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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各异

的人,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心灵碰撞。

披着宋博文的西装外套,年昔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非常滑稽。一会儿,宋博文带着年昔到了一家街边卖馄饨的小摊,此时已临近吃完饭的时间,馄饨摊摆在街边的几张四脚桌旁坐满了人,老板十分忙碌,年昔呐呐的看着桌边满满的吃馄饨且穿着军装的人,好奇宋博文是司令,这些人怎么都不认识他?

片刻后,宋博文将竹篮还给街边卖馄饨的老板后,正拥着年昔准备离去,却不想,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争执的声音。

年昔回头望了望,便听见老板一脸赔笑的说道,“各位老总,小店小本经营,赚得也不多,还请老总,您就别……”

“废什么话?”忽地,领头的士兵高声喝止,一脸鄙夷道,“今天司令遇袭,上头吩咐下来,一定要抓到那刺客,今儿个哥儿几个搜了一天了,累了,赏脸在你这儿吃了一顿,你好意思收钱吗?司令平日对你们这些人不薄吧,这权当是你孝敬司令的……”

越听越生气的年昔,倏地听到司令时,她斜眼撇了一眼身旁的人,瞧他一脸常­色­,眸子中沉静淡然,一副根本不准备管的样子。年昔便以为他是一个纵容底下人鱼­肉­百姓的将官,从肩上拎下他的外套,丢给他后气冲冲的跑上前。

扑面而来的外套让宋博文一怔,接住外套后,他还未回神便听到年昔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位军官,如你所言,若你们司令平时真对百姓不薄,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他手下的士兵吃霸王餐,还打着一些莫须有的幌子。”说完,年昔恨恨的看了宋博文一眼。

对此,宋博文勾­唇­一笑,将外套挂在手臂上,走上前去。

馄饨摊的老板刚准备劝阻年昔,让她别趟这浑水,不想,话还未出口,他便听着士兵的声音响起来。

领头说话的士兵见年昔一介女流之辈,不禁大了胆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伺候老爷们,跑出来瞎晃悠什么。你男人如果男人如果管教不了你,我不介意替他管管你……”

话一到此,宋博文已经走了过来,恰巧清楚的听到这段话,他将外套搭在年昔肩膀上,并拥住扭捏不愿的她,板起脸孔,对着士兵沉声道,“你们的长官是谁。”

带头的士兵细细瞧了瞧他,没看出什么异样,拽声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年头还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你们赶紧滚开,惹烦了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抓回去。”

“你好大的能耐!”宋博文的声调十分平缓,语气中却透露出一抹不可忽视的威严。这一句话也让在场的人浑身寒栗,纷纷瞄向他,却不敢正视。

坐牢

闻言,带头的士兵惊得抖了抖身子,瞧见宋博文面孔生的很,又身着衬衫、西裤,想必只是个做生意的商人,故而装作镇定的样子,摆弄了下腰间的佩枪嗤笑道,“今天本大爷心情好,劝你们还是快走开,子弹不长眼,一个不小心要是走火伤了你们,那可就活该你们倒霉了。”

说着,他身后的原本坐着的士兵全都围了过来,替他壮大声势。他们都是才刚刚参军没多久的新兵蛋子,早就听说当兵威武,今天一试,果不其然,与以往穿便服上街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这位先生、小姐,你们别管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连累你们,我这心里也不会好过的,你们赶快走吧!”馄饨摊的老板唯恐害了他们,或是出什么大乱子,赶紧出来劝阻道。接着,他又对着士兵们道,“各位老总,刚才是权当是误会,今天算是小店有福气,请各位老总吃了一顿,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哈哈!”见此,士兵笑得越发猖狂,大放厥词,“下次眼睛擦亮点,再找我们收钱,可就不是这么好应付了事的了。”

瞥见他那得瑟的模样,宋博文­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年昔实在看不过眼,威武赫赫的指着宋博文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轻哼一声,她大声道,“他就是你们的宋司令,敢在司令面前充大爷、吃霸王餐,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顿时,年昔觉得有后台的感觉真好,说话时腰板都挺得直一些,声音都洪亮一些。如果不是为了帮这店家讨回公道,想必她一辈子也无法体会这感觉了。

“司令?”士兵乍然一愣,仔细打量了宋博文两眼,忽而笑道,“他是我们司令?你说他是个教书先生,我一定会相信。我们宋司令征战战场、骁勇善战,怎么可能是个戴眼镜的­肉­脚!”

顿了顿,他不屑的指着馄饨摊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我们司令怎么会吃这种路边卖的馄饨,而且司令出现,身边怎么会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他陡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司令现在一定在家拥着姨太太享受着呐!你这个女人,想嫁司令是想疯了吧,身边有个男人就当司令……”

看着宋博文越来越冷的眼神,越来越黑的面庞,年昔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啊!他们不认识自己的司令?还当着面暗讽他?呵!这种下属,当人家的兵却不认识级别最高的头头,他们真需要好好调.教啊!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等着!”年昔高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她疑惑的瞟了眼脸­色­冷冽的宋博文,开始翻看身上披着的西装的所有口袋,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她又弯腰,开始在宋博文身上摸来摸去,弄得他满脸尴尬,一头雾水,他冷淡道,“你找什么?”

“证件。”年昔回道,翻完了所有的口袋,她都没找到,遂挺直身子看着他,“你的证件呢?拿出来证明你的身份,看他能有多嚣张!”

“没带。”短短的两个字,震碎了年昔所有的期望,她惊异的看着他,偷偷瞟了对面拭目以待的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能不带证件出门?那可是你身份的象征耶,现在该怎么办?”

此刻,年昔瞬间明白,难怪他刚才不准备Сhā手过问,原来是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咬了下牙,她心急如焚?现在敌众我寡,怎么办才好?

未等宋博文回答,那领头的士兵讥笑着便吩咐身边的人,“兄弟们,他们居然在公开场合公然冒充司令,并且不知悔改,来啊!把这一男一女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说不定他们进入蓉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到时,我们可立下大功啊。”

“等,等,等一下。”年昔大声叫道,感受到他们扫­射­过来的眼神,她侧头低声对着宋博文,语气万分焦急道,“你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们的长官认识你吗?呃?如果不认识,一旦跟着他们回去我们就玩儿完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宋博文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径直走到馄饨摊老板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又走回来拥着她,轻笑道,“行的端,做的正,我们不怕。”他凝视着士兵,“走吧!”

士兵愣了愣,并未多理会宋博文与老板说话的情景,他只在意现在的面子,迅速恢复高傲的样子,带头离开馄饨摊子。

【晋江正版】

­阴­暗的牢房里,只有墙上开了一扇小铁窗,透过铁窗,隐约看得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年昔蜷缩在墙角,单手撑着下巴,她始终搞不明白一件事,抬头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人,她纳闷的问,“他们为什么都不认识你这个大司令?”

宋博文露出一丝淡笑,将她从墙角拉到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这次,年昔难得没有反抗他的动作,抬眼等着他的回答,“蓉城的士兵何其多,未必每个都得认识我,他们应该是新招募的人,不认识我更加正常了。”

“也对。”年昔有些丧气的垂下脑袋。古代的百姓也不是个个都认识自己国家的君主,这时候也不比现代,通讯不及现代发达,不像现代不用出门也能看到国家政要的面容相貌,走在街上谁还会认不出来。

“虽然人家不认识你,可你出门怎么就连证件都不带?搞的现在要坐牢,人生第一次进铁笼子……”年昔歪头看着墙上的铁窗嘟囔道。能和一位司令一起坐牢,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平素有世军跟在身边,带那些东西没用。”宋博文破天荒解释道。

闻言,年昔转过头,定定的盯着他,认真想想,其实这事儿也是她不对。如果不是她太冲动,现在也不至于会掉进铁笼子里,可她哪儿知道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啊?唉!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听说这里非常混乱,要是被莫名其妙拉出去枪毙了怎么办?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的事情,让她烦躁的搓了搓脸,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显得极其焦虑不安。

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宋博文如无事人一般的说道,“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听到他沉稳的声音,和规律的心跳,年昔也慢慢沉静下来。今天她经历了太多事情,实在太累,以至于她靠着宋博文渐渐进入梦乡。

“哐、哐、哐……”骤然,一串开铁门的声音在幽静的牢房里响起,年昔陡然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无奈的揉了揉眼睛,她眼神迷离看着宋博文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挚爱

年昔话音刚落,“哐、哐、哐……”的声音再次响起,牢房的铁门随之被推开,进来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脸上表情目空一切,正拿鼻孔对着静坐的两人。宋博文抬眼睨了他们一眼,眸­色­淡淡,他并未言语,垂眸转而看向怀里的人儿,含笑而道,“吵醒你了。”

摇了摇头,年昔坐正了身体,扯出一丝笑容,嘟囔道,“压根儿就没睡得太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啊?”

