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花落看着苏媚霞,温温一笑,说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船来了。做好上船的准备吧。”
杨孤鸿轻轻摇醒陆菲菲,两人走了过来,和苏媚霞一起望向江面。
杨孤鸿环视江面,却寻不到船,很奇怪地问:“船在哪里?”
凌花落一指远处,“你们看见江面远处的那条闪亮的光了么?”
几人定睛凝视而去,便看到在江水与黑夜的天空相接处,在闪烁的渔火中显现出来的一条光,正在缓缓向岸边移来。
移动了一会儿,光停了下来。
凌花落手腕轻抖一下,手中出现一片铜片,模样并不像暗器。凌花落双指夹住铜片,抬起手腕,向天空一甩,铜片疾冲入空中,发出一阵如哨声般又尖又长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远处江面那条光仿佛接到了命令,又开始向岸边移来。
又过了好一阵,几人才看清楚那条光的真面目。原来是一条在甲板的围栏上挂满灯笼的大船。一个黑衣人立于船头尖,身后有四人立在黑衣人身后,都向岸边看来。
船在离岸边两丈距离的水面停了下来。船头的黑衣人一抬手,一条缆绳飞来,缠系在岸边的石栏上。凌花落提身而起,足尖轻点缆绳,掠过水面,轻轻落在船面上。
船上五人立刻对凌花落拱手一拜:“少主!”
苏媚霞随凌花落也上了船,杨孤鸿刚想跟上,见陆菲菲正一脸茫然看着他。杨孤鸿明白陆菲菲没什么武功,可能无法登船,便说了一声“得罪陆姑娘了”,一伸手,揽在陆菲菲的腰际,飞身踏上缆绳。
陆菲菲面颊微红,便紧紧依在杨孤鸿怀中。
船上,黑衣人见凌花落身后跟随的三人,警戒地问道:“少主,这三位是?”
凌花落道:“这三位有恩于我,此次随我回岛,有要紧事向我娘询问。请葛堂主放心。”然后对三人说:“这位是冥水宫海槽堂堂主,葛良先生。”
葛良点了点头,冲三人拱了一下手。杨孤鸿还礼时,见此人目色幽冷,就和这夜色中的江水一样,一丝令人悚然的杀意在神色中若隐若现,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便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在心底生出。由此可知,此人定然身怀绝技,武功深不可测。杨孤鸿暗想,不愧为令中原武林谈之色变的魔教,只是一个管理海运的分堂堂主,便有如此凌厉的气势,真无法想象冥水宫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群魔之窟。
船缓缓离开岸边,向江心飘去。
葛良将凌花落一行人带入船舱内。船舱很大,里面的摆设如同屋舍内一样齐全,一道屏风挡在入口,绕过屏风,便看到一套桌椅和旁边一套小茶座在宽敞的舱内摆放得整整齐齐;舱内四角都摆放着奇异的花草;一侧舱壁是六扇窗户,另一侧舱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图腾,上面画的是一道弯弯的水蓝色图案,却正是凌花落额头的那个砂记!
陆菲菲有些惊讶地对凌花落说:“这图腾,和你额头上的一样!”
苏媚霞也很感兴趣,“这应该是你们冥水宫特有的标志吧?为什么只有你的额头有,他们却没有?”
凌花落道:“只有宫主和宫主指定接班人的额头才刺有这样的印记。”
苏媚霞点了点头,又对着船舱左看看右看看,“这条船蛮不错的嘛!”
葛良道:“请少主和各位在这里稍作休息。天亮之前,船会出江入海,然后再行驶一天便可到冥关。在下先行告退,去给各位准备些酒菜。”
凌花落点头道:“辛苦你了,葛堂主。”
葛良拜了一下,走出了船舱。
陆菲菲的样子越发兴奋:“真没想到,我还会有机会乘船出海!好棒啊!”
苏媚霞也很高兴,“我也是第一次乘船出海。没想到冥水宫离中原还真挺远,要走那么久。”说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游离,面部似笑非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在岸边时和凌花落靠在一起的那一刻甜美。
黄山天都门。怀义堂内,武林众高手济济一堂,落座于堂内主道两侧;江迁、林铮二人坐在正中主座,天都十二堂主分立两人身边。一堂人正商讨着对付凌花落的事情。
洪耀见气氛沉闷,个个缄口不言,一提手中的黑铁鬼牙刀,往青石地面猛然一顿,朗声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让他一个小子为所欲为?他武功高的确不假,可在座的诸位哪个都不是吃素的!”
北岳门掌门人穆杰也开口了:“单打独斗,各位恐怕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那咱们就以三人为一组,分别寻找凌花落,只要见到,定然拿下!”
沈万尘轻轻摇了摇头,说:“其实,如果仅仅是一个凌花落,那倒不难对付。而且那日天都门重立大会上,他并无伤害武林人士之意。可问题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江迁道:“沈先生但说无妨。”
沈万尘:“我所担心的是,如果魔教对中原武林有何企图,而凌花落只是魔教派来打探中原武林的现状,那么我们所要面临的困难是无法想象的。就像当年那场浩劫一样,甚至我担心魔教这次会对中原有更大的举动。”
江迁点头沉思,片刻后说:“沈先生所言极是。林老弟,你怎么认为?”
