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独立成院,周围有三尺高的栅栏围着,四人分布在四角专门把守。想来楚涵宣也发现了他的身份特别,故意为之。看上去这个安排好似天衣无缝,任谁到了这边,都一目了然。但这样一来,却将詹玉郎孤零零暴露在了视野之内,只防得了一般人,防不住顶尖的高手。
傅倾饶前一日在宫中之时,听秦点暮向楚涵宣回禀时,就听说了楚涵宣的这个安排。
她心下了然。
以楚涵宣自负的性子,怕是以为自己的安排最为绝妙。
此时已是寅初。
傅倾饶选了这个时候来,是因为这个时辰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警惕性较之其他时候也低了许多。她掏出竹管,拿起那四枚用药效极强的蒙汗药浸泡了两个时辰的银针,依次放入竹管中,朝四名守卫快速吹去。
仿佛只有一瞬那么短,四枚银针已经尽数飞出。
片刻后,他们几乎同时倒地,昏了过去。
傅倾饶慢慢行去,确认了四人的状况后,从靴子的夹缝中拔出一支细长的铜签,Сhā入锁孔。耐心拨动了片刻,一声轻响,锁已经被打了开来。
她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詹玉郎竟是端坐在屋中,正扬着眉眼十分挑剔地打量着她。
傅倾饶能够扮作男人那么多年不被人发现,自是不会让他从眉眼处发现端倪,早已在来之前作了一番掩饰,就也不怕他看,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跟前,粗着声音问道:“你就是詹玉郎?”
“咦?你不错啊!”詹玉郎面上闪过讶异之色,竟是拊掌叫了声好,“那狗皇帝还把我当成了我十五叔,你却能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不错不错。就这点来说,你比那狗皇帝强多了。”
他倒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刻意压低了声音。
傅倾饶不屑地哼道:“果然是蛮夷之地,出口闭口便是粗言俗语。虽是皇家子弟,亦不过尔尔。”
父亲征战沙场,终年和詹家人斗智斗勇,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她对詹家人,早已看不过。
詹玉郎却不在乎她的嘲讽。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别和我来这些虚的了,说吧,你来这一趟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气氛下,傅倾饶竟是想起了父亲的大掌按在她头顶乱揉一气的粗糙感。他粗粗的手指上都是厚厚的茧子,经常磨得她额头滋滋啦啦地疼。她鬼叫鬼叫地让他停手,他却不听,只哈哈大笑,说自己这女儿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也不像寻常闺秀。
年幼时只觉得爹爹是在嘲笑她不如旁人家的好,后来回想,父亲的声音里却满是浓厚的自豪感。
傅倾饶心情十分沉痛,低低说道:“为了故去的良将,为了已死的忠魂。”
“什么?你们还想把那几个案子安在我们头上?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詹玉郎虽生性冷漠,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藏不住心思,“是楚涵宣派你来杀我的吧?呵,他有种就正大光明动手!身为一国之君净搞这些小动作,也不怕说出去给人笑话!”
屋中忽地响起一声清鸣。
傅倾饶刷地下抽出腰间软剑,直指詹玉郎脖颈处,“我说的是当年温家的案子。温家人死了,你们詹家人,不会不知道吧?”
詹玉郎惊怕地往后挪了下,又眼睛一闭作出视死如归的模样挺身向前,“知道又怎么样?因为这你就会放过我?”抓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神色,他赶紧说道:“我四叔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大恒的护国公了。”
“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傅倾饶想到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一阵阵绞痛,一阵阵窒息,“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詹玉郎被她此刻眼中悲痛到绝望的模样惊到了。
他愣了愣,喃喃自语道:“……温家人的死,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你问我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家里人不死,她的生活该是无忧无虑的。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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