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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何处再有终南山 > 第十六章1 ...

第十六章1 ...

打开投影和放映机,“No Country for Old Men”几个字打在头顶的幕布上。

《老无所依》?他的口味变了,从前他只喜欢看无厘头的喜剧片。

她走出这间卧室,不再参观其他房间,而是面对着王玟霞坐下,吸一口气说:“表嫂,我——”

“我知道你比颜昇还固执。”王玟霞似乎不想让她好好说话,“我上午去看过小屈了,连他都说,不能拖累你……”

“我没有那么高尚。”赵真颜也急着抢白,“我又不是特里萨修女,我没有那么高尚。他毕竟是我原来打算嫁的人,现在这样了……”

“你这是同情还是爱?”

“都有吧。反正我看他放弃治疗就觉得特别难受,不希望他再离开。”她倒是坦率,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那颜昇呢?他怎么办?你知道五年前他决定过来这边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妈妈,以后我不能常回来看您了,爸爸不会同意的,但我必须去找她……他还说,他觉得特别自豪,因为这套房子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我当时真心酸啊,他离开父母那种舍不得就只有一点点,其余的都是高兴。他是笑着说的,他说妈,那房子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我想让她过得好一些,又不能用爸爸的钱,爸一定会把我扫地出门,你就当我不孝吧……”王玟霞至今都有一点咬牙切齿,一声声地质问她,“这就是我那没出息的儿子,他呢?你走了他怎么办?”

赵真颜知道再多留一会儿,眼泪一定是止不住的,慌里慌张地告辞说:“表嫂,走前还有很多事要办。我改天再来吧。”说完,别过头就快步走到电梯间。

走到花园里,脚步却放慢了。她仰头去找,一样的外观让她辨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层。她于是一层层数上去,数了很多遍,才找到那个曾经在他梦想里也属于她的房子,泪水终于还是溢了出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他曾想过连至亲都舍弃。他那么傻,以为只要离开家,那些亲缘代系,就不会再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只怕连他都没想到,真正的阻碍竟然是他们自己。

(九十三)

直到她出发那天,颜昇都没有再来过一个电话。

按照他从前的­性­格,势必是会来找她的。因此她甚至向屈妈妈提出来,自己单独去机场。可是没有,他没有过来送别。

他放弃了当OMX合伙人,似乎是在默默实践他的承诺——不论多久,在原地等她。可是,他吝啬于为她送别。

在确认了所有Сhā座都拔掉,所有食品都扔掉之后,她带上了门,拦下一部的士,去了机场。

走进机场大厅的时候,她并没有一眼找到屈志远他们。反倒是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比满意大两岁,穿着BUBBERY的经典格仔裙,卷卷的头发束在一个小熊发箍里,眼睛里流露出紧张和害怕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大概是忍了很久,见终于有人主动来问她了,再也止不住地抽泣起来:“我妈妈,妈妈不见了……”

赵真颜宽心了不少,毕竟大人走丢比孩子走丢好办多了。

她掏出纸巾给小女孩擦眼泪,耐心地引导她:“你妈妈是在哪里不见的阿?”

“楼下,肯德基。妈妈去买吃的,要我在坐位上等……就……就不见了……”

赵真颜立刻牵着她的手,走向通往到达层的扶手梯:“阿姨知道了,你比妈妈懂事,上来找妈妈。可你这样乱走,妈妈反而找不到你了。”

小女孩很听话地让赵真颜牵着,一边问:“那我们去哪儿?”

“回你们走散的地方。”她握紧那只柔­嫩­的小手,“妈妈一定还在那里等你。”

走到KFC,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妈妈正焦急地和店员交涉,见到女儿被领回来了,跌跌撞撞就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可着急死我了!”又连声对赵真颜说:“谢谢,谢谢你。”

小女孩找到了妈妈,脾气也上来了:“妈妈你跑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店里啊,KFC的姐姐说可以送你一个公仔,妈妈就在旁边挑阿。”