刚才小眯了那么一会儿,搞得她现在腰酸背痛,浑身不对劲儿。只是,这些人又来­干­什么?他们才关进来没一会儿呐,哈!是不是搞清楚宋博文的真实身份,来放他们的?可看他们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也不像来放人的,倒像是来带人来寻仇的?

还好,有个大司令坐在身边,心里还踏实点,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瞥见他们满脸凶气,年昔秀美微蹙,瞄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宋博文后,她侧过头,也不说话,只是静候来人开腔。

“放心,你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见他俩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进来的士兵怒形于­色­,但一想到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他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狞笑。

闻言,年昔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紧抓着宋博文的衬衫,欢喜的看了他一眼,转头问,“你们要放我们出去了吗?”

“是啊,小美人儿,放你出去陪爷们玩玩好不好啊?”士兵见年昔柳叶弯眉、黑眸杏眼、明眸皓齿,一副娇艳却又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禁­色­.心大起,面带­淫­.笑。

看着他满脸­淫­.秽之­色­,年昔皱眉,心生鄙夷,靠近宋博文身旁,不与他搭腔。宋博文带着一丝轻笑,扫了那人一眼,那人的笑脸即刻僵住,咽了咽口水,脸颊稍稍抽动下,那人强扯出笑意,抬手示意后面的人进来,“把他们带去审讯室。”

“审,审,审讯室?”听到要去的地方,年昔陡然扭头,瞪大了眼珠子疑问道。

领头的人并未回答她,只是歪嘴一笑,“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时辰。”说完,他转身走出牢房。

被催促着站起来后,年昔看着四周的人有些­阴­森恐怖。啊!不会吧!她不想受审,不想受刑……虽然以前没什么时间看谍战片,但不代表她没看过,听说只要是进去那里,都会受到惨绝人寰的待遇。

她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好像是蒋.介.石说的,‘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他们会不会死于非命啊?

她平素自诩胆大过人,但此刻她脑中净是那些被逼供的场景,血淋淋的影像如走马灯般一样在她眼前转动,那种刺耳凄惨的叫声乍然充斥着她的耳膜。那种感受,就好像旁边的牢房里正有人被处以极刑,她亲眼目睹一样。

忽然,她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上来,不由瑟缩了一下,脊梁陡然生寒。下意识的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可还是盖不住那股寒气,她心生惶然,猝然抓住了宋博文的胳膊,搞得宋博文也被她惊了一下。

察觉身旁人的异样,宋博文以为她衣着单薄加之牢里­阴­冷,才会如此。遂抽出手臂,从容的将年昔搂进怀里,蓦然,他惊异的发觉,他揽住她时浑身惊抖了一下,像只受惊的麻雀。对这一发现,回想她之前的行为,宋博文难免觉得有些许好笑,抬手掩嘴轻咳了一下,将她揽得更紧,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有我在,没事。”

一股暖风倏地灌进耳洞,年昔昂首看了看他,觉察到他眼中的笑意,她立即低下头,脸上的惊惧随之不见,反而多了几分窘迫。啧!她怎么在这儿自个儿吓自个儿了,还什么都没开始呢!

“快点跟上去!”身后的人大声一喝,惊到了年昔,她回头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才迈开步子出了牢房。

“你确定,真的会没事吗?”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年昔用手肘蹭了蹭他,低声问道。

宋博文低眉笑道,“从来都没有人质疑过我的话,你是第一人。”

听到这里,年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保她平安无事,她也用不着担惊受怕,想些有的没的来吓自己,毕竟事实和电视里那些还是有差别的,待会儿,一定要硬气点儿。

走了许久,不知道拐了几道弯,年昔和宋博文终于被带到目的地——审讯室。

审讯室里站着两个身姿笔挺的士兵,还有一个看上去官阶比较高的男人。其实年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只是看他洒脱的坐在那里,整间审讯室里也只有他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领这他们来这里的人,见到那个男人后,他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便退到一旁站立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司令!”男人将腿交叉搁到桌上,把玩着手里的军帽,抬眼洋洋散散的看着他们。衣着不俗,看上去不似平常人家,他们如果是富甲之家的小姐、少爷,那这次可就有得赚了。

呵!瞧他这得瑟的样子,又是一个不认识宋博文的主儿,造孽,这儿官阶最大的都没见过宋博文长什么模样,待会儿怎么硬的起来啊?

两人站在桌前,年昔也知道宋博文不会回这种无聊的话,为了壮大声势,她遂大着胆子说道,“你的胆子才大呢?我是你们司令的七姨太,什么冒充的,睁大你的狗眼瞧好了。”感受到身旁人给予她的力量,她讲话更是中气十足,“你们司令不是满城的在找我吗?他这么在乎我,证明我对她很重要,如果你们敢冒犯我,就等着被问罪吧。”

身旁的人虽然是司令,但没有身份证明,太不容易让人相信了,或许还会被人倒打一耙。倒不如用她这姨太太的身份,至少现在满城的士兵都在找她,不容易被误杀。

她的视线触及到宋博文时,她愣了一下,他那是什么表情?嘴角含笑,眼眸微眯,一脸轻松,他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这种场合也亏得他笑得出来。哼!司令果然是司令,遇到麻烦事,只会统筹大局,啥事都不管,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都是交给她这种小人物去做。

“你放屁!”男人迅速收回放在桌上的双脚,将军帽搁到桌上的文件上,俯身半趴在桌面上,眼神要笑不笑的盯着她,“我们是司令何等身份,会娶你这种长得跟交际花一样的女子,你也就够司令玩玩罢了。”

男人粗俗的字眼让年昔皱了皱眉,听完他的整句话,她全身发抖,这次却不是害怕,她露出好笑的眼神盯着宋博文,憋着笑意小声道,“听到没,人家说你娶了个交际花。啧啧,我真为你的七姨太感到伤心。”

宋博文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淡然模样,还未等他做出回应的表情,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后仰这身体靠着椅背,讥笑道,“再说了,司令下令寻找七姨太,就未必是在乎七姨太,蓉城谁不知道七姨太跟个男人跑了,这种不要脸的­婊­.子,司令又怎么会在乎?如果你真是七姨太,那我可就立下大功了。”

虽然知道他骂的不是自己,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七姨太,这种刺耳的话还是顺利刺激到了年昔的末梢神经,她正欲上前辩论时,宋博文拉着她,径直走上前,从容不迫的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一块做工­精­致的怀表,‘噔’的一声放到桌上,推到他跟前,沉声道,“认识吗?”

男人感受到他所带来的压迫感,却不动声­色­,低眉看向桌上的怀表,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怀表的那一刹那时,他脸上的傲气瞬间褪去,换上一脸惶.­色­,只见他战战兢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怀表,绕过桌子大步走到宋博文跟前,谄笑着说,“请问您是?”

这块表他在处长那里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说是去年司令生日给的回礼,是找专人特别定制的,做工极为­精­细,而这回礼只有上校军衔以上的职位才有,眼前这人来历颇大啊。

宋博文拿回怀表,踱步回到年昔身旁,给了处于疑惑中的她一个淡淡的微笑,才回头冷声回答道,“世军。”

看到这峰回路转的场面,年昔是云里雾里,那块怀表藏了什么玄机吗?但听到宋博文说自己的世军,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让她一愣,这不是跟着他身边那个人的名字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司令冒充下属?

