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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残兵传说 > 第一章

第一章

异界炮灰

漫天的箭雨­射­来,密密麻麻如灾期的蝗群。

杨政顶起左手的小圆盾,整个人使劲的向下缩,不顾形象的蜷成一团,缩在混乱的步兵行伍间,连串的箭矢交击声过后,方才结成方阵的步兵团倒下了一大半人。

满地的鲜血,尸体,还有各种各样的凄嚎声。

杨政漠然的望着身边的战友被箭矢Сhā满全身,反正这些家伙全都是生面孔,到了明天就会有新的来自沧月国各地的囚犯,流民,奴隶补充到这个前锋步兵团里来。

这样的情景一年来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从最初的呕吐恐慌,到平静,到麻木!

自从该死的掉入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而且被这个世界的国家抓壮丁,成了一名炮灰轻步兵。

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半数的日子都在这种无聊而残酷的边境拉锯战中度过。

沧月国和卫戎国的百年恩怨往往以这种小型战争为宣泄口。

死亡的都是这些没有身份和地位,被抓到步兵团里充当炮灰的人。

杨政现在只想保住­性­命,别的一切他都不再奢求。

踏着队友的尸体,举起长枪,继续向前。

“救命,救命!”

身边充斥着伤残队友的求救声。

所有老兵都充耳不闻,在战场上,唯一能救自己命的人,是自己。

偶尔有一两个新兵软心肠的想去背受伤不重却失去行动能力的队友,往往结局都很悲惨……

远处又是一阵厉啸,接着无数的箭矢破空声传来,敌方的第二轮弓箭连­射­又来了。

杨政支起残破的圆盾,正想原样画葫芦,躲过二次箭雨。

适才一轮箭­射­之后,行伍间的空隙已经很大,杨政身边没有多少可以挡箭的­肉­盾,只有小圆盾(半径二十厘米,厚五厘米的圆形木盾,是沧月军队里最次的防御武器,炮灰专用),肯定是不够。

眼看箭支飞速临近,身边的一个双脚被­射­伤的黑须大汉绝望的大吼起来。

杨政心思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他突然扔掉长枪和圆盾,两只手揪住大汉的衣领和腰带,在大汉惊恐的眼神中,沉喝一声,将其举到自己身前,身体一缩,藏在大汉的身后,“噗噗噗噗”,无数的箭簇入­肉­,大汉才惨叫一声,就口鼻中涌出鲜血而亡,举着的身体依然在颤动着,已经被­射­入不知多少弓箭。

血滴在杨政的脸上,他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是漠然,心痛,还是后悔。

第二轮连­射­终于结束。

杨政将那具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身体扔到地上,右手一探,将他怒睁的双眼阂上,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死你一个总比我们两个都死好。”

眼神再次恢复冷漠,他拾起地上的长枪和圆盾,快速的向前冲去。

和敌人的前锋营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不能再给敌人第三轮连­射­的机会了。

优胜劣汰!

能够剩下的基本上是有经验而且反应灵敏的老兵,稀稀拉拉,却是整个步兵团的菁华所在。

原本一万人的前锋团步兵,在两轮连­射­后,伤亡愈六千。

剩下的四千多人,大吼着向敌阵冲去。

很快,敌阵的弓箭兵后撤,步兵团冲了上来,犹如两片黑­色­波浪冲击到了一起,震天的撕杀声掩盖了战鼓隆隆。

杨政在用长枪捅死两名敌步兵后,就陷入了包围,敌人数量至少是我方的三倍。

背后传来风声,杨政机敏的一个侧跳,挥起圆盾格挡。

“铛!”的一声,一股大力传来,杨政被冲得趔趄后退。

一个高了杨政半头的巨汉用开山刀砍到小圆盾上,差点将其裂成两半,从其身着链甲来看,应该是敌军的小队长之类,身边数个敌军见杨政失足,连忙挥枪刺来,企图落井下石。两条铁枪左右交叉,封死杨政逃跑的路线,失去倚仗的杨政将圆盾一甩,撞上一柄铁枪,随即碎裂,在那一刹,他右手的铁枪已经扔了出去,刺入另一名夹击敌人的胸膛,顺势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巨汉再次袭来的开山刀。

右手耍了个刀花,巨汉舔舔嘴­唇­,残忍的笑起来。

杨政已经空手,在战场上,这等于死亡,他举起开山刀毫不犹豫的朝杨政扑过去。

杨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右手下意识的往腰带里掏了掏,绝望无助的表情,落在巨汉眼里,更添其嗜血心­性­,仿佛看到杨政在他刀下劈成两半,血­肉­横飞。

开山刀呼啸而下。

杨政一个缩身挤入巨汉的怀中,巨汉愣了一下,没想到敌人这么灵活,正待用刀柄猛击其头颅,突的嘴巴骇然张大,眼睛瞪如铜铃,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鲜血已经染红了巨汉胸前的铠甲,一柄匕首深深没入他的心脏处。

杨政冷漠的望了一眼巨汉,右手一绞,迅速拔出蒙着幽光的匕首,卷回腰带中,轻轻一推巨汉。

“轰”的一声,巨汉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

四周敌军哗然,一片“大队长!”的惊呼声,巨汉的身份比杨政想像中的高,不过他没有任何得意的心情,连忙拾起巨汉的开山刀。

凝重的望着四周,因为他杀了敌军大队长,周围的敌军都涌了过来。

杨政被层层包围。

※※※

沧月边境,哨塔。

今天塔上的哨兵格外勤力,笔挺的站着,双目崇敬略带畏惧的望着眼前两人。

两个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六十米高的哨塔边缘。

一个穿着红麾,一个穿着黑麾,正向远处观望。

红麾的劲装女子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面目­精­致而充满高贵的气息,斜飞向上的眉毛又平舔了她几分英气,只是眼神冷漠而棱利,绝不似普通女子所有。站在她身边的黑麾男子高大魁梧,面上布满沧桑,一双棕眼深邃,似蕴涵着无穷智慧,他正是沧月西线狼军统领,狼牙大将军丘远山。

红麾女子凝视着远方撕杀在一起的敌我两方步兵团,冷如寒冰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

“远山叔叔,这次行动的成员从前锋营里挑出,行吗?”

她用的是疑问句,似乎对前锋营步兵的实力相当怀疑,这些本是炮灰的人在她高贵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晒。

丘远山注意最近的哨兵离他们也有十米远,压低了声音,恭敬的道:“公主殿下,前锋营虽然全都是炮灰士兵,材质良莠不齐,但是经历了数年的拉锯战,同样有极小部分资质特别出众的人脱颖而出,他们能从数年如一日的战争中生存下来,必有其过人之处,甚至可能不在我狼军­精­锐营士兵之下。”

“一群亡命之徒,根本没有任何的配合,难道你没看到刚才那名黑头发的士兵把自己的战友拿来当盾牌吗?”

红麾女子口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牺牲同伴的­性­命保存自己,在正规军人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丘远山讪讪一笑,默然。

他心中毫不以为意。

前锋步兵营在各国军队里被称为“死亡营”,本就是各地流民,奴隶和囚犯组成,作为战争的主要消耗品,国家根本没有给他们士兵应有的待遇,无论装备和伙食都是全军最差的,别说军饷了,甚至连平日的行动都会受到限制,完全和敌军俘虏无异,若不是高居不下的死亡率让前锋步兵营一直像团散沙,这群士兵早就起来作反了。

你还妄想他们和正规军一样纪律严明,进退合度吗?

不过死亡营里并非没有人才,有那么一小撮人,经过无数场战争的洗礼。

无论凭的是超强的运气,还是不断提升的能力。

他们活了下来,这些人,岂是靠平常­操­练提升能力的士兵所能比拟。

丘远山没有说出实话,能在前锋营生存下一年的老兵,绝对比­精­锐营的士兵更加强悍。

甚至可以媲美“蔷薇骑士团”的成员。

当然这种话他定是不会说的,否则面前这位“蔷薇骑士团”团长,沧月国最厉害的三公主莫冰云非大发脾气不可。即使自己曾是她十岁前的剑技指导老师。

莫冰云敏锐的察觉到丘远山微妙的心理,鼻子里轻哼出一声,继续将目光投注在战场上。

※※※

四周的敌兵涌来,杨政将开山刀猛的一挥,划出一个半圆,数声“喀嚓”,几把长枪的枪头被削断。这块莫名其妙的大陆冶炼水平低下,以沧月国为例,军队装备长枪通常是硬梨木杆,加一个铁制枪头。而全金属制长枪除非是三大军团的­精­锐长枪兵,或者皇城的近卫军才有可能装备。

即便如此,杨政还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把开山刀如此锋利,能连断几根以坚硬著称的硬梨木枪杆。

数名卫戎军被削断长杆同时大骇,杨政趁机撞进他们人堆,一边躲避背后刺来的武器,一边在人堆里大肆砍杀,瞬间又有三名敌兵被剁翻。杨政的手臂和大腿被划出两道数寸长的伤口,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半身,狰狞可怖。

两边部队都是炮灰兵,沧月军这边人虽少,却不露败势,几轮箭­射­后,能活下来的沧月兵都是战争淘选出来的优秀老兵,和卫戎轻步兵砍杀在一起,基本能以一敌三。

被敌兵重点照顾的杨政在砍杀了十多名士兵后,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开山刀虽好,也因为连续强烈的砍杀几个地方开始卷刃。

全身上下十来个伤口在冒血。

体力临近极点,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不过四周的敌兵也被骇得不轻,面前男人浑身浴血如杀神降世,看着十多个战友倒在他的刀下,无论是谁,心底都会泛起一股寒意。

虽然累得够呛,杨政还是作势大吼,表情说不出的残酷棱利!

四周敌兵果被他的气势震慑,杨政正想找个空隙突围。

哪知敌兵里一个看起来面目儒雅的年轻人突然拔尖嗓子喊了一声:

“这家伙肯定是中队长,不,应该是大队长,大家上呀,砍了他,回去就能提升到正规军里,再也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听到这样的话,四周敌兵蠢蠢欲动,一起涌上来,而那名儒雅士兵竟然缩到后面去。

杨政见到这一幕,不由暗自大骂一声“­操­”!

他此刻已是油尽灯枯,眼看四周如此多敌兵冲来,情知可能要丧命在这里,心中没有多大的悲哀,一年来,他早已见惯生死。只是莫名其妙的掉进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死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战场上,心中还是会有一点不甘吧。

他的目光透过数名敌兵,落在缩躲后面的儒雅敌兵身上,眼中寒芒一闪。

举着刀朝那个方向冲去,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也要拖这个家伙垫背。

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他加快脚步,猛得跳到空中,一刀力劈华山,将当先一人连枪带人劈成两半,借着那股气势,又用肩膀顶翻一人,儒雅敌兵似乎发现杨政的意图,不断后退。

一杆铁枪刺入杨政肋部,巨痛让他猛然清醒,一个斜身,避免了洞穿之危,肋下一块­肉­被枪头捅飞。

杨政却失足半跪在地,浑身肌­肉­都陷入麻木的境地,眼看五,六把武器一起扫向他,杨政脑袋里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胸口挂着的碎布间红光一闪,像­干­涸的枯井迎在久违的春雨。

他不可思议的拔高身形,如豹子一样冲过五米距离,一大排士兵拦腰斩断,血四处喷溅。

虽因此付出十个大小伤口的代价。

他却终于到了儒雅士兵面前时,望着他惊恐的眼神,杨政冷笑一声,猛的一刀砍下。

远处忽传来“呜——呜——”的三声连号,鸣金收兵。

哗哗,两边士兵像是潮水一般快速退去,刚才还拼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马上自觉的停止战斗,往己方的阵地撤去。

不要奇怪,边境的拉锯战本就如此。

双方都没有一定要拼命的理由,对于把自己推上如此残酷舞台的国家,两边的炮灰士兵更没有一丝国家荣誉感。

大家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所以久而久之,收兵号一响,刚才还砍得你死我活的双方,马上会变得和气无比。

有一些相熟的老兵,甚至会和敌老兵打声招呼。

杨政也一样,他也习惯了这种怪异的战斗。开山刀在儒雅敌兵的脖子毫米处“刷”的停下。

嘿的朝吓得脸­色­发青的敌兵咧嘴一笑,眼神中的意思更明显“小子,新来的吧!”

哼了一声,转过身,把开山刀往自己肩膀上一搁,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己方阵地走去。

儒雅士兵望着那个浑身浴血的背影渐渐远去,久久不能出声……

第一集

第二章 冰云公主

书记官一边询问着眼前排成长龙的士兵,一边记录着战斗情况。

“罗塔,杀死敌士兵三人,缴获长枪两把。”

“威尔逊,杀死敌军小队长一人,士兵五人。缴获斩马刀一柄,长枪三把……”

“康严,杀死敌士兵四人,缴获长枪一把,短剑一把。”

…………

士兵长龙不断的向前进,记录过功勋,还有将缴获战利品检查上交后,士兵们会走到附近的军队医官旁,检查受伤状况,领取一些简单的药品。

书记官满头大汗的记录着,每到一场战争结束,就是他最忙的时候,经常要写得手肿一个星期。

眼前一黑,一把刃口卷了花的开山刀搁在大桌上。

书记官抬头,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眼中流露出愕然的神态,他当然认识这个死亡营里活得最久的人。

“杨政,你今天怎么带了把刀回来……”

话未完,书记官的眼睛落在那把刀上,惊呼一声“好刀!”

士兵群一阵­骚­动,后面几个老兵都凑上来,发出一连串惊叹声。

“这可是缅铁刀呀!”一个识货的士兵上前,想摸一下那把刀,被站在书记官身后的盔甲兵瞪住。

“有什么了不起,摸一下都不肯,又不是你们抢回来的……”那名士兵嘀咕着,最终还是缩回了手,和这些狼军的正规士兵起冲突,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死亡营的老油条们当然不会­干­这种傻事。

“小政哥,你可又立了大功呀。”

“我说谁能抢回这么好的武器呢,原来是小政哥,哈哈……”

“配缅铁刀的肯定是大队长级别,小政哥,你这次发达了,说不定会被编入正规军……”

数道熟悉的声音在杨政身边响起,原本有些沉闷麻木的战后气氛突然热闹起来。杨政难得的笑了一下,漠然的眼睛里带上一丝温暖,说话起哄的这些都是一年来共同作战而没有挂掉的老战友,即使是在这样无意义的,高死亡率的炮灰战中,总是有一些人能够生存下来。本来被抓进“死亡营”中,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心,所以死亡营里人际关系异常冷漠,没有一个将死之人还会有兴趣交朋友的。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一些特别优秀的人凸显出来,他们的能力越来越出众,总能在每场拉锯战中活下来,而这些人,或因为惺惺相吸,或因为长久寂寞,有时候就凑到一起,聊天打屁,渐渐熟悉起来。

杨政虽然封闭着自己,一年来没有刻意和别人接触,可是这群老兵却独到的发现他的与众不同,比如他从来不捡普通武器,不争军功,比如他是死亡营现存活得最久的人,其他人要么已经死亡,要么被提升进正规军中,又比如他能吹奏一种独特的乐器,让这些心死的人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正因为这么多独特之处,勾起了这群老兵的好奇心,不管其漠然的态度,主动和杨政接触。

久而久之,杨政虽然不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但见面也会难得的笑一下。

这或就是人­性­的力量,谁都无法拒绝友情,即使是心死如灰的人。

罗塔,蒙寻,刘若飞,红石,宇雷……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虽然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是,依然活着,杨政心中感叹了一声,只要活着,无论多么艰难,都是值得的,这也是杨政在战场上那么拼命的缘故,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活下去究竟为何,没有了过去,丧失了目标,只为简单的……活着。

军需官亲自上来询问缅铁刀的由来,杀死敌军大队长可不是普通的荣耀。

杨政正要回答。

死亡营的门口突然­骚­动起来……一阵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传来。

两队身穿黑­色­链甲,铁盔,手中清一­色­铁制长剑的士兵慢跑进死亡营,沉冷肃杀的气息瞬间弥漫在空中,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狼牙­精­锐营。

所有士兵的眼球都收缩了一下。

西线狼军分死亡营,狼军,狼牙军三部分。狼牙军属于统领丘远山的亲卫队,正是西线狼军最­精­锐的部分,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答案很快揭晓。

两队狼牙军在一个立定之后,左右两边迅速散开,动作整体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令人叹而观止。

这才是真正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呀,杨政暗叹一声,相比之下,自己所在的死亡营完全是一群流氓混混,乌合之众。

狼牙军散成两排后,面对面站立,刷的举剑,斜向上四十五角,一副迎接大人物的仪仗势。

片刻后,一男一女并排走来。

正是哨塔上出现过的丘远山将军和莫冰云公主。

看到未曾谋面的莫冰云公主,死亡营的众士兵们都流露出惊艳的神态。

毕竟他们唯一能接触的女人就是西线小城乱云间妓寨里的妓汝。

一群庸脂俗粉!

岂能和眼前的帝国之花相比。

而更让他们垂涎的是公主背后跟着的六名亲兵也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修长挺拔的身材,和走动间充满弹­性­的腰肢,一望可知长年习武,清一­色­的红­色­软甲和绣着大朵蔷薇的披风,更凸显她们卓而不群的风姿。

站在杨政身边一向好­色­的宇雷吹了声口哨,充满调戏神态。

听到口哨声,红麾女子凌厉的眼神盯来,杨政暗叫一声“糟糕!”

果真,公主背后的一名女亲兵娇叱一声:“大胆!”

说话间从背上解下绿­色­长弓,朝涎着脸的宇雷­射­出一箭。

从调笑到­射­箭,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丘远山刚张开嘴想阻止,而宇雷则完全傻了,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箭支破空刺耳,力道极强,两人距离不过二十米,眨眼即至……“嗤”一声怪响,宇雷没有倒下,箭离他的喉咙堪堪数厘米,骇得他冷汗直流,别以为“死亡营”的人都不怕死,在战场上那是没办法,何况像宇雷这类老油兵,即使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大过百分之五十,谁想这么窝囊的死掉,特别是莫名其妙的死在营地里。

箭被杨政单手抓住,强劲的力道使箭杆在他手心滑行尺许,若不是箭尾卡住了杨政的手,只怕宇雷难逃一死。

血一滴滴从杨政手心滑落,染红了脚边的地面。

莫冰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愈加寒冷。

黑头发,黑眼睛。

就是在战场上用自己同伴的身体躺住利箭的那个人吧。

丘远山这时候微微踏前一步,朝身边两名狼牙兵喝了一声:“以下犯上,将那人拿下,重打二十军棍。”

两人得令,气势汹汹的走到发呆的宇雷面前,将其拖到一边。

杨政扔掉那支箭,任血在他掌心流淌。

略带感激的望了丘远山一眼,看得出,丘远山是故意惩罚宇雷,免得那个漂亮的凶女人再次发难。

“前锋步兵营将士听令,全军集合。”

在五名大队长的呼喝下,剩下的士兵稀稀拉拉的集合起来,和狼牙军整齐划一的军姿相比,简直不忍卒睹。

莫冰云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的目光扫­射­过全场后依然落在杨政身上。

在数千名惫懒的士兵中,他是最显眼的一个。

大陆上极少见的黑发黑瞳,高常人半头的雄伟身材,还有落寞寂寥的神­色­。

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带给人强烈的孤独感。

更让莫冰云不忿的是,在自己凌厉眼神的注视下,他的眼波依然清淡若水,他只是个贱民呀,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漠视的帝国之花,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丘远山提了口气,浑厚若洪钟的声音响彻全场:“众将士听着,这位就是我们沧月帝国的骄傲,“蔷薇骑士团”团长,三公主莫冰云殿下。”

下面的人哗然,难怪来者气势高贵,容貌如此出众,连帝国三大将之一的丘远山也要敬陪右侧(大陆礼节,并排走的话,地位高的人站左侧),揭开身份,知道她是有“帝国之花”之称的三公主,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

同时众士兵都暗自为宇雷抹一把冷汗,这厮忒大胆,三公主都敢调笑,能活着算他命大。

杨政微感诧异,将目光放在莫冰云身上,想不到这女人竟是三公主。

他们来死亡营做什么?

这里可都是一些卑贱的奴隶和囚犯。

一些帝国贵族连看一眼都怕污了自己的眼。

“三公主此来,是带着帝国密令,要从你们中间挑选出一些出众的士兵,组成特别行动小队,选中者将直接脱离前锋营,授三等骑士勋章,帝国男爵称号!”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几乎爆炸了,连矗立两旁的狼牙军士兵都流露出愕然神态。

平民贵族,多么高不可攀的地位。

即使是­精­锐若狼牙军士兵,也仅百中有一能脱离平民身份,依靠军功晋入贵族阶层。

何况是死亡营的这群贱民。

狼牙军数百道嫉妒的目光落在死亡营的士兵身上,这些卑贱的人,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大人也真是的,即使要挑选特别行动小队,也应该从我们这群­精­英中选择呀,难道我们还比不上这群贱民吗?

似乎感受到数百名狼牙军散发出的强烈怨念。

丘远山哼了一声,深邃的棕眼左右一扫,顿时一个个狼牙军士兵都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自己这位将军看起来慈祥和蔼,可是作为他的亲卫队,狼牙军早就领教过他恶魔的一面,即使号称军中意志最坚韧的士兵,也曾因见识他的残酷手段,弄得两天吃不下饭。

激动的人群稍稍平静,杨政四下一望,果然,不仅新兵兴奋不已,几个身经百战的老油条,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激动。

本来能脱离死亡营,获得自由已是奢侈到极点的事,而晋入贵族阶层更是他们这辈子无法想象的事,有此表现也是应该。

那自己呢,杨政嘴角撇出一丝苦笑。

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自己,没有一点激动的心情,当初难道不是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吗?

为何现在反而留恋起不断的厮杀,麻木的活着,只有鲜血从敌人身体喷涌的有一刻,才体会到生命的存在。

※※※

今日的晚餐特别丰富,每个人都分到半斤牛­肉­,吃饱喝足的几个老油兵挤在杨政的营房,揉着肚子打屁聊天,这已是他们一天最为幸福的时光,只有领略过战争的残酷,才会更珍惜生命的美好。

相貌英俊,死亡营里出身最高贵的红石瞥了一眼床上,问默然坐在一边的杨政。

“明天就要选拔特别行动队成员了,小政哥,你的伤全好了吗?”

ρi股被打肿,趴在床上的宇雷郁闷的说:“我是几天下不了床了,得罪了公主,亏死了。”

“你还有脸说,今天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没有小政哥帮你挡箭,你早被那娘们­射­死了……啧啧,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后面跟着那几个妞真是靓呀,随便挑个出来都比乱云间红磨坊的红阿姑还带劲。”

“啐……”听到红石的话,抠着脚丫的罗塔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带劲?你试过了?”

“妈的,我没试过,以前小爷我可是孤帆城“龙宝斋”的大少爷,玩过的女人没一个大队也有一个中队,女人­骚­不­骚­我还看出来吗?孤帆“飘香阁”最红的四个阿姑,香雪,米米,秀怜,阿戴,我都上过。”

一谈到女人,以红石儒雅的­性­格也开始变得脸红脖子粗。

营房里纷乱嘈杂,起哄声一片。

杨政眉毛微皱,霍的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床边的袋子里掏出一样事物,缓缓的向门口走去。

“小政哥!”

红石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跟上,被年纪最大的蒙寻一把拉住,他摇摇头,低声道:“别打扰他!”

营地靠山,找到那块熟悉的巨大凸岩,杨政爬了上去,半躺下来,营地里的纷杂声渐渐远去……这个世界的夜空比地球美丽得多,星空澄澈,毫无杂质,红月桑米亚和银月索林瑞那在天空中遥相呼应。只有望着星空的时候,杨政才能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一切的痛苦和烦恼随风飘散。

想起那首歌

你还记得吗?

滑进熟悉的臂弯

在睡梦中微笑难过

哪个梦最想成真

你还记得吗?

有一些东西回不去了对不对

有一些事情还没到来是不是

日夜交替的时候

望著天空想要回家……

杨政将手中的东西移到面前,一支翠绿­色­的笛子,二十岁时女友小颜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贴身珍藏,答应了从亚玛逊归来,就和她结婚的……答应了以后每晚守侯在她身边的……

谁知道好奇心害死人。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永不会去碰亚玛逊土著部落的圣物。

他还记得石矛捅进心脏时血液和气力流失殆尽的绝望,还记得最初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这个莫名其妙世界的彷徨。

后来,流浪的自己被抓进了这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撕杀。

渐渐变得麻木,渐渐适应这里,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想想地球,想想上海的那个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那块圣物,自己早就死了吧。

杨政从腰带缝里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块暗红­色­的晶体“芭比”。

匕首是一把M9军刀,为了考古方便买的,在战场上能杀死敌军大队长也是靠了它。

暗红­色­的晶体“芭比”就是将杨政带进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亚玛逊土著部落的圣物。这块晶体确实拥有奇特的力量,杨政来到异世界,无数次重伤差点死去,就是这块奇特的石头,逐渐改变着他的体质,让他的力量变得奇大,五官如野兽般灵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自愈能力也变得远超常人。

揭开外衣看了看,今天身上二十多处大小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了,连肋下捅掉一块­肉­的地方也生出了新的­肉­芽。

想起今日战场上又是“芭比”发威,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杨政不由苦笑:“芭比,我知道你听得到,告诉我,死又不让我死,把我扔到这个破地方来做甚,啊,你是否觉得很有趣?”

对着芭比自语了一阵。

杨政将笛子放到嘴边,轻轻的吹起来,一阵宛若泣诉的笛声随着夜风飘荡出去……

※※※

隔着死亡营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就是狼牙军大营,四周***彤彤,和死亡营的嘈杂混乱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一个个帐篷崭新高大,四周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断的巡逻着。和往日不同,靠近山体的小半个大营被一圈尖木栅栏划分开。守护在栅栏附近的是一群英姿勃发的女兵,与狼牙军相比,她们的装备更好,而且一个个双目凌厉,­精­芒闪烁,显是修炼过高等武技。

和丘远山商讨过明日的事宜后,莫冰云从狼牙军大军帐内走出来,身后跟着六名亲兵。

回到栅栏划分开的临时驻地。

公主身后的一名亲兵抱怨道:

“团长,白天的时候我们应该把那个好­色­的家伙眼睛挖下来!”

莫冰云停下脚步,冷冷道:“小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此事休要再提!”

“是……”小月想不到一直待她们如姐妹的公主会发脾气,撅了撅嘴巴。

莫冰云现在很苦恼,在丘远山的大帐翻过死亡营的军功录后,她想不到那个黑头发的杨政会如此厉害,一年下来,杀死卫戎国中队长八名,小队长三十二名,士兵八百五十七名,这是怎样的军功呀,如果放在普通士兵身上,晋升到偏将都够了。

还有那把缅铁刀,今天他竟然把敌人的大队长也­干­掉了,卫戎国驻守东线(沧月国西线)附近的大队长可不是寂寂无名的人物,巨熊威利的大名甚至连莫冰云也有耳闻。那个家伙的力气堪称卫戎东线军第一,一直是让狼牙军苦恼的对手,想不到今天栽在一名死亡营的炮灰兵手上。只怕做鬼都不能瞑目吧。

其实也怪威利倒霉,无缘无故多喝了点酒,头脑发热,要混进卫戎的死亡营里,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出现在这种无意义的炮灰战中,真是冥王要你三更死,你绝活不过五更。

看到这些数字,莫冰云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看走眼,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这么厉害,恨的是杨政看自己的眼光,完全的熟视无睹。

高傲高贵的女人总是不允许别人漠视自己的,特别是对方的身份低贱到如此程度。

莫冰云领着亲兵回到大帐,内帐备着热腾腾的洗澡水。

脱下衣服的她泡进热水里,舒服得呻吟一声,在西域苦寒之地,泡澡是多么奢侈和愉快的享受,因为杨政带来的一点郁闷也渐渐消散。

她眯起眼睛,享受着肌肤在热水里慢慢变红,花瓣浮在水面上,甜蜜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

募然间,她睁开眼睛。

耳边飘扬着一种奇特的声音,悠扬的乐调,一点点沁入人的心脾,静静听了片刻,被音乐感染,哀伤,彷徨弥漫在莫冰云的心间。

谁在演奏如此忧郁的曲调?

莫冰云穿上衣服,走出帐后,亲兵们想跟来,被她阻止了。

乐声是从山后传来的。极轻微,也只有她这类修炼出品阶的剑士才听得到。

循着那个声音,她一个轻巧的弹跃翻过了高大的栅栏木,沿着山体上大树的枝桠,如魅影般掠过,不断的靠近声音的来源。

很快她发现自己接近了死亡营的范围。

在喧闹声中,不断追寻乐声的来源。

终于在一块巨岩上发现了落寞而坐的身影。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寂寥和忧伤。

是他!

莫冰云手指节捏白了,杨政的黑发和高大的身形很容易辨认得出。

又是这个家伙!莫冰云想掉头走掉。

脚步迈了迈,又停下来。

杨政完全没有发觉,黑夜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所有的烦杂都与他隔绝。

笛子的声音和大陆上的乐器完全不同,在这块大陆上,因为战争的频繁,文化艺术的发展相当的落后,一般贵族家庭都是用鼓和编钟作为娱乐的乐器,像笛子这般轻巧细腻的乐器可是未曾出现。

音乐是一切感­性­生物的通敌。

女人通常又是感­性­生物的典范,即使冷漠高傲的莫冰云也不例外,她渐渐的被音乐声吸引了,然后,觉得杨政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一个可以吹奏出如此动听音乐的人,一个背影寂寞如雪的男人,会是一个残忍卑鄙的贱民吗?

当一个人开始主动为另一个人的行为开脱时,意味着什么?

莫冰云呆呆的望着,倾听着。

直到音乐戛然而止……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杨政吹完笛子,叹了口气,夜深了,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

特别行动小队?

无聊的东西!

他默默的将笛子收回到腰带里,跳下山岩,踯躇着走回营地里。

第一集

第三章 疯狂测试

翌日,初晴。

­阴­霾了数日的天,乌云消散,阳光倾洒下来。

死亡营从没有此刻这么热闹,士兵们脸上挂着激动混杂着兴奋的表情。所有人都认为,今天的天气就是一个好预兆,死亡营迎来了春天。

少数人的春天。

恰恰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会是少数人中的一分子,一位帝国未来的男爵大人。

他们有理由高兴。

杨政混杂在人群中,冷淡的望着四周喧闹得人群。

一群在乱世中挣扎,渴求生存的人,只需要一滴蜜糖就满足了。男爵勋位,三等骑士,就是那一滴蜜糖。杨政不需要,他冷漠的看待周围的一切,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一员,他来自地球,固执的要将这个世界一切与他隔绝,直至死亡将他带走。

蒙寻,红石等人站在杨政身边,已经完全习惯了杨政的孤寂。

他们这个小团体是死亡营势力最强的一撮人,除了威尔逊手下一伙人,无人敢惹。

威尔逊是红堪城铁匠的儿子,脾气暴躁,失手杀了人后被流放到死亡营里。

他在死亡营里呆了十一个月,是除了杨政外呆得最久的人。

天生神力和残暴的­性­格让他很快在身边聚集起一班追随者。

只因死亡营里充满各类变态的­阴­暗。

除了战场上的死亡,每日离奇失踪,发疯的人也不在少数。

每个人都要依附在一个小团体内,除了杨政。

他是威尔逊也不敢惹的人。

集合号响过后,和昨天一样,狼牙军蜂拥进死亡营,人数比昨天多了一倍,将死亡营包围起来。特别行动小队的选拔肯定充满火药味,有理由作好安全工作。

莫冰云和丘远山冷着脸带着亲兵走进死亡营一角的高台。

在高台前十米处,则是一个新搭建的木制擂台。

坐下后,莫冰云的目光扫过全场,在杨政的身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移开。

杨政似有所觉,抬了一下头,随即又自嘲的笑笑,继续低下头用脚拨弄着地上一块小石头。

数千道目光集中擂台上,充满兴奋和期待。

丘远山轻咳了一下,扭过头,发现莫冰云依然漠无表情坐在那里,讪然一笑,暗自嘀咕一句,什么帝国之花,改叫帝国冰块得了,一点不通人情。

没办法,只得自己站起来:“前锋步兵营的将士们听令,此次挑选特别行动小队为帝国机要,名额只有20个,选中者将直接晋升三等骑士,获帝国男爵勋号,我和三公主殿下商量了一下,从最简单的力量测试开始。”

丘远山­干­脆利落的说完,一挥手,十名狼牙军士兵分两人一组抬着五个大石鼎走进营地。

到了擂台前,石鼎抛到地上,轰轰声连响,震得地面连颤,尘土飞扬。

石鼎重约200公斤,能够举过头顶的只在少数。

满怀热情的死亡营士兵瞬间被冷水浇了满头。相当一部分人根本没胆尝试,哎叹着摇头。

通过测试的士兵被安排在一边,没通过测试的则被狼牙军毫不犹豫的赶回了营房。

人越来越少,通过者十中才有一个。杨政身边一帮人都靠在人群后面,并没有急着向前。

ρi股还肿着的宇雷叹气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行,哎哟……咝……”

他扭了一下腰,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罗塔,蒙寻,刘若飞,红石一个个都笑起来,连杨政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人群这时候响起一片哗然。

杨政他们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高约两米,皮肤黝黑,虎背熊腰的光头壮汉单手将一块石鼎举过头顶,大踏步走到另一块石鼎前,空出的一只左手抓住地上石鼎,一声暴喝,浑身肌­肉­高高隆起,额上,颈上青筋暴凸,另一块石鼎也被举到了头顶。

“威尔逊,好样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喝彩,全是依附在威尔逊手下的士兵。

看台上,丘远山和莫冰云也微微动容。

威尔逊哈哈狂笑,举着两个石鼎转了个圈,将石鼎重重抛在地上。

与此同时,杨政听到身边发出野兽般的呼哧声。

他侧过头,只见红石双拳紧握,双目通红,盯着威尔逊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杨政心中暗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握住红石的手腕。

“冷静些,愤怒只能使人丧失理智。”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灌在怒火熊熊的红石身上,红石闭上眼睛,半晌,艰难的说了声:“谢谢,小政哥。”

杨政暗点了下头,红石不愧是曾经的“孤帆智者”,拥有超越常人的隐忍能力,事实上任何人碰上红石那种情况,不发疯已属坚强,在红石流放到死亡营的前两个月,因为他中­性­英俊的相貌,优雅的谈吐,曾经被威尔逊一伙人疯狂折磨,在缺乏女人,朝不保夕的死亡营,任何变态­阴­暗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龙阳之好并非贵族的特权。

两个月后,红石靠着惊人的忍耐力,打入杨政这个小集体。

威尔逊才不敢再折辱他,然而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除非一方死亡,否则魔鬼会一直缠绕在红石的心中。

人越来越少了,终于轮到杨政一­干­人。

高大若杨政的蒙寻第一个上去,双手抓住石鼎边缘,一声沉喝,应声举起。

蒙寻的力量本属强悍,轻易过关。

接下来,罗塔,刘若飞等人也过了关,红石用力的呼吸了几下,杨政知他力量并非强项,在他腰上用力一拍:“去吧,你能行的。”

红石用力的一点头,稳步走到石鼎前。

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一片“小白脸”“哟……红石”等­阴­阳怪气的声音。红石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杨政皱了皱眉,望过去,却是威尔逊和他手下一班人。

莫冰云一直在关注着杨政,看到他皱眉,不知怎的,心中竟涌出不舒服的感觉,也觉得下面的人呱噪得很。

猛的站起来,朝威尔逊那伙人冷喝了一声:“闭嘴,谁再废话,马上取消选拔资格,军法处治。”

丘远山有些诧异的望了莫冰云一眼。这公主今天的行为当真有些古怪。

呱噪声马上平息,红石感激的朝看台看看,“啊”的一声大喝,将石鼎举到胸口,突然整个人蹬蹬蹬倒退几步,像要被石鼎压垮。

“小心!”蒙寻等人飞身上前。

“别……过来!”红石吃力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杨政紧盯着他,目光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能行的,啊啊啊!”红石发出连串咆哮,石鼎一分一分的向上,竟真的被举了起来,红石整个人都在发抖,上身晃得厉害,不过,不重要了,他已经成功,坚持完三秒后,和石鼎一起摔倒在地上。

杨政走上前,拉起他,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暖:“好样的!”

红石嘿的笑了一下。

杨政试了试石鼎的重量,他并非看重什么勋位,荣誉,虚假的蜜糖激不起他任何兴趣,接受过二十一世纪地球教育的杨政更相信,蜜糖需要自己去创造。

自己的蜜糖,已经遗落在地球上的吧。

杨政苦笑一声,将石鼎举过头,停伫片刻,扔掉石鼎。

随即平静的走回一边。

宇雷也试了试,没过,他倒是乐天派,扭着ρi股,还飞了看台上一记媚眼,惹得莫冰云身后的小月又差点暴走。

这厮向来­色­胆大过天的。

力量测试通过者283人。

不到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第二项测试剑技,283把木剑发到了通过者手上,测试很简单,283人站在五十米方圆的擂台上,混战,被击倒和击下擂台的人淘汰,坚持到最后的20人直接入选。

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杨政偷偷将他那把M9军刀塞进红石腰带。

红石愕然看向杨政,只见他嘴角撇起一道残忍的笑意,手做了个切的动作。

战鼓敲了三下,擂台上发出无数嘶吼。

木剑在空中飞舞。

小团体的优势尽显无疑,个人力量在混战中简直微不足道。

依附在杨政身边的几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举木剑,靠近者无不中剑倒地,或被踢出擂台。

渐渐的,味道变了!

在勋位的诱惑下,人们在发疯。

战斗越来越疯狂,木剑虽钝,人却更加脆弱。不断的有惨嘶声传出,有的被刺穿眼睛,有的被敲断颈骨,血腥味弥漫,自相残杀的惨烈,人­性­的恶劣被发挥到了极至,围在四周的狼牙军发出怪叫,双目放光,仿佛眼前是斗兽场,283只野兽在互相撕咬,传递野蛮的快感。

莫冰云和她身后的六名美女亲兵有些嫌恶的撇过头去。

丘远山不同,他的双目发出更热烈的光芒,呼吸粗重起来,双拳紧握,扭曲的脸显示他现在很兴奋,非常兴奋。

鲜血溅入杨政的嘴巴,他舔了舔,浓烈的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并不喜欢被人像玩物一样观赏斗殴,可是他喜欢血液的味道,它让他沉迷,只有在鲜血和撕杀中他才会忘记过去,就像吸食大麻一样,沉浸在短暂的快感之中。

倒在他脚下的士兵越来越多,非死即残,杨政就像一头陷入绝望的凶兽,疯狂的发泄体内的狂暴激素。

好多士兵被吓傻了,惊恐的后退。

擂台上下充斥着鬼哭狼嚎,尖锐的笑声,得意的吼叫。

莫冰云整个身体在颤抖,眼前地狱般的画面,那个黑发的魔鬼,他还是昨天忧郁的男子吗?

不是,绝对不是……

“停下,快停下!”莫冰云猛的站起来,朝擂台上尖声大叫。

停不下来。

一些士兵被追杀得哭爹喊娘,不顾一切的跳下五米高的擂台。

杨政的木剑早因为过度用力的砍杀,折断两截。他继续冲上去,赤手空拳猛打,挡者披靡。

一旁的红石突然发出怪叫,发疯般冲到威尔逊那伙人面前,从腰带里抽出那把M9,狠狠的捅进一个家伙的心脏,他兴奋得浑身战栗。

蒙寻几个连忙上去保护红石。

“老子­干­死你们,敢玩我,妈的。”红石削掉另一个人的脑袋,红白­色­脑浆溅出来,又猛的一脚蹬在倒地的一个家伙胯间,顿时那家伙口吐白沫。

平日的仇恨积累到现在,同时爆发出来。

鲜血刺激着一群野兽般的男人。

仇恨,发泄,利益,交织成一曲死亡狂响曲。

被红石的疯狂激起暴虐的威尔逊放下手头的敌人,举起木剑冲向红石,一个身影突然踉跄冲到他面前。

杨政!

威尔逊的眼球猛然收缩。

杨政身上多处冒着鲜血,面目的表情更是狰狞到了极点,他的口中还衔着一块­肉­,那是从刚刚一个刺了他一剑的士兵脖子上咬下来的,呸的一口吐出,血水挂在杨政嘴角,威尔逊只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冒上来,不禁退了一步。

嘿嘿嘿嘿,几声冷笑后。

杨政一个斜垮步,一脚踢向威尔逊下颚,大块头的威尔逊速度不慢,连忙后退几步,一剑挥下,杨政根本避都不避,任木剑用力砸在他肩膀上……“喀嚓”一声,木剑飞成两段,剧烈的疼痛袭来,杨政嘴巴咧了咧,左肩锁骨断了。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咄”声,右手已经握成凤眼拳,猛的击在威尔逊眼球上。

“嗷——”一声惨嚎,威尔逊捂着眼睛后退,杨政飞身上前,一个180度的旋转侧踢,扫在威尔逊脖子上。

牛一般粗壮的威尔逊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地上。

四周已无一人敢靠近。

正要上前一脚踩碎他的头颅,一道红影飞了过来,几脚踢开挡路的士兵,一把利剑顶住杨政的喉咙。

“我叫你住手,全都给我住手!”莫冰云失态的大喊着。

她无法控制的自己的心痛,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一张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杨政,似要看穿他这个人。

“公主!”几声惊叫,她的六名亲兵没法直接跳过十米的距离,只能快速跑下看台。丘远山也惊得站起来,他哪知道平日里冷傲无比的三公主会突然失态,连忙朝左右狼牙军挥手:“快快,保护公主!”

杨政有些莫名,不过喉咙上的锋锐寒气让他不敢妄动。

撇过头,他眼中的疯狂神­色­逐渐消失,疑惑的看向莫冰云,他总觉得公主不该对他们这些小人物的命运如此失态呀,死便死了,在贵族眼里,死亡营本来就是一堆死人住的地方。

狼牙军如狼似虎的冲上来,将一个个呆滞的士兵拿下。

七八把剑顶住杨政,只要公主一声令下,绝对让其变成窟窿人。

杨政眼中闪过嘲弄的神­色­,撇过了头。

莫冰云气得脸­色­发青,这个家伙就没有点别的表情吗,他难道不知道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看到杨政嘲弄的眼神,她就气得不行,握剑的手都抖起来,剑尖已经刺破了杨政的皮下,一丝血溢出来。

抖了半天,莫冰云一咬牙,扔下那把剑,气道:“把他拖下去,我要亲自打他五十鞭。”

其实她根本误解了杨政的眼神,杨政嘲弄的是自己,不过这一切是不会有人理解的。

很快他被架在了一个刑台上,上身赤­祼­着,跪在地上,左边肩膀一道红痕,高高肿起,浑身上下疤痕多到数不清,那是怎样的身体啊,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完好之地,莫冰云刚提着皮鞭走来,就愣在了那里。

纵横交错的疤痕密布在杨政健美壮硕的上身上,充斥着一种压抑无比的残酷之美。

莫冰云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军功簿上会有如此傲人的功绩,近千名死在他手下的敌兵,满手血腥的男人。

身上每一道疤都见证着这个男人的残忍,不但对别人,对自己也是。

“啪!”的一声,鞭子用力扫在杨政的背上,他抖了抖,拳头猛的拽紧。

“啪!”又一鞭。

莫冰云没有留手,每一鞭都在狠狠发泄,她恨这个男人的眼神,恨这个男人的漠视一切的目光。

五十鞭打完了,杨政昏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

红石一边帮杨政上药,一边骂骂咧咧:“**,这娘们,下手真黑呀,要换个人,活活被她鞭死了!”

蒙寻几个坐在一边,深有同感的点头。

连宇雷也难得收起嬉皮笑脸,冷冷的说:“想不到这女人白长一副好皮囊,妈的,落在我手里,非弄死她。”

“你要弄死谁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营房刷的静得落针可闻。

几个男人机械的回头,发现一女柳眉倒竖,一脸凶相的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个小袋子。

“啊……原来是这位大姐……”宇雷第一时间换上笑脸,搓着手走上前。

女人掩着鼻子走进来,一边哼道:“你们这里怎这么臭,猪槽似的。”

其他几人也认出来了,这女的就是当初­射­了宇雷一箭的小辣椒,公主的亲兵小月。

“呵呵,上级领导安排,地方是差了点,要不你和公主说说,让我们换个舒服点的地儿住。”宇雷脸皮厚出城墙,涎着脸在旁讨好着。

小月把眼一瞪,冷冷的道:“你就是那天出言调戏的家伙吧,没­射­死你算你命大,再多嘴赏你嘴巴子!”

宇雷眼角微微抽动一下,心中暗怒,臭娘们,迟早有一天­奸­死你。

眼看气氛又冷下来,宇雷脸­色­如常,笑嘻嘻道:“大姐这说的哪里话,我那是发自真心的仰慕,你在我心里就像雅丝兰女神(大陆传说:美丽与智慧女神)一样高贵纯洁,绝不敢有非分之想的。”

小月也不多话,瞥了躺床上一动不动的杨政一眼,嫌恶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公主想什么,这样的人死了得了,还要我来送药。”

她一把将手中的袋子扔给宇雷:“这是公主让我给他送来的上好金创药,用法记在里面的纸上。”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

等她离开后,营房内的人一个个咬牙切齿,被这么个小丫头训,是人就受不了,可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不想死的话只有忍。

宇雷从袋里抓出两瓶药和一张纸,翻了翻纸片,忍不住啐了口:“你妈X,老子不识字!”

※※※

杨政的伤很快就好了,除了本身超强的自愈能力,三公主送来的药也发挥了很大功效。

此药根本不同于死亡营平日发放的劣等药品,外敷药膏呈淡绿透明­色­,膏体清香,闻之便让人神清气爽,用上去后丝丝凉意传来,止痛效果奇好,另一瓶红­色­药丸,则是治疗内伤的圣品,红石见识多广,一眼望出两样宝贝价值百金,实属不凡。

连宇雷都沾了光,用上药后,ρi股上的伤一夜痊愈。

当下,几人对公主的恶感少了许多。

只是纳闷于公主这么高贵的人物怎会赏药给杨政,一时间,几个人望着杨政的眼神都不同了,含着丝丝诡异。

一向自诩情圣的红石更是大放厥词:“母狮子总是爱用爪子来表达感情(大陆俗语,意指打是亲骂是爱)!”

而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众人取笑杨政,把他和公主的绯闻闹得满营皆知。

原本以为惹恼了公主,会被剔除出特别行动小队,不料最后20人大名单出来,杨政小团体的几个人全都榜上有名,除了因ρi股有伤未能通过测试的宇雷。此事顿时被大做文章。

众人在高兴之余,又为宇雷感到不值。

倒是宇雷还是笑呵呵的,显得并不在意。

一一拱手恭喜过来:“我说哥几个以后可都是男爵大人了,以后我若是能活着走出死亡营,几位大人可得照顾小弟呀。”

几个人也明白宇雷此刻的心情,除了拍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还能做什么呢。

20个人被召见到狼牙军营。

被杨政打瞎一只眼的威尔逊赫然在列,以他的能力出现在特别行动小队,本属正常。

可小队里多了这么个人,不安的隐患已然存在。

偶尔掠过杨政的那一只怨毒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杨政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漠然神态,连被告知选入特别行动小队时也没流露一丝笑容。

在中军大帐里,丘远山和莫冰云接见了他们。

莫冰云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清淡冷傲,即使眼睛扫向杨政也再无一丝波动,丘远山却饶有兴致的看了杨政很久,近几日死亡营那边的绯闻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身边这位帝国之花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才奇怪。

丘远山何等人物,岂会被表象迷惑,莫冰云看似冷淡,却对这黑发青年关注异常。

内中必有点隐情。

想及那份帝国密令,丘远山脸­色­一肃,浓眉皱在一起。

看来此事绝不能再和公主细说。

他暗自打定注意,呵呵笑道:“诸位都乃我军中栋梁,能从数千名士兵中脱颖而出,实非侥幸,我沧月帝国的未来就是靠尔等支撑。今日叫你们来,公主殿下将亲自为你们绶勋。”

一声令下后,大帐偏门进来数名亲兵,手中捧着一叠木盒,盒内则是一套崭新的军服,还有配套的骑士长剑与一颗铜制贵族纹章,纹章上雕刻着一副­精­美的盾牌,盾牌上的花纹是紫­色­的满天星。看到这枚代表沧月子爵勋位的纹章,除了杨政每个人都一脸激动。

莫冰云站了起来,首先将最顶层的一个木盒拿起,走向最左侧的红石,红石连忙单膝跪下,接过后一脸激动的望着三公主,只怕现在就叫他赴汤蹈火,也是眉头不皱一下。

莫冰云抽出了­精­美的配剑,将剑尖压在红石的左肩上,缓缓道:“红石,你愿意终生效忠沧月国皇室,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维护一个骑士的美德,永远做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吗?”

“我愿意!”红石颤抖着声音大声说道。

莫冰云点了点头,用配剑在红石的左肩上敲击了三下:“沧月帝国莫氏一十六代玄孙,皇室三公主“蔷薇”(蔷薇乃皇室封号,正式礼节通用此名,莫冰云乃是闺名,平民需避讳,不得擅呼)见证你的荣耀,册封你为三等骑士,授男爵勋位。起来吧,红石男爵大人!”

红石恭敬的说了一声:“多谢公主殿下!”方才站起来。

接下来,众人有模有样,一一册封。

只到了杨政,虽然他也照本宣科的宣誓效忠,然话语间总读不出一丝虔诚的意味,三公主盯着他那双平淡若水的黑­色­瞳仁,心头又隐隐有了丝火气,她已经在出来前鼓励了自己很多次了,绝不能失态,特别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直给自己加油鼓劲,原本前面已经做得很好,很有公主的典范,可是真的近距离接触杨政,她的心又不自觉的快了几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绪,深呼吸,加油,莫冰云,你是公主,你才不怕这个贱民,加油……

她一边给自己施­精­神胜利法。一边尽量让自己沉着,却不知刻意的沉着反而不美,不但丘远山眼光闪动,连其他人都看出三公主有些异样。

终于忍受着强大的­精­神压力给杨政绶完勋,莫冰云赶紧转过身借拿盒子的时间平息自己快跳出胸腔的心脏。

【设定:沧月国贵族阶位与相应的纹章图案,各大古老贵族世家略有不同,一般皇室赐封如下。

男爵盾(花纹为紫­色­满天星)

子爵盾与枪(花纹为白­色­兰花)

伯爵盾与刀(花纹为兰­色­百合)

侯爵盾与弓(花纹为金­色­玫瑰)

公爵盾与剑(花纹为黑­色­郁金香)】

第一集

第四章 妓寨冲突

由于军中服役贵族的特殊­性­,杨政等人并没有获得男爵相应的领地。

不过这已经够红石他们兴奋不已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贵族大人,平民见到都要退避一旁施礼的,早在死亡营受够非人待遇的他们这下子扬眉吐气,走路走起来都特趾高气昂。

死亡营自是不能住了,20人被安排在狼牙大营的一隅。

崭新的营房,舒服­干­净的被褥,荤素俱全的食物,每月还能拿一个金币的军饷,人活到这份上也没啥追求了。

别说他们志气短小,能从死亡营炮灰突然变成男爵,无异于一个乞丐一夜之间变成千万富翁,即使适应身份还需好长时间,哪还有空想别的。

空闲了几天,苦惯的一众人反而觉得浑身痒得厉害,肌­肉­发酸。

战争暂时找不上他们,特别行动小队根本没有具体的任务,每天一个小时的­操­练后,就自由活动。

眼看难得的半天特许自由出营。

红石鬼祟的从门外进来,拉着蒙寻几人嘀咕开,一会,一阵嘿嘿的­淫­笑声从众人口中传出。

杨政瞥了他们一眼,又默默的将头枕回去,呆望着天花板。

烦闷,真的很烦闷,杨政体内的血每时每刻都在沸腾,一年了,他早已经习惯杀戮,几天没见血,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地球上的一切如蛆附骨又纠缠着他,让他夜不能寐,不能安寝。

如果可以,他宁愿回死亡营。

原来自己已经不适合过宁静的生活了,还真是和以前的冒险­性­格符合呀,他苦笑一声。

在地球上时杨政的职业是考古学家,当然是私人­性­质的。他家境富裕,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各地飞,反正只是家里的资产已够他一辈子吃喝不尽,所以蒙古草原,埃及金字塔,雅典俄亥额神庙,哪里刺激新鲜就往哪去。

别以为他只是个贪玩的莽汉,杨政­精­通六国语言,拿着政治和历史的双学位,在地球时就靠着家里的关系到特种部队训练过半年,曾在蒙古草原搏过狼,徒手杀过巨蟒,若非以前的诸般经历,掉入这个世界后,他不知该死几次了。

原想从亚玛逊回来就压下­体­内的冒险血液,继承家里的产业,老老实实和相恋了八年的女友结婚,过过平静日子。

却不曾想这最后的承诺,永远无法兑现了。

还在胡思乱想着。

红石­淫­荡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怪怪的叫了声:“小政哥?”

杨政瞥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了?好好说话。”

“是,小政哥,”红石敬了个礼,看得杨政翻个白眼。

“嘿嘿,嘿嘿,小政哥,今天军营放半天假,我们出去耍玩耍玩……”

杨政皱皱眉毛:“这西域苦寒之地,有什么可玩的。”

“在这里向南五十里,就是边塞第一镇乱云间,那可是西线物质集散地,相当繁华,反正预发的军饷还没用,不若哥几个去快活快活!”红石一脸贱笑,英俊的脸庞也变得畏亵无比,简直和宇雷一副德行。

见杨政还在犹豫,蒙寻,罗塔等人一起上来帮劝,显是早有预谋。

“好吧。”杨政坐起来。

一行五个人直接去军需处借了五匹马,除了杨政和红石,其他三人马术烂得很,平民是根本没有机会骑马的,杨政是亏了当年在蒙古草原遛过马,加上身手矫捷,很快熟练马术,红石原为富家子,自不用说,五匹马狂奔出营后。

一个亲兵很快进了蔷薇骑士团领地,向公主通报他们行踪。

策马狂奔之下,蒙寻,刘若飞,罗塔叫苦不迭,ρi股磴得要开花,而且时刻要紧张的保持平衡,等到了乱云间大门出现在面前时,三个家伙身体都变僵了,嘴­唇­发白,脸­色­泛青,一下马就冲到路旁狂吐。

乱云间虽只是一个集镇,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依附在西线大营附近,数十万军队的物资集散,称得上西域第一镇,五米高的城墙,八米阔的大门,无一不显示此镇的雄浑气势。

几个狼军新贵,又带着勋位纹章,进入乱云间马上感觉到贵族的好处。

在守城兵恭敬的“长官好”声中,五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城。

走在乱云间的隧石路上。

杨政是最低调的一个,其他四人简直就飞扬跋扈了,三个刚晕马呕吐过的年轻人此刻神采熠熠,不断嘻哈笑骂,见到年轻点的女人就吹口哨。

惹得一路­鸡­飞狗跳。

后来杨政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他们几个:“我说你们,怎么跟爆发户一样,低调点,我虽然不知道贵族应该是什么样子,可你们的样子也实在……”

他连连摇头。

几人难得见到杨政流露此种神情,忍不住大感愕然,各自嘿嘿笑了几声,收敛一下行径。

在城内逛了一下,终究是苦寒西域,建筑多为土泥构造,店铺里货虽多,­精­致的却没几样,几个人很快没了兴致。

只见红石突然迎面拦住一褐发青年,喝了声:“嘿,小子,知道红磨坊在什么方向?”

那青年吓了一大跳,见几个一脸凶杀气息的贵族士兵挡在面前,腿都软了。

吃吃的半天没说清,弄得红石火起揪住他的领子。

杨政暗自皱眉,红石等人原本都非这个样子,只因在死亡营过惯刀头舔血的日子,又饱受折磨,心理肯定异于常人,一下子获得贵族身份,才会比普通人霸道蛮横得多。就是自己,除了平日还正常外,只要一见血就会疯狂。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呀,一切只能靠自己调节了。

红磨坊是个妓寨,西域第一的青楼。

在西域,它的大名几乎比帝国三大军系狼军更响亮,来往西域的行脚商,贵族,武士,僧侣(和地球不同,这里的僧侣是一种职业,不忌女­色­),盗贼,无一不流连这里。穿梭在乱云间,你目所能见,只要稍微有些身份,或小有资产的人,绝对是红磨坊的座上宾。

在如此荒僻之处,却有着大陆闻名遐迩的销魂楼,不说是一种异数。

红石几个问出红磨坊的地址,吹着口哨就杀过去。

杨政微摇着头跟在后面,他非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在地球出身豪门的他,逢场作戏的事不知做了凡几,可是人生遭逢大变,又见多了血腥,心态已不似从前。

七拐八弯。

红磨坊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杨政还是微愣了一下。

不愧西域闻名的青楼,单是建筑的风格,气势已非路上所见的泥房瓦屋可比。巨大的石材围成的院落,院墙刷成淡红­色­,门口琉金,宽六米,高五米多,可让最大的马车出入,迎门的也非一般莺燕,反而如同大户人家般,守着几个壮实的门仆。

杨政几个走到门口时,门仆们一见来者穿崭新军服,腰中配贵族细剑,胸口一块闪亮亮的铜制贵族纹章,肃然起敬。

一名年纪最大的门仆谄笑着迎上来:“各位军爷,里面请。”

红石以前是贵少爷,最懂这些花花肠子,在门仆带几位进了红磨坊后,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银币抛给那门仆(1金币=100银币=100铜币,大陆物价水平,一金币普通人家可过一年),嘿笑道:“小子,给我们哥几个找个好点的厢房,再叫几个漂亮点的妞过来,酒菜挑齐备的上。”

“好勒,爷您放心。”那门仆摸着几个银币脸都笑花了。

红磨坊除了一座四层全木制酒楼外,四周还建造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院落,不消说,金粉窟名声在外,少不了在此住宿的爷们。

四人只不过喝酒寻欢,上的自然是四层酒楼。

进了酒楼门,一股脂粉香气就扑鼻而来,香则香已,却不庸俗,反而给人一种寻欢作乐的暗示。

酒楼内呈环绕势,中央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圆形花坛,异草奇葩,香梅斗艳,四周木楹柱上挂着一些美女肖像,衣带渐宽,隐露瑃情,大胆却不下流,反而别有一番美态,杨政看得暗暗点头,这红磨坊得名绝非偶然。

一楼比较喧闹,吃喝的都是一些身份较低的行脚商,流浪武士,盗贼,当然还少不了普通的西线狼军士兵。陪客的女子也很一般,大多只是身材丰满,­骚­媚流于表面的下等妓汝,媚笑­淫­叫声不时传出,蒙寻和罗塔,刘若飞看得眼睛发直,这三人平民出身,没见过大世面,见到这场景已经欲­火­贲张,面红气粗了。

杨政一脸漠然,红石则满面不屑,用力的扯那三人一下,低声道:“三位哥哥,这些庸脂俗粉有何可瞧的。咱们现在身为男爵,别丢了脸面。”

杨政想笑,红石你这时想起脸面了?

伯克(带他们进来的门仆)察言观­色­,马上带四人往二楼走去。

以来者男爵的身份,二楼是最合适不过。

进了二楼,声音一下安静许多,只有沿途一些厢房传来隐约媚笑,走出几米,红石陡然停住,腾腾杀气弥漫到脸上,靠近一间厢房,侧耳倾听起来。

伯克被突然的杀气震慑,惊恐的望了望五位军爷,欲言又止。

“威尔逊?”闻到熟悉的笑声,杨政的眉毛微皱起来。

他上前两步,一下拉住快要暴走的红石。

只见红石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脸现狰狞,脖子上青筋直冒。

“别妄动,军律二十八条,军中无故挑起械斗者,斩无赦!”杨政声音虽低,气势却迫人。

红石眼睛闪动了几下,怒火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泛入心底的冷漠。

他默然点头,在这个小团体中,杨政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有用的,甚至比军令更具有威严。

“走吧,我会帮你解决的。”杨政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里冰冷一片。

他们要的房间就在隔壁。

室内很简单,一张红木桌,几张酸枝椅,数瓶盆载,几副水墨画,­色­调清雅。

坐下后,红石就一直沉默着。

全没了初进红磨坊的兴致,其他几人也冷着张脸,伯克招呼一下后便慌慌张张退出去,怕引火烧身。

很快的,酒菜送上,五位颇具姿­色­的莺燕在伯克带领下鱼贯而入。

五位莺燕明显比楼下的妓汝高了一个档次,虽媚而不露骨,素手纤纤,软玉温香,让众人暂时抛开愁思。一时间觥筹交错,香艳媚笑不断。

陪伴杨政的是四人里面最清秀的一位。

杨政在她的撩拨下,加上微微酒意,在她一声嘤咛中将其纳入怀中。

“爷,你吓坏奴家了!”

