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明启带了几个朋友回家。刘忍出去赚外块,照常不在家,没办法,他欠的债刚刚才还清,又有两个孩子要供上学,吃穿喝哪样不要钱。他起早贪黑,累死累活。钱!却依旧不够用。
明启的那两个朋友和他是一个班上的,一个叫谭军,一个叫欧杰瑞。谭军还带了个托油瓶,两三岁大的妹妹来玩,他们几人在外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聊得是热火朝天,声响震屋。依徊真怀疑他们的嗓子是不是按了个扩音机,响得简直刺耳,依徊被他们吵的是睡也睡不着,学习也静不下心来,又不好对他们说什么,后来觉得口渴,便出去倒杯水喝。欧杰瑞见房里突然冒出来个人来,有些意外的对明启道:“原来你家有人啊,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呢。”
明启随意道了句,那是我妹。连名字都懒得介绍。
依徊在厨房自顾自喝着水,对他们不予理会。
过了会儿谭军问道:“伯父伯母都不在家吗?”
明启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爸出去卖东西去了,我妈很早就过世了。”神情平淡的竟似在谈论天气,无丝毫情绪波动。
欧杰瑞、谭军均是一愣。谭军歉然道:“对不起啊。”
明启却笑道:“没关系。”好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再出声。寂静的空间里流动的尽是不安分的紧息气流。
依徊在厨房静静抱着杯子发呆,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谭军的小妹妹这时吵道:“哥哥,我要妈妈,我要回家。”无疑是火上浇油。
谭军有些责怪的凶道:“别吵,再吵哥哥就要打你了。”
明启笑着抱谭军妹妹入怀,道:“你别那么凶,会吓坏她的。”说着对怀里的小女孩,温声哄道:“那,宝宝不哭,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那小女孩闻言果然不哭了。
依徊呆呆站在厨房里,雾眼迷蒙的看着明启温声软语的哄着那名小女孩,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他也是那般温柔体贴的爱护着自己,疼自己,可现在……
依徊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家里沉闷难当,想出去透透气。她喝完杯里最后一口水,举步往门口走去。
明启见她要出去,淡淡问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出去干什么?”前一刻还是温颜细语,这一刻却是冷颜淡语。相差之大,令依徊心寒,令谭军、欧杰瑞等人莫名。
欧杰瑞接过妹妹,干笑道:“明启,瞧你那是什么表情,刚刚是谁说别吓着小孩子来着,怎么现下对自己妹妹竟忘了自己方才的话。”
明启闻言,缓和了下语气又道:“待会儿爸回来见不到你会担心的,没事别出去了。”
依徊很想不生气,但她就是没法不生气。她不予理会的径自甩门离去,‘哐’的一声。明启登时怒气陡升,举步便欲追去,口中凶道:“你给我站住。”
谭军忙拉住他劝道:“明启,你要干什么这是?你妹妹不就是出去一下嘛,都十多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急个什么劲?”
欧杰瑞也劝道:“是啊,你也别管人家管的太严了。”
明启仍旧气道:“你们看她那是什么态度。”
谭军拉他坐下,道:“你也别只怪人家,你自己态度又好到哪去?”
欧杰瑞有些奇道:“我觉得你们兄妹还真奇怪耶,认识你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明启闷闷道:“没事我干嘛跟你们提她,提她我就莫名有气。”只是这气从何而来呢?
