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褚楚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小慕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推了一下门,竟然没锁,一下就被推开了。褚楚回头看了一下,转身进到屋内。
……
褚楚焦急的喊声和着用力拍门的声音从小慕卧室传来。
“怎么了?”曾昀华第一个跑了进来。
“里面是浴室,门只能从里面锁上,小慕在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褚楚像丢失了心爱的洋娃娃一样诉说着伤心的事。
林英爱赶过来,趴在门上听听,里面确实没有声音,眉头一皱,道:“把门踢开,小慕可能在里面晕倒了。”
曾昀华犹豫了一下,盛龙冲过来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踢开再说。”曾昀华一把拽住盛龙,沉声道:“万一她倒在门后面你这样把门踢开,就算没事也变成有事了。”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绑在门把手上,递给盛龙道:“你拿好了,我把门踢开,你就拉紧这条毛巾,千万不能让门直接撞开。”
“明白!”盛龙点点头,握紧了毛巾。
曾昀华一脚把门踹开,有盛龙拉着,门没有一下被撞开。
褚楚挤了过去,小心推开浴室门。“啊!”惊叫了一声,后退一步,撞在曾昀华身上。
小慕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晕倒在地上,而是躺在浴缸里。浴缸里蓄满了水,小慕躺在里面,割破血脉,血早已把浴缸里的水染成了红色,头也快要沉到水里。
曾昀华匆忙把小慕从浴缸里抱出来,皮肤已泡涨,雪白的T恤染上了血红色,试了试她还有微弱的气息。“叫救护车啊!”
“哦哦哦!”盛龙迟钝了一下跑了出去。褚楚看到这一幕早已吓坏,只知道抹眼泪,什么都不会做。
林英爱拿来一条浴巾,给小慕擦拭身上的血水,又拿来了干衣服想帮小慕换上。却看到儿子死死的抱着她,眼眶免不了泛红,从没见过他这么在乎过谁,却独独对这个小了他十二岁的女孩这么认真。每次说道小慕他脸上都会露出莫名的笑容,那种只会在遇到心爱的人才会出现的笑容。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可是他这样的一厢情愿可有想过小慕怎么想,十二岁啊,这么大的差距,就算他们都能接受,那小慕呢,她能接受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人照顾她吗,她能接受这个差距吗?
救护车呼啸而至,外面的雪依然纷纷扬扬的飘落。刚踩上的脚印,很快就被覆盖,不见踪影…
褚楚恐慌的站在抢救室门口,就像等待着老师惩罚的孩子。曾昀华在抢救室门口来回的走动,一刻也停不下来…
“怎么搞得,你们不是一直看着小慕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褚楚你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吗,她怎么还会自杀!”卫羿拽着褚楚,愤怒的晃动着。
除了泪水,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推着面色苍白的小慕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曾昀华上前拉住主治医生。
四十多岁的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情况不是很严重,抢救也算是成功,但是病人并没有醒来,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病人似乎一心寻死,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不愿醒过来。我们希望亲属能唤醒她的求生意识,只要病人醒过来,就没问题了。”
连续几天,每次医生来查房都是摇头离开。
“医生,到底怎样才能唤醒小慕的求生意识,你刚才说的那一招不管用,你再想想还有别的办法没有。”褚楚摆出她那副仗势欺人的嘴脸,把小慕的主治医生第五次堵在办公室。
四十多岁的医生满脸苦楚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他着二十多年意气风发的从医生涯,怎么就被面前这个小丫头给毁了。“我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病人自杀是因为她母亲,那么她母亲就是可以唤醒她求生意识的人。”
褚楚按捺住怒火,沉声道:“我再说一遍,阿姨已经去世了,要是阿姨还在我们还来找你干嘛?”要不是为了小慕,估计这会褚楚就要破口大骂了。
四十多岁的医生依然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知道病人的母亲已经去世,但是她去世并不代表什么都没留下。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所能接触到的外部世界全来自耳朵听到的,只要你们能找来病人母亲留下的只言片语放给病人听,会比你们整天对着病人说话管用很多。”
“医生是指阿姨的声音吗?”
“对,我说的就是病人母亲的声音。”医生满意的点点头。
“阿姨的声音。”褚楚又念了一遍,侧头想想,灵光一闪,跳起来喊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拉住堵在门口的盛龙就往医院外面跑去。
“你找什么啊。”盛龙倚在门框上,看着褚楚像龙卷风一样,把小慕的卧室翻得乱七八糟。
褚楚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抬起头。“你还记不记得初一那年我和小慕去上海参加钢琴考级,你也死皮赖脸跟去的那一回?”