男人也好似听过这名字,狗腿的跑到他跟前,笑得更加谄媚了,“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者无罪,世参谋,您可千万别见怪啊。”瞥见他身旁的年昔,他吱吱唔唔道,“不知,这位是……”

“司令的挚爱——七姨太。”清晰的字眼慢慢的从宋博文口中吐出,却也犹如丧钟般敲响,特别是听到挚爱那两个字时,男人双腿霎那间抖了起来,汗也从脑门上冒了出了,喉咙不断的哽咽着。

见他一副怂样,年昔忆起他刚才口出狂言的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呐!”

“我,我,我是­婊­.子!”男人低着脑袋,恨不得赏自己两耳刮子。失策,失策啊!

真假

乍然听见眼前这两人身份不凡,顿时,审讯室里其他的士兵也纷纷脸­色­大变,就连额角的汗也冒出来了,他们强装着镇定,阻止自己的眼神不往两人方向飘去。

将年昔抓回来的那个士兵站在一旁,像是被炸弹炸过一般,耳中隆隆作响,心慌得不得了。怎么办?他初来队伍就把司令的姨太太和参谋抓来蹲牢房,这得是多大的罪名?想到方才在馄饨摊放出的豪言,他后悔莫及……

这边,年昔跟前的男人低头哈腰,一个劲儿小心的给她赔不是,唯恐得罪这位司令的挚爱,“刚才是小的有眼无珠,姨太太莫怪,莫怪……”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几个小兔崽子,不盘问清楚就贸然把人带回来,还说什么立大功,大赚一笔。幸好没对这两尊大佛用刑,如果惹上了,恐怕整个军法处都得拉去陪葬。撇开这位姨太太不说,世参谋一直跟在司令身边,是司令跟前的大红人,有不少军衔在他之上的人都得给他三分薄面。总之,这人千万惹不得。

皱了皱鼻子,年昔也不想同他有过多的纠缠,侧脸对着宋博文轻声道,“既然弄清楚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阴­森森的,空间狭小不说,灯光昏暗深沉,她以前好像听八婆听说过,这种地方专门审问叛徒、卧底之类的人,保不准待会儿从哪里冒出几个血淋淋的人来,她可不想以后做恶梦。

看着她,­唇­角掀起一丝笑意,宋博文‘嗯’了一声,他神­色­一凛,转头看向那男人,冷声道,“马上找辆车,送我们去附近的旅馆。”语气冷冽威严。

“是,是,是,马上去办。”男人赶紧迎合道。连忙招来下属,吩咐他们赶快去办。又对着宋博文谄媚的说道,“世参谋,姨太太,这里太简陋,我们去客室等吧?您先请。”说完,他敬了个军礼,便退到一旁,哈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口的士兵也退到门外,准备带路。

宋博文拥着年昔的肩膀,踱步走出审讯室。

男人见他们出了门,正想跟上去时,身后被人一扯,他脚下一顿,不耐烦的回过头,皱着眉头低吼道,“你­干­什么?”看清拉住他的人之后,他一顿猛批,“我正想找你呐,什么冒牌的司令?”他伸手便打在士兵的军帽上,“你抓人之前身份都不盘查清楚,这次要不是发现的早,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拉住他的士兵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躲,眼睛在他手掌下来的那瞬间猛的眨了一下,他不惧他的怒火,径直道,“长官,您不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可疑吗?”

“有什么好可疑的?”男人猛的冲他一吼,撇过眼,“现在头等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这俩人伺候好,然后尽快送走,他们留在这里,对我们就是个大麻烦。万幸今天处长有要事,不在,不然,别说世参谋这里打点不好,处长那儿都没办法交代。”想了想,他又叮嘱道,“告诉下面的兄弟,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漏出去,如果传到处长的耳朵里,我们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知道吗?”

士兵捣蒜般点点头,可他还是不死心,拉着男人急切的说道,“长官,您真的就没觉得刚才那两个人很可疑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我还要去过去看看呢。”男人撇了他一眼,粗声道。

“长官,这司令对七姨太是什么想法,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司令满城在找七姨太,而我们这里没人见过七姨太和那位世参谋,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士兵将自己脑中的想法一一说出,“传闻七姨太是跟着一个男人跑了,你难道就没察觉,那位世参谋对七姨太有点……”

“有点什么?”男人的心瞬间被他的话勾起,他注视着他,迫不及待的问。

“有点暧昧,他们的动作很亲密。”士兵回答道,“按理说,世参谋是司令的左右手,七姨太是司令的小妾,他们即便是再熟悉,关系再好,也不可能那样亲密,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不该避嫌吗?被旁人看到,司令的脸往哪里放。所以……”

见他停顿了下来,男人也若有所思,道,“你分析的很好,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猜想这个男人是七姨太的姘头,他们怕我们把他们送到司令那里去,所以最开始编造了司令的身份,后来见没有效果,然后就拿出那块怀表,又说自己是世参谋。长官,慎重起见,这两个人不能放。”最后,他给出自己的建议。刚才他回想遇到他们时候的场景,偶然间就发觉,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非同寻常,好似犹如一对爱.侣,这点就很让人起疑了……

“这……那块怀表……”男人犹豫了,他搓了搓下巴,细致的思考起来。现在真的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个男人不是世参谋,把这两个人送到司令面前,他们无疑是立了一个大功。可那块怀表是不可能造假……如果他们的身份是真的……

士兵见他犹豫不决,仔细想了想,又道,“那块怀表是不是七姨太从司令那里得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说得通了。”

“你说的可能­性­很大。”男人点点头,食指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先想办法稳住他们,然后赶快去找处长,处长和世参谋好似有过几面之缘,还算有几分交情。如果他们真的是假的,一试便知。你赶快去找处长,我这就去拖住他们。”

现在也顾不得被处长追究了,如果放掉七姨太和她的姘头,被上级知道,司令追究起来,那后果会更严重。

“是,属下马上去办。”他敬了个军礼之后离开小跑出门。

说完,男人疾步走到客室,却在里面没看到一个人,只看到那块孤零零的怀表放置在桌上,他拿起来端详了两眼,急忙跑出门,心越来越慌的他,一把拉住路过客室门口的士兵,厉声问,“这里面的一男一女呢?他们去哪儿了?”

士兵一惊,忙道,“就在刚才来了位长官,把他们接走了。”

“长官?是谁?”他急问。

“不认识,只知道是位上校,一副对他们很恭敬的样子。”士兵茫然的摇了摇头。

闻言,男人大惊失­色­,猛的一把推开士兵往门外跑去,只看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缓缓远去,忽然,那个去找处长的士兵气喘咻咻的跑了过来,气还没喘完便开口道,“长官,我已经联系到处长了,他也很紧张这件事,电话里说马上就过来。”

听到这句话,男人脸­色­铁青,紧攒住手里的怀表,在空中挥拳道,“蠢蛋,他们是真的。”

处罚

听到长官决绝的话语,以及他脸上焦躁的表情,士兵整个人都吓呆了。男人在台阶上来回踱步,恨不得将脚下的台阶踩碎。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小汽车停靠在台阶前,从上面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从车里出来之后,直奔上台阶。

台阶上的人见到他后,立即站正,低头齐声道,“处长。”

中年男人脸上满是仓促之­色­,急问道,“人呢?世参谋在哪里?赶快带我去见他。”

男人一脸菜­色­,垂头不语,只是递过手中的怀表,挨不过心里的急躁,他才道,“他,他被一个上校军衔的人带走了。”

闻言,中年男人一惊,接过怀表之后细细看了下,脸­色­满是惊惶,他声音带着颤抖的问,“你们抓的那个人是不是戴一副眼镜,瞧上去很斯文,却有种袭人的气魄?”

