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蹑手蹑脚想去哪里,嫌阎王索太短准备送上前是吧?」活得不耐烦。
吓!魑魅魍魉四小鬼守门呀!怎么她故意放轻脚步还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是装了雷达还是红外线感应器,她的一举一动在完全监控下。
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很虚弱,病恹恹地宛如弥留状态没力气开口,为什么她就看不出他有受伤的迹象?
头一次她后悔将住所打通,室内一览无遗叫人没做坏事的空间,一有小动作立即被逮,连个弯腰藏身的机会都被自己剥夺。
明明看见他的眼睛是闭上的,起伏的胸膛趋于和缓,就正常人该处于睡眠时期,而且是沉睡期,谁会料到尸体一般的男人会突然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
他前辈子若不是猫科便是鼠科,动物本能的灵敏度优于次人类,也就是她。
「冰箱没存粮了,我下楼买面包。」她被弃养了,当然要自立救济。
食衣住行,食排在第一位,可见民生问题是国之基本,人民有免于饿肚子的坚持。
宁可饱食一顿上路,勿以饿鬼投胎,轮回台上喜相逢,来世不为人。
「为面包送命你是第一人,还没学够教训吗?」两腿交叉一旋一蹬,山下忍魈俐落的一跃而起。
哇!身手真好,现在拜师不知来不来得及。「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好?」他很怀疑。「我身上的伤正代表你的运气,你能想象子弹射入体内的痛。」
「呃!身强体壮的你应该没关系吧!你看来像是常常受伤的样子。」习惯成自然,他会适应的。
三折肱为良医,殭虫不死,他会适应的。
「希望我没误解你的意思,你受伤不如我受伤,皮厚的人用来挡子弹省得浪费人肉资源?」山下忍魈语气轻柔地像一股低气压流向她。
懊恼的神色充满不安,倪想容干笑地伸直手臂挡在面前。「千万不要太冲动,有话坐下来谈。」
「我现在很想杀人,你想听卡嗒声还是噗咚声?」他一步步走向她,语气越来越冷。
指关头嘎嘎作响,传入耳中有如丧钟,嘎一声心口急跳一下,让人不自觉的后退。
「冷静,山下同学,什么是卡嗒声,什么是噗咚声?」她有求知的欲望。
「颈骨卡嗒的断裂声,噗的是脑破,咚的取出一团脑,你还满意我的服务吗?」他作势量量她的头盖骨。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譬如养肥我的胃。」两者听起来都不太愉快。
他低咒地一扫她唯一养得好的长发。「你是猪呀!八句不离吃。」
「没办法,我一饿就无法思考,血糖低的麻烦。」她把一切的错推给身体。
天晓得她血糖低,曾经得过健康宝宝奖的她鲜少生病,甚至水痘都没发过一颗,生理期顺顺当当不曾经痛,按月按日来那么一回。
若真要鸡蛋缝里挑骨头,小学时掉牙也算一例。
「你的父母真可怜,养你比养猪辛苦。」他越过她走向厨房,开开阖阖厨柜找寻可利用的食材。
她笑笑不带感伤。「还好他们都解脱了,在天上当神保佑我。」
微微一顿,他神情抱歉地揉揉她的头。「我以为你是天之骄女,受尽宠爱。」
当年恨她的理由之一是因为她有一对相爱至深的父母,一家三口老是和乐融融的手牵手散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爱。
他们是被爱包围的一家人,不像他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纵有母亲的疼爱和外婆的偏宠,在偏激的青涩岁月中他仍感到不满足。
每一回她高大俊朗的父亲来接她回家时,那份恨意就不由自主的加深,让他忍不住想欺负她,抹去她脸上幸福的笑花。
让她哭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到他坠崖的前一刻他仍未办到,脑海里想着如何才能叫她泪流满面。
他不否认高中的自己是个恶劣的混蛋,直到现在他仍未后悔所作所为,他多想看她哭泣的脸庞,即使只能一刻也好。
「我是呀!爸妈把我当心头肉疼着,他们给了我全世界的爱。」她说得轻快,不像失怙的模样。
「他们怎么死的?」本来他要添一句,「被你气死的吗?」话到口边停住了。
「自杀。」偎在流理台旁,一脸平静的倪想容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疏离。
就是这疏离的表情隔开所有人的关心,彷佛透明的水琉璃,清澈却隔着一层屏障,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水的流动方向,可是没人碰触得到琉璃中的净水。
明白和拒绝,冰冷与陷阱,口中说着欢迎心却封闭,她将记忆存在脑子里,谁也夺不走,更无法窥视。
「自杀?」手一偏,刀锋滑过山下忍魈的虎口。
幸好是划破皮而已,出血量不多。
「对呀!一个在我十岁那年,一个在我等到研究所文凭的隔天,大概是我十六岁吧!」西洋历的算法是十五岁半又七天。
「为什么?他们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吸吮着虎口,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哀伤来自她身上。
甜美的笑容挂在她两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相爱的人是无法忍受分离太久,因为爱,所以他们团聚。」
「留下你一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们怎么舍得丢下她。
虽然倪想容在笑,山下忍魈却看到一位孤独的少女背着光流泪,无声的抽泣像是失去灵魂的天使,雪白的双翅再也无力挥动。
他不晓得会这么难受,似乎胸口破了个洞不断涌进致命的空气,一再压缩又压缩地威胁挤爆他的肺。
一颗子弹算什么,有形的伤能够治愈,而心灵的伤谁也无能为力,除非她自己走出那段黑暗,否则谁都救不了她。
不想放任她飘零,有力的双臂不受控制地一揽,一个人孤独,两个人便不孤独,体热的传递是一份温暖。
「嘿,你不会在同情我吧?我过得很好。」倪想容挣扎地要从他怀中退开。
「你再给我躲躲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山下忍魈收拢臂膀抱紧她,执意要给她温暖。
手脚慢慢地停止挣动,她安静地靠着他。「山下,你越界了,你忘了我们是天敌吗?」
「嘘!别说话,我正在消灭我的天敌。」她同他一样拥有不幸福的灵魂。
两个不幸福的灵魂是需要安慰,拥抱能更接近幸福的出口。
跳动的心发着烫,墙上的钟答答地左右摇晃,一个冷情、一个冷心互相熨合着,暧昧的情愫在彼此心湖里投下一颗巨石。
怦!