“我还以为你上去坐飞机了。”小女孩拿到公仔,也就不再和妈妈计较究竟是谁走丢了的问题。

其实现实多是这样,明明还在同一个地方,因为看错猜错,就生生走散了。

赵真颜见没自己的事了,悄无声息地走掉,复又走到出发层,打电话给屈妈妈。

原来屈家三个人已经等了好久了。离航班起飞时间不到20分钟,论理是不能再办理登机的。屈爸爸打了一通电话,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柜台小姐和蔼可亲地给他们换了登机牌。

屈志远一直默不作声。见赵真颜换了登机牌,才轻轻地说:“有那么一会儿,我真希望是你后悔了,不来机场了。”

赵真颜俯低身子,在他耳边说:“那代表大部分时间你还是很紧张的。来,我推你进去。”

屈志远这半年都听不得“我推你”、“我抬你”,所以屈妈妈闻言一惊,生怕又惹恼了屈志远。但马上,她就发现她多虑了,因为赵真颜的确是很有办法,只听赵真颜笑着继续说:“现在我服侍你,等你好了,我也要享受一把,你推我回来!”一番话,既有情有义,两不相欠,倒真叫屈志远松了眉头。

(九十四)

进到贵宾厅,服务员反而告知他们,飞机延迟了,建议他们不忙登机,在贵宾厅休息毕竟舒服很多。

赵真颜替屈志远翻着花哨的DM杂志。她已经能捕捉到他的目光的指向,准确地判断他是否看完。

正是午后,空气因为略微的困意而显得凝滞厚重。

连着几天没睡好,困意乘虚而入。

空荡的候机厅、黏稠的时间、微微的倦怠,这一切慢慢将她胶着,头脑渐渐放空,她开始就着屈志远的轮椅扶手,打起盹来。

屈志远怕吵到她,就由着她按这种别扭的姿势小睡。

就在她似梦非梦、神思恍惚的时候,广播里忽然响起寻人启事。

她瞬间惊醒,一直到那条寻人广播结束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望屈家三口人,又看看自己的行李箱,在确定眼下的时间和地点。

在四面磨砂玻璃包围着的安静空间里,她仿佛听到这样一句话:“赵真颜小朋友,赵真颜小朋友,你的家人在服务台等你……”

一定是听错了。这又不是超市,这是机场。要念她的名字也是飞机快起飞而她未登机的情况下。

她无助地问屈志远:“刚才有播寻人启事吗?”

“好像是有。”

“是我的名字吗?”

“没太注意。”屈志远如实回答。

屈妈妈见她满脸惊惶,安抚道:“我们这听得不是很清楚,应该不是你吧。登机会有服务员提醒的,要广播也不会只念你一个人的名字。”

赵真颜想想也是,难道真听错了?

可那句话又真真切切。

“赵真颜小朋友,赵真颜小朋友,你的家人在服务台等你……”

她还有家人吗?如果有,也只有那一个。

想起前年他们一起逛超市,买面条和猪脚时,他曾跟她开玩笑。那时,换气扇拼命鼓风,橘黄|­色­的降价招贴在头顶上跳着舞,日光灯一排排一列列,生怕里面的气氛还不够热烈。收银台前排了长队,广播里在滚动播放着生姜白菜香蕉的最低价格,间或还来一句面包新鲜出炉。她因为忽然看不到他而有些着急,就听见超市喇叭在没命地重复:“赵真颜小朋友,赵真颜小朋友……”

这些事情她平时是很少回想的,凡与他有关的一切,她甚少回忆。如今一翻出来,细节历历在目。

她只觉得时间都黏稠住了,慢下来,静止下来。

然后,有一个醇厚的声音从心底向外扩散:“小姑姑你真的醉了,我几时走过?我一直都在。”

那是他的声音,确定无疑。但为什么不是在耳边响起,不是在广播里响起,却是从心底里响起来呢?

她觉得头痛欲裂,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喝醉酒他留下陪她的那次么?她根本不记得他何时说过这样动情的话。

屈志远见她呆立在那里,于是轻轻唤她:“真颜,不如你去问问服务员,是不是真的有人找你?”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拢了拢头发,轻轻按住屈志远的手,说:“没事,我可能真是听错了。”

这当儿,服务员进来说他们的航班已经可以登机。

赵真颜立刻走到屈志远身后,握住轮椅的推手,说道:“我们走吧。”

穿过那条长长的登机秘道时,地面上的金属防滑颗粒震得轮椅一声声响,降落的飞机正撕心裂肺地尖声亲吻地面,机舱里各种声音汇聚成喧嚣而嘈杂的声浪……即便是这样,都没能阻止她再次听到那句话——因为那声音真的是在她心底里回荡。

“小姑姑,你真的醉了。我几时走过……”

她在空少的协助下把轮椅推进头等舱,又帮屈爸爸和屈妈妈放好随身行李,心里仍在疑惑——

他是怎么样,把那句话种到了她的心里?