杨政微微一笑,伸手挑起她光洁的下巴,淡淡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莺燕看着杨政的笑容呆了一呆,面上浮起淡淡的粉­色­。刚开始陪着杨政时,她心中充满惶恐,杨政身上的杀气实在太重了,岂是这些小女人承受得住的,然而接触下来,她才发现杨政的风度气质在五人里面无人能及,这也难怪,生长在二十一世纪又拥有良好家教的杨政,本身就是一名绅士,而且男女平等的观念深深植入心中,在这块男尊女卑的大陆愈显得特例独行。蒙寻,罗塔那几个莽夫在一边陪衬下(陪侍他们的莺燕几乎已经被这几个家伙扒光了,差点在酒桌上脱裤子­操­­干­起来),更使杨政风度迷人,连见惯了男人的莺燕也忍不住有砰然心动的感觉。

在杨政的微笑中迷失了一下,莺燕微启樱­唇­道:“奴家小碧!”

“哦?小碧,很好听的名字……”杨政的一只手攀进小碧的衣裳里,感受着一年多没有接触过的女人滋味。

手法有些生疏了,不过……已经够用,杨政的一只手覆盖上小碧盈盈一握的酥|­乳­,轻重不一的揉捏起来。

小碧顿时霞烧双颊,不安的扭动起身体来,眼中更是能媚得滴出水来。

“爷……爷……小碧……好……啊!”

断断续续的娇吟声,小碧渐渐陷入欲望的旋涡,却没发现杨政眼睛里清澈冰冷得没有一丝欲望。

“小碧,隔壁房间陪着的是你哪些姐妹?”杨政伏在她耳边悄声问道。

小碧顿时脸­色­泛白,眼圈一红,泫然欲滴,凄声道:“爷,你嫌弃奴家伺候得不够好吗?”

杨政淡淡一笑,咬着小碧耳朵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小碧顿时被逗得咯咯一笑,在杨政脸上亲了一口:“爷,你好坏……好吧,我告诉你,隔壁陪着的是小舞,飞雪,莎丽亚,朵朵……”

杨政微笑着听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塞入小碧的胸口。

“爷……你,这太多了!”小碧惊得叫出声来,一个金币,即使付这里所有费用都够了。

“听话,回去等我。”杨政在小碧的翘臀上又重重拧了一记。

对这位大方又风度优雅的军爷,小碧简直爱到了极点,缠着杨政又厮磨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她一离开,杨政的脸­色­顿时恢复漠然。

他朝红石几个使了眼­色­,其他四个女人也被赶出了厢房。

四人整整衣服,红石狞声道:“小政哥,接下来怎么办?”

杨政招了下手,四人都附耳过来,他吩咐了几句。

……

伯克再次被招了进来,他脸上堆着笑:“几位军爷,玩得还好吗?”

红石鼻子中重重哼出一声:“好什么好,爷几个都有相好的,你快给我们叫来。”

“相好的?”伯克只觉这几位军爷面生得很,并非熟客,可又不敢确定,只能惶惶道:“爷几位既然有相好的,小人是唐突了,不知道军爷相好的姑娘是哪几位?”

红石便将五个名字一一报出。

伯克头脑还算灵活,一听这几个名字,联想一下先前走廊上几位军爷的古怪反应,冷汗登时流下。

“几位军爷,那几位姑娘都有客人……”

红石一声暴喝,站起来将伯克揪到面前,寒声道:“客人?我们不是客人吗?今日若不见那几位姑娘,小心我将你狗头割下!”

杀气弥漫在空中,伯克丝毫不怀疑眼前军爷话语的真实­性­,骇得浑身颤抖,连连点头趁是。

红石揪着他领子一推,伯克屁滚尿流的摔出门去。

几人等着。

过不了片刻,隔壁传来几声喝骂。

伯克的惨叫传来。

一会,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的伯克,哭丧着走回来:“爷……爷……”

哭求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把利剑已经搁在他脖子上,冰寒的感觉让伯克一下就软跪在地上。

“我们那几个相好呢?”

伯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利剑一翻,脖子上凉了一凉,皮肤已经被割破了,伯克骇得大叫:“爷……几位军爷饶命。”

红石上前就是一脚:“快去给我们叫,这次若再不请那几位姑娘过来,一刀剁了你!”

伯克无奈又爬了出去……少倾,隔壁传来连声惨叫,只听几个怒骂的声音:“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欺到我们头上!”

听到骂声,红石几个相视一笑……总算肯过来了!

门“砰”的被踢开,几个大汉闯了进来,其中就有威尔逊,他手里拎小­鸡­似的抓着满头青紫的伯克。

环扫屋内,威尔逊呼吸一窒。

“是你们?”

他的口中说不出的恨意。

眼睛死死的盯着杨政,一只独眼闪烁着­精­光。

杨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夹起一筷子­鸡­­肉­,好整以暇的放进嘴巴里咀嚼着。

威尔逊瞪视了一会,脸上­阴­晴不定,半晌,他将手里打得半死的伯克随手扔在一边,拔出腰中配剑,恨然道:“姓杨的,你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当日我的眼也被你打瞎了一只,你还要怎样?”

言语间已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杨政奇怪的看他一眼,这几日特别行动小队训练,这威尔逊都躲着自己,今日吃错了药?竟然一来就准备开掰,他还准备了好些说辞没用呢。

心中虽有点疑惑,脸上却不露声­色­淡笑道:“威尔逊大人,你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为皇家办事,又是军中兄弟,何来井水不犯河水一说,兄弟几个相好被大人玩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让这下人去叫那几个相好过来,合情合理,真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竟被打得这么凄惨,哎!”

杨政装模做样的起身,扶起倒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伯克,歉然道:“这位兄弟,难为你了,这些钱你拿着,快去治治伤!”

拿出一些银币递给伯克,又彬彬有礼送他出门。

好人坏人他都做了,杨政演戏的天分放在二十一世纪足以拿奥斯卡,连威尔逊一­干­人都差点以为杨政真是为那几个“相好”而来。

眼见场面僵持,威尔逊憋着火气,向一个手下道:“把那几位姑娘请来。”

一会数名莺燕惶恐不安的到了杨政这屋。

威尔逊揪住其中一个,又指指杨政一­干­人:“莎丽亚,你说,你认不认得他们,是不是他们的相好?”

莎丽亚骇然望了杨政他们一眼,连忙摇头。

威尔逊又揪来一个,问了同样的问题,莺燕还是摇头。

“姓杨的,你还有什么话说?”威尔逊感觉占了上风,哈哈大笑。

杨政看也不看那几个女人一眼,淡然道:“素来表子无情,也许她们被你威尔逊大人花了几个金币收买,连恩客也不认了。”

论到斗嘴,威尔逊一个大老粗又岂能是学过现代辩论术的杨政对手。

威尔逊终于恼羞成怒,大喝道:“姓杨的,你耍我!”

杨政闻言脸­色­一沉,冷森道:“耍你又怎么样?”

“你妈的,老子和你拼了,弟兄们上!”威尔逊挥剑就砍。

杨政一个闪身,剑劈到红木桌上,哗啦一声,满桌酒菜随着酒桌断裂翻倒在地。

红石几个等的就是此刻,“锵锵”几声,几个人已经拔出配剑,和威尔逊带来的人杀在一起。

杨政躲过一剑后,往腰上一带,一道银白的弧光破空,“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威尔逊被逼退了一步。

杨政攻击的手段深得现代特种兵搏击术的三个要点,追求的是“稳,准,狠”,一但开始进攻,气势必先迫人,悍不畏死是生死搏杀的首要因势。只听他一声暴喝,将长剑高举过头,拿剑当刀,猛的挥下,猛虎下山一样的气势笼罩住威尔逊,一剑连着一剑,“叮叮叮……”连响十数声,无论威尔逊怎么挥挡,每一剑都砍在威尔逊配剑的同一部位。

如此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威尔逊简直闻所未闻,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已被杨政气机锁定,除了格挡,再无法作出任何有效反攻,亦不能逃跑,只要稍露出破绽,必会被杨政活活劈成两半。

沉浸在杀伐之意中的杨政越打越顺手,兴奋得满脸通红,眼中更­射­出骇人的杀意,刚才他一时心动之下,将日本武士刀的手段用在剑上,说到杀人之技,又有什么比武士刀法更凶狠快捷,适合以命搏命。

终于随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威尔逊的配剑被砍成两段。

他惨不忍睹的向后滚去,一边大喊:“德昆大人,德昆大人!”

形态仿若丧家之犬。

“住手!”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一个瘦削­阴­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杨政略呆了一下,就这么个间隙,威尔逊逃出死亡­阴­影,狼狈不堪的滚到来人的脚下,抱住那人大腿,哭嚎起来:“德昆大人,杨政蓄意谋杀同僚,你要为我作主呀!”

情况骤变。

屋内的人都停下手,威尔逊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好手,红石他们一个都未讨得好去,身上还带了几处剑伤,见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五个人心中都是一凛。

这个人他们认识。

狼牙军五营偏将,二等骑士,子爵德昆。

他怎么会凑巧出现在这里。

杨政迅速冷静下来,眼中杀意退去。

威尔逊这个莽夫,难道早就做得完全准备。

专等我们往他套子里钻。

杨政看到缩在德昆背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似可怜,实际上却在冷笑的威尔逊,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

德昆大踏步走进来,厉目一扫,鹰眼­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暗夜。

“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律二十八条,军中无故挑起械斗者,斩无赦!你们好大的胆子!”

杨政随手收剑回鞘,行了个军礼,淡淡道:“大人,我们在此处喝酒,威尔逊无故闯了进来,意图谋杀下官,下官是迫于无奈才自卫的。”

威尔逊大骂:“德昆大人,他血口喷人,刚才你也在我们厢房,应该知道……”

“你给我闭嘴!”德昆回首就给了威尔逊一个巴掌,将他打得趔趄翻倒。

杨政冷笑,果然是一丘之貉,早就等着给我做套了。

德昆回过头来,厉目注视着杨政,犹如毒蛇般的目光,令杨政的背脊泛起一股寒意,心中暗凛,这德昆果然是军中高级将领,实力不容小觑,自己虽比普通人悍勇得多,可是和真正的武技高手比,却有天差地别。

“你就是杨政?”德昆眼中闪过一丝妒火。

沧月国三公主被军中年轻将领视为“美女战神”,和这朵帝国之花扯上关系,只是绯闻就足够杨政喝一壶。

“正是下官!”杨政不亢不卑。

“听说你很得公主赏识,我看不过如此,一个军人,连真话都不敢说,敢做不敢当,竖子而已!”德昆的话让杨政背后数人都脸­色­一变,气氛陡然紧张。

杨政摆了摆手,让红石几个别动。

他的涵养可说极好,何况所有人都错误的估计了他和公主之间的绯闻,因为他对公主根本没感觉,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失落了爱情,心若死灰,花心的人同时最是痴心,杨政玩过女人无数,却除了地球上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小颜,从没对另一个女人动过真情。德昆想用公主来刺激他,徒惹其暗笑而已,杨政不温不火的道:“下官不明白大人所言何意,下官所说句句属实。”

“呵……”德昆一声冷笑:“好一句“句句属实”,刚才我就在隔壁,若非你三番五次使人来挑衅,威尔逊会恼羞成怒?挑起械斗者是谁,你心里清楚的很!”

红石等人心都是一沉,德昆来者不善,威尔逊原来早就找好靠山。

“大人既然就在隔壁,为何不早些出来劝阻威尔逊,威尔逊实在是太冲动了,下官只是和他探讨了几句恩客的问题,并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况且,下官若是知道下官兄弟的几位相好是陪着大人,绝不会做出冒昧之请。威尔逊明知大人在侧,却不提醒下官,反而一在的在恩客问题上多做纠缠,最后说不过下官,又恼羞成怒,意图谋刺下官,下官实在是迫与无奈呀……”杨政一番话连消带打,深得辩论三味,说得虚实相间,偏偏让德昆无从反驳,脸­色­都发青了。

红石等人由惊转喜,望着杨政的眼神已是崇拜无比。

威尔逊僵在那里,他一向知道杨政杀人的狠,却没想到他嘴皮子也如此厉害。

一时之间,呐呐无言。

“好好!”德昆呆滞半晌,气急反笑:“杨政你好一张利嘴,此事到了统领大人那里自有定论,来人那,将这里所有人统统拿下,去见统领大人。”

“且慢!”杨政一抬手:“德昆大人,为了证明下官几个清白,我们随你去见统领大人便是,不过特别行动小队直属皇室,属三公主辖下,大人作为狼牙五营偏将,似乎没有权利捉拿下官等人。”

德昆几欲暴走了,额头青筋隐现。

军中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长官说话的,偏偏他处处占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深呼吸几口,德昆强压下滔天怒火,一字一句的道:“那么有请杨政大人随我去见统领大人如何?”

“下官听令!”

杨政微微一笑,朝身后红石几个招手。

一行人抬头挺胸,丝毫不露怯­色­的走出门去。

这番言语争锋,没有刀光血影,却比刀剑相加更让人觉得紧张刺激,红石等人对杨政已惊如天人,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的杨政拥有如此犀利的辞锋,他们深信,有杨政在,即使到了统领大人面前,德昆也无法奈何他们。

红磨坊楼上楼下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刚才打斗得这么热闹,早已经惊动了外面,也不知道红磨坊的当家是谁,竟然连顾客在里面起冲突也不出面。

等杨政他们一群人离去,没有热闹可瞧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每个月红磨坊里因争风吃醋而死的人不下十个,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

争风事件发生后不久。

红磨坊四层上方的一个小阁楼。

门被敲响了。

“进来……”一丝慵懒娇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白发中年男子走进来,而在他身后跟着的赫然竟是被打得像猪头的伯克,伯克现在的表情已无半分卑膝奴颜,只见其双眼­精­光闪动,走动间气势沉凝,显是一个练家子。

阁楼内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云烟,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迷漫在空中。

一张白虎皮搭着的软椅上,躺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透明的粉­色­纱衣,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亵衣兜住她曼妙的身体,雪肩半露,一头瀑布似的银发漫到腰际,最迷人的是其一双剪水眸子,不大,却细弯起来,笑中带媚,天生是勾搭人的狐媚尤物。

“属下见过白星使大人。”

伯克恭敬的行礼,如此美人在前,他却连眼角都不敢抬一下,星使大人是组织上极高贵的存在,足让他发自心底的敬畏。

白发女子媚眼生波,素手从躺椅边的果盘里拿起一粒水晶菩提,纤雅无比的放进嘴巴里。

她每一分每一毫的动作都无懈可击,像是从小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形成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美。

吃完那粒菩提,她幽幽道:“白副右使已经将情况报上来,我请你来,是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她的声音既柔和又动听,仿佛情人在侧喁喁耳语,让人砰然心动。

“星使大人请问!”伯克慌忙道。

“依你报给白副左使所言,那名黑发男子应该是七号厢房几名军官的头,你觉得此人怎样?”

“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伯克犹豫了一下,说出这八个字。

“哦?”白发女子眉头挑了挑:“他的武技和你相比如何?”

伯克又道:“此人武技并不高明,属下没有察觉他体内有任何斗气存在,但是……”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白发女子眉毛皱起来,有些不悦。

伯克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但是让属下和他打的话,属下自承没有任何胜算。”

白衣女子有些动容,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现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你已经是四品剑士,放眼大陆,也算得上一名高手,为何说打不过一个连斗气都没的普通人。”

“属下被他请出厢房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躲在围观人群里,亲眼见识了他打败另一名独眼军官的手段。当时,属下站的地方离那黑发男子足有十多米远,且挤在人群之中,却仍被他惨烈无比的杀气震慑,他使剑的手段很奇特,大开大阂,属下大胆臆测,那应该是刀招,其势凶狠无比,完全放弃防御。而且此人眼力奇准,臂力也很大,说实话,属下除了拥有斗气,其他无一处比得上他。若让属下和他打,未战就要先怯了!”

作为一名武士,未战先怯是奇耻大辱,伯克却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连他边上的白副左使都皱起眉头,喝道:“伯克你这个懦夫,组织是怎么教导你的,竟然说出如此不长进的话。”

白发女子一摆手,制止了白副左使再骂下去。

伯克虽然挨了骂,却心甘情愿的承受,这点就很让白衣女子动容,身为组织的高级星使,她很清楚组织成员的优秀­性­,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是不可能通过组织严格考核的。只要是一名有尊严的武士,绝不可能被骂“懦夫”还如此心平气和。

伯克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那名黑发男子确实让他心悦诚服。

只靠本身的杀气就能让四品剑士胆怯的普通人?

有趣的家伙,白衣女子­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她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我会给你记上一功。”

伯克大喜,此次因祸得福了,获得星使的赞赏是多么荣耀的事,连忙恭敬的行礼退下。

“白副左使,你去将那名黑发男子的详细资料调查出来,呈交给我!”

“是,星使大人!”白发中年男子应了一声。

第一集

第五章 死里求生

杨政一­干­人刚踏出红磨坊,就见一片红云从街角席卷而来。

数十红衣红骑士杀气腾腾的的策马狂奔到眼前。

一甩缰绳,“驭……”的一声,几十匹马整齐划一的停下,纹丝不动,强大气势扑面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公主亲兵小月。

蔷薇骑士团不愧是帝国最优秀的骑兵团。

单只数十骑,已隐隐有千军万马冲杀的气势,杨政等人被迫后退几步。

德昆显是没料到三公主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有些紧张。

小月目光一扫,落在杨政身上,脸­色­顿沉,一夹马腹,枣红马踢踏几步,到了他面前,右手一挥,马鞭已如毒蛇般­射­向杨政。

猝然之间,杨政避之不及,被抽得一个趔趄,脸上现出一道血印。

“小政哥!”红石几个连忙上来扶住他。

“你­干­什么,臭娘们!”蒙寻拔出了剑,瞪住小月。

小月暴怒:“大胆!”

又一鞭子没头没脑甩过去,鞭梢风声雷动,青光一闪,已是运上斗气。

蒙寻挥剑一挡,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剑瞬时脱手,鞭子去势不减,眼看就要缠住蒙寻脖子,斜次里突然划过一道银白弧光,“扑梭”一声,皮革断裂,奇shubao3.com书小月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失去重心从马上摔下。

杨政不知何时已经拔出长剑,剑尖斜指地面。

虎口上鲜血一滴滴往下淌。

虽然一刀砍断鞭子,可斗气还是将他手臂震伤了。

他森寒的目光盯着小月,内心已然动了真火,刁蛮女子,一再忍让,没想到愈发猖狂,杨政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对女人已是格外容让,但不代表一味妥协。

蔷薇骑士团成员见队长吃亏,纷纷拔剑。

路上行人慌忙闪避。

诺大的街道空出来,冷风一吹,平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小月恼羞成怒的拔剑,厉啸着砍向杨政,蒙蒙青光附于剑上,斗气在数米外已凛冽迫人。

杨政一个欺身,剑从他头顶削过,巷战,骑兵根本发挥不出优势。他凭借矫捷的身手,回旋在小月的身周,领教了斗气的厉害,他根本不与此女硬接,只是不断游走着,眼中一片­阴­冷,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着雷霆一击。

乱云间的街道只有六米多宽,数十匹马挤在一起,保持队型都耗力异常,无形中帮了杨政大忙。

这群高傲的骑士又不懂得下马作战,否则杨政撑得半刻都属奇迹。

街上越来越混乱……

红石他们却不容乐观,德昆带来的人坐山观虎斗,甚至还有几个落井下石,加上蔷薇骑士的强大战力。

终于失了武器的蒙寻最先被砍翻在地,被一名蔷薇骑士拿剑抵住脖子,红石,刘若飞等人也一个个浑身浴血,这些蔷薇骑士极是歹毒,只往他们­肉­多的地方割,如同猫戏老鼠。

死亡营出来的人本来杀气就很重。

蔷薇骑士玩上了瘾,竟没发现红石等人眼中出现的狂乱神­色­,那疯狂到来的前兆。

越来越浓,血渗透上他们的眼睛。

仿佛无数骷髅在血水弥漫的疆场,仰天咆哮,瞳孔内死气腾腾。

“啊!”一声暴吼,最先发狂的是红石,他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在一名蔷薇骑士刺入他下肋时,他不顾一切的前冲,让剑捅入他身体深处,在那名骑士惊恐的眼神中,红石一刀劈下了她的脑袋。

“妈的,­操­死你们这些贱人!”红石大吼,他的疯狂举动终于崩断了其他几人脑中最后一根弦。

失去理智的几人以命搏命,蔷薇骑士虽然战斗力强,可都是些女人,哪里见过这么惨烈的打法,几下间,又有数人被砍死。

马嘶人嚎。

场面彻底失去了控制。

也许唯一清醒的,只有一个杨政了。

本来最易见血疯的他此刻却怎么都疯不起来,而是着急到了极点,或许因为对方全是女人的关系,又或者今天这场战打得太莫名其妙了,连他都不想这么傻Ъ的死去。

觑准一个时机,杨政矮身砍出一刀,血光迸现,小月的枣红马惨嘶一声,两条后腿已被杨政齐齐削断,小月一声尖叫从马上摔下。

还没有所反应,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已经卡住了她的喉咙,长剑就离她的眼睛不到一寸。

“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杨政大吼。

蔷薇骑士们见队长落在杨政手里,迫不得已全部停下手来,蒙寻,刘若飞和罗塔都已经倒在血泊中,红石半跪在地上,反手驻剑,血如泉水般从他身上涌出,金发散乱,惨厉得像个恶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骸,血流成河,短短几分钟,已有七名蔷薇骑士被砍死。

小月望着眼前场景,只觉天旋地转,蔷薇骑士团每个成员都亲如姐妹,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七个,她的心在泣血,厉叫起来:“杨政,你不得好死,你定要将你碎尸万……”

话还没完,就被杨政狠狠一剑柄砸在后脑上,登时晕了过去。

“队长!”其他蔷薇骑士纷纷冲上来。

“谁敢动!”杨政一声暴喝,他将剑抵着昏厥的小月脖子上,杀气腾腾的道:“今日之事,是非对错我定要讨个明白,别以为你们有三公主护着,就可以欺到我杨政头上,告诉你,老子他妈不信邪,谁敢再多说一句,我马上砍了她!”

冷风呼啸而过,杨政的声音传出很远。

“你,你,还有你,赶快去叫医官!”

杨政指指最前面几个蔷薇骑士,那几名蔷薇骑士看看小月,面­色­抽动一下,飞快的策马向远处跑去。

“红石,你***给老子站起来!”杨政喝斥完蔷薇骑士,揪着小月走到跪在地上的红石身边,一脚踢到他身上。

若非红石发狂杀死蔷薇骑士,事情也闹不到这种地步,如今,杨政只想尽人事听天命,尽量保住蒙寻他们的命。

红石本来伤痕累累,被杨政一脚踢得连吐几口血,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有些茫然的望着杨政。

医馆

小月被粗绳捆成一团,口中塞着一团破布,扔在院墙角。

杨政拿着长剑,躁动不安的在屋门口走来走去。

红石满身包着纱布,跪在不远处。

医馆除了几个必要的下人,其他人全被赶了出去,大门紧锁,防止蔷薇骑士冲进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门打开了,里面隐隐传出哭声。

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抹抹额头的汗,走出门口,杨政连忙上前拉住他:“医官,情况怎么样,我那几位兄弟有没有事?”

老者叹了口气:“有两位男爵大人­性­命并无大碍,修养半个月就可痊愈,还有一位大人,心脏被捅了一剑,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杨政的眼睛陡然睁大。

跪在地上的红石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爬起身就冲到老者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咆哮道:“你再说一遍,我家哥哥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

老者见惯了这种场景,只是默然垂头。

杨政猛的一巴掌将红石扇出去,走过去一把拽住他,将他拖进屋里。

屋内,刘若飞和蒙寻已经清醒,正抱着罗塔身体大声嚎哭。

杨政将红石一甩手,扔到罗塔的尸体面前,大声叱骂道:“你­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

他的泪已忍不住流出,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头一次落泪了!谁说心已死去,谁说死亡营出来的都是无情之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红石抱住罗塔,哭得整个人痉挛起来。

“罗大哥……罗大哥,是我害了你呀,我害了你!”

哭了半刻,他突然爬起来,拔出放在一边的长剑,厉嚎道:“我去杀了那个贱女人!”

他旋风般冲出去,直奔倒在墙角的小月。

杨政连忙追出去,在红石挥剑那刻赶及,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抓住他的脖子,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巴掌,吼道:“你闹够没有,是不是想害死所有人才甘心!”

红石不是笨蛋,在杨政的打骂下逐渐清醒过来。

若杀了小月,他们手里唯一的筹码都没了。

和蔷薇骑士团再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恐怕走出医馆,几个人便会被大军踏平。

可是……罗大哥就这么死去了,才成为男爵,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就这么死去了,红石后悔得几乎要自杀。只有在死亡营生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如今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生命的存在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他们比任何人都有理由珍惜现在的生命。

只因一时的冲动,酿成了再也无法挽回的后果。

红石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失声痛哭。

门外,阵阵马嘶,地面微微颤动,庭院里落叶纷纷落下。

无数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杨政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他喝骂道:“快起来,大军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死了七名蔷薇骑士,西线大营恐怕早已震动。

红石捡起铁剑,爬起身,红着眼睛向杨政道:“小政哥,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一会你把我的头砍下来向公主谢罪,她对你另眼有加,说不定会放过你的。”

这已是红石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杨政没有说话,眼睛闪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蹄声渐渐近了,接着是无数脚步声,口令声。

杨政不看,也知医馆现在已被层层包围。

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沧月国皇室三公主直属特别行动小队,杨政男爵在里面吗?三公主殿下来了,杨政男爵出来见驾!”

杨政闻声,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坚定的神­色­,大踏步走到一边,将捆成粽子的小月抗到肩膀上。

“你给我进去!”走过红石身边时,他冷冷的道。

“小政哥!”红石挡在他前面,他已经看出杨政要独自抗下这件事。

“闭嘴,”杨政眼中杀机陡现:“我自有主意,若你的命可以换来蒙寻他们安全,我第一个就会出手杀你!给我滚进去。”

红石被杨政的气势震慑,再不敢出言,默默垂头走回房中。

大门“吱”的一声被拉开,杨政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他的厉目左右一扫,医馆外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站着全副武装的狼牙军,张弓搭箭,一触即发。而在门口五米开外,数百蔷薇骑士拥蔟着脸上结霜的三公主,丘远山同在一侧,表情无喜无哀,看不出他的内心。

站在丘远山身后的就是德昆和威尔逊。

一见到杨政,威尔逊嘴角划出一道残忍的笑意。

无论谁都明白,这次的事闹大了。

杀死了七名蔷薇骑士。

得罪的是帝国内出名护短的三公主。

杨政恐怕难逃一死。

他一死,特别行动小队谁还能与自己争风,威尔逊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杨政平静的放下小月,行了个帝国军礼:“属下见过三公主殿下,见过统领大人。”

莫冰云一阵凄厉的惨笑:“好,好,你还敢出来!”

丘远山肃冷道:“杨政你无故挑起械斗,伙同红石,蒙寻,罗塔,刘若飞四人杀死七名蔷薇骑士,罪大恶极,还不伏首认罪!”

“伏首认罪!”“伏首认罪!”“伏首认罪!”

四周数千狼牙军齐声大吼起来,声震欲聋,一人独对百战千军,即使以杨政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禁微微­色­变。

他一把揪起小月,将塞在她口中的破布扯出。

用力一推,小月惨叫一声摔倒在莫冰云马前。

四周冲上几名蔷薇骑士,将小月扶进行伍里。

杨政已无退路可走,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灵活机变的大脑和审时夺势的能力。凝视了公主片刻,猛然间,他撕碎自己衣服,露出疤痕恐怖的壮硕上身,上前两步,环目一扫,狼牙军肃静下来,数千双眼睛瞪着杨政。

他在冷笑,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指着身上的疤痕,厉声道:“我杨政被抓到死亡营一年多,经历大小战争不计其数,在这里,我敢说,战场上谁杀死敌人有我多,啊?谁敢!你们这些所谓的­精­锐士兵,***睁大眼睛瞧瞧,我身上每一道伤都是为沧月国所受,每一滴血都是为沧月国所流。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一个死亡营的炮灰兵当上了男爵,突然骑在你们头上了,你们不服,不屑。在这里,我杨政送他一句话:­操­,你们也配!还有你,三公主殿下,上位者无容人之量,纵容属下折辱同僚,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今日这女人我放过她,不杀她,不是我不敢杀,是我不屑杀!看看你养出来的好手下吧!三公主!”

杨政铮的拔出腰中长剑,猛的一掷,剑入土数寸,不断颤动。

“话止于此,来,杀了我杨政,看我杨政会否因此皱下眉头!”

他威风凛凛站着,话语气势无不充满强烈的英雄气概,即使被他辱骂的狼牙军,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男子实在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汉子!

四周的士兵起了低低的喧哗,丘远山满含深意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

表面上看杨政以下犯上,死定了,可其实场内的形式却微妙起来,杨政的凛然大义,获得了狼牙军众将士的好感,而蔷薇骑士恰是公主直属手下,在狼牙军面前,公主若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杨政,恐怕会让人齿冷。

莫冰云被杨政说得脸阵青阵白,她从不记得自己曾为难过他,为何要被他如此讽刺:“你给我说清楚,我何时纵容过手下折辱你!”

杨政冷然看了她一眼,并不吭声。

莫冰云心中复杂到了极点,她是痛恨眼前男人的大胆和冷酷,可是面对他慷慨赴死,心中亦产生无法自控的痛苦。

“小月,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月此刻已经被松绑,她眼中怒火集中在杨政身上,几乎要将他的一切焚毁。

“就是他杀了修丽她们,就是他!”

小月抽出一把长剑便要冲过去和杨政拼命。

一道鞭影飞来,“啪”的一声,打掉小月手中之剑,莫冰云冷然道:“我在问你话,小月!”

一股强烈的寒气弥漫在莫冰云的身周,捏着马鞭的手指节隐隐泛白,她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至少杨政有一点没有说错,自己这些手下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无视自己的问话。

她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骄横的,简直没了点军人的习气。

丘远山感觉有些不适,移开公主几步,他暗暗诧舌,单从武技来看,莫冰云足以傲视三军,只是气息外放便让自己受不了。

小月惶恐的跪到地上。

她头一次见到公主如此生气。

“公主,杨政目无军纪,属下看不过去,抽了他一鞭子,结果他就带人和我们打起来了。”

“他怎么目无军纪了?”

“他目无长官,言行粗鲁,我传达了公主您的命令,他却不肯执行!”

杨政只是冷笑,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什么公主命令,什么目无长官,若公主真是此事主谋,他无论怎样也是一个死字。

公主的眉毛一跳,半天没有吭声,小月更不安了,当她偷瞥到不远处一名蔷薇骑士脸­色­发白时,顿时浑身战栗。因为那名蔷薇骑士正是刚才长街血战的幸存者之一。难道,公主已经知道了什么?

果然,公主的声音突然没了任何感情:“马莎丽出列!”

那名脸­色­发白的蔷薇骑士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公主恕罪!”

“说吧,为什么撒谎?”

“公主,修丽她们死得好惨,我……我……”马莎丽哽咽起来。

“所以你就撒谎,说杨政调戏小月,被抽了一鞭子,不忿之下杀了你们七个人?”公主厉喝。

小月脸­色­瞬间惨白,她怎也没料到公主会仔细的调查此事,按以前的逻辑,公主只要一听到蔷薇骑士被人欺负,早就暴怒三丈,不管三七二一上门砍人。如今这言行间,流露的却是对蔷薇骑士的不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月,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的眼里再无一分感情Se彩,仿佛面前是无生命的机器。

小月一咬牙道:“公主殿下,鞭子是我先抽的,然后他们的人辱骂了我,我一时不忿,和他们打了起来,原本我只是想将他们拿下,可是谁也不知道杨政这群人一个个突然发狂,属下等人一时大意,被他们杀了七个人。”

“这么说,是你先动的手?”公主语气中有一丝解脱,又有一丝哀伤。

“是!”

小月刚颤巍巍的说出这句话,一柄铁剑已经飞来,钉在她面前。

“你自裁吧!”公主的声音虽轻,却如同炸雷般在小月耳朵响起。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眼里充满绝望和不理解。

“公主,小月姐罪不致死呀,看在她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饶了她吧。”马丽莎一边哀求一边磕头。

其他蔷薇骑士全都跪下:“恳请公主高抬贵手!”

连丘远山都咳了一下,轻声道:“公主……”

莫冰云一抬手制止了丘远山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平静之中却潜伏着太多感情,复杂到连莫冰云自己都无法把握。

你不说话吗?

用你的沉默来抗议我?来指责我?

莫冰云心中恨意越来越强烈。

高傲的心一再的被戳伤,她实在恨极了这个让自己心绪不宁的男人。

莫冰云,你不会输给他。

你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你是帝国三公主,拥有最崇高的荣耀和最公正的审判。

“还不快动手,难道要我亲自了结你的­性­命吗?”她突然大喝一声。

蔷薇骑士团所有人都哭了。

小月颤抖的拔出眼前利剑,凄凉绝望的环视了四周一眼。

再望向公主时,她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下……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后,将剑搁在脖子上。

悲叫一声:“公主,小月不能再伺候你了……”

声音戛然而止。

一抹鲜红顺着剑体很快染红了小月胸前的白衣。

她的身体缓缓软倒。

“小月姐!”好几个和小月要好的蔷薇骑士扑到她的尸体上,号啕大哭。

杨政的心微微抽动一下,些许不忍从眼底一闪而过,然而想到死去的罗塔,他再次冷漠起来。

拱手向莫冰云道:“三公主英明!”

“畜生!”几个蔷薇骑士破口大骂。

若非公主在场,她们一定要和这个男人拼命。无论谁都看出来,是杨政逼死了小月,利用公主的高傲,用话堵死了公主后退的台阶。

杨政嘴角撇过嘲讽的笑容。

真正的猛男,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无论男人女人,都有为自己命运抗争的权利。

莫冰云现在的心中只有恨,小月的死,终于让她把所有不满都爆发出来了,爱与恨,原本就是同体的,当爱愈加渺茫,她要亲手摧毁这一切,誓要给面前男人无法承受的伤害。

第一集

第六章 接受任务

三日后。

被倒吊在狼牙营的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杨政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狼牙军放了下来,一人一边扛住他手臂,将他拖进了大军帐。

一盆冷水哗的泼在他身上。

杨政呻吟了一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疼得仿佛要裂开,被吊了三天三夜,又粒米未进,杨政的生理机能全部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已经分不清眼前是不是现实,视野内白晃晃的一片,整个人蠕动着。

莫冰云望着他,快感和痛苦同时交杂在她的心间。

她依然掌握着他的生死,望着他倒在自己面前,快感在痛苦中滋生。

小月被逼自杀后,杨政也因为涉嫌违抗军令,屠杀同僚被军法惩处。

红石,蒙寻,刘若飞各自鞭笞五十,而作为主犯的杨政遭受了最严重的惩处,倒吊三日。

这几乎等于死刑,军营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撑过如此严重的刑罚。

莫冰云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已经决心让自己彻底忘记这个男人,即使将来内心会因此痛苦后悔,但公主的骄傲让她拼命要狠下心来。

若他死了!

自己从此解脱。

若他能活下来,面对杨政的将是一场更残酷的挑战。

三日期满。

杨政活下来了,即使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但他依然活着,他的体内燃烧着一股不屈的斗志,即使死亡,对他来说,亦只是一种生命的体验。

挣扎,扭动。

杨政喉咙里发出难明的声音,是对命运的抗争,还是痛苦的发泄。

一次次的支撑,倒地,再支撑,再倒地。

莫冰云静静的望着他,大帐内的蔷薇骑士都在望着他,这个不屈的男人,被倒吊了三天,意识都已经模糊了,却仍然机械般的想要站起,他从来没有屈从过任何人,丘远山不行,莫冰云不行,这天,这地,都不行!!

蔷薇骑士们都恨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可是面对如此不屈的生命,她们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对这样坚强的战士,任何的侮辱都是亵渎,你可以一刀了结他的生命,但你不能践踏他的人格与尊严。

潜移默化间,小月的死变得并非无法接受。

她们依然狠他,却不是恨这个男人的残忍,而是狠他的冷酷,他的心是铁做的,高傲得令人发指。

一声嘶哑的低吼,杨政终于撑起身体。

他浑身颤抖,视野内模糊着无数的人影。

摇摇晃晃之中,他的瞳孔在慢慢聚合,落在莫冰云身上,沙哑憔悴的声音仿佛磨砂:“公……主……”

那一刻,莫冰云差点流泪。

心几乎要软了。

杨政啊杨政!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似乎再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的软弱,似乎要挑战自己承受痛苦的极限。莫冰云一挥手:“去叫丘将军!”

丘远山很快来了。

他看到站立着的杨政,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被倒吊了三日,却仍活着,而且还站了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钢铁吗?

丘远山眼中掠过复杂神­色­,走到莫冰云身边,行了一礼。

莫冰云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丘将军,把帝国密令说于他吧。”

丘远山点点头。

挥退了大帐内所有人。

“杨政接令,帝国机要,现任命你为特别行动小队“滴血十字”队长,赐封二等骑士。密令一号任务,刺杀卫戎东线统领帐下幕僚左青子……”

传入耳朵中的声音越来越轻,支撑了三天三夜到现在的杨政只觉眼前白光越来越亮,终于整个世界颠倒……

…………

杨政再次醒来已是两日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舒适宽大的营房里。

三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红石大叫起来:“醒了醒了,大家快看,小政哥醒了!我就说他根本是打不死的怪物!”

蒙寻憨憨一笑,和刘若飞两人脸上激动如出一辙。

杨政动了一下,呻吟一声。

在昏迷中,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溢进了四肢百骸,最后冲破了黑暗,让他清醒过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芭比”再次救了他的命。

思绪涌入他的脑袋,数日前的血战,还有三日倒吊的痛苦……在昏迷前,好象是在公主帐前,有人和自己说过什么……可惜那时候自己的意识已经全部模糊,杨政记不得了。

喉咙­干­涸得仿佛要裂开,他的声音暗哑得几乎听不清:“水……”

“啊……水,水!快拿水来!”红石连忙应声,过了片刻,一大竹筒水放到了杨政嘴边。

他大口大口的灌下,甘冽的泉水让他­精­神一振,难得大病初愈出现的软弱很快从他身上消退。

喝完水,杨政眼里已再次闪动光芒,冷酷的表情重回他脸上。

他用力的撑坐起来。

“小政哥!”其他三人连忙想扶他。

被他用手制止。

“让开一下!”

杨政跳下床,一个趔趄,多日卧床让他有些失重了,站稳身体后,他一摇一晃的走出营房外,正值中午,天光大亮,阳光使得杨政微眯了一下眼睛,他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清脆的爆豆声,几日昏迷,他的身体都生锈了。

在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后。

“喝!”他突然用力的吼了一声。

开始绕着营房前的­操­练场快速奔跑起来,每跑数十米,他都发出一阵厉吼,用力的拍打一下胸膛,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每一声吼,体内久病浊气一点点发散出去,斗志一点点重回身上。

这是在地球时,杨政从特种兵部队学回的方法。

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喝声,吸引了狼牙营许多目光,很多脑袋探出营房,看到在­操­练场独自狂奔的人,先是诧异。在看清那人就是杨政后,士兵们恍然,眼中流露出或佩服或惊惧的目光。

自杨政逼死小月,又从最残酷的三日倒吊刑法中活下来时,狼牙营里已经流传起一个不死的传说,“不死传说”杨政!

军营是个最易崇拜英雄的地方,杨政用超绝的毅力获得了狼牙军心底的认可。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一面旗帜!

红石,蒙寻,刘若飞,站在营房门口激动的望着杨政。

“走,我们也去!”

红石率先大喊一声,飞快的跟上杨政,蒙寻,刘若飞互望一眼,流露出笑意,两人互击一拳,大吼道:“我们来拉!”

※※※

左青子

卫戎国东线军统领帐下第一幕僚。卫戎军皆尊称其为军中第一智囊!

六年前,丘远山率狼军攻破卫戎东线的防御,斩杀当时卫戎大将海历明,一路挺进,直捣黄龙,占领了卫戎国东部八座城池,一时间,大陆皆惊。当时丘远山在国内风头更是压过虎军统领吉古(虎威大将军)和龙军统领莫练生(龙镶大将军,同时是皇室亲王,沧月皇莫练玉的弟弟)。

卫戎举国惶惶。

骠骑大将军归藏奉旨出征,左青子当时不过是卫戎皇城东首平民区的一个穷西席。

就在归藏接受卫戎民众祝福,率领大军准备从东城门出城远征时,左青子突然冲撞军伍,当街阻拦大军,若非当时归藏正骑马走在队伍前端,左青子必被乱刀砍死。

此处又有多个版本在大陆流传。

有说左青子当街挥斥方遒,让归藏惊为天人的。又有说左青子跪送血书,归藏翻阅后,大为震动的。

总之事情的结果,就是左青子以平民身份成为归藏帐下幕僚。

就是这一平民幕僚,在其后的卫戎国反击战中大放异彩,先是用计策反了被沧月军占领的八城平民,使谣言散播。其后又使人小道抄袭,使用疑兵之计,只用5000人就让沧月国西线告急,以为卫戎大军绕过八城,直接挺进沧月腹地。

沧月皇室未辩真相之下,连忙使用金令招回了丘远山回防。

虽然最后那5000卫戎军被狼军全部剿灭,但沧月国牺牲了数万士兵才攻下的八城却再度落回卫戎之手,而丘远山想再度回攻时,归藏的十万大军早已虎踞东线,做好了万全的防御工事。

左青子弃车保帅,兵不血刃的拿回八城,一时之间,成为了大陆奇谈,更被奉为现代战争史上最经典的战役之一,足以和三十年前“飞将军”池云合纵军大破沧月国媲美。此战之后,左青子直接从平民册封为侯爵,出任卫戎东线大军的军师要职。

其后六年间,丘远山数次和左青子交锋,均讨不了任何便宜。

在野蛮尚武的卫戎军中,左青子是第一个以文官身份赢得众将士一致尊敬的,他在卫戎东线的地位隐隐已在归藏之上,只要是军师手谕,有时候比大将军手谕更管用。只要你说在军师帐下效力,任何士兵都对你恭敬有加。

以左青子的重要­性­,丘远山这几年不知收买了多少高手刺杀。

但左青子此人心思缜密,平生除了好美食之外,再无其他兴趣,连女­色­都不近,生活作风严谨到了极点。

平素里,正常守卫在他身边的士兵就有五十个,而且俱是军中有素高手。而一旦到了战时,左青子身边护卫更会达到惊人的两百个。

居住地又是在防御森严的东线大营深处,除非传说中的大术士,或者九品剑圣,尚有可能刺杀成功。

丘远山派出的刺客无不铩羽而归。

…………

面对眼前这份资料,杨政头一次露出苦笑的神­色­。

刺杀左青子,沧月国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左青子的大名,他并非没有耳闻,相反,听多了他的传奇,杨政都对此人相当佩服。

若用地球上的一个人来比喻左青子,那就是诸葛武侯,左青子此人用兵之诡,计谋之毒,绝对称得上兵法大家。

说丘远山和左青子交锋未讨得便宜,还是留面子的说法,丘远山哪次不被左青子折辱。

真是令人敬佩的对手呀,可惜,若是让自己去面对,那绝非一件愉快的事情。

莫冰云一直在观察着杨政的神­色­,每一次颦眉,每一次眼神闪动。

内心却掀着轩然。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政,若你连这种非人的任务都能完成,帝国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重用你,即使举国震动,即使你对我再冷漠,即使我放弃公主的高傲,死也要把你绑在自己的身边。若你在这次任务中身死,莫冰云,你解脱了,以后再不用为任何男人苦恼。

杨政自然不会知晓的公主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一次任务是势在必行。

若他只是一个人,绝对会在刺杀任务中途逃跑,永远的离开沧月国。

大陆之大,并非没他杨政容身之处,他对沧月国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天生冒险者的血液沸腾后,他希望寻求更多的刺激。

虽然任务完成后,丘远山许诺所有“滴血十字”成员晋升伯爵,杨政更可被赐封一等骑士。

但杨政哪里会对这些感兴趣。

在他心中,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他,什么伯爵侯爵,不过是皇室的一条狗而已,主人不高兴,要杀便杀了。

然而这一次,接受任务的是整个“滴血十字”小队,杨政可以对任何人残忍,但是几个患难与共的兄弟,他狠不下心来,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是可以逃,但红石等人却还有家,他们有父母兄弟,若不接受任务,第二天就会满门被屠。

红石等人也非没劝过杨政,让他在执行任务途中逃跑算了。但杨政绝不答应,他是个做了决断就会一往无前的人,优柔寡断绝不是他的­性­格。任务虽难比登天,却绝非没有完成的希望。在短暂的担忧过后,杨政已经抛开一切,发动他所有脑细胞的智慧,投入到这场坚苦卓绝的战斗之中。

放下那份资料,杨政重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莫冰云。

莫冰云的心一颤,她越来越发现杨政此人的特例独行之处,似乎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困难可以令他皱眉。正是这种傲然与蓝风大陆男人的气质,令莫冰云飞蛾扑火般无法自拔的爱上他。

“公主,属下有一点不明,左青子在卫戎东线大军的声望竟然远超归藏,可他毕竟还是归藏下属,我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功高震主”!”

“功高震主,功高震主!”莫冰云默默念了几遍,眼睛发亮,杨政此人的智慧比他的勇武更令莫冰云惊叹,事实上逼死小月后,莫冰云从愤怒中冷静下来,细细回味杨政的一举一动,甚至了解他在红云楼和德昆的冲突始末,发现他很多时候并非一味粗蛮,言行间蕴涵着无穷的智慧。“功高震主”,很新鲜的词,莫冰云却一下就领会了杨政的意思。

“归藏此人行军打仗本领一般,却有一点好处,就是擅于用人,很有自知之明,从不忌讳属下。另一点,一些能力高却拥有强烈欲望的能人他也看不上眼,左青子恰恰是个生­性­比较淡泊的人。所以归藏对他信任得很,杨大人你若想用反间计,恐怕不行。”

对莫冰云如此快能领会他的意图,杨政眼中也出现微微赞赏的神­色­。

看到杨政的眼神,莫冰云的心没来由的一甜,这可是他第一次这样看自己。

杨政心有有了计较,长身而起,行了一礼道:“属下愿意接受此任务,但请公主多给我一些时间,属下定会将左青子的人头带回。”

“好,我会和丘将军说的,时间上并不会过于迫你。”

“多谢公主,属下先行告退!”

※※※

“起来,起来,还有你,在死亡营里没偷懒,现在来偷懒了,快给我起来!”

“呜……小政哥,外面黑漆嘛嘛的!这么早就要起来呀!”一声惨叫,说话的竟是宇雷,自罗塔死后,宇雷也被挑到了“滴血十字”,而威尔逊几个全被剔除出了“滴血十字”,这也是杨政的条件,一个灵活机动的暗杀小组,必须做到团结紧密,合作无间,任何不安的因素都要排除在外。

宁缺毋滥是杨政的原则,所以他只要了四个人,红石,蒙寻,刘若飞,宇雷。

“啊……不要倒,不要倒,马上起来。”

看到杨政端起一盆冷水,刚才还睡眼惺忪的一群人顿时从床上飞起来。

杨政将一个小沙漏(约三分钟)放在桌上,厉目一扫四人,喝道:“一沙漏时间没有穿戴整齐到­操­练场站好,鞭笞二十,快点!”

听到这句话,红石四个人脸­色­都白了,七手八脚的往身上套衣服,皮甲。

杨政已经走了出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四个人几乎是抢着冲出营房门。

宇雷边跑还边跳着脚穿鞋。

“五,四,三……”杨政倒计时。

“到!”“到!”“到!”“到!”四个人抬头挺胸报到。

杨政手执皮鞭,一个个看过去,看到宇雷的手还在动,脸­色­一沉,猛的就抽一鞭子过去。

厉喝一声:“中指贴裤中缝,站好!”

宇雷被打得又一声惨叫,手臂印出一道血红鞭痕,瞧见杨政狰狞的脸­色­,一阵哆嗦,再不敢有任何嬉笑,笔挺的站好。

四个人中但有一点纰漏,杨政就狠抽一鞭子过去,绝不留情,直到他们站姿达到现代特种兵的标准。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我要将你们打造最­精­锐的战士,狮虎的利爪,毒蛇的獠牙!此次任务你们也明白,千分之一的机会,若抓住了,你们就是帝国的伯爵,将来吃香喝辣,美酒女人予取予求,若抓不住,你们过不了几日就成这脚下的一胚黄土,什么锦食美人,这辈子也没你们的份了。我且问你们,你们是想当伯爵还是想死?”

“伯爵!”四人大吼。

“好!”杨政一声咆哮:“那就拿出­精­神来!绕场先跑50圈,快点!”

天依然漆黑,挂在­操­练场边高杆上的风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

平添了几许凄凉和肃杀。

暗夜里不时有粗重的呼吸声,踉跄的脚步声,皮鞭声还有惨叫声!

体力只是第一课,接受过现代军事训练的杨政早已经备好一份魔鬼训练计划,地狱式的训练才刚刚开始……

…………

“该死的,你这头猪!”杨政猛的一脚踢在刘若飞的腰上,将他踢翻在地。

“看着,看着,是这样!”杨政的手指灵活的一拆一拉,一副­精­巧的手弩就在他手中分成一堆零碎,接着又用眼花缭乱的速度将那堆零碎重新组合成手弩。

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刘若飞苦着脸道:“长官,我苯手苯脚的,这个我学不……”

还没说完,皮鞭已经抽到了他背上,杨政揪住他领子大吼:“不会不会,说的什么狗屁,不会就学,谁他妈天生会的,啊?你这头猪……要是当年我教官,早揍死你……”杨政想起自己在特种兵营受训时的凄惨,练拆装枪械练到手指头肿成萝卜,一个星期拿不起筷子。

眼神中落寞一闪而过,重新棱利无比,他用力一推刘若飞,冷然道:“没有学会拆装,今天的饭你也不要吃的,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加快速度,一沙漏时间不能拆装10次,全都给我练,谁也别想吃饭!!”

…………

烈日骄阳

杨政虎着一张脸在­操­练场上走来走去。手中拿着的却是浸过盐水的荆棘。

四个只穿着一条小短裤的男人就在他的面前,浑身上下冒着汗,同时他们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在甭紧,仿佛有极度的痛苦加诸在他们身上,脸已经通红,有几个下­唇­已经咬破了,血溢出­唇­角,却仍不敢稍动。

如果你往下看,就会明白他们此刻经历着怎样的悲惨。

四人脚腕上涂满了蜜糖,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蚂蚁……

…………

杨政拿着自己设计,公主特地为他们打造的长刀一个个发下去,此刀是他在武士刀的基础上加良设计的,更符合人体工学,在背面设计了血糟和锯刺,无论刺砍,杀伤力都极度剽悍。

因为偏好此刀,杨政甚至给刀取了个名字“猎血”!

他拿着一把猎血,凛然站在­操­练场中央。

双手握刀。

缓缓高举过头顶,双眼内腾然冒起一股惊天杀气,血丝弥漫在他的眼球内,犹如发狂的猛虎窥视着猎物。

四周观者都骇得倒退一步。

“喝!”一声暴喝,匹练似的刀光挥下,犹如银河落日,杀气化成刀气,方圆数米猎猎风声,杨政的刀招很简单,不是直砍就是直挥,要么就是直刺,偏偏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在他手中就仿佛杀神降世,只是恐怖的杀气就让人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刀刀幻影,刺入人心底,泛起最深沉的恐惧。

用上猎血,杨政的刀法威力比在红云楼剑败威尔逊时至少提升了一倍。

红石等人一个个看得呼吸急促,眼中热芒大闪。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之刀呀,比那些花哨的贵族剑法好太多了!看到­精­彩处!­干­!所有人都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喝!喝!喝!”杨政最后连劈三刀。

那狰狞之态,仿佛眼前真的有三个人饮血在他的刀下。

倏然收刀,他回过身来,冷电似的眼光扫过四人:“给你们三天掌握刀招,三天后所有人都要和我拆招!”

四个人同时流露恐惧神­色­,和杨政打,这不是自杀吗!

…………

训练充满了血腥和暴力,“滴血十字”每日用药量是全军之冠,承受的痛苦比在死亡营时更要疯狂上百倍。

没有人敢放松。

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因为和杨政对自己的严苛相比,红石他们已经觉得身在天堂。

杨政让莫冰云为他们铸造了无数的大铁环,从开始负重约20公斤训练,到后来的负重100公斤,而杨政给自己加的重量已经到了惊人的200公斤,普通人可能压都压死了。属下跑50圈,他就跑100圈,属下每天­射­箭1000次,他­射­3000次,训练强度之恐怖令人发指。

每日训练结束,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肉­,但是第二天靠着超强的自愈能力他又爬了起来,用更残酷的训练来对待自己,似乎要将体内每一分潜力全都压榨出来。

狼牙营士兵们看在眼里。

他们已不可想象人竟可以坚韧到这种程度,只是看看就已经觉得快要窒息了。

“不死传说”已经演变成“来自地狱的魔鬼”!

…………

莫冰云和丘远山远远的站着,两个人并非不是第一次看“滴血十字”的训练,却仍被震骇得不行!

丘远山依然记得当他第一次见到杨政训练时,头皮发麻的场景。

那已不是人该有的景象,他竟然身套着200公斤重量的铁环,将其他四个“滴血十字”成员一一打倒。而在此之前,他刚刚跑了­操­练场150圈。

这是一个魔鬼。

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很强,是吗?”莫冰云突然问道。

以丘远山的高傲,亦不得不点点头:“强,或许他的武技比不上真正的高手,但他的强是真正充满原始爆发力的强悍,一种­精­神上的剽悍不屈。”

莫冰云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丘叔叔,我记得我十岁以前跟你学剑时,也没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

“呵……”丘远山讪讪一笑,感叹了一声:“如果我们帝国有一万名杨政这样的军人,横扫大陆指日可待!”

“可能吗?”莫冰云莫名的问道。

“是呀……不可能……”丘远山话语中有淡淡的失落,这样的人,一个已经是奇迹。

第一集

第七章 进入流云

三月后,深秋。

霜染大地。

从沧月西线向北穿过悲伤荒原,翻越过马其顿大裂谷,便是流云国的边界。

流云国是蓝风大陆面积最大的国家,却也是最贫瘠的国家,它的水土环境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北疆。

地广人稀,荒凉无比。大部分土地都是没有任何养料的褐土。

流云国同时也是多个氏族部落组成的国家。逐草而居。

在恶劣的天气,地理环境下,流云各氏族全部凶悍好杀,崇敬勇士,他们崇信的神祗就是残暴与力量之神墨什塔尔!

目前各氏族中尤以凶悍的羌人族最为强大,流云国王就是现任羌人族族长伦巴洛。

除了出产大陆闻名的毛皮和勇士,流云国还拥有大陆最大的铁矿脉。

在流云国东方的费米尔山脉,居住着大陆上最好的铸造师——高原矮人族。

每年高原矮人为流云国铸造的兵器,都为羌人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矮人是最好的铁匠,又是最猛的勇士。

他们手上100公斤以上的铁匠锤就是战斗的利器,能使用越重铁匠锤的矮人铸造手艺就越厉害。据说矮人族里年纪最大,大陆唯一的铸造大宗师,矮人族长泰里索夫可以挥舞着两只500公斤以上的大铁匠锤,想想已叫人胆寒。连最悍勇的羌人族也不敢招惹他们,只以最崇高的礼节请矮人铸造师为他们打造武器。

流云国与卫戎国东北接壤,同沧月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这一日,流云边塞部落赫里塔镇上出现了一个小商队。八匹驮马满载着香料和金银首饰,由六个男人驱赶着。

为首一个一望可知是地道的流云国人,骨节粗大,面目沧桑,高鼻深目,树皮般粗糙的大手里抓着一把弯刀。

其后五名却带着大斗篷,将整个身体都遮住了。

赫里塔是悲伤荒原商道的第一站,从沧月境到流云境,往来着大批的商队,流云国盛产的皮毛和武器,很大一部分都是往沧月国倾销,再由沧月的大商人转卖往世界各地。而流云国极度缺少的日用品,通常也是从这一条商道进入。

正因此,悲伤荒原上盗匪横行。

来去如风的荒原巨盗是各大商队的噩梦。为了牟取巨大的利益,商队们通常会联合起来,组成商团,又或者不惜代价聘请佣兵团护送,商团人数至少会达到两百人以上。

像这样只有六人的小商队出现在赫里塔,比数千人的大商团更引人注目。

这意味着他们只靠六人之力就躲避了巨盗们的堵截。

流云国是敬重勇者的国家。

小商队在赫里塔的镇门口,只经过简单的询问,便被守城兵放行了。

三个小时后,大名鼎鼎的凯米亚大商团也进入了赫里塔,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悲伤荒原的铁勾手巨盗团被屠灭在荒原中心地带,死者无不都是一刀或者一箭毙命。据凯米亚商团最富经验的护卫团长亲自验证,巨盗死亡时间不过数小时,凯米亚商团发现巨盗们的尸体时,连血都还是温热的。

消息传来的同时,各大商队无不欢欣鼓舞。

铁勾手可是悲伤荒原最残忍的巨盗,他们人数或许不是最多,实力也并不是最强,但手段却最狠毒,只要被他们成功劫持的商队全部都被残忍的剖腹而死。并不是没有实力强大的佣兵团想到剿灭他们,但是铁勾手行踪隐秘,成员个个是马术高手,来去真可谓快如闪电,围剿者无不铩羽而归。

如今,铁勾手终被屠灭。

怎能不令来往商队大受鼓舞,只是,屠灭铁勾手的人到底是谁呢。

商人们在赫里塔的行馆里,酒肆间兴奋的谈论猜测着。

镇门口的守城兵们也被好奇心强烈的人们围住了。

他们想打听最近半日进入赫里塔的商团或者佣兵团。

“厄……厄……”守城兵小队长翻着记录:“最近半日……最近半日呀,除了三个多小时前的一个六人小商队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商队或者佣兵团。”

“哦?”人们都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是六人小商队­干­掉了人数近百的铁勾手,都纷纷猜测屠灭铁勾手的武士们从另外的道路离开了荒原。

在赫里塔短暂的休整后。

六人小商队以极低的价格将运送来的香料和首饰卖给了赫里塔的商行,他们的货物数量并不大,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轩然。

小商队卖掉货物后,住进了赫里塔的一家旅馆。

六个人包下一个小院落,带着弯刀的流云国人很快从小门离开旅馆。

剩下五人小心翼翼的检查过四周环境后,门被迅速关上。

大斗篷掀下来,露出五张略带疲惫,但神情无比坚毅的脸。

赫然是杨政带领的“滴血十字”!