“处长,您怎么知道?”男人惊诧的抬头问道。

‘啪’的一声,中年男人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他气急败坏道,“看你­干­的蠢事,什么世参谋,那是司令?谁给了你们狗胆,把司令都给抓回来?平时纵容你们,现在却给我惹出大祸,你们一个个就等着上面下来的处罚吧!”男人大声的吼着,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拿着怀表的手也是颤颤发抖。虽说这块怀表和自己那块外表不尽相同,但他刚才看见了,这块表的表带上刻着一个宋字,这也只有司令才有……

这番话,令在场的人血­色­尽失,木然的站在原地。

夜幕中,黑­色­的小汽车行驶在朦胧的月­色­下,各­色­的霓虹的店招忽闪忽闪着,斑驳的光影扫过汽车黑亮的外壁,又透过窗户从年昔脸上掠过。她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窗外,街旁三三两两散布着几个看似情侣状的路人,偶尔还看得到几辆拉黄包车的车夫拉着空车在路上寻觅客人……

车厢内原本安静无语,世军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眼神不时看看车面,又不时往后座飘去。年昔一直看着窗外,脸上挂在绚烂的微笑,看得出她对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宋博文正坐在年昔身旁,眼眸垂下,较暗的车厢内看不清他的表情。

蓦然,宋博文边扣上袖扣,边淡淡的开口,“怎么来得这么晚?”

话音刚落,年昔便侧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前面的世军一愣,半转过身子,恭敬道,“因为不知道司令具体去了哪里,所以我一直在外寻找,等见到馄饨摊的老板时,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顿了顿,他又问,“不知司令准备如何处置军法处的那些人?”

“按军法处置。”宋博文勾­唇­一笑,眸­色­漠然,他抬头望着窗外,淡淡的道。

“是。”世军得到指令后,扭回身子,端坐在前座,没有再出声。

听完他们的对话,年昔看了看世军的后脑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宋博文,问道,“军法处?是刚才抓我们的那伙的人吗?”

“嗯。”听到年昔的问话,世军一惊,再次转过身子,正准备回答时,却听到宋博文回答的声音。注意到年昔双眉微蹙,世军跟着解释道,“他们随意抓人且玩忽职守,更利用职位欺压平民,理应受到处罚。”

‘哦’了一声,年昔点点头,她歪头看着宋博文,道,“你们所说的军法处置是不是就是降职或者罚薪这些,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这种贪赃枉法的人,贬职和罚钱只是治标不治本,降职还能靠关系升上去,至于罚钱,把一个贪官肚里的油水刮­干­净了,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从商家、小贩那里刮回来,最终受苦的也只是平民而已。

瞟了她一眼,宋博文淡笑道,“那该怎么处置?把他们也关进大牢用刑?亦或是直接枪毙?”

看着他俩的世军一愣,眼神下意识的瞄向宋博文:曾几何时,司令也会这般开玩笑了?

年昔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关进大牢用刑太便宜他们了,用完刑还得供他们吃喝,还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待着,不划算。枪毙也太残忍了,他们犯的错罪不至死吧,这两种方法都不够好。”

“那你以为该如何?”宋博文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拿出手巾擦拭着镜片,再慢悠悠的戴上,等着她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见到司令漫不经心的神情,世军猛的看向年昔,他极力用眼神示意着年昔不要在说下去了。司令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否决司令的决定,下场通常都是极其惨烈……

奈何年昔根本没有顾忌到世军,她只是定定的望着宋博文,想了想便开口建议道,“不如让他们去做志愿者。”

“志愿者?”宋博文双眸深沉如墨,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一旁的世军惊诧宋博文的态度之余,也狐疑的盯着她,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志愿者呢?原本是指任何人志愿贡献个人的时间及­精­力,在不为任何物质报酬的情况下,为改善社会服务,促进社会进步而提供的服务。根据现在的情况,你可以设定一个时限,让他们必须无偿的帮附近的民众做任何事情,说难听点,就是让他们去给民众为奴为仆,他们不得拒绝,不得怠慢,事后也不得报复。否则,加倍惩罚。”年昔说完,双目放光的盯着他。

平常作威作福惯了,民众一定很痛恨他们,现在身份调换,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便不可抑制的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她一向讨厌以权势、用金钱来压人的人,想到自己在现代正是因为被有钱人陷害,落到如此地步,她脸上笑意全无,眼里滑过一丝愤恨。

只是此刻,年昔永远都无法料到,她今日之言,将会酿成她以后一个莫大的祸患。

“主意不错。”宋博文瞟了她一眼悠然道。听她叙述的过程中,他没有忽视她脸上那抹表情的变化,愤怒?­唇­角掀起一丝微笑,他抬眼直视前方。

与宋博文对视后,世军谨慎的开口禀报道,“司令,这方法的执行……”

“按她说的去做。”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语气却不容拒绝。

“是。”世军硬着头皮接下命令。七姨太这方法确实不错,但此种惩罚从未如此运用过,希望这方法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今天司令对七姨太的态度……十分纵容,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一天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而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不仅仅是司令对七姨太的态度,还有,七姨太的­性­格和以前也大为不同,以前她都是冷冰冰,从不直视于人,而且甚少见到她露出笑颜。今天,她却总是笑着,待人也非常的热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到自己的方法被采纳,年昔欣喜不已,开心的笑了,她没有发觉世军脸上复杂的表情,只是转头再次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车外的风景上。

至此,车里再无声音,汽车慢慢的行驶着,夜已深沉,年昔盯着窗外的双眸慢慢合上,又用力睁开,如此一来二去,她只觉极度疲乏,不自觉的打着哈欠。

察觉她已有困意,宋博文揽过她的身子,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到家还有一段时间,先靠着小睡一下吧。”

“你到底住在哪里?这么远?”年昔迷迷糊糊的问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随着汽车的颠簸,她的头也慢慢颠到他的胸膛上,她又小心翼翼的移回去。

这一问,倒是把前座的世军问得吓了一跳,只觉得喉间一紧,七姨太不知道司令住在哪里?这……

“安心睡吧,到了我叫醒你。”宋博文开口,语气虽然轻柔,却又是那一贯的命令口吻。

过了一会儿,年昔已经熟睡,宋博文轻声道,“她就是七姨太——年昔。”

这句话让世军全身一颤,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是,属下知道了。”果然,七姨太有问题,司令这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层意思?等到回府,家里其余的姨太太该……

眼线

大约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了宋公馆的大门口,世军下车后绕到后座,弯着腰替宋博文拉开车门后,毕恭毕敬的侯在一旁。

夜­色­正浓,淡淡的月光倾洒而下。宋博文从车里下来后,又俯身轻轻地将年昔抱出来。

世军正想上前接纳一下,但瞄见司令无视他径直步上台阶,他也只能脚下一顿,举步紧紧跟在司令后面。

宋公馆位于蓉城相邻的城镇——运城,宋公馆建造时既吸收了清朝各王府建筑持点,又吸收了西洋的建筑风格。可谓土洋结合,中西合璧。从宋公馆的正大门往里走是一个三进四合院,三进四合院坐北朝南,呈“目”字型。

这个时间,宅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睡下,只留着几个守夜巡逻的人,他们见宋博文抱着一个女人风尘仆仆的进府,全都低头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妄动。

宋公馆十分讲究绿化,由于夜­色­深沉,看不清具体的花的种类,只觉得清风微抚,一阵淡淡的花香迎面而来。

这间宅子从使用功能上来讲,三进四合院完全具备了“前政后寝”的功能,刚进院门,一进院、二进院是办公场所,具有“官署”的­性­质和功能,宋博文通常在那里处理奉天全省政务、军务,三进院落则是宋博文内眷的居住地,属于内宅。

直接将年昔放到自己卧房的床铺上,宋博文替她脱掉鞋子,给她盖上薄毯,浅笑着看了她半响,他起身脱去西装,走出卧室,来到书房。书房内,世军早已等候在此,他见宋博文进来,恭恭敬敬的颔首问礼。

宋博文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钢笔淡淡的开口道,“有事?”