如果此生能像从空中俯瞰大地一样,抽离回望过去的岁月,她只想回到拾火花那一天,在深冬薄雾曙光初现的早晨,告诉那个曾经什么都不怕的小赵真颜,不要任­性­地独自乱冲乱跑,再拜托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他,不妨等等再走。又或者,回到她扔掉行李箱的那一天,告诉那个因为没有了孩子也丧失掉勇气的赵真颜,他需要的也许并不是门当户对并不是三姑六婆的祝福,她大可不必那样自卑。

隔壁跑道上的航班正在起飞,飞机被地心引力死死地扼住喉咙,发出巨大的哽咽声。

机身最后挣脱了地面,在她座位旁的舷窗里划过一道上行线。

但她的喉咙里的哽咽却挣脱不出来,落回到心里,与他的声音汇在一起。

屈志远将她的怔忪和难过都看在眼里,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真颜,下去吧。”

赵真颜在他话音落下时才反应过来,抱歉地说:“你刚说什么?”

她满脸泪痕而不自觉。

“谢谢你点醒我。你放心,既然我下了决心,那么不管你在或不在身边,我都不会放弃治疗。现在,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别乱想了。”赵真颜压低声音,不想叫屈志远的父母听见。

“如果你是因为爱而选择我,那我一定万死不辞地接受。可哪怕带有一点点的怜悯和歉疚,我都不会要。”屈志远似乎又回复成从前那个骄傲的男子,“你这辈子只会为一个人奋不顾身。”

说完,他叫来乘务员问舱门是否关闭,滑梯是否移位,并简单地和父母解释了几句,请他们谅解。

“把你的手给我。”屈志远简单而有力地说。

赵真颜一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询问这个、支使那个,闻言木木地伸出手,握住他平放在膝上那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掌。

屈志远笑着摇摇头,努努嘴。

她懂了,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屈志远侧过头,用脸颊轻轻摩挲她的手掌,道:“你已经把欠我的都打包还了。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不需要这么多。等我回来见吧。”

他眼神里的笃定和坚持,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有一段时间信赖和依赖的。这一次,她同样选择了信赖。人们难免因为屡战屡败而臣服于某种未可知的宿命,她在屈志远向疾病臣服时,拉了他一把,现在他回报了她,同样拉了她一把。

……

于是在那一天,颜昇并没有找到那个口口声声要求送行的卖地图的人。他走出自动门的时候,下意识看看腕表,这个时点他已记牢,是她那班航班的预定起飞时间。

他这辈子哭的次数有限,所以泪一旦涌出来,自己都觉得很狼狈。

有人递纸巾过来,他边谢边摆手——哭已经够丢脸的了,还要用纸巾揩来揩去?

回头的时候,他竟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而她说的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在服务台等吗,怎么跑到门口来了?”

等他意识过来,就立刻紧紧拥住她,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他听见她闷闷的声音:“颜昇,我的行李、钥匙都跟飞机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得收留我了。”

……

自动门开开合合,人们进进出出。

有人鄙夷地说:“公共场合这么热络,拍戏哪!”

“那这个镜头一定补拍很多次了,怎么走一圈回来,还是这个姿势。”

第一稿内容,权作番外 ...