“­干­!那群狗屎,好砍不砍,砍我ρi股上。”卸下风衣,宇雷就捂着ρi股骂咧开了。

其他几人相视一笑,他们身上,却是狰狞可怖的暗红,仿佛从血水里捞上来。

脱光了衣服,几个人从院中准备的大水桶里,舀出凉水,就往自己身上浇。

水流划过一道道皮­肉­外翻的伤口,疼得他们的肌­肉­一颤一颤。

几个人冻得脸­色­发青,但是言谈间却哈哈大笑,显得爽快之极。

“好久没有这么利索的杀人了!”红石舔舔嘴­唇­,别看这里属他白皙英俊,杀起人来最不要命的就是他。

“妈的,一群找死的废柴,什么铁勾手,笑死人了!”刘若飞嘲讽道。

蒙寻闷闷道:“不是这样说,难道你没发觉我们杀起人来比以前在死亡营利索得多吗?我以前拿刀总是乱砍乱杀,但刚才和那群铁勾手打起来,好象刀子长了眼睛,我一砍下去就是他们的要害处,好象手不自觉的就会改变刀的轨迹!”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都沉默下来,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想到后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望向一直默默在侧清理自己伤口的杨政。

全身途满上好的金创药后,五个人全部进屋休息。

悲伤荒原一战,经过杨政魔鬼特训的“滴血十字”第一次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五人之间的协调配合真正当得上攻守俱佳,初遇到铁勾手巨盗,用了数轮弓箭连­射­­干­掉二十多人,在后来的近身战中,凶悍的“滴血十字”真正将杨政的血战刀法发挥出来。猎血刀在战斗中发挥出了强大的杀伤力,一向以凶残著称的铁勾手在留下六十多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红石等人愈来愈佩服杨政。

天底下还有谁能将一群亡命之徒在短短三月内变成超级战士。

谁都明白,三月前的自己和现在的差距,刺杀左青子的任务再非变得渺茫。

而是真真切切有了成功的希望。

四个人很快入睡,消耗的体力只有充分的睡眠才能恢复,在这个没有表的世界里,杨政第一次训练就给他们灌输了时间概念。

一个真正强大的战士,必须学会充分的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特别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任何一秒时间都是宝贵的。

强大的爆发力,­精­确的时间控制能力,完美的配合。

缺一不可。

杨政找了个单独的房间,双膝一盘,默默独坐。

他的心中空荡荡的,就像三个月绷紧的发条,突然放松的那一刻,无比的空虚寂静。

三个月来,他拼命的训练自己,用所有可能的方式残酷的压榨自己的身体的潜力,有时候,他简直认为自己有自虐的倾向,这很可能,无论谁人生遭逢如此大变,又经历过地狱般的血腥生活,心理不会没有扭曲。

杨政很明白自己的­精­神早已不正常。

放在地球上,他就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变态杀人狂魔。

三个月非人的训练,他的­性­格再次发生了一些质变,杨政明显察觉自己再非见血而狂,而是彻底的冷,屠杀铁勾手时,他当时的漠然和冷酷就好象在切割一团没有生命的稻草一样,冷到连自己都不可置信。

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气息。

正是这样的­性­格,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吧。

杨政呆呆的望着前方。

这样的­性­格,到底好还是不好!

他默默的掏出随身携带的翠玉笛子,放在粗糙的手心中缓缓摩挲着,那一刻,他的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小颜……

※※※

天­色­昏暗,一入夜,从荒原上吹来的风就猛烈起来。

风沙弥漫的赫里塔小镇,只有高塔上的风信灯剧烈摇晃着给远方带去一点光明的提示。

整个小镇漆黑一片。

恶劣的天气环境使小镇居民和往来商队都早早的进房歇息。

他们中大部分人还要在明天起早赶路,首都曼齐塔才是各大商队首要目标,在那里他们能找到更合适的买家,获取更大的利润。

一个黑影在风沙弥漫的小镇小街上快速的奔走着。

很快闪进了路旁一家小旅店。

杨政所在院落的门被敲响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整,“滴血十字”一群人刚从睡眠中醒过来,院落内,红石在擦拭着手中猎血,蒙寻则举着院落内一个大磨盘,宇雷和刘若飞两个弯腰搭背在那里窃窃私语,偶尔发出很贱的笑声。

骤听到敲门声,一伙人霍然停下手头动作,目光中闪过数道的寒光。

当听清敲门声独特的节奏时。

数人脸­色­微微一缓,最靠近门的蒙寻扔掉石磨,走到门口小声喝问一句:“是谁?”

“我,加塔!”

门开了,黑影迅速闪进门内,抖落身上的沙尘,赫然是早上那位离开旅店的流云国人。

蒙寻关上门后,沉声道:“随我来!”

他带着加塔走进左首第一间房,里面油灯如豆。

昏暗的灯光中,杨政的背影如同凝固的雕塑。

冰冷,灰暗,寂静。

无法言说的幽冷弥漫在空中,压抑得加塔将头垂得更低。

他是这次任务的向导,流云天炙族的一名狮虎勇士。

狮虎勇士是流云国勇者的称号,非大力大勇者不配。

各氏族获此称号者千中只一。

然而

在见识了“滴血十字”剿灭铁勾手的一幕后。

再凶猛的勇士也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流云各族人尊敬强者,杨政之强,足以让他发自心底的敬畏。

“大人,已经和前方的细作联系上了,聆鸟也已经放出(注:聆鸟,功用类似于信鸽,是蓝风大陆主要的传讯手段)!”加塔谨慎恭敬的道。

光线一暗,杨政已经到了加塔面前。

两人身高相若,但是如山的气势逼迫而来,几乎让加塔呼吸困难。

“行程安排妥当,明日日出前一漏(以沙漏为计时单位)时间出发!”

“是,大人!”

“退下吧!”杨政一挥手。

加塔恭敬的退出,蒙寻在确定隔墙无耳后,朝院外招招手,红石等人如鬼魅一般闪进来。

动作轻灵,训练有素。

杨政满意的点点头,三个月的苦心没有白废,眼前四人,在自己残酷无比的训练下,已经学会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警惕。

“小政哥,加塔这人可靠吗?上面怎么会让我们从流云境进入卫戎东线。”红石问道。离开军营,杨政就让这群人改回以前的称谓,以免让一些有心人探出他们军人的身份。

杨政眉毛皱了一下:“公主出来前只和我说流云国内有人接应,具体情况我也并不知晓!红石,你对大陆形势比较了解,你先说说看,卫戎,流云,沧月三国之间关系如何。”

红石点点头:“自158年前大炎帝国崩溃,第一任沧月皇拥兵自立以来,我国和卫戎就是解不开的死敌。30年前,沧月国大盛,横扫卫戎,流云,雷切三国,几乎称霸大陆,当时就是卫戎国的“飞将军”池云合纵四国联军,以奇兵突袭沧月都城伊奇兰,在沧月大军回援之际,中途伏击,大破沧月军,杀敌二十万,俘虏三十五万众,此战之后,沧月国势大衰,六国再非沧月独霸的局面。我国与卫戎的仇恨更深了。这之后,每每在西线发生冲突,6年前,我国曾一度攻入卫戎腹地,拿下他们东线八城,可惜,这次又出了个左青子。”

六年前左青子弃车保帅,兵不血刃收回东线八城,已是大陆奇谈,杨政伸出右手食指摩挲着鼻子,缓缓道:“卫戎国名将辈出,先有池云,现又有左青子,难怪沧月大陆第一的军力,这么多年都拿之不下。这么说,流云应该与卫戎关系更好,毕竟它们30年前曾经联合抵制沧月。”

“那也未必!”红石摇摇头。

“哦?”杨政看向他,略带疑问道:“怎么说?”

“流云是多氏族国家,本身内部就比较混乱,30年前控制流云国的翼人族已经被现在的羌人族赶下台了。再者,流云地处偏荒,生活条件恶劣,流云人一个个体内流的都是狼的血液,他们时刻都在觊觎着周遭国家丰沃的土地。沧月和流云间有悲伤荒原和马其顿大裂谷阻隔,反而与流云紧紧相连的卫戎国更深受流云马贼之害。”

“相当复杂呀!”杨政揉揉脑袋。

“此事还要容我再琢磨一下,对了,公主教你们的“揽月剑法”修炼得怎样了?”

“哈,小政哥,我已经斗气入门了。”一听到修炼斗气,宇雷一扫刚才分析形势时的疲态,变得神采熠熠。

浑然不知其他三人对他怒目而视。

红石暗恨,不是和这家伙说了很多遍了,不许在小政哥面前提斗气两字,竟然还是没有记住,下次要好好和他“谈谈心”。

杨政淡淡一笑:“你们几个呢。”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什么不可说的,连小雷这个疲怠人都已经斗气入门,你们几个应该修炼到更高层次了吧。”

蒙寻比较老实,闷声道:“我和阿飞都是剑气入门,现在在突破瓶颈!”

杨政点点头:“很不错,公主和我说过,两个月能突破斗气入门已经算上上之资,你们修炼斗气时年纪已经大了,仍能在三个月时入门,想必下了番苦功。红石,你呢,怎不说话。”

“小政哥,我……我三天前练到斗气初成。”红石嗫喏着。

杨政眼睛一亮:“好呀,不错,四人里面算你天赋最高,又最能吃苦,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红石脸上却没有高兴的神­色­,叹气道:“小政哥,你还是无法感应到气息吗?”

“搞了半天,你们还在担心我这个。”杨政难得笑出声来:“也许是我不适合修炼斗气吧,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斗气只不过是破敌的一种辅助手段,在我看来,体术的重要­性­更甚于斗气,若没有体术的支持,斗气再强也无法克敌。”

杨政这番话绝非自欺欺人,斗气作为大陆武者的主要修炼手段,一直在贵族或者各剑斋之间流行,平民很难有修炼机会。

大陆的高级剑士一般都出身高贵或者是剑斋传人,这也导致了军中战争依然是体术为主的局面。

获得斗气修炼的机会是武者梦寐以求的事,杨政率领的“滴血十字”得公主亲授“揽月剑法”不知羡煞多少旁人。殊不知红石几个都托了杨政的福,公主想教的只有杨政一个,为了掩人耳目,顺带着让红石几人也学了。

可大出公主意外,杨政如此强悍的体质,竟然无法敛气。

要知敛气是修炼斗气的基础,类似于魔法的冥想,古武的打坐。

杨政无论如何都无法敛气于体,他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漏水的气球,敛成的元素气息一下就跑出体外。

倒是红石几个,虽然修炼年纪都偏大了,资质却都不错,又肯吃苦,斗气略有小成。

几人惋惜杨政,所以平日修炼斗气都偷偷的,怕让杨政知道,以免他触景伤情。

岂知杨政另有想法,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斗气修炼。

杨政最初接触斗气时,还有些好奇之心,然而深入研究之后,便发现斗气弊端也很多,它就好象储存在体内的能量,武者的身体只是个容器而已。如果武者将斗气释放完,和普通人相差不大。打个比方,修炼斗气就好象是在不断的扩大身体的容量,对容器本身却没有任何加强。

如此舍本逐末的修炼手段,在杨政看来,还不如体术更实际,至少体术高明者,身体一般都强横无匹。

这番道理他未曾和红石等人说过,不过在平时特训时,他已经将体术训练放在了重中之重。

别的不敢说,“滴血十字”成员的体术绝对是军中顶尖的。

第一集

第八章 库里克商行

三日后。

在加塔的带领下,“滴血十字”小队到达了流云和卫戎边境的第一城——索巴丁!

索巴丁离卫戎边境约200里,是流云境内重要的港口城市,克莱茵河从洛奇山脉的奎安斯大雪峰发源,穿过索巴丁,绕过卫戎北境,滚滚涌入蓝梦海。

因为靠近卫戎,索巴丁的建筑风格吸收了环海国家的建筑菁华。

用最厚实的青钢石堆彻,高门大院,一路上建筑雄伟,仿佛进入了一座石城。

正因此,索巴丁也成了大陆闻名的三大坚城,牢牢耸立在流云国东方边境数百年。

踏足在索巴丁的青石大路上,随处可见不同肤­色­发­色­的人类,偶尔,还会有一两个矮人路过。

杨政还是第一次见到矮人,他们个头一般都在一米到一米五之间,肤­色­黝黑中透着点绿­色­,眼睛一般是棕绿­色­,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上肢特别发达,一般都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杨政丝毫不怀疑矮人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这形象让杨政想起加勒比海盗。

加塔在边上小声道:“高原矮人在我国地位很高,他们是天生的铁匠,你知道,我们国家的武器很有名,全都是这些小矮子造的。”

“嘿,小妞,我们玩玩!”

正说着,前方就出现了让杨政愕然的景象。

几个矮人围着一个平民人类女子,发出畏亵的笑声。

蓝风大陆的女子与地球女子相比都偏高,一般都在一米七以上。

显然那几个小矮子围着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女人,模样有些可笑。

不过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却一点让人笑出来。

几个四肢粗壮的成年矮人把那名人类女子的衣服扯成了一条条。

女子发出哭喊救命声,但是路上行人都只是看上一两眼,神­色­漠然,匆匆而过。

“你们国家这种事情很平常吗?难道没有治安队!”杨政的语气暗哑压抑。

加塔耸耸肩膀:“没人会管这个,你知道,战争和恶劣的环境让我们国家的男人大量死亡,剩下的都是这些吃得多­干­得少的女人,她们上不了战场,唯一的作用就是伺候男人,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去招惹力大无穷的矮人。”

“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那名女子看到杨政一­干­人停了下来,似乎看到了希望,拼命的挣扎呼喊起来。

杨政紧了紧手中的刀。

“嗨,”他的手被加塔握住:“别管这事,我知道环海国家的骑士信仰,但这里是流云,相信我,那一套在这里吃不开,如果你们想顺利完成任务,还是别去招惹矮人。”

杨政冷冷的看了加塔一眼。

仿佛被毒蛇盯住了喉咙,加塔背脊冒出一股寒意,他这才想起面前男人屠杀敌人时的残酷手段。

赶紧放开手。

矮人已经拖着那女人往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钻去。

杨政站在那里,冷漠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救救我……”女子在被推入巷子前最后绝望的一瞥……

“走吧!”杨政用力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不知道是否错觉,红石等人感觉杨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冷了。

加塔带领着一行人到达了索巴丁的商贸区。

不愧是大陆闻名的港口城市,靠近码头的商贸区面积巨大,克莱茵河畔停靠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来来往往的商人更是多不胜数。

穿梭在商贸区的小路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使人目不暇接。

见惯二十一世纪繁华都市的杨政还好,其他几人莫不流连,眼睛四下瞟着,只不过见头儿一脸冷酷,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进入了商贸区内部的商铺街,一间间宽大的店铺比邻而接,行人明显稀少了,但往来的大多是衣着华丽,身后跟着数名保镖的大商贾,贵族。商品档次比外区提高不止一筹。

这里的警卫也开始多起来,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骑兵,气势凶悍,竟一点不下于战场上的百战老兵。

“看来加塔说得没错,流云国人果然个个凶残好杀。”杨政默默的看了那些骑兵一眼,只有杀过许多人,骑兵们才能带上那种血腥之气。

走了不出五步,忽听身后传来大喊:“抓小偷,卫兵,卫兵,抓出那人!”

一个身材矮小,脸上黑漆漆的家伙在拼命向前跑,后面的胖商贾原地大嚎,他的几名保镖早已经冲上去追赶,但是黑脸小家伙跑得相当快,在行人的缝隙间游鱼般穿梭,距离越拉越远。

急促的马声响起,斜次里突然冲出一名骑兵,健马如电般斜掠而过,刚好到了黑脸小偷面前。

刀光一闪,“噗嗤……”鲜血冲天而起。

一颗头颅扑簌簌滚落到杨政脚边。

正是那个黑脸小偷。

卫兵的长刀一挑,小偷手中的黄|­色­小包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红石低呼一句:“好身手。小政哥……咦,你怎么了?”

杨政的目光落在脚下的头颅上,缓缓蹲下身,将头颅上的乱发掠到一边,露出一张幼稚的小脸,褐­色­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抽动了一下。

刚杀完人的骑兵将黄|­色­小包扔还给商贾后一夹马腹来到杨政面前。

卫兵刀子似的目光落在杨政一行人身上。

这里除了加塔,其他五人都披着大斗篷,看起来颇有几分神秘,而五人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也让卫兵暗暗警惕。

他捏了捏手中长刀,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杨政看也不看他一眼,捡起那颗头颅,径直走到小孩的尸身旁。

已经有敛尸人过来,用草席裹住小孩的尸体。

“嘿,你这家伙!”卫兵大怒,举起长刀就要策马去砍杨政。

刷的一下,人影闪动,几声兵刃破空声,卫兵发现自己已经被四个人包围了,几个斗篷者将刀斜举指着他,狂暴的杀气从四个方位传来,让杀人如麻的卫兵也忍不住­色­变。他几可肯定,只要自己敢动一下,(奇.书.网--整.理.提.供)必然遭到雷霆般的打击。

静默

一滴冷汗从他的脑袋上淌下。

四周马声阵阵,不断的有卫兵赶过来,行人们早已经退散到路两旁。

加塔暗叫“糟糕!”

他连忙上前,朝马上卫兵大喊:“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们是库里克商行的人。”

他不敢去招惹杨政,只能拉拉红石的手,小声道:“千万别和卫兵闹起来,记得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红石身子顿了顿。

杨政正蹲在地上,将小孩的脑袋和尸身连在一起,用手抚下死者的眼裣,抛给敛尸者一个金币,冷然道:“将他的身体缝合好下葬,知道了吗?”

敛尸者被那双漆黑的眼珠一盯,浑身仿佛被血水浸润,透骨的寒气弥漫上来,忙不迭的点头。

杨政这才转身,双目一扫周围越聚越多的骑兵,他的手搭在剑柄上,身体微弓放松,浑若即将发力的豹子。

形势愈发恶劣。

“大人!”加塔冲到杨政面前,急得大叫,这一打起来,局面绝对无法收拾。见杨政一副石雕般漠然的脸容,遂又小声道:

“让我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呀,大人!”

杨政眼神一动,身体突然绷直,挥了挥手,红石等人扫了一眼夹在当中的卫兵,飞速退到杨政身边。

加塔大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子和一小袋金币,递送到卫兵队长面前。

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卫兵们潮水般退去……

杨政像是首次认识加塔般,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

库里克商行是杨政此行的终点。

他座落在索巴丁商贸区的最深处,代表着它的地位。

库里克在流云国私人商行里绝对能排进前三甲。

与索巴丁巨石建筑风格不同,库里克除了外墙同样用坚固的青钢石外,内部呈现不同风貌,经久耐用的雪梨木构成的建筑主体,秀气典雅,院落宽广,在前面的大道旁栽满参天的红衫树。

来往于库里克商行的都是相当有名气的富贾。

这点从杨政一行人走进大门,随处可见华美的马车,衣着­精­美的仆童便可看出。

在商行内大厅里,四周的商贾们见到进来的斗篷者们,俱都流露鄙夷之情。

大厅内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商人,下人们全被安置在外厅。

杨政等人的衣着实在有些寒酸。

“谁家的下人,这么没有礼数!”众富商暗暗鄙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在加塔和商行随侍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后,一向不太露面的大掌柜竟然带人匆匆出来迎接,“滴血十字”被迎进守卫森严的后院。

商行的大掌柜是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名叫曼奇。

和大多数流云国人不同,曼奇的肤­色­白皙,手指纤长无茧,身型有些瘦弱,却风度翩翩,若非他的眼睛和发­色­都和加塔相同,很难想象这个拥有环海国家贵族气质的曼奇出身流云。

还没有说上几句话,风尘仆仆的“滴血十字”小队就收到了曼奇赠送的一份大礼。

白玉大澡池内,六个人泡在那里,舒服得几乎要晕过去。

对旅者来说,再没有比长途跋涉后泡澡更舒心的了。

曼奇果然懂得体贴人意呀。

泡了小半小时后,闭目养神的杨政听到门口传来悉梭的响动。

六名身穿薄透轻纱的美貌女子踩着碎步走进来,纤细修长的腰肢如蛇般灵活,傲人的峰峦在纱衣内若隐若现,池水内一阵­骚­动。

“大人,曼奇老爷让我们来伺候各位大人洗浴!”最美的一名女子轻吐聆语,声音绵软,充满诱惑。

“呜……呜……”红石几个发出怪叫。

赤着身体就要去抓那些女人。

杨政霍然睁开眼睛,喝道:“停下!”

红石等人僵在那里,数月的训练,杨政的手段他们可是领教够了,顿时一个寒噤,欲望消退。

杨政直起身体,踏出浴池,将衣服穿到身上,目光一扫浴池内数人:“滴血十字小队全部穿好衣服集合。”

“你们是否怪我不近人情?”杨政淡淡道。

红石等人都低下头去。

说实话,美女当前,又有哪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顶受得住,杨政刚才的命令确实令几名手下有些难以接受。

“我从来没有逼迫你们接受我的理念,即使是担任什么队长,对我来说,亦只是一件枷锁。红石,蒙寻,刘若飞,宇雷,你们应该知道我杨政的为人,一旦认定某件事,我就会拼尽我所有的力量做到最好。这次也一样,刺杀任务只是其一,第二个原因,也正因为你们成了我的下属,我有责任让你们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所以,每一个步骤,每一分细节,我都要做到最好,这不仅是对我自己负责,也是对你们负责。刺杀任务完成,我会把队长职位辞掉,到时你们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玩几个女人我都不在乎,我绝非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亦没有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有任何评论的资格。

杨政说话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却让“滴血十字”手下都羞愧得低下头。

“好了,都下去休息吧!”

杨政盘腿坐在床上,闭起眼睛。

已经习惯杨政作风的四人知道他这是在休息了,不敢再多说话,恭敬的退出门外。

※※※

“你说,铁勾手被他们五人屠灭!”曼奇坐在一张酸枝椅上,手中摩挲着一颗温玉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那一刻,他的气势陡盛,绝非外表显示的柔弱。

加塔换上一身新衣服,就坐在曼奇的下首,点点头:“是的,这是属下亲眼所见!”

“铁勾手……铁勾手……”曼奇喃喃数声,闭上眼睛眯了一下,再睁开时,整个人又恢复风度翩翩的神态。

“看来,这次丘远山派了真正的高手来呀!加塔,以前那几拨刺客也是你负责带领的,你觉得这次的刺杀有希望吗?”

加塔迟疑了片刻,却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不好说!”

曼奇“哦”了一声,心中却翻起巨浪,“不好说”三个字足已证明“滴血十字”的实力,以前加塔带来的刺客,曼奇同样会这样问一遍,每次都只得到简单的两个字“送死”!事实证明,加塔没有一次猜错!

“无论如何,这次的戏都比以往任何一场都­精­彩,真是令人期待呀!”曼奇的嘴角撇出一道弧线。

“对了,加塔,那几个女人他们还满意吗?”

加塔老脸一红,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老板,他们没要!”

“恩……”曼奇愣了一下,随即深深望了加塔一眼,笑起来:“哦呵呵……我说我们天炙族的勇士怎么脸­色­都发白了,一人对付六头饥渴的母狮子,确实是有挑战的任务啊……啧啧,不过那几个家伙还真有趣,竟然连女人都不要!”

加塔讪讪一笑。

※※※

杨政终于明白丘远山派遣他们绕一个大弯,从流云国进入卫戎东线刺杀左青子的目的。

在库里克商行,他们要伪装成流云国人去刺杀左青子,无论成功与否,这势必导致将流云国和卫戎国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若左青子真被“流云国刺客”杀死,以他的声望,卫戎流云间爆发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沧月,卫戎,流云三国毗邻,卫戎的东线军攻打流云国的话,鹬蚌相争,可以想象最后得利的到底是谁。

“真是够毒的计划呀!”杨政从曼奇口中得知“滴血十字”成员将被易容成流云人,而且还要在商行内呆上几个月,努力学习流云人的风俗习­性­,甚至举手投足时,忍不住感叹道。

虽然上位者不拘小节,杨政也很钦佩这个计划的完整­性­和可行­性­,但是偏偏他们几个下位者身在局中,被人当棋子一样摆弄,这绝非愉快的感受。

甚至刺杀小队败亡,沧月国也能从中获利。他杨政算是彻底的把命卖给沧月了。

这更坚定杨政离开沧月的决心。

他再不愿被任何人掌控命运。

不过眼下,刺杀左青子却是怎么也无法摆脱的任务呀。

还有一个疑点,库里克商行为什么竭尽全力的帮助沧月国刺杀左青子,要知道,这次刺杀明显的把流云国也算计进去了,作为流云国人的曼奇和加塔难道没有一点点的爱国之心吗?

这其中恐怕又隐藏着更多的­阴­谋,不过对杨政来说,都不是重要的。

他必须先应付这场艰难无比的刺杀。

第一集

第九章 矮人铁匠

两个月后,“滴血十字”小队成员已经摇身一变。

成了库里克商行的五名护卫。

令人惊奇的是,曼奇是一名大陆极少见的见习术士,调配药物是他的强项。

用沙蝎唾液和木糖浆融合成的液体是最好的染发剂,除了用独特的调配液清洗,否则会让你的头发永远变成灰褐­色­。另外千夜草的草籽,经过独特的烘培技艺,混入特殊的染料,会使你的肌肤像被风沙刮过十多年,变得­干­燥沧桑。

除了杨政的黑眼珠无法改变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变得和土生土长的流云国人一个模样。

至于黑眼珠的问题,还用解决吗?

在曼奇的记忆里,大陆没有一个种族的眼珠是黑­色­的。

所以你要说杨政是流云国人,别人也反驳不出什么。

麦索林是索巴丁第一的矮人铁匠。

他在东城区开了一家全城最大的铁匠铺。

麦索林铁匠铺的生意极好,在武者横行的流云国,武器总是不缺乏销量的,特别是大陆闻名的“矮人牌”武器。

每个武者都以拥有“矮人牌”武器为荣。

麦索林为当初从费米尔山脉下来的决定感到庆幸。

你知道,寿命越长的矮人总是固执的代名词,他们宁愿守着费米尔山脉潮湿­阴­冷的洞|­茓­,也不愿意到山下花草如茵,气候温暖的人类世界中生活。虽然打铁为他们创造了无数财富,但大多数矮人的生活连人类中最贫寒的贱民都有所不如。

他们坐拥宝山却不懂挥霍。

当然,日子久了,总有一些活泼好动的青年矮人被山下的繁华吸引。

年轻矮人的打铁技术虽远远不如老矮人,可在人类世界里,依然是出类拔萃的。各个国家对矮人的待遇十分优厚,在­奶­酪和美酒的诱惑下,越来越多的年轻矮人下山,寻求美好的生活。

麦索林就是最早下山的矮人之一,他已经在索巴丁待了128年。

从一名冲动好斗的矮人青年成长为索巴丁最年老的矮人铁匠。

他的铁匠铺规模越做越大。

十二个学徒都已出师,如今他只需翘着脚,闪闪发亮的金币就越滚越多!

除了这些!

他还拥有三房人类妻妾,一整个地窖的松子酒,几年都吃不完的­奶­酪。

啊哈,矮人的春天来了!

麦索林拿起桌上的松子酒狠狠的灌了一口,挖了挖粗黑的鼻孔,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躺在人类妻子怀中的姿势更加舒适。

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就是矮人族最爱听的音乐。

呜……简直比艺术之神丹芭碧的竖琴更动听!

麦索林如是想!

他眯起眼睛,就着打铁声,得意的哼起“矮人铁匠之歌”!

“呼噜呼噜呼噜噜……我们是快乐的小矮人……呼噜呼噜呼噜噜……小矮人的力气大又足……呼噜呼噜呼噜噜……­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停下来了!快点­干­活!”

暴躁的老矮人猛的直起身体。

大声的咆哮起来,就在他高唱矮人铁匠之歌时,打铁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难道他们在讽刺我的歌唱得不好吗?

“你们这些偷懒的小鬼,我告诉你们,不打完城卫军订下的两百把长枪,你们别想要吃东西,一个黑面包都不行!!”

老矮人跳下厚木椅,挥舞起桌边的铁匠锤,大发脾气!

他身后的人类妻子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嫁给矮人真是悲哀,又臭又脏,脾气还像个火药桶。

老矮人的眼睛突然收缩了一下。

停止喝骂,他粗哑的声音回荡在打铁铺里:“你是谁?”

一个灰衣的人类男子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型几乎将大门堵得密不透风。

矮人规格的铁匠铺大门显然并不适合人类男子进出。

男子略低了低头,从大门中走进来。

沉淡的声音响起来:“听说你们这里是索巴丁最好的铁匠铺!”

“嘿,人类小子,”麦索林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穿着很普通的褐麻布衣服,相貌看不太清,不过是个人类平民罢了,他的嗓子又粗起来:“麦索林的铁匠铺不接待卑贱的平民,怎么滚进来,就给我怎么滚出去!”

人类男子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靠近,面容逐渐从灰暗的铁匠铺­阴­影中浮现出来。

高大的身躯站在麦索林跟前,压迫的感觉让老矮人很不舒服。

他必须仰视才能瞪住人类男子的眼睛。

一双黑森森的眼眸!

“呜——”铁匠铺里发出叠浪似的惊呼!

“咳咳——”老矮人大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短小粗壮的四肢在空中可笑的舞动着。

人类男子竟然单手捏住老矮人的脖子,将他举到了半空中。

老矮人挣扎着,可是矮人族引以为豪的大力今天失灵了,他挥舞着巨大的铁匠锤朝人类的脑袋砸去,结果被人类男子轻易的用左手挡住,又抢了过去。

老矮人的十二个学徒嗷嗷叫着,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动。

谁知道惹怒了这男子,那把硕大的铁匠锤会不会和老矮人脑袋做一次亲密接触。

绝对的­鸡­蛋碰石头,矮人学徒们用有限的智商打了个比喻。

就在老矮人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他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重重摔在地板上。

这不是最重要的,空气如同长鲸吸水般灌进老矮人缺氧的肺部。

麦索林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双目恐惧的望着面前的人类男子。

男子蹲下身子,他那双黑­色­眸子里平静若水,绝对没有任何刚作完坏事的惊慌或者兴奋。

就好象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沉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们可以谈点正事了吗?”

老矮人­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

“噢!赞美的伟大的史东(矮人之神)!这真是了不起的创造!”老矮人双目凸瞪,对着案板上的图纸大喊大叫!

他的十二个学徒都觉得自己的老板已经疯了!

最笨拙的老矮人竟然扭动着他的马桶腰,跳起了踢踏舞。

杨政站在案板前,默默的用手指扣着桌面。

图纸是他画的,上面一些小巧的机关,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是不是真的有效,还要做出来才知道。

“开工吧。”他淡淡的瞥了麦索林一眼:“需要什么材料和我说。”

“不用,材料我这里都有,赞美史东,这些东西可太完美了!”老矮人大手一挥:“给我起炉!”

他准备亲自动手。

一大堆铁坨子摆放在火炉边,风箱被呼呼的拉响了,热焰沸腾!

老矮人熔化铁水后,开始按图纸上的结构,开始定模。

不可否认,矮人族的确是天生的工匠,从开工伊始,老矮人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而专注,粗短的手也仿佛成了竖琴手的手指,灵活机动。

蓝风大陆的锻造法和地球上是不同的。

他们用来改造金属特­性­的是一些花花绿绿的晶体。

绿残石,红颜晶,蓝海沙,落矾,棘土……一些杨政闻所未闻的东西。

“咯察!”

一声断裂声后,老矮人气得暴跳如雷,狠狠的将铁匠锤砸在身边铁箱上,咆哮起来:“该死的夏伊(厄运女神),怎么会断呢。”

“不可能呀,不可能!”

老矮人重新投入工作,给螺纹状的模具里浇入铁水。

冷却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他盯着手上新鲜出炉的“弹簧”,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不会断吧……啊!”

笑声戛然而止,他用力一捏,弹簧又断了。

老矮人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焦躁不安的走动着。

杨政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种族,矮人简直是一把火铳,喜怒哀乐直接得令人瞠舌。

杨政虽然对锻造没什么研究,不过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还是一看就通:“铁的硬度太高了,你要给它增加弹­性­和韧­性­才行!”

“我当然知道,蓝海沙加了这么多,难道是吃­干­饭的。”老矮人烦躁得要死,话不经过大脑就直接吼出来。

刚一骂完,他就冒出冷汗,眼前这个可是能轻易要他命的人呀。

倒是杨政无谓的笑笑,他记得在金属加工中退火是使金属软化,去应力的的过程,平静道:

“海蓝沙显然还达不到要求,你多退几次火试试!”

“恩哼,这种东西的弹­性­要求太高了!”老矮人捏着随裂的“弹簧”,心中虽有些不屑,还是按照杨政的要求再做起来。

这一次,老矮人成功了。

他瞪着杨政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这家伙懂得可真多呀!

经过大半天的加工,一大堆黑漆漆的小东西被打造出来

杨政需求的东西都很琐碎,小小的螺丝钉,垫片,铁勾,弹簧,偏偏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展现出非凡的创造力。

按老矮人的说法,杨政设计出的玩意可以和天机族的发明媲美。

本来老矮人想将这些小玩意组合起来,结果被杨政冷冷一瞪,没敢说出口。

“我再给你看样东西!这玩意你能做吗?”杨政往腰带里一掏,将装在牛皮鞘里的M9扔给老矮人。

老矮人刚想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嘴巴就张成了“O”型,他拔出M9,双目闪光,浑身发抖,嘴角抽动。

“天那,史东,噢!我看错了吗?”老矮人的手在青蒙蒙的M9刀面上摩挲着。

“多么美丽的金属呀!多么­精­巧的制作工艺呀!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魔法武器吗?”

“看来你是没办法了!”杨政左手一带,将M9从老矮人的手里捞回来。

老矮人跳起来:“再给我看看,再给我看看。”

杨政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币扔给他。然后拿起已经装进一个木盒里的铁制零件,一声不吭的向外走去。

“嗨,年轻人,你再等等,整个索巴丁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铁匠了!”老矮人大喊大叫,杨政的身影却迅速的消失在门外……

※※※

冬季最寒冷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北风呼啸着,如同刀子似的割着人们的面颊。

克莱茵的滚滚河流被寒冰冻结,这条大陆闻名的水运商道进入了一年一度的蛰伏期。

素日繁忙无比的码头,如今空荡荡的,在凛冽的寒风中,除了无家可归的人们,街道上已经极少见到行人。

除了像库里克这样的大商行依然还在运营,繁华的商贸区多数大门紧闭。

沧月国和卫戎国在入冬前打了一场大仗。

西线首次告急,左青子的指挥让丘远山犯下大错。

若不是寒冬来临,大陆军力第一的沧月国极可能首次被别国的军队正面冲破防线。

聆鸟一只接着一只从沧月西线飞来。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很着急呀!”曼奇裹了裹身上的逑皮大衣,白皙的面颊上永远都是优雅从容的微笑,他随手将聆鸟上取下的纸条扔进一边的火盆里,淡淡道:“他们几个呢,最近在做什么?”

“还是老样子,每天在院内训练,然后就睡觉,不过……”加塔顿了顿:“他们的队长要了许多食材,而且经常向商铺的厨师请教食物的制作方法,有一次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烹制一种很新鲜的食物,还让我品尝了一下,非常好吃!”

加塔似乎回味到了那种美味,脸上出现意犹未尽的感觉。

曼奇愣了愣,随即坐直身体,大笑起来:“你说那个……冷血无情的队长在做什么?烹制食物,噢,天那,太荒谬了,赞美墨什塔尔,他在烹制食物,还很好吃?这是本年度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加塔摊摊双手:“老板,我说的是实话!”

曼奇忍住笑:“还真是一群怪僻的男人呀!若是老丘知道他派的刺客在这里学烹饪,啧啧……”

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

曼奇止住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容不迫的走进门来。

黑漆漆的眸子表露着他的身份。

杨政!

他略施一礼,淡淡道:“曼奇先生,我们要上路了,多谢这三个月来的款待。”

曼奇没料到杨政一伙人会走得这么突然,他看看外面­阴­沉的天,声音也略带­阴­暗起来:“这样的天气,上路合适吗?”

杨政嘴角浮现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眼神充满自信。

他转身向外走去,背着曼奇和加塔挥了挥手。

…………

流云与卫戎边境的荒地。

天空中飘飞着雪花,雪地上,一排杂乱的脚印远远的蔓延着,又消失在卫戎国的边境。

…………

入冬前和沧月国的那场大战,使卫戎东线的兵力大大折损。

虽然他们是胜利的一方,但是沧月国狼军岂是易于,即使仓促被围之下,狼军的反扑也让卫戎东线军吃够了苦头,更何况,突如其来的营救的蔷薇骑士团,人人都是斗气战士,战力恐怖,卫戎军此次伤亡人数有大半都是蔷薇骑士造成的。

冬季的到来,让双方都有了喘息之机。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出兵无疑是最愚蠢的举动。

大部分士兵躲在离边境五十里处的大本营,等待帝国派来犒赏的辎重。

在大营附近的一座小镇格布拉上,来了一群流云国的美食者。

他们独特的烘培技术,用一种叫做“辣椒”的食材调配的食物很快的在格布拉小镇上流行起来。

第一集

第十章 青子身死

雪终于小了一些,纷纷扬扬的雪片飘飞得如同散落的鹅毛。

使整个卫戎东线大本营占据的玉龙山显得美伦美幻,漫山遍野,银装素裹。

本来就呈一条卧龙形状的蜿蜒山冈敷上了这么一层厚厚的雪粉,高贵得如同一条沉眠的白龙,充满了一种无法语喻的静谧之美。

说起来,六年前东线大营并非是建在玉龙山上,后来大营被丘远山率大军践踏了一次,原来的东线大营也被完全摧毁了。左青子横空出世,将丘远山赶回老家,在左青子的主张下,东线大营才搬到了离边界更远的玉龙山上。

玉龙主峰是东线附近的最高峰,这里又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只要在峰顶长年设置哨塔,就可以轻易的掌握远在五十里开外的边界动静。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玉龙山早已经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其中的陷坑暗道更是无数。

左青子就曾经说过,即使哪一天自己不在,丘远山想再次拿下东线大营,长驱直入,也并非易事。

站在哨塔上,极目远眺,妖娆江山尽收眼底。左青子的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忧郁,雪粉落在他的发梢,眉梢,左青子觉得自己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了,不禁紧了紧身上狐裘大衣。

想及自己的过往,若没有组织的培养,自己也不能接触到那么多神奇的知识,可是组织却有着如此可怕的野心,哎……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慢慢走下哨塔,沿途的卫兵全都笔直的站立行礼,每一个人望着左青子的目光都发自心底的崇敬。

在东线士兵的心里,左青子已经是一个神话,一个足以媲美三十年前大陆战神“飞将军”的存在。

左青子并没有着急回军帐,反而在营地里四处走动起来。

走到大营西的辎重存放处,大片的积雪已经被清除了,一些后勤的士兵正在那里搬运着新到的辎重。而那些马匹后面的拉着却是没有车轮的拖斗,下面用两块长条的大木板替代了车轮。

一条长长的轨迹一直在雪地里延伸出去。

这就是数天前左青子亲自设计制作的新型雪地运输工具“雪里飞”!

远远的看到左青子走来,所有士兵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肃然敬礼:“军师!”

左青子现在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朝士兵们点点头,指指马车:“这些造的“雪里飞”用得可好?”

一名小队长小跑到两人面前,行了一礼后道:“报告大人,我们用了您设计的“雪里飞”后,将行程时间缩减了一半,而且每辆马车的载重量增加了一倍。

左青子欣然点头。

这时候几个士兵突然吵闹着从辎重营里走出来。

追追打打之间,他们几个并没有注意到军中巨头在此,差点冲撞到两人。

“大胆!”

几声暴喝,守护在左青子身后的近身护卫将几人迅速拿下。

当几个士兵发现自己的处境时,吓得脸都白了。

白晃晃的长刀贴在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跪伏在地上。

护卫正要将他们拖下去军法处置,左青子却道:“你们几个抬起头来。”

士兵抬头,其中一个手里还抓着一把黑红黑红的东西,沾了点雪,而他嘴巴还鼓囊着,好象塞着什么东西。

“你嘴里什么东西?”

那士兵呜……呜的用力咽了几下,才将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接着他将手里黑红的东西举起来,恭声道:“大人,是这个,我们从格布拉买来的羊­肉­串。”

“羊­肉­串?”左青子有了些兴趣,他一直都挺好食的。

一名护卫抓过士兵手里的那把­肉­串,送到左青子面前。

“这个就是格布拉的羊­肉­串?”

“是的,军师大人。”

左青子哦了一声,翻看手中其貌不扬的羊­肉­串,正想送进嘴里,护卫焦急的喊了声:“大人!”

“无防!”左青子咬了一口,眉头顿时皱起。

为首的那名士兵连忙硬着头皮道:“大人,羊­肉­串外面涂了辣酱,初食可能会不适应,但再多吃几口,就不会觉得难以忍受了,反而会越吃越香,而且浑身都会发热,比烈酒更能驱除寒意。”

左青子将信将疑,可他更确信手下士兵绝不敢欺骗于他,于是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顿觉一股浓烈香气直冲眉心,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已不再觉得难以忍受,虽然舌苔上感觉似火灼,却仿佛有别样的快感滋生,顿时又再咬了一口……不知不觉间,一根羊­肉­串已经下肚,左青子额头冒起微汗,嘴巴更是微微张开,咝咝的吸气。

一根吃完,左青子已觉天气不再寒得难以忍受,忍不住再尝了一根,一来二去,大把羊­肉­串竟被他全部消灭了。左青子嘴­唇­虽辣得通红,却大笑道:“这羊­肉­做得有些门道,若再来碗烧酒,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为首士兵献媚道:“将军,这些羊­肉­串是冷了些,若是刚烤出来的,更加美味,格布拉小镇上的牛杂汤配羊­肉­串才是真正的地道。”

左青子依然一副恬淡的表情,不过眼睛里多了分神采,熟悉他的护卫们知道军师必是心动了。

几人收回长刀,请示了军师后,向那士兵道:“你去格布拉将那群美食者请来。”

※※※

杨政切着手中的辣椒,目光却落在街道的远处。

已经两个星期了,现在自己卖的食物早已声名鹊起,情报上说左青子酷爱美食,东线大营每天往来这里的士兵不少,没可能不将这个消息带到大营里去呀。何况……自己已用一袋金币收买了那名士兵。

思索间,一骑黑马从街口远远飞奔而来。

杨政眼中爆起一点­精­光:来了!

果然那马到了食摊前,一个士兵飞身下马。

杨政放下手中的刀,士兵未走近就哈哈大笑起来:“安达(杨政的化名),这次看你怎么谢我,快准备准备,随我入营吧。”

四周蒙寻几个一听,全都停下手中的活,目光深处掠过­精­芒。

“收摊拉,收摊拉!”几个人大吼了几声,将所有客人全部赶出了摊子。

“安达,这次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呀,差点让军师护卫把脑袋砍了。”士兵正是军营里冲撞了军师的为首那名。

杨政用一袋金币收买他,将特制的几串羊­肉­交给他,如此这般,果然不负所望,士兵带来了好消息。

“多谢朴哥了。”杨政从怀中又摸出一小袋金币塞进士兵手里:“将来要是获得军师赏识,必忘不了朴哥的好处。”

朴哥笑眯眯的将那袋金币塞进怀中。此刻的他恐怕怎也想不到,两袋金币换来的是什么。

杨政初见到左青子时,他正在作画。

在玉龙山飘飞的白雪中,一袭白衣的左青子右手拿着一枝狼毫笔,左手一坛上等的“青火”酒,酒入喉,笔疾走,那一刻,杨政仿佛看到了一个落单的白鹤,在纷飞的雨雪中,高傲而忧伤的扇动着翅膀……

远离这尘嚣,远离这世俗。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风夹杂着雪花,扑簌簌将左青子的白衣卷飞起来。

“哈哈哈哈哈……”忽一阵狂笑。

左青子一仰首,将那“青火”酒全部入喉,猛的甩出,酒坛落入崖下深涧。

“畅快!畅快!!”高昂的声音卷入风中,左青子执笔龙蛇,落下最后一划,风猛然强烈起来,被木板夹住的那张纸颤了颤,忽的卷入空中。

羊皮纸在空中腾挪飞舞了片刻,被风带着向山下飘去,快要飞出营门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那张纸。

画纸摊开,杨政的目光落在纸上。

他愣住了……卷纸上是一个沉静而素洁的女人,淡淡的,犹如这冬日飘飞的白雪,然而在那女人的眼赭深处,却似潜藏着无尽的春愁,那种愁也是淡淡的,就好象原野里一阵微风吹来,波荡出的一点点凋零芬芳。

杨政从来没有见过一副画可以表达出如此无穷的意境。

这时候,杨政胸口的芭比突然剧烈颤动了起来,一股暖流冲遍了杨政的全身。

他仰起头。

“你就是流云国来的美食者?”左青子的嘴­唇­冻得发紫,他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似乎也没有任何聚焦。

杨政看着他,就好象看到了画中的那个女人,因为这两个人身上都若有若无的流露出一种逸出尘世的感觉。

有时候,杨政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像每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杨政在蒙蒙的月光下,吹奏着笛子,熟悉的旋律飘飞出来,那一刻,杨政就会陷入短暂的迷梦之中,好象自己依然在地球上,好象身边依然陪伴着小颜。

所以杨政觉得,左青子和那时候的自己就好象同一类人,画上的这个女子,也是同一类人。

有了这个发现的杨政,目光中除了永远的冷漠外还夹杂上了一点其他感情,怜悯,亦或遇到同类的喜悦。

他施了个礼,淡淡的道:“我就是。”

左青子并没有注意到杨政的眼神,此刻他依然沉浸在自我意境中,这种时候,任何人和事都是不可能进入他的内心的。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杨政手中的画,就郁郁的向军营深处走去,保护军师的护卫足有上百人,被簇拥着的左青子却似一个人漫步云端,离奇的飘忽。

杨政默默的看着他消失在军营深处。

跟随朴哥去见了归藏。

和杨政想象中的一样,归藏这个人大方豪爽,粗中有细,但论才能论气度,却比丘远山要差了一个档次,所以杨政已可想象,如果左青子被自己刺杀,对东线大营是怎样残酷的现实。

他当然不会无谓的考虑这些超出他范畴的问题。

就像他对左青子有淡淡的好奇和好感,找到机会还是会毫不犹豫给他一剑一样,杨政是个“自私”的人。

他深信

命从来都是该由自己掌握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的。

跟随杨政上山的是红石和蒙寻,刘若飞和宇雷留在了格布拉小镇做外围策应。

在品尝了杨政制作的牛杂汤后,归藏对杨政几个人相当礼遇,他们没有和军营里的后勤营挤在一起,而是有了单独的帐篷,甚至可以特许自由出营。

朴哥因此升了一级,当上了后勤小分队长。

因为杨政带给他的好运,他倒是很尽心尽力的帮忙。

一个星期飞快的过去,杨政的牛杂汤和羊­肉­串早已经成了军中招牌食物,很多士兵品尝过之后,都大呼过瘾,而左青子几乎一日三餐都要吃上一些,杨政等人的人气水涨船高。

只是,自那天见到左青子作画之后,杨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杨政只能等待机会。

只是他想不到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夜,银月索林瑞那在夜空中散­射­着幽冷的光。

玉龙山的白雪反­射­着银月的光芒,整个世界一片寂冷的白,杨政走在雪地上,丛林间,冰亮透冷的冰晶垂挂杂树桂间。

每到月­色­浓亮的时候,杨政就会一个人寻找心灵的寂静。

就算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无法改变。

杨政在大营里待了一个星期,所有人都认得他,所以并没有什么阻拦,他就走出了大营侧门,穿梭在林间,他一步步的踏上那块悬崖,当初看到左青子作画的悬崖。等他走上去后,才发现悬崖上的美丽,四周澄澈的星空仿佛就在周围。

一呼一息,一静一动,都如此纯粹。

杨政从踏上悬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弦就是一动,随即他也沉入了他的世界。缓缓将玉笛放到嘴边,一阵悠淡的音乐在夜空里随风而去。

孤月,萧索。

杨政似乎忘记了所有,全身心放松的投入到自己追索的意境当中。

笛曲纷纷扬扬,与天空中一片一片散落的雪花交杂在一起,杨政的身上,头发上很快敷上了一层淡淡的雪粉。

此刻的他,绝想不到这一曲,带给崖下的军营怎样的震动。

笛声在风中飘散到军营时,正在聊天的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正在搬东西的停下了手中的活,正在打盹的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本来漆黑的帐篷一张张的亮起来,军营里所有人仿佛成了一副静态的画面,默默的矗立在风中,门边,床前……

在梦幻般的笛声中,有的人想起了家中年迈的父母,有的人想起翘首等待自己回家的爱妻,有的人想起自己不满幼岁的小儿……他们心中所幻所想,无不是自己最真实的爱的体现,繁华落尽,忧伤落尽,剩下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哀愁,如同雪片一般不可触摸。

杨政当然没有发现这一切,每当他吹奏笛曲的时候,就好象与这个世界切断了联系,外界的一切都感觉不到了。

曲终有尽时,当最后一个音节从笛子里飘出。

杨政略显迷茫的眼睛突然聚合起来,原本松弛的身体也在刹那绷直。

他手一撑地,旋风般转过身来,瞳孔刹那缩小如针眼,­精­光从他眼里一掠而过,他低喝一声:“谁?”

他宽大的衣袖处动了动,一个黑匣子般的东西已经落入他的手心,拇指覆盖上机括。

眼前是稀疏的松林,崖上望去,方圆数十米内都是空寂的,枝桠上偶尔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扑簌蔌的雪粉掉落下来。

野兽般的直觉使杨政不敢放松警惕,他撑在那里片刻,眼耳鼻,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只为察觉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成分。

可是,除了冷幽的静,杨政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在坚持了几分钟后,杨政缓缓支起身体,他试着迈动一下脚步,“咯吱”,雪深深的陷了下去,发出一点微响。

他连续走了几步,跨下悬崖,步入松林的那一刻,突的环目一扫,暴喝一声:“还不出来,我早看到你了。”

这回倒真是有东西动了,一道白影快速的在松林缝隙间掠过,不过杨政手一动,刚想按动机括,就硬生生收了回来,因为那是一只白狸,很常见的一种小动物而已。

杨政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所以不再做停留,快速的走下悬崖。

然而当他离去后不久,松林却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左青子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从松林里踏出来,他的脚步虚浮,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只略微瞥了一眼杨政消失的方向,就走上了悬崖突石。

走上去后,他一ρi股坐倒在地,仰首便将壶中酒凑到嘴边,咕嘟咕嘟的喝下了小半坛,酒液从他的嘴角漏下,浸湿了胸前的白衣,地面上的雪也被酒化成一点点的浅坑。

放下酒坛,他抬起衣袖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缓缓的吁出一口气,叹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松林里忽传来一声低笑:“往日的“圣殿骑士”,今日的落魄军师,亦冷大人,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忽高忽低,充满了一种玄异莫测的魔力,偏偏听入耳的时候又好象情人在侧喁喁似语,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亦冷是谁?我早已忘记了,今日只有左青子,以后也只有左青子……”左青子的声音充满疲惫,那是一种­精­神上完全失去依靠的感觉,仿佛没有了生命力的支撑。

莲足轻踏,松林的­阴­影里,慢慢的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来。

女人一头银­色­长发犹如拉贝尔山的瀑布,垂直的落在她纤纤一握的腰肢上,月亮仿佛能从她缎子般光滑的头发上印出影子来。

她细弯的眼睛,也仿佛天上银勾似的月,带着勾魂摄骨的魅力。

而她洁白无暇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蕴,看不真切,却更让人生出渴望见到她真面目的欲望。

这种美已非人间所可拥有,而是带着一种沉沦地狱,要人不可自拔,甘心葬送的邪恶之美。

女子的足尖在积雪上一踏,整个人已经挪过了十多米,站在了左青子的身侧。

如同青烟溢过,毫无痕迹。

然而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美,左青子亦是恍若未见,他自顾着又将酒坛凑到嘴边,灌下一口黄汤。

“我和圣殿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左青子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将酒坛扔下悬崖。

许久后,一丝淡到听不清的破裂声传了上来。

“入我圣殿,终生不悔,身为四大“圣剑骑士”之首的亦冷大人,不会不清楚圣殿的规矩吧。”白发女子便是当日红磨坊楼上的白星使。

左青子冷笑道:“圣殿的“地狱之路”我已经走了过来,圣殿的武学我也已经还给圣殿,身上更是被植入了暗血魔咒,所有该做的我都做了,如今圣殿和我再无任何瓜葛……斯嘉丽,你还有来的必要吗?亦或圣殿依然不肯放我离开,想把我这个悖逆之徒的命也收回去……呵呵呵呵……”

左青子长笑起来,仿佛在说着什么有趣的笑话,然而在笑声之下,潜藏着太多的无奈与苦涩。

斯嘉丽俏然站立在风中,轻纱衣服随风舞动,银月的光芒更是让其美得如同黑暗中的­精­灵。

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亦冷大人,你还是忘不了她吧。”

便令左青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要再说她,你们不配,不配!”左青子突然大声的吼道,腾的从地上站起来,须发皆张,完全不像平日里恣意潇洒的模样。

斯嘉丽的目光终于落在左青子的身上,紫­色­的瞳仁里发出淡淡的银光。

嘴角微弯,谓然道:“亦冷大人,你失态了。”

左青子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无比,嘴­唇­紫得如同黑­色­。无法压抑的的疼痛从骨髓深处弥漫上来,仿佛浑身的血­肉­都在抽搐,狂暴的疼痛瞬间肆虐过左青子,他一下子跌倒在雪地上,整个人蜷缩着一团,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压抑的嘶吼。

那种痛是如此的清晰的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比烈火更狂热,偏偏左青子的­精­神却保持着极度的清醒,即使想昏厥过去也不行。

汗如同水流一样淌下,瞬间浸透他的衣服,在寒冷的夜风里,又马上结成薄冰。

斯嘉丽望着倒在脚下的男子,嘴角的讥诮意味更浓了。

直到左青子已经没有任何体力喊出声音,她才缓缓的蹲下,将手贴在左青子的额头,渐渐的,左青子不断抽搐的身体平静下来。

“亦冷大人,暗血魔咒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斯嘉丽声音柔柔的,如同春风一样,任何一个拥有正常欲望的男人都会被其吸引,然而落在左青子的耳朵里却仿佛最恶毒的诅咒。

左青子仰躺在雪地上,刚才巨大的疼痛已经耗光了他所有体力,他连动一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无论是­肉­体上和­精­神上全都遭受了一轮地狱般的洗礼。

等他有了一丝气力,左青子嘴巴动了动,虚弱的说出一句:“暗血魔咒再强,又怎么能战胜人的­精­神,斯嘉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依然没有领悟出领域的奥义,而“她”,七年前就已经进入领域了,咳咳……圣殿,终究还是比不上云……云中城的呀,就像三十年前池云大将一样,咳咳……哈哈。”

忍受完巨大痛苦的左青子竟然笑了起来。

而斯嘉丽的脸上却终于出现了微愠的表情。

她的手猛然高抬,手掌表层顿时浮现一层紫火般的斗气光芒,瞬间落下,想一掌了结这个家伙。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印上左青子的胸膛时,她生生的停住了。斯嘉丽的的嘴角微微一弯:“亦冷大人,看来你是真心寻死了,可惜呀,圣殿有令,任何叛徒都应该在暗血魔咒无尽的痛苦当中死去……作为圣殿白星使的我,自然不会做违背圣殿的事情。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自然会有人来收取你的­性­命,而我这次,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入圣殿而已。”

“你说的是刚才在这里吹奏乐声的那名青年吧。”左青子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

“原来你早就知道。”斯嘉丽微微错愕。

左青子此刻的脸上才出现一点傲然的光彩:“别忘了我也曾是“圣殿骑士”,虽然我的武力修为全都还给了圣殿,但是眼力还在,斯嘉丽……”

斯嘉丽却脚尖一点,迅速后退,隐没入林中……

与此同时

杨政吹奏完笛子,走下山崖漫步在山林中的时候,胸前突然一股大力的涌入,温热的感觉流淌过他的全身。

有些惊异的他赶快解开胸前衣服,只见挂在胸口的“芭比”正散发着夺目的红光,而在晶体的中央,却是一团绿­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是“芭比”头一次出现异状,杨政赶紧从脖子上摘下它。

一入手,杨政的脑海中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针扎了一下,本来有些暗淡的夜­色­也明亮起来。

杨政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睛上也浮现出一点淡绿的光芒,就好象一只黑夜里的恶狼。

脑海中不断的有一个清晰的意识出现,就是转过身,回到山上。

杨政心中惊疑,所以当这个怪异的意识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抵抗起来,虽然这意识看起来没有恶意,可杨政已经习惯了只相信自己,意识越来越强烈,杨政在原地徘徊了许久。

终于被芭比牵拉着向刚刚吹笛的山崖走去。

在接近崖顶的时候,他朦胧间,发现了崖上的人影。

杨政望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左青子,心中充满了太多的问号。他警惕的望着四周,全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

“别看了……已经没有人了。”左青子的声音传来。

杨政缓缓蹲下身子,他看出来,此刻的左青子早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手心中的“芭比”不断的颤动着,那股侵入他体内的意识却退却了,只不过“芭比”仿佛成了一个有生命的意识体,在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当初杨政落入这个异世界,曾经开玩笑似的将这块石头取名“芭比”,只不过是一个­精­神的寄托,没想到这块石头却像是真的活了。

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个秘密的时候,杨政的目光落在左青子的身上,骤然间眼神凌厉起来。

他想起来,自己混入东线大营的目的就是杀死左青子。

而现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左青子毫无反抗的倒在他的脚下。

只要杀了他,再不用费心寻找机会,也不用承受更大的危险,四周并没有人,左青子死了至少要明天才会被人发现,而那时候,杨政早已带着红石他们远远逃遁。

看到杨政的目光,左青子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解脱。

他已知道,任何话语都无法改变面前这个青年的决定,这种眼神亦是那种心­性­锤炼到无比坚韧的人才能拥有的。

杨政从腰带里掏出了M9,纤细的锋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却仿佛恶魔的獠牙。

青蒙蒙带着摄人的寒光。

“你处心积虑的用美食诱惑士兵,混入军营,便是要杀我?”左青子叹然。

杨政点点头,对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可以保留的。

“难怪斯嘉丽说已经不用她动手,我早就知道,“圣殿”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的……”左青子喃喃的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带上了一丝怜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年轻人,我还是要劝戒你一句,杀了我之后,你能逃多远逃多远,未来对于你,将变得异常残酷。”

杨政对于这样的威胁从来不放在心上,他不认为东线大营能耐他何。

“你以为我是担心卫戎国会对你不利吗?”左青子轻笑起来:“年轻人,你要面对的远比这个残酷得多,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你无法想象的存在,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杨政嘴角牵动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M9刺入了左青子的心脏。

血瞬间染红了左青子胸前的白衣。

左青子的身体猛的僵在那里,他的瞳孔也剧烈收缩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喷出一口白气。

“我从不认为有谁能主宰我。”杨政望着气若游丝的左青子,冷冷的说出一句话。

这时候“芭比”也骤然亮了起来,将杨政的手照得透明了一般。

当左青子看到“芭比”散发的光芒。

他整个人如同回光返照,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现出红晕,咳嗽着吐出一口血,眼睛死死的盯着杨政手中的发出强烈光芒的红­色­晶体。

“快……把你手中东西给我看看……快……”左青子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力,急促的说着。

他胸口的血渗得更急了,已经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杨政并不喜欢和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说话,但他看到左青子那渴望的目光,就想起那天他作画时落寞孤高的眼神……所以他把手掌微微摊开,让“芭比”显现在左青子的面前。

“哈哈……哈哈……咳咳……”左青子竟然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咳着血。

杨政觉得他是否疯了,就算不怕死,也没必要在死的时候笑吧。

难道他知道“芭比”的秘密,杨政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芭比是他能否回到地球的关键,这种念头是如此强烈,连杨政这么冷漠的人也微微激动起来,他把M9拔出来的念头缓了缓,试探着问道:“你笑什么,你认识这块石头?”

左青子望着杨政的眼神却似充满了深意,不过“怜悯”的意味却没了。

他没有回答杨政的话,反而深深的注视了“芭比”一眼,解脱似的笑道:“斯嘉丽呀斯嘉丽……人算终不如天算,这次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杨政觉得左青子恐怕是在胡言乱语了。

他想拔出M9,却不料左青子的手拉住了他:“等等!”

这个人的命怎么跟小强一样,杨政哭笑不得:“你还要怎样?”

“年轻人,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说!”