盛龙很鄙视的瞥了一眼褚楚,“怎么不记得,你还偷看我洗澡来着。”
“谁偷看你洗澡了,是你自己洗澡不关门好不好,我是不小心看到的。”褚楚从地上跳起来,作势要与盛龙吵一场,但又摆手说道:“不跟你吵,你还记不记得那年阿姨给小慕录的那张磁带,小慕每天睡觉前都要听的那一张。”
“记得,怎么啦!”
“记得就过来一起找,刚才医生说阿姨的声音可以帮到小慕,我就想到这张磁带,就是不知道小慕给藏到哪了。”
盛龙听后更是不屑的瞥了眼褚楚,“你早说啊,在那儿呢。”盛龙指了指衣柜上面的一个透明盒子。
“哪呢,哪呢?”褚楚顺着盛龙指的方向看去,无奈她个子低什么都没看到。
“个子矮,真可怜,什么都看不到。”盛龙走过去,伸手拿了下来。回身递给褚楚时,被褚楚狠狠的一拳打在脸上。
“去哪了,刚才吃饭都找不到人。”林英爱坐在沙发上,她现在天天来医院照顾小慕。曾昀华这会儿也在,可能是刚下班就过来了。
“我们找宝贝去了。”褚楚笑的春风得意。
“什么宝贝,我找了你们一圈,上哪去了?”卫羿从门外进来,刚好听到褚楚的话。
褚楚炫耀的晃晃手中的磁带,“医生说这个可以帮到小慕,我们专门回去找的。”
“你们今天又去堵医生了,真是的,恐怕现在整个医院的人都认识你们两个了。”
“还不是为了小慕。”盛龙委屈的捂着左脸,坐到林英爱旁边拿起卫羿带来的酒店大餐,塞了两口,嘟囔道:“为了小慕我还挨了某侏儒的打,气死我了。”
“你说谁侏儒!”褚楚双手恰腰,一副夜叉样。
“谁搭腔我说谁!”盛龙这下也毫不示弱。
“你!”褚楚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话,她理亏,也就不再辩驳。拿出复读机,把磁带放进去,开始播放。
复读机里飘出一段悠扬的钢琴声。
“这是什么?”曾昀华问道。
褚楚除掉满目怒色,骄傲的说道:“这是初一那年我和小慕去上海参加钢琴考级,阿姨给小慕录的。”
“钢琴考级,若希会弹钢琴吗?”曾昀华又问道。
“当然会了,弹的还很好呢。小慕还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呢。她十二岁就拿到了钢琴十级证书,我可是高三前才好不容易拿到,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崇拜小慕。可惜,她初二之后就没再弹过了,也不知道荒废没。”
“为什么不弹了?”这回是卫羿问的。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弹了,我让她教我她也不教了,只是有时候我找她给我指导一下,她还是可以一下子听出我哪里弹错了。”
磁带里的钢琴音停下,接着传出慕景容温和的声音。
“希希,还记得刚才那首曲子吗,是妈妈教你的第一首钢琴曲,相信你现在已经弹的比妈妈还好了。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开始教你弹琴就是一首这么难的曲子吗?因为妈妈当时就知道希希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当时妈妈没空教你,只能让你自己琢磨,还好你勤奋好学,很快就学会了。不知道当时我教你的道理现在明白么。你要一个人长大,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妈妈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你要学会坚强……”
“小慕,小慕,小慕她哭了。”褚楚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大家也没心再听录音,全部涌到了病床边。
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滴在枕头上,渐渐打湿洁白的枕巾。
再过一天就是元旦,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连小慕的病房也不例外,“小慕,今天晚上去我们学校吧,有元旦晚会我们一起去看!”