作者有话要说:VIP章节字数只能多不能少,就将第一稿一些还算甜蜜的内容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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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你下班》

越到临行前,越是兵荒马乱,颜昇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赵真颜有时大张旗鼓的做好晚饭,等不到他回来吃饭,就­干­脆开车又跑到他那里。怕打扰他,发短信告知就在附近,然后自己逛到商场打烊,再坐到咖啡馆关门,实在没地方去了,才上到他们那间大到吓人的开放式办公室,找个地方坐着看书。

等同事走光,颜昇会把她拉进自己的办公室,佯怒着让她在沙发上休息。

赵真颜每次都却之不恭的靠在沙发上­干­瞪眼,以免惹他生气,但这天终于敌不过睡神朝她挥着小手绢,丢盔弃甲地倒在梦田。

迷糊中,她觉得自己身体悬空了,努力在眼睛上撑开一条缝,只见自己连同毯子都被颜昇打横抱在怀中。

“我们回家吧。”颜昇微笑的脸近在咫尺,“本来不准备打扰你了,看你睡的舒服,就想抱你上车算了。”

他边说边用脚踢上门,走向电梯。眼睛舍不得离开她,手上始终稳稳当当,像是捧着一个“小心轻放”的物什。

赵真颜怕他手臂吃力,跃身用手环住他的肩颈,把脸贴在他身上,问道:“不怕人看见?”

“这么晚早就没人了。”颜昇用手肘碰下电梯按钮。

“万一呢?”

电梯门开了,他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进去:“那就说你扭到脚了,我英雄救美。”

“滚一边去。”赵真颜笑起来。

她的头发蹭的他痒,于是小声喝止她:“别动。”

赵真颜偏在他脖子上呵气。他不得不压低声音说:“你再动我只能去封电梯摄像头了。”

她一下脸红了,从他身上跳下来:“明天继续给你喝去虚火的汤。”

两人只能开一部车回去,赵真颜死活要当司机:“你疲劳过度,为了我们共同的安全,还是我来开吧。”

颜昇坐在副驾驶位上,好整以暇的欣赏她的侧脸,等她打完呵欠才说:“你­干­嘛非等着我下班啊,在家好好睡觉不行吗?”

“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感觉很好?”赵真颜目视前方,“再说我真不放心你开车,怕你开一半睡着了。怎么样,姑姑我够好吧,明天继续来接你下班!”

《五人蜜月游》

颜昇真觉得人算不如天算。

袁阳把那两人要去芬兰、顺便逛逛北欧四国的消息随口告诉了他老婆。他老婆坐不住了,以跟团走无趣又无力、蜜月游至今未兑现等理由,威胁袁阳,间接胁迫了颜昇,让芬兰那边重新出了邀请函,加上了他俩的名字。

再后来,六一儿童节的一通电话,让赵真颜惦记起了满意,非要把她也带上。

计划好的二人游,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壮大成五人团。

袁阳的老婆倒是个极好的旅伴,年纪虽然轻,但从小耳濡目染经商之道的她,非常的抱团护短。有她在,简直像带了一个维权负责人。在飞机上,她就质疑“提供的餐饮怎么这么难吃”,把素来以机上餐饮闻名的汉莎航空贬的一文不值,金发空姐最后只能提供5份“椒盐卷饼+熏鲑鱼+茴香沙拉+热李子酥+软­奶­酪”全套头等舱饮食,才把商务舱这个难缠的女人搞定。袁阳老婆吵完后也懒得吃了,便宜了满意,一人双份吃的眉飞­色­舞。

他们住在Holiday Inn,她也试图给酒店找了一些麻烦事。满意都说:“阿姨,算了,他们听不懂你的英语。”

袁阳老婆撇撇嘴说:“小丫头!别讽刺我。要不是你,我们才不会住到这里。”

“啊?”满意在床上蹦达地挺欢。

赵真颜含笑看着满意说:“假日酒店不收小朋友的饭钱,姑­奶­­奶­要节省啊,所以住这里了。”

袁阳老婆满脑袋只有生意经:“节省才不住这!满意你一定要多吃,你吃得越多,我们好歹赚回一点。”

颜昇正在想晚上三个人要怎么睡的问题,望着一塌糊涂的床,一筹莫展。

袁阳猜到他的忿恨,乐得不得了,把老婆拖过来说:“飞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回房‘好好’休息吧,让那小丫头折腾他俩去!”

门一关上,赵真颜一把将满意赶下床,再把床幔什么的整理好,问道:“你现在会自己洗澡了吗?”

满意赶紧显摆:“会了,还会自己洗头发了。”

赵真颜虎着脸道:“那还等什么,去洗澡然后——睡觉?”