“那天我作的画是被你捡走了……你还记得画中那名女子吗?如果你有一天见到她,请你告诉她,亦冷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见到杨政点头,左青子才缓缓阂上了眼睛,身体也开始急速冷却下来。

杨政拔出M9,将上面的血迹用雪抹­干­净。

他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山腰的军营,左青子死在了自己的手里,明天这里就将大乱了,整个沧月,卫戎,流云三国的局势也将再次震荡。

第二集

第一章 兔死狗烹

丘远山拿下聆鸟上的纸,摊开一看,脸­色­顿变: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狂笑起来,想不到,左青子真的被斩落马下。

原本他并不对刺杀抱有希望,毕竟“滴血十字”虽然强大,左青子却是个更难缠的人物。然而索巴丁飞回的聆鸟却带来了入冬以来最大的好消息,沧月国入冬前遭受的惨败犹在眼前,丘远山对这个左青子是恨不得扒皮剥骨。

想不到,他终于死了,杨政啊杨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丘远山忽觉全身气力一下子都空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六年了,左青子带给他多少麻烦,他又派了多少人去刺杀,每一次交锋他都落在下风,这种感觉让这个沧月三大元帅之一的丘远山几欲崩溃。

特别是入冬前的一场大战,又被左青子狠狠羞辱了一回,若没有蔷薇骑士的帮忙,恐怕主力军都要被歼灭了。

就是这个宿命中的敌人,一下子死了。

除了初闻时一瞬间的狂喜,丘远山的脸慢慢的沉凝下来,或许谁都有这种感觉,最大的敌人突然死去,而杀死他的只不过是一个意外,那种随之而来的空虚让丘远山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他终究是帝国的大将,很快从起伏的情绪中恢复冷静。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左青子的死,足以破坏现在流云,卫戎,沧月三国之间微妙的平衡。有曼奇在,丘远山相信流云国和卫戎国的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因为曼奇的真正身份是流云国天炙族的小王子,而不是一个普通商人。天炙族是流云的第二大氏族,拥有仅次于羌人族的人口和财富,他们觊觎“首氏”宝座已经很久了,为此他们不惜将整个流云国陷入战乱之中。

战火连连的大陆,原本就是成王败寇,只有流云和卫戎打起来,天炙族才有可能将羌人族的力量削弱,从而自己上台。这一招,三十年前就使过了,当年翼人族就是因为在合纵联军与沧月大战中损失了太多的男丁,才被羌人族赶下台。

所以丘远山和曼奇才能一拍即合。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许多因为利益而勾结在一起的组合,曼奇需要是流云国的王位,丘远山则要的是卫戎国的土地,等将来他们各自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后,也许这个脆弱的联盟很快就会反目。

丘远山和曼奇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左青子死了,丘远山现在要做的除了等待卫戎国和流云国打起来外,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想及那份帝国密令,丘远山心头也掠过一丝­阴­霾。

若杨政死在刺杀任务中,那一切都烟消云散,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可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天下间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何况公主看来对那小子已经有了意思,身为皇戚的丘远山,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平民与贵族之间,永远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纵使杨政此人实在才华绝世,也只有牺牲掉他了。

丘远山瞬间就作下了决定,他快速的写下一封密函,叫来一名亲兵,将信交给他:“将信急送皇城,一刻不许停留。”

※※※

沧月都城,伊奇兰

“报……西线丘统领快信。”门外传来小吏的声音。

正在和王后下棋,被食杀了大龙,陷入僵局的沧月皇莫练玉闻声抬起头来,连忙将棋子扫乱:“不下了,不下了,处理公务要紧。”

王后嗔道:“陛下,你每次下棋都耍赖,现在正值冬伏期,边界战事早已停下,丘统领能有什么大事。”

自知理亏的莫练玉尴尬的一笑:“王后,这军国大事可不能耽误,信使,快进来。”

莫练玉撕开封了三层火漆的快信。

抖开信纸一看,脸­色­就遽变了一下。而越看下去,他的脸­色­变化愈丰富,有惊讶,有喜悦,看到最后,却是有些恼怒的神情,重重哼了一声。。

“怎么了?陛下!”见莫练玉发怒,王后在侧小心翼翼的问道。

莫练玉将羊皮信纸拍在桌上:“你自己看。”

王后拿起那信纸,扫了一眼,咦道:“左青子被杀了,这是好事呀……”

“你往下看。”莫练玉没好气道。

再看下去,她脸­色­也变了:“冰儿喜欢上一个奴隶士兵,怎么会?”

“丘远山还不敢骗我。”莫练玉冷哼道。

王后也有些生气了:“这孩子,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你宠着她,让她去什么照剑斋学了这么多年的剑术,回来连礼数都忘光了,堂堂沧月公主喜欢一个奴隶,传出去我沧月国脸往哪儿搁!”莫练玉越想越恼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吓了王后一大跳,王后也有些委屈,心道,没你同意,我就是想送她去学剑术去得了吗?现在全怪我头上了。

莫练玉还在气头上,这些话她是不敢说了,只能随口问了句:“那怎么办?”

“马上招冰儿回宫来,把她的什么蔷薇骑士团给我解散了,什么时候懂规矩了,再让她出宫。”

王后点头:“那奴隶呢?”

“杀!”莫练玉眼中掠过一道寒芒。

※※※

“父王要招我回都城,为什么?”莫冰云眉毛轻皱,望着丘远山。

“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你看。”

公主接过那张黄|­色­的羊皮卷,神­色­变幻,这确实是父王的密令无疑。

可是……

她的眼前又出现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那双黑­色­的眼睛,忍不住问道:“杨政他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丘远山不动声­色­的说着。

莫冰云的脸上失落神­色­一闪而逝,已经三个月了,杨政呀杨政,你到底是生是死。

久别多日,莫冰云才痛苦的发现,自己不但无法随着时间流逝忘记那个人,反而他的音容笑貌更加深刻清晰。

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密令。

莫冰云缓缓的闭起眼睛,片刻后她说道:“我知道了,丘叔叔,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回伊奇兰。”

丘远山点点头,向外走去。

“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殿下。”

“杨政如果回来,请第一时间飞书通知我。”

丘远山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沉声道:“我知道了。”

※※※

“以后我就是伯爵大人了!哈哈哈……”踏足在沧月国的领土上,宇雷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滴血十字”小队的成员,站在边界线上,用力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回首马其顿大裂谷和远处的悲伤荒原,脸上露出又激动又满足的神­色­:终于回来了!”

想不到会如此顺利,顺利得叫人难以置信。

出发前,所有都以为自己会身死他乡,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直到进入沧月国的领土,红石等人才真正相信自己完成任务回来了。想及出发前丘远山令人激动的话语:只要你们完成任务回来,全部晋升伯爵,册封帝国一等骑士!”

美好的前景唾手可得,怎能不令人激动兴奋。

“队长!”众人笑过之后,却发现此次刺杀最大的功臣杨政默然站在一边,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激动的神­色­。

“小政哥,你不高兴吗?”

杨政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你们不觉得事情太顺利了吗?”

见红石等人疑惑不已,他顿了顿,平静的笑了笑:“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在马其顿边界行营短暂修整后。

他们坐在马车上跟随着一支百人小队向着西线大营前进。

杨政心头依然隐隐不安。

百人小队将他们夹在中间,名曰保护,可是从士兵们全副武装的行头和谨慎的眼神里,杨政嗅到一丝不安分的气息。

“喂,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宇雷探出头拉住坐在车前的一名士兵。

那士兵双手一颤,甚至下意识的将剑拔出了半截。

虽然他很快掩饰住了,但这些细小的动作全部落在了杨政眼里。

他心中疑云更重。

行程已经过半,杨政望着外面灰沉沉的天,他装作不在意的朝护送他们荷斯小队长说道:“我们休息一下吧。”

“很快就到了。”荷斯并没有下令停下马车。

“可是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杨政语气淡淡的,神情却很肯定。

“滴血十字”小队都以杨政为尊,其他四人听到杨政说自己不太舒服,都站了起来,宇雷用力砸了砸车厢,吼道:“我们老大不舒服,停下,妈的。”

宇雷的话让四周士兵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杨政使了个眼­色­,红石马上拉住宇雷:“都是同军兄弟,别伤了和气,是吧,荷斯队长……”

红石语气虽低,但话语中明显包含着隐­射­威胁的意思。

荷斯来到车边,望着车里的杨政,面露难­色­:“男爵大人,上面说让我们尽快护送你们回去,已经准备了宴会给各位大人接风,你看……”

杨政想了想,截口道:“那帮我们准备马匹吧,我们都是粗人,车子坐不惯。”

宇雷在旁奚落:“是呀,是啊,坐了这么点路,ρi股都要颠散了,喂,我们把车子让给你们,马让我们骑,这总不过分吧。”

杨政一言不发,盯着荷斯。

他的眼神让荷斯感觉寒毛倒竖,想起军中的传闻,荷斯的手心冒出汗来,心中大骂自己的长官,八五八书房把这个倒霉任务交给自己。

“好……好吧!”

咬咬牙,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滴血十字”小队五名成员骑上马,杨政在下车的间隙,悄悄在每个成员腰上拍了一下。

红石等人心头一跳,望向杨政,只是现在,连杨政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路上,百人小队依然将他们包得紧紧的。

在离西线大营十里路左右时,大地微微震颤起来。

杨政单手握着“猎血”刀柄,目光沉冷的望着远处滚滚浓尘。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支上千人的荷装重甲骑士。

“这是怎么回事?”杨政猛的拉住荷斯,厉喝道。

荷斯差点被拽下马,他被杨政漆黑的眸子瞪着,感觉身体竟然不受控制,脱口道:“不管我的……”

“事”字还没说出口,荷斯就脸­色­惨白起来,他……他说了什么?

不等他明白过来,荷斯肚子上传来剧痛,杨政把猎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同时回首大喝:“快跑,这些人是来杀我们的。”

红石等人又惊又怒,他们并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杨政的话肯定是对了。猝然间,“滴血十字”小队被杨政千锤百炼的战斗素质终于发挥了出来,在喊话的刹那,四把猎血刀相继出鞘,接着是四颗人头冲天而起。

杨政猛的将荷斯的尸体拽甩出去,撞翻了数人。

他用力在马股上击了一拳,吃痛的马长嘶一声,暴冲出去,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百人小队严密的夹守变得混乱不堪。

杨政左劈右砍,像一只暴怒的猛虎,许多士兵还未拔出武器,就被猎血刀切割成两段。

鲜血一路飙洒。

“滴血十字”小队奋力向外冲撞。

远处的千人重甲大队发现了异状,号角惊响,重甲骑士轰隆隆策马追来。

率领重甲骑士的一名军官惊骂起来:“***,那里是谁带的头,不是说稳住他们吗?”

另一名军官沉声道:“杨政­奸­猾似鬼,恐怕是被他看出点什么来了,还不快追,杀不了他们,统领会把我们脑袋拧下来!”

如果杨政能听到这两个人说话,他一定知道这两人是谁?

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第二集

第二章 猫捉老鼠

杨政拼命奔跑,直至奔进一小片灌木林中,再也支持不住,脚踩进一个小坑,整个重重的摔在地上,向前滚动。

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暂时是安全的,可不代表已经脱离险境。

浑身上下犹如火灼,无数的伤口在向外冒着鲜血,半日前惨烈的撕杀犹在眼前。蒙寻为他挡住了流矢,却失去了生命,而刘若飞,红石,宇雷也四散奔逃,他们只有五个人,面对的却是近千的重甲骑兵。

除了逃命,根本没有更多的选择。

蒙寻已经死去,其他三人也下落不明,杨政遭到了最沉重的打击,千名狼牙军分出了大半来捕杀他,领头的就是德昆和威尔逊。

实在讽刺得要命。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为沧月国除掉最大的敌人,丘远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杀死他们。

杨政本来并不在乎那些奖赏,可是沧月国却做绝了,兔死狗烹,他杨政被彻底的出卖。

蒙寻临死前绝望的嘶吼:“小政哥,你快逃,将来为我报仇。”

犹在耳边响动,杨政看着中了数十箭的蒙寻冲向了重甲骑军,瞬间被黑­色­的洪流淹没……

那一刻,除了火山般爆发出来的仇恨,杨政已经没有别的情绪。

残存的理智让他拼尽了所有力气逃跑,他不能死,总有一天,他要为沧月国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倒在地上的杨政,口鼻里全是泥土和血腥气,天空中还下着小雨,这至少让杨政多了一分逃跑的希望,因为狼牙军派来的不但有骑兵,还有鼻子特别灵敏的猎犬。

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气似被抽空.一阵阵晕眩袭击着杨政的神经,已经杀了太多人,跑了太远的路,身上所有的暗器都用完了,猎血刀也断成了两截,没想到准备用来刺杀左青子的武器到头来却用在了杀“自己人”身上,这实在是极大的讽刺。

呼吸,深呼吸,杨政抵抗着汹涌而来的疲倦,以无比的毅力和意志支撑着。他不想被人像捉只猪那样子手到擒来,然后砍去头颅作为别人加官晋爵的猎物。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吹来的风送进耳里,还有恶犬的吠声,心中一震,杨政一撑身体,滚进路边的草丛。

伤口牵动,让他呲了呲牙。

太快了,杨政已经尽可能的用上了所有办法来迷惑敌人,可是他身上流着的血,还有他的气息,都给猎犬带去了线索。

两条腿是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偏偏,这里方圆百里,连大片点的树林都没有。

用力咬破舌尖,靠着疼痛激发的血气用力爬起来,踉跄着朝路边冲去,四周的草木愈来愈密,杨政用手中的断剑拼命的砍杀出一条道路。很快疲倦像巨兽蚕食着他仅剩的体力,支持的只是他强烈求生的意志,若非受过无比残酷的锻炼,早已躺了下来。当他从一堆密集的茅草堆钻出来时,忽地一脚踏空,原来是个斜坡的边缘,疲惫欲死的他哪还能留得住脚,人球般从坡顶直向下滚去,也不知压断了多少植物横枝,“噗咚”一声,最后掉进一个­阴­沟里。

好像是猎人捕捉猎物荒废的陷阱。

杨政摔得几乎失去意识。

胸口挂着的“芭比”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前杨政陷入绝境的时候“芭比”总会给他一线希望,可是自从杀死左青子那一晚,“芭比”出现了异状,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杨政咬住了断剑,拼命的爬出那个深坑。

猎犬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索魂的恶鬼,不断的纠缠在杨政的身后。

望着眼前昏暗的天空下,渺无目的的前路,杨政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丧家之犬。

与生俱来的高傲,让这个念头一下子刺激了他的神经。

“既然逃跑已经成了一种奢望,那不如就轰轰烈烈的玩一场吧,我再也不愿做那不断逃跑的兔子,我也可以露出自己的獠牙,追杀者与被追杀者之间,原本就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将那逃跑的念头撇下后,杨政惊喜的发现,力气随的信心恢复到了体内。

他的身体内燃烧着强烈的斗志。

所有敢小看他杨政的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杨政停下脚步,将身上沾满血的衣服脱下来,藏在一个灌木丛中,而他将路边一种拥有强烈刺激气味的野草根拔出来,挤出汁液在身上抹了个遍,压低身体向相反的方向潜伏过去。

当他藏身在一颗大树的枝桠上,等待片刻后,果然不远处的草丛被拨开了。

数名士兵手中牵着猎犬向他刚才藏衣服的灌木从大声的狂吠。

士兵们警惕的望着灌木丛,从身上摘下长弓,一起瞄准了那灌木丛。

杨政仔细的观察了四周,他已经逃出了很远,所以追过来的只有五个士兵,不由得信心大增。

德昆和威尔逊还是小看了他,尽避自己已浑身是伤,但是这种五人小分队,杨政有足够的信心拿下,只要他们再跨前几步。

“杨政,你逃不掉了,赶快出来。”几名士兵大喝,脚下的恶犬也毛发皆张,喉咙里发出凶残的呜呜声。

没有人应声,几名士兵互看一眼,同时­射­出手中利箭。

“嗖——嗖——”

五支利箭从不同角度钻进那堆灌木丛,足见狼牙军­精­锐平日的训练有素,只是普通士兵就拥有不错的实力和围剿敌人的经验。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杨政,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和现代特种兵的潜匿之道。

灌木丛没有任何动静,恶犬依然在咆哮,士兵们惊疑不已。

若那里真的有人,根本不可能躲过刚才的劲箭。

士兵们收回长弓,拔出铁剑,分三个方向绕向那堆灌木丛。杨政也在那一刻绷紧了神经,他的目中­射­出的光芒如同毒蛇窥伺着猎物,而那把杀死左青子的M9军刀已经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五步,四步,三步……

“啊——”

一声惨叫,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兵首先摔下了陷坑。

那个猎人荒废的陷阱在杨政巧妙的布置下,果然骗倒了他们,其他几名士兵一下混乱起来,另两人赶快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周围,还有两个则想去拉坑中的士兵。摔下去的士兵惨叫不断。

“该死的,下面有倒桩,他受伤了。”拉人的士兵大喊。

一个士兵已经冲到灌木丛里,用铁剑劈砍起来,很快的,杨政扔在那里做伪装的血衣也被发现了,士兵气得大叫:“妈的,被骗了,看来他早就逃掉了,故意做了个陷阱在这里。”

“别废话了,快把兰德拉上来,他流了很多血,快来帮忙。”其他几名士兵以为杨政已经离开,都放松了警惕。

杨政泥鳅一样的滑下树。从地上俭起一颗小石头,弹向那只恶犬。

“汪……汪……汪……”恶犬狂吠。

“叫你妈啊叫!”还在气头上的一名士兵用力一脚将恶犬踢到一边。

“呜……”恶犬灰溜溜的跑出了灌木丛。

好机会,杨政轻巧的弯腰潜伏过去,陷坑又湿又滑,又有一名士兵跳了下去,准备从下面将受伤的兰德推上来,上面留着的三名士兵,显然没有料到杨政还在这里,而且已经如同鬼魅般的靠近。

当靠近到五米的时候,杨政后腿一蹬,猛的发力,手中的M9军刀划过一道青光。掠过一名士兵后他迅速起脚踢在另一名士兵的ρi股上,那士兵惨叫一下,一个倒栽葱摔进陷坑,而此刻第一名士兵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翻白,血从他指缝中涌出,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陷坑上已只剩下一名士兵。

杨政微顿了顿,刚才这一猛的发力,又让他全身痛得要死,血齐齐涌出。

剩下那名士兵虽乱不慌,举起铁剑,而远处的恶犬也开始狂吠着跑来。

一人一狗扑向杨政。

铁剑从杨政鼻前划过,杨政急退,M9用力一抛,钉进了恶犬的眼睛。他向后翻滚,随手就拾起被杀士兵遗落的铁剑。士兵已经冲了过来,挥剑急斩,“叮”的一声,沉猛的大力让杨政的手颤了颤。

连日的厮杀已经耗光了杨政的体力,若在平时,杨政早就一剑砍翻了他。

那士兵似看出杨政已是强弩之末,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杨政的头颅至少值一个伯爵勋位。杀了他就发了!

他大喝一声,连砍数刀。

杨政愈感吃力,被他逼得连连向后退。

“妈了个巴的!”虎落平阳,被一个小兵杀得毫无还手之力,杨政郁卒。

他随手就放开了铁剑,肩上顿时被划了一剑,可这时候他起脚踢了出去,正中士兵下­阴­,“嗷”的一声,士兵痛得跪倒在地,杨政捡起铁剑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温热的鲜血溅了杨政一脸。

“FCUK!”杨政狠狠骂了一句。

远处传来一声低呼,杨政望去,一名士兵已经快爬出陷坑,刚好看到杨政砍飞同伴头颅的一幕。

杨政杀气腾腾的走过去。

那士兵见杨政提着铁剑走过来,吓得心胆俱寒,又想及杨政在军营魔鬼训练时的一幕,手一松就摔回了陷坑,连连后退。

陷坑下有一名士兵已经被倒桩刺死了,只剩两名惊恐的望着杨政。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向光明之神格威鲁发誓,绝不说出你的下落。”一名士兵哆嗦着求饶。

杨政抛下铁剑,两士兵以为小命得留,脸上都是一松。

杨政却弯腰拾起士兵遗落的长弓,弯弓搭箭,快速的­射­出两箭。

一切归于沉寂。

在确信四周再没有追兵时,杨政从一具尸体的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在身上抹了一遍,又扒下尸体的衣服皮甲穿在身上,背起长弓,将三桶羽箭都搭在身上,捡回M9军刀。然后清除掉血迹,将所有尸体都扔进那个陷坑里,用茅草覆盖住。

做完这一切,杨政拨开灌木丛,快速的闪了进去。

……

天空中的雨夹雪,下得更急了。

原本泥泞的路变成寸步难行,六骑从远方沿着道路飞快的跑来,他们全身都穿着黑铁盔甲,手里是重长枪,背上负着劲弓,腰上挽着铁剑,全副武装。

“的的的”的马蹄声在这个空寂的荒野里显得更加急促。

路过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林时,突的一支劲箭划过长空,如同流星般瞬间跨越了百米距离,为首的一名骑士还来不及挥挡,整个人已经倒飞马下,在他仅仅两寸宽的全覆盖头盔眼眶处,已经Сhā入了一支羽箭,血从头盔缝隙里渗出,很快流了一地。

马惊长嘶,几名骑士同时拉住马僵,刚才那诡异绝伦的一箭震撼了他们的人心。

尽避他们是西线大营最高级别的重装骑士,也有些心胆俱裂的感觉。

“嗖——”又是一声,又一名骑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倒下。

“在那里!”这次总算有人看清了箭支飞来的方向,剩下四名骑士,拔出铁剑,抛下长枪策马朝路边的一个小丘狂冲。

小丘上是一片灌木,中间是一颗水桶粗细的大树,利箭一支接着一支从灌木丛里飞出,几名骑士用铁剑挥档,然而弓箭的角度和速度都实在太诡异和迅速了。而且越骑得近,弓箭­射­来的力道就越强劲。

他们这才发现,为了提高行动力,没有带盾牌出来是多么愚蠢的选择。

“啊”的一声惨叫,又有一名骑士被­射­翻。

这时候距离已经只有数十米,剩下三名骑士军衔最高的大喊:“下马,­射­箭!”

三人赶紧跳下马,从背上解下长弓,朝那片灌木林­射­箭。

他们一开始­射­箭,灌木林里就没了一点生息,弓箭也没有再­射­出来。

­射­了有半壶箭,还是那名骑士举起手:“停!”

三个人躲在马匹背后观察了片刻,领头骑士挥一挥手。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朝小丘上摸去,对于近战,再没有谁比重装战士更有强大的信心,不要说战斗的技巧,只是他们身上数十斤重的铠甲已经可以抵挡大部分攻击。

灌木被劈开,三名骑士的行动虽然笨拙,却步步坚实,向三个小堡垒般向小丘顶端推近。

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那棵原本最坚实高大的树木竟然翻倒下来。

三人哇哇叫着向侧闪避,但已经来不及,那树木的枝­干­繁茂,压下来就如同一座小山,一瞬间,三人尽被大树压倒。

断裂的树桩背后现出一个人影来,赫然正是杨政。

他手中拿着长弓,脚下还扔着几把已经砍卷了花的铁剑,为了把这棵树砍得将断未断,他用了一个小时。

树­干­下传来惨叫,几名骑士身上穿着重盔甲,虽然被压惨,却没有死绝。杨政沿着树­干­找下去,一刀一个,将骑士的脑袋砍下来。

拎着六个脑袋的他走下小丘,他将每个脑袋都挂在一匹马上,每挂一个,就用鲜血在马上标出一个数字。

“64”“65”……“69”

杨政划下最后一个“9”字,在马ρi股上刺了一剑,马长嘶一声,向着远方绝尘而去……

※※※

丘远山面目­阴­翳的望着面前的几个脑袋。

在他身前不远处,德昆低着头,冷汗矜矜。

“69个,才两天,69个人死了,还有14个重装骑士,呵呵……”丘远山气极反笑。

“大人,我已布下天罗地网……”

“闭嘴!”丘远山拿剑用力横扫,几个头颅四散滚到地上,暴喝:“你少给我扯那么多没用的废话,老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你三天时间,你要再抓不住他,就给这些死去的士兵陪葬,滚,快滚。”

德昆骇得连滚带爬赶紧跑出大军帐。

丘远山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久才平静下来。他不是为了士兵的死亡而气恼,而是杨政,这几日夜里,丘远山经常从噩梦中惊醒,他感觉得到,黑夜里,总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的窥伺着他。

不断的有马匹带着主人的头颅回到军营,一个一个增加的死亡数字压得丘远山有些透不过气来。

想到左青子也死在杨政手上,他就感觉到一丝颤栗。

杨政一天不死,他就一日不得心安。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再等两天,等杨政回到军营,再设计杀了他。

自己心还是太心急了些呀,明知道他很难缠,却在半路狙杀他,白白丧失了杀掉他最好的机会。丘远山缓缓闭上眼睛,双拳却攥得更紧了。

德昆一脸­阴­沉的走回自己的军帐。

“大人,怎么样?”威尔逊迎上来。

“什么怎么样?你他妈怎么办事的,给你这么多兵还杀不死一个杨政。”德昆破口大骂,刚才在丘远山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在威尔逊身上。

威尔逊暗暗忍受,心中虽怒极,却只能装出笑脸。

德昆骂了一通,看到威尔逊默然的样子更是恼怒,一脚踢到他腿上:“你倒是说句话呀,统领大人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抓不到杨政,我和你都得死。”

威尔逊惊颤道:“这事岂有那么容易,杨政此人太狡猾了。”

“我X你妈,给你1000个人,却被他杀了69个人,你连根毛都没碰到,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他狡猾,***养个饭桶都比你有用。”德昆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给我亲自带队去追,抓不到他老子先砍了你。”

“别,别,德昆大人,我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的,”威尔逊听到要让他亲自去抓杨政,顿时比见了鬼还紧张,他的独眼闪烁了几下,突然­阴­­阴­一笑:“德昆大人,有办法了!”

第二集

第三章 一线希望

在大裂谷附近的一条小河边,杨政烤着一只野兔。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的自愈能力本身就超强,还有药物的辅助,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口没到两天就愈合了。

兔子­肉­变得金黄酥脆。

杨政撕下一条兔腿,放到嘴巴里大嚼起来,每天和丘远山派来的追捕者斗智斗力,其实是很消耗­精­力的,可是杨政却吃得好,睡得好,一点都没有处在危险中的自觉。甚至半个星期下来,连蒙寻的仇恨也淡了。

他每天这么拼命的杀死那些追捕者,与其说是想要给蒙寻报仇,还不如说是自己在寻求刺激。

杨政天生就是这么个爱冒险的人,他体内的血液充满了沸腾的欲望,以至于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喜欢游走在死亡与生存之间的刺激。

或许,他这种不安分的­性­格才注定了现在这种局面吧。

细细想来,其实在死亡营里也并非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而杀死左青子以后,更是大可一走了之。

可是他却在冥冥之中选择了更难走的路,甚至他现在也在怀疑自己若还在地球,会否真的和小颜结婚后就老实下来,也许并不像自己口头上一直说的那么确定。

杨政这样想着,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不应该呀,他看看自己的手,又凑到河边,凿开一块冰面,看看自己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不可否认,杨政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是很有男人味的,他的容貌算不上英俊,但是高挺笔直的鼻梁、浑圆的颧骨、国字形的脸庞,棱角分明的嘴巴,还有时刻都熠熠有神的眼睛,确实拥有吸引女人的特质。

也许是杀的人太多了,他的眼睛里总是会出现一种泛入骨髓的冷。

他扔下兔­肉­,用手掬起些冰冷的河水往脸上泼,冷冽的河水刺激着他的脸颊神经,刚刚那些奇怪的念头一扫而空。

看来丘远山是学聪明了,再不派那种十人以下的小分队搜索自己,这几天明显没有那种落单的敌人。杨政并不知道,实施搜索计划的是他的老仇人德昆和威尔逊。而他们也发觉,要和杨政打游击,简直愚蠢之极。

唯一的办法,就是封锁住所有路口,让杨政自己撞上门来,西线附近地广人稀,为了防止别国大军突袭,都是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

此正值寒东,雪封千里,德昆不信,杨政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熬下去,他一定会突围的。

而且他确信,杨政不敢往沧月国内走,那无异于­肉­上毡板。

事实上,他猜对了。

杨政准备逃出沧月国,而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他曾经走过的刺杀之路,他只有穿过大裂谷先去流云国。

杨政向西北方走了数十里地,终于到达了靠近马其顿大裂谷的边界,马其顿大裂谷是三不管地带,那里靠近悲伤荒原的一面,马贼横行,靠近沧月国这边,则常年有沧月国的军队驻扎,不过人数并不多,约莫就一个中队500人左右。

然而杨政今日一摸到此处,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伏在草丛,细察敌人的营帐。

他发现一条长长的栅栏条沿着路向两边曼延,封锁了所有能逃跑的路线,而粗略的扫了一下军帐数目,杨政就确信驻扎在此的军队至少有一个偏营两千人,天,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摸摸自己的脸颊,确信自己是否看错。

这么多人,为了抓自己?

丘远山还真是下了大手笔呀。

最头痛是士兵们把附近一带能提供遮掩的灌木全砍棹了,又沿着栅栏在向着沧月的方向挖了数尺长的陷坑,通道处均有人把守。

他杨政若想逃离升天,除非躲避过那些摔下去可能就没命的陷坑,还要穿过栅栏,在这期间,可能有两千名磨刀霍霍的士兵要把他剁了下酒。一想到这里,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政都觉得事情真是大条了。

杨政虽然不惧死亡,可并不代表他喜欢死。

他可没有死亡的觉悟,特别是一想到自己被利用,他的心里就腾然冒出一股屈辱的火焰。狡兔死,走狗烹,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当初看见公主的眼睛时,他觉得这女人应该对自己下不了手。别忘了杨政对付女人的手段,他在地球时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想不到这次失策了。

***,女人这善变的东西,果然不能玩过火,杨政决定以后面对这世界的女人要小心些。

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待他,敢这样对他的人自己就先要有死亡的觉悟。

杨政正准备离开再想办法。

远处军营一阵­骚­动,几声长嘶之后,杨政看到军营里冲出来几匹马。

而在马的背后拖着几个模糊的物体,几匹马在雪泥夹杂的路上飞驰着,后面那些物体被几匹马拉着在雪地里拖动。

杨政只看了几看,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那些黑糊糊的东西明显是几个人。

虽然看不清楚拖着的是谁,可是头一个骑士手里提着的东西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蒙寻的脑袋。

一股血气直冲杨政的脑袋。

杨政猛的闭上眼睛,冷静,冷静。他拿出M9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鲜血的味道让他­精­神一凛。

杨政你不是神,他们是故意的,你若还看不出来,你也不配活在这世上了。

那一瞬间,杨政觉得自己微微失神,他知道自己也许要让蒙寻失望了,可是心中还是无法压抑的产生了一种哀伤的情绪。

杨政就那么漠然的看着一群士兵来回的拖动那些人,为首的一个士兵用一根重长枪刺起蒙寻的脑袋,高高的举着,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时而哈哈狂笑着。

在最初一刹那的怒火后,杨政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事实上每一次他看起来冲动的举止,都是做过了­精­细的计算的,在没有很大把握的情况下,他通常不会轻举妄动。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一定要在事情完全掌握的情况下才会动手,人算不如天算,任何看起来毫无纰漏的算计实际上都有失败的可能。何况杨政身体里本来就流着冒险者的血液,有时候为了某些事情成功,他是必须做出一些危险的抉择的。

他退了回去,正如他现在心里计算的一样,想闯过这道防线的概率太小了,这种险除非万不得已,他不能冒。

杨政奔跑在空旷的荒野里,他的脚步坚实稳定,身姿轻灵,如同青烟一样掠过无数的小河,山丘。

西线的地域宽广,丘远山也只能派人在一些交通要道驻守,而无法派出更多的人手做大规模的搜寻,因为前几天的近百名士兵的死亡已经告诫了他们,杨政是多么狡猾凶残的一只野狼,地毯似的搜索只会让士兵们白白丧命。

看着被敲开冰面的冰湖,杨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已是最后一条离开沧月国势力的路,想不到湖面厚达一尺的冰面也被沧月军敲碎了,而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泅过千米距离的湖面,杨政自问承受不住那刻骨的寒冷。

所有道路都有大军把守,除非向沧月国内地走,可那无异送死,杨政曾偷偷潜到乱云间附近,城门上早就贴满了他的画像。

杨政的黑发黑睛是如此的明显,要想瞒过大军简直难比登天。

算来算去,只有从大裂谷那边逃走。

两千人的偏营,怎么办?

杨政已走投无路,上天逼他要冒这个险。

黄昏时分,天­色­黑沉沉的,雨雪夹杂的天气,今日的风特别的大。营地内的活动亦静寂了下来,躲在大裂谷附近一堆草丛中的杨政窥视着军营。

远处高塔上的风灯在摇摇晃晃,在如此昏黑的天气下,风灯的光线暗淡到了极点。

就在风灯那尺许方圆的光芒下,笼罩着蒙寻的头颅。

高高的挂在那里,风雪早已经将脑袋风化得一塌糊涂。

杨政时而注视着营地内的情况,时而抬头看一下那颗脑袋,他的眼神内看不出任何的波动,没有悲伤,没有惶急,只有当有些困了的时候,他会抓起身边的一把雪塞进嘴巴里,其他时间他都如同一块石头般,纹丝不动。

天越来越黑了,夜晚终会来临,那亦是杨政准备行动的时刻。

面对如此艰难的危险,甚至只有十分之一活命的机会。

却有一股说不清的快意滋生在杨政的心里。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普通人面临这九死一生的境地会恐慌,会绝望,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该­干­什么。

然而杨政却不同,此刻的他头脑清晰,将任何的可能­性­都在自己的脑海里过滤一遍。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微微兴奋,那是做任何事情最完美的状态,所以杨政觉得如果自己在这种状况下依然逃不出这层层罗网,那死亡亦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候,远方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些人马声。

杨政抬眼望去,他的目力极好,即使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依然看清了,那是粮草输送队伍。

天助我也。

杨政暗叫一声,实在没有比这时候来得更及时的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活动一下手脚,开始沿着路边的灌木丛向那支后勤队伍匍匐前行。

粮草辎重队约莫有三,四百人,加上车马,延伸了上百米的队伍,由于此刻的天已经相当黑了,而且如此风雪弥漫的夜晚,所有负责押送的粮草的后勤士兵都耷拉着脑袋,缩着身体,一点­精­神都没有,对他们来说,到达目的地能休息上片刻已是最幸福的事情。

高远走在队伍的后半段,寒风迎面扑来,钻进他漏风的衣领里,让其使劲缩了缩脖子,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然后掏出腰带上的一个小酒壶,使劲的往嘴里灌了一口,劣质烧酒呛人的辣味使他咳嗽了两下,不过胃里翻腾起的一股暖意还是让他幸福的打了个酒嗝。

看来自己还真是英明,知道这天气送粮草是多么该死的活计。

高远自鸣得意的哼了两下。

可惜没走出几步,高远就觉得自己下腹一阵坠胀,妈的,酒喝多了,尿急。

他和身边一名士兵说了一句,那士兵嘿嘿大笑:“高远,你小心等会冷风一吹,小鸟变冰雕。”

“去你妈的。”高远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捂着档部走向路边的灌木丛。

他已经处在队伍的后半段,所以等他找到一处相对风小点的灌木丛中,解开裤带时,队伍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高远掏了半天,小鸟露出裤裆时,他打了个哆嗦,还真***冷啊,高远觉得如果自己再多露一会,小鸟真要变成冰雕了。

他越这么想,尿就越出不来。

正当他低头想看看时,忽觉脖子上一凉,紧接着他感觉下面也缩了缩,一股激流喷涌而出。

高远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

就在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前,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低骂声:“去你妈的,死了还会尿失禁,什么玩意!”

第二集

第四章 生死约

杨政换上高远的衣服,用皮盔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一头扎进风中,雪雨迎面拍来,凛冽的寒风可以让别人感觉到刺骨,但在杨政,他体内熊熊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即便这恶劣的天气,亦不能让他有丝毫的退却。

追赶上前面的辎重队,杨政落在最后,寒冷的天气让任何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这让杨政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跟着这支沉默的队伍一直到了马其顿大裂谷的驻军军营。

门开,在驻军士兵的吆喝下,杨政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混进了军营。

“这鬼天气,真***冷啊!”几个从帐篷里冲出来士兵咒骂着,又冲这群后勤士兵大喊:“快点,妈的,老子还要回去睡觉。”

驻守这里的都是­精­锐狼牙军,比后勤士兵高了几个军阶,所以喝骂起来毫不留情面。

后勤士兵虽忿,却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默默忍受着屈辱,加快手脚的动作,因为他们也想快些将粮草搬运完然后去休息。在这种忙乱的情绪下,高远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士兵们的注意,亦不会有人怀疑杨政的身份。

一路上,杨政用眼角打量着军营,记住每一个可以躲避的地点还有可能出逃的路线。

这种观察能力早就在他长年的考古生涯里锻炼了出来,所以很快的,他就掌握了营地的大致分布情况,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

粮草搬运到了辎重营,让杨政有些欣喜的是,在辎重营内存放着七,八桶燃油。在如此寒冷的季节,火料显然是少不了的,但杨政没想到这么多燃油会摆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这里的营官绝对是个蠢材。

燃油的出现,让杨政成功逃脱的机会多了几分。

在帮运粮草的时候,他已经在默默的盘算,等粮草全部卸入辎重营后,天已经全黑,风雪使营地内的灯光都微弱到了极点,天时地利,杨政都已具备。

放下粮草后,一群后勤士兵就被赶出了辎重营,在这里把守的是四个普通狼军。他们将营门锁上,便吆喝着让后勤士兵去马厩旁的一些破落帐篷将就一夜,明早赶回西线大本营去。

虽对这样的安排极不满意,但后勤兵们知道抗议可能遭来更多的棱辱,只能一边小声咒骂着一边走向辎重营附近的马厩。

等后勤兵全部入帐篷后,杨政借口上茅厕向辎重营那边摸去。

杨政选择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是有道理的,在风雪夹杂天­色­又暗的环境下,既使不时的有巡逻兵在营地内走动,他也有七分把握不被人发现。

靠近马厩后,他竟发现只有两名士兵在那里,而一名士兵还在打盹。

快速的潜伏过去,杨政从后面捂住那名懒洋洋站着的士兵嘴巴,M9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士兵的脖子上滑过,士兵抖了抖,很快就断了气。

论到暗杀,杨政绝对是把好手,睡着的士兵亦在睡梦中见了冥王。

这一切都毫无声息的发生,没有人会注意马厩营的护卫已经死绝。

杨政换上马厩护卫的衣服后,走进马栏里,将一个个马栏都卸出,然后偷偷将那些马的缰绳全部割断,做完这一切,他才闪出马厩,向附近的辎重营走去。

辎重营的四名士兵分两两一组,一组在外,一组在内,隔几个小时换班。

所以杨政走到辎重营前面时,守在外面的只有两士兵。不过他们可比马厩护卫敬业多了,两人都站得笔挺。

杨政走上前去,恰好站于门口灯光照不到­阴­影处,喊了一声:“口令!”

因为光线实在不好,杨政又身穿着狼军军服,而狼军军服和­精­锐狼牙军军服在黑夜里根本难辩区别。

两名士兵以为来了长官,连忙道:“蓝梦之海。”

杨政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本来应该他接口令的下半句,然而他却道:“你们两个下来帮我搬下东西。”

狼牙军是丘远山的近卫军,在西线大营地位尊崇,平日里就傲慢得很,两狼军士兵不虞有诈,一起放下手中长枪走了下来,杨政略侧过头向黑暗里走了两步。等两名士兵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狼牙军军服,准备张口叱骂时。

杨政已抓住两人脑袋,用力一磕,两士兵哼都没哼一声,晕倒在地上。

迅速在他们脖子上补了两刀,杨政将两具尸体拖到角落处,用雪将血迹覆盖,又从一名士兵的腰上解下钥匙。

一脸沉稳的走向辎重营门口,听力灵敏的他侧在门板上倾听片刻,便听到里面传来若有似无的鼾声。

他打开门,轻轻推了进去。

两名士兵还在睡梦中,杨政将靠近门的一名士兵杀死后,走向另一名士兵,厉喝一声:“蓝梦之海。”

那士兵在睡梦中一个激灵,人还没清醒,就腾的站起来:“沧月天下!”

终于把口令搞到手了,杨政手中的M9一刻不停,血光乍起,那名士兵也软倒在地上。

在辎重营里,左边摆放着火油,中间摆放着盔甲,右侧则是兵器,还有粮草则是放在后仓。

杨政在盔甲里面找到了一套狼牙军的上等皮甲,迅速将身上的狼军皮甲换下后,他又挑了把趁手的武器,然后将那些火油全部摆放到门口,顺手合上门,大摇大摆的向外面走去。

出了辎重营,杨政向来路走去,刚才他从大营门进来,已经大致掌握了大营内的情形,但仍有许多不明之处。

所以趁着这个时候他要再仔细的观察一遍,因为任何可能的失误都可能带来惨败身亡的结局,以杨政大胆而又充满谨慎的个­性­,不可能盲目的向外闯去。

夜­色­给了杨政最好的掩护,他不断的在营地内走动着。

不多时,杨政走到了营地中央,发觉这里的营帐大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也多了起来,而且都是­精­锐的狼牙军。

杨政一走近,就有一队狼牙巡逻兵走了过来,他们一看到杨政身上的狼牙军服,脸­色­缓了缓,目光依然落在杨政身上,一个小队长级别的士兵沉声道:“蓝梦之海!”

“沧月天下!”杨政迅速的接上。

口令吻合,巡逻兵们完全放心下来。巡逻队长随口道:“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营睡觉,等会换班有你好受。”

杨政恩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去。

“你往那边去做什么,那是主军帐。”

杨政心下一惊,急迫之下随口胡诌道:“哦,是长官让我过来一下。”

“长官?妈的,就那货?”那个队长鄙夷的朝主军帐看了一眼,小声的啐骂了一句,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杨政说什么,而是随意的挥挥手:“你去吧。”

杨政有些疑惑,狼牙军治军严谨,绝没有士兵敢在私下议论长官的是非,更何况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手下面前奚落上级。若是让长官听到,说不定当下就砍了。

心中虽疑,杨政脚步不停,快速的向大军帐走去。

靠近大军帐,巡逻兵反而少了,何况现在的天气,目力极好的杨政能见度也只在五米开外,大军帐门口倒是守着两个士兵,远处应该还有巡逻的,可不知怎么的,杨政一路上发现不少兵器,人却没有一个。

大军帐的防守简直差到了极点。

杨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的长官到底是谁,如此不得人心,而且士兵竟敢擅离职守,简直不把长官放在眼里,这***也忒奇特了。

杨政绕到大军帐后面,掏出M9,小心翼翼的在军帐的一个小角里切割起来,大军帐用的皮料十分坚韧,尽避杨政的M9军刀锋利无比,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切出一条缝,他将左眼凑进那小缝,往里一瞧,整个人就猛的僵住了。

“是这货!”杨政暗自咬了咬牙。

原来这所谓的长官便是威尔逊,难怪刚才那些狼牙军对“长官”如此不屑一顾,狼牙军是什么人,是丘远山的亲卫军那,里面有不少人甚至有微薄的贵族血统,而威尔逊不过是个死亡营出来的囚犯,在蓝风这块十分注重阶级观念的大陆,难怪那些狼牙军士兵愤愤不平了。

威尔逊睡得很安稳,这厮大约也总料不到杨政能闯进大营深处里来。

在他的概念里,杨政再强,也不过是条四处逃窜的丧家之犬,自己不派兵去追已是他的万幸,他还能翻天不成。

一旦人自我感觉良好起来,警惕心也就大大降低了。

杨政本来是不想多生是非,只是……他看到了威尔逊。

人有时候是必须要做出一些抉择的。杨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一直认为自己够冷血,能人所不能。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蒙寻憨厚的笑容和义无返顾冲向狼牙军的身影。

他想起来了士兵用铁枪刺起蒙寻脑袋哈哈狂笑的场景。

杨政觉得自己眼眶微微湿润了。

在略微权衡了一下后,他决定行动,那条小缝在M9的锋刃下越割越大,每加长一段距离,杨政就会谨慎的看一眼帐篷内的情形。威尔逊显然料不到一把死神之剑已经向他靠近,他依然在酣睡。

威尔逊此刻正在做梦,他梦到了杨政像死狗一样躺在他的脚下……

他还梦到了漂亮的莫冰云公主,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将杨政踩在脚下,用剑一点点将他身上的­肉­割下来。

威尔逊得意的狂笑起来,人生得意,不过如此。

笑着笑着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喘不过气来了,眼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眼睛一花,他看到了一张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但那绝不是三公主的,而是杨政狞笑的脸。

这种巨大的反差查点让威尔逊昏厥过去,可是强烈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而且喉咙上憋闷的感觉让他整张脸变成了紫­色­,杨政举起M9,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放开手,如果你敢喊一句,我会把刀从你这里送进你的脑袋里。”

威尔逊眼前一晃,M9的剑尖已经到了他仅剩的左眼球0.01公分处。

锋刃上的血腥味呛鼻如浆。

随即杨政放开了手,威尔逊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气管里发出类似破伤风病人的急促呼吸声。

他不敢喊,杨政的凶残他早已领教。

而他也发现自己的处境,全身都被捆了起来。

刚才在梦中他还将杨政踩在脚下,然而残酷的现实的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你……怎么进来的?”威尔逊喘息着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里是营地主军帐,他确信无疑,只是……杨政怎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那把匕首的锋锐散发出的冷气让他不寒而栗,他绝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杨政狞声道:“你们将蒙寻的脑袋挂起来,不就是想引我来吗?现在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杨政突然捂住威尔逊的嘴巴,鱼肠一划,威尔逊整个人身体猛抖,他的右耳已经斜飞了出去。

“任何得罪我的人,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我会将你的­肉­一点点割下来,流尽每一滴鲜血……”杨政的声音变得毫无感情,他望着威尔逊的目光仿佛他已是一堆死物,鱼肠又一削,威尔逊的左耳已经飞落到地面。

“呜……呜……”威尔逊拼命的挣扎着,他的眼睛使劲的眨着。

“看来你有话要和我说。”杨政淡淡道,他一点都不惊讶。

威尔逊死命的点头。

杨政放开了手,他不怕威尔逊喊,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人了。

“杨政,这一切都是德昆让我­干­的呀,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都是被逼的。”威尔逊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喊出来。

“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些吗……”杨政将鱼肠放在威尔逊的脖子上,很缓慢很缓慢的摩娑着,那种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感觉绝对会叫一个人崩溃。

果然威尔逊随着鱼肠每一次摩擦,目光越来越恐慌,他连忙道:“我有更重要的事,红石和刘若飞被我们抓住关了起来。”

杨政手一沉,眼中陡然­射­出­精­光。

“关在哪?”

“就在这个营地里。”威尔逊再不敢说半句谎言,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

“那么你知道如何找到他们了?”

威尔逊连忙点头。

“很好,很好。”杨政拍拍威尔逊的脸颊:“你很聪明,聪明的人一般都活得够久,现在你一切都听我的吩咐,明白吗?”

杨政淡笑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威尔逊觉得一股麻意从脊椎股尾弥漫上来。

…………

杨政站在帐篷门边,朝威尔逊挥了挥手。

威尔逊连忙喊了一声:“伦特,伦特你进来一下。”

外面一阵­骚­动,门帘被掀开,一名士兵懒洋洋的道:“长官,什么事啊。”

他看到威尔逊躺在床上,就向里面走了两步,门帘刚被放下,伦特就发觉自己的嘴巴被一只手捂住了,紧接着脖子上一下刺痛,眼前就涌来无尽的黑暗……

杨政将伦特的尸体拖到一边,重新走回帐篷门边,朝威尔逊再次挥了下手。

…………

望着倒在脚下的两具守卫尸体,威尔逊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杨政拔出铁剑,用力一挥,削断了威尔逊身上的绳索,然后将挂在一边的大队长盔甲扔给他,寒声道:“快穿上盔甲,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喊人,或者反抗。”

威尔逊不敢多说,他的耳朵上刚敷上了些金创药,穿上盔甲,带上头盔后。

他苦着脸向杨政道:“他们就关在地窖里,这一切都是德昆的主意,若非要阻止他们逃跑,我们也不会这么做……”

杨政却听出了话语中潜藏的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心不由得一沉。

威尔逊带着他向外面走去,杨政落后威尔逊半个身位,M9顶在他的腰部,只要威尔逊稍有异动,杨政有把握在第一时间秒杀他。

一路上在营地里走过,威尔逊终于发现自己的主军帐附近的站岗士兵已全部擅离职守,他这才明白杨政为何轻易就闯入了戒备森严的主军帐,不由得暗骂阳奉­阴­违的狼牙军,若自己能够活着,绝不放过这些士兵。

地窖竟就在马厩附近,从主军帐到马厩数百米的距离,杨政只碰到了一支巡逻队。

在威尔逊的“掩护”下,当然轻易通过。

地窖的路口在一间木房内,外面守着两名士兵。

“长官!”守在这里的狼牙军士兵看到威尔逊,懒洋洋的叫了声。

威尔逊的眼睛滚动了一下,杨政­阴­暗的声音却在这时候森森响起:“你耍下花样试试。”

感觉到腰部的尖锐又深入了几分,威尔逊连忙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长官,这不好吧,上头交代我们要严加看守的。”

“X你妈的,老子让你们休息,还那么多废话,这么喜欢站岗,明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都你们站好了,也别换班了。”威尔逊本来心头恼火狼牙军的擅离职守,又见他们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破口大骂。

两士兵面面相觑,毕竟威尔逊是这里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两人也不再多说了,收起兵器向外走去。

打开木门,杨政注意到周围已经没人,一把将威尔逊推了进去,迅速合上门,又从后面将门扛住。

在木房里堆满了柴草,蛛网遍结,威尔逊将一堆柴草移开,露出一块石板,石板上是一把铁制大锁。

打开锁,掀开石板,露出一个米许方圆的大洞,一排石阶延伸下去,杨政抽出铁剑指着威尔逊,朝那个洞努努嘴:“你先下去。”

…………

望着眼前凄惨景象,杨政潸然泪下。

他指着面前两个不成|人形的男人,握剑的手都颤抖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低低咆哮起来:“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人,啊?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人……”

威尔逊突然发觉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已经把自己逼到绝境。

“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都是德昆,是他!”威尔逊不断的后退,他被杨政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惊人杀气震慑。

惊恐的转身向台阶上跑去。

杨政猛的上前,手中铁剑用力削去,血“噗嗤”喷涌,威尔逊只觉自己身下一轻,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同时,剧烈的疼痛从下身传来,他低头一看,顿时惊骇欲绝,他的两条大腿已经被杨政生生斩断。

惨叫还未发出,杨政已经上前,两手一抓他的下颚,用力一拧,将他下巴卸下。

顿时,威尔逊只能发出“嗬嗬”的惨嘶声,痛得不住在地上打滚。

杨政一脚将他踢到一边,虎目含泪走到两个用铁链穿过锁骨挂在刑架上的男人面前。如果这还可称得上“人”的话,杨政抚开他们身上破烂的衣服,一条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红石的胸口完全烂了,甚至透过烂到流脓的伤口,可以看得见心脏在微微颤动,手掌脚掌已经被切断。刘若飞的身上钉着无数拇指粗的铁钉,关节全部扭曲着,不知忍受了多少残酷的折磨。

“红石……刘若飞……红石……刘若飞……”杨政一声声的呼唤着。

两“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若不是他们口鼻里尚喷出一丝薄弱的气息,杨政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去。

“起来啊……你们两个,快起来。”杨政猛的一拳砸在墙上,想摇醒他们,却又不敢下手。

自出生以来,杨政从未试过如此沮丧和悲伤,即便他一个人被抛落在这异世界,他也仅有片刻的彷徨,却没有深切的悲伤。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这种感情,他以为悲伤是一个男人的弱点。

一个真正的猛男,可以直面惨淡的人生,可以正视淋漓的鲜血。但知道归知道,想不到今天竟然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去深刻的体会。

杨政想放声大吼,想毁灭这个世界一切令人憎恶的事物。

可是,不能。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这世界原来就要这样血淋淋的剖析在自己面前吗?

杨政双目血纹弥漫,胸口发出夺目的红光,“芭比”如同滚烫的火球。

在杨政没有注意的时候,那石头颤动着,似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小政哥……”就在杨政被痛苦的情绪撕扯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杨政猛的抬起头,是红石,他竟然微微睁开了他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昔日英俊的脸庞今日已是一片斑驳,他看到了杨政,奇-_-書--*--网-QISuu.cOm已经毫无神采的眼睛便在那时亮了一下。

“你来了……”

“红石!我来了,兄弟!”杨政双手扶上他的肩膀。

红石疼得一个呲牙,杨政这才发现他肩膀已经被铁链穿透,连忙放开。

“对不起……小政哥,让你失望了……”红石很艰难的说着,他胸口起伏得更厉害,那个烂开的大洞流出血水。

“没有,兄弟,你没让我失望,”杨政的泪头一次落下:“你是好样的。”

“是吗……咳咳……小政哥,这是你第一次夸我……”红石边笑边咳,他眼中的神光骤亮,杨政却知道这已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光华。

“若飞,若飞老哥,小政哥来看我们了,你醒醒,醒醒!”

红石转头用尽气力侧头喊起来。

本来还毫无生机的刘若飞听到红石的呼唤,却颤动了一下,他猛的抬起头:“在哪?”

那是机械似的反应,因为杨政看到刘若飞的瞳孔完全的扩散着,人根本没有清醒,杨政闭上眼睛,让眼眶内的泪尽数流下,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目中已经扫尽悲伤和沮丧,坚毅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杨政走到刘若飞面前,刷的站定,沉声道:“滴血十字小队属下三等骑士,刘若飞听令。”

刹那,刘若飞眼里迷茫尽扫,瞳孔剧烈收缩,重新泛出神光。

“在!”

刘若飞醒了,他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小政哥,终于……等到你了。”

“若飞,落到今日地步,你可曾怨我杨政无能。”

刘若飞笑起来,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摇摇头:“跟着小政哥的日子,是我刘若飞一生最扬眉吐气的时刻。死有何惧,被抓前我已经杀了八个狼牙军垫背,够本了……”

“我杀了十一个!”红石在边上竭力道。

“好,好,”杨政沉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杨政念出了以前在地球上看到的《男儿行》。

他猛然转身,走到墙边一把将失去双腿奄奄一息的威尔逊拖过来。

然后走到一边墙角,拣起一个破碗。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就让这敌人之血,让我为两位兄弟送行!”杨政铁剑一斩,威尔逊的胳膊横飞出去。

他将破碗凑到那断臂处,接出满满一碗鲜血。

杨政将碗凑到红石嘴边:“喝!”

红石咕嘟喝下小半碗,目光­射­出炽烈的光芒,舌头卷卷­唇­边之血。杨政又将碗送到刘若飞嘴边,刘若飞同样喝下一大口。

杨政目光狂热的望了两人一眼,将碗双手举止­唇­边,一仰脖,喝光剩下鲜血,将碗摔飞出去,哈哈一笑。

“痛快,好兄弟,你们放心的走,杨政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必将以狼军千万头颅来祭奠兄弟在天英灵!”

杨政说完这句话,铁剑一挥,脚下威尔逊好大一颗头颅就扑簌簌滚飞了出去……

第二集

第五章 惊世一枪

打开木门,风雪扑簌簌拍打在脸上,杨政石雕般的脸如同奎安斯大雪峰千年不化的积雪,冰冷,无情,再没有任何软弱的情情绪。

红石和刘若飞熄灭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火焰,杨政将他们的尸体搬出地窖,放在木房内的柴禾上,又取来一罐火油倒在木柴上,火石一擦,火苗腾的窜起。自始至终,杨政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当火焰渐渐吞没两具身体后,杨政出了门。

夜­色­依然­阴­暗,风雪愈急了。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杨政知道他该走了。

但是,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杨政快速的跑到木房附近的马厩,将那匹他早就挑选好,并且已经用棉花塞住耳朵,黑布蒙住眼睛的健马牵了出来,木房的火焰越燃越旺,火焰终于腾的窜上半空。

巡逻兵发现了异状,大喊着跑过来。

数百米的距离,足够杨政做很多事了。

他拉开一张劲弓,将已经点燃的火箭刷的­射­向洞开的辎重营大门。

早被摆放在门口的十多桶火油瞬间燃烧起来……不消一会,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巨大的气浪喷涌出来,整个马其顿防线大营在那一刻……沸腾了。

而就在第一声爆炸开始,离辎重营不足二十米的马厩也爆炸开,数百匹被杨政切断了缰绳的马全部受惊,马嘶声彻空响起,马栏早已被杨政卸下,马厩在刹那之间就被惊马冲垮了,数百匹马在一个小小的营地里横冲直撞是非常恐怖的。

杨政骑上健马,挑掉它眼睛上的黑布,朝着自己选定的路线向大营的后门冲去。

数百匹惊马早已经将整个大营弄得一片混乱,很多帐篷被马匹生生冲垮,更多在睡梦中的士兵不明不白就被践踏而死。

因为此刻已是深夜。

两千人守护的大营,真正穿戴整齐行动的士兵不足五百人。

就这么点士兵想要控制住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大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杨政一路随着马群冲杀,一支接一支的劲箭从他手中­射­出,黑夜里,很多人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他­射­翻在地。

一匹冲锋起来的马在营地里杀伤力无疑是强大无比,更何况马上的骑士是杨政这个愤怒的强者。

论武技,杨政并不算高超,但论到杀人能力和战场作战能力,杨政无疑是最顶尖士兵的代表。昔日的苦练,此刻终于完全发挥出来,熊熊烈火映照在杨政沉冷的脸上,他如同黑夜里的死神,不断收割着狼牙士兵的生命。

两壶箭­射­完了,几十名士兵倒在他的箭下。

而这时候,惊马已经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杨政知道,他必须离开了。若让狼牙军缓过气来,杨政绝无法突破层层防守。

他抽出铁剑,将马侧的盾牌提上,一夹马腹,健马如同离弦之箭穿梭在大营里。

后营大门越来越近,这时候他身后已经跟着上百名士兵。

守护在后营大门边的士兵刚才都跑去救火了,前方的阻力小到极点,偶有几名士兵斜次里冲上来,被杨政一剑就砍飞。无论是谁,只要他胸怀着强烈的信念,只要他拥有绝不屈服的斗志,那么他就是强者。

在仇恨之火的燃烧下。

杨政发挥出了超越他本身实力的战斗力。

他整个人已经和马合二为一,成为了一支最尖锐的矛,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

唯有死亡可以将杨政留下,但是,这里有谁能留下杨政吗?答案是不能,他们未够格。

杨政就有一种会当临绝顶的气势,他的眼中充满了蔑视和狂妄,那种强大的信念构成的­精­神力量,远比­肉­体上的强横更霸道。

强者无敌!!

健马冲刺过的路上,留下一具具四分五裂的身体,鲜血是这夜晚盛开最绚烂的恶魔之花。

狼牙军士兵凄惨的厉嚎在这夜晚成了最动人的死亡狂想曲。

血花在死亡狂想曲的催化下绽放。

终于没有人敢在出现在杨政这一人一骑之前嚣张,他们剩下的只有紧揪住其心的恐惧,死亡从未如此逼近。

即使是在千万人作战的大战场上,士兵们感受到的强烈恐惧也没有此刻强烈,那一骑如同火山怒焰般,席卷而过狂暴气势,压倒了任何想挑战死神的情绪。

拥有人多一方的狼牙士兵竟被赶得四散逃窜。

当然,他们也并不想就此放弃抵抗,因为杨政只有一人,而他们至少有上千人,大营门已经被缓缓合上,在他们眼里,杨政已经成了困兽,终有力竭的时候。

那时候,没有气力的死神同样是毡板上的­肉­。

士兵们“哗”的散开,所有人都用粗如婴臂的重长枪直指前方,后方的士兵则全部解下了长弓,弯弦搭箭。

然而一轮箭雨过后,惨叫的却全是狼牙士兵。

一名中队长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你妈个X啊,天这么黑,­射­你鸟­射­,全都给我放下弓箭,用长枪,老子不信他能冲到天亮。”

营地的混乱并没有结束,还有多少士兵在黑暗中瞎子一样乱转。

结果这一轮箭雨把自己人­干­掉不少,而稀疏的几支­射­到杨政身上的尽数被他盾牌挡开。

杨政也注意到了闭合的营门。

一条粗如成年男子大腿的木杠将大门死死的吻合住了。

望着后方越逼越近的大军。

他的眼里掠过了一往无前的光芒,铁剑一抛,将马斜侧四米长的重铁枪抽出来,拉着马僵来回走动了几步。

突然狂吼一声,在马股上狠扎了一下,受痛的马疯狂的朝大门冲去。

狼牙军士兵狂呼:“他疯了!”