风过留叶,人过留痕,岁月催人成长。新的一年,新的学校,新的开始。随着时间的增长,刘明启、刘依徊之间的感情没有丝毫的转好,反而愈演愈恶化,甚至恶劣到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地步。刘明启步入高中后,便申请了留宿,只有礼拜天才会回家一次,甚至更久。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次回家依徊都不在家,摆明了是躲自己。而他知道依徊出门其实没有地方可去,为了她着想,便尽量不回家。家里少了明启,便少了争吵,依徊与父亲两人过着,反而甚显温馨。而依徊偶尔也会有一点点的笑容。
一天夜里,万物沉睡。依徊只觉心头莫名难安,睡不着觉。她悄步来到屋外,本准备倒杯水喝,却意外听到父亲房里有微微的响动及痛苦的呻吟声。依徊心头一阵慌乱,忙冲进屋,只见刘忍双手抚着肚子,曲卷成一团,极力在忍耐着痛苦。依徊泪水已不自觉爬满两颊,上前急呼:“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刘忍吃力的吐出一句:“打电话给你大伯。”
依徊猛点头,风一阵似的跑至厅外打电话。
刘孝与他大儿子一起将刘忍送至医院。医生检查结果,竟是急性胃炎,要尽快动手术。
手术,又是动手术,依徊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似傻了,她依稀记得多年前,妈妈就是因为手术不成功而离开人世的,在她眼里,手术是多么可怕的字眼啊。刘忍被推进手术室时,依徊就站在门前紧紧盯着那扇门,眼泪像泉眼似的不曾停过。任刘孝如何劝她,她都不为所动。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当时她心里的恐惧。值得庆幸的是刘忍的手术很成功,依徊紧绷的精神琴弦也松了下来,整个人却崩溃昏了过去。刘孝被她吓了好大一跳。事后,刘孝看刘忍时总不住叹道:“忍啊,你那个女儿心事太重,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都不知道,你动手术的时候,她在外面哭得跟泪人似的,可依旧一句话也不说,等你病好了,要多关心一下她。这孩子,别成了自闭症了。”刘忍心里何尝不担心,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关心啊,依徊不是男孩子,有很多事他身为爸爸都不好过问的。
过了会儿,刘孝又道:“对了,明启呢?你生病这么大的事他还在学校上课?”
刘忍忙道:“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就别打扰他学习了。明启以前的成绩简直就是垃圾,现在多好,年年全校数一数二的,我不想扰乱他的学习心态。”
刘孝听后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刘忍出院后,仍旧需要好好调养,依徊万事都小心的照顾着他,床都不让他下,成了小大人似的忙里忙外。美中不足的是她根本就不会做饭,即使勉强做出来的饭根本就不能吃,没办法,只有到外面买着吃。
这天,依徊在厨房拼搏了好一阵子,总算煮好一锅稀饭,盛了两碗端到刘忍房间,道:“爸,吃饭了。”
刘忍笑着接过碗道:“爸来尝尝咱家依徊的手艺有没有长进。”说着用勺舀了两口。
依徊看着他小心的问道:“怎么样?”
刘忍无啥痛苦表情的点头道:“可以啊,蛮好喝的。”
依徊难得微微一笑,端起碗也喝了起来,只喝一口,她便僵在那里,放下手中的碗,上前便欲夺过刘忍手中的汤,边道:“别喝了,我出去买饭回来吃。”
刘忍躲过去,边继续喝着道:“好了,我觉得蛮好喝的。你看,我都快喝完了。”
依徊只觉鼻头一阵酸意,双眼泛红。
刘忍拉她坐在床边,哄道:“瞧你,爸真的觉得好喝。”过了会儿,又道:“明天你上学去吧,为了照顾爸,你课程已经拉下好多了。”
依徊闷声道:“再过两天再说,我没关系的,反正怎么学,我的成绩都是一塌胡涂,好不了的。”顿了下,接道:“这个礼拜天我把明启叫回来吧,让他回来看看爸。”
刘忍心里难过的叹道:“明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喊他哥的。”见依徊低着头,抠弄着手指不语,无奈叹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你们大了,我已经无力管你们什么了。”
“爸,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你们居然都不通知我?”明启气结,更多的是恐慌,他不敢想象,万一爸爸像妈妈一样走了,那他岂不是连爸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泛红了双眸。
刘忍怕他跟依徊再起冲突,忙道:“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你急个什么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明启虽气,对于父亲,他却也无奈,放软声音道:“下次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许瞒着我,我是你儿子。”
刘忍欣慰的叹道:“你们两兄妹唯一值得令人欣慰的一点,就是都知道疼你爸我。”
明启看了眼边上一直不言不语的依徊,淡淡道:“我去做饭去。”因为他知道依徊的厨艺差得不是普通的差。
而这一次,明启、依徊两人是难得的一次和平,没有争吵。
刘明启升大学的时候,刘依徊还在读高中,随着他们两兄妹的升学,刘忍负担更重,因为上次的胃病,他不能再干过重的体力活,又不能太过操劳,生计就更吃紧紧。幸而,刘明启学习成绩突出,拿了奖学金上学,不然,他就更愁了。
谭军爬在刘明启桌前,看着班上一群学生围着一名长得极为清秀却不失刚毅的奶油小生打转。一脸不屑的道:“那人真庸俗,上个学穿得那么花哨,还戴名牌表,用名牌笔,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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