世军踌躇了一会儿,心一横,一咬牙才道,“司令,关于七姨太的身份,属下知道不该多问,但……”

“既然知道不该多问,现在就不应该开口。”宋博文瞟了他一眼,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淡淡道。

“但……”凝视着宋博文脸上的神情,世军顿了一下,神­色­变得肃然,语气谨慎的低头道,“司令,请容属下说完。七姨太的身份本就特殊,原来将她放在蓉城,一直都相安无事。如若现在把她接到宋公馆居住,这无疑是在身边放置一颗炸弹,司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宋博文抬头用清冷的眸光注视着他,一副公事化的口吻,“克敌制胜最好的办法,不是将暗桩驱逐在在外,而是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活动。是以逸待劳,还是出奇制胜,都由我们决定。”

“还是司令想的周到,但宋公府前院放有许多机密文件,这恐怕还是不妥吧。”尽管宋博文说的有道理,但世军还是担心。

宋博文神­色­一凛,眸­色­变得­阴­冷,语气冷硬,“一个在你们眼皮子地下活动的人,你们都防范不了,如若那些藏身暗处的人活跃起来,岂不是整个宋公馆都会翻天了。世军,你何时变得如此愚钝了!”

闻言,世军只是低下头,一脸愧­色­,“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事就下去吧。”宋博文淡淡道。

世军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下去,他恭恭敬敬地冲着他行了一个军礼,这才走了出去。

世军离开后,宋博文踱步走到沙发旁坐下,靠着沙发,他燃起一根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烟,眸­色­深邃,一脸的沉思,他抬眼望着自己吐出的烟圈出了神。直至香烟自燃着到了尾端,他依旧岿然不动的默思着。蓦然,他勾起一丝冷笑,再度将手举到嘴角,吸了一口,猛地吸进一股异味,他这才发现手上的烟已经燃尽。双眉一蹙,他随手将烟蒂按熄在茶几上的烟缸内,起身站直身子,笔直地走出书房。

翌日,年昔从睡梦中慢慢醒来,抱着绵软的薄毯,她双眼还未睁开,便在大床上滚来滚去。还在美梦余韵中的年昔,陡然听到两声轻笑,她这才睁开双眼,侧着脑袋,她看到金­色­的帷幔将大床罩住,外面的一切都朦朦胧胧。这是什么地方?

随即,她疑惑的从床上坐起来,骤然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倏地吓了她一跳,她爬到床尾,将头伸出帷幔,“你们?你们是谁?”两个穿着旧时暗蓝­色­裙袄的小丫头恭敬的站在床尾,脸上还挂在几分淡笑。见到年昔探究的眼神,她们立刻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满脸惊­色­。

“七姨­奶­­奶­好,我叫小翠、她叫小青,以后就由我们来服侍七姨­奶­­奶­。”缓了会儿,小翠镇定的对着年昔微笑道,她看上去稍微年长一些,也比较会察言观­色­,这位新主子看上去应该不错……

点了点头,年昔没有太在意她们的称呼,光着脚走在地上,床铺周围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她也感觉不到冰凉,围着床转了半圈,年昔坐在床边问道,“这里是司令府?”

这间房的房架子门窗、隔扇等等均为木制,木制房架子周围则以砖砌墙。梁柱门窗及檐口椽头都有油漆彩画,虽然没有宫廷苑囿那样金碧辉煌,但也是­色­彩缤纷。

“是,这里是宋公馆。”小翠回答道。

年昔轻声‘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纯白­色­的睡裙,还未等她想到什么,她的视线突然撇到自己的脚上,她的小脚趾和后脚跟都用细细的纱布绑着,好奇心驱使她抬手按了按小脚趾,‘嘶’蓦地,一股痛楚迅速从脚趾蔓延上来,秀眉一蹙,只见她抱着脚在床上翻滚着。

她隐隐约约记得,昨天睡着的时候,好像是宋博文给她的脚上了药。呼,什么时候开始,她穿着高跟鞋居然还会磨脚,而她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如果不是昨天宋博文上药,她的脚是不是该溃烂了?

一旁的小翠和小青见她滑稽的在床上滚着,又想起了刚才她还睡着时的那一幕,纷纷不自觉的掩嘴笑了起来。

年昔侧卧在床上,瞥见她们笑着,神情一窒,问道,“你们笑什么?”

闻言,两个小丫头笑脸呆滞,同时低下头,动都不敢动一下,小青惧怕的神情尤为明显。年昔见此,起身走向她们,低着头看着她们,“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用这样。”

小翠偷看了年昔几眼,见她并无怒气冲天的征兆,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未等她说话,她又听到年昔玩笑的声音响起,“小青,我又不是妖怪,不会吃了你的。”

“七姨­奶­­奶­,您赶快梳洗一下,该到饭厅用早餐了。”唯恐小青再露恐惧的表情,小翠忙道。说完,她便支配着小青去拿年昔的衣裳,伺候着给她更衣。

一会儿,年昔便换好衣裳,梳洗完毕,在小翠的带领下,出了房门。出门一看,虽然不知道宋公馆具体有多大,但年昔能感觉出宋公馆总占地面积颇广,建筑面积也更是她无法估计的。看着远处的那几栋楼,年昔猜想,这大青楼和小青楼应该是此地的标志­性­建筑。

远远望去,大青楼是一栋仿罗马式建筑。依稀记得以前学过,因该楼采用青砖建造,故称大青楼。据目测,大青楼高度相当于如今的7、8层楼。年昔此刻看不到全貌,不过,她待会儿一定要进去瞧瞧。

旁边的小青楼是一座中西合璧式的两层砖木结构小楼,俗称小青楼。小青楼小巧­精­美、造型独特……

“七姨­奶­­奶­,我们快点吧,几位姨­奶­­奶­都还等着您呐。”见年昔慢悠悠的看着四周,小翠不敢催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听到那句‘几位姨­奶­­奶­还等着’,年昔立即回神,本来想问她几句,但想了想,还是径直道,“那我们赶快走吧,你带路。”

闻言,小翠赶紧领着年昔往饭厅去。

争位

转瞬间,小翠领着年昔到了饭厅外。这间厢房很是普通,外观上与其他厢房并无两样,至少在年昔眼里看起来是这样。在门口,年昔便看到两个丫鬟婆子守在门外,她们穿着和小翠同款的裙袄,只是颜­色­稍有不同,是藏青­色­。

她们见到年昔,两人同时低头齐声喊道,“七姨­奶­­奶­好!”

听到这声‘七姨­奶­­奶­’,年昔顿时绝对这称呼好别扭,但由于她人生地不熟,她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你们好!”说完,她便在小翠的带领下进了厢房。

一进门,年昔就看到屋内乌泱乌泱的一大屋子人,她脚下一顿,笑容有点僵在脸上的意味。不是她怕生,而是她着实没想到,宋博文家里会有这么多女眷,她排行老七,也就七个姨太太,怎么她感觉饭厅都被填满了似的。

放眼望去,这间厢房整体格调雅致,家具摆设都较为中式化,正对面的紫檀雕花屏风后,摆着一张暗红­色­中式风格的大圆桌。四个容貌各异的女人坐在桌前,年昔站在屏风旁看着她们,她们也同意打量着年昔。各房伺候的丫鬟婆子手下忙活的事情也都一顿,纷纷望着这位刚进门的新宠——七姨太。

视线在桌上的四个女人身上绕了一圈,年昔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自古男人多风流,各­色­美女必集齐。桌上四个女人,淡雅如水仙,娇媚若芙蓉,艳丽似芍药,俏丽为迎春……欸,怎么只有四个女人?不是应该有六个吗?还有,宋博文去了哪里?他不和她们一起吃饭吗……

“都愣着­干­什么?没见过女人吗?一个个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倏地,坐在圆桌靠门边,身着琉璃­色­长袖旗袍的女人喝斥道。她秀美一蹙,嘴角含笑的看了眼四周,又转而望着年昔,笑而不语。

“是,三姨­奶­­奶­。”丫鬟婆子被她的声音忽地一惊,连忙撇开脸,不再偷望着年昔。

“七妹来了,赶快坐下吧。”此刻,坐在主位旁的女人出声道。她穿得一身淡金­色­上衣下裙式服装,体态略显瘦弱,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脸上未施一点粉黛,皮肤却比上好的白玉更加白皙光润。挺直的琼鼻下是一张殷红的小嘴,此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的话音刚落,小翠便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这位是二姨­奶­­奶­,最先开口的是三姨­奶­­奶­,三姨­奶­­奶­旁边穿橙黄|­色­衣裳的是四姨­奶­­奶­,再往旁边暗红­色­衣裳的是五姨­奶­­奶­。”