“舅舅睡哪?”满意虽然喜欢颜昇,但一到关键时刻,譬如安排睡觉领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就好不含糊地把他排除在外。

颜昇分外伤心:“没有舅舅,你怎么可能不上幼儿园出来玩?”

“你睡我和舅舅中间。”赵真颜推着满意去洗澡,回身还不忘在他脸颊上啄一口,“委屈你了。”

这叫什么事啊。

第三天,袁阳两口子去看岩石教堂和纪念碑。赵真颜想着小姑­奶­­奶­不会对宗教场所感兴趣,就索­性­带她去了Habitare家具展。

展览人气很旺,孩子都喜欢热闹,满意一会儿爬进新式桑拿房躲起来,一会儿扑向码地整整齐齐的“枕头墙”。

很多展品是严禁触摸的。关乎国际形象,赵真颜只好老鹰捉小­鸡­一样追着她跑,实在管不住了,喊道:“你再乱来,姑­奶­­奶­以后都不见你了。”

话一出口,心里也鄙夷自己——这种威胁式虚拟语态的教育方法,不是被自己唾弃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劣根­性­还是暴露出来,忍不住就用传统招数对付她了。

满意总算安静了片刻。颜昇也办完了正事,来展厅找了她们。

“家具展比你想的有趣吧!”他看着一脸汗的赵真颜,心里却在想,这回你自作自受了,哪有带那么小的小朋友满世界跑的。

“我还真没想到会这么有聊。”赵真颜命令满意抓住自己的裙摆,伸手自自然然地挽住颜昇的臂弯,“你那边呢?还顺利吧。”

“无非就是谈一些分成分账的利益问题,我又不是袁阳老婆,他们很喜欢我这样Nice的人,很快就谈好了。”颜昇拿袁阳老婆打比喻,把赵真颜逗笑了,满意听不懂,但也跟着哈哈笑。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自由了?”

“是啊,只剩下吃喝玩乐了。哦对了,大老板叫了他的助手,作我们的全程陪同。”

“那不就是六人团了。”

“大于2,对我来说都一样了,现在就是60人我都无所谓。”颜昇一边抱怨一边盯一眼满意,昨晚还被她蹬到肚子。不过,见她逢着自己在的场合就变“乖”,颜昇的眼神总算收敛了一点。

赵真颜忍着笑:“想不想听听我今天的感受?”

“你要设计家具?”

“不是不是,我的感受只有一点——家具设计师好可怜。谁都要和他们分一杯羹,今天一大半的展品,都是建筑师、平面设计师、雕塑师,甚至还有服装设计师捣鼓出来的,这么多人和他们抢,压力多大啊!”

“现在流行跨界,不过都是玩票­性­质,没人真正抢。”

“我想是不是这个原因——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每个人都有家的梦想,有设计家庭物件的驱动力。不然,怎么不见建筑师去设计服装?”

颜昇故作正经的表扬她:“长进了,你脑袋除了装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还真能用来思考。”

赵真颜抽回手。他就连忙哄她:“你有没见到过特别中意的设计,我回去给你‘山寨’出来。”

这个承诺有点吸引力,她来不及生气了:“会不会侵犯知识产权或者外观专利什么的?”

“放家里谁知道呢?又不是拿去牟利。再说国内抄袭的一大把,根本没人管啊。你有没觉得这里亚洲人特别多?”

的确,黄皮肤比例要比在酒店或大街上高,应该有很多是国内厂家派来的。

“这个还不错,帅呆了。”她领颜昇过去看一个保加利亚雕塑家设计的椅子。名字叫 “Tensegnity”,由铝管和不锈钢绳制成,没有固定的尺寸,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坐进去,椅子会根据身体自动调整。

“这个有难度,张力不好把握。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点的?”

满意Сhā嘴了:“我不喜欢这把椅子,我喜欢‘草沙发’!”