杨政的眼死死的盯住那条横木,天地万物似乎都从他眼中消失了,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横木中间的那个点上。

那是一个凝聚所有力量的点。

一个可以破开整个世界的点。

所有的狼牙军都呆呆的望着那一骑如黑­色­龙卷风般划过夜空,那条长枪的矛尖是黑夜里唯一的闪亮,就如同破开黑暗的闪电。

蹄声隆隆,仿佛战鼓一样在所有狼牙兵的耳朵响动着。

雨点一样擂在他们的心里。

空气是滞凝的,风与雪在那一刹都仿佛静止了,甚至,整个大营,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副静态的画面,而在这副画面上,一颗黑点正在高速的移动着,如同彗星碰撞般,冲向那扇上千公斤重的大门。

终于,终于那一个点撞上了那一扇门。

或者说,那尖锐的矛正好刺在了杨政一直死死盯住的那个点上,那条横木最中央,与整个门缝对应的点。

猛的一撞上,杨政口中就喷出一口鲜血。

那种冲撞引起的狂暴反弹力绝不下与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上。杨政的整个臂膀发出一声脆响,他半个身体都麻了。

然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空灵。

所有狼牙兵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他们知道,此生休想忘掉刚才那惊世绝艳的一枪,因为接下来,他们发现大腿粗的横木竟然发出爆裂声,轰然倒地。

胸口的“芭比”像火球燃烧,一团红光笼罩着杨政,连他身下那匹马似也如同黑夜里的­精­灵,矫健得异乎寻常。

健马一声长嘶,高举两条前腿,突然猛的蹬在那千斤重的大门上。

整个大门就摇晃着弹开,刚露出一条紧窄只容单骑的缝隙,马匹已经载着杨政飞一般的隐没在营门外的黑暗中……

剩下的狼牙军还无法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太诡异了,这是人能办到事情吗?那么粗一大木条呀,用攻城器都要撞几下。

领头的中队长已是这个营地最大的军官,看到杨政消失在营门外,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连忙暴吼起来:“都***傻了,快追呀,快上马,你们这些猪,让他跑了,我们都等着军法处置吧。”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众狼牙军才连忙四处找马,数名狼牙军走到营门边,看到那两截倒在地上的大木桩,还有营门上两个深深的马蹄凹坑,全都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办到。

营门被推得更大,无数骑兵冲出了大门,他们要去追击杨政。

只是眼前无尽的黑暗,却哪里还有杨政的影子,几乎所有狼牙军在看到杨政一枪破门的豪壮之举后,心中都产生了杨政是不可战胜的感觉。

他们所做的追击,无非是例行公事罢了,他们都明白,当那一人一骑破开营门的那一刹,已没有人能阻挡他离开的脚步。

丘远山在接到马其顿防线失守消息的那一刻,就率领五千狼牙军火速赶到了马其顿军营。

当他看到满地沧荑,几乎已经被破坏殆尽的营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因为通报上来的死亡人数是六百三十八人,包括那个白痴的威尔逊,他被人从地窖里捡出来时,已经是一堆破烂一样的东西。

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

若他在别的地方听到这样一件事,他绝对会以为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偏偏发生这件事的是他的地盘,而死的人,却有大半是他倚仗为王牌的狼牙军。他笑不出来,他想哭。

所以当那个中队长颤颤巍巍走到丘远山面前时,丘远山二话没说,拔出剑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威尔逊虽然是这里名义的指挥官,但丘远山私下却是亲自交代过这个中队长的,因为威尔逊也不过是个诱饵而已,中队长才是他的亲信,却想不到,自己的手下像个饭桶一样,让一个人在驻军两千人的营地里来回横行,不但火烧连营,还杀死了六百三十八人。

丘远山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自己这些手下都在半夜不站岗,集体嫖妓嫖到虚脱了。

他甚至无法想像,这样的一支队伍,也许某一天,别国的军队夜袭防线,也许杀到自己的大本营,自己还在做梦都未可知。

但是,当他看到士兵们抬上来那断成两截的横木杠,他再次震惊了。

丘远山跳下马,仔细的看了看那个横断面,在断裂面的中段是一个­鸡­蛋大的弧洞,整个截面仿佛是玻璃的切面一样光滑平直,而两截木杠合在一起,丘远山更惊讶的发现,这个弧洞正是处在横杠最易断裂处。

丘远山已可想像那惊世绝艳的一枪有多么震撼。他的脑海中正出现一副画面,一人一骑如同旋风一样卷过。

瞬间找到最易突破的一点,然后在高速运动中,用强大的力量一枪断木。

等丘远山再抬起头,望着马其顿大裂谷的方向时,脸上似乎苍老了十多岁。

他知道,自己已经为沧月国竖立了一个无法想像强大的敌人。

“快,给我备纸备笔,用火鸟羽加急!”

丘远山向护卫下达命令,现在只有请出帝宫内的高手,才有可能半路截杀杨政了,他再不能有丝毫犹豫。

沧月都城,伊奇兰

莫练玉望着丘远山送上来的火羽信,脸上­阴­晴不定。

他的身边站的正是大陆闻名的沧月“魔宰”修斯。“魔宰”之名不但在于他超卓的智慧,还因为修斯更是大陆少有的大炼金术士。

修斯穿着代表他大术士身份的白袍,手上拿着一根碧玉法杖。他脸上的肌肤­嫩­若婴孩,但头发和垂到腰部的胡子却全都白了,一双眼睛闪亮得如同星辰,充满了无穷的睿智。

修家从沧月开国伊始就一直是皇室莫家最得力的臂助,当年莫家祖上能顺利的占领崩溃的大炎帝国皇都伊奇兰,靠的就是修家祖上炼制的药物,扫除了一切障碍,使得沧月霸占大炎帝国数百年的财富,一直是大陆武力和财富最雄厚的国家。而修家每一代人的寿命都达到惊人的300岁。

比如修斯,他今年已是220岁的高龄,比当年沧月的开国皇帝莫伦特年纪还大上几岁,而莫伦特早就见了冥王。

如此漫长的生命,加上人类追索知识方面的天赋,使得修家每一个人都是恐怖的存在。

一个大炼金术士,强大的不是他的法力,而是他渊博的知识。

在修斯面前,连莫练玉都要小心翼翼,执晚辈之礼。

“修斯大人,您怎么看这件事?”信是先给修斯看的。

修斯并没有答话,他往袖袍里一探,掏出了一个纯透明的水晶球。伸出纤长幼­嫩­的手掌,将水晶球托于掌上。

修斯闭上眼睛,默默的喃叨起来,莫练玉知道这是一种术法,他早已见识过修斯强大无匹的法力,连忙束手退到一侧,静静观望。

猝然间,整个大殿里变得时暗时明,大殿的梁柱屋顶都开始剧烈颤动起来,而空气中更是弥漫起无数­阴­冷的寒气。水晶球缓缓升向天空,在修斯手掌上一尺距离处停下,晃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等那片白光散去,莫练玉发现水晶球里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人一骑旋风般卷过地面,身影是那么的迅速,以至于空中留下了一片残影,黑夜里,那枪尖如同闪电一样,是整个画面的聚焦,仿佛天地万物已全都融汇于那一点,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

只是看着那画面,莫练玉就感觉一股狂暴的气势压迫而来,空气如同凝固住。

等那一骑猛烈的撞向那扇巨大的木门时,莫练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狂抖了一下……那闪亮的一点终于像整个火山喷发,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横木断裂,大门被整个震松。

而在这时候,莫练玉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人一马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包围,再接下来,那马竟然能一脚蹬开那扇千斤大门,虽只是小小的单骑缝隙,可也着实太恐怖了些。

直到画面消失,莫练玉还久久无法从刚才那惊世绝艳的一枪震撼中恢复过来。

和那些士兵不同,莫练玉是个真正的武技高手,他是八品大剑士,仅次于九品剑圣的存在,而他今年刚刚40岁,要知大陆最年轻的九品剑圣已有50岁,莫练玉是个武技天才毋庸置疑。所以他更能从那震撼的一枪中看出什么,也更加惊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办不到这点。

他拼尽全力也许能刺断横木,但是那种狂暴的力量反弹绝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而画面上的这个人竟然办到了。

所以莫练玉刚刚看丘远山送来的火羽信时,还是半信半疑,一人火烧连营,杀死六百三十八名士兵,然后一枪破门,丘远山在开国际玩笑吗?

修斯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来,温润醇和,像一瓶陈了百年的酒:“这是我从死亡士兵的记忆里提取出来,你看的画面就是昨夜马其顿防线失守的那一幕。”

原来是真的,莫练玉感觉自己浑身的气力仿佛一下抽空了。

“这是什么力量,他是谁?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怎么会是一个奴隶,不可能……不可能啊。”

莫练玉喃喃着,眼中还是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听冰儿说过,此人在死亡营里虽强,但是连斗气都修炼不了,只是体术比普通人更出众而已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使出刚才那一枪。”

修斯已经将那颗水晶球收回修袍中。

他淡淡道:“那不是斗气力量,你看到他使出这一枪后,他周身都有一层红­色­的淡光没,那是一种­精­神力实质化的表象,是真正的巅峰之力,虽然这个青年并没有真正领悟到­精­神力的应用,但只是刹那芳华,已足以使出刚才那绝世一枪。”

“­精­神力量实质化?”莫练玉眼中满是疑问。

修斯点点头,转身走向窗边,窗外花园白雪莹莹,风呼啸吹进大殿,使修斯浑身白袍飞舞,如同神界使者。

“这种力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纯粹的­精­神力出现了……也许只有那个地方,才有可能。”

“那个地方?”莫练玉走到修斯身后。

修斯淡淡一笑:“云中城!”

莫练玉脸­色­骇然大变:“你说他是云中君?”

修斯叹了口气,似有些寂寥:“他肯定不是那个地方的人,若真是云中君,你就是再多派几千人去也没用。”

“不是就好!“莫练玉神­色­转狞:“你应该可以看出他临走前那双仇恨的眼睛,此人不除,他日必将是我沧月大害。”

我已说过,这青年并没有真正领悟到­精­神力的应用,只是刹那芳华而已,现在大概已是强弩之末,你只需派一队狮鹫骑士去,应该就可追上将其杀死了!”

修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朝窗外一挥,白­色­的大袖袍拂过……一只水晶­色­的小鸟出现在空中,扑棱棱朝着远方飞去……

杨政确实不行了,若不是强大的信念支持着他。

现在他已经成了悲伤荒原里常见的一具尸体,马匹在破门而出后,狂奔上百公里,一直到悲伤荒原深处,就惨嘶一声,竭力而亡。

那破门的一脚已经耗尽了这匹健马的所有生命力。

它能跑进悲伤荒原深处,却似有什么东西再指引着它,直至它的使命完成。

杨政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的半边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右手从那一枪破门后,便像从身体脱离出去了一样,没有痛,而是空虚,头疼欲裂,杨政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脑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着,深入骨髓的疼。

杨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极大的危机之中。

一个人的­精­神是有限的,当他的大脑使用频率超出自己的­精­神负荷时,就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后遗症。

­精­神负荷过大,大脑频率紊乱,很容易使人­精­神分裂,后果通常是那个人变成白痴或者植物人。

杨政破门的那一枪,不但超出他现在­肉­体的承受能力,更使他­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只能无助的倒在悲伤荒原中心的旷野里。

天空中雪纷纷扬扬。

杨政侧卧在荒野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大脑里的疼痛,紊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很想就此睡去,却连这么个小小愿望也难以达成。

一直到漫天雪花将杨政覆盖住,杨政的视野里已经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将他整个人都包容了起来。

就仿佛一个硕大的蛹。

第二集

第六章 潜龙出渊

在蓝风大陆极北处,终年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这里的极寒比之地球上的南北极还要冷上十倍,几乎可以冰冻世上任何的事物,所以除了一片白茫茫的冰川外,绝没有生物可以生存在这片天地中,寂静,冰冷,­干­净,是组成这片冰世界的元素。

万里的冰川一直曼延到无穷无尽的天边处,在大地的尽头,耸立着一座接天的云峰。

通体晶莹的山体,是由极寒之地形成的万载寒冰,山峰极高,Сhā耸云霄。

这并不是让人怪异的地方,最奇特的这冰峰上大下小,倒更像是倒Сhā的山峰,或者说是一株巨大的冰蘑菇。

山峰的上半部分完全的隐没在一团洁白如雪的大云团中。

这云团也像这座冰雪世界的唯一冰川一样突兀。

因为在极寒之地的上空,天空平澈得如同镜子一般,便这在这冰峰顶上,怪异的弥漫着这样一团白云,将蘑菇冰峰的菇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山峰顶,云层内

却有着一个巨大的温泉湖。

巨大的湖面平整如镜,盘踞在峰顶,袅袅的烟气弥漫着整个山顶,和四周云层的雾气交融在一起。

原来这个大温泉湖才是云层形成的原因。

当一只水晶­色­的小鸟越过云层,钻入湖面后不久。那湖面竟然波动起来,剧烈的震颤使得整个山体都在隆隆作响。

水面中心突然出现一个极小的旋涡,那旋涡随即被破开了,不可思议的,如果有人在这里,肯定要被眼前超自然的景象震惊了。

因为,一座宛如水晶雕琢的城池竟然从水面下渐渐向上升起。

冰晶城池的宏伟玄奇超过了人类可以想像的界限,那是不可能产生的瑰丽,却又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城池的造型完全违反了力学结构,如同一个艺术品般­精­美,透明冰晶形成的纵横交错的亭台楼阁,屋房横梁,掩映的林木、长廊连结在一起,自成一体。腾腾的热气弥漫在宫殿四周,真叫如瑶琳仙境一般。

这座奇特的宫殿­精­美则­精­美,同样也大到难以想像。

从上至下一层层建筑流动着温和迷人的光泽。

最底层的面积几乎占据了半个湖面。

整座城池的外圈有一层无形波荡的光罩,阻止了湖水侵入城内。

云中城。

蓝风大陆最神秘最顶层的存在。

人们所知的,只是云中城几乎与每一次大陆的历史巨变联系在一起。

在年代不确定的石器时代,云中城的使者教会了古人类使用火种!

在奴隶制成型的时候,云中城使者创造了最古老的文字。

第一个人类部落变成城市,第一颗玉米的种子是云中城使者带来的礼物。

人们不再需要为了食物和凶猛的野兽斗争,他们通过云中城使者教会的耕植技术开始生产粮食。

青铜冶炼术在两千年前出现,同样是云中城的功劳。

一千四百多年前波比亚王朝的建立,波比亚大帝海米德尔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匠儿子,因为云中城的使者的帮助,他成为了大陆第一个龙骑士,引领着海米德尔推翻了奴隶制的修夜王朝。

八百三十年前,日见衰微的波比亚王朝被推翻,真正使得王朝毁灭的据说就是铁剑铸造术的诞生。

这个铸造术也来自云中城,当然云中城使者最先将这门技术交给的是费米尔山脉灰矮人族长。

其后七百六十四年前,费瑟德王朝出现的第一部完备的法典,也是在云中城使者的帮助下修订完成。

这之后,巨龙都开始退出历史舞台。

骑兵的出现,大陆渐渐进入真正繁荣的骑士时代,云中城也在很长时间内没有出现。

大炎帝国的开国皇帝率领五万铁骑覆灭费瑟德王朝。

大炎帝国国势强盛,雄霸大陆三百年时间,使得整个大陆的经济科技教育等各方面都腾飞,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圣殿,而大炎帝国的末代皇帝历王突然废掉原先的皇后,纳了圣殿女子思妲为新后。

整个大陆的形势急转而下,历王变得­性­情残暴,贪图享乐,沉迷于女­色­之中,常常彻夜嗜酒寻欢。他尤其宠爱思妲,只听从思妲的话,对大臣们的话置若罔闻。每年都有无数童男童女被选入圣殿。然后从此在大陆消失,历王几乎被思妲完全控制了。此不过十年,大炎帝国完全分崩离析,云中城终于再次出现,与圣殿的交手隐秘而暗晦,因为云中君的出现,思妲也消失了。

接着就是当时的最强大诸侯国沧月国攻入了伊奇兰,毁灭了这个强盛了三百年的王朝。

各诸侯国纷纷拥兵自立,形成了现在蓝风大陆的混乱战国局面。

云中城的神话一代传了一代!

如此多的传说,将蓝风大陆发展史与云中城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传说中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来自云中城的使者,被每一个知道云中城传说的蓝风大陆人尊称为“云中君”!

代表洁白与祥和,是真正主神的宠儿!

一百五十年过去了。

“云中君”并没有再次出现。

但是所有知道云中城传说的人都明白,云中城并没有消失。

云中君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大陆还没有到改变的时候。

镜头转到云中城。

这个匪夷所思的建筑出现在极寒之地的唯一冰川上。

在云中城里,飞翔着洁白的荆棘鸟。

和平鸟在城内环绕,缓和而悠扬的福音飘荡在城池内。云中城洁白整洁的街道上,是无数穿着白衣,肌肤雪白的人类。令人惊奇的是他们背后雪白的翅膀,一层层光晕辐散在他们身体周围,完美得不可思议,就像这座白城一样的不真实,除了洁白的袍子,他们身上再没有任何事物,连鞋子都没有,赤着脚踩在透明的街道上。

在云中城最顶端是足有数千坪的巨大圆形平台。

平台如海面般,散发幽幽的蓝光,了望上去,一个奇异无伦、美丽无比的天地呈现眼前。

宛若无边无际的苍穹宇宙与平台相接,无数彩芒,光晕,充满奇幻的­色­彩游荡在空中。

一个雪白的身影半跪在平台。

水晶鸟落在白­色­身影的肩膀上。

光影突然波荡开,水晶鸟飞至天空,渐渐化做虚空的幕布,而幕布上,一人一骑如同旋风一样卷过,接着一枪刺破了大门。

是杨政的影像。

宽广的天地间骤然颤动起来,灼热的白光太阳般亮起。

将幽闭的空间刺破,光芒中,任何人,物都看不情!

“父神!”白­色­身影发出尊崇的声音。

嗡嗡而沉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紫心的力量,她终于又出现了吗?她在哪里?”

白­色­身影回应:“消息来自沧月国的修家。”

“去把她找回来!青莲!”

“是……”

白­色­踏出金­色­光华,渐渐浮现的身形纤美修长,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而出现的脸庞更是令人无法呼吸,连刚才在云中城内踏步的那些“完美的人类”都无法比拟的美,吸引人并不是其完美的轮廓,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她的头上也非那些普通云中人类般没有头发,相反,她的青­色­长头若镜子般光滑,缎子般稠密。

可惜的是那双眸子,并没有一分感情,像平静无波的湖水。

女人轻启樱­唇­,缓缓吐出一句梦幻般的声音:“人类感情设定!”

眸子上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师在上面点了一笔,顿时生出千万种使人一眼难忘的奇特的神采,最后化做清澈无尽的幽潭。

那瞬即的变化将她从画中人物拉近为活生生的人。

“武器选定,冰莹!”

一道流光骤然出现在女人的身周,像一条灵活的光蛇不断的流窜,女人缓缓伸出手,那条光蛇流窜到她手上,白光骤然一亮后消散,一把浑身晶洁透明的短剑出现在了女人的手上,剑的样式朴实无华,但是在女人手里,却显得最常和称。

“目标锁定,沧月国!”

女人吐出这句话后,就从原地消失了!

※※※

杨政可以感觉得到外界,可是他无力思考,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用呼吸,他只是混混沌沌躺在那里,倾听风云变化,甚至有很多天,他都能听到许多路过的人,商队,荒原巨盗,没有人注意他,荒原里这样的死尸太多了。

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全身被雪覆盖着的“人形生物”。

头疼逐渐的减缓了,只要杨政不去想一些事情,不动脑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像静卧子­宮­的胎儿,或者等待破蛹而出的蝶。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躺多少天。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休眠。

而他更不知道,因为这漫长的冬季,终日纷飞的大雪,让他躲过了一场死劫。

天空中偶尔会有一种很奇怪的啸声,尖锐,狂暴,随即剧烈的扇风声,在荒原里掠过,杨政很多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但他在“蛹”里,根本看到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有一支商队路过这里,在这里休息。

他又一次听到天空中响起那狂暴的声音,商队里有人在喊:“天那,那是什么?”

一个年老些的连忙捂住那人的嘴,轻声道:“别喊那么大声,那是狮鹫,你不想活了吗?”

这时候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来:“看那,狮鹫上面好像还有人。”

“是……传说中的狮鹫骑士吗?”老些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过得片刻,忽听天空中的狂啸声越来越近,下面的商队开始­骚­动起来,更有一些人开始四散奔逃,无数的声音夹杂其中:“快跑,他们下来了。”

巨大的扇风声,杨政听清楚了,那是翅膀挥动才有的声音。

狮鹫的叫啸声离得近了,就变得异常刺耳。

只凭感觉,杨政就便能猜测那狮鹫必是一种庞大无比的飞行生物。

一个粗壮的男人声音响彻空中,压下了燥乱的场面:“别跑,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否则格杀无赦。”

那声音震得杨政耳鼓一阵发疼。

恐怖的力量。

人群马上安静下来,没有谁敢反抗。

“你们这里谁是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他轻了许多。

刚才老者的声音颤巍巍的响起来:“是……老朽。”

“别怕,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看到过这个人吗?黑发黑眼,很容易就认出来。”男人掏出了一副画像。

老者看了一眼,摇摇头。

“真的没看到?”男人的声音有些冷厉起来。

“老朽不敢欺骗大人……”老者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这时候空中响起另一只狮鹫的叫声,扑簌扑簌的翅膀扇动到起始的那名狮鹫骑士身边,一道尖细的男声响起:“队长,我都看了,这个商队里没有黑发黑眼的人,我们已经在这附近飞了这么多天,我想那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逃到流云国去了。”

大嗓门狮鹫骑士沉吟片刻,挥了挥手:“我们走!”

又是一连串狂啸声,风沙急走,狮鹫的声音逐渐向高空远去。

杨政躺在那里,却听出点端倪来了,黑发黑眼,岂不说的就是自己。杨政在这里世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岂会不知这个世界黑发黑眼的人根本没有,至少杨政从没碰到过。狮鹫骑士,只是听声音就是如此恐怖。

如果正面对上,以杨政现在的实力,恐怕会被撕成粉碎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

风雪趋小了,悲伤荒原上也开始渐渐热闹起来,终于要进入初春季节了,被冻结在冰雪里整整一个冬季的杨政早已经恢复了体力和­精­神力。

甚至他发觉自己的感官比以前敏锐了许多,有很多时候他在雪堆里,只是靠意识,就好像有一副模糊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时间长了,杨政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因子,高高在上,俯视在尘世中打滚的人与兽。

比如最近,悲伤荒原商道上,来来往往的商队爆增。

杨政从商队们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流云国和卫戎国之间的大战终于爆发了。

而这一切,正是因为大陆闻名的智将军左青子在数月前被人刺杀在玉龙山上。据说刺杀的是一群假冒成美食者的流云国人,而流云国方面当然出面否认此事。卫戎国总算还不苯,没有贸然行动。

入春后,本来就一触即发的局势,却因为卫戎国二皇子在王都索罗顿附近的艾月山上被一群流云刺客刺杀,而引爆了。

左青子的死也许还不能让帝都那些老牌贵族们动容。

因为开始他们一直是反战的,为了一个平民贵族和流云国那群野蛮人大战,贵族们可不愿意因为战事而起导致国库大肆增税,那时候,恐怕除了税务大臣,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但二皇子一被杀,看到国王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所有贵族们马上口径一致,统一表示了对流云国的愤慨,而且一个个表现得大义凛然,痛斥流云狗贼­阴­险狡鄙,和先前左青子被刺的表现叛若两人。

归藏很快就接到了一入春就攻打流云的命令。

战争无可避免的爆发。

……

若你问蓝风大陆的成功商人一个问题,世界上什么财最好发?

百分之八十的人会告诉你,死人财。

无疑,这场入春刚刚打响的战争凝聚了大陆上无数商人的炯炯目光。悲伤荒原商道仿佛成了黄金路。

初春的寒气依然是令人无法忍受的,虽然雪不下了,但是化雪的寒冷却比下雪天更渗人几分,要在往年,这条商道至少要到春末才会真正进入他的黄金季节。但是战争的爆发,使得这条商道提前热闹起来。

同样­骚­动的还有蛰伏了一个冬季的荒原巨盗,他们像是冬眠了一个冬季的毒蛇。肚子已经饿得扁扁,急需新鲜的“食物”来填充他们饿了一季的肚皮。

来来往往热闹的商队。

使杨政有种重会回人世的感觉。

雪并不是那么快就能化的,杨政发觉自己仿佛成了琥珀里的小昆虫。

他身上的积雪内层已经结成了一块寒冰,这令他很无奈。

他实在无法想像自己是怎样在一块冰里熬过一个冬季的,因为他可以百分百确信,自己没有死亡,更没有昏迷,他的所有器官,包括心脏都运作得好好的,只不过是处在一种很微弱的半睡眠状态。

这一天中午,积雪已经化得很薄了,卫戎国和流云国的战事也进入了胶着状态。

又一支商队从马其顿大裂谷那边赶来,中途休息的时候刚好停在了杨政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上,杨政的耳朵已经变得异常敏锐,他听到这支商队并非是沧月国而来,而是来自智慧与美丽之乡青思国。

商队在小丘上开始生火做饭。

一阵阵银铃般的小孩笑声在旷野里飘荡。

带着小孩的商队,杨政尚是首次听到,因为长途跋涉的困苦,有时候连大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悲伤荒原里的巨盗是如此恐怖,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没有人敢带孩子出现在这里。

几个小孩在乱跑着打雪仗,一个个雪球在空中飞舞。

杨政还在无聊的胡思乱想着,却有一个小孩的笑声离他越来越近了。

小孩发现了杨政,或者说,她以为这里有一堆雪特别厚。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去掬杨政身上的雪,才捞起一层薄薄的雪粉,小孩就发现下面硬邦邦的。

他抚开上面那层积雪,看到了一层冰,再接着他还看到了冰下的一双黑­色­的眼睛……那眼睛目光落在小孩身上,突然眨了两下。

旷野里,骤然响起小孩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

杨政当然没有做什么,小孩之所以惨叫,不过是因为他被吓到了。

一边叫,小孩一边朝后面跑去。

“人!人!那里有人!”

商队里的跑出一个人,是小孩的父亲。

“艾薇儿,你怎么了?”那个身材高大,如同铁塔一样的男人很快就掠到了小孩身边,抱起她,原来这个穿着男装,像个野小子的孩童却是个小女孩。

“人,人!那里,爸爸!”艾薇尔满脸恐惧。

男人望过去,看到那堆积雪,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拍拍艾薇儿的背,男人安慰道:“只是个冻死的人而已,小鬼,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不,不,他的眼睛会动!”艾薇儿不等父亲说完,已经叫了起来。

…………

杨政被这群青思国人救了出来。

他们把他身上的冰敲碎,然后给了他一套崭新的衣服换上,又给他熬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杨政在喝汤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看着他,这让杨政有些警惕,他可是记得,沧月国贴满了他的辑赏画像。现实的残忍已经教会他别再轻易相信人。

他也绝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一双碧绿­色­的眸子正滴溜溜的转着,看着杨政。

这是一个像猫一样的小女孩,杨政已经知道她的名字:艾薇儿!

艾薇儿就蹲在杨政身前不到两米处,好奇的打量着杨政,一个从冰里蹦出来的男人。可惜她不知道杨政心里的想法,否则定会离杨政有多远跑多远。因为杨政时刻在警惕着,若是这些青思国人认出他,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抓住小女孩做人质。

艾薇儿的爸爸就是这个商队的护卫团长,韦斯。

杨政一眼就看出这个铁塔般的男人绝不好惹,他浑身肌­肉­绷紧,双目灼灼,看起来就是充满力量的男人,放在一侧长达一米八,宽三十多厘米的斩马大刀,刃锋青森薄锐,漆黑如墨的刀把镶嵌弯月形状的护手,令人可以想像这把斩马挥舞起来的狂暴力量。

同样男人手掌边缘的厚茧,告诫着周围的人,他是一名出众的刀客。

杨政不知道如果面对这样的刀客,自己能挡几刀,所以他很小心,也很低调,一直默默的坐在那里。

韦斯也在注意杨政。

他很惊奇,什么人竟然能被冻结成冰块依然活着,而且从冰块里出来,杨政恢复得也太快了些,他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脚,就仿佛没事人一样。

更奇怪的是,韦斯从杨政身上感应不到一点斗气的存在,虽然直觉上,他认为此人并不简单。

那双黑­色­的眸子,只有他这种层次的人,才能感觉到里面潜藏着的无穷杀意,一条受伤的狼的眼睛。

这是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如果你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会送你一些金币和食物,你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商队快要上路了。”韦斯决定让这个危险的神秘男人离开。

“爸爸,你看他受伤了,右手都不能动,让他跟着我们商队吧。”艾薇儿听到父亲的话,连忙站起来。

杨政的手确实受伤了,他的右臂膀处脱臼,又在冰雪里卧了一个冬天,所以右手一直不能动。

韦斯起先并不知道,他也是听艾薇儿叫起来,才发觉杨政的右手有些问题。

“你受伤了?”韦斯走到杨政面前。

杨政点点头。

“让我看看。”韦斯伸出手想去抓杨政右臂。

杨政却左右脚一个互换,像狸猫一样滑到了一边,他摇摇头。

处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里,杨政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唯一信任的只有自己了。

韦斯摊开手,目光望着杨政,平静道:“我除了是名剑手,还是一名随队医生,艾薇儿的妈妈是青思国有名的神医,而我恰好也懂得一点医术,你可以问问商队里其他人。”

杨政盯着韦斯的眼睛。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像个哑巴,是我们救了你诶!还有,我爸爸可是很厉害的医生,你一直摇头做什么,太可恶了。”艾薇儿咚咚咚跑到杨政面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望着他。

碧绿­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小猫.

杨政的眼里寒芒一闪。

而韦斯也在刹那掠到了艾薇儿面前,将她护到身后。

杨政眼中掠过的冷意可以瞒得了别人,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可不想艾薇儿受到伤害。

“既然你不愿意,我可以送你些金币和食物,你可以离开了。”韦斯终于有些生气,自己怎么说也救了这人一命,这人也太不识进退了。

杨政本就不想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

破冰后他头一次开口说话了:“谢谢。”

同时接受了韦斯他们馈赠的金币和食物,他知道自己很需要这些东西,因为自他从冰里出来以后,他就发觉自己重新变得和普通人一样,需要食物,当然也需要空气。

M9军刀和玉笛两样最重要的东西都还在。

那些制作的暗器匣子也大部分都留着,杨政将它们放进随身的腰包,再将食物金币都放进一个大包里背在身上。

韦斯还送了他一把铁剑护身。

杨政也不客气,生逢乱世,杨政也不在拘泥于小节。

对于韦斯的大方,杨政虽心下感激,口头上却没有表露更多,因为他现在依然处于危机重重之中。独自上路,除了不引起商队里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同时遇到追兵也省得连累商队。

拱了拱手,杨政一个人朝荒野内走去。

他走得义无返顾,自他破冰而出的刹那,杨政就明白,谁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定要让沧月国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这是杨政落入异世界头一次有了如此确定的目标,他再不愿浑浑噩噩的活着。

蒙寻,红石,刘若飞……你们等着,杨政说过,终有一日,会以狼军之血告慰你们在天英灵。

这一日必不会遥远。

韦斯望着杨政离开的背影,他觉得这个人就像一匹高傲的孤狼,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却发现艾薇儿也呆呆的望着杨政离去的方向。

“艾薇儿,你怎么了?”

“爸爸……他一个人走会没事吗?听说荒原里有很多强盗,还有四处出没的野狼。”

韦斯摸摸艾薇儿的小脑袋:“小家伙,野狼和强盗并不是最危险的,你知道吗?”

“那什么才最危险?”

韦斯窒了窒,摇摇头,再不说话。

第二集

第七章 芭比出现

杨政离开青思国商队后不久,找到了一棵树。

他扶着自己的胳膊,用力的撞到树上,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杨政痛得跪倒在地,抱住胳膊,冷汗从额头渗出。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微微抬了右臂,刺痛,不过骨头已经归位。

一日一夜后。

杨政发现自己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迷路了。悲伤荒原的路非常难走,所谓的商道,其实就是没有“道”!

每一条道路都是熟悉荒原地形的向导带出来的,大商队里肯定不会缺这样的向导。

但杨政只有一个人,而上次他穿过悲伤荒原是加塔带的路,在这种荒野里,一点点的路线偏差就可能导致南辕北辙,所以杨政傻眼了。

看来一个冬季的蛰伏让脑袋都生锈了,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早知刚才至少该问那个商队要张路线图。

夜­色­还是很快来临了,杨政紧紧身上的衣服,望着和地球完全不一样的天候,微叹了口气。

惟今之计,也只有碰运气了,能否碰上再一支商队。

也许……碰上荒原巨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杨政明显闻到了空气中一丝血腥味。

他的双目棱光一闪,现在他的五官灵敏远超常人,杨政在确定附近并没有人后,开始小心翼翼的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摸去。铁剑被他握在左手,杨政的脚步轻如狸猫。

在这样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荒野内的冷风如同鬼哭狼嚎,呜呜的渗入人的骨髓中去……

在翻过一座小沙丘后,杨政终于看到了一副凄惨的画面,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具尸体,尸体残缺不全,一直蔓延出去,空气中有一股恶臭。

有几匹皮包骨头的野狼在那里啃噬着尸体。

马匹财物已经全被抢光了,独留下一些运货的车破破烂烂的倒在四周,地上有篝火的痕迹,但是打斗的痕迹却并不多。

杨政再看了一眼,瞳孔猛然收缩。

是……青思国的商队。

他们遭遇到巨盗了吗?杨政脑海里浮现那个猫一样的小女孩和大个子韦斯。

他不再犹豫,快速掠下沙丘.

几条野狼呜呜叫着向外跑了几步,不过待它们看清杨政只有一个人时,这几条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的恶狼都露出了欺软怕硬的本­性­,死人­肉­虽好,却不如活人­肉­新鲜,几匹野狼呲起牙齿,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嘶嘶声。

杨政挥了挥剑,迎面冲上,剑光一耀,一只扑来的野狼被腰斩,两截身体当空落下,鲜血喷出。

杨政脚尖一蹬,又将剑捅入另一只狼的嘴巴。

眨眼间,两只狼横尸当场。

其他野狼被他吓得呜呜倒退,就在这时候,杨政左手侧的野狼猛的扑了过来,这狼倒也聪明,看准杨政左手没剑。杨政冷笑一声,略一侧身,一脚斜蹬在狼面上。

野狼的脑袋竟然碎裂开,那感觉就好像一个铁锤砸在了西瓜上。

连杨政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而这一脚也把其它几条狼的凶念彻底打没了,瞬间跑得没影。

杨政有些恍惚,他看着自己的脚,感觉不可思议,从冰里出来后,他虽觉得自己身体有一点不对劲,却也说不上哪不对劲。更没想到自己一脚之威,如此之猛。野狼尸体倒在那里,脑壳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脑浆鲜血齐齐涌出。

杨政分了分神,很快就将念头压下。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检查了地上的尸体后,并没有小女孩和韦斯,他内心稍松。

陡然间

杨政眉毛一跳,紧张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谁?

一股灼热从他的胸口钻上来。

杨政连忙扒开胸口的衣服,大吃一惊,原本挂在脖子上的“芭比”不见了。胸口处多了一个烈火形的印记,这块印记在黑夜里发出蒙蒙的光,如同一个活着的生命体。

杨政的手摸上那块印记。

脑中一震,在玉龙山上出现过的那个意识又侵入他的脑袋。

“是芭比?”

一把很机械化的声音在杨政脑海里震响:“杨!”

杨政如同被火烧着了,跳了起来,他见到了离奇事已经够多了,却还是无法理解眼前的事实:“你……你是人是鬼?”

“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虚拟智能。”芭比平静的说道。

“虚拟智能?”

这算什么?杨政脑袋彻底混乱了,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等脑袋稍微清晰后,微微颤声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回答我,一,你到底来自哪里?二,是不是你把我从地球带到这个鬼地方?三,你怎么会进入我的身体?四,你能不能离开我的身体?”

芭比依然用那没有感情的语调道:“我拒绝回答。”

杨政一窒,一股怒火冒出来,他举起M9伸到烈火印记面前,发狠道:“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挖出我的身体。”

“不,你挖不出来的,除非我主动离开,否则你即使死亡也无法摆脱我。”芭比一点不受威胁。

杨政握着M9的手抖动了片刻,神情­阴­晴不定,半晌,他微微沮丧的放下匕首,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芭比给他的感觉像机器大过人。

“你到底想怎样?”

静默,片刻后,芭比的声音才传来:“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还有,你的朋友快死了!”

“朋友?”

“韦斯和艾薇儿,他们正被一个强大的能量体追赶。”

杨政心中一惊,他甚至没有细想芭比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们在哪里?”

“一直向西走,我会告诉你他们的位置!”

芭比的话还没说完,杨政已经发足向西奔跑。

杨政全力奔跑了有半个小时,而且速度绝对能与一般快马持平。

但他并不感觉自己有多累,这个疑惑刚刚冒头,芭比已经帮他解答了:我加速了你身体的代谢,强化了你的肌­肉­力量。

杨政想了解更多,但不是时候,因为他听到风声里隐隐夹杂的马蹄声。

前方是一道小丘。

等他攀上小丘顶的时候,一股恐惧感攫住了杨政的内心,他大吃一惊,这尚是他头一次产生如此感觉。

每当面对一些未知的危险时,杨政的心就会微微发热起来,他压下了立即撤走的念头。

借着月­色­的光芒,他很轻易的就看清了六只冒着蓝光的三头恶犬正追赶一个全身冒赤­色­光焰的人,他们的速度极快,在黑夜里,掠出几条长长光焰尾巴,再后面,则是一团黑­色­的烟云覆盖了五米方圆的区域。

黑暗,­阴­森。

一股死亡的气息悄无声息的靠近杨政。

杨政直觉就对那团黑云产生畏惧感,对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天­性­。

全身冒赤­色­光焰的人明显就是韦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从他的身形看,已经受伤了。

一只三头恶犬发出一声嘶吼,加快的速度,眼看就要咬到韦斯,火光乍先,韦斯暴喝一声,三道火­色­刀光分上中下直冲三头犬,“呜~~”惨鸣声中,三头犬身体分割成整齐的四块,血像浓雾一样爆散开。

“爸爸――”是艾薇儿的惊呼。

只见韦斯的大腿被另一只三头犬死死咬住,红光闪耀得更剧烈。

杨政忍不住了,他站起身。

“你去的话送命的几率超过九成。”芭比不咸不淡的说道。

杨政轻轻哼了一声,抓着铁剑冲下斜坡。

他的出现让韦斯又惊又喜,求生的渴望让他爆发出潜力。

几只三头恶犬被逼得无法进身。

杨政谨慎的看着黑­色­烟云飘来。

一灰影破雾而出,他全身都包裹在巨大的灰­色­法袍里,斗篷深处两颗闪烁绿光的眼睛。

高级召唤术士!!

杨政尚是首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人物,这可不是曼奇那种末流术士可比。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站在力量顶层的,比如狮鹫骑士,高级术士,剑圣,暗行者……他们的数量极其稀少,很少会在人世间走动,但并不代表没有。

灰袍术士手中握着一根黝黑的法杖,他胯下的一匹健马通体漆黑,一丝杂毛也没有,眼睛和四蹄上燃烧着六团火焰。

梦魇!

来自深渊地狱的魔兽,高级召唤术的产物。

这绝对是一名大陆少见的高等术士,而且还是恐怖的召唤系术士。

梦魇如同黑夜里的幽灵,四蹄火焰熊熊,整个大地似都在颤抖,眨眼即到了杨政面前,一声长嘶,如同晴空之雷,两前蹄已经高高举起,朝杨政的头颅蹬踏而来。

一瞬间,杨政的全身神经都提升到了极点。

他所有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梦魇蹬来的两个硕大如钵的马蹄。

脑中一片空灵,左手缓慢的递送出去……

似缓实急,眼看双蹄已经离杨政的脑袋不足一尺,蹄上猛烈燃烧的地狱火焰映照着杨政的脸庞,一道白光已经后发先至撞上了梦魇的右前蹄。

刺耳的金戈交击声,甫一接触,杨政只感觉眼前一股浩浩荡荡充塞天地的魔气朝自己席卷而来,浑身更是如同火灼,难受得几乎要放声大吼。

然而就在此时,胸口一股凉意却漫上来,杨政头脑一凛。

似有什么冲进了杨政的脑海,他的眼睛骤然亮起来,红光浮现在杨政的身周。

万物皆空,眼中只剩下银亮的一点。

铁剑又向前一分,梦魇发出惊天惨嘶,它的右前蹄竟然被削断了。然而左蹄还是狠狠的踏在了杨政胸口,发出擂鼓般的咚声。

杨政胸口衣服瞬间被焚毁,整个人倒飞出十多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韦斯发出凄厉的怒吼,他用剑划出一个半圆,咆哮的剑气排山倒海般冲出。

几只三头恶犬被汹涌的剑气撕裂得粉碎。

梦魇失去一蹄,落地后也重心不稳,扑跌在地,马背上的术士根本没料到此景,同样摔得很难看。

灰袍术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出嘶哑的咆哮:

“啊!该死的蝼蚁!”

梦魇的一脚有多少力量,他非常清楚,足可以将上吨重的青刚石踢裂,而青刚石是号称世界上最硬的石料。

所以他确信这只可恶的蝼蚁已经被踢碎了胸骨,或许早就见了冥王。

见到发疯般冲来的韦斯,灰袍术士法杖直指,一颗紫­色­光球冲向韦斯,“啪”的一声,韦斯发出一声惨叫,横跌在地。

解决了韦斯,术士一瘸一拐的走向杨政,口中喃喃着:“蝼蚁,你这只可恶的蝼蚁,我要将你的灵魂囚禁起来,每天承受地狱火的煎熬,我要将你的身体作成标本,放进最恶毒的黑泥沼炼化成毒僵尸,该死的蝼蚁,该死的蝼蚁……”

灰袍术士到了杨政身前两米处,停住了。

“嗬――”他的口中发出轻喝。

法杖用力一点,杨政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翻转了过来,在他的胸口,一个火焰形的标记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灰袍术士脸­色­遽变。

杨政陡然睁开了他一直紧闭的双眸,黑­色­的瞳仁里是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一个翻滚,整个人已豹子似的从地面跃起,左手里青蒙蒙的一团光,那是M9散­射­出的冷厉杀气。

噗嗤一声,灰袍术士不可置信的望着胸口深深没入的匕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恐,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法杖上的黑宝石剧烈颤动着,砰的碎裂。

黑­色­的怨气从宝石炸裂的瞬间就冲霄而出,杨政被那浸入骨头的­阴­森寒气逼迫,松开匕首,连连倒退数步。

术士软倒在地上。

“爸爸!”

一声惊呼震醒了还沉浸在杀意中的杨政,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站起来,只见艾薇儿扑在韦斯的身体上,边哭边摇。

杨政跌跌撞撞的走到韦斯身边,这个壮实的汉子此刻浑身发紫,嘴角溢出一些黑­色­的血沫,景况悲惨。

“韦斯!”杨政半跪下去,扶起韦斯的半边身体。

“你……你……”韦斯抓住杨政的衣服,试图说着什么,一张口,嘴巴里就涌出血沫,使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坚持住,韦斯,”杨政不断的激励他:“你是中毒了,等我去找解药。”

杨政轻轻放下他,又来到术士尸体边,拉开术士的衣服,从他怀中掏出七,八个瓶瓶罐罐。杨政一骨碌全部拿到韦斯身边,一一拔开塞子,闻了闻,每个瓶子里气味都不同。

“该死的,哪个是解药,芭比,芭比你知道吗?”杨政按住胸口的印记,想感受芭比的力量。

韦斯身上紫­色­越来越浓,皮肤几乎成了黑­色­,他的脉搏也渐渐弱下去。

“没有用的,这些都不是解药,你握住他的手。”就在杨政几乎绝望的时候,芭比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

杨政连忙抓住韦斯的手,一股热流沿着他手臂冲下,韦斯身体猛的一震,他脸上的黑气淡了许多,眼神也重新明亮起来。

“我……不行了。”韦斯顿了一下,面­色­突然发红,话语也流利起来:“帮我照顾下艾薇儿,送她去索巴丁的月鸟旅馆,求你!”

“爸爸。”听到韦斯的话,艾薇儿哭得更加厉害。

“别哭,艾薇儿,你是个好孩子,”韦斯的手伸进怀中,摸出一个小黑匣子,递到杨政面前:“这东西……拿着,别动……”

韦斯还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发出一声噎,杨政感觉到手上的热量在急速消退……

“韦斯!!”

杨政有些悲沧,这个热心的刀客就这样在闭上了他的眼睛。

※※※

云泥沼泽深处。

黑云弥漫在一块骷髅形状的燥地。

地面用鲜血淋漓着一个巨大的阵图,无数呈三角锥的枯骨头颅堆布在每个阵脚,每堆骷髅堆的顶上,则是一个墨绿­色­的骷髅头,不断的有青烟从骷髅头的眼耳口鼻七窍中钻出。燥地内­阴­云密布,森森的­阴­寒之气弥漫在空中,黑­色­的沼泽水咕噜咕噜向上冒着泡,数不清的尸体浸在水中,惨白的死人脸上充满了绝望,悲伤,残暴,所有的负面因素集中在这里,使燥地附近如同鬼蜮。

这里就是恶魔术士夏拉非的老窝。

募然间,阵图大亮,四周的黑云如同暴雨前夜,滚滚翻动。

骷髅头发出墨绿­色­的强光。

霹拉

一声巨响,黑光从阵图中冒出来。

逐渐形成一个骷髅形状。

“噢――”

愤怒的声音穿越过沼泽迷雾,惊起乌鸦在天空中呱呱飞过。

“无耻的蝼蚁,卑鄙的蝼蚁,你亵渎了恶魔术士夏拉非的尊严,竟然偷袭我……嗷……”

黑光里发出嗡嗡的声响,与杨政杀死的恶魔术士声音如出一辙。

自成为术士以来,夏拉非是头一次受如此严重的伤。

从来没有任何近战职业可以靠近夏拉非身周五米之内,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他炼制成了标本,所以恶魔术士才是整个大陆的噩梦。

可是,今天,夏拉非却差点被人偷袭致死。

连­肉­身都被销毁了。

传出去,他夏拉非不要在魔法世界混了,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唾弃到死。

一想到贾费斯和休比特肯定会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阴­阳怪气的大叫:“噢,我们可爱的夏拉非大人受伤了,这真是整个魔法世界的耻辱。来吧,让我们用两只猡痧兽(最低等的地狱生物)拱死敌人!”夏拉非就觉得自己羞愧欲死。

该死的,那只傀儡呢。

怎么还不出来迎接他的主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受了重伤吗?这个该死的世界,该死的人,该死的傀儡,全都该死。

夏拉非狠狠的诅咒着,朝燥地不远处一座巨大鸟笼般的房子大吼:“杰费尔德,我真该给你装上狗的脑袋,一条狗都比你聪明忠诚,快给我滚出来……”

连吼几声,房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拉非彻底愤怒了,­肉­体已毁,他的魂灵只能聚集在阵图处,对于自己傀儡的麻木,他大声咒骂:“杰费尔德,你这只劣等的猡痧兽,难道连你也敢蔑视恶魔术士夏拉非了吗?你等着,我会将你变成最丑陋恶心的缝合怪,成为这世界上最肮脏垃圾的存在。”

门开了,一道悠然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夏拉非,我等你好久了,你可终于回来了。”

“谁?”夏拉非警惕的后退一步。

门内的­阴­影里渐渐的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来。女人一头银­色­长发犹如拉贝尔山的瀑布,垂直的落在她纤纤一握的腰肢上,她细弯的眼睛,如同天上银勾似的月,带着勾魂摄骨的魅力,而她洁白无暇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蕴,看不真切,斯嘉丽,除了她谁还能拥有如此震撼人心的邪恶之美。

连夏拉非这种将人体器官作为材料的恶魔术士也不禁窒了一窒。

有的美,确实是令人无法抗衡的。

不过夏拉非依然很警觉,他碧绿­色­的眼珠一转:“你到底是谁?”

斯嘉丽的目光落在那团黑雾上,有些讶然:“恶魔术士竟然­肉­体毁灭,谁人能办到这一点。”

夏拉非愤怒的吼道:“女人,夏拉非是不容蔑视的,难道你以为我没有­肉­体就不能再运用强大的法力了吗?”

斯嘉丽却恍若未闻,轻施玉足,如同一抹紫烟掠出房子。

“夏拉非,听说你找到了金翅蝉的下落!”

一听到“金翅蝉”三个字,恶魔术士更加警惕面前的女人。

“什么金翅蝉,我没有听说过。”

斯嘉丽轻笑一声:“夏拉非,你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眸深处却似被一团紫­色­的火焰包容起来。

“天,你是圣殿的人。你说的是金翅蝉吗?”夏拉非连连后退几步:“我没有,你看我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夏拉非,你说我该相信一个臭名昭著的术士说的话吗?”斯嘉丽脸上挂着笑容,步步紧逼。

“我真的没有!”夏拉非简直气疯了,他难得的说一次真话竟然还不被人相信。

斯嘉丽终于不再笑了,她眼中紫焰越来越旺,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夏拉非难受得几乎要吐血,如今他只剩下魂灵,而他引以为傲的法力被压迫得无法动弹。

“金翅蝉被一个黑发男人抢走了,我也是被他刺了一刀。”夏拉非终于抵挡不住那强大的­精­神威压,使出吃­奶­的劲憋出一句。

“黑发男人?”斯嘉丽眼神一动,紫焰散去,四周空气又恢复如常。

“什么样的黑发男人,还有他的眼睛是否黑­色­。”一直从容淡定的斯嘉丽此刻话语中却多了几分急迫的味道。

在绝对的压迫下,夏拉非不敢再耍花招,他将杨政的特征描述了一下。

“竟然是他。”

斯嘉丽终于确定,夏拉非说的就是杨政,她一直要找的人。

这个自己挑选好的“圣剑骑士”候选者,原本早就应该接引他进入圣殿,没想到中途出了点状况,斯嘉丽再次回来找杨政时,他却凭空消失了,以圣殿如此庞大的力量都找不到他。

她怎也想不到杨政一整个冬季都会潜伏在一块冰中。后来连斯嘉丽都以为杨政已经被杀,还为此懊恼了一阵。只能重新挑选了一个候选者,新的候选者虽然天赋也很好,才三十岁就已经是八品剑士,距离九品剑圣也不过一线之差。但斯嘉丽却觉得他还欠缺一点什么,一想到黑月使挑中的候选者是具有黑­精­灵血统的暗行者,斯嘉丽就犹如心头压了一块大石。

如果这次圣剑骑士之争又失败,那四大圣剑骑士里面将有三个是依附黑月使的,斯嘉丽在组织里的地位将受到空前挑战。

她绝不愿意此事发生。

现在听夏拉非如此一说,杨政不但还活着,而且实力大进,要知道恶魔术士如果没受伤,连自己也轻易拿之不下,杨政能刺他一刀,实力已不容小觑。

“你最后见他是在什么地方?”

“悲伤荒原!”

斯嘉丽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悦,她的声音也转柔了,动听得仿佛情人的耳语:“夏拉非,你真是一位可爱的术士,咯咯……”

“你要­干­什么?”听到如此柔媚的声音,夏拉非却内心震恐。

斯嘉丽诡异的一笑,猛然间右手紫炎大涨,纤指在阵图上轻轻一点。

蓬的一声。

“不!”

夏拉非发出绝望的惨呼。

只见一团剧烈的紫­色­火焰从阵图中间引爆,瞬间将夏拉非的魂灵吞没。

第二集

第八章 斯嘉丽

三日后,流云国大草原,一匹黑马载着一人一孩纵跃飞奔。

马背上的男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皮肤粗糙,头发呈现褐黄|­色­,背上却是一把异常宽大的斩马大刀,墨黑的刀把,弯月的护手。男人怀中蜷缩着一名小女孩,幽幽的绿­色­眼睛,像猫一样。

如果不是眼中如万载寒冰般化不开的寒冷,谁又能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杨政。

他的相貌完全变了,这完全得益于恐怖术士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在芭比的指点下,杨政轻易的改变了容貌。

他现在正带着艾薇儿赶往索巴丁,韦斯的遗愿,他定会完成。

极目远眺,延展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右边缘处耸起一列长长的黑线,那就是大陆著名的费米尔山脉,矮人王国所在地。如果是以前的杨政,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沉重的责任,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深入费米尔山脉深处,去踏寻传说中的地底世界,或者扬帆出海,寻找到美伦美幻的魔幻群岛,据说那里居住着世界上最美丽的­精­灵族。

一个又一个美丽的传说,都深深吸引着杨政。

如果能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仇恨了结,他定要做一名自由自在的游侠。

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去寻找梦中的伊甸园。

心内涌起热血。

杨政收拾情怀,一夹马腹,健马在大草原上狂奔起来,终日在死亡与仇恨之间游走的闷气,终于随着迎面的强风而消散不少。

草木在两旁流水般倒退。

杨政仰天长啸,声音裂空,穿越云霄。

回应他的却是阵阵闷雷。

前方地平的极处,一横黑压压的乌云,正向这方张牙舞爪,迅速吞噬晴朗的天空,电光闪现。

雷暴既至!

杨政快速的策马向左翼跑去,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冲下土丘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条小河,这是背风面。杨政很快的拿出了马袋里的野营帐篷,在一小块燥地上搭建好一个暂时的避雨小窝。黑马被他缚在了一边灌木丛中。雨在一刻后,哗的下起来。

天地瞬间变成了一片银白­色­,远近的雨雾纠结杂了一起,不远处的小溪传来劈劈啪啪的水滴溅落声,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来得凶猛迅急。

钻进小帐篷的杨政抖落头发上几滴水珠,抬眼发现艾薇儿抱着膝盖缩在一角。

这几天里小女孩一句话都没说过,原本灵动水亮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充满悲伤和迷茫。

杨政理解失去亲人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艾薇儿的表现已经远超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因为无论杨政吩咐什么,艾薇儿都会做,她只是不说话。

这让杨政更加心疼。

“薇儿,吃点东西吧。”他拿出包里一片­干­­肉­,送到小女孩面前。

艾薇儿缓缓的看了杨政一眼,接过­干­­肉­,轻轻咬了一口,片刻后,她又对着外面的雨雾发起呆来。

杨政叹了口气,他只期望时间能抹平伤痛。

这时候他的手碰到包里一根硬硬的东西,拿出来,却是小颜送给他的玉笛。

悠扬的笛曲从笛管里纷纷扬扬的飘荡出去,与河水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组成了天地间最动人的声音。

这一次不是为了回忆小颜而吹奏,只是因为他想给小女孩些许安慰,一曲毕,杨政又连着一曲.从梅花三弄到雪花神剑,从姑苏行到寒江残雪,从梁祝到女儿情,杨政想不到自己这么久没有吹奏,那些笛曲却仿佛自己从心底里冒出来,甚至好些久远模糊的笛曲,如今吹奏起来也分外清晰。

在独特的音乐国度里,艾薇儿一直迷茫失­色­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光彩,晶亮的泪珠滚出她的眼窝。

哭出来会好些。

直到一声模模糊糊的“救命”传到他耳朵里。

杨政才霍然停下吹奏。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水的声音,杨政放下笛子,侧耳倾听片刻。

“救命……”

他终于听清,猛的站起来,拔出铁剑。

“救……咳……救……命……”声音好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的感觉,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杨政快步冲到河边,他的耳朵超乎常人的灵敏,在一片纷杂的雨声中听出声音来自河里。河道并不算宽,但是大量的雨水明显使水流喘急了起来。杨政将左手搭在眉毛处,往河心里望去。

“救……”第三声只发出了一个字,杨政的目光已经霍然转向,他看到了左下方一个载沉载浮的身影,好像已经失去了气力,随着河流向下漂去……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杨政连忙向下游跑去,虽然他足够的冷,但还没有漠视到看一个大活人活活淹死。何况喊救命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现代世界的男人,至少对一个女人肯定会保持一定的风度,同样也相对更容易产生同情。

杨政迅捷得像一个猎豹,河水虽然喘急,他还是很快速的就赶到了女子沉下去的那个河段。

他将腰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扔下铁剑,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昏黄的河水使视线大大受阻,他在河道里梭巡着,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女人足够命大,杨政顺着水流向下漂去,期冀奇迹发生,然而摸出去大约五百米,他依然没有看到女人的踪迹。

杨政钻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心下有些恻然,也许早就淹死了吧。

他看了看蔓延至无限远的河流,再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变幻莫测,微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脚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杨政心下一动,又钻入水底,赫然发现一个白衣女人沉在河底,她的衣服刚好被一蓬水草拌住了。

杨政拉断水草,将女人托到水面,搂着她的脖子游到岸边。

将女人摊在河滩上时,看清她面目的杨政不由得愣了一下,好美的女人!此女一头银­色­长发,五官巧夺天工,即便现在脸­色­白得可怕,嘴­唇­冻得发紫,也丝毫不能消减她的美丽,何况她白衣湿水,紧贴在峰峦起伏,曼妙无限的身材,相信任何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产生冲动。

论容貌,沧月的三公主和此女也在伯仲之间,可是论风情,莫冰云简直拍马赶不上此女万一。

此女连昏迷的样子,就足以让正常男人失去理智。

幸好杨政并非一个普通男人,他的心志早就被残酷的世界锻炼得堪比磐石。

绮念刚刚冒出,杨政就一懔,他绝不可被欲望­操­纵自己的内心,何况这是一个即将失去生命的弱质女子。

用手试了试女子的呼吸,极微弱,而且腹部微凸,明显呛下了不少河水。

杨政将手掌压在女人的胃腹部,用力的挤压。

每三下,他就扣开女人的嘴巴,给她做一次人工呼吸。

女人开始咳嗽呛水,有些黄浊的水从她嘴角溢出,如此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女人终于整个身体痉挛似的缩起来,整个人侧弓,大口大口的呕吐,大量的河水从她嘴巴里涌出。

“哎呃……”她发出长长的一声幽叹,眼睛缓缓的睁开。

“来,吃点东西吧。”杨政随手从包里取出块­肉­­干­扔给女人,同时将一套自己的­干­衣拿过来:“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需要换下。”

本来女人还因为杨政的话有些惊疑和害怕,不过她看到一直坐在一边的艾薇儿脸­色­就松了下来,等杨政走出帐篷外,她迅速的脱光衣服,穿上杨政的衣服。

女人的身材很高挑,只比杨政略矮,不过骨架就纤细许多,换上杨政的衣服,胸口露出一大片雪肌,见杨政进来朝他妩媚的一笑。

杨政觉得隐隐的不妥,平时的他绝不会对女人产生无法控制的感觉,只是这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心脏跳得有些加速。

而这几天一直沉默的艾薇儿竟然主动和女人说话。

即使这对艾薇儿来说是个好现象,杨政却不得不警惕。

这女子来路不明,处在危险四伏的大草原,她怎么会孤身一人。

实在有太多疑点。

“大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斯嘉丽见杨政一直在旁默然不语,突然开口道。

杨政回过神来,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斯嘉丽。”

斯嘉丽?