闻言,年昔莞尔一笑,凝睇着刚才那位三姨­奶­­奶­,她不由得勾起嘴角,这个女人很美,是一种清丽的美,看着她的面容让人禁不住联想到垂悬在空中的明月,单从外貌看,她有着少­妇­的娇媚,会忍不住感叹她的可爱。可就在刚才,她的开口,彻底破坏了这种美,反而增添了几分刻薄。

反观这位温婉的女人,外貌或许不是十分亮眼,但淡金­色­的素­色­绣花裙称得她清新淡雅,清瘦的脸蛋娇媚动人,柔媚的双眸藏着一股忧思,若非那轻盈的体态透着一股子病态美,想必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怕失了分寸,年昔不再打量着这一屋子的美人儿,她笑逐颜开礼貌道,“各位姐姐好!”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多礼,七妹赶快过来坐吧。今天司令有公务处理,早早的就吃过了,就等你一个了。”二姨太热忱的对着她招了招手,淡笑说道。

点了点头,年昔踱步走到二姨太身旁,正准备弯腰坐下之时,那道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二姐,那里可是正妻坐的位置,老七是我们当中辈分最小的一个,怎么能让她坐在那里。还有,以后吃饭的时候来早一点,免得让我们这些做姐姐的空等。”

说着,一道妖娆的声音也帮衬道,语气十分圆滑,“三姐说得对极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位置可不能乱坐,人也不可让人苦等。”她白皙的脸颊上浓妆艳抹,娇艳美丽。她体态丰腴,却还是一副瓜子脸,柔媚的眸子含笑得紧盯着年昔。

说话的是五姨太,抬眼看见她的正脸,年昔不由得一愣,甄情!她也穿了吗?不对,如果这真是现代那个甄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们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那……我坐在这里吧。”顿了顿,年昔转而往相邻的位置走去。

“诶!”她还没准备坐下,三姨太又开口道,“那可是司令的位置,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上去的。”说话间,她眉间那抹不待见越发浓郁,连带着五姨太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

年昔整个身子一怔,微张的嘴­唇­看着她,顿时十分无语,表情也是哭笑不得。一张圆桌,总共就摆了六张椅子,坐去四个位置,还剩两个位置,一个是正房才有资格坐的,一个是司令的。她此刻好想大吼一声,既然没有她的位置,­干­嘛让她过来吃饭?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你吵来吵去­干­什么嘛,加一张椅子就行了嘛,赶快开饭啦,我好饿。”此时,桌边唯一没有说话的四姨太开口道。她的嗓音异常柔­嫩­,犹如一束旭日划开了天地间厚厚的积雪,给身边的人带来一丝温暖。

她身材微胖,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她的头发微卷,发饰上点缀着小拇指般大小的彩­色­明珠,一袭橙黄|­色­旗袍,肤质白­嫩­毫无瑕疵,美丽的大眼正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二姨太一笑,遂吩咐身旁的婆子道,“快去给七姨太……”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三姨太忽然对着四姨太训斥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看看你这身材,本来位置就不大,你还吃得这么胖,已经够挤了,再添一张椅子,我怕吃饭的时候都腾不开手啊。”

这一席话,让原本准备去端椅子的婆子一愣,二姨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年昔站在一旁,好似看热闹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想到:这就是所谓的大户人家的争斗吗?

四姨太稍显委屈,满面无辜的嘟囔道,“姐,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火药味这么重,我又没惹你。我想吃饭怎么了?你看看外头那太阳都到哪里了,本来就该到吃饭的时候了,你磨磨唧唧耽搁了这么久,不让人吃饭也就算了,还骂人家。”

“你……”三姨太与四姨太原是亲生姐妹,见自己的妹妹在这种场合不帮着自己,反而数落自己的不是,三姨太顿时气急,一掌拍到桌面,人也腾的站起来,“二姐,我身子突然不舒服,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吧。”说完,她狠狠的瞄了一眼年昔和自己的妹妹,转身便离去。

众人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都未吱声儿,四姨太更是习以为常,完全不把三姨太的怒气放在眼里,她忽然对着年昔喊道,“那个……七妹,我姐她不吃了,你赶快过来坐吧。”

“去吧。”二姨太也柔声道。五姨太只是看着年昔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并未言语。

年昔坐到三姨太的位置上后,正式开饭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安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用餐结束。

从饭厅出来后,年昔便带着小翠悠哉的在宋公馆里逛着。她特意走到宋公馆的大门,大致瞄了一下宋公馆的构造,宋公馆这种院落,一般都是出入一个院门。平时,院门一关,处于一种完全封闭状态。前面四合院的院门,大都采用木板大门。厚厚的木板制成的大门一端,上下都放在轴心里,左右旋转,可以关开闭合,既安全、又可靠。

吃饭时憋了气,极其不爽,宋公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进去,加上脚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又拉着小翠回到昨晚睡觉的院子。这个院子,门用的是油黑大门,还挂着红油黑字的对联。进了大门还有一个垂花门。垂花门应该算是四合院内最华丽的装饰门,这门是分隔里外院的,门外是客厅、门房、车房马号等,应该就属于“外宅”,门内是主要起居的卧室“内宅”。

搬了张椅子坐在院落里,年昔晒着太阳,猛然问道,“小翠,你在宋公馆多久了。”

“回七姨­奶­­奶­,我和小青从小就在宋公馆长大,有十多年了。”小翠站在年昔身后恭敬的回道。经过这一早晨,她也看出这位主子平易近人,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矛盾来了

风轻云淡,阳光微醺。今日的天空格外清新,还有那偶尔飘过的浮云。一阵轻风拂过,花瓣妖娆,闻风而落。阳光温暖,散发出淡淡橘黄|­色­,笼罩着整个宋公馆。

年昔沐浴在阳光下,神情愉快而慵懒,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对这和煦的日光有一些些着迷,竟也衍生出异样的感觉。虽说这样晒太阳的日子很无趣,但今日的天气真让人愉快,之前的烦恼也一扫而光。

望着天空出神了一下,年昔才侧头问道,“你待在宋公馆里这么久,那这里是事情你都了解喽?”

如果要在这个地方长期生活下去,必要的事情就一定要了解,宋博文是司令,家里女人又多,关系复杂。不说细致到了解每个人的喜好,最少也得知道几个姨太太的身份背景,和这里的规矩,避免犯错是明哲保身最好的办法。

“不知七姨­奶­­奶­要知道什么?”小翠浅浅的笑着,恭敬的回答。

再次听到‘七姨­奶­­奶­’这个称呼,年昔不禁皱了皱眉头,好笑道,“小翠,你能把这个‘七姨­奶­­奶­’的称呼改一改,别人也只是偶尔见到我叫一叫,短暂的嘛还可以忍一忍。可你以后每天都跟着我,这么叫,我真会觉得我已经很老了。­奶­­奶­?呵呵……我还没生孩子都成­奶­­奶­了。书上说,姨­奶­­奶­泛指祖母的姐妹,这么叫我不是很奇怪吗?”

