船?是船?
南宫涵还在犹豫之际,自己却已经站在甲板上了,小和尚刚一走上甲板便不知去向,而出离心虽然一直走在南宫涵前面,但在南宫涵眼中,出离心的存在简直比空气更加稀薄。而他依旧能够看到出离心的存在,全是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空气的存在。
因为这里是天,是比天更高的无色界。
这里也是佛的清修之地,空气在佛眼中,不过俗物,如何又存在于这里的资格?
南宫涵起初并未察觉,但当他察觉时却居然发现自己还可以呼吸。只不过所吸不是外界之气,而是自己胸膛升出的一口清气。
南宫涵正在惊喜之中,二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船头。
出离心回过身问道:“现在是否觉得呼吸困难?”
南宫涵回答:“还好。”
出离心点点头,道:“六根白象应该告诉过你,要进这普度慈航须得经历三关,这第三关便是普度慈航本身。如果你无法在这里生存,就证明普度慈航拒绝了你,现在,你可以去见佛了。”
南宫涵道:“佛在哪?”
出离心并未回答,却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在问:“佛在哪?”那声音,竟然同南宫涵一模一样。
南宫涵上前一步,却不想那人也向前走了一步,那人明明与自己不过咫尺之间,但南宫涵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容貌,甚至连背影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这人一头蓬垢头发和一件披在身上的褴褛衣衫nAd1(而这时南宫涵却又发现,在这里除了自己与那人之外,却竟再没有任何一人的存在,周围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南宫涵的心也随之变得空荡荡的,一股难以形容的孤独涌上心头。
面对再可怕的对手,南宫涵不曾怕过,但此刻他却居然有一丝害怕。也许这并不是害怕,只是出自内心的本能,只是对孤独最原始的抗拒。
南宫涵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人也同时走了一步,这一步的跨度与南宫涵这一步的跨度居然相同,二人之间的距离却还是没变。只是这一步跨出,那人却已经站在船的最边上。
南宫涵心道:“看你还能不能向前。”便又朝前走了一步,但那人居然也朝前走了一步,原本他明明已经到了船的尽头,但此时他却还能向前,南宫涵所看到的尽头,居然不是尽头。
南宫涵终于不再向前,站在原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道:“你是谁。”声音依旧与南宫涵一般无二。
南宫涵回答:“我是南宫涵,你是谁?”
却不想那人还是学着南宫涵的声音道:“我是南宫涵,你是谁?”
南宫涵道:“若你是南宫涵那我是谁?”
那人依旧一字不差的学道:“若你是南宫涵我是谁?”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
南宫涵知道这普度慈航是佛门之中最为圣洁之地,内藏无数玄妙神奇,但此刻和这人说话,他却只感觉那人是谁戏嗽己,虽不必因此发怒,但这种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当下便喝道:“若你是南宫涵,回过头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那人居然也学道:“若你是南宫涵,回过头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南宫涵本想问:“若我回头,你可能够看见nAd2(”但他却想到那人定然会照学不误,不再说话,而是当真回过头去。
而这时他却惊讶的发现,那个蓬头垢面,一身褴褛的人,居然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那人的长相,居然当真与自己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模一样,但这个人看上去,比南宫涵却残旧,且破败。没错,就是这两个词,这两个本来不是用来形容人的词汇,但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这个人却是再贴切不过。
“你是谁?”南宫涵又一次问道,但这一次与之前的含义却已不同。
那人道:“我是你。”这一次那人居然没有学自己说话。
南宫涵道:“你是我,那我是谁。”
那人道:“你是我。”
南宫涵又问:“若你是我,我是你。那我们,是谁?”
那人道:“我们是众生,我们是佛。”
南宫涵已经听出这人在同自己打机锋,便问道:“那何为众生,何为佛?”
那人道:“众人便是佛,佛便是众生。”
南宫涵道:“那佛,在何处?”