她嘴里的“草沙发”是一个绿­色­组织的参展作品,用废弃的细钢丝编成沙发框架。放在草地上,洒下藤蔓种子。慢慢的,藤蔓就会爬上框架,穿过钢丝之间的孔,绿­色­的叶子覆盖住整个沙发,一眼望过去,真的像从草地上长出来的一样。

那件展品是连带草皮一起展出的,还标注了:完成时间——三年。

“这个没问题,满意你要‘草沙发’还是‘草床’都行,只不过我们要先找一个院子,等到你念小学的时候,这个沙发就长好了。到时候,姑­奶­­奶­再跟你爸爸借你出来玩。”

他们走出展厅前,赵真颜留意到一个大型布展台上只放着两张不甚特别的沙发椅,空落落的,也没有人驻足,展台周遭以蝴蝶造型装饰点缀。

“我还要补充一点感受——家具展百分之七十都是展沙发和椅子!你看这两把椅子平淡无奇,占那么多地方!”

颜昇从形状上认出这两把“名椅”,纠正道:“小姐,这可是丹麦国宝级的设计,也算整个北欧家具的一派源头——”

说着,抓住试图跑开的满意,将她抱到手臂上,接着说:“这次是请日本时装设计师皆川明给Egg Chair重新‘画皮’,蒙上他设计的布料。”

“皆川明?”

“嗯,他痴迷芬兰文化,现在改了一个芬兰名,叫Mina Perhone。Perhone,是芬兰语‘蝴蝶’的意思,他也喜欢用蝴蝶这个元素。”

展台边上的蝴蝶,是钝钝的那种可爱。

赵真颜联想起三四年前,与颜晓愚在蝴蝶谷的那场对话,那时蝴蝶环绕身边,童话一般的美景,谁能想到潜流暗礁,颜晓愚甚至没能等到满意学会喊“妈妈”。

“怎么了?”颜昇察觉到她的黯然。

“我想起晓愚了,她和我说,做完最后一单,她就带满意移民,再也不回来……”

满意一直很乖的呆在颜昇怀里,听到说自己,一脸迷糊:“晓愚是谁?”

“等你满十八岁,姑­奶­­奶­再告诉你。”

“那你忘了怎么办?”

“我不会忘,你也不会忘。”

……

《桑拿》

友情“地陪”在第二天就正式报到了,是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挪威小伙子。

袁阳老婆用蹩脚的英语问:“你会说芬兰语?”

“抱歉不会。在这里,会英语已足够。” Chris礼貌地回答,“你们想去‘夏屋’?我开车带你们去。”

车行3小时,从赫尔辛基开到了米凯利市。一开始沿路都是农场,半熟的小麦亮黄亮黄地铺开在大地上。渐渐的过渡到林区,云杉们亲密地摩肩擦踵,在道路两旁连成一片遮云蔽日的绿­色­。连绵不断的栅栏,阻挡着人们随时艳遇一只熊或者麋鹿的可能。

到了联系好的“Summer House”,几个人惊呼起来——木屋们正对着一片沁蓝沁蓝的湖水。后面,则是莽莽山林。一派格林童话的感觉。

湖面的平静时不时被几只安逸的禽类打搅,它们不动声­色­地滑过水面,划开一道道水纹,偶尔优雅地回身梳理自己的羽毛。

“是鸳鸯吗?”袁阳老婆问Chris。

“YuanYang?” Chris重复一遍,耸耸肩,“我不明白,可这是野鸭子。”

几个人分别去木屋放好行李,换上了泳衣。除了满意一身红彤彤的比基尼,其他人都是相对保守的款式。

袁阳老婆招手道:“赵真颜,帮我涂防晒!”

虽然是6月,但茂密的绿和安静的蓝,衬得阳光的金黄也不那么浓烈了。

“需要涂防晒?”赵真颜问道。

“你也太不会保养了,女人,应该无论冬夏,外出还是在家,都做好隔离工作。何况我们这样大面积□。”

赵真颜只好把防晒油抹到她的后颈和背部。

“天哪,不是用推开的手法,这样会破坏防晒效果。应该是用手掌一点点按到地方就好。”袁阳老婆礼尚往来地把防晒涂到赵真颜身上,没过一会儿又惊呼,“你还挺多­肉­的,看起来好瘦,没想到这么能藏!”

赵真颜顾忌到袁阳在场,慌忙阻止她:“嘘。”

“怕什么,又不是限制级话题。我又没讨论你的罩杯。”她天生缺乏音量调控装置。

“小姐,你别说了行不!”赵真颜掐她一把,两个人嬉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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