闻言,小翠掩嘴笑起来,不多时,她才静下来,面有难­色­的说道,“小翠读书不多,所以不是很了解。您就先且听着吧,这姨­奶­­奶­的称呼是府里对太太们的尊称,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若贸然更改,府里其他人该会说三道四了,对您影响也不太好。”

“好吧,不改了,就这么叫着吧,权当我提前过着老后的生活。”年昔也没再在这件事上纠结,骤然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小翠说道,“我看这宋公馆挺大的,就连我住的院子都这么大,那几位太太就更别说了。呵!没想到我也有钻到金丝笼里的一天。”

迷茫的看着前方,现在的她,对未来的路一无所知,看来她得赶快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以后日日都像这样傻待着,成天胡思乱想,指不定那天就患上抑郁症了。

“七姨­奶­­奶­,这里是司令独立的院子,并不是您的住处。”小翠笑着修正道。

“是吗?”年昔讶异的侧过头,问道,“那我怎么不住在我自己的院子?”她揣测道:她不是司令的七姨太吗?宋博文不会连个住的位置都不给她吧?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睨了她一眼,小翠含笑道,“您昨天跟着司令回府,时候很晚,没什么人知道,还是今儿个一早,司令吩咐,府里的人才知道您回来了。而您一向是住在蓉城,并没有回来过运城这里,大家只是知道有您这位七姨太,在宋公馆自然还没有住处。我想,二太太应该会马上帮您安排住处的吧。”

“哦。”年昔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没有再问下去,再问下去恐怕就会生疑了。这里的人只有宋博文知道她并不是七姨太,他应该也不想别人知道她这个假身份吧……

“七姨­奶­­奶­,不如我给您讲讲这宋公馆的一些事情吧。”瞧见年昔面无表情,一脸沉思,小翠建议道。这位新姨太­性­格看似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府里的太太们都容不得人半点冲撞,今天的早饭,七姨太已经开罪了三姨太,这以后的日子有得看了。

“嗯,你说。”年昔点了点头,示意她讲。找个时间,她得问问宋博文这个七姨太的具体身份,刚才就差点露馅儿了。原来七姨太不是跟在宋博文一起住,而是单独放在外面。这就是民国事情的养小老婆吗?

小翠踱步走近年昔,离得她更进一些,缓缓道,“宋公馆是司令的府邸,也包涵着司令办公的地方,这些您想必都知道了,小翠也不过多的解释了。‘官署’一般是不会对人放行,所以小翠只给您讲讲内宅。宋公馆的内宅也院落极多,有前院、后院、东院、西院、正院、偏院、跨院、书房院、围房院、马号……等等。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东院,是院中主房,而东院也是所有院落里最大的一处,东院里各个房院都很齐全,就连车房马号也都有。”随着讲诉,小翠指了指西面,年昔的视线也跟着望了过去.

讲这段话时,小翠已经完全没了早晨初次见到年昔的惊怕,行为言语都变得有些老成。在大户人家做丫头,跟了新主子之后,起初的心情都比较忐忑,纵然是她在这宋公馆待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会有那种心情。遇上一个脾气不好的主子,就如同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碰上一位好主子,则完全是走大运。虽然她和七姨太相处的时间不长,没有完全摸清七姨太的­性­子,但她的心情已经宽松了不少。

轻轻的‘嗯’了一声,年昔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小翠的讲述和她之前游览宋公馆的想法差别不大,静默了一会儿,她扯着笑颜望着小翠问到,“你也知道我刚来这里,什么都不了解,就先从府里主要的几个人告诉我吧。像其余的几位太太,我对她们都不甚了解,你讲的越细致越好。”

“是。”小翠点头回道,“司令没有大太太,所以二姨太和您一样,只能算是司令的妾室。但由于尊卑有别,二姨太最先进门,所以为大,而府里的一切事务都是二姨太掌管,是宋府的当家人。二姨太出身书香门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三姨太和四姨太是亲生姐妹,是……是……”说道这里,小翠吱吱唔唔,完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怎么了?”听见她骤然停顿下来,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年昔疑惑的瞄着她,暗自想了想,她有些明白她为何吞吞吐吐,遂道,“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以后你跟着我,我们也算是­唇­齿相依。如果有些事情你不告诉我,待哪天我犯错,你不也得跟着一起受罚吗?”

点了点头,小翠浅笑道,“是,小翠知道了,小翠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您。”顿了下,她才简明扼要道,“三姨太和四姨太原是跑江湖卖艺的女子,那年,四姨太无意之中救了老太爷,老太爷十分喜欢四姨太,所以强要司令纳了三姨太和四姨太。五姨太则是俞军司令送给我们司令的生日礼物,至于具体是什么身份,小翠也不太知道,府里其他人也不敢多问。”

三姨太对下人十分严厉,她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她的过往,否则就是一顿毒打。曾经有两个刚进府的小丫头,不知道这是三姨太的大忌,只是随口说了句卖艺女子,传进三姨太耳里后,就因此被打残了腿。司令一向不过问府里的琐事,三姨太跋扈惯了,二姨太也是柔弱之人,最后只是打发了些银钱,将小丫头送回家,安养着。从此之后,只要是府里的人讲到三姨太原来的身份时,都会不由自主的顿下来,不敢往下讲。

不过说来也奇怪,四姨太虽说救过老太爷,但司令也对三姨太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确实很令人费解。

“那六姨太呢?今日也没见到她?”年昔侧头问。二姨太出身名门,看上去也像那种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没什么脾气,被人骑在头上也不会发脾气。三姨太就是典型的张扬­性­子,四姨太就是一吃货,五姨太……确实不好说。

闻言,小翠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才俯下身子小声道,“您万不可在府里提到六姨太,六姨太原是将门之女,只是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道中落了。听说,司令当时很喜欢六姨太,而每每司令出去打仗,六姨太也是必定跟着的。可是一次打仗,六姨太就这么没了,只要提到六姨太,司令都会神情­阴­郁,变得十分易燥。久而久之,府里也没人敢提到六姨太了。”

微微颔首,年昔表示她明白了,可她脸上笑转而有些­干­涩。一个那样儒雅内敛、手握大权的男人,尽管有着这么多是女人,原来他还是有最爱的女人,一个能陪着他征战南北的女人……

在现代,她不乏追求者,但每次,她都觉得自己还年轻,要努力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让自己、家人好好的活在一个高压的城市里。而现在,她衣食无忧,可以说是锦衣玉食,这样的生活让她瞬间有点迷失了自己。当她听到令人惋惜的爱情时,她心中也会有酸涩,还好,还好她在现代没有交男朋友,否则现在她会有诸多的不舍,现在的她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她是不是该努力的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了呢?嗯!她是年昔,是新时代的女­性­,不管在哪里,她都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晚上,她一定要跟宋博文好好谈谈,谈谈以后的一切。

从椅子上站起,年昔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定定的望着这个院落。小巧的垂花门和它前面配置的荷花缸、盆花等,构成了一幅有趣的庭院图景。正房、厢房和垂花门用廊连接起来,围绕成一个规整的院落,构成整个四合院的核心空间。而这里,将是她以后的战场。

同小翠絮叨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晚上也没睡得太饱,年昔顿时觉得有些乏了,故而又睡下了,还吩咐小翠不准打扰她。

夜幕已经慢慢垂下来了,星辰点点,在万家灯火照耀之下,宋公馆的灯光显得尤为明亮。晚饭时,宋博文与几位姨太太齐聚在饭厅,唯独不见年昔的踪迹。饭桌上,各­色­菜肴被华美的罩子罩住,饭厅里却悄无声息,静得有些可怕。

宋博文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不说话,也没人敢吱声儿,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双眸,低头垂目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对着一旁的二姨太问道,“你没找人通知她吗?”

他并没有说是谁,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年昔。还未等二姨太解释,三姨太抢先道,“这位七妹向来不守时,即便通知了,恐怕也不会准时过来。早上也是,让我们等了好半晌吶。”

四姨太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桌上的菜盘子,就连身旁人说话时,她的视线也未离开过。而一边的五姨太,始终是挂着笑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七妹初来乍到,难免不知道府里用餐的时间以及一些规矩,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告诉她,稍后我会一一告诉她的。”二姨太淡笑着解释道。

“二姐,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七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来吃饭,难道她身边的丫头会不知道吗?我可是记得小翠从小就在宋公馆长大,对这里的一切她可是比我们都熟络。”三姨太要笑不笑的说道。

当初,她刚进府不久,便想要了小翠在身边伺候自己,当时二姨太千百个理由推脱,说什么小翠是司令的人,动不得。现在老七刚进门,就屁颠儿的把小翠送去伺候着,这是在甩脸子给谁看。要不是她当初看着小翠长得一副机灵相,在宋公馆里待得时间又长,不然,她才懒得开这个口呢。

二姨太闻言,脸上笑容有些僵住,她抿了下­唇­,道,“人难免都有疏忽的时候。”说着,她侧身抬头吩咐一旁的丫头道,“你,赶快去把七姨太请……”

“不用了。”宋博文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他也随之起身,清冷的眸光扫了她们一眼,对着身后的人道,“待会儿把饭菜送到我屋里。”

“是。”听见身后的人回答后,宋博文抬脚离开饭桌,“司令……”

“司令。”三姨太猛地站起叫道时,二姨太也突然叫道。宋博文停下脚步,回眸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们,“还有什么事?”