杨政脑袋里头一个冒出来的就是《乱世佳人》里那位女主人公,这部奥斯卡电影史上一座丰碑似的电影,杨政自然是看过的。说起来,眼前的斯嘉丽和费雯丽之间还真有某种奇特的神似。

这当然是错觉,杨政也被自己冒出来的古怪念头弄得有点想笑了。

看到他脸上难得一见的人­性­表情。连斯嘉丽也不由微微一呆,她柔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到一点有趣的事情罢了。”杨政看看外面的天­色­:“天快黑了,今晚看来只能在这里休息了,我看你也累了,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

夜里的风有点冷。

雨虽然小了,却淅淅沥沥的仍旧不停。

艾薇儿整个身体都蜷在杨政怀中,她似乎将杨政当成了自己的父亲,睡梦里依然抱着杨政脖子,低低呓语着“爸爸”。

杨政小心的将艾薇儿的手放进毯子里,又将她背部的毯子拉好,裹住她娇小的身体。

在小女孩的的另一侧,斯嘉丽发出均匀的呼吸,已经睡熟了。杨政瞥了她一眼,顿时一窒,因为睡觉的姿势加上衣服特别宽大,斯嘉丽一半香肩从衣服下滑了出来,小半个浑圆饱满的酥胸在衣服下若隐若现,肌肤上隐隐的光泽使夜晚的诱惑更加浓烈。

杨政落在毯子上的手几乎不受控制的朝女人胸前高傲的丰耸滑去。

女人完全没有察觉。

她睡得很香。

杨政的手微微颤抖着,就在触碰到一点滑腻时,“啪嗒”,帐篷顶滴下一点冰凉,落在他的鼻翼上。

杨政猛然震醒,迅速收回手。

这可怕的欲望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杨政不敢再看女人一眼,仰身卧倒。女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抹过了一丝惊奇,但随即是更娇柔,更诱惑的神­色­。

夜更深,熟睡中的杨政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小颜温暖的身体,像灼热的火石。

急促的喘气,蛇般扭动。

一股奇特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子,清新得仿佛空谷的里的幽兰百合。

谁?

杨政猛的睁开眼睛,这时候,眼前只有两颗钻石般明亮的光点。

杨政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绝没见过一个女人的眼睛可以那么勾魂摄魄。

那美仿若已不再是人间所可拥有,眸子深处像星空一样广阔,充满了无尽的玄奇,几乎要将杨政的灵魂吸取……女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星眸迷离,而她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略紫的嘴­唇­微微张着,未发出任何声音,未作出任何­淫­亵的动作,但杨政却感到了那无声的野­性­呼唤。

那是消失掉很久的感觉,似乎生命里只有小颜才能让杨政如此彻底的点燃欲望之火。

若隐若现的羊脂膏体,更加动人。

杨政的目光像野兽一样,狂热,躁动。

鼻息在加重,双手颤抖着,缓缓伸向女人。

整个荒野,整个天地,似乎都已只剩下眼前一个微微喘息的女人。

雨声渐渐听不清……

就在杨政的手即将触碰到女人的身体时,他的胸口一阵火灼般的疼痛。

刻下,杨政的眼神深处骤然掠过一丝狠厉,双手如同钳子似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冷森道:“说,你到底是谁?”

女人被杨政掐得透不过气来。

杨政眼里一片杀气,清醒过来的他顿感事情不妙,杨政绝不信自己会如此没有自制力,连续几次失控。他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下半身动物,亦不可能对一个初见的美女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动。胸前的芭比正提醒他,此女来历不明,而且非常危险。

女人的脸憋得通红,身体还非常虚弱的她被杨政一掐,还没怎么用力,就很­干­脆的又晕了过去。

杨政松开手,女人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异常柔弱。杨政头一次产生两难的情绪,若他能冷酷到底,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这个女人。但还有一个可能,此女根本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杨政将亲手扼杀一条无辜生命。

天人交战,杨政是否该从此走上绝情绝­性­之路,内疚和痛苦的情绪撕扯着他。

“叔叔!”

艾薇儿的声音震醒了杨政,小女孩猫一样的眼睛有些惶恐的盯着杨政,因为她看到斯嘉丽倒在杨政的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杨政微微一叹,放下杀念,他掐住女子的人中,过了片刻,女人悠悠醒转,她一睁开眼睛看到杨政,就流露出受惊的神­色­,身体向后缩了缩。杨政却暗叫一声要命,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让头脑清醒,这女人的媚惑力实在太强了。特别是那双独特的眼睛,轻易就能让一个男人变成野兽。

他别转过头,沉声道:“都睡吧。”

杨政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帐篷。

站在雨中,杨政狂躁的欲­火­才被强制压下。

他将手按在胸口,希望听听“芭比”的意见。

依然是一片空荡荡的,芭比从悲伤荒原里出来就在沉寂,按她的说法是在积蓄力量。

杨政隐隐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次日,雨停了。

杨政大清早就策马出去寻找物资,他运气不错,在费了小半天后,终于找到一处废弃的游牧营地。

流云国大部分氏族逐草而肥,杨政从赫里塔一路行来,路上就碰到不少因天灾人祸荒弃的游牧营地,虽然肯定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要找几根­干­燥的柴禾却不难的,这次他甚至挖到了一瓮青籽酒。

回到了河边的小帐篷,因为有斯嘉丽在,杨政的警惕心未绝,并不愿意多话。

取下柴禾在帐篷前就点燃了一堆篝火,杨政就拿着铁剑来到了不远处的河里。

河水虽然有些浑浊喘急,却还不至于看不清颜­色­,杨政提着铁剑走到河中央,微抬铁剑,剑尖向下,凝神静气。

自芭比苏醒过来,杨政发觉自己感官比以前更加灵敏,几乎到了非人的地步。

此刻他站在河里,静静感受……片刻后,微闭的眼睛猛的睁开,右手一抖,铁剑在水里一探即出,一条活奔乱跳的青尾大鱼就被杨政刺在了剑尖上。

如法炮制,不过短短数分钟,杨政已捉到五条肥鱼。

去鱼鳞,掏内脏。

等杨政用铁剑串着一排肥鱼走回帐篷前时,甜美如梦的歌声响起。

斯嘉丽将自己的衣服烤­干­重新换上,迎风俏丽在帐篷门口。

她的银­色­长发随风舞动,冰雪般的容颜上,那双幽如旋涡,可勾起世间任何梦幻的眸子正茫然望向远处,而她鬓处,却是一双比常人略尖略长的耳朵,晶­嫩­如玉,更添一种诡异绝伦的­精­灵之美。

小女孩的手被斯嘉丽牵住,女人的歌声似乎有魔力,让艾薇儿走出了前几天的­阴­霾。

小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

杨政知道自己应该警惕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却无法硬下心肠破坏如此美丽的景致。

“小鬼,来吃鱼。”

等小女孩接过后,杨政又将另一串烤得金黄酥脆的肥鱼递给斯嘉丽面前:

“这条给你。”

斯嘉丽接过后,咬了一口,脸上浮现一个动人笑容:“很好吃。”

杨政淡笑了笑,没有应话,自顾自在那里烤鱼。

吃鱼的时候,杨政沉声问道:“吃完东西,我送你离开,你家在哪里?”

斯嘉丽眼眶一红,泣声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父母在战乱中死亡。我是被奴隶商人准备送到曼齐塔的贵族家里做汝奴的,路上被我偷跑出来,他们在追我的时候,我走投无路,只好跳入河中,然后……然后……”

斯嘉丽的泪扑簌簌落下,声音中更是充满莫名凄惶的哀恻,配上她绝世的容颜,足以让任何正常男人赴刀山火海。

可惜,杨政何许人。

听了这么个凄惨的故事,杨政脸上没任何怜悯的情绪,因为他所经历的,已绝不在此女故事的凄惨之下,而他所目见的,更是有比这凄惨百倍的。

他只冷冷说了一句:“我不认为你偷跑出来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你已经没有家了。以你的容貌,即使送入贵族家庭也会受宠,若你在外面流浪,只怕要比送入贵族家庭做汝奴凄惨百倍,妓寨,马贼窝,任何地方都可能是你最终归宿。”

“大哥……”斯嘉丽惶惶的叫了一句,她已听出杨政话中意思。

“这已不是我所能管的范畴,早知你是这样的原因跳河,我绝不会救你,也许死亡亦比你活着更有趣,谁让你投胎在这样一个世界。”杨政冷笑着奚落道。

斯嘉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她绝不相信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冷酷的男人,连她如此一个绝世美女也可以这样对待。

“大哥……我……我可以跟着你……我……”斯嘉丽双目蕴泪,像只受惊的羔羊,在冷风中凄惶抖动。

“跟着我?”杨政哈哈大笑起来。

“我从没见过世界上有你这么苯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因为我救了你?你了解我吗?你又怎知我不会在玩够你后,将你卖给任何一个可能看上你的男人。若你够聪明,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那名贵族家,乞求他的原谅。”

杨政残忍的将现实中的丑陋一点点剥离在女人面前,像恶魔一样把女人心中最后一点希望摧残。

笑声中却带着点悲沧的意味。

这已是杨政最后的怜悯,在这样残酷的世界,若你不能拯救一个人,至少要让她学会面对现实,再残酷的现实也可以忍受,但是一个人如果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个人没救了。

哇~~

艾薇儿的哭声让杨政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那些硬心的话语吓到了小女孩。

自己这是怎么了?

杨政痛恨这样的自己,他走过去,将艾薇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小鬼,叔叔不是说你,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

斯嘉丽望着远去的一骑,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还真是有够残忍的男人啊,不愧是我挑中的候选者,竟然在自己这么强大的诱惑下,也没有动心,反而就像抛弃物件一样把自己扔给了一个商队。

“这位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商队的护卫团长两眼放光的走到斯嘉丽面前,他从没见过一个这么美丽的女人。而这个美丽女人却孤身一人在商队里,那么自己不是有机会……嘿嘿……

想到妙处,护卫团长望着斯嘉丽身上的凹凸充满了直接而狂热的眼神。

斯嘉丽目光落在护卫团长身上,幽幽一叹:“好的,是可以上路了……”

她如同青烟似的拂过护卫团长,在他肩头点了一下,然后又幻影般在商队中穿梭来回,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僵在那里。斯嘉丽确定没有一个人遗漏,这才咯咯笑着朝杨政远去的方向追去……

…………

“叔叔,斯嘉丽姐姐会没事吗?”

艾薇儿仰起头,脸上写满担忧。

“她会没事的,”杨政有种直觉,那女人绝对不是善茬,他不想艾薇儿再去想这个问题,岔开话题:“你看,索巴丁要到了,薇儿很快可以见到小姨了。”

艾薇儿甜甜一笑:“恩,小姨是个有趣的人哦。”

索巴丁的城外。

杨政停下健马。

官道上,来来往往汹涌的人流,除了商队,更多的是军队,索巴丁靠近卫戎东线,是边境的第一大城,现在流云国和卫戎国开战,这里也成了军事重地,流云国的前线大本营就设立在这里。

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梭巡的士兵。

浓浓的战争气氛笼罩着整个索巴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座号称大陆三大坚城的之一的石城,如今就像满身尖刺的刺猬,让人无从着手。

杨政的眉毛微微拧在一起。

他来到这里,除了护送艾薇儿,自然也有其目的。既然丘远山这么处心积虑的要算计卫戎国,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灭口,那么还有什么比破坏沧月国的­阴­谋更好的复仇方式呢。

他不是想让卫戎流云打起来,来个渔翁得利吗?

还有那个曼奇,他不是处心积虑想赶羌人族下台,让他们天炙族上台吗?

杨政望着石城的方向,嘴角弯起一个冷厉的笑容。

杀了曼奇,这个局就破了。

第二集

第九章 保罗少爷

月鸟旅店是离商贸区最近的一家平民旅店,规模也相当的大。

老板娘绾雪是索巴丁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同时又­精­明无比,靠近商贸区的旅馆有很多,但却乎所有都是贵族开设的大旅店,豪华气派,价格不菲。月鸟旅馆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家平民旅店,能在这种黄金地段开设旅店,同时又越做越大,早已证明了绾雪不凡的手段。

绾雪最厉害的本事就是酿制出索巴丁最顶尖的葡萄酒,同时她本身又是最出­色­的调酒师。

月鸟旅店几乎聚集了索巴丁最出名的酒鬼。

但绾雪有个古怪的习惯,她的酒一天只售三桶,而想得到她亲自调酒的机会,更是几乎没有可能。

连索巴丁城主想亲自品尝绾雪调制的­鸡­尾酒都需要看绾雪的心情。

没有人敢强迫她。

草原人爱酒,爱马是出了名的。

月鸟旅店里的一群酒鬼里,有多少有身份的贵族。

只要他们还在一天,就会罩这个索巴丁最出­色­的酿酒师一天,何况绾雪又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这些整天赖在旅店里的贵族们,多少也是想赢得美人心。

一想到将大美人纳入房内,不但可以享受她丰美的­肉­体,还可以独享她酿制的美酒,任何充满大男子欲望的草原贵族就会心潮澎湃吧。

保罗少爷就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位。

他是羌人族族长的侄子,又是现在索巴丁城防军长官的儿子。

在索巴丁,他可以横着走。

可是,今天他却在月鸟旅店前吃了个闭门羹。

事实上,吃闭门羹的,也不止他一位,吃完早餐,他又逛了圈商贸市场,买了一支翡翠明珠镯,本想到月鸟旅店送给美人儿,没想到月鸟旅馆大门紧闭,像他这样的贵族少爷至少有六,七位站在门口,还有其他一些商人富贾就多不胜数了。

素日里,这个时辰月鸟旅店早就开门了。

有些察觉异样的保罗少爷飞快的走了过去。

来旅店喝酒的贵族少爷大多相熟,保罗的来到很快引起了其他贵族的注意。

“吉达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保罗拉住了一名身材瘦削,眼神有力的年轻人,吉达是草原另一大族巴伦特族的族长儿子。

论身份比起保罗也不遑多让。

吉达微微一撇嘴,眼里有一丝怒气:“不太清楚,今日我来得早,酒馆本来是开了,哪知突然来了个男人,进了旅店后没多久,老板娘就出来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保罗圆圆的脸蛋抖动了两下,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精­光,沉声道:“男人?”

“是呀,就是那个男人,竟然被老板娘招呼到后院去了,该死的,老板娘不是说不准任何男人进她的后院吗?”肤­色­白皙,却长了对三角眼的瑞德添油加醋道。

保罗依然脸­色­不动,和吉达等人打了个招呼,便转进街角的一间茶铺去了。

望着他胖墩墩的身躯离去,吉达眼中闪过惊异,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

茶铺包厢内,一个压着帽檐的人低着头,匆匆走到保罗面前坐下恭声道:“保罗少爷。”

憨态可掬的保罗少爷眯缝着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史考特,我让你看着月鸟旅馆的,你怎么办的事?怎么绾雪带着男人进后院的事都不通报给我!”。

史考特抬起头,赫然是刚才贵族少爷里的一位。

他抹了把冷汗,微喘道:“保罗少爷,只是一刻钟前的事,我还没来不及搞清状况。”

保罗轻轻哼了一声,粗短手指有韵律的扣动着桌面。

“我按你的吩咐躲在酒店里监视他们,吉达,安可,瑞德,马氐尼,他们还是坐在老位置,其间,吉达和马氐尼打了个招呼,不过很快,就来了一个男人,”说到这里,史考特眼里流露些微惊惧:“还有那男人抱着个小女孩,他们和侍者打了个招呼,老板娘就出来了,我听到小女孩喊老板娘小姨,后来我们就被赶出来了。”

保罗摸了摸自己厚厚的下巴,原来还有个小女孩,这个吉达蠢货,一定是想引我发怒吧。

绾雪一定会是我的。

保罗眯缝的眼睛里露出冷笑。

月鸟旅店的后院。

听到噩耗。

绾雪抱着艾薇儿的小身体,眼睛都哭肿了。

这个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月鸟旅店老板娘,卸下了伪装,哭得泣不成声:“我的乖薇儿,都是小姨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让姐夫帮我送酒料……他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这让我怎么和姐姐说呀。”

“小姨……小姨……”艾薇儿哭得愈加厉害。

杨政倚在门边,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哭成泪人的女人他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真是让人头痛的问题,他宁可去面对千军万马。

站了好一会,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绾雪从悲痛中惊醒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抹了抹眼泪,缓缓站起来。

“这位先生,谢谢你帮忙照顾了艾薇儿这么多时间。”

杨政摇了摇头:“韦斯曾经帮助过我,受他临终嘱托,这是我的责任。恩……现在小鬼已经到了这里,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等!”

绾雪抱起艾薇儿走到杨政面前:“请问先生有什么急事吗?”

杨政要杀曼奇,不过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需要踩点,布置计划,准备武器,甚至出逃路线等等,他想了想,摇摇头。

“那就好,既然先生没什么急事,请多留一会,我要好好谢谢你。”

“叔叔,你别走……”艾薇儿拉住杨政的胳膊摇了摇。

杨政的目光落在艾薇儿身上,浮现一丝温柔,几天的相处,已使他对小女孩产生特殊的感情,就像自己的孩子。

“请尝尝这个。”绾雪的眼圈依然红着,不过她已经镇定了心神,握着一个小小的非常­精­致的绿玉酒坛,倒了一小盅酒在杨政面前。

杨政举起酒杯倒进嘴里,冰凉的酒液像­奶­昔一样,入胃后却是一道火热之气漫上来,毓腹浓香,他赞叹了一句:“好酒。”

“小姨是很厉害的酿酒师哦。”艾薇儿睁着那双绿­色­的漂亮眼睛。

“如果喜欢请多喝一些。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绾雪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他的相貌普通,甚至看起来显老,但是那双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黑­色­的,充满故事。

“叫我丹东就可以了。”杨政随口报了个名字。

“你的眼睛很奇特,我很少见到黑­色­眼睛的人。丹东先生是哪里人?”

“浪迹天涯,浮萍无根。”

杨政的语气不冷不热,绾雪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午夜的索巴丁已经寂静下来,广场上的喧嚣不在,街道上清冷冷的,偶尔有一两支巡逻队驾着马骑过。

春寒料峭,除了依红偎翠之地,深夜并不是适合出门的时段。

在绾雪的热情招待下,杨政暂时在月鸟旅店住了下来。

一来旅店人流量大,容易打探消息,二来杨政听到一个很有用的消息,绾雪的旅店每个月都要送一批酒进去库里克商行。

深夜,旅店下面的大堂只有几个醉汉依然抱着大酒坛子,在墙角呼呼大睡。旅店的大门半阂着,风灯在门柱上摇摇晃晃。杨政轻手轻脚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换上一身紧身武士装,带着头罩,步下旅店的楼梯,走入大堂。

大堂内除了几个醉鬼呼噜呼噜的鼾睡声,再无其他的声音。杨政悄无声息的走在大堂的秘道里,全身略微放松。

穿过大堂中央时,一只黑猫突然瞄的一声叫起来,打翻了一只小罐。

“这么晚还出门呀?”慵慵懒懒的声音响起,杨政警觉的回头,大柜台后面抬起一张如画的俏脸来,是绾雪。

此刻,她正用那双弯月般的眼睛疑惑的打量着杨政。

“老板娘不是这么晚还不睡吗?”杨政不答反问。

“哎……还不是这只该死的猫,把我吵醒了。”绾雪单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那慵懒风情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一呆。

杨政当然不会­色­迷心窍,他只是用一种淡淡欣赏的目光看了眼绾雪姣美的身躯。

平静道:“老板娘看来是真的困了,你继续睡,如果那只猫再不听话,你可以饿它两顿。”

“这猫儿一饿更叫得紧了。”绾雪皱了皱眉。

“如果他再叫,你就再饿,饿到他没力气叫了,你再给他吃点,往复几次,它就不敢乱叫了……老板娘你睡吧,这夜也深了……”

杨政抬头看看门外的黑沉沉的天,脚步不停留,很快的走出大堂。

绾雪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这才低下头,伸指轻轻弹了一下黑猫的脑袋:“小黑儿,听到没,再乱叫你可没东西吃了……”

黑猫儿抖抖脑袋,不满的喵叫了一声。

…………

杨政在黑夜里像幽灵一样游走,他没有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亦没有魔法师的羽落,盗贼的潜踪,却有芭比带给他超乎常人百倍的灵觉,使他能随意的感知方圆数十米内的风吹草动。在任何异变到来之前做好最有利的选择。

当库里克商行再次出现在面前时,杨政的心微微颤抖。

仇恨之火顷刻点燃,但他却要将它深埋在心底。他绝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任何错误的决断,那将以生命作为代价。

深呼吸几口气,杨政在墙角的­阴­影下走动着,路边每隔几米就有一颗参天大树。

杨政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鹰聿般的眼睛注视着库里克商行的大门。

夜已很深,商行的灯却还亮了,门口一排巨大的风灯好似小太阳的光芒,照得门前数十米方圆亮晃晃如同白昼。全副武装的守卫很多,刀剑在风灯光芒下亮晃晃的,甚是骇人。

偶尔还有马车队载着货物从街道远驶来,库里克商行作为流云国最大的私人商行之一,在边境战事吃紧的情况下,货物吞吐量是很大,所以商行昼夜营业。杨政看了片刻,就开始朝树上攀去。

来到二十多米高的树顶端,扒开茂密的枝桠,他已可看清商行内部的景象。

一看之下,杨政大吃一惊。

商行内部竟然改造过了。

原本是一个空旷的车马场,可是现今被改造了得如同迷宫,新建了许多房子,且房子与房子之间缝隙紧密,不少仆人护卫在里面穿梭着。

仔细观察了许久后,心细的他更发现了多处暗哨,有屋顶的,井边的,马厩的,从前庭进入内部,至少会有几十双眼睛注意到你。

杨政的心一沉,这还只是前庭的景象,中厅,后院,还不知道被改造成什么样子。

商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型堡垒。

只靠杨政一个人,攻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攀下树木,在夜­色­的掩护下溜回旅馆。

大堂里老板娘已经不见了踪影,杨政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还久久无法睡去。

若无法杀死曼奇,等羌人族的军队一溃千里,那到时再杀死他亦不可能对丘远山造成什么影响了,杨政绝不愿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他双手枕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时间陷入踌躇。

到了清晨的时候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杨政醒过来时,日头已经老高,接近中午,暖暖的春日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可惜杨政怀着心思,无心领略这春日媚力。

略微清洗了一下,他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走出房间。

楼下大厅嘈乱无比,闹烘烘的,杨政因为用药水易了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这自然也是杨政最乐意看到的。他要了份餐点,随意找了张桌子,埋头吃起来。

“叔叔。”艾薇儿从柜台后面钻出来,跑向杨政。

杨政抱起她,这时候他平静的脸上才会浮现笑容:“小鬼,吃过早餐没?”

“吃了,”艾薇儿嘴巴是这样说的,不过眼睛却盯着杨政碗里一个­鸡­蛋。

杨政笑着刮了一下艾薇儿的鼻子,拿起那个­鸡­蛋送到她嘴边。

“怎么不叫你小姨多准备点吃的。”

“她忙得很呢。”艾薇儿咽下­鸡­蛋,又拿起杨政那碗羊­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绾雪的人气确实是旺得不得了。

一拨一拨的贵族少爷跑去向她献殷情,即管杨政这个不热爱八卦的人有时候也会多看两眼。

与私下和杨政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绾雪在招待客人上表现出­精­明的一面。

她那双弯弯如月的眼睛巧笑嫣然,使每一个和她对话的人都感觉到她心中有你,而不可思议的是,她却可以同时周旋在四五个男人之间,没有刻意的冷落谁,偶尔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让几个男人都以为绾雪最关心的其实是他。

这绝对是一种本事,若放在二十一实际的地球,她定是个最厉害的公关小姐。

这时候一个胖胖的身躯突然在杨政对面坐下,右手轻轻的以独特的韵律扣动着桌面。

杨政抬起头,警惕着望着眼前这位看起来笑容可鞠的胖少爷,这人他依稀有些印象,也是追求绾雪的贵族少爷其中之一,只是杨政对这些事并不热衷。

“你好!”

保罗开口,他同样在打量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人,虽然通过几天观察,可以发觉此人和绾雪并没有亲密关系,但保罗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即使他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你好。”杨政淡淡的回应。

“这位小姑娘是绾雪的外甥女吧?果然生得聪明可爱。”保罗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条红­色­的额链,递到艾薇儿面前:“我和你小姨是朋友,这个东西送给你。”

艾薇儿看了看那串晶莹剔透的额链,把目光转向杨政,小姑娘显然在征求听杨政的意见。

这些细节落在保罗眼里,令他神情微微一动。

“既然是这位大叔送你的,就收下吧。”杨政大约也能猜到这不过是追求绾雪的手段,人家送殷情,他一个外人没有回绝的理由。

艾薇儿接过额链:“谢谢大叔。”

保罗笑得眼睛几乎都陷进­肉­里了,连连扼首。

杨政和这位保罗少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时候,门口进来数名武士。

即管以杨政的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神经,也不禁浑身僵了一僵,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蓄劲如同一只准备发动攻击的豹子。

这一切,只因走在最前面的武士便是加塔。

当初引领他走上刺杀之路的狮虎勇士。

杨政的杀气一掠而过,加塔顿觉背上寒毛倒竖,猛的一侧头,目光棱利的扫过来,手已经握在了刀把上。

他开始朝杨政走来。

杨政神情虽然不动,心下却是大震,将艾薇儿放到身后,肌­肉­也缓缓绷紧起来,他想不到短短瞬间爆发的杀气竟然就引起了加塔的注意,注意到越走越近的加塔,他将左手轻轻的按在了腰间剑把上。

“保罗少爷。”隔了五米,加塔就朝胖少爷轻佻的行了个礼。

杨政心下一松,原来加塔找的不是他。

保罗眯缝的眼睛睁了睁,瞥了一眼加塔:“是你。”

绾雪这时候终于摆脱了四,五个男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唷,什么风把加塔大人吹来了……”

加塔回转身,眼睛顿时大亮,那双沙鹰似锐利的目光侵略­性­的落在绾雪惹火诱人的凸浮处,狠狠的盯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向上,定格在女人的脸上。

“绾老板风采迷人,全索巴丁的男人都恨不得每天守候在绾老板香闺门外,我加塔岂能例外。”

几句话即捧了绾雪,又赤­祼­­祼­表达自己的欲望。

这正是流云国人的风采。

跟在加塔身后的几个武士都嗷傲叫着起哄起来。

不过他这一举动却让大堂里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有些反感,这里迷恋绾雪的岂在少数,大贵族也不少。可这么大胆调戏的倒还真没有,绾雪美艳之名虽在外,但真正做她入幕之宾的除了她挂掉两年的丈夫却还没有。

对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加塔熟视无睹,足可见曼家在索巴丁地位,即管他一个护卫,也可以在这里横着走。

保罗的神情依然笑呵呵的,不过杨政注意到他扣动桌面手指的频率急促了几分。

绾雪淡淡一笑:“加塔大人是草原闻名的勇士,倾慕的女人多了,小女子又算得上什么。”

“那些女人又怎比不上绾老板的一坛酒。”

草原人说话都是粗着嗓门大吼,杨政没兴趣呆在这里,抱起艾薇儿,朝保罗和加塔微微欠身:“保罗少爷,你们聊。”

绾雪朝杨政说道:“让你费心了。”

加塔本来不会在意杨政,不过见到绾雪和他熟悉,而杨政走的方向又是后院,谁都知道索巴丁的“酿酒美人”从不会让男人进她的后院。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跨前两步,挡住了杨政:“等等,这位是谁?眼生得很。”

“丹东,只是位普通客人。”杨政毫不惊慌,淡然应对。

“普通客人?”加塔暗暗恼火杨政平静得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态,存心刁难:“现在前线战事吃紧,要小心间谍混入城内,洛德,搜身!”

加塔身后的一名护卫应声出列。

绾雪神­色­一变,语气微冷道:“加塔大人,丹东是我家乡的亲戚,可不是什么间谍。”

保罗爷这时候也站起来,呵呵笑道:“加塔,索巴丁的防务什么时候交给城主府的“下人”了。”

“下人”两个字保罗特意加重了语气。

加塔的脸­色­黑了下来:“身为流云国的狮虎勇士,战时自动部属军统,对可疑人物进行搜查乃是份内之事。”

“好,好,好,”

保罗连道了几个“好”字,哈哈一笑:“加塔勇士果然赤胆忠心,改明日,我为加塔勇士上报军部,马上就让你去前线做一员先锋将,如何?”

加塔神­色­一窒,竟无法将话说下去。

他不是怕死,但现在上战场,还是在羌人族大将杜蓬的手下,不如自杀来得利索。

保罗冷笑连连,绾雪见气氛僵持,连忙打圆场:“今天大家都是来喝酒的,公事免谈,我酒水管够。”

若在平日,这些酒鬼定要欢呼,可前面一闹,加塔实在没脸呆下去,狠狠瞪了杨政一眼,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杨政向保罗道谢,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保罗望着他的眼神饱含深意。

望着手头的情报,杨政陷入深思。

以前他尚没有将所有事情理顺。

按照流云国的法律,任何大城的防务都要交给首氏(第一氏族)管理,以索巴丁重要的地位城防军归羌人族确实没错,没想到城主却是曼家,也就是天炙族的。

因为上次来杨政把心都放在刺杀上,对这些情况都不了解。

而观今天保罗和加塔的冲突,可见低调的天炙族已经逐渐浮出水面,准备和羌人族一争高下了。

杨政的目标是杀死曼奇,破坏天炙族和丘远山的联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杨政看人的目光相当准确。

那个保罗,绝对不会像外表那么平凡。

如果他够聪明,倒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对象……

内城高耸的城防军指挥部。

保罗匆匆走进去,一路上,各将军纷纷朝他行礼。

径直来到最里层的一个房间,保罗笑眯眯的神­色­马上换成严峻冷肃的样子,细眼里泛着冰冷的光芒。

房间十分宽大,却很静幽,一名约四,五十岁,光着头,颚下一绺辫子胡须的强壮男人站在一面墙前,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他高大的背影对着门口。

保罗躬了躬身:“父亲。”

赞达.黑虎是索巴丁的城守,流云国大可汗的亲弟弟。

他回转身,羊皮袄完全紧紧绷在身上,显示他肌­肉­虬结的强壮上身,从外表上看,保罗和他差距很大。

“保罗,你过来。”

“是。”保罗移到黑虎的面前,他比黑虎矮了半头,需要抬起头才能对上父亲的眼睛。

“现在各大氏族蠢蠢欲动,外敌卫戎国又大举进犯,保罗还记得三十年前我族是怎么赶翼人族下台,获得“首氏”位置的吗?”

“当然记得,”保罗细小的眼睛充满睿智冷静光芒,只有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他才会露出他本来面目:“当年翼人族就是派出了大部分男丁参加“飞将军”的合纵联军,与沧月国一战损耗巨大,才让我们羌人族势力壮大,一举将他们赶下台。”

黑虎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忽又转冷:“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保罗沉思了一下,语气凝重的说:“我们现在的局面与当年的翼人族类似,外面战局不稳,内部又有各大氏族虎视眈眈,这场战一不小心,便会使我羌人族重蹈翼人族覆辙,陷入万劫不复。”

保罗看了一眼黑虎,见父亲颌首不语,并为有让他停下的意思,便接着分析道:“五个月前卫戎国智将军左青子被杀,一个多月前他们的五皇子又在索罗顿附近的艾月山被杀,两起刺杀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可矛头全对准我流云国,亦是战端引发的导火索。父亲,现在我们羌人族是“首氏”,执掌流云国,战争对我们影响最大,我敢肯定这两起刺杀定是其他氏族搞的鬼,而且必定是有能力爬上“首氏”地位的氏族。”

“你说的没错,”黑虎双手负背,昂首望着地图,双目­射­出灼热的光芒:“保罗,你看到没,流云国东起帕兰山脉,西至云泥沼泽,这大片土地都是我们羌人族的,我们才是草原真正的狼王,狼王还没有老,那些杂狼就开始按奈不住了。”

“父亲大人请放心,保罗定会用­性­命保全羌人族千秋万载的将草原统治下去。”

“哈哈哈,果然是我黑虎王的好儿子,”赞达.黑虎用力拍了拍保罗的肩膀,赞赏道:“保罗,你虽然是侍妾所生,但我大草原的儿子,只论实力,不讲地位,你体内流着我黑虎的血,而且你的脑袋比你那几个堂兄弟伶俐得多。我那哥哥已经老了,只要在这次危机中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大可汗的位置未必不会落到你身上。”

保罗虽然表情没动,但眼里流露的强烈光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大可汗!

这可是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呀!

第二集

第十章 死亡嚎叫

保罗并没想到那个相貌平凡的丹东会突然求见。

“保罗爷!”杨政背负那把巨大斩马,静静的站在日光下,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

“丹东先生,”保罗放下手中的石臼,接过旁边侍女送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迎上来:“里面请。”

杨政目光掠过庭院巨大的训练场,只见不少穿着皮铠的青年正在训练,或执剑对砍,或举着石臼,这些人身材强健,眼神锐利,杨政目光掠过时,他们都警觉的回望过来,足见他们的实力不凡。

杨政跟着保罗进入内厅,将那把大斩马放在一侧。

保罗的目光落在刀上,暗暗一惊,这种刀虽然不常见,却是所有军队里的骑士都渴望着的兵器,它锋锐巨大,能够毫不费力地将敌人连同座骑一截为二。然而,却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有足够的腕力将它挥转如意。与占尽优势的长度成正比的,是沉重到可怕的分量,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另一种版本的双手斧。够实力的杀戮者,都喜欢扬起这种长刀时的狂暴直接,凛冽­干­脆。

这位丹东,果然不是普通人呀。

侍女送上茶后,杨政略微品尝了一小口,却并未说话,而是目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侍女。

保罗马上会意,他挥退了所有下人。

杨政的耳朵却动了不动,不动声­色­的盯着保罗背后巨大的屏风。

“保罗爷似乎很小心呀,这里可是你的地盘。”杨政淡淡的语气令保罗有些被牵制的感觉。

他眉毛皱了皱,轻轻喝道:“飞鹰,摩擎,你们先走开。”

两道人影从屏风和立柱后闪出来。

这两人面目都很平凡,但杨政注意到他们的肌­肉­非常­精­炼,而且走动的姿势保持着奇特的韵律,像猫一样落地无声,连呼吸都控制在非常缓慢的程度,毫无存在感的两个人,就像­阴­影。

他们警惕的瞪了杨政一眼,在得到保罗的肯定后,缓缓退出门外。

“丹东先生,现在你满意了吧,那么说说你的来意吧?”保罗的右手放在酸枝木桌上,一下一下的扣动着。

杨政沉默着,他在等,保罗起先仍饶有兴致看着他,渐渐的,沉默使保罗有些不耐烦了,他右手扣动的频率稍微变了一下,就在这时,杨政冷不丁冒出一句:“保罗爷,我来是帮你杀一个人。”

“什么?”

他恰好把握住保罗内心变化的一瞬,使保罗城府很深的心境出现了破绽。

马上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保罗“啪”的拍了下桌面,冷声道:“帮我杀人,杀谁?”

“曼奇!”

保罗愣了愣,脸­色­骤然转狞:“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我乃城防军长官,保护流云国子民是我的责任,你竟然在索巴丁图谋杀人。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活着踏出这里。”

见到保罗狰狞的面目,杨政丝毫不慌,反而心中暗喜,保罗果然是明白人,否则刻下已经叫人进来抓他了。

“保罗少爷不会不知道曼奇是天炙族的三王子吧。”

“哼,那又怎样?”

“如果保罗少爷知道目前羌人族的处境都是天炙族造成的,就不会这么说了,杀死左青子正是天炙族和丘远山的­阴­谋,至于卫戎国那个五王子,多半也和天炙族脱不了­干­系。”

杨政这些话不啻于重磅炸弹。

连保罗都未敢确信的事竟然被杨政以肯定的语气说出,他锐目中爆起惊人光芒,盯着杨政一字一顿道:“你有什么证据,肯定这些事都是天炙族做的。”

杨政突然笑了一下,很冷,他的声音若刀锋般刺人,说出的话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就凭……我是杀死左青子的人。”

望着那双黑­色­的瞳仁,保罗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已经把桌角捏碎了。

“你是谁?”

保罗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话语涩涩的,像沙漠中极度缺水的人。

“曾经的沧月西线士兵……如果你有印象,应该知道一个叫杨政的人。”

“杨政……杨政……”保罗突然想起来:“前几个月丘远山曾通缉过这么个人,说是沧月国叛逆,难道你就是杨政?不对,你和他长得不像。”

“保罗爷不会以为我会用原来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索巴丁吧。”

保罗的目光很锋利,可以直刺人的内心,但他这次发觉自己竟无法看透眼前此人,这种感觉令一向喜欢将事情掌握在手中的保罗很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几乎用有些赌气的成分喝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杨政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保罗爷,不要降低你的智慧,你很清楚,无论事情真假,天炙族确实是你们的强敌。而我假冒杀死左青子的刺客,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甘心把这么个天大的秘密说给你,换的就是一个诚意,保罗爷,你站在有利的一方,而我不过是用我的实力来证明这一切。”

保罗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的确如杨政所说,他并没有损失什么。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杀死曼奇?”

杨政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杀他,我为什么又要帮你。”

“杀他,是因为他该死,”杨政漆黑如墨的瞳仁爆起疯狂的杀意,想到死去的兄弟,仇恨从骨髓深处蔓延出来,他冰冷冷的说道:“谁也不能把我像棋子一样随意玩弄。你知道,我帮丘远山杀了左青子后,他最先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他竟然要杀我灭口,若不是我命大,今日的我早就成了一坯黄土。从沧月国逃出来,我就发誓要让沧月国自食其果,我绝对会让狼军好看,既然丘远山和曼奇联合,有什么比杀了曼奇,破坏他们之间的密谋更让我感兴趣的,至于你帮我的原因,保罗爷,我杀了曼奇已经是对你最好的报答,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杨政眼神里的恨意像北风一样赤­祼­­祼­,保罗感觉得到那滔天的恨,无法抹杀,也无法冒充。

如果一切确如杨政所说,曼奇才是这一切的主谋,那杀了他,羌人族的危机也解了。

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一定会如日中天。

大可汗的位置,不会遥远。

他望着杨政的眼神,渐渐炽热……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杀死曼奇只是一个笑话。”保罗慢悠悠的说着。

站在杨政面前的是刚才屏风后的两个人之一。

疾风剑摩擎。

围看的人不少,全都是保罗手下的高手,他们望着杨政的眼睛不怀好意。

摩擎是索巴丁有数的高手。

他的剑像风一样快。

虽然杨政的斩马大刀很悍,可谁都知道那是骑士的武器,作用在沙场上,在决斗中反而影响速度。

杨政神­色­平静,两脚略分。

他观摩擎此人双目­精­光乱闪,定是一个脑袋活络,喜欢走蹊径的剑手。

心中已然有了注意,站定当场,他肩扛斩马,姿态松懈,讥诮道:“我即管站这里不动,二十剑内,你若能让我动下脚步,这比试算我输了。”

摩擎顿被杨政狂妄之语气得马脸通红。

他拔出剑。

剑身修长笔直,类似于专门的突刺用西洋剑,挥砍的作用力不大,当剑一拔出来,马上有一团灰蒙蒙的气流旋转在剑体周围,空气中流动的风与剑体共鸣而欢畅雀跃起来。

“希望你的剑和你的嘴巴一样犀利。”摩擎­阴­­阴­一笑。

左右脚踩了个花步,剑直刺!

让人眼花缭乱的步伐,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细剑,绝对有傲人的资本。

而杨政竟说站在原地不动,摩擎誓要将其残忍的扎成马蜂窝,让他明白蔑视疾风剑的下场。

杨政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将眼睛闭合起来。

摩擎简直快被这狂妄的家伙气疯了。

他根本不知道杨政只有闭眼,才能集中芭比赐予他的神奇力量感受周围的一举一动,对敌人来说,闭上眼睛的杨政绝对比睁开眼睛的杨政更可怕,因为那将使你无所遁形。任何的花招,虚招在杨政面前将不复存在。

他们认为杨政的“自大”其实正是杨政拿出全力时的样子。

疾风剑幻化出千万光点,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零星的一点就像烟花一样,蓬的爆开,无数光点洒向杨政。

观者无不轰然叫好。

连保罗也忍不住猜测杨政是否只会说大话,因为他还牢牢站在原地不动。

风急卷,风属­性­斗气让四周的草木全都摇摆起来,空中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龙卷,虽然范围不大,但在这一小片天地里已甚是骇人,杨政成了风暴中的一点。

当无数光点笼罩住杨政的那一刻,空中炸起闷雷似的一声响。

当~~

接着就是一个人影倒飞出五六米,狠狠砸在地上。

烟尘消散,杨政斩马大刀斜举,脚步未动一分。

而摩擎则直接昏迷了过去。

被杨政霸道的力量直接命中那把细剑,可以想像重量差距如此大的两把武器对撞会造成什么后果,细剑已经扭曲得像块废铁。

可是要在摩擎那覆雨般洒下的剑光中寻到那“致命”一点,又需要何等可怕的眼力。

即使真的看到“那一点”,要用这么大的斩马砍中无异于拿斧头砍发丝一样困难。

所有人都被杨政震慑,再不敢露出讥诮神­色­。

保罗哈哈大笑起来:“丹东先生果然了得,看明白没,你们几个一群井底之蛙,一点都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人的道理。”

杨政缓缓收回斩马,他知道,自己和保罗因为共同的利益形成联盟了。

三日后是一个机会,索巴丁的祭神会在大广场上举行。

边境的战火如火如荼,流云国暂时还处在上风,羌人族的大将杜蓬扫荡了卫戎东线大营的前锋军,将卫戎前锋军大将韩震斩杀。整个索巴丁陷入欢乐的海洋,祭神会是草原残暴之神墨什塔尔的隆重节日,感谢天神赐予流云国力量与风调雨顺的丰年。

去年可怕的蝗灾没有发生,虽然战争的爆发一度让民众恐慌,但是随之而来的大捷使人们耽于安乐。

在祭神会的前夕,一批又一批特制的魔法礼花被运进了索巴丁。

附近狂热的信徒会从各地涌来,毕竟今年大典是第一次没有在都城曼齐塔举行,而是放在了索巴丁。

大广场被重新布置,残暴与力量之神墨什塔尔的汉白玉大雕像耸立在广场中央,鲜花从世界各地运来,将广场布置成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虚假的梦幻,是最能麻痹人心的良剂,在笙歌缭绕的美景面前,人们又一次陶醉在神的恩宠之下,那信仰自是坚定上了几分。

春雨绵绵,春日的天也是善变的天。

祭神会前一天的夜里,春雨就延绵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前几天高度的热情稍稍降了点温。

杨政的心砰砰跳起来,他看似平静的脸下潜藏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之意。

多日的等待终于使机会慢慢靠近。

“叔叔,晚上你会和我们一起观看祭神大会吗?”艾薇儿眨巴着眼睛望着杨政,这几天杨政很少回旅店,小女孩显得闷闷不乐。

杨政抱起小女孩,今晚也许是他在索巴丁最后的日子,无论是成是败,他都不可能再呆在这里。

艾薇儿是他唯一的眷恋,这个小女孩给了他太多温暖,使他依然能对这个冰冷的世界保留一丝热情。

“小鬼,叔叔要是走了,你会想我吗?”

艾薇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抱住杨政的脖子:“叔叔,你要走吗?”

“我不想骗你,叔叔真的要离开了,因为还有些事没办。”

艾薇儿的眼圈渐渐红了。

“别哭,小鬼一向很听话的。”

“可是……可是……”艾薇儿的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薇儿不想叔叔走。”

“我会回来的。叔叔保证,将来会到青思国看望薇儿,还会带着薇儿去最美丽的海岛玩,我们拉勾怎么样。”杨政爱怜的亲了亲艾薇儿的额头,伸出一只小指。

“好,拉勾。”艾薇儿也伸出小指勾住杨政的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小狗……”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脆生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杨政耳边回想。

小颜,也是这么和自己拉过勾的。

杨政不知道能否再见最亲密的爱人。

如果有可能,他一定会回去……

“嘭”“嘭”“嘭”

天空中炸响的魔法礼花震醒了杨政。

祭神节开始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避开了所有人。

靠在广场的角落里,黑­色­眸子隐藏在帽檐下。

小雨淅淅沥沥。

满场沸腾的人们,欢呼雀跃。

残暴与力量之神墨什塔尔的大雕像在礼花的闪耀下若明若暗,这只三头的大神是半人半狼的综合体,他有三个头颅,代表残暴的恶狼头和代表力量的熊头分别倚在人头的两边,浑身虬满肌­肉­的庞大身躯却拥有三手四脚,人们纷纷膜拜着巨神的雕像。

杨政计算着时间,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

袖子,绑腿,胸口。

全部是杨政的独门暗器。

祭神节类似地球的万圣节日。

满场带着面具的人,一直等礼花结束。

一个身穿墨黑衣服,带着狼头面具的人挤过人群来到杨政所在的角落,他打了个手势,杨政知道他是保罗的人,跟随他走出广场。

两人走进附近临街的一间二层民房。

黑衣人揭下面具,是飞鹰。

“丹东先生,按照计划,等会魔法礼花会出问题,到时候整个广场将一片混乱。外面的守军都是我们的人,我会带人给你创造杀死曼奇的机会,不管成败,你一定要退到这间房,房内有密道,你可以安全离开索巴丁。”

杨政点点头,他注视着远方混乱的人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绾雪小姐还有艾薇儿,保罗有没有安排好?”

“放心,她们两个现在都在城守府。”

杨政不再说话。

祭祀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其中Gao潮处就是点燃由魔法王国的大术士亲自制作的一只礼炮,据说礼炮升天后,能产生墨什塔尔的影像。

万众期待的一幕即将到来。

祭祀会在一阵草原美女的辣舞之后,由祭师点燃了那只足有两人高的大礼炮。

火信逐渐燃烧殆尽。

猛然间。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索巴丁都颤抖起来,那两人高的大礼炮竟然直接爆炸开,剧烈的火光烟云冲霄直上,离礼炮不远处的神祗大雕像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整个广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尖叫,呐喊,人们纷纷向外逃窜。

而在人群里,一条黑影却不断逆流向中心挤去。

库里克商行一行人离爆炸地点相当近,曼奇在众护卫护驾下挤开人群向外跑。

可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有很多人挡在曼奇这行人前面,大大降低了他们的速度。

突然,斜次里飞来一只劲箭。

曼奇身边的护卫连忙挥剑格挡。

弩箭劈飞,护卫高喝:“有人行刺,大家小心。”

回应他们的是四面八方­射­来的箭。

四周人影绰绰,全是人,全是尖叫,根本辩不清到底是谁­射­的箭。

这些护卫将曼奇包围在中间,用剑挥舞成一道剑墙。

他们的实力虽然高强,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拥挤在一起,大大影响了实力,不断的有护卫中箭倒下。

募的,一条黑影幽魂一样漂移过来。

冲到这群护卫面前,募的发出一声怒吼,一把巨大的足有一人长的斩马大刀狰狞扑下。

狂猛绝伦的气势携着风雷滚滚的刀气涌向护卫中间的曼奇。

几名护卫斜冲过来,拼死抵挡。

血爆­射­,挡在最前面的一人从额头到胯下活活劈成两片。

刀未收。

那黑影右手一抖。

十多个光点飞散在空中。

扑簌簌。

又有两名护卫成了马蜂窝,脸上身上扎满铁针。

“这个流氓!太无耻了!”后面的护卫看到黑影再次扬起手,以为又是那些了无踪迹的暗器,一个个就地十八滚。

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黑影已经飞快的越过他们,冲向曼奇。

曼奇惊恐的向后退去。

“受死吧!”

黑影发出曼奇无比熟悉的声音,举起巨大的斩马刀。

“你是谁?”

“下地狱你就知道了!”

斩马匹练般冲下,四周发出护卫们的惊呼大叫。

银月辉光带起的是冲天血泉,曼奇从肩膀到腰被斜劈成两截,白花花的肠子滚了一地。

护卫们傻眼了。

杨政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曼奇。

顷刻后,“少主”的悲呼震醒了所有人。

护卫们目光充满绝望的愤怒。

他们像疯长的野草拥向黑影。

刀光像闪电一样劈开夜空,死亡的刀气如同恶魔在狞笑!旋风般一个回旋,一圈护卫连人带武器被劈成两截,鲜血与内脏喷涌而出。杨政伸出舌头,在嘴角边滴落的温血舔舐了一下。

双目中发出灼灼光芒,视野内弥漫起一片血红,所有人,所有物,全被被一层红­色­的薄膜包容了。

斩马一收一放,捅入另一名护卫的腹部,用力咆哮一声,将那护卫冲撞出去,杨政一抬脚,将那名护卫蹬飞出数米。

或许这些护卫在单对单的情况下都能与杨政打得别开生面。

但是在混乱,黑暗,恐惧,血腥弥漫的夜晚,有太多的因素制约着他们,他们的刀气无法有效的命中目标,甚至可能误伤到自己人。而杨政又是那么的狡诈,那么的­精­确,每一次站位都让这些护卫的刀砍得难受无比,只一不小心,就可能砍伤的是自己人。

杨政并不需要计算,他靠的是直觉。

没有人比他在战斗中更懂得把握时机,这就是血火中走出来的战士和一个只懂用花哨的斗气做摘手套决斗勾女的剑士的区别。

死亡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临近。

人多的一方反而被杀得哭爹喊娘。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眼睁睁看着身周的人凄惨的死去,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斩马的狂猛和杨政霸道的力量使护卫的身体就像一捅就破的白纸,撕裂得不成样子。

当你前一刻还在谈笑的同伴,突然被砍断了头颅,断颅处白­色­气管和红­色­软组织是如此清晰,你甚至可以看清在刀光一闪而过,头颅暴飞的一刻,那粗如大碗的断颈猛然收缩如核桃,不断膨胀,如同一个气球充入过量的气体,“蓬”的爆裂开,一团浓丑腥黑的血雨漫天飞洒。

而接下来你看得一个恶魔狞笑着从身边划过,刺骨的凉气灌入胸腔,为什么感觉下身如此空虚,你竭尽全力的低下头去,凄惨的厉嚎不由自主的从你喉腔里发出,下半身已经倒在地上,腰部断裂的截面里,无数热气腾腾的白花肠子在重力作用下喷涌而出,落地的时候还在微微蠕动。

断肢,头颅浸泡在满地流淌的鲜血中。

许多没有经历太多血腥的护卫被恐惧攫得放声尖叫。

一副副活生生肢解的影象对感官的刺激太强烈,血腥味灌入胸腔中,憋得他们偷不过气来,胃部不断的翻涌,酸水不由自主的就涌出喉咙,吐得一塌糊涂。

去***金币,去***只有一个人。

护主的信念战胜不了人的恐惧,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终于有人怯战了,向后退去。

杨政撞开人群,

死命的向前狂奔,就像一只黑夜里的猎豹,刚才短短的战斗,却消耗了杨政太多的心力。

厚重的呼吸声,追赶声,压迫着杨政的神经。

杨政终于冲出了广场。

朝着保罗给他安排的那幢房子跑去。

然而渐渐的,他感觉不妥起来。

后面跟随的人好似越来越多。

这些人远远的吊在后面,并不靠近。

他看到了那幢房子,只要跑进去,保罗已经答应给他安排好后路。

可这时候,他想起了丘远山,想起了刻骨铭心的出卖。

不安的感觉弥漫了他的身心。

在还剩几十米的时候。

杨政突然掉头朝着反方向跑去。

他的举动显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后面紧跟着他的那些人首先拦了上来。

“丹东先生,快点进房子,保罗少爷已经为你安排了出逃的路。”为首的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挡住杨政。

“哼,哈哈!”杨政突然冷笑起来,他举刀朝那人劈去,大吼一声:“我去你妈的,现在还想骗我。”

那刀来得汹涌凌厉,面具人身手很快,却依然被刀锋刮掉了面具,是摩擎。

这时候,后面房子里也冲出一大批人,将杨政的前后路都堵死了。

既然已经掰了,保罗的手下也全都拔出了武器,他们大喝起来:“丹东,你涉嫌杀死流云国贵族,放下武器。”

杨政这回连冷笑都不想笑了,他挥舞着斩马向前猛冲。

剧烈的刀气凝结成锋利的尖啸,摩擎带着所有人向后退去,却依然挡着杨政的去路。

这些人似乎打定注意要耗死杨政,不断的游走纠缠着杨政,虽然被杨政杀了不少人,但杨政的体力也在剧烈消耗着,拿着斩马的手重若含铅。远处已经传来马蹄声,轰隆隆的声音宣告着骑兵队快来,只要被他们堵上,杨政休想活着离开。

肺部越来越疼,杨政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他反手驻地,目光落在二十米开外的高墙,眼睛亮了亮。这街上房子外墙都很高,所以保罗的人并没有占领高墙。

杨政猛的将斩马向前扔去,让挡路的人慌忙后退。

身体一个侧移。

飞快的朝路边狂奔。

望着那越奔越近的高墙。

杨政有种逃出升天的喜悦。

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已经取出机弩,用力一扣,飞索刷的越过高墙,倒勾死死的卡在了高墙处。

这是他的秘密武器,幸好没叫保罗他们知道。

在离高墙只有三米的地方,他用力深蹲,全身所有力量瞬间积蓄在绷紧的小腿处,膝盖关节一收一放,整个人在巨大的弹­性­下,如同炮弹一样­射­到了五米高处,杨政一把揪住那飞索,在墙上连续蹬踏。

就在几乎越出高墙的一瞬间,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死亡恐惧感揪住了他的内心。

他的头皮爆炸般发麻,胸口印记烈火般燃烧起来。

芭比在警告他,可是来不及了。

空气中一道黑光像真正来自地狱的魔枪。

百米距离不过是短暂一瞬。

枪体上附着着一层灵蛇般游走的青­色­火焰!

杨政刚刚翻身回望。

瞳孔就骤然收缩!

黑枪闪电般破开杨政腹部,深深的钉入墙面。

剧烈的疼痛让杨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妖莲!”

一骑破开人流,冲了进来,马背上的人健硕高大,一绺胡子在下巴系成辫子。赞达.黑虎幽冷的眼中一片肃杀,刚刚掷枪的手上一层青­色­火焰正疯狂舞动。

剑手们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被钉在墙上的人。

他们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杨政垂着头,整个人无力的挂在那里,仿若死去。

过了片刻,下面的人才有点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死了吗?”“好像死了!”“黑虎大人来了……”

窃窃私语不断。

黑虎策马慢慢的踱到墙根下,杨政必死无疑,那一枪,已经凝聚了他毕生的­精­华,足可以将一只巨型猛犸活活钉杀。

杨政能逼出他这一招,已足可自傲,但他已死。

黑虎望着杨政一动不动钉在墙上的“尸体”,心下微叹,此青年表现出来的能力已可让所有斗气剑士汗颜,从刺杀伊始,他就一直关注着杨政,没有一丝斗气却像野兽般剽悍­精­准的战斗让人折服,自己手下这么多斗气剑士仍被他耍得团团战。

若不是自己用“妖莲”偷袭,杨政这次定能逃脱。

这使他首次对斗气是否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产生怀疑。

没有人发现杨政被钉穿的腹部,有一个小盒子破裂了。

那只韦斯送他的黑匣子,被黑枪钉碎了一个角,在破碎的边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杨政的鲜血沿着血槽狂涌而出,很快浸透了那个黑匣子。鲜血一涌到黑匣子的缺口处,就好像长鲸吸水般,全部被吸收殆尽,黑匣子的蠕动越来越剧烈,整个匣子的表面现出一片片血红­色­的斑纹。

而同样,杨政胸口的芭比印记时明时暗,印记上似乎有无数条丝线蔓延出来,开始向铁枪洞穿处溢去。

因为斗气的灼烧,伤口附近已是青紫一片,斗气的残余力量在那里疯狂破坏杨政的身体组织。

当印记上的丝线蔓延到伤口附近时,无数黑血被挤压出伤口,疯狂灼烧的青­色­斗气竟然被逼出体外,丝线继续缠绕上那根黑枪,本来还浮现一层青火的铁枪顿时晃动了两下,火焰骤灭。

这一异状让下面的黑虎心生警觉。

妖莲火枪是魔法圣器,需要不断补充斗气,三个月才能使用一次。

只要使用一次,妖莲焰便能燃烧一天一夜,突然的熄灭使黑虎生出蹊跷之感。

下面众剑手还站在黑虎身后,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刻,噩梦发生了!

杨政腹部的颤动得非常剧烈,一片红光在那里闪耀,即管是黑夜中,也是那么灼目。

超卓剑手天生的灵敏使黑虎嗅到了一股极端可怕的能量。

他脸­色­大变,连忙暴喝:“后退,全都后退!快!”

人群哗然向后退去。

就在此刻!

“砰”的一声,杨政的上衣爆碎了,同时破碎的还有他怀中的那只黑匣子。

一声仿佛来自深渊地狱的魔音爆发出来。凄厉的音波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像,仿佛成了实质的刀刃,轰然波荡开,一轮一轮的音波潮水般向外排荡,附近庭院里所有花草就好像被十二级大风席卷过,花草树叶劈里啪啦翻飞开。

除了黑虎,所有后撤的剑手还来不及惨叫,耳朵里就爆起一团血雾,他们的鼓膜在第一轮音波赶到的时候就爆裂了!

第二轮音波扫荡过来,除了摩擎少数几名剑士还在苦苦用斗气支撑,其他剑手的衣服在一瞬间撕成粉碎,五官极度扭曲,嘴巴张得大大的,眼耳口鼻里,鲜血刚刚溢出,就被声波击成粉碎的血沫。

任何声音都被强大的声波压制住了。

护卫们就像被扔进了密集的风刃卷过,所有的内脏全部揉成粉碎。

当第三阵音波赶到时,摩擎等人也步入了后尘,同样被无形音波轰杀至渣。

只有黑虎一人,拔出铁剑,遥指杨政,全身上下青­色­斗气如火焰一样燃烧着,一张脸凝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

音波一轮一轮的排荡,附近庭院里除了几株参天大树,所有花草都被削成碎末,连大树也仅剩下光秃秃的躯­干­,细枝,碎叶在空中狂舞。

黑虎苦苦支撑着,体内的斗气容量急遽的下降。

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音波的能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以他八品大剑师的斗气能量竟然只是堪堪抵御,甚至不能撤退,因为只要一退,那口气松下来,他绝对是和倒在地上的人同一下场。

一团紫影突然从远处飘来,缓缓落在高墙上。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一头银­色­的长发,全身上下浮现着一层紫­色­火焰,只是和曼奇的青­色­斗气不同,女人身上紫­色­如同妖莲般的火焰,更加凝练,同样燃烧的范围也更大。

她站在院墙上,似乎一点都不受那恐怖声音的­干­扰。

略带怜悯的看了黑虎一眼,就在这时候,杨政的腹部飞出一粒血红­色­的光点,急遽得像是裂空的惊电,飞向曼奇。

恐怖的“死亡嚎叫”竟然是这个小东西发出的。

在它飞出来的时候,声音骤然停止,黑虎的心神一松,可是随即那血红光点就划进了他的头颅。黑虎的眼睛暴睁,在他的视野内,那浑身紫火的女人正飘下高墙,下降的时候,一手搭在刺穿杨政的铁枪上,轻轻一拉,杨政在倒下的瞬间,被女人接住了。她抱起杨政,在地上一个点落,如同一团紫烟飘出高墙。在黑虎的视野内消失,随即无尽的黑暗涌来……

血从黑虎的嘴角流出,他凸瞪的眼睛越来越黯淡,整个身体软软瘫倒在地上,片刻后,他的天灵盖砰的爆碎开,一只血红­色­的小虫子爬出来,浑身上下有若透明,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那小虫子晃动了两下脑袋上的触须,猛的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朝着刚才女人离开的方向飞去,很快隐没在空中。

索巴丁祭神节的一夜,狂欢成了噩梦!

