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6听到此处,点头道:“正是我也听说你那兄弟们游手好闲,尤其小的两个不成器,时常在酒肆赌坊一混便是一整日你父母偏心也就罢了,生生要夺你的铺子,确实过分”
霍言道叹气道:“如何不是然则既是血亲,我也只跟父母说,侄儿侄女们成家我尽可负责,只是油铺经营之事,实在不是兄弟们能接得下手又允诺既然家计艰难,年节比往年加送一倍的银两布匹与几位兄弟,侄儿处再加一倍的纸墨钱结果还不能足,到底不欢而散”
殷6闻言也是叹气,又问:“那官司一事,又是如何?”
霍言道默然半晌,吃一杯酒,这才继续说道:“便是二十七那日,我在外头与铺子里伙计管事们结账,吃酒,突然家里面打发人来,说里正罗复派了人过来叫立刻往父母家去赶过去一看,却是父亲兄弟罗里正和两个街坊的老人都在父亲这才拿出了个字据,上面说,十五年前,我为盘下‘油头刘’的铺子缺银一百零四两,故而向父亲借银父亲银钱不足,又向街坊曹孙两家各借十五两,凑成一百零四两足数与我上头有当时所有人的画押,又有苯即塾师邱茗端及当时里正的名字与印鉴再下面又是两行大哥还清曹孙两家银两的签名画押罗老爹便与我说,这字据甚是清楚,虽有心帮我,也是无法可施”
殷6问道:“但依你说,你并未借过银两这字据有假无真,必是伪造”
霍言道苦笑道:“我也如此与罗老爹说然则罗老爹说那字据纸也是旧的,墨色印鉴都旧,实在看不出假来更要紧的是,那曹孙邱三家都一口咬定,当日便是我求着父亲兄长,都是见证如此,我又还有何话可说,便说了又有何人会信?”
殷6皱眉道:“那曹孙两家是你旧邻,勾连一气也未可知但那邱家,应是读书人家,怎么也混到一起?”
霍言道摇头:“邱老先生五年前就没了而今说话的,是他女婿王秀才这个人我倒没怎么交道过但听侄儿外甥们并街坊孩童说,书塾里教的并不坏”
殷6道:“如此一说,倒更糊涂了只是按你说,难道真的将半爿铺子送与你兄弟不成?”
霍言道叹气道:“我何尝愿意只是而今连拖都不让我拖得初三县府开衙,我大哥一早便将状纸递到了县里好在县令张大人书办李大人平日都有走动,借口年节未完,暂压了下来;但一过十五,便再也拖不得,必得判决才是而这两位大人听了我的述情,又叫人查了各家情况,递来的消息也都和里正罗老爹一样——虽然家父家兄不堪,但字据却看不出有假殷老兄艾我这二十来年勤勤恳恳,挣下的虽不是什么千金万贯的大事业,到底也是实实在在一份家私我媳妇儿是个节俭贤惠人,我两个小子还没立业成家,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弄去一多半,我心里实在不甘!”
霍言道边说,边又是接连两杯酒入肚因喝得急了,喉咙呛着了风,一时咳嗽连连,伏在桌上半晌方才缓过来殷6见状,劝道:“你也莫急这事着实蹊跷,那字据种种,必有缘故大人们贤明,或许这几日间就看出首尾来!”
霍言道苦笑道:“愿如殷老兄吉言今日失态,强拉着老哥吃酒说话,后日无论如何,必有一份心意至于府上香油之事,还请老兄放心,必不耽误了正事”
殷6笑道:“你我交情一超何必说话生分但说到用油之事,还是劳霍掌柜费心了”
两人说毕,又各吃了酒菜,这才相对拱手,各自离去
这边殷6离开小丰楼,却不忙着回府,街边随意雇了辆车,往承恩寺方向行去一路上思忖着霍家一事,越想越觉疑点重重直到车行到承恩寺,绕到寺东南一处花园别院,殷6这才收拾了心思,下车上前一个青衣小厮从门房里瞥见他来,赶忙迎出来问好,又递手炉:“殷管事好!可是来寻小谢相公的?正好,今儿天冷,相公们多在暖堂看雪作诗取乐您直管一路进去便是!”
殷6笑起来,看一眼那手炉,摆手不接;又在门廊下用力跺几脚,把靴面上的雪沫子抖落干净了,这才快步进到那别院里头去
若问殷6寻的是谁,霍言道的官司蹊跷在何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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