林铮冲众人拱手,说:“正如沈先生所言,其实区区一个凌花落,纵有登天本领,亦不可能撼动中原武林。冥水宫曾经欠下中原武林累累血债,但此门派所在之地至今仍不为人知。古语有云,‘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们眼下需要通知各自门派的耳目,暗中监视凌花落的举动,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将魔教彻底铲除!”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但各大派掌门人谁都没把这个初露中原的人放在眼中,便没有人与他搭话。
江迁道:“其实不瞒诸位,在下于飞书各位英雄的同时,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凌花落的行踪。只是最近下人回报说,凌花落一行人前往长江一带,进入镇江城后便不知所踪,看样子凌花落是有意避开众人耳线。”
洪耀顿时急了,“那咱们赶快过去看看!”
沈万尘一抬手,“不可!诸位都是名震江湖的显赫之人,行走江湖多年,被无数人识得。如果贸然前去镇江,只怕走露了风声,会让那凌花落更加小心。”
洪耀问:“那依沈老先生之意,应该如何?”
沈万尘道:“依老朽愚见,诸位不妨暂时留在天都门,吩咐各门派同来的士卒,全部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潜藏于镇江城内外。这样可以在不暴露诸位的情况下全面探得凌花落的一举一动;大家在第一时间得到情报,共同行动,必将事半功倍。”
洪耀点了点头,“好主意。各门派同来的士卒,少说也有六七百人。这下,那个小子的一切行动,咱们便都了若指掌了。”
沈万尘不忘叮嘱道:“但是那魔徒非同小可,众弟子在发现他的行踪时切莫轻举妄动,让他们迅速飞书来报。”
主意拿定,众掌门按照沈万尘的意思吩咐下去。
江迁却在这时突然深叹一口气。
洪耀问:“江先生何以如此?”
江迁道:“天都门归位武林的仪式被那凌花落闹得不欢而散,敝派竟无力阻止。承蒙各门派英雄不计敝派威望折损,共议大事。”
沈万尘道:“天都门曾是中原武林最大的门派,现在又已然壮大,就算与当年实力相比亦不遑多让,只是那凌花落武艺之强,着实出人意料;贵派又何必过于自责呢?更何况今日起,各位都要在这里劳烦天都门一段日子。”
江迁道:“江某惭愧。承蒙各位赏光,天都门义不容辞。既然如此,蔽派便一尽地主之宜。”然后吩咐左右:“传令下去,准备几桌酒菜,今日诸位把酒议事!”
左右应声而去,场面气氛这才得到些许缓和。
天刚蒙蒙亮,冥水宫的大船已经驶入大海。凌花落一夜没有合眼,只是坐在窗边的隔板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海风吹进窗户,吹醒了靠在椅背上睡去的苏媚霞。
苏媚霞睁开双眼,问凌花落:“你一夜没有休息?”
凌花落并没有抬眼看向苏媚霞,只是轻摇一下头,“我不累。”
苏媚霞左右一看,没有看到杨孤鸿和陆菲菲二人,便问:“杨掌门和陆姑娘呢?”
凌花落道:“也许在甲板上吧。大海日出的景色很美,你不去看看么?”
苏媚霞立刻来了精神,“好啊!咱们一起去看吧!”
凌花落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看了无数次了。在冥岛,我经常一个人在悬崖边看海上日出,早就看得习惯了。”
苏媚霞走了过来,拽着凌花落的胳膊说:“这次不一样嘛!以前是你一个人看,这次我陪你一起看啊!”
凌花落被她拉下了隔板,边随她向船舱外走边嘟哝着:“这能有什么不一样啊。”
苏媚霞没有理他,一股脑把他拉出了船舱。
刚出舱,便看到葛良正在那里观测风向;杨孤鸿和陆菲菲并肩站在船头,似乎也在等待日出,而陆菲菲身上,仍然披着杨孤鸿的外套。
见到凌花落走了出来,葛良拱手行礼:“少主,今日风向很正,照这样行驶,应该可以提前一个时辰左右到达冥关。”
凌花落点了一下头,刚要说什么,苏媚霞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凌花落来到船头。
杨孤鸿见两人走来,便说:“两位也有雅兴,来看日出?”
苏媚霞嘻嘻一笑,说:“你们看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互不打扰!”
陆菲菲坏坏地一笑,却又有些害羞,想解释却没有说出口;杨孤鸿心领神会,会心地笑了笑,便回过头,什么也不说了。
凌花落却不明白苏媚霞的意思,心不在焉地随苏媚霞站到另一侧,有意无意地望着远方微微泛红的天空。
灰朦的长空微微泛蓝,与万里汪洋映成一片。穷目而眺,苏媚霞便在空广的海天之间忘记了自我,惊愕地沉浸在这片无垠的广阔中。
陆菲菲一指远方,兴奋地喊着:“快看快看!那边好美啊!”
几人定睛看向海天相接之处,在这青蔚的苍穹与碧蓝的浩波尽头,一团彤红的烈焰正在燃烧着众人的视线;烈焰渐渐吞噬着天边的云,而万顷碧波顷刻间金光闪耀,满眼的海天充满光华。渐渐地,一团红日露出海面,冉冉升起;万丈光芒照得满海、满天都如同炉中炭火般通红,任旭日映染着这幅壮丽而广袤的画面;刺眼的光芒让几人都眯起了眼睛。
如此恢宏磅礴的海上日出胜景,让杨孤鸿、陆菲菲和苏媚霞三人惊叹不已,个个都愕然无语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观。这是三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景观,他们感觉仿佛自己置身天外之界,忘情地融入到这幅壮美的无际画卷之中,良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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