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是我干的?”
从头到尾Blade就做了这么一句从语气到内容都不算是辩解的辩解。也是,本来他也不需要对他辩解什么,李笑白也不想听。
碧昂丝走的时候他正在工厂做工,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两个人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换个角度来看倒也不错,李笑白想,走吧,我会去找你的。
女医生在监狱里的人气还是很高的,不少人议论着觉得可惜,而这个新闻余波未平的时候,就发生了比较血腥的第二件事,凯莱死了。
李笑白在这个事件里也受了牵连。最近他的麻烦事真挺多的,碧昂丝的事伤心,凯莱的事伤身。
从表面上看,这个意外要怪肥皂工厂的切割机。
当时李笑白与本面对面的站在传送带的最后一个关口,离手臂20厘米的地方就是机械起伏的切刀,把一条条膏体半成品切成整齐的块状肥皂。李笑白他们的任务就是翻动检查半成品,有严重缺陷的就从流水线皮带上拉下来。这是个轻巧敏捷的工作,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卷进切割机里。所以皮带和切刀的速度都必须控制得极精确。
那天站在传送带那一侧的是本,这个位置平时应该是Blade的,不过……现在两人在冷战,李笑白于是强行抓了本来把他挤走。
说来本也算是个有骨气的男孩,不肯接受厨房的工作,坚持要在工厂干粗活。不知道是受了李笑白的感染,还是开始想学着改变自己。
传送带和切刀几乎是一起加快了速度的!刚刚还温顺的吞吐肥皂的切割机瞬间就变成了疯狂咬碎一切满是獠牙的兽嘴!突变实在太快,而且出乎意料!李笑白推开本的动作和狼牙扑到他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但毕竟狼牙的位置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本是被安全推开了,李笑白却没有完全躲过……
左手冰凉后是撕心裂肺的痛……李笑白心中一凛!不妙……
新鲜红艳的血映衬着本苍白的长着雀斑的脸和狼牙飞舞的红发震耳欲聋的咆哮以及从隔壁车间赶来面色前所未有可怕观惊呼的人群努力维持秩序高声吹起尖锐哨子的狱警机器控制室里那双满怀恨意的眼睛和一晃而过的号码牌……一切的一切都合成一个五颜六色又让人眼晕的漩涡,伴着剧痛刺激着李笑白快烧断了的神经……
狼牙在他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对他说着什么,好像怕他昏过去。
而李笑白此时倒是异常的清醒,冷汗从他的脸上滚落,他咬紧了嘴唇,用肩膀撞开狼牙,握住缺了一半的左手,缓慢但并不摇晃的站起来……
“去找冰块。”
他平淡地说。
然后走到传送带边,从无数的肥皂薄片里面捡出被切掉的那半边手掌,两根手指连着下面的筋骨皮肉,自己拿着自己,很奇妙的感觉……
“送我去医务室。”
他又说。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条不紊的做着止血和急救的就只剩下Blade了,他甚至把李笑白一路抱到了医务室——这让李笑白很无语,他伤的又不是脚。
代替碧昂丝的新医生是一位带着眼镜一丝不苟的严肃中年黑人。
他看到血淋淋的两人时,只中肯的对那只断掌评价了一句“切口很整齐,应该接得回去。”
事实上手上的筋脉最多——这从手指可以做出那么复杂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完美无缺的接回去,成功率并不高。
然而就地手术后,李笑白第一次开始怀疑,监狱的医务室医生都是医术这么高超的么?
成功的手术,配合李笑白非人类的复原能力,左手痊愈的很快。
一个星期后,李笑白就回到了520囚室。然后得到消息,凯莱死了。他在李笑白手断了的当天晚上就死了,死在肥皂工厂的传送带上,被切割机切得无比零碎!验尸官费了好大力气才辨认出那堆肉片的身份……
李笑白没说什么,凯莱搞鬼的手法在他眼里实在太拙劣,留下的痕迹太多,这里个个都是人精,就算自己没有要说出真相的意思,也一定有人查得出来是谁做的。李笑白只是很不明白,凯莱为什么想置他于死地?
连续两次肥皂工厂的流血事件,这里的运营漏洞终于引起了上层的关注。于是这个月的第三件新闻新鲜出炉:
德州监狱地下工厂的大股东将亲自莅临参观!