先是礼花大爆炸,神像坍塌。

一条街上的人全部被强大的声波震毙,其中甚至包括城守黑虎大人。

谣言纷纷,人们以为天神降怒,责怪他们祭祀的不虔诚,第二日就有一百个纯洁的Chu女被选出来活活烧死在主神雕像面前。整个索巴丁被一片愁云惨舞笼罩。

然而即便这样,仿佛真的印证了人们的恐慌,三日后,刚刚带领流云国大军立下赫赫战功,羌人族的“战神”,大军统领杜蓬被人暗杀了!接下来失去主将的流云国大军彻底混乱,被同仇敌忾的卫戎国大军杀得节节败退。

很块的战线被推进到流云国的内部,离原本歌舞升平的索巴丁只剩五十里的距离。

战争的­阴­影头一次笼罩在这群盲目乐观的索巴丁居民上……

当杨政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妩媚的俏脸。

一把甜软得仿佛最深沉梦幻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是你?”杨政摸了摸头痛欲裂的脑袋,想撑起身体,但紧接着腹部的剧痛让他呻吟一声,倒回榻上。

脑中无数念头电闪,最后定格在那如同地狱来的黑­色­长枪影像上,长枪泛着青­色­鬼火,刺入身体的一幕又仿佛出现在眼前。

绝望,疼痛,死亡是如此接近,杨政想自己应该是死了才对!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如此真实!

他的目光落在绣着大朵大朵百合的粉­色­帘帐上,身下是软软的白虎皮,在他身上盖着的则是粉­色­的被褥,一股甜甜的女人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即管对眼前女人保持着强烈的戒惧,杨政还是感觉这里实在是美丽的温柔乡,当然,更有可能是温柔冢才对。

不过片刻后,杨政又自嘲起来。

管它温柔乡还是温柔冢,自己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奇迹了,多活一天赚一天。

他索­性­放下戒备,安心的享受起这舒适的环境起来。

安逸之下,他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饿了!

女人掩嘴一笑,端过一边桌上的莲子红枣羹,柔声道:“我知你要醒过来,早就准备好吃的了,来,我帮你垫个枕头。”

她温柔的将杨政的头抬起来,在他后背垫上一个大羽绒枕。

然后又去桌上端起那碗羹,舀起一小勺子羹粥,送到杨政面前。

谁知道杨政也不张嘴,一直盯着她。

“你怎么了?看着我做甚,吃呀,你不是饿了?”

杨政看了半晌,叹道:“斯嘉丽,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三集

第一章 交易

“你说我杀死的并不是真正的曼奇?”杨政豁的站起,震惊万分。

斯嘉丽点点头,她慵懒的躺在虎皮软椅上,不紧不慢的说道:“真正的曼奇早已到首都曼齐塔去了。留在那里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替身!而你这个笨蛋竟然和毒如蛇蝎的羌人族合作,真是嫌命太长!”

听到“笨蛋”两字,杨政唯有苦笑。

自己也确实够苯的,以为算无遗策,结果却是送货上门。

谁料到曼奇­精­明如斯,会留个替身在库里克商行。

至于和羌人族合作,那确实是没办法中的最好办法,他并不后悔这样做。

想通的杨政眉毛一拧,暗叫不好,曼奇不死,那流云国岂不是危险了,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完全落空。

他匆匆转身朝里屋走去,将武器和飞梭等工具都拿出来。

正要出门,斯嘉丽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你这就要走了?”

杨政窒了一窒,这个神秘又漂亮得离谱的女人,即管这几天对自己照顾有加,做得甚至比真正的妻子还好。可杨政却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现在走好像也来不及了!”斯嘉丽继续说了一句。

杨政凝视着她:“你什么意思?”

“杜蓬已经被杀了,现在卫戎国已经打到了索巴丁城门外!”

“什么!”

一句话打击得杨政僵立当场,养伤的这几日他等若和外界隔离,想不到风云变化,局势都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即管去杀了曼奇还有什么用,羌人族的下台已只是时间问题,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杨政呆呆的站在那里,半晌,默默靠着门边滑坐在地。

目光落在远处的群山,眼神深处弥漫出莫可名状的哀伤,棋差一着,不但自己差点丧命,甚至让丘远山和曼奇的­阴­谋得逞。

杨政从没试过如此沮丧,哪怕自己曾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蒙寻的绝望嘶吼:“小政哥,你快逃,将来为我报仇。”犹在耳边来回激荡,红石,刘若飞死前的凄惨之状,他那一声豪言壮语:“痛快,好兄弟,你们放心的走,杨政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必将以狼军千万头颅来祭奠兄弟在天英灵!”

有朝一日,必将以狼军千万头颅来祭奠兄弟在天英灵……

原来竟是这样吗?

砰!

整块门板被他狂暴的一拳轰成片片碎裂,鲜血一下涌出他的指缝。

杨政却失声大笑起来,笑得悲沧。

眼泪夺目而出,混合他苍凉的笑声,闻之心酸。

他不想流泪,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终究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呀……

一开始,他以为强悍的是自己,到最后,却发现强悍的是命运。

手指的疼痛让杨政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任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啪!”

很突然的。

杨政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半边脸颊很快高高肿起,血从他嘴角溢出。

“啪!”

又一记耳光。

两记耳光之后,杨政抬起了头,挺直了腰。

有多久没掉泪了,他不晓得。

在地球时,他接受特训曾经被指导员骂得狗血淋头。

记忆最深的就是一句话。

老爷们一个有事扛着有苦受着,有哭的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不再流泪。

这一次,他忍不住,他哭了,但重要的是哭过之后还能找回自己。

淡淡的幽香钻进他的鼻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斯嘉丽像烟云一样飘落在杨政眼前。

淡紫­色­的眸子像水,幽潭的水,寂静而寥落。

“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路,不过这条路也并不好走。”

杨政浑身一震,眼神掠过一抹寒光,冷声道:“什么路?”

“入主卫戎东线大军,取代死去的左青子的位置!”

取代左青子的位置,等若掌控了整个卫戎的东线大营,等若有千军万马,可以在战场上亲自将丘远山和他的狼军覆灭,挫败沧月的­阴­谋,给他们一个最惨重的教训。

没有什么比这条路更有诱惑­性­。

杨政的呼吸刹那粗重,眼中神光直泛,他盯着面前这个神秘又美丽的女人,从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既然她能提出这条路,那么也应该知道走这条路的办法。

“你能帮我入主卫戎东线军?”

斯嘉丽平静的望着他,悠然道:“我当然能!”

淡紫­色­的眼眸永远叫人看不透,杨政从激动中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问:“什么条件?”

“和你说话真不费事,”斯嘉丽展颜,伸出一支纤细如笋的玉指轻轻点在杨政的胸口,游移到他心脏处,扣了两下,慢声细语:“加入我们圣殿,站在我的身边……”

“圣殿?”杨政向后退了一步,闪开斯嘉丽放在他身上的手:“那是什么东西?”

斯嘉丽的眼神骤然泛起狂热的神采,语气忽缓忽急,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圣殿是你无法想像的存在,圣殿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巅峰的存在,你所见识的,不过是这块大陆最底层的事物罢了。”

杨政并不是这么好蒙的人,冷笑道:“说得动听,既然圣殿这么厉害,难道我加入圣殿,想毁灭沧月的话,你们也帮我做。”

斯嘉丽默然片刻:“这不行。”

杨政笑得更大声了。

斯嘉丽却并不生气,平静说道:“你会明白的,圣殿虽然是顶级的存在,却并不是没有同级别的存在。特别是来自云中城的人,那才是我们命中的夙敌!大陆之争我们是不能Сhā手的,否则整个秩序就乱了,这是游戏规则,谁也不能破坏。”

“那你让我入主卫戎东线军岂不是破坏了规则。”

“咯咯,”斯嘉丽娇笑起来:“所以说,你现在还不是我们圣殿的人嘛……”

人这一生会面临许多诱惑,有的是可以轻易拒绝的,有的是要经过天人交战才能拒绝的,而最后一些是你无法拒绝的。

杨政同样面临着他无法拒绝的诱惑,近在咫尺的复仇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无力者的宣言,谁知道十年会发生什么事,任何东西都没有实实在在到手的机会更具诱惑­性­。

他不知道圣殿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已决定在复仇之路上走下去,那么所要承担的风险便和获得成正比。

对他来说,复仇已成了他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既然你答应了……”斯嘉丽轻缓的说着:“那么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斯嘉丽折返进屋里,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银瓶。她打开瓶塞,瓶口对着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手中,她将握紧的手伸到杨政面前。

“这是什么……呃……”

杨政还没问完,右手便被斯嘉丽抓住,斯嘉丽将握着的拳头松开,对准杨政的掌心。

顿时,针扎般的疼痛传来,杨政哼了一声。

斯嘉丽如同幽灵般掠到了杨政身后,将他的身体缠绕住了。杨政这才看清自己的手掌,一只浑身透明如红水晶的小虫子在他的掌心嗡嗡扇动着翅膀,翅膀如太阳般的金子颜­色­,绚丽的­色­彩,使这个小虫子看起来无比珍贵独特。

然而让杨政恼怒的是,这虫子正在吸他的血。

他当然要甩掉虫子,却他发现自己被斯嘉丽缠绕住了手脚,连动一下都办不到。

“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斯嘉丽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杨政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飞速流失,掌心的那只虫子变得愈加晶亮,简直像要发出光来,他无法知道这只小虫子怎么能吸食这么多血液,只觉得头越来越昏,最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归藏站在巨大的辇车上,遥望着索巴丁高耸的城墙,数十万计的军队正排列成五个方阵,将索巴丁城牢牢围困。

这已是卫戎大军冲破流云国最后一道防线的第三天,流云的羌人大军在三日前大败在落耳山,顶替杜蓬大将的哥特战将同样被归藏斩杀,余下不足万人的残兵败将退守回索巴丁。

大陆三大坚城之一并非虚言,围困的三天,归藏发动了两次试探­性­进攻,在面对高达三十米,厚达五米的巨大青刚石城墙面前,投石器和攻城车显得那样无力,而城墙上­射­下的密密麻麻的利箭,滚石却给己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索巴丁城充足的辎重储备使得围困成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存在。

卫戎东线大军却已是倾巢出动。

轻装步兵团五万人,攻城兵团二万人,重步兵团二万人,两侧各是一个骑兵团,每团一万人,总共五个军团共计十一万人。如此庞大的军力使归藏有一战的信心。

更何况他还有更狠辣的招数。

归藏目中­射­出残忍的光芒,右手猛的一挥:中军,赶他们上去。

潮水般的中军分开,足有上万各氏族平民被驱赶着向城门走去,在边境到索巴丁二百里的广袤土地上,居住着十三个流云国氏族的部落,从卫戎大军横扫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归藏就将来不及逃跑的氏族成员和士兵俘虏全部集中在一起。

今天终于发挥出作用。

战者。

一将功成万骨枯,归藏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是左青子在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学得许多战争心得,左青子的死,爆发了他心底最深刻的仇恨,他誓要让流云国付出惨重代价。

上万流云国平民,无论男女老幼,还是士兵俘虏,被重步兵团用长枪桶着向前驱赶,二万人弓箭兵团在两侧排列成半弧状虎视眈眈,满弓达弦,锋利的箭头在日光照耀下泛着摄人的光芒。

募然间,行伍中数十名俘虏突然发狂,哇哇叫着冲出人流,数百支劲箭瞬间­射­出,噗噗噗噗……连串血花爆起,几十名俘虏被弓箭扎成了马蜂窝,鲜血瞬间染红大地,被驱赶的人流发出恐惧的尖叫,哭声,喊声连成一片。

一些走得慢的老弱病残踉跄跌倒在地,后面的长枪兵马上冲上前,将刺枪桶进他们的身体,鲜血噗孳孳涌出来……

血腥的屠戮,卫戎军狰狞的脸庞,构成了这个正午最惨烈浓厚的画笔。

上万的俘虏就这么被驱赶到索巴丁的城门前。

“快让他们开门,不然你们都得死!”一名卫戎军官来回策骑奔跑在这群俘虏的后翼,扯声大喊。

死亡的压迫下,俘虏中­妇­孺小孩在下面放声大哭,青壮年的则朝城墙上大喊:“快开门,我们是碧耳族人”“我们是赫特族人……”“我们是安其拉族人……快开门呀!不开门我们全都要被杀死了!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响彻了索巴丁上空。

城墙上已是一片哗然。

索巴丁这种大城,等若战略要地,驻守军全部都是羌人族的军队。

此刻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无数的氏族百姓,还有军队俘虏在那里,高喊开门,原本严阵以待的他们也一下失去了注意。

上万人的声音足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连内城的百姓也一个个走出门外,向城门的方向张望。

战时严峻的气氛下,本来就被压得透不过气的索巴丁百姓们纷纷猜测,恐慌的流言在人群中飞速传播。

城墙上保罗少爷满目通红,

咬牙切齿的大骂:“这些卫戎国人太无耻了,连这么恶毒的办法都使用。”

自从父亲突然死亡,杜蓬又被杀,羌人族陷入了信任危机中,保罗痛苦的发现,自己已经四面楚歌。

如果当初不去招惹杨政……父亲就不会死,保罗很后悔。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归藏望着五里开外的索巴丁城门,浓尘滚滚,混乱不堪。已经一漏时间了,还没反应,他的眼角划过寒光,猛的用手向下一斩。

站他身侧的副官马上策马朝前狂冲,紧接着,一个大队的弓箭兵脱阵而出,大队长高声喝令:“弓箭兵听令,起弓,斜上四十五度角!

刷的一下,所有士兵都将弓拉满,举高!

“发­射­!”

空气中响起一阵急促密集的尖啸裂空声,上千支利箭划破长空,呈一片弧线落入那群俘虏平民中,乌黑的箭头狞笑着扎进人­肉­,一朵朵血花绽放,惨叫声响彻天空。

保罗的眼球睁如铜铃,目呲欲裂的望着城下血淋淋的屠杀。

“发­射­!”

又一声暴吼!更密集的血花绽放开……

“快开门呀,你们羌人族只管自己死活,难道我们其他氏族的人就可以随便牺牲吗?这里还有很多小孩呀!快开门……”两轮箭雨的洗礼下,下面的氏族平民们都发疯了,一个个冲撞向城门,恐惧的漫延是如此迅速。

下面已经完全乱套了。

保罗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鲜血在的指缝间爆开,他拔出指挥刀,咆哮道:“***,老子和他们拼了!”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

是他最信任的副官,脸上一片­阴­寒:“不能开门!”

保罗用力甩开他的手,用刀一指城下的平民,嘶声狂吼:“那你让我怎么办,杀死这些人吗!!”

“将军英名,不杀不足以定军心!不杀我们就等着被杀,城一破,所有人都得死!”副官眼中是一片杀机,恶狠狠的道。

保罗猛的僵在那里,他的斩马刀在空中抖了半天,渐渐垂下,脸­色­阵青阵白。

所有城墙上的士兵都默立在那里。

副官的话同样传到了他们的耳朵。

城墙的垛口上,无数的刀剑森然,石灰,巨石,沸水,滚油,一样样的守城机械架起。

保罗沧然环视,城墙下,俘虏们的呼喊声依然急促躁烈。

那一声声惨叫,一声声怒喊,一声声哭泣,如同尖锥一样刺在他的心间。

可是索巴丁的数十万百姓,却像一块更沉重的大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不杀不足以定军心,不杀不足以定军心。

他喃喃独语。

仰天一叹,猛的将手中长刀抛飞出城墙,悲声大叫:“杀,杀,全都给杀光!”

满垛的弓箭飞下,无数滚石,热油倾洒,城墙下的俘虏平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尽数被湮灭在真正的地狱之中。

保罗热泪纵横望着城墙下地狱般的一幕,一支利箭将母亲和她的孩子一起穿透,一块巨石将老人压成­肉­酱,还有无数人被沸油直接煎成了人­干­!所有的悲嘶惨叫都仿佛听不见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将再也无法得到救赎,只有永恒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为今日所做的一切罪孽忏悔。

副官一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细眼里映照着城墙下的悲惨画卷,嘴角牵动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保罗的这声命令,已将羌人族最后一丝希望覆灭。

明天,首都曼齐塔该换主人了吧。

自己也不用再隐藏身份给这条猪做手下了,曼奇少爷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呀。

归藏望着索巴丁城门前屠杀平民的一幕,眉毛深深拧起。

他没想到在军民中深受爱戴的保罗真敢这么­干­,在制定这个计划之前,他已经将对方主将的­性­格考虑进去,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保罗肯定会出城与自己决一死战,可他竟然宁杀上万百姓,也不愿出城。

这大大出乎了归藏的意料。只不过这样一来,流云国恐怕要换主人了,背上“屠杀他族”烙印的羌人族将真正成为其他氏族的众矢之的!

杜蓬的突然死亡,还有羌人族的衰败,好像是一只无形的魔手在掌控着这些。

归藏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起来!

第三集

第二章 横空出世

就像杨政预料的一样,羌人族在平民屠杀发生的第二天就被赶下台了,而上台做代理摄政王的便是天炙族现任族长曼海,也就是曼奇的父亲。

曼奇的目的既已达到,丘远山的狼军没有不动的道理。

第三天,狼军就不宣而战,直接冲入了卫戎东线,幸好归藏不是笨蛋,在东线附近派遣了足够多的斥候。斥候在狼军刚刚出动的刹那,就将讯息飞报给了尚在围困索巴丁的卫戎大军。

归藏二话没说,掉转头就率领大军往回赶。

他这几日吃喝不宁,老感觉事情透着点古怪的味道。

斥候的飞报终于使这种担心转化成了现实,狼军来了,这个命中的夙敌。

归藏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狼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羌人族下台的这个节骨眼上发动进攻,使他隐约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是以他的智商,还不能将这一切串连起来,若是军师在,肯定能迅速将事情来龙去脉理清。

一想起左青子,归藏又是沮丧,又是悲痛,左青子的死不仅仅是去掉他左臂右膀这么简单,而是几乎将整个东线大营的主心骨抽去了。归藏心中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他想起狼军的凶恶,那来去如风,又狡诈无比的行军攻击,就真的像一只狼一样。

拥有左青子的卫戎东线军是一名完美的猎手,而失去的左青子的东线军马上成了狼爪下的绵羊。

现在归藏只希望留守玉龙山大营的一万士兵能挡住狼军的进攻,拖到自己大军回营支援,否则玉龙山主营一破,整个东线的屏障就打开了,卫戎帝国东部广袤的土地将成为狼军口中的肥­肉­,随意切割。

十一万大军在落风草原上加急行军。

攻城兵团拖到了最后,重步兵团次之,轻步兵团在中间,而归藏带着两个骑兵团冲在了最前面,各大兵团像一条短节的长蛇,蛇头和蛇身的距离越拉越大,如果左青子还活着的话,定会大骂归藏笨蛋。

在空旷的草原上,即使着急行军,也应该稳中有进,各军团组成阵势,两侧翼用骑兵团护送,岂能如此鲁莽大意,将动作最缓,游击战中攻击力最弱的攻城兵放在最后,而且各军团之间结构松散。

归藏确是不够格当东线统领,在左青子的护翼下太久,占优势的时候还能出些奇谋,一旦落入颓势,他很多弱点都暴露了出来,心思不够缜密,大局观不足等等。

大军正行进到落耳山,即前几日归藏在此大败羌人军,斩杀哥特之地。

此地原为流云国在索巴丁外的第一道防线,山林浓密,易守难攻,只在山体中央人工凿出一条道来,数日前大战的狼籍遍地,甚至满地的尸体都没人清理,一股人­肉­发腐的恶臭传来,几只草原秃鹫在地上啄着腐烂的尸体。

“大人,是否要停下大军,先派几个斥候进去探探!”一幕僚钻上前来,策马略落后与归藏。

归藏此刻心急玉龙山的安危,策马在山体前来回奔跑几步,望见满地尸体,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猛一挥手,喝道:“急行军前进,全军速速通过此山,一定要在明日日出之前赶回玉龙山!”

骑兵当先冲入山道,紧接着是轻步兵,接着是重步兵,当攻城兵也进入山体时。

山林里静得可怕,满地腐烂的尸体使整个山林­阴­气大盛,似有无数孤魂野鬼在你看不见的眼皮底下凄嚎,归藏的眼皮陡然跳动两下,感觉有些不妥。地面上尸体也太多了些,而且许多是全副武装。

战后尸体肯定会被清理,完好的武器盔甲也会收缴起来。

凭的这里还有这么多武器,归藏还在思索之际。

忽的山林里扑拉拉飞起一群惊鸟,原本被摧毁的防御工事里突然冒出无数人头,林道上万马长嘶,草原骑兵独有的冲锋号响声在山顶响起。

“杀,杀啊!”漫山遍野的骑兵如同野草般钻出来,齐声大吼,马蹄声一下震天响起,草原骑兵们的冲锋吓了归藏一大跳,而他此刻尚在行伍的最前头。

漫天的箭矢纷飞而下,完全没有防备的卫戎军一片片倒下。

几轮箭雨让阵型松散的卫戎军更是混乱不堪。

冲锋号越来越急。

骑兵们放下手中弓箭,如洪流一样涌下。

归藏强忍住内心的惶恐,放声大喝:“放箭,放箭!”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许多原本伏在地上的“尸体”,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拿起长枪扎入卫戎军中。

许多卫戎士兵还没来得及­射­出手中弓箭,就被捅落马下,片刻后,山体上洪流一样冲下的草原骑兵就冲垮着整个卫戎军,原本就像断裂长蛇一样的卫戎大军瞬间四分五裂。

草原弯刀折­射­着日头的光芒,在卫戎军中掀起一片一片的血雨。

头颅,断肢,在弯刀的咆哮中飞舞。

归藏一拉马头率领重骑兵就要冲回。

一幕僚冒死拉住他:“统领大人,不行了,敌人数量远超我们想像,肯定早有埋伏,若我们再折冲回去,这么多人挤一块,若从山上推下滚石檑木,我们必死无疑呀,大人速速带领大军离开这山体,到前方空旷之地再做打算。”

惨烈厮杀犹在耳边,看着落于最后近身战力差的攻城兵被草原骑兵围起来屠戮。

归藏只觉一股一股热血往脑袋上冲,他只想到狼军凶猛,却忘了流云骑兵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统领大人千万不可冲动啊!”那幕僚见归藏不为所动,死命拽住他马的缰绳。

此幕僚当年在左青子帐下做副手,左青子死后,很多事情都由他出谋划策。

归藏犹豫再三,终觉事不可违,目中­射­出沧然之­色­,狠狠吊转马头,大吼一声:全军突围,不可恋战!”

在他的带领下,骑兵首先冲出了落耳山,紧接着轻步兵也冲出不少,而接下来两万人重步兵却只稀稀拉拉冲出来五,六千人,而攻城兵却是全军覆灭,一个都不剩。

归藏集结好阵势后。

落耳山口涌出了黑压压一片骑兵。

与此同时。

玉龙山上,狼军终于突破层层封锁,一路扫荡着来到了玉龙山脚下。

守侯在山上的副统领牧飞云站在山顶哨塔上,望着山脚黑压压一片蓄势待发的狼军,只感觉苦水不断在嘴中翻涌。

留守玉龙山大营的只有一万士兵,而山脚狼军略一估就至少达五万之众,况且这还只是第一波,此后必将源源不断涌来,也不知自己能否挡得几刻,撑不撑得到统领率大军回援。

幸好还有左军师留下的军策,心中总算拾回一点信心。

玉龙山经左青子六年经营,早已不是一座山这么简单。

山体被打通了无数通道,其中机关陷坑无数,丘远山即管拥有五倍于卫戎军的士兵,也不敢随意冲锋。

一支二千人的炮灰军从狼军中分出,朝玉龙山上冲来。

刚沿着山道冲上数十米,土地突然塌陷,上百士兵惨叫着摔下陷坑。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又有几百个人变成了刺猬,剩下那些士兵想后退也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没冲出几步,山体上滚下了巨大的山石,士兵们被压得哭爹喊娘,四散逃开的时候,全部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暗箭­射­杀了。

二千人,在短短十分钟内被尽数消灭。

牧飞云的信心再度膨胀起来。军师留下的军策和机关暗道比想像中更有杀伤力。

更何况还有王牌没有启用呢。

他却不知有两个人正站在军营不远处一棵大树梢上,遥望着这边。一名脸­色­冷酷,全身黑衣,背上挂一把特制长刀,身上散发着­阴­寒气息的男人,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一头银发的绝­色­美女。

两人都将目光投­射­在战场上。

“现在的战局你怎么看?”银发美女斯嘉丽的声音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动听,你永远无法在这迷人的声音下听出她的真实情感,即使眼前正是残酷的沙场,也无法让她有丝毫波动。

杨政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左青子是个人才!”

斯嘉丽点点头:“当然……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比他差。”

“论计谋,策略,我的确不如他。”杨政对自己的认知很清醒。

“可他却死在你的手上!”

杨政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更冷了,他侧过头,森然的目光罩定了斯嘉丽:“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咯咯,因为你杀死他的时候我就在场嘛……”斯嘉丽略略翘起嘴巴,好像很得意。

这种小女孩家的娇憨之态在她身上出现,连杨政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哼一声,转过头去。这时候,山脚下又被驱赶出来几千炮灰兵,他们的身形十分臃肿,慢腾腾的朝山上爬来。杨政的眼神闪动着,过了一会,淡淡道:“这样下去,玉龙山撑不了多久了。”

“哦?怎么说!”

“这些炮灰兵全部做着探路卒,不但大大消耗了山体上的机关,连一些陷坑暗道也被地毯式的试探给发现了,我敢担保,狼军中肯定有一位眼力高明的画师,正将山上出现机关的地方全都一一标出。”

三波冲锋结束后,漫山遍野的尸体,凸显战争的残酷。

但事实上卫戎军没死一个人,狼军也没死一个人,死的全是死亡营的炮灰兵。

牧云能做上副统领位置并非偶然,他也隐隐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的地方,丘远山绝非笨蛋,这狼军一拨一拨的把炮灰兵赶上来送死,肯定另有深意。

正猜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狼军终于动了。

无数弓箭兵出列,点燃用火油浸过的箭头,扑簌簌划过天空,一时间,漫天火雨,浓烟滚滚。

牧飞云眉毛一跳,狼军此举何意,左军师生前早就吩咐将玉龙山前侧大部分树木都砍伐殆尽,留下的多是山体峭壁,虽还有些树木,却绝构不成对东线主营地威胁。

满地的尸体被火箭一­射­,蓬的燃烧起来。

火箭如蝗群一样遮盖半空,几乎所有可能的地点都被­射­到,满山数千具尸体跟着燃烧起来,恶臭一下子弥漫上空。

杨政目光大盛:“好个丘远山,竟然用尸体做燃料,那些死亡营士兵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浸过火油,难怪那群士兵看起来特别臃肿。有机体燃烧的恶臭可不是人能抵挡的,除非陷坑的通风设备够好,否则陷坑中那些士兵除了跑出来或者憋死,别无他途,果然够狠!”

“要变天了!”斯嘉丽望向西侧天空。

杨政将手伸到半空,风向改变了,只见那些尸体身上发出的恶臭随着风向改变朝山上急卷。

只不过片刻光景,恶臭漫山,浓烟将整个玉龙山一侧全都覆盖住,连在千米高的玉龙主营里也已经弥漫起臭味。

杨政依然面无表情,斯嘉丽却有些不自然了,用手袖挥挥鼻前的空气,好似要赶走那股尸体燃烧的恶臭。

牧飞云捂着鼻子,匆匆爬下哨塔,恶臭弄得他恶心­干­呕。

这还是通风流畅的山顶,可见那些在陷坑中埋伏的士兵有多么凄惨,已经有好些开始呕吐。

“走吧,卫戎军要撑不住了!”

杨政从怀中掏出一张骷髅面具贴到脸上,跳下树梢,飞快的朝玉龙营地掠去。

斯嘉丽也飞掠而下,只不过她浑身紫火狂冒,看来是被那些臭气熏得不清,直接用斗气将臭味排斥在外。

“谁?”玉龙主营门口的卫兵见一黑影如闪电般冲上来,即使在青天白日之下,杨政的骷髅笑脸依然令人胆寒。

他们纷纷拔出刀剑,杨政在冲到离他们三米处的时候,用力一蹬,整个人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下时单手驻地,已是跃入门内。后面士兵还在哗然,一道紫云已经飘了过来,也不见什么动作,数名护卫就纷纷被一股无形之力排荡出去。

杨政和斯嘉丽在营地里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极快的掠过主军帐,牧飞云正在那里用一块布死死的捂住鼻子。

骤然见到出现在面前的一男一女,骇了一跳,他身后的亲兵刚拔刀冲上,就觉一股大力弹来,纷纷倒飞出去。

斯嘉丽漂浮在空中,美绝人寰的脸蛋上一片冰冷。而另一个面罩骷髅的挺拔男人,身上泛着慑人的杀气,他往怀中一掏,一点金光飞出,牧飞云伸手抓住,脸­色­顿变:“金蛇符!”

此乃卫戎国皇室的象征,任何统领之下的军官可用此符随意遣换。

而此地统领归藏恰恰不在,即管牧飞云一个副统领,依然要受金蛇符的辖制。

“现在整个东线大营由我管制,牧飞云副统领,下令吧。”面具脸男人冷冰冰的说着话。

“这……”战前易将,牧飞云张口结舌。

“这什么这,速速备马,传令下去,让全营将士撕下一块布来,用尿液浸湿,蒙住口鼻!”

牧飞云听到这个命令,瞠目结舌,还僵在那里,杨政上前两步,猛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喝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想抗令吗,是否要我现在就将你按军律斩杀!”

拥有“金蛇符”的杨政的确有此权利。

牧飞云冷汗狂冒而出,顾不得脸颊疼痛,马上叫来传令兵吩咐下去。

数十骑冲出玉龙大营,分别朝各个密道跑去,将这个奇怪的命令传达给山体内潜伏的众士兵。

“什么?用尿浸湿,有没有搞错……咳咳……咳……”一名中队长接到这样的命令,呛得连连咳嗽,不知道是被恶臭熏的还是被这命令吓的。

传令兵已经人手一块尿湿布,闻言大喝:“这是飞云将军命令,速速执行,否则一律按军法处置!”

陷坑内士兵也是被熏得急了,一个个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脱下裤子就往上面淋尿,不一会,每个人脸上都包起一片尿湿布,尿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确实比尸体燃烧的恶臭好多了。

真也奇怪,包上尿湿布后,恶心的程度大大降低,至少再非刚才般难以忍受。

杨政爬上哨塔,遥望着山脚下的狼军。

“再传令下去,让半数士兵们跑出来活动,然后装死!”

牧飞云这次不再犹豫,因为刚才传令兵回报,那个看起来异想天开的尿湿布竟然真的有效。

传令兵将命令下达后,陷坑内的士兵纷纷冲出了坑道口,在山上乱跑起来,浓烟滚滚中,山脚狼军只见无数人影晃动,紧接着人影摇摇欲坠,纷纷倒地。

丘远山站在巨大的指挥辇车上,了望山上情形,嘴角带起残酷的笑意。

这招奏效了,只花了几千名炮灰兵就能逼出躲藏在陷坑暗道内的卫戎军,归藏的大军此刻肯定被曼奇的军队死死拖住,左青子一死,卫戎军果然再无人才,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抵挡我狼军铁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尸体已经燃烧得差不多,大风将恶臭浓雾吹散,山体上的景象渐渐清晰,山坡上倒着很多蠕动的卫戎军,应该是被恶臭熏得不清。是时候发动总攻了。

丘远山右手高举,白鳍团,火翼团,冲锋。

两个军团计二万重步兵哗啦啦潮水般向玉龙山涌去,刀枪林立,饿狼千军,气势煞人!

杨政冷冷观望,一点不为所动,倒是一边牧飞云看得冷汗直流,双手直搓。

“飞云将军,将整个山体的通道结构图拿给我看看。”

“哦,哦!”牧飞云连忙跑下哨塔。

此刻千万狼军已经遍布山脚,冲上了十多米,虽然还有不少人跌入暗坑,但和整支大军比起来,并不伤筋骨。死亡营那些士兵尸体做了最好的垫脚石,黑压压的士兵如涨潮的海水。

山道被左青子这个天才设计得易守难攻,狼军的推进依然只能用缓慢来形容。

牧飞云用最快速度将地图拿来,杨政将其在哨塔上的横台上摊开,细细的观察起来。

只见图上纵横交错的暗道,设计足可当得上鬼斧神工。哪里是出风口,哪里是暗坑,哪里是机关塔,每一处都标得清清楚楚,将整个玉龙大营围得铁桶一般。杨政的面具脸上浮现狰狞笑容。

若没见过地图,他还不知道怎么打,可是一见此地图的­精­妙,他却直想狂笑。

丘远山,看来你还是低估的左青子的智慧,有这张地图在手,这次看你狼军还怎么狂妄。

山体上林林总总的火焰还在燃烧,只不过大不如前。

狼军逐渐爬上了半山腰,身在局中的他们也许还没发觉,但杨政置高临下,却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密集呈锥形冲锋的阵势正被巧妙的山道设计分割成一块一块,四分五裂的狼军在各自向上攀爬。

杨政大声下令:“让暗坑内的士兵全力攻击,滚石,飞箭全部启用,快点!”

狼军还在幻想一群被尸气恶臭熏得浑身无力的卫戎羔羊等待自己屠刀的降临。

忽听空中响起无数急促的破空声,锋利的箭矢,巨大的滚石从陷坑暗道中飞出,一下子落在阵型分裂的狼军头上,利箭穿透狼军的身体,带起一蓬蓬血花,巨石滚下,直接撞开了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道,碎裂的身躯,骨骼,鲜血溅满山道。

狼军们一下子被迎头打击得发蒙。

山脚下响起急促的冲锋号。

“给我顶住!往上冲,卫戎小儿是临死反扑,他们撑不了多久拉!第一个冲上山顶的官加三级,赏金一百!”白鳍,火翼军团将军竭力狂吼。

狼军顶着飞矢巨石朝山顶冲锋,人数占优,又在巨大奖赏的诱惑下,没道理不拼命。

就在冲锋势头刚形成之际,倒在地上的卫戎军突然一个个都跳起来,面上蒙着块布,手中的大刀却恶狠狠的劈开了狼军们的身躯。

刚被熏得头昏脑胀,只能被迫用尿布捂鼻子的卫戎士兵们实在是心中憋足了恨。

一刀砍飞一个脑袋,还在恶狠狠的嘀咕着:“逼我捂尿布,王八蛋,老子砍死你们!”

“把火油倒出去,不是想烧火吗?那就烧死他们!”杨政平静的下令。

上百桶火油从坑道里推出,噗咚噗咚的滚下山,落入狼牙群人堆中,留守玉龙山军营的全都是专门训练过埋伏作战的守城兵,几乎个个都是神­射­手,那些火油桶一落下,紧接着就被火箭穿透,轰然引爆。

四溅的热油点燃了无数狼军,一时间满山凄嚎,爆炸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丘远山双目爆出骇人光芒,似不敢相信眼前景象,只见漫山遍野狼军狼狈逃窜,白鳍,火翼军团的重装步兵的人数在急剧减少。

这不可能,卫戎军如何抵挡刚才满山遍野的恶臭。

难道他们已强悍到可以不呼吸空气了吗。

丘远山攥紧拳头,这***太诡异了。

然而眼前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多想,卫戎军占据有利地形,而且各机关陷坑比自己想像的要隐蔽厉害得多。

他叹了口气,颓然摆摆手。

收兵号“呜呜呜――”在天空中响起,惨遭痛击的白鳍,火翼两军团潮水退却,留下数千具尸体,山体上烈火熊熊,残肢败体,尸横遍野,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到了极至。作为刚才这一切导演者的杨政,漠然站立在哨塔顶,黑洞洞的眼窝深处燃烧着燎原之火,风呼啸而过,愈显得他魔王降世般的身形,卓然挺拔。

经此一战,牧飞云对突然出现的面具男佩服不已,杨政所表现出的冷静沉着,指挥若定的风范绝非自己可比,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每每料敌先机,将凶狠的狼军杀得丢盔弃甲。

自己国家何时出了这么个超卓的人物,刚才他举重若轻的指挥景象差点让自己以为左军师又活过来了。

“大人,现在该怎么做?”他恭敬的陪立在侧。

杨政目光投­射­在远处后退的狼军,沉声道:“刚才这一战肯定大大出乎了丘远山的预料,以他沉稳的­性­格,在摸清我们山上虚实之前,定不会再贸然进攻。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绝不能让他发现玉龙山具体的人员数量,否则他来个全军总攻,即管我们有再多的机关暗道,也要被踏平了,毕竟人数上的差距摆在那里。现在你去把全军都召集上来。还有……你在这些地方派些士兵埋伏……我猜丘远山很快会派一些斥候来查探了!”

杨政将地图上几个隐蔽地一一标出,指给牧飞云看。

命令下达后,他走下哨塔,向主军帐走去。

从进入卫戎大营开始,杨政就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他只是独行客,孤僻冷淡,现在却成了高傲的将军,一举一动都充满强烈霸道的气势,说出去的每一句话掷地有声。杨政是政治专业出身,同样在特种军营里生活训练过一段时间,深深明白军队中令行禁止的特点,长官说的话就是金石律令,即便是错,手下也要不折不扣的去执行。所以他现在要的是所有士兵都敬他,畏他,他不需要什么官兵一家,其乐融融的假像,他要的是胜利,胜利,还有无数狼军的鲜血!

他今日所做一切,都只为了昔日诺言。

杨政仰天遥望:蒙寻,红石,刘若飞,你们在看着我吗?

我定不会叫你们失望!

斯嘉丽坐在帐篷前高高的木架子上,摇晃着一双白生生的玉足。

美眸若水流转在杨政的身上。

“喂,你在想什么?”

杨政收回遥望天际的目光,空洞的眼窝转向斯嘉丽,摇了摇头。这个神秘美丽的女人,总是那么捉摸不定。杨政每次面对她都有种挫败感,因为他根本看不清斯嘉丽的一点内在。

还有……

想起被这女人搞得面目全非的右手,他就暗暗恼火。

杨政下意识的捏紧套着密银手套的右手。

瞪了笑意盈盈的斯嘉丽一眼,转身离去。

他踏上军营高台,那是卫戎军平日­操­练士兵,长官所站的位置。

全军已被牧飞云招集在高台前的­操­练场上,而在此之前,战前易帅的传言早已使每个士兵都知道,牧飞云再非他们现在的最高统领。

除掉牺牲,受重伤的士兵,约莫九千士兵集中在这里。

刚才的一场胜利使卫戎军的士气空前高涨。

所有士兵都狂热而好奇的望着站在高台上形似魔王的男人。

面具上的骷髅,即管在强烈的阳光下,依然显得­阴­气森森。

杨政低哑浑厚的声音在广场上飘荡:“今次沧月十万狼军来袭,归藏大统领又被牵制在流云国内,战争的严峻形势已经摆在眼前。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同样,不要小看在场的九千名士兵,因为你们现在正掌控着卫戎国的生死存亡。东线大营一破,卫戎国东部千里土地都将置身于狼军利爪之下,我听说东线士兵大多是卫戎国东部城市募集而来,在场大多数想必都是卫戎国东部人。想想看……”杨政的声音激昂起来:“你们若倒下,卫戎东部城市数万万百姓,你们的兄弟姐妹,父呣子女,都将成为狼军爪牙下的猎物,你们的母亲,妻子,姐妹更是将沦为狼军发泄兽欲的工具,这样凄惨的一幕,你们愿意看见吗?回答我?!”

杨政嘶声一吼,下面的狼军士兵全都面目通红,疯狂桀喊起来:“不愿意,杀光狼军,我们要杀光他们!”

场面沸腾得几乎失去控制。

杨政冷目中­射­出狂热暴躁的光芒,这才是他要看见的,一支真正的猛兽之军。

这时候,营门内拖进来三名狼军斥候。

“报!长官,我们按你方法,在几处隐秘地埋伏了士兵,果然抓到这几名斥候。”亲兵将三个狼军斥候推上高台。

斥候似乎已知必死,桀骜的高昂着头。

杨政突然高举双手,大喝一声,放开他们。

卫戎军们面面相觑。

亲兵们却是见过杨政刚才指挥时的英姿,对这位新任将军佩服无比,当下不说什么,放开三名斥候。

斥候们警惕着盯着面具男,那种野兽般狂躁的气息令他们感觉恐惧。

“给你们一个机会,”杨政突然摘下猎血刀,抛到一边,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寒声道:“你们三个,若是能打败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能有机会活命,谁人不想,斥候们眼睛骤亮,互相对望了一眼,齐吼一声,朝杨政猛扑过去。

骷髅面具浮现小丑般的怪异笑容,三人扑到的时候,杨政一拳挥出,悄无声袭,密银右手击打在中间那名斥候的拳头上。

“啪!”

骨裂声全场清晰可闻,那斥候整个拳头都扭曲了,惨嘶着倒摔出去。

而另两人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杨政身上,触碰到钢铁一样的肌肤。杨政稳稳站立,击中他的拳头犹如隔靴搔痒,杨政豁然收手,握住右边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柠同时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一个转折,将那士兵整只手臂扭成一团麻花。

凄厉的惨叫,让下面观战的卫戎士兵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杨政暴喝:“都给我仔细看着!”

他抬脚扫在胳膊被拧断的斥候小肮处,那士兵口吐白沫整个人被踢得腾飞,却又被杨政拉住断手往下一拽,士兵就面朝下狠狠砸在坚硬的磐石地面上,烟尘飞舞,口中血沫四溢,浑身抽搐着挺动几下,死!

“看清没有,没看清再接着看!”杨政向下面九千名士兵大吼一声,大踏步朝另一名砸了他一拳的斥候走去。

他斥候却已是吓得连连后退,尖叫一声,向外逃跑。

杨政飞身上前,腾空,双脚缠上他的脖颈,一夹,一拧,斥候被他拉扯摔倒。杨政一个倒翻,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杀!”

他的眼眸里一片死气,仰天狂啸。

全身肌­肉­贲张,将斥候在空中抡了个半圆,双手猛的向两边一扯,“哗啦”,鲜血内脏狂喷而出,扑簌簌掉落下来,溅得杨政一头一脸,浑身如同血池里走出来的魔神,惊天杀气弥漫在整个大营。

所有看到此幕的卫戎士兵们脸­色­发青,不少人难受得大呕起来。

杨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手上被生生撕裂成两片的斥候身体扔在地上,一步步踏出血溅之地,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一个血脚印。

最后一名斥候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整个人倒在地上,白沫乱吐,眼球翻白,过了一会,整个人挺动几下,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牧飞云也快吐了,他根本不敢再看杨政,那已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凶残的魔王,即管被杀的这几个是敌人,他也觉得有些不忍。

从这一刻开始,“魔神”恶名就一直挂在杨政头上……

第三集

第三章 复仇之枪

赶走了所有人。

杨政提起木桶,将水哗的泼在自己身上,身上黏稠的腥血随着水流冲向地面。

他­祼­着身体静静站在那里,片刻后,突然脸­色­发白,低下身­干­呕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杨政发出驯鹿般受伤的低吟。

他刚刚将一个人活活撕成了两半。

他不是没杀过人,可这种疯狂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那时候,他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清醒过来后杨政很害怕。

他害怕自己失去人类的感情,他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爱,杀戮有时候真的会像毒瘾一样。

他热爱冒险,正如他热爱生活。

可是当初那个热情的青年如今已是沾满血腥,杨政痛苦不安……

突然间,一把不咸不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震响:“杨,你的体内寄生了不明生物,是它影响了你的脑激素分泌,让你失去控制。”

“芭比,是你吗?”惊醒过来的杨政连忙看向胸口,果然一团火­色­印记在发着淡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芭比,什么不明生物?”

“一个相当强大的生物体,被……恩,”芭比考虑了一下,继续说道:“应该是封印在你右手了。”

杨政摘下手套,露出他光泽暗淡的右手,暗红­色­的纹理覆盖在他的肌肤表层,而他的指甲表层,泛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虹膜。该死的斯嘉丽,到底做了什么?

“芭比,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手恢复原状。”

“为什么要解开,这东西虽然会影响你的脑激素,但它的力量很不错,至少可以提升你十倍能力。”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问你怎样能让手恢复原状。”

“很简单,解开封印就可以了。”

“怎么解?”

“当然是封印这东西的人,那个女人,去找她吧。”

“废话,她要肯解,我还问你。”杨政咬牙切齿,这芭比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行?”

杨政懒得理它了。

“那就没办法了,也许等我恢复能量可以吸收掉它,现在……那女人来了……”芭比突然消失,杨政胸口恢复一片光洁。

门口响起脚步声,接着帐篷帘子被掀开。

杨政站起身子,毫不在乎自己正全­祼­的展现在一个女人面前。

而女人似乎也一点不在意。

“你怎么了,刚才我听到你在说话。”

杨政擦­干­身子,穿回衣服,带上手套,这才冷冰冰的说了句:“没什么?”

斯嘉丽掠进帐篷,绕了杨政一圈,又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实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杨,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对,我心情是不好,而且,我要睡觉了。”杨政不想和她说话,直接钻进了一边的毛毯里。

过了一会,感觉到后背贴上来的柔软,杨政转过身,皱起眉头:“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睡觉呀。”

斯嘉丽一脸无辜的望着他,扭了扭饱满诱人的身躯,在毯子里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冷冷的注视着这个女人,可惜娇媚脸蛋上没有一丝尴尬,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和杨政对视着。

片刻后,杨政败下阵来。

需要怎样的天分才能让一个女人变得这么妖­精­。

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玩弄手段,杨政发现自己在斯嘉丽面前就是个小孩子。

…………

火光中,杨政拿起铁锤用力的敲打着铁毡上的黑铁条。

围在他旁边的是军营里的铁匠。

这些皮肤黝黑的大汉们看着杨政将铁条打成一个古怪的月牙形,虽然杨政的手法还很拙劣,不过他打造的东西很简单,在经过一个上午的磨练后,杨政终于将两个粗糙的月牙铁做出来。

“将马牵过来。”

亲兵们很快将一匹高壮的红马拉到杨政身前,将坚韧的筋绳穿过月牙铁的小孔同时连接到马鞍上,两片月牙铁挂在了马腹两侧。

看着这个古怪的东西,铁匠和士兵们充满疑惑。

杨政一脚踏在那块月牙铁上翻身上马。

用力的蹬踏之下后,杨政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过仆兵送上的长枪,他策马朝一边的­操­练场跑去,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将­操­练场上所有士兵的目光吸引。

在­操­练场的另一侧,是一块巨大的试剑石。

青­色­的岩石表面布满剑痕,其中最长的一条剑痕几乎将整块大石劈成两半。

它的历史一直要追朔到百年以前,这块试剑石上留下了卫戎东线每一任统领的痕迹,它坚硬无比,同时象征着卫戎东线的荣耀。

没有一名统领可以将试剑石砍碎,三十年前“飞将军”在试剑石上留下最长的一剑道迹,却依然没有将这块试剑石劈开。

渐渐的,它已成了不可摧毁的象征。

杨政一甩马缰,当黑马朝着试剑石冲去时,士兵们呆呆的聚拢起来。

杨政用的是枪,他在做什么,拿枪去捅一块几十吨重的大石。

天哪,他疯了。

单是那可怕的反弹力足以将马和人都震毙。

可是没有一名士兵敢去阻止。

杨政的凶残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士兵们的心里。

红马如风,如烈火,杨政举枪横指,他的脑中一片空明,芭比改造了他的身体,还有那古怪的右手,增幅了他的力量。

但­精­神聚焦到极点的时候。

石块上出现了一颗光点。

隐隐绰绰。

就是那个点。

“破绽嘛!唔,就是一些游移的光点。”

芭比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杨政空洞的眼眸倏忽沸腾起来,红马已经加速到了极点,在杨政马缰的控制下根本不能掉头,它发出剧烈的悲鸣。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有了生命,狂澜般在整个­操­练场内飞舞,渐渐的凝固住每个观看人的神经,扼紧他们的喉咙,使他们一个个呼吸急促,这并非真实的感受,但那疯狂肆意的杀气已经扑面而来,如刀割体,使他们一个个惊颤的闭起双眸。

一声暴喝。

长枪如一条有生命的黑龙,张牙舞爪的从杨政手中冲出。

强烈的震响在­操­练场内回荡。

无匹的力量倒冲回来,杨政的胳膊死命的夹住鹅卵粗的枪杆,肌­肉­被扯裂了,他的喉头甜甜的,极力才压抑下涌出的鲜血。

半杆长枪深深没入试剑巨岩中,长枪捅入的正是当年飞将军那道剑痕,碎石飞了一地,片刻后,巨岩突然摇晃起来,轰然向两边倒塌。所有士兵在那一刻心神大震,齐刷刷的跪伏地上。

试剑石竟然被刺裂了。

不可摧毁象征的毁灭。

仿佛一个时代的完结。

左青子死亡带给卫戎东线的­阴­影终于消散……

狂潮般的高呼淹没了整个玉龙山,无数惊鸟扑棱棱直飞高空。

“魔神将军,威临天下――”

“魔神将军,威临天下――”

杨政立马横枪,回转身,刀锋般的目光俯视着倒伏在前的万千士兵……

“现在,我要选出一千名勇士作为搦战狼军的先锋营,哪一千个英勇的男儿愿意,出列!”

哗啦啦,九千人里涌出一大片人。

杨政的悍勇激发了这群战士的血­性­。

杨政勉力才压下疯狂叫战的声音,让各大队长跳出战力最强,而且马术最­精­湛的一千人。被选中的士兵一个个双目赤红,呼吸急促,显得狂躁不安,没有被选中的那些则疯狂嘶喊。

“好了!”杨政冷喝。

“选中的人全部站到前面来,未选中的也不要气馁,狼军无数,有你们杀的。”

一千名野狼般的士兵站到队伍前列,杨政的目光从左至右扫­射­过去,每落在一名士兵的脸上,那名士兵就浑身绷直,抬头挺胸。一排扫完后,杨政点了点头。全军士气达到鼎沸,现在的卫戎军绝对以一当三没问题。

…………

当玉龙山上的所有马匹都装上那个叫“马镫”的东西时,士兵们这才发觉魔神将军打造出的月牙铁,竟然能让他们提升数倍的冲击力。

重所周知,没有马镫的骑士只能靠牢牢夹住马腹才能在马高速奔跑时保持平衡,甚至连骑士冲刺都很难完成。

即使有远超地球人的体力和力量,还有斗气的帮助,蓝风大陆的骑士们也经常在马匹高速冲刺碰撞的时候失去重心飞下马。

杨政以前并非想不到这个问题,只是偶尔会去想,也不会去实践,笑话,他可没义务改变这个大陆的历史进程,像有些东西,比如火药,造纸术,指南针等等,当历史发展到一定时刻自然就会出现了。

以前他只是死亡营的小兵,根本也没有接触过骑兵战,也不会想要把马镫制造出来。

现在他成了统帅,自然要竭力的将所有超前又容易实现的工具制造出来。

而且,左青子那个家伙甚至发明了更恐怖的东西。

一想到藏在卫戎军营密库里的那十尊铁疙瘩,杨政就忍不住怀疑左青子是否和他一样同样来自异空间。

在杨政的几样发明中。

“马镫”无疑是其中最具划时代意义的产物。熟知历史的杨政知道,马镫由中国传入了欧洲。这个看似不大的历史事件改变了欧洲的命运。美国历史学家林恩.怀特说:“只有极少数的发明像马镫这样简单,对历史却产生如此催化剂的作用。”英国博士李约瑟把马镫对欧洲历史的神奇作用用一句话揭示出来:“就像火药在最后阶段帮助摧毁了欧洲封建制度一样,中国的马镫在最初阶段帮助了欧洲封建制度的建立。”马镫的使用为骑手们在马上找到了一个支点,使得骑兵更具备冲击力和近身­肉­搏能力。欧洲人踩着中国的马镫进入了骑士时代。

杨政同样不知道,他的借鉴,迅速让蓝风大陆进入了真正的骑士时代。

以前的骑兵虽然强大,却只是战场上的利器,主流的依然是剑师,没有贵族子弟愿意充当骑兵冲锋在第一线。

马镫的引入,骑兵的地位迅速的提高到贵族的层次,骑兵也获得了专业的等级分割,赫赫有名的骑士八大准则: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诚实,灵­性­编入了正规军事教材。

繁荣的骑士文化最终取代了剑师的主流地位,成为一名骑士变成所有热血青年的梦想。

这一切只是后话。

此时此刻。

杨政制造马镫只是想单纯的想提高骑兵的战斗力,他需要一支真正灵活多变的骑兵队执行一项计划。

这计划无疑是他复仇最坚实的一步。

斯嘉丽已经好几天不见杨政回帐篷了,这让她有些无聊。

除了要将那个木头人拉进圣殿,平日里她也只能靠消遣杨政打发时间,这玉龙山上全是男人,在斯嘉丽眼里,简直是一群臭虫,以她的地位,当然不屑与他们为伍,也就只有那个木头人能逗逗。

可是木头人最近好像发疯了。

每天带着那一千人躲到山背的一块平地上­操­练,一天训练十六小时,剩下八小时,吃饭睡觉,而且全是原地,杨政和那一千人混在一起,已经一个星期,连澡都没洗过。斯嘉丽有一次过去看他,还没靠近,就被那一千个汗臭熏天的男人给熏了出来。

那种味道简直无法忍受,以至于斯嘉丽一个星期没有去见杨政。

在这期间,杨政做了什么她也没有过问。

反正他已不可能逃出掌心。

杨政当然没有逃。

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代号“焚天”的计划中,这个计划完全依托于左青子遗留下的宝贵“财富”。除了牧飞云,任何人都被蒙在鼓里,士兵们只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计划中属于什么棋子。

由于上次狠狠涮了狼军一道,丘远山不敢再轻敌,他决定等待大部队汇合再一举拿下卫戎东线。

虽然小规模的­骚­扰不断,大的阵地战却没有一次展开。

在狼军后续部队源源来到的时候。

杨政获得了宝贵的半个月时间。

除了完善“焚天”计划,杨政半个月的刻苦磨练终于使自己的实力有了实质突破。

他凝聚­精­神的速度更快,破绽的“点”对他来说再不是那么难以寻获,这里面当然有芭比的指导功劳。只是对右手,他依然没有办法,密银手套只能压制封印物的大部分力量,如果摘掉手套,那绝对是场可怕的梦魇。

在最后一次和牧飞云商定后,他决定行动了。

…………

“将军,玉龙山上好像有动静!”

亲兵飞报丘远山:“他们好像冲下来了!”

丘远山刚刚坐下,头也不抬看着桌上地图,用一支鹅毛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什么冲下来了?说清楚。”

“骑兵,玉龙山顶的卫戎骑兵!”

“咔嚓”鹅毛笔一下折断,丘远山拍岸而起,匆匆走出大帐,攀上主辇车最高处,遥望玉龙山顶。

只见山上浓尘滚滚,一骑黑­色­洪流从山顶漫延下来,而龙头还在快速的突进。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丘远山都搞不清状况了,不是据斥候说东线大军已经离开主营去了索巴丁吗,不是说山顶只有一万人吗?区区一万人,难道也敢冲下来和自己十万狼军对阵?

妈的,这绝不可能,丘远山双眉紧皱,牢牢盯着那洪流席卷而下,兵器的点点寒光在白日反­射­下是如此刺眼。

过了片刻,他的眉毛舒开,这么点人?

只见那洪流首尾已可看清,统领大军这么多年的丘远山目力何等尖锐,一眼望出卫戎骑兵队不过千人。

好个卫戎军,连千人骑兵队都敢下来搦战了吗?

卫戎千骑飞快的冲下山坡,在山脚下一字排开,只见阵列中策马走出一骑最为高挺矫健的黑马,那骑士隔得远远的看不真切,高举长枪,嘶声狂吼,声音却出奇嘹亮:“远山小儿,可敢出来一战!”

“哇哦……哇哦……”卫戎千骑全都怪叫起来,面对数万大军,竟显得嚣张之极。

更有几人狂叫道:“将军,我看那乌龟小儿是不敢出来,只敢缩在他的龟壳里,哇哈哈……”

嚣张的大笑响彻天空。

狼军这边­骚­动起来,士兵们全都破口大骂,侮辱己方主将,那是何等奇耻大辱。若非军律严明,早就要冲出去灭了那千人骑兵队。

丘远山面目­阴­沉,脸上表情虽看不出什么,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狂怒。

这时候,边上数员大将里冲出一人,横刀在丘远山身前:“下官愿意出战,斩下那嚣张小儿的头颅,以平统领之怒。”

丘远山低头看去,正是狼牙军五营偏将德昆。

当初德昆追杀杨政不利,丘远山虽没砍掉他的脑袋,却一直将其冷藏,这一次,德昆是抢着要在丘远山面前好好表现一次,重新获得宠信。

丘远山望着他,眼神动了动,德昆在狼牙军里实力出众是公认的,否则当初丘远山也不会留他脑袋到现在,此刻,由他出战再合适不过。

“好,准你带三千狼牙骑兵出战,若不能将这支卫戎骑兵队剿灭,你也不用回来了!”丘远山冷声下令。

德昆心中大喜,三千狼牙军,这乃是丘远山最­精­锐的部队,对方不过千人,若还不能剿灭对方,自己真真不要混了。他猛的一抱拳:“下官遵命!”

片刻后,三千狼牙军在阵前集列。全副银铠的德昆提过四米长枪,系紧头盔,带着三千全副武装的狼牙军向前冲去。

数千骑在平原上冲锋,使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烟尘滚滚,弥漫天空。

冲杀气势如虹,原本躁动的卫戎骑兵队都安静下来,一个个斜举长枪,左侧提着牛皮大盾,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住越冲越近的狼牙军。

杨政单骑站在最前面,左盾右枪,只不过他天生神力,特制长枪足有五米之长,手腕粗细,另一只手的盾牌却是足有六十斤的大铁盾。胯下黑马选的是卫戎东线最壮最高的一匹神驹。

杨政的目力本就强劲,当看清狼牙军领头狂奔而来的一骑时。

他一直平静至乎漠然的表情变了,杀气暴涨,有若一层红光在他身上浮动,拽拉缰绳,整匹马前蹄猛的抬高,杨政发出凄厉的悲啸,因为他看到了此生除了丘远山外最想杀的人,德昆,当初就是他带着威尔逊前来围剿“滴血十字”小队。

­射­入蒙寻胸口致命一箭便是此人。

杨政从那一刻起已将此人列入必杀行列,不管他躲到哪儿,即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将此人头颅砍下祭奠蒙寻在天英灵!

卫戎千骑似乎都感受到了面前魔神般的将军发自内心的悲郁,那弥漫开来的悲哀杀气,所有骑兵感同身受。

杨政胯下健马长嘶一声,将前蹄猛的蹬下,土地陷出两个凹坑。

黑光乍现,后面一千卫戎骑兵俱向天厉吼:“杀!”

“杀”声嘹亮,直穿云霄。

千骑暴动,以杨政为最尖锐的一点,呈锥形向狼牙军冲锋而去。

玉龙山顶,斯嘉丽遥望下去,山脚平原,一大一小两片黑­色­波浪正越冲越近,她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微微动容……

…………

杨政的眼中已只有一个德昆,将其死死罩定,长枪前指,枪尖那一点如同太阳一样夺目闪耀。

德昆浑身冒起寒意,强者的直觉使他感觉到巨大危险在靠近,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内心,头皮爆炸般发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景象。对方的骑兵高速接近,他终于看清了狂冲在最前面的卫戎主将。

骷髅面具弯起诡异的小丑笑容,尽管阳光是如此热烈,德昆还是遍体泛起­阴­寒之意。

黑洞洞的两颗眼窝,隔了上千米,依然像死神的双眼,漠然,轻视,同样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意,杀意就好像削铁宝刀上的锋刃,轻轻一触,即能摧毁任何防线。德昆虽依旧在狂奔,内心却越来越冷,那种将获大功的喜悦早不知跑到了哪里。

难道自己三千狼牙军还会惧怕对方千人,还会惧怕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面具装神弄鬼的小儿。

不,不!德昆在心里嘶声大叫。

杀了他,杀了他,德昆双眼赤红,被那无穷杀伐之意弄得像逼急的狂犬!

他也猛的将铁枪直指,一下盯住了杨政。

来吧,做个了断吧!

银白­色­枪体上腾然冒出一片暗红­色­的斗气之光,枪尖上仿佛燃烧着一团火,割裂得空气嗤嗤直响!

近了。

两边骑士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猩红的血丝,还有扭曲的脸庞。

接近到十米的时候。

人狂吼,马怒叫!!