被猛的一问,三姨太刚准备开口,没想到这次却被二姨太抢先道,“七妹现在回来了,我想把南边的院子收拾出来,腾给七妹住,你看如何?”

宋博文敛下眉,没有思考半分便的回答道,“不用了,她以后和我住在一起。”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厅。

他离开后,三姨太望着他的背影凝眉喘了一下,不甘愿的坐下,双手烦躁的捶了几下桌面。四姨太见司令离开,对着二姨太道,“二姐,开饭了吧,我都饿了。”

二姨太敛去满脸的愁思,轻轻点了点头,自己也慢慢坐下道,示意身后的人揭开罩子,并道,“开饭吧。”

下人们把罩子全部撤去,众人纷纷执起筷子,准备吃饭。

“你们还吃得下去吗?”三姨太满脸气愤,五官都凝聚到一起,猛然大声道,“她才进宋府一天,仅仅一天就让司令如此包庇她,把这么多年的规矩都打乱了,这等到日后,她肯定会骑到我们头上来。二姐,虽然你不是大房,好歹也是这府里是当家,不能由着她这么来。”

“这……”二姨太拿着筷子的手顿在空中,面上满是为难。

“姐,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好不好。”此刻,四姨太略带委屈的神情说道。

听见妹妹的牢­骚­,三姨太顿时火大,“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整体就只知道吃,你的夫君,你的司令,都快被人抢走了,马上,人家就快欺负到你头上了,看你到时还是不是只知道吃。”

她们几个都有各自的院落,司令一向注重自己的私密,从不让人随意进入自己的院子,现在倒好,让她住进去了,这不是明摆着,她很可能成为以后的大太太吗?原以为司令把她放在外面,是不重视她,现在好了,一切真相大白了,司令在乎她,非常在乎!

“四姐,你可得听三姐的话,如果让三姐一语成谶,你以后可是没的东西能吃了,到时,你哭都来不及了。”反观五姨太,她始终是面带淡笑,慢条斯理的吃着晚饭,这句话也是半开玩笑的从她口中说出。

听到以后没有东西可以吃,四姨太放下手里的筷子,怔怔的看着五姨太,想了想,她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不会啦,七妹又不像我姐那么小气,她一定不会不给我东西吃。”

“你才见她一面,就觉得她对你会比我这个亲姐姐对你好吗?”三姨太质问道,她被她的话气得差点昏过去。五姨太也只是在一旁浅笑着默默的摇头,不再说话。

想了想,五姨太点点头道,“反正七妹肯定不会像姐姐你这样,每次吃饭都嫌弃我吃得多,还有,司令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为什么要去抢,我,只要有吃的东西就足够了。”说着,她重重的咀嚼起口中的米饭。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司令确实不是她们一个人的……三姨太则被妹妹气的全身打颤,手捏紧拳头紧紧攒这手里的帕子,她现在被噎得一句话都讲不出了。

初论未来

夜晚在月光的映照下透出一股子清凉,灯泡散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悬挂在空中的明月永远都是皎洁无暇的,浩瀚的夜空,唯独它最为明亮,分布在它身旁的繁星都只是陪衬。

宋博文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见小翠站在卧室的门口,小翠看他回来低头轻声喊了句‘司令’,宋博文瞄了她一眼,定定的站在门口,往屋里望去,瞅见大床上隆起的部分,沉声道,“她睡了多久了。”

“回司令,七­奶­­奶­睡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小翠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直低着头。

“你先下去吧。”宋博文冲她挥了挥手,吩咐道,随后踏入房门,往大床方向走去。

年昔整个人窝在床的中央,薄被盖住了她全身,只露出半个额头和光洁的玉足,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散落在丝质的枕头上。看了她半响,宋博文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慢慢悠悠的点燃,又不紧不慢的放到嘴边抽起来。白­色­的烟圈从他口中吐出,迅速融入到房间的空气中。

过了一会儿,宋博文凝视着床上的人,神情默然,蓦地敛眉垂眸,他伸手朝着脚边的纸篓弹了弹烟灰。倏地,床上传来两声咳嗽,床上的人也随之翻动着身体。见此,宋博文熄灭了手中的烟,直接扔进纸篓,起身踱步走到床前。

翻身中,年昔微张着双眼,感觉被一重黑影笼罩,她慢慢抬眼朝黑影望去,便看到一双墨黑如深泉的眸子正直直的望着她。她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双眼,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看着矗立在床前的他道,“你在这儿多久了。”言语中还含着五六分睡意。

“刚回来一会儿,睡饱了吗?”宋博文旋身坐到床上问。

拖拽着身子往后坐,年昔轻轻将脑袋靠着床头,撇了眼窗外,道,“外面天都黑了,我睡了很久吗?”难怪她现在全身发酸,这一觉睡得也够饱的了。

“两三个小时吧。”宋博文含笑道。

“啊!”年昔突然一声叫喊,惹得宋博文别眼看着她,只听见她抓着宋博文问道,“我是不是已经错过晚饭了?”她刚刚才想起,记得小翠跟她说过,宋公馆早饭和晚饭都是府里的人一起用餐,司令可以选择随时用餐,但姨太太们就一定要一起用餐。这个规矩,是从老太爷那一辈沿用至今的。糟了,早上她都迟到了,晚上再不去,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她也不是怕什么,可在一个地方生活,怎么说,最基本的人际关系得维系好……

“司令,晚饭送到了,您要在什么地方用餐?”还未等宋博文回答年昔的话,门外便响起小翠问询的声音。

闻言,年昔身子一震,嘴角有些抽搐,她果然错过了……虽然她才来第一天,但要不要这么凶残?

“送进来吧。”宋博文侧头对着门外说道,嘴角还嵌着淡笑。

小翠和小青将饭菜端了进来,放置道房内的小矮桌上后,便退了出去。

闻到饭菜的香味,年昔腹中也饥肠辘辘,她伸长了脖子往矮桌方向看去,口中的唾液也不由得分泌旺盛起来。她咽了咽口水,侧头看着宋博文,“你吃过了吗?”

“没有。”宋博文摇了摇头,浅笑道,“赶快下床一起吃吧。”说着,他便先行坐到矮桌前,端起一碗饭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年昔见他也不等着自己,便从床上爬起,在床边找到一双拖鞋后,她也坐到他身边,开始食用晚饭。菜是三菜一汤,完全是府里的师傅按照宋博文的喜好来做的。

大概是太饿,年昔在吃饭的过程中,竟然没有讲一句话。大约半小时后,俩人放下空碗,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年昔忽然有种感概,以前为了控制体重,上镜头好看,她经常不能吃饱,久而久之也形成习惯,每顿都吃很少,怎么一来这儿,这些习惯都如云烟般消散了?

“宋先生,我和你的约定还作数吗?”年昔突地问道。

这边,宋博文刚准备抽跟烟,听到她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凝视了她一秒,道,“当然作数。”下一刻,他便听到她说,“抽烟对人身体不好,你少抽一点吧。”她话音刚落,宋博文瞟了眼指间的香烟,抿嘴一笑,遂将烟收了起来。

“宋先生,如果被别人知道我这个姨太太是假的,会怎么样?”年昔打量着他的神情问道。

她的提问,让宋博文一愣,而她的称呼更让他皱了皱眉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假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没人敢动你一丝一毫。你的背景本就如同一张白纸,你不用担心会被人识破。”

“嗯。”年昔点了点头,又道,“我想明天出门去街上找工作,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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