整个监狱都变得兢兢业业起来,工厂里就不用说了,连囚犯们的囚室和其他活动场所都被彻底打扫了好几遍!所有狱警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个个精神抖擞着!值夜班都站得笔直!连典狱长都在股东来访前不放心的亲自巡查了好几次……
“这是亲爱的教皇先生的财路,”狼牙大块大块的咀嚼着餐盘里新增的肉排,“他当然紧张!这个监狱是块流动的黄金,一半的财富来自囚犯,一半的财富来自工厂,所以他必须小心伺候!”
“我不知道廉价的肥皂工厂如今是块肥肉。”李笑白享受着罕见的肉类——从这点来看,他倒是欢迎那个大股东的到访。
狼牙冷笑,“肥皂工厂只是个幌子,重要的是合法申上去的产业,政府税号上的数字。”
李笑白顿了一下,“洗钱?”
“没错,欧洲的钱在美国洗,神不知鬼不觉,意大利佬很有创意。”
李笑白放下叉子,“意大利佬?”
一直没有出声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李笑白,“这个监狱的工厂是意大利雷奥家族名下的产业之一,你不知道么?”
李笑白手握叉子狠狠的戳在牛排上!麻烦大了!
下午上工的时候,李笑白特意跟大个子古奇换了个位子,刨乱头发站在遮蔽物最多位置最偏僻的工厂角落里。四周高耸的机器和垒得高高的油罐几乎把他整个埋没,连狼牙都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他……
“小鬼,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离我远点,你太显眼。”
“你他妈说什么?”
“来视察的人走了没有?”
“还没到这里呢,刚进隔壁车间。以前都是抽查的,这次的股东不知道抽什么风,他妈的一个车间也不放过!”狼牙啐了一口转过身,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要真想躲人就把绷带拆掉,那玩意儿才是太显眼了。”
李笑白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左手的绷带上,可不是,光顾着把自己弄得灰突突的,倒是疏忽了这里。他迅速的撕开绷带扔掉,下面的伤口如今只剩下浅红色的结合口和缝合线,两根曾经离体而去的手指也有感觉了,日常动作都没有问题,只是还不能出拳打架而已……当然他在医生面前还是装得很脆弱,尽管如此,那严肃的黑人医师还是为他的恢复能力感到震惊。
门口处一阵喧闹,李笑白知道麻烦移动过来了,于是立刻转身埋头鼓捣机器。
其实他不确定来人一定是罗伦佐,事实上,李笑白认为以罗伦佐的身份根本没必要下榻这种小工厂。
但是心中一直有莫名的不安,而李笑白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实践证明,野性的直觉其准确度是惊人的。
尽管李笑白从头到尾都没抬头——连侧个脸都不大敢,但那群人从进来到离开,他连一秒钟都没能放松下来。
背后那道利剑般的目光太刺人!
那目光不动声色,却步步紧逼,越过嘈杂工厂中清一色的灰服囚犯,无比精准的直奔目标!然后慢条斯理的剥开他的伪装,仿佛让他全身赤祼的暴露在阳光下,任人采撷……李笑白心中苦笑,麻烦找上门了。
……写于2008/1/25……
果然,下工以后麻烦就彬彬有礼的出现在了淋浴室。
那三个西装革履的金发冷面男人硬梆梆的宣布他“被评选为年度最佳员工,现在请接受工厂最大股东的接见”时,李笑白刚刚洗完头……
他下意识的抬头寻找Blade的身影,然后想起刚刚那男人罕见的接到了探监通知,已经去了接待室。接着想起来自己现在正跟他冷战,难道还向他求救是怎么的?最后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第一个想起他?
麻烦们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依旧西装革履的站得笔挺。这个监狱里除了典狱长,没有爱好西装革履的男人,更何况是在阴暗潮湿水花四溅的简陋淋浴房。
仿佛被扔进一块石头的受惊兽群!光着身子或者围着毛巾的囚犯们或惊惶或好奇或兴奋的在四周攒动着……扑腾起的地上污水溅脏了外来人们高品质的西装,而西装男们依旧面不改色,眉毛也不动的围着李笑白站成一个包围圈,既可以理解为恭敬的邀请排场,也可以理解为防止对方突然发难的防卫阵形。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李笑白心中暗骂:年度最佳员工?真是烂到无与伦比的借口!
看着李笑白穿上衣服然后被戴上手铐,夹在一群强壮的不明人员间带走,淋浴室里的好奇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扒在窗口一直目送那几个人影消失,猜测着他们的具体去向……
狼牙站在人群后面,冷冷的靠在墙上盯着李笑白刚刚还在使用的那个喷头,思考良久……最后有点烦躁的抽出一根烟来,却发现在潮湿的浴室里点不着。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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