“喂!小慕还没出院呢,你就想着玩,真是的!”盛龙提了提褚楚整理的行李,全都是大家送来的营养品,又多又重。褚楚弄了半天,才把这么多营养品从五大袋塞进了两个行李箱。
“若希,可以走了。”曾昀华从外面进来,他负责把小慕送回家。小慕这段时间乖乖的接受医生治疗,恢复的也很快。慕家对曾家有恩在先,而且他们都挺喜欢小慕,让小慕自己住他们实在不放心,小慕不肯去她爸爸那儿住,曾家决定先把小慕接过去住,连房间都为她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出院。
“小慕!”医院前厅,卫羿不知何时等在那里。
“怎么又是你?”小慕很厌恶的瞟了他一眼。
卫羿依然温和的说道:“跟我回家吧,爸爸在家等着呢,还有我妈,他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
“你烦不烦!”小慕绕过卫羿,像躲避瘟疫似的躲着他,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卫羿紧跟其后,随着卫羿追赶的速度,小慕的脚步不断加快。
不知不觉已经跑到路边。
“小慕,当心!”小慕也不看路,横冲直撞跑到了路中,来来回回穿梭不熙的车辆在她的身边迅速穿过。
紧急的刹车声卫羿喊着冲向了小慕。
来不及了。应声倒下,血从头部渗出,染红地面。
“卫羿!卫羿!”盛龙扔下手中的行李,跑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卫羿。褚楚吓坏了,瘫坐在路边。
小慕被卫羿推到在慢行道上,车祸,让这条路上所有的车辆都停了下来。曾昀华跑去扶起了小慕,泪水在她脸上肆意的划过,双手也因为跌倒而磨出了血…
卫羿努力的寻找小慕的踪影,直到他瞥见小慕哭着向他走来,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缓缓伸出手,伸向小慕。小慕跑上前紧紧抓住了这只手,跪在他旁边。
“对不起!对不起!”哽咽的声音,身体簌簌抖的像风中的落叶。
倒在血泊中的卫羿凝视着小慕,眼里祈求无限。卫羿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试图拭去小慕的泪水。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们相互忘记就不会再怨恨,为什么不让我忘记你们!”
为什么她的歇斯底里也会这样的让人心疼。
“你傻啊!”卫羿的每一个字都说的这样艰辛。“血浓于水,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让我们忘记。”
声音越来越小,小慕不得不趴在他嘴边才能听到,眼泪决堤般的流出…
因为是在医院门口,很快就被抬了进去。
小慕不发一言,擦干眼泪,忽然站立向远方跑去。
曾昀华在她身后,竟来不及阻拦,惊道:“若希,你去哪里?”匆忙追去。
大雪仍未停止,路面的积雪越来越厚。小慕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不知是什么地方,猛然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弯下腰去,待直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视野一片洁白,安静的街道已被雪花盖了厚厚一层。
一种无法自制的悲凉,朝小慕扑卷而来。
妈妈去了,卫羿去了,爱我的人去了,我爱的人也去了…
生与死竟是如此残酷。
小慕无法自制,面对这苍茫天地,嘶声痛哭。
后腰被人缓缓搂住,靠入一个坚实的胸膛,曾昀华已经赶到。
紧搂怀中颤抖的身体,死不放手,神情中充满了怜悯。你哭吧,有我在,就是天塌了,也由我一人为你顶着。
刺鼻的酒精味,使小慕从昏厥中醒来。睁开眼看看四周,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卫羿,卫羿呢?他怎么样了?”不顾手上的针管,用力的甩开。鲜血顺着手背流下,一滴一滴越积越多,串成一条血线,从急诊室一直滴到手术室门外。
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门口的人满脸的凝重,没有任何声响。
“卫羿呢?他怎么样了?”小慕不中用的跌倒在卫世文旁边,死死的抓住他,染红了他布满沧桑的双手。卫世文无力的抬起头,看了眼小慕,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倚在他肩上哭泣的那个中年妇女站了起来,抓住小慕的衣领把她揪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又狠狠的踢上一脚。没有一点反抗,曾昀华心疼的抱住了她。
那妇女近似疯狂地喊到:“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你知道他有多希望你能接受他吗?为了让你出院后可以住到我们家,他照着你原来的房间,到处给你买相同的东西,只要是相似的他都会买回来,就怕和你用的不一样。他为了接近你学会了弹吉他,学会了你喜欢的歌,还学会了做饭。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进过厨房,为了学会做一道菜,他不知道切烂过多少次手指,只是为了接近你,他每天学习到半夜,天还没亮又起来继续学…”
头很低的垂下,努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手握成拳头,用力的顶着自己的胸口,忍着不让自己颤抖。她此时的异样,也只有抱着她的曾昀华才能发现。
“药呢?你的药呢?”曾昀华翻遍小慕的口袋,他明明记得早上出院时,把一小瓶速效救心丸放进她的口袋,为什么现在不见了。
突然记起,药早在卫羿推开她的那一刹那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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