那人道:“佛,在这里。”
佛究竟是否真的在这里并不确定,但确定的是他手中在这一刻已多出了一柄剑。
一柄看上去早就应该折断的剑,这把剑当然与染尘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的,残旧、破败。
他既然已经有剑在手,南宫涵自然拔剑出鞘nAd3(虽是晚那人一步拔剑但却是先那人一招出手,出手便是那最强绝招——剑无界。
虽是绝招,招却不绝,剑意绵延不断,既无始又无终,颇有摩诃暗黑天那无量剑意之风范。同样是剑无界,却与段痕的那一招剑无界大不相同,细微之处更是南辕北辙。这便是属于南宫涵的剑无界。
剑无界,只有经历生死的人才能通过生死悟出的剑招。南宫涵早就已经殒命,但却借着一串记忆复活;而段痕,却是在与无为生命交换之时经历生死,算来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罢了。而每个人体内积蓄的力量不同,经历生死的方式不同,所领悟的剑无界也自然不同。
段痕的剑无界凌厉霸道,而南宫涵的剑无界却是绵延源远。
剑意流动无限,这原本空荡荡的普度慈航仿佛已被他的剑意所填满,也许不是填满,而是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南宫涵的剑意。
也许,并不是这样。
而是另一股剑意侵入到南宫涵的剑意之中,只是这股剑意与南宫涵的剑意一模一样,所以南宫涵才没有察觉,只以为这是自己的招意,却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陷入危机之中。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自己的剑意逼到了绝路。
原本他的确在退,但退是为了进。但此时,退已无可退,却也无可进。
此时的他后背已经靠在船帮上,他方才还亲眼看见那人在无路可退之际向后退去一步,但此时自己却没有那人的本事。虽然自己的剑意与那人完全相同,但那人的剑招却与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有所不同,也许是更加残破吧。
所以这人可以在南宫涵的剑招之中寻到一丝空隙,沿着这一道空隙,钻入他的生命。
南宫涵一出手便是生平绝技,只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想赢这个人便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若是第二次出手,最多平手。但当那人这一剑冲入自己的视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用这最强一招,因为无论自己使用的剑招有多强,那人的剑招一定胜自己一筹。虽然那人,那剑甚至是那剑招看上去都是那样的残旧、败破,但却是褪去所有繁荣之后的本相,洗净一切铅华的精髓。
南宫涵站在绝地,已只有等死的份。
原本等死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当与这人四目相对之时,南宫涵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心中的压抑与痛苦在无形之中消弭,取而代之的却是无限畅然。这一瞬间他仿佛忽然顿悟,生死与自己,不过如梦与醒一般。
而就在这时,南宫涵却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船帮却又向外阔了一步,一步便是退路。
有了退路,南宫涵却已不需要退,因为面前那人,已在这一刻消失无踪。而周围的一切也都在这瞬间发生变化,一切事物或虚或实,转神间这里已成了另一番模样。南宫涵立足之处也不再是甲板,而是站在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之上。在他的周围,则是一朵朵盛开的雪莲,每朵雪莲之上,都仿佛有一个人存在。
南宫涵举目望去,在他视线最远之处同样盛开着一朵莲花,花色洁白不沾丝毫俗垢,而在荷花之上依稀能看见一道盘膝打坐的人影,只是这人影很淡,淡的如雾,比雾还淡,所以即便是南宫涵,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南宫涵心念转动,也不知是对周围哪一位问道:“这里,难道就是普度慈航?”
“非也。”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一男子,平静婉转,犹如天籁。同时只见最远处那一朵无暇莲花自左右各生出一朵同样圣洁的莲花,只是这两朵莲花比起那一朵莲花来要小上一圈◇边那一朵莲花自空中飞到南宫涵面前,这上面的确立着一道人影,只是这人影却如水一般透明,只能看到其轮廓,却看不见那人容貌。
南宫涵踏前一步,施礼问道:“请问阁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莲花上那人道:“苦海。”
南宫涵重复道:“苦海,苦海无涯?”
莲花上那人道:“那你回头,肯能看到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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