不知是她的心跳或是他的,两人都感受到震动的力量,一条无形的线将两人拉近,目光胶着地移不开。
浅浅的呼吸越贴越近,像是南北两极的磁石相互吸引,刀削的薄唇逐渐俯近红杏唇瓣,轻轻地一触……
「你想我几餐不吃会不会成仙?」咕噜咕噜的腹鸣声似在应和她的话。
「倪想容你这个杀风景的女人,你就不能慢三秒钟开口吗?」她绝对是存心的。
「我说过我不禁饿嘛!早三秒晚三秒有什么不同。」能填饱肚子最重要。
「你说有什么不同,我示范给你瞧瞧。」抓牢她的双肩,山下忍魈俯身吞没红艳小嘴。
真的是不同,他吻得像报仇,不仅吻肿了她的唇还沁出血丝。
「要我再示范一遍吗?保证你终身难忘。」邪佞的舔舔唇,他口中有着她的甜血。
惶然的眼微染无措。「你要自己做面条吗?我想吃面疙瘩。」
「这是你的响应,没有愤怒和激动,满脑子只想着吃?」他有严重的自唾感,为什么欺负人的人反而体内一股火气直冒。
「山下,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大声说我爱你吗?」倪想容一脸想爆笑的表情。
这么一说他怔住了。
是呀!他到底要求她什么,他们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并行线,只待事情一了各分东西,她当她的活百科全书,他回日本继续当杀手,相安无事的隔海过日子。
他想要她的爱吗?
为什么一听见她大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一阵喜悦冲击他的大脑,他几乎要点头说……
是的。
台湾的气候让他昏了头,一定是水土不服,明天他要上市场买生鱼片和做寿司的材料,佐以一杯日本进口的上等清酒,他相信很快地自己会恢复神智。
他不能落入天敌的陷阱中,即使她甜美得像一块糖霜……啊!完了,他怎么会认为她甜美。
「喂!你别睁着眼睛睡觉,先喂饱我再说。」踮起脚尖直挥手,倪想容恍若贪吃的小女孩吵着他。
其实她看久了也挺美的。「你刚说要吃面条还是面疙瘩?」
好吧!他是有雅量的大丈夫,先让她一步。
「面疙瘩,不过……」她欲言又止的望着那一包中筋面粉。
「一次说完别浪费我的时间。」山下忍魈剑眉一竖,把刀一丢Сhā在砧板中央。
好利的菜刀,在中华商场边的路边摊买的,一把五百元她杀到三百二。「可不可以顺便烤烤面包?」
她好想念面包刚出炉那一剎那的香味,以及QQ软软的撕咬感,好有味道。
「小姐,麻烦你秤秤这包面粉有多重,做人别太贪心。」她当是五星级餐厅还点菜,没让她生啃芹菜叶就不错了。
「你不能做一次神灯吗?」一次让她许三个愿望。
他用轻蔑的眼神斜眄。「你来做给我看,我的要求是三个吻。」
「嗄?」她像瞧见百年大蟑螂爬过来似的往后一跳,跳得他自信心全失的脸上一臭。
「你对我的吻有意见?」吻得不够彻底的缘故,她欠磨练。
「不,我是想说什么时候才有东西吃,你把盐全倒在面团上了。」唉!谁是原罪。
低头一看,他连忙把盐弄掉。「就吃面疙瘩,不准有异议。」
明天再烤个面包给她。山下忍魈在心里计量着。
让步,无形中他又让出第二步,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一步步的退让是心的沉沦,而他不知道让步的下场是全盘皆输。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到了哪天他再也数不清几步时,爱情的毒素已然发作,药石罔然。
为爱让步。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