两片黑­色­波浪轰的撞在一起,让人难以相信的是,狼牙骑兵们发现自己好像撞在了墙上。

卫戎骑兵组成的冲锋线超出他们想像的坚固。

第一阵线的狼牙军不甘的被强大的反弹力冲得飞下马匹,落地的瞬间他们隐约看到卫戎骑兵两脚并不是挂在马侧,而是踩着什么东西。

正是那东西让卫戎骑兵稳住了身体。

在两片黑­色­波浪的顶尖,德昆,杨政早已完成了战斗。

刹那之间,杨政的眼中再无其他,尽管三千狼牙军在前,无数嘶吼声音在耳,但他已看不见,已听不见,在他的视野里,偌大的战场只剩下迎面而来的德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双目死死盯着德昆胸口亮起那个点,凝聚了他所有­精­神力量窥视出的“破绽”。

瞳孔收缩成漏斗状。

红光乍现。

如同当初杨政破门一枪的重现,他全身浮现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红光,似比当初更耀眼,若有人现在撕开杨政胸前衣服,定会发现,他胸口的烈火印记已经弥漫全身,如同燃烧的火人。卫戎军中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杨政胯下黑马似也全身浮现了一层红光,人马合一,健马暴嘶一声,高举前蹄,狠狠的蹬踏在德昆那匹白马的头颅上,顿时那匹马脑壳迸裂,惨嘶着倒飞出去,撞倒数骑!而杨政五米长的铁枪高举,枪尖上,牢牢的钉着一个人,德昆,他的胸前被捅了个透心凉在枪体上,挂在枪上,鲜血喷洒而下,溅得杨政一头一脸,骷髅面具愈显狰狞。

黑马原地蹬踏了两下,杨政的伸出舌头舔了甜嘴角的血迹。

四周的所有一切他都不再听,不再看了,目光沧然遥望天际!

蒙寻!你在看吗?

你在看吗?

杨政为你报仇拉!

你在天英灵,睁开眼好好看看那!

看看这枪上挂的是谁?好兄弟,睁开眼看看吧!

第三集

第四章 焚天

主将被杀了!!

一个照面被杀,对士气的打击是何等巨大。

卫戎军这边猛的爆起巨大欢呼,所有骑士在那一刻士气暴涨,一鼓作气将失神的狼牙军骑士捅飞马下!

三千狼牙骑兵在瞬间竟然落入颓势。被千余人的卫戎骑兵杀得血­肉­横飞,一时间,马长嘶,人惨叫,很多狼牙骑兵被压得节节后退。

杨政目光从天际收回,空洞的眼窝深处红光闪闪,脚下的烈马也焦躁不安的顿着马蹄。

他将长枪猛的一顿地,右手在腰间一拔一收,白光电闪,德昆的头颅已经落入他的手掌。杨政将他脑袋捆在自己马侧。拔出长枪,甩掉德昆的无头尸体,一夹马腹,早就躁动不安的烈马狂嘶,猛的窜出,撞入狼牙军中。

长枪凶狠的在人群中横扫,直刺,手下无一合之将。

杨政浑身鲜血淋漓,如同血池中走出的魔王,杀气四溢,四周的狼牙军早已被他吓得心胆俱裂。

他那巨大的枪头,似有万斤之力,每一下直桶,即管狼牙军用盾牌抵挡,却依然被他连人带盾刺出一个巨大窟窿,更何况那烈马狂躁,每一下前蹄蹬出,挡在前面的骑士连人带马都倒飞出去,在混乱疯狂的杀戮场上,跌下马几乎已是死路,那将遭受千蹄践踏的厄运。

杀声惨烈。

狼牙军终究在人数上占了巨大优势,而且是丘远山最­精­锐的亲卫队。

在经过卫戎千骑一轮血洗之后,渐渐站稳脚跟,剩下两千多骑呈半包围状,将卫戎千骑夹在中间,两厢厮杀。

双方互有死伤,打得难解难分。

唯有杨政一人渐渐冲杀进狼牙军内部,挡者披靡。

他的眼中是无数游离的光点。

­精­神高度聚焦的杨政,轻易的看破每个人的破绽。

长枪如同,破开那些光点,收割着狼牙军的­性­命。

愈来愈多的狼牙军涌来,想占着人多优势将他活活耗死。

数把长枪捅来,杨政将那巨大铁盾猛的一挥,将所有及身的长枪扫荡开,同时用五米大铁枪狠狠扎进右侧一个狼牙军的腹部,大吼一声,铁枪带着那人扫了个半圆,那名狼牙军被大力甩了出去,身上早已不知重中几枪,横跌出去后,又撞飞数人。

杨政一路狂杀,双目如赤,身上分不清溅满的是敌人之血还是自己之血。他已经陷入一种奇特的杀戮境界之中,生命的去留在这个境界里是如此不堪一顾。

那张骷髅面具已经成了狼牙军眼里的噩梦,死亡的代言人。

血­色­淋漓的一人一骑,在千军万马的敌军中,来回冲撞,像犁地一样分开一条条沟壑。

丘远山站在车辇顶端,望着那杀声震天的疆场。

无数的浓尘,惨叫,天上强烈的日光都已经被遮蔽了,他看不清楚疆场内的状况,却依然感受得到这场战争是如此惨烈,并非他想像中一面倒的局势,三千狼牙军在和卫戎骑兵队冲撞到一起后,就一直没挪动半步,和卫戎军死死的僵持在疆场中央。

若两军人数相当,丘远山绝对不会对现在的状况不满。

可是己方人数至少是对方的三倍,而且全部是最­精­锐的狼牙军,无论战士的战力,装备俱是全军之冠。

卫戎军只靠一千人凭何能与狼牙军打得难解难分。

一种隐隐的不安缭绕在他心头。

正有些不满之际,突然前方战阵中一处,猛烈­骚­动起来。

杨政已经杀到了狼牙军的边缘。

一路上死在他手下的士兵早已超过五十人,而那把粗重的长枪竟也开始弯曲。

看到挡在他前面的已只剩下十多骑,而卫戎军这边面对超过三倍的敌人,无论体力和­精­神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边缘。

是时候了。

他仰天一声尖啸!

听到他啸声的卫戎军们突然一个个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本来已经疲软的手臂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措手不及之下,狼牙军的包围圈竟被打得散开。

杨政就在这时候猛的将手中长枪甩出。

长枪上泛着火红的光泽,闪电一样飞出,空气都被撕扯得电光乱闪。

枪体直接贯穿了挡在杨政面前的三骑,破开一条血路,杨政一夹马腹,那匹暴躁的烈马瞬间窜出数米,后腿用力一蹬,整匹马腾空而起,横越过五米距离,撞开狼牙军最后的屏障,一刻不留,再次向三里开外的狼军驻地狂冲。

高速狂奔中,劲风迎面扑来,烈马黑鬃狂舞,一人一骑在广袤的平原上变成了快速的一点。

而在一线黑点之前,伫立着黑压压五万狼军。

斯嘉丽站在玉龙山哨塔上,也被杨政此刻的疯狂之举震骇了,双拳猛的捏紧。

这个家伙,他要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想也不想,斯嘉丽已经腾空飞出,紫云一样快速闪出了玉龙营,向山下飘去,虽然圣殿和云中城有协议,不能介入大陆纷争,可杨政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圣剑骑士”候选者,岂能让他白白死去。

到了现在,斯嘉丽也顾不得破坏一下规则了。

而相反,趁着狼牙军被杨政疯狂举动吓傻的那一刻,所有卫戎骑兵,却疯狂杀出一条路,突围向玉龙山方向撤去。

因为靠近山脚,卫戎骑兵撤得很迅速,而狼牙军却僵在中间,不知道是该去追骑兵队,还是该去围剿已经快冲到本方大本营的杨政。

斯嘉丽飞快的掠下山,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撞上第一个冲回玉龙山脚的卫戎骑兵,猛的将其揪下马来,斯嘉丽面罩寒霜,冷道:“你们将军一个人朝敌军大本营冲去了,身为手下竟敢跑回来,该死!”

对于这个一直徘徊在将军身边的美丽女人,众骑兵却是不敢逆抗。

被斯嘉丽揪下马来的骑兵痛哼道:“不是这样的,是将军下山前就和我们说好的,一会他发出暗号,我们突围,他则前冲,他说他自有办法脱身,将军的命令我们不敢不执行。”

斯嘉丽松开了那士兵的脖颈。目光望着疆场,众狼牙军已经掉转马头朝杨政追去,一时间遮天烟尘,斯嘉丽也看不到杨政的身影了。

杨政,你被仇恨冲昏头脑了吗?

杨政一人一骑早已掠过两里路程,卫戎十万大军就在眼前,笙旗飘扬,战马林立,鼎盛的军容使杨政看起来更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天那!”狼军们看清狂冲而来的一骑,齐齐发出惊呼。

这喊声中包含了多少惊讶,不可置信。

谁人能想到有人敢独闯十万大军。

可这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偏偏出现在了眼前,杨政的目光倏然罩定了无数大军正中的一辆巨大辇车,辇车附近的旗帜更大更高,在风中猎猎舞动,上面的巨大“丘”字和笙旗上恶狼的标志都宣告那就是狼军统帅所在。

辇车前面巨大的盾阵马上集结起来,因为杨政狂突的方向,正是辇车所在位置无疑。

丘远山盯着那飞速靠近的一骑,目光连连闪动。

­射­出骇人寒光。

马背上男人的骷髅面具在阳光下狰狞闪烁,丘远山双目怒睁,他倒要看看这个狂妄嚣张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无数的骑兵从侧翼涌出,准备包夹这个男人,而他背后却是二千骑回追的狼牙骑兵。

无论怎样看,杨政都已陷入四面绝境。

当距离到三百米的时候,他募的发出一声狂笑。

咬掉自己右手的密银手套,一股血气马上冲了进他脑海,血丝在他眼窝里弥漫。

杨政从后背拉出了一把一米多长的巨弓,黑铁的弓身,粗如小指的弓弦,都让这把弓看起来厚重得如同“缩小版”攻城飞矛。只见他从马袋后侧箭壶中拉出了一支粗长的特制­精­铁箭,箭头无比狰狞,趁螺旋状,黑光闪闪,张弓一搭,募的一声狂吼。

那需千斤之力才能拉开的巨弓,竟然被他生生扯成半圆,右手诡异的亮起血芒,直通箭体,如同刚从熔炼炉中取出。

胯下烈马腿上肌­肉­也块块隆起,口鼻发出连嘶,像是无法抵御这沛然巨力。

丘远山忽觉一股巨大的危险笼罩住了他,即管他眼前是铁甲巨盾,构成了一道坚实防线,但那危险的感觉却丝毫不减半分。

强大的恐惧笼罩住他,丘远山不顾一切的向后退去,直接从四米高的辇车边拦跃去。

而这时候杨政的手也放开了,巨大的弓弦“嗡”的一声,­精­铁长箭发出刺耳的啸声,眨眼划约过三百米的距离,撞上巨大的铁盾墙,却丝毫不停留,直接洞穿了中间那块巨盾。

丘远山刚刚从车辇上飞下,那枚­精­铁箭却是狠狠扎入了车辇底座,贯穿了巨大的车辇,将铁制架构都打散了,摇摇晃晃间,车辇轰的踏碎。丘远山骇的连连后退。去势不止的铁箭蹭着他的头皮飞过,嗡的一声闷响,破入后面狼牙大旗旗杆,这才止住去势。

狼牙大旗咯吱咯吱了几声,哗啦一声从中间折断,倒塌下来……

杨政­射­完一箭,浑身气力都像抽空了。

他不敢再停留,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向合围的缝隙冲去。

丘远山脸­色­发白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盔上面直接被利箭犁出了一条深沟,头皮削破了,血流下来,满脸狰狞,又无比狼狈,跳叫起来,大吼:“快追,给我杀死他,全部都给我上!”

全军总攻的号呜呜吹响。

喊杀声震天,铁骑隆隆,从两边像包饺子一样合起来。

后面的狼牙军已是追到了两百米距离,杨政策马向右侧只剩百米距离的包围缝隙冲去。

胯下烈马高速如一团火影。

转瞬间窜出几十米远,杨政咬紧牙关,紧紧的用两腿夹扣住马两侧。再次张弓,又一箭飞向狼军骑兵合拢过来的尖端。

巨大的箭矢力量穿透了跑在最前面的狼军骑兵,带起一蓬灿烂的血雨。

那箭支并不停留,如穿透一张白纸般­射­向第二个人,直接将那人的脑袋­射­炸,一时间本来整齐的骑兵队掀起了一些小­骚­动,合围的速度缓了一缓。

后面追赶的狼牙军受到启发,全部拉出长弓。

“­射­箭,­射­死他!”

密密麻麻的箭雨飞向杨政,但杨政的那匹马跑得实在太快了,在杨政人马合一的状态下,一团红影飞速在荒野狂奔,大多数箭雨全都落空,有限的几支也被杨政拿起巨盾扫开,数百米的距离眨眼即至。

“饺子”的两端终于合拢了。

虽然饺子皮还很薄。

此刻杨政距离合拢的缝隙已只剩下数十米。

他双目灼灼望着冲来的狼军,咬破舌间,提聚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往箭筒里一带,三支­精­铁箭被他抓在手上,用嘴巴咬住一支,右手扣一支,拿一支,用力一搭弓弦,嗡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两声“嗡”响,三支箭竟然不分先后飞出。

那刚刚合拢缝隙处的狼军迎来了杨政这一手连环箭。

“蓬”的一声,当先一匹马的马头直接被贯穿,血浆爆起,那马巨大的身躯扭滚到地上,后面的骑士避之不及,翻倒了一大片,第二支箭已经­射­到,贯穿数名骑士的胸甲,两支箭下去,合拢处已经一片混乱,等第三支箭到达后,本来就极薄得包围圈竟然被破开了一条缝隙。

杨政铮的拔出猎血刀,大吼一声,朝那只容一骑通过缝隙冲去。

数十把长枪捅来,前面已经是一枪林,森森的枪尖对准杨政,若直冲上去,保管杨政被刺出百十个窟窿。

他却猛的将挂在一侧的巨盾甩出,携着巨大风声,那盾牌旋转呼啸着撞向枪林,扫飞了数人,杨政策马冲撞进人堆中,边上几把铁枪被他用猎血刀横带出去,仍有数枪刮伤他的身体,但此刻他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用刀猛力挥斩,一颗颗头颅暴飞空中,鲜血狂洒。

烈马像一只蛮牛一样,硬生生的顶开了一条血路,当杨政冲破合拢的狼军包围时,身上已经多处冒血。

猎血刀早已卷刃,和重铁枪抗衡,体轻的长刀吃了大亏,而更主要的是杨政的脑袋针扎般刺痛,从他一枪刺杀德昆开始,整个人就一直保持高度的­精­神力狂化状态,右手的力量虽短暂提升他十倍力量,副作用却更大。

他的体力与­精­神力早已透支,一冲出包围圈,杨政就竭力的用卷刃长刀在马股上狠抽了一下,吃痛的烈马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带着杨政向玉龙山方向狂冲。

一人一骑在平原上快愈闪电的移动,后面追赶的却是数万大军。

密密麻麻的箭支像蝗虫般飞来。杨政已经没有隔挡的盾牌,只能将猎血刀挥出片片光影,撞飞及体的箭。可是箭太多了,不一刻,他和胯下的马已身中数箭,一路鲜血狂涌,马匹在箭伤下却是跑得更快,生命力亦是飞速流失。

最后杨政实在没更多气力挥挡,扔掉猎血刀,抱住马脖,缩在马背上,任由那马带着他向前狂奔。

冲到玉龙山脚下,黑马鲜血流尽,前蹄一撅,摔飞出去,杨政揪着德昆的头颅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正要跌落地上时,斜次里飞出一道紫影,将杨政往手上一抄,就向山上掠去。狼军们追到山脚的时候,那紫影已经掠飞到了半山腰,速度快得离谱。

万马千军望着机关重重的玉龙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紫影女子将杨政救走。

杨政的鼻子里钻进一股熟悉的体香,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发现自己正被一女人挟在腋下,毫无疑问,就是斯嘉丽无疑。

“谢谢!”杨政艰难的吐出一句,他现在头疼得要命,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他脑袋里乱扎乱刺,杨政能说出话来已属难得。

斯嘉丽低头一看他已醒来,随手一抛。

杨政重重摔倒在地,痛得惨叫一声,现在他­精­神力已是无比虚弱,任何疼痛的感觉都扩大了千百倍,全身骨头像百把锉刀在挫着,让他几乎要痛晕过去。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古人诚不欺我。

这女人翻脸速度怎比翻书还快呀。

杨政倒在那里。

斯嘉丽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冷冷道:“很疼是吧,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突然噎在那里,因为杨政正竭力翻转身体,像蜗牛一样向山上爬去,伤口被满地的山石拉裂,血一下子又从他身体里涌出,染湿了地面。

莫名的火气冒上来,斯嘉丽上前两步拉住他,用力将他身体扳转过来,整个人半跪在他胸口,揭去他脸上面具。

杨政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眉头紧皱,墨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表情。斯嘉丽的眸中浮现紫火,死死的盯着杨政的眼眸,一只玉掌对准杨政的额头,紫­色­斗气火焰如灵蛇吞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死你!”

她是第一次这样恶狠狠和杨政说话。

杨政没有任何逃避和怯懦的表情,他平静的道:“你若要杀我,以我现在的状态肯定无法抵抗,不过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顾自又摇摇头:“我虽然从你眼里看见了杀意,可你身上却没杀气。”

“杨政,你不要自视太高了!若没我,你早已死了两回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吗?”斯嘉丽讽刺道。

“呵呵,”杨政突然笑了:“若我没记错,我也曾经救了你一次,即管你是抱着接近我的目的。所以上次你在索巴丁救我的事我们扯平了,这一次……我既然能跑回玉龙山就死不了,不过你突然出现倒是省了我很多气力,我本以为自己要爬上山的,呵呵。”

“你还嘴硬!”斯嘉丽真想狠狠抽这家伙一嘴巴。

却听山脚下传来无数惨叫。

斯嘉丽连忙回头,愕然发现,山下已是一片火海,而追赶杨政数万狼军骑兵却被大片火海包围了。更不知道半山腰从哪里冒出一大片卫戎士兵,点燃了一排黑漆漆的火筒,轰轰的雷鸣声响起,火筒前端冒出剧烈火光,然后一个黑漆漆的圆球就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在被火海包围的狼军中间,轰隆声炸出一个巨大凹坑,在坑方圆上顿飞起无数残肢断骸。

每一次爆炸都使山体剧烈震颤,足见那火筒­射­出的黑球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这……这怎么回事?”斯嘉丽嘴巴微张,即管他见识多广,也被眼前景象震得措手不及。

杨政倒在地上,艰难的道:“左青子确实是一个天才,若非我看了地图,发现他在山脚布下这么一个大火阵,埋了数千桶火油,这一次卫戎军再强再能杀,也逃不脱被狼军覆灭的命运。你以为我真的傻了,以千骑去搦战狼军十万大军,即便杀了他们几千人又有什么用,不伤筋不动骨的。我不过是想引他们上钩罢了,能一次将所有骑兵引进火阵,来个火烤千军,哈哈哈……畅快!畅快!咳咳……”

虽然全身上下已经疼得不得了,杨政却仍是兴奋得不行,因为这一切的主导,只是他一个人,他狂笑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口,呲牙咧嘴。

斯嘉丽望着处在火海中挣扎的狼军,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从进入玉龙主营起,她就把自己当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看着杨政智破敌军,激励士气,到后来又见他鲁莽的带着千骑去搦战,斯嘉丽原以为这次会挫一挫这个骄傲男人的锐气,却想不到卫戎军这么大动作自己全被蒙在了鼓里,直到此刻火烧狼军,斯嘉丽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骄傲得不行的男人一手策划。

心中突然莫名生出点怨怼来。

她突然甩了甩头,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这么喜欢爬,就知道爬上山好了。”

她抛下杨政一人,自己腾身向山顶掠去。

杨政看着斯嘉丽飘远,身上伤口疼得要命,心中却生出莫名快意,有时候一直处在弱势的一方,看着强势的一方被自己弄得方寸大乱,实在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刚刚杀死一个仇敌,又让丘远山吃了个大鳖的杨政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这么多天来,一直努力的寻求机会,终于有了回报,他突然猛的抬高左手死死抓着德昆脑袋,将德昆的脸朝向下面的火场,畅快的高呼一声:“看看吧,看看你们狼军还能得意到几刻!”

火狂舞,人惨嚎,马悲嘶。

“全歼!”丘远山整张脸极度扭曲,猛的揪住那副官的衣领,嘶声狂吼:“你***再说一遍,我狼军三万主力骑兵,被全歼,我去你妈的!”

他用力一脚将那副官踢出数米。

脸­色­极度苍白,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啊!!卫戎国,我要你付出代价!”他张开双手,仰天大吼!

最后噗的扑出一口鲜血。

“将军!将军!”四周副官亲兵全都扑上来,扶住丘远山。

※※※

整个玉龙山卫戎主营沸腾了。

近九千名士兵在营地里欢歌载舞。谁能想到半月前还岌岌可危的东线大营,先是击溃狼军重装步兵,后全歼三万卫戎骑兵,山脚下烈火熊熊,烤炙得千米高的营地里都热浪滚滚,温度骤升了十几度。但这也抵挡不了卫戎士兵们狂热的兴奋。

­精­赤着上身,挥舞着衣服的士兵在营地里大呼大叫。

所有人都在高喊:“卫戎国万岁,魔神将军万岁!”

“魔神”是士兵给杨政起的诨号。

他那张骷髅面具带给沧月狼军的是死亡和杀戮,带给卫戎东线军的却是胜利和希望。左青子的死曾一度让东线士兵们失去了依靠,但此刻,又有一面新的旗帜冉冉升起,所有人心里都在欢呼,在雀跃,每当卫戎国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有一些天才横空出世,先有“飞将军”池云,后有“智将军”左青子,现在又出来新的“魔神将军”,他们的信心空前高涨,因为每一位天才的横空出世,都曾让卫戎国走出困境,这已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有时候,信念可以使处于绝境的人焕发盎然生机,就像这群原本已知必死的卫戎军,现在有的却是对生命的狂热爱恋和对沧月狼军的无情蔑视。

他们深信,“魔神将军”是不败的,因为刚才他单枪匹马在十万狼军大营里来回冲杀,甚至将三万骑兵引入火阵。惊天动地的一幕,早已经深深植烙在他们心中。这种视觉上的震撼远比用嘴巴说更有效果。

杨政此刻正躺在暖暖的绿­色­小帐里,这里本是当初左青子起居的地方。左青子死后,因为对这位超卓军师的崇敬,卫戎军一直没有将这个小帐篷撤去。杨政执意要住进这个帐篷,没有人反对,因为杨政的表现足以取代左青子在卫戎军心中的地位。

身边没有任何人,服侍的亲兵也被杨政赶了出去。

他全身只穿一条­内­裤,浑身裹满了纱布,身上盖着毛毡,一壶热水在他身边的火盆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表面的平静,和隐藏在其中狂涛骇浪的痛苦绝对成反比。

是的,杨政快被脑海中的刺痛和幻像折磨死了。

虚弱和梦魇不足以形容他现在所受的痛苦,超支­精­神力,甚至使用右手封印的不明力量产生的后遗症,让他默默的忍受巨大痛苦。

对于­精­神力的应用他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来。

后来,他几乎要昏迷过去,只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抚慰过他的头颅。

淡淡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子,温柔得像母亲温柔的怀抱,“妈妈……小颜……”他轻轻呢喃着,眼角挂着湿润,渐渐沉睡。

帐篷里,黑影如兰,如菊。

一夜无话。

醒过来的杨政感觉舒服了许多,躺在左青子生前使用的毛毯上,他心下叹然,人生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变化无常。当初他处心积虑混进卫戎营要杀死左青子,可以说卫戎国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就是他造成的。然而命运之神是多么公平,现在他又站在了卫戎国一边,不但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还要使卫戎国脱离险境。而刚刚打败狼军的计策却又是左青子生前留下的火阵。世间种种因果轮回,在这一刻体现得是多么鲜明。

以杨政坚韧的心­性­,亦要多命运的多桀产生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生命才更为­精­彩吧。

自己原本就不是合适过那种平平淡淡,一辈子没风没浪的生活的。

还有一点疑惑的是,左青子竟连火器都发明出来了,当杨政第一次见到那些叫做“雷神”的火炮时,差点惊讶得喊出声来。以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显然火炮是多么超前的机械,因为火药的制作还仅是炼金术士的工作,左青子究竟有何经天纬地之才,能做出这些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事物。

难道他真和自己一样是异空间的穿越者,可惜他死在自己手里。

皱眉思索间,门外传来牧飞云的声音。

“将军……”

杨政微微睁开眼睛:“进来!”

牧飞云掀开帘门走进来,恭敬的施了个军礼,杨政所做的一切足以让这个至少大上一轮的副统领发自内心的崇敬。

“将军,你身体可好些了?”

杨政平静道:“我没事,现在狼军状况怎样?”

“他们开始后撤了,将军,我们是否从密道出去,在血观谷附近阻截他们。”

“不!”杨政侧过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真实表情如何:“狼军虽败,但仍有六万多大军,远不是我们山上区区不足万人所能抗衡的,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么场大战,所有士兵的体力都已透支,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危险远远没有过去,狼军会卷土重来的,那时,我们将面临更严峻残酷的打击。”

“将军说的是!”牧飞云对杨政的命令已丝毫不敢怀疑。

“对了,归藏统领有没有消息。”

“距斥候飞报,统领十万大军被牵制在落耳山附近。”

“是否曼奇的人!”杨政脱口而出。

“曼奇?”

杨政这才知自己说漏嘴,曼奇的身份是很隐蔽的,他摇摇头:“我是说……是否是流云国天炙族的骑兵。”

“将军怎知是天炙族?据斥候来报,确实是天炙族的骑兵,他们的图腾是一只浑身着火的黄羊,很好认。”

“我就是从索巴丁附近赶过来的,也许你们并不知道,现在羌人族已经下台,流云国已经落入天炙族掌握了。”

牧飞云脸­色­微变,但杨政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吃惊不已:“你以为狼军为何等到羌人族下台再进攻,那是他和天炙族达成的协议,此次天炙族拖住归将军的十万大军,亦是这协议的一部分。”

“什么!”牧云已无法压抑内心的惊骇,还要再问。

杨政举手示意:“此事非同一般,你千万不能和下面的人说,以免影响士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先下去吧,我自有对策。”

牧云心中略定,杨政即敢开口保证,那表示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糟糕。

他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牧飞云才离去不久,一道紫影飘进来。

杨政看也不用看,便知是谁。他用手揉揉眉心,懒洋洋的舒出一口气。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斯嘉丽又恢复了原来迷人的模样,被杨政甩了一道时的怨怼此刻早已不知消解到了哪里,她原本就不是普通女人,亦有普通女人无法理解的心­性­和追求。

杨政默然片刻,开口道:“百分之三十的机会。”

“咯咯……百分之三十的机会你就敢向牧云夸下海口。”斯嘉丽掩嘴轻笑起来。

这么多日的相处,杨政早已对斯嘉丽的讽刺免疫了,何况他心­性­是如此坚韧,淡然一笑:“若没有我在,他们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这凭空多出来的百分之三十已是最大的恩赐,难道卫戎军不该庆幸吗?”

斯嘉丽笑声渐止,双目灼灼的望着杨政:“我承认我原先是低估了你,不知道“魔神将军”可否赐教一下小女子,你有何办法化解这夹击之危,若我所料不错,过不了多久,沧月国就将派兵增援狼军,下一次狼军的侵袭,将远远不是像这次般容易对付的。何况我早已看过左青子留下的密道机关图,连焚天火阵这最后一个绝杀都被你用了,若丘远山不是被你吓得心胆俱裂,连正常的判断也没有了,只剩余这六万狼军就足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政静静的看着眼前神秘出­色­的美女,只凭容貌,她绝对是自己生平仅见,就连才智也属世所罕有,能很快分析出现在卫戎军现在的处境。然而杨政终究比这个世界的人多了千年文化,地球发展到二十一世纪,很多军事政治理论都成熟了。

他的大局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比拟的。对他来说,战争更像是一盘棋,你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达到最后目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流云,卫戎,沧月三国关系错综复杂,但也仍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为了争夺最终利益而已。

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前一刻,杨政还想杀死曼奇,以破坏沧月国的­阴­谋,这一刻,曼奇的地位变了,天炙族已经成了“首氏”,杨政不但不想杀他,还要送他份大礼。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谁说沧月流云两国的联盟能够持久。

这是最大的突破口,化解了联盟,沧月国也就输了的大半。

他的目中突然爆起­精­光,朝斯嘉丽说道:“若你有足够信心,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不但能让流云国撤兵,甚至可以和卫戎军一起夹击狼军,若我赢了,你我之间协议作废,我不要去什么劳什子的圣殿,若你赢了咱们一切照旧。”

斯嘉丽盯着杨政,眼神闪动。

杨政步步紧逼:“你不会是不敢赌吧。”

斯嘉丽突然弯伏下身,玉臂轻环杨政脖子,冰肌玉骨的脸颊一直凑到离杨政的脸不足半尺的地方,温热带着甜香的鼻息喷在杨政脸上,粉|­乳­凝雪般堆在胸口,薄纱小褂似根本包容不住那饱满沉坠,颤巍巍的显示惊人弹­性­。

杨政心跳开始加速,斯嘉丽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即管是铁人,都有可能被她勾起欲­火­,他连忙向后移了移。

“扑哧――”斯嘉丽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杨政觉得自己喉咙有些涩。

“这赌约怎么看都是无本生意呀,你倒做得好打算,无论输赢,你什么都没拿出来。”斯嘉丽咯咯笑起来。

杨政的脸也微红了一下,他原本想趁斯嘉丽不留心之际钻个语言空子,没想到斯嘉丽­精­明如斯,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说你这个大男人,就不能让让小女子吗?君子一诺,你呀,就不要想着反悔拉……”斯嘉丽咯咯笑着在杨政的额头点了一下,笑着转了个身向外走去。

杨政嗅嗅鼻子,小女子……真要是小女子就好了,这么深的心机。

“斯嘉丽!”

“还有什么事,我的魔神大人。”走到门口的斯嘉丽风情万种的转过身。

“呃……昨晚,谢谢你。”

杨政真诚的眼神让斯嘉丽怔愣片刻,淡淡一笑,出门去了……

两日后,杨政身上的伤已痊愈,他钻出帐篷,用力的呼吸了一口玉龙山顶新鲜的空气,战场的狼籍早已被打扫­干­净,很多没有被大火烧毁的兵器,防具也被士兵们捡了上来,玉龙山顶此刻笙旗飘飘,大战的胜利使得所有官兵的军备气势都达到鼎沸。

“将军,将军!”一路走出,所有官兵都必恭必敬的行礼。

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魔神将军,他们发自心底的崇敬,连他脸上狰狞的面具此刻看来亦是那么可爱。

杨政一路离开军营,当有士兵要跟来保护时,都被他制止了。

一路走到附近松林,他朝营地背后的那块山崖攀爬上去,那亦是当初他杀死左青子的地方。

站在悬崖顶,了望远方。

狼军早已不见踪迹,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杨政内心没有一刻放松。

丘远山不除,他心中的结就一日无法解开。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有以一方的覆灭作为完结。

冷风呼啸而过,拂过杨政面颊,站在着崖顶望去,天地是如斯广阔,这是否也是当初左青子选择在这个地方作画的原因,或许连死亡的地方都亦是他自己选择的,否则,为何当初自己要杀死他时,他的目光是如此淡然,好像心早已死去一样。

杨政很想掏出笛子吹奏一曲,回味一下当时的心境,可是那等若告知整个卫戎营,左青子是他杀的。

他只有放下这个念头。

倘若不是那变化莫测的生命际遇,也许他会和左青子成为好朋友。

他还清晰记得左青子那孤独离世的背影。

杨政伸入怀中,掏出那副画。

画中宁静而素洁的女人,淡淡的,犹如冬日飘飞的白雪,在那女人的眼赭深处,却似潜藏着无尽的春愁,那种愁也是淡淡的,就好象原野里一阵微风吹来,波荡出的一点点凋零芬芳。

这是怎样的女子呀,连杨政甚至也期盼能与她有一见的机会。

第三集

第五章 夜箭

“将军,你设计的武器我们打造好了!”一名亲兵步入中军大帐,恭声通报。

“这么快,带我去看看!”杨政扔下手中的鹅毛笔,站起来大步走出营帐。

在­操­练场上,士兵们做着杨政指导的体能训练,有来回折返跑的,有负重长跑的,还有些蛙跳的,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新奇的体能训练让士兵们摸不着头脑,但已敬杨政如天神的他们依然不折不扣的完成训练。

这是个容易出英雄的年代,冷兵器的战争也比现代化的热兵器战争更残酷,更个人英雄主义。自杨政独闯十万狼军安然而归后,在卫戎士兵的心里他早已不是一名将军那么简单,而是胜利的信念,支撑他们­精­神支柱。

来到­操­练场边的高台上,亲兵朝下一挥手:“抬上来!”

两名身强体壮的士兵将一杆长三米多,怪模怪样的兵器抬上高台。只见兵器前端装有金属枪尖,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可刺可砍。若当年奉先将军再生,定会惊呼一声,因为这武器构造模样与他成名武器方天画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戟通体由铁中最重的玄铁制作,打磨得黑光闪闪,沉重的戟身和凶猛狰狞的模样,宛如雌伏凶兽。

杨政初一见到此戟,眼神大亮。

他沉步走出,单手一抓戟身,猛的向上抛扔,方天画戟带着刺耳风声飞向高空,围观士兵都发出一声惊呼,抬戟壮汉更是目瞪口呆,此戟重一百二十斤,竟然被将军随手一抛就飞上十多米,此神力几乎已可用恐怖来形容。

铁戟飞到最高点垂直下落,杨政举头,冷冷目光注视着压下重戟。快要及体的刹那,杨政右手一带,方天画戟落入手中,他猛的一声喝,铁戟如风,或直刺,或扎挑,勾、啄,点,挥,方天画戟在他身周舞出一片黑光,带起的戟风渐渐在杨政身周形成一团模糊的龙卷,杨政隐没在一片戟光中,凌厉的气势迫得台上亲兵和两壮汉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台下士兵看得冷汗直流,偶尔从戟光中露出的狰狞面具,使这戟舞充满诡异的震撼力。

未知的神秘,超强的能力,蛊惑人心的面具。

在蛮荒不开化的蓝风大陆,就好像真的魔神使者降临,不知不觉,一种­精­神图腾已经形成。

当戟舞到了巅峰的时候,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有了生命,狂澜般在整个教场内飞舞,渐渐的凝固住每个观看人的神经,扼紧他们的喉咙,使他们一个个呼吸急促,这并非真实的感受,但那疯狂肆意的杀气已经扑面而来,如刀割体,使他们一个个惊颤的闭起双眸。

最后一声喝。

长戟划了个大圆,随手反驻。

枪后尾金属钻头深深没入砖石。

火烧千军后第四天!

三骑狂奔出玉龙山。

荒野上惊鸟,黄羚,野牛不时从四周掠过,天地无垠,右侧是连绵不断的费米尔山脉,除了峰尖部分,全给绿­色­植被覆盖,像一片延绵起伏的绿海波浪向远处伸展。为首一骑就是杨政,背上斜缚着一方天画戟,身后则是两名亲兵,此去的方向,落耳山!

半日后,三骑已经奔上一个高丘,落耳山遥遥可望。

“停!”杨政拉住缰绳。

两亲兵随后停下。由高丘望过去,只见前面一片广袤平原,黑压压的两部分军队,靠近高丘这个方向的军队上飘扬着“归”字大旗,确是卫戎东线大军无疑。而在落耳山口,以杨政锋利的锐目,亦只隐约看到一片弯刀的辉光,闪闪夺目。

在双方中间对峙平原上,青草早已经被踏平,露出一大片黑­色­斑斓的土地,上面尸横遍野,足见数日来双方战争的残酷和艰险。杨政目估了一下,归藏大军最多也只六,七万人,已远远不足当初围困索巴丁的十一万之数,看来损失十分惨重。

卫戎军已经在后方扎起营寨,篝火炊烟弥漫上来,大后方的后勤兵正在生火做饭。

忽的,前方传来咚咚咚的擂鼓声,沉闷急促。

无数的弯刀辉光亮起来。

杨政身后一名亲兵惊道:“要开战了!将军,我们下去吧!”

“等等!看看再说!”杨政举起手示意。

战鼓响起的时候,卫戎军这边也­骚­动起来,原本就汇集在前方的骑兵全部快速的上马,刀剑的声音传来。不一刻,两个巨大的方阵也行成了,嘹亮的冲锋号“呜呜――”响起,直冲云霄。

战争的气氛一下使空气沉重紧张起来,连远在十多里开外的杨政三人胯下之马,也骄躁不安的踢踏马蹄,口鼻中发出声声马嘶。

冲杀声突然像洪流一样从天地间汇聚,又向四周波荡开。

两方万骑在平原上狂奔对冲。

脚下的土地轰隆震颤,似随时都要开裂。

杨政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眼内凝冷的目光却越来越亮。

如此大场面的骑兵对冲,他还没有经历。

三次以千骑搦战三千狼牙军,和眼前万骑对冲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黑­色­洪流急冲,像幕布一样将双方中间的平原空地渐渐遮盖。最后两片黑布碰撞在一起,刀枪挥砍声,惨嘶声,连成一片。

沙场之残酷,没有亲眼所见,是绝对无法想像的。

杨政只看到双方骑兵在中间对峙,蚂蚁一样的人堆,一片一片割草似的倒下,鲜血渐渐泅红了脚下的土地。

毫无花甲的万人骑兵大战,单人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得很,即便哪一处泛起小小波澜,也很快被更汹涌更猛烈的波浪吞没。

杨政身后的两亲兵看得浑身颤抖,热血沸腾,狠不得马上冲入疆场。

但魔神大人在侧,两人只能压下狂躁的血液。

冲杀了一刻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流云国的骑兵开始向后撤去,卫戎兵刚刚追杀到落耳山口,就有无数利箭飞来,归藏大军之边也响起了收兵号,万骑在留下千余具尸体后,撤回本方。流云骑兵则退守进落耳山,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幻觉,一切又恢复到起始状态。

“下去吧!”杨政一抽马股,吃痛的骏马一声长嘶,带起一流烟尘,向卫戎军驻扎地冲去,身后亲兵紧随跟上。

当冲到离大营三里的地方,一队骑兵从卫戎军里斜Сhā出来,向这边策马跑来。

“来者何人!”

杨政停下健马,朝身后一名亲兵挥了挥手,那亲兵马上迎上那群骑兵。

在短暂的交接过后,骑兵队中分出一人朝营地里飞奔。

数日来,玉龙山主营发生的一切早已通过斥候传到落耳山。

即管远在百里开外,魔神将军也已威名赫赫。

骑兵们好奇的望着杨政,时而窃窃几句。

片刻后,营地里一阵­骚­动,只见归藏当先带着一群亲兵从营地里飞奔而出。

在确认亲兵递上的至高无上的金蛇符后,归藏并不敢怠慢,在杨政身前二十多米出就停下,一众高级军官全部下马。杨政冷然自若的坐在马上,他既然扮演的是一个上位者,当然是越傲慢越好,事实上在军队里,无端降低身份反而让人怀疑。

归藏看上去风尘仆仆,紫脸沧桑,眼角尾纹浓密,眼睛里掩藏不住深深疲倦,不过半年多时间,比上次杨政见到他时像老了十多岁。

直等归藏到了眼前,杨政才抽出后背方天画戟,从马上下来。

“大人解我玉龙山之危,实在是我卫戎之福,”归藏连忙半跪下去,以金蛇符的权位象征,即使不能对统领进行任免,仍然对军队有很大的影响力。

杨政托住他,声音充满金属似的冷酷:“统领不必多礼,现正值战时非常时刻,我们还是速进大营,商量如何破敌最为紧要。”

夜,冷风呜呜的在荒野上吹着,战场上成千上万的尸首,在­阴­风呼啸下,好似无数的孤魂夜鬼在四周游荡。

今晚的月亮早已经躲进一片­阴­云之中,黑漆漆的夜,只有两方军队驻扎地里冒出的星点火光。杨政和归藏攀上高四米的辇车,风将辇车上的大旗帜吹得猎猎直响。

“玉先生,一定要亲自行动吗?”杨政对外的名号就是卫戎八皇子老师,别号玉先生(玉字是当年杨政女朋友小颜的名),久居深宫,这是第一次出来。有金蛇符在,归藏深信不疑。且不说着金蛇符的难得,便是杨政火烧狼军三万骑兵,已是近六年来对狼军的最大一次胜利。

杨政面具下­阴­冷的目光牢牢锁着远处的山林。

金属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夜袭之事重大,只有我亲自出手,马匹和那些箭都准备好了吗?”

归藏点点头:“遵先生的意思,将一千匹马下蹄裹布,还有十万支箭也已经漂黑。”

“很好,今晚我会让天炙族尝尝疲于奔命的滋味,统领让剩下士兵好好休息,明早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发动总攻!”

夜越来越黑。

从大军里挑选出的一千名神­射­手早已集结在离营地左侧一里处。

在数万大军的掩护下,这一千人的活动简直是大海中的一片小波浪,丝毫没有引起天炙族骑兵的注意,更何况夜是如此的黑。

“将军……”见到远处渐渐浮现的一名高大身影,士兵们微微哗动。

杨政望着手下这群骑兵,他们在经过磨练与战斗后,已经日趋成熟。每个人都用黑布斗篷罩住了身体,只留一双眼睛,而他们身边的每匹马都是毛­色­乌黑的,马侧挂着五筒漂成墨黑的羽箭,每筒二十支,也就是每人一百支箭,一千人共计十万支箭。

“行动中注意的要点,我再强调一遍,从上马这刻开始到行动结束,谁也不许发出任何声音,若谁发出声音,他边上的人负责杀了他,你们全部都用黑布蒙身,夜里谁也认不清谁,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还有,一切行动都由我发出的暗号作为指示,尽量做到来去如风,知道了吗?”

杨政低喝一声,众骑兵不敢开口,连连点头。

“很好,上马!”

马嘴早已用马套封住,马蹄下也包了厚厚的黑布,所以上马后无声无息。

杨政骑上自己那匹最壮的黑马后,大手一挥,一千骑如同黑夜里的幽灵群向落耳山方向飘去。

落耳山地形相当复杂,地形也很广阔,绵延着在草原上行成一个天然屏障。天炙族的骑兵就驻扎在山岭的中段,用树木巨石做掩护,而且在外侧还布下了许多鹿角栅栏,卫戎军想要攻入了话需要付出极大代价。

但杨政要做的却不是攻破天炙族的大营。

在到达落耳山脚的一侧时,他看到了树林间若隐若现的风灯,夜已经很深,除了必要的巡逻士兵,所有天炙族士兵都已经进入帐营里休息。

杨政减缓马速,在山体上蜿蜒前行。

“芭比”改造过的身体五官灵敏远超超人,漆黑的夜­色­并不给他带来麻烦,相反让他占据优势。

在离天炙族营地还很远的地方,杨政没有征兆的拉开手中的长弓,以诡异无比的速度­射­向了一棵树顶,一声闷声过后,树上跌下一个人,他又连续向灌木丛,岩石,土坷垃处­射­了数箭,每一箭都带出一朵血花,在黑夜里绽放。

杨政背后的骑兵们一个个目光中流露出骇然。

这是什么样的箭术和目力,竟然在这么黑森森的夜晚,例无虚发。原本对这位魔神将军的传言还是半信半疑,以为不过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但在见过如此恐怖的箭术之后,所有士兵都不敢再有冒亵之心。

暗哨一一被清除­干­净,远处的天炙族营地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经临近。

在确定四周已没有任何哨兵后,杨政策马沿着山道蜿蜒而上,众士兵牢牢跟在后面。

离天炙族营地还有三百米,杨政带领骑兵们攀到了落耳山半山,整个天炙族营地都在脚下。

他举手感觉了一下风向,沉声道:“向左侧二十五度角方向齐­射­,用全力,不用瞄准,下面的人这么多,随便­射­也能­射­死几个。”

他自己当先拉开铁胎长弓,咻的向天空中­射­了一箭。

紧接着,密集的咻咻声接连响起,箭矢在空中滑出一道道弧线,在风的带动下,向下面的营地飘去。

漆黑的夜,漆黑的箭。

第一波箭雨落下的时候,下面无数巡逻的士兵发出惨叫,有稍薄的帐篷也被­射­穿,许多士兵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死去。

营地一下子­骚­乱起来,慌张的士兵盔甲还没穿,只穿着内衣就顶着个盾牌冲出帐篷。

然而第二轮箭雨下来,还是有很多士兵被­射­倒,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箭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漆黑的箭在夜­色­掩映下,完全与黑夜融成了一体,一个个士兵被看不见的箭­射­穿,恐慌蔓延开。

马嘶人吠,天炙族营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在七八轮箭雨下去后,终于营地里冲出很多骑兵。

火把也被点燃了,漫山遍野全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像夏夜里的萤火冲。

杨政骷髅面具上浮现狰狞笑容,掉转马头寒声道:“现在是让你们发挥实力的时候了,全部分散开,给我满山遍野的跑,就瞄准有火把的人­射­,注意不要靠近五十米之内,那是火把的照明范围,好了,都散开吧,把所有箭全都给我­射­完,一支不留,­射­完者全部回这个高岗集合。”

杨政大手一挥,一千骑兵四散而去,在落耳山冈上飞奔起来。

这一千人全都是从几万个士兵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神­射­手,虽然没有杨政那么变态的目力,但是夜里明亮的“火把”构成的活靶子,简直是一­射­一个准。

分散开的卫戎­射­手们成了黑夜中神出鬼没的幽灵,每一支箭都将一支火把泯灭,那亦代表一名天炙族骑兵生命的流失。

杨政也步入了屠杀的行列,他比那些神出鬼没的­射­手更可怕。

直接就往人密集的地方冲。

百步穿杨的本领和强劲的臂力,使得一箭往往带走数条生命。

高壮的烈马在午夜狂奔,每到一处,就有十几名士兵死去,整个落耳山成了一个狩猎场。

只是狩猎的是人,而非野兽。

火把的数量在不断减少,天炙族士兵却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因为每个地方都是敌人,什么方向都可能­射­来利箭,好不容易辨别出一个方向后,背后又飞来利箭,恐慌像瘟疫般弥漫,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所有士兵几欲发狂。终于在死了上千人之后,天炙族骑兵反应过来,在长官的大声命令下,所有士兵都熄灭了火把,四散开,躲在巨石,树木等掩体背后。

漫山遍野的火把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寂静的夜,还有天炙族士兵们急促的呼吸,绷紧神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怕那神出鬼没的死亡之箭突然临头。偶尔在某处出现的惨叫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

见再也没有便宜可占,杨政麾下骑兵全都随处乱­射­,将人手一百支箭全部消耗完后,回到了高岗上。

原本井然有序的天炙族营地已经一片狼籍,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中箭而亡的士兵尸体,还有更多的箭Сhā在泥土里,树­干­上,帐篷中。

杨政带着集合的士兵,悄无声息的从原路撤走,一路上出没的士兵在杨政敏锐的感官下无所遁形,被一一­射­杀。一群人有惊无险的撤出落耳山,所有士兵都强压着内心的兴奋,这几天他们在和天炙族的拉锯战中吃够了苦头,天炙族骑兵凶猛蛮横,弯刀质量更是比己方兵器要高上一筹,每次对仗,双方阵亡数量都是1:2,往往死亡上两个卫戎骑兵才能­干­掉一个天炙族骑兵。何尝有如此爽快厮杀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啊!

而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位神秘而强大的魔神将军带来的。

骑兵们望着杨政的眼神早已经从怀疑和不屑变成了敬畏和崇拜。

不但是他一手神出鬼没的超强箭术,更因为他灵活机智的计策,谁人能想出这么­精­彩的战术,裹蹄马,夜箭,无一不是智慧的象征。

当一群骑兵回到卫戎驻扎地时,归藏连忙迎出来,他已经担心了一夜。

看到杨政狰狞的面具,他的心中放下大石。

“玉先生,事情进展怎样?”

杨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窝深处­射­出刀锋似的光芒:“将军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们杀上落耳山!”

太阳从地平线跃起的一刻。

嘹亮的进攻号角在平原上响起。

连昨夜执行夜袭任务的一千名骑兵都执意要再征沙场,原本杨政是让他们去休息的。

除了伤病员,后勤兵。剩下一万多骑兵,三万多步兵,开始朝落耳山方向潮水般冲去,喊杀声震天响起,击破了这个凌晨幽寂的天空。

被杨政弄得一夜无法睡觉的天炙族骑兵们人困马乏,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在稍一碰撞后,就一路溃败。

而休息了一夜,士气正旺的卫戎士兵们却如狼似虎,仿佛要将几日来的憋闷全部发泄出来。

杨政冲在了最前面,一支方天画戟划出漫天戟影,所有卫戎士兵终于见识了魔神将军的恐怖战力,而昨夜跟随杨政夜袭天炙兵营地的一千神­射­手更是崇拜到五体投地。一般士兵能­精­练一样已属难得。

但杨政的武力却和似比他的箭术更令人吃惊。

他本身就像一支世最尖锐恐怖的矛,一路杀过去,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挡他的脚步,粗如大腿的横木组成的鹿角栅栏竟然被他单戟轰然劈碎,无数碎木横飞,将所有卫戎军看得目瞪口呆,连本身拥有五品剑士称号的归藏也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因为他明显看到杨政根本没用任何斗气。

天那,只凭本身力量砍飞那么粗大的栅栏,这家伙到底是魔兽还是人?

“杀!”杨政第一个冲上了半山的卫戎营地,四面八方弓箭­射­来,方天画戟被他舞得水泄不通,所有箭支都被弹飞出去,烈马一蹬,冲入敌群中,大戟像下猛的一劈,挡在他前面的一名骑兵就被他连人带马砍成两半,鲜血和断肢狂飙。

连天炙族的士兵都吓傻了。

双方士兵在半山腰僵持砍杀起来。

杨政身周成了一个绞­肉­场,鲜血在他脚下肆意流淌,靠近他身周五米距离的士兵就像被粉碎机碾过,血­肉­横飞,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任何抵挡在方天画戟威猛的力量下否仿佛白纸般脆弱。

募的,杨政眼中腾腾煞气一闪而过,他看到一名浑身金铠,壮烁如小山般的大汉挥舞着两个大锤从右侧杀过来,抵挡他的卫戎士兵纷纷被那大若冬瓜的巨锤砸成­肉­泥。

卫戎兵势若破竹的气势被生生压制。

归藏正要挥剑冲上,一道黑影已从他身边掠过,血腥之风让归藏打了个寒噤。

“此人让我来!”

金属质感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只见那黑影已冲到巨汉面前,一条长戟如怒龙一样卷向巨汉。那巨汉也非常人,庞大的身躯灵活无比,向后一退,右锤已经档在胸口。“砰”的一声巨响,戟锤碰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两人身边的士兵纷纷震得手颤头晕,一个个倒退开去。

巨汉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巨锤被长戟压向胸口,连忙左脚向后一抵,顿时半只脚掌被巨大力量冲得陷进土里。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到一张骷髅诡笑的脸庞,让人从心底发寒。

“你是谁?”

回答巨汉的是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只见那方天画戟洒下一片片黑影,有若漫天游龙。

“铛铛铛铛――”沉闷的撞击声不断的响起,巨汉连连后退,但他也着实了得,在杨政如此凶悍猛烈的攻击下,两大锤挥得水泄不通,将所有戟影尽数挡下。

杨政眼中爆起­精­光,大喝一声:“好锤法!”

只见他募的一收长戟,一拉马缰,高壮的黑马猛的向前冲去,方天画戟上浮现了一层红光,那亦是杨政催动­精­神力的征兆,双目内丝丝冰冷寒气弥漫而处,似有一层宛若实质的杀气在疯狂流转。

巨汉顿觉遍体生津,四周的空气像火舌一样,滚烫凝练,他的目中­射­出惊骇之光。

那长戟已经化作一条美妙的弧线,粗壮的戟杆上带着红­色­的尾焰,偏偏这一戟又无声无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揉杂在一起,浑然天成,刺向巨汉的脖颈。

巨汉站在那里,已被杨政­精­神力牢牢锁定。

竟然无法举锤反抗,眼看那一戟要破入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巨汉双目如铜铃暴睁,全身上下土黄光芒一闪,生生用蛮力冲破杨政的­精­神力锁定,堪堪举起那巨锤,方天画戟已经赶到。

“铛!”

金铁交击,巨汉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数米,落在地上。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一柄森寒的锋锐已经贴在他粗壮的脖子上。

暗哑有若金属的声音响起:“曼奇是你什么人?”

巨汉倒在那里,望着高高在上俯视他的杨政,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正紧贴着他的脖子,只要敢妄动一下,利刃就会像撕裂一张白纸般将他的身体破开。

“曼奇是我三哥!”巨汉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顿觉颜面全失,遂又大吼一声:“要杀要剐随你便,问那么多­干­什么?”

杨政大笑。

早已有士兵冲过来,将巨汉捆绑起来。

杨政嘱咐一句手下好好看管,继续挥戟杀上。

主将被拿下,天炙族士兵更加溃不成军。

在杨政的带领下,一路追杀,俘虏了数千名天炙族骑兵,到中午时分,战局已定。

“归”字旗已经Сhā在落耳山头。

归藏数日来愁眉一展,见杨政从血腥沙场策马归来,惊为神人。

除了左青子,没有人能使他产生如此敬服的感觉,左青子与杨政,给人完全的感觉,却又同样出­色­。左青子像老谋深算的狐狸,指挥战争喜欢谋定而后动,他总是用自己缜密的脑袋­精­心策划,一举破敌。而杨政更像是潜伏沙场的恶狼,狡猾而不失凶猛,他喜欢冒险,把握战机的嗅觉灵敏异常,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一口气就能咬死对方。

对士兵来说,杨政这样冲锋陷阵的长官更让他们敬佩,更易获得士兵们的拥戴。

归藏突然有了强烈信心,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浴血男子,他感觉自己重新获得了生机。

一战破敌,全军修整,落耳山的麻烦解决,归藏的大部队终于可以撤回玉龙山。

士兵们一扫往日郁闷,痛快吃喝,下午踏上规程。

这一战之后,卫戎国暂时站住了脚跟。卫戎,流云,沧月三国重新进入了僵持状态。

这其中,最恼火的当然是沧月国。

等待已久的机会,本以为可以一举拿下卫戎东线,扫除百年来最大障碍,却不防杨政突然杀出一枪,搅了个天翻地覆。

而流云国,因为天炙族已经上台,相对来说,曼奇才是三方真正的赢家。

不过三国动荡不安,在战争没有真正结束以前。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巨帐内。

篝火燃烧,整只的烤羊,烤猪挂在支架上,被烈火熏烤冒出孳孳响的黄油。

两大排长席,酒菜横列,长席后坐满卫戎东线的高级军官。

杨政坐在首席,这是归藏拼命敬劝的结果。

卫戎东线得以保存,全靠杨政火烧三万狼骑,接着又大败天炙族于落耳山。

回到大营,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免不了举行,杨政至此才真正进入卫戎东线军方高层的视野。

过不了多久,三国都会传遍杨政的事迹,这是不可阻挡的,就算杨政想低调也不行,几场大战,沧月,流云肯定在纷纷猜测横空出世的魔神将军。

即使是身边的归藏和下面坐着的数十高级军官,恐怕也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金蛇符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持有的。

以往金蛇符的主人都是皇室中人,杨政虽然再三声称自己和卫戎皇室没有关系,可善于联想的人们只会以为这不过是烟雾弹。

每一位皇子都有很多导师,倘若杨政只有这么一个虚职,怎么可能会得到金蛇符。

众人只管猜测,杨政却死也不露一句口风。

他现在是赶鸭子上架,很多事情由不得他控制。

金蛇符代表的权利如此巨大,虽然斯嘉丽一再肯定让他只管执掌东线军,但杨政仍不免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后该怎么办,卫戎皇室肯定会很快知道他这个人,到时候索罗顿消息传来,根本没他这人,岂不是大大不妙。

心中繁杂的事情一多,杨政只管大口大口的喝着闷酒,到后来稀里糊涂的就醉倒了。

第二日。

归藏带领几名亲兵巡视大营。

来到西侧的俘虏营后,远远就听到喝骂声。

越走得近,嘈杂哄闹的声音越响。

归藏皱起眉头,绕过­操­练场,来到俘虏营门口,拖住一名士兵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统领大人,是天炙族的俘虏,他们闹了一夜。”

“怎么不制止一下。”

那士兵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魔神将军下令不准动他们的。”

归藏心中又惊又奇,军中对俘虏何等残酷可想而知,没想到玉先生一句话就能让士兵们牢牢遵守,他可是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呀。而且从士兵的眼里,他看到了绝对的尊敬和崇拜。

这种眼神可不是单纯的对长官的畏惧,就像自己,这么多年也没有从士兵眼里看到这种眼神,归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归藏指挥军队的能力虽然一般,但他这个人心胸宽广,前有左青子,现在有玉先生,不管怎么说,才华出众的人能够坐镇东线,自己才能坐稳东线军统领位置呀。

“带我去看看,这么吵也不是个办法。”

那士兵在前面带路,归藏进入俘虏营,只见两千多天炙族俘虏被粗大的铁链捆绑在一根根木桩上,这些草原人­性­情野蛮粗陋,不断破口大骂,很是难听。四周看管的士兵虽被气得面目通红,却因为魔神将军的命令,只能强忍怒气。

天炙族人就更加嚣张了。

连归藏进来都肆意辱骂。

粗鲁的话语,嚣张的样子让归藏脸­色­难看起来,他本来想让士兵拖出几个人杀­鸡­儆猴。

想了想,朝身后的亲兵挥手道:“去叫玉先生来。”

杨政接到通报时还在睡觉。

一夜宿醉,脑袋疼痛的他钻出帐篷。

听完亲兵的话后,他这才想起那群俘虏,连忙随便抹了把脸匆匆赶到俘虏营。

杨政的出现,并没有让俘虏们的喧嚣停下来,因为现在的他没有带上那副­阴­森的面具。见到又一名高官走进来,俘虏们骂得更厉害了。

和归藏打了个招呼后,杨政拉过一名士兵下了个命令。

然后冷冷的扫了一圈四周的俘虏,过了一会,几名士兵架着捆绑成团的巨汉曼塔走了出来。

杨政走到曼塔面前,拔出他嘴巴里的毛巾,淡淡道:“让你这群手下闭嘴。”

“你是谁?”曼塔冷笑。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杨政压低了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笑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曼塔的脸­色­变了,他仔细了看了一下杨政的身形,终于认出他就是昨天打败自己的人。

杨政从怀里掏出M9军刀,突然用力向下一挥,曼塔身上的绳索全部断裂开。

获得自由的曼塔惊疑不已的看着杨政:“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让你去请你的好三哥过来做做客,顺便把这群家伙带回去。”

曼塔虽然不像他哥哥那么聪明,但也绝对不苯,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杨政淡然道:“按照规矩,你们已经成了俘虏,我有权决定你们的生死,或者开个价,让你们国家把你们赎回去,但我听说你们流云国并不富裕,何况现在天炙族刚刚成为“首氏”,只怕需要很多钱打点一切以稳固位置,让你去请曼奇来,就是要谈谈这些俘虏的问题。”

曼塔冷哼一声:“你做梦吧,我三哥不会过来的,我们草原勇士都不怕死,你别想用我们来要挟三哥。”

杨政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们都很勇敢,放心,曼奇会来的。现在你让你这群呱噪的手下都闭嘴,虽然我不想杀人,但如果他们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送他们回归残暴之神的怀抱。”

杨政是微笑着的,脸上没有一丝杀气,然而看着他眼睛的曼塔却莫名的感觉后背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他朝着四周吵闹的俘虏们大吼了几声,曼塔是天炙族第一勇士,在军方的地位极高,由他出面,这群俘虏果然安静了下来。

杨政接着带曼塔离开了俘虏营,下午的时候,吃饱喝足,装备整齐的曼塔在一行卫戎骑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东线大营。

归藏看着远去的数骑,不满的问杨政:“玉先生这就放他离开?曼塔是天炙族军方高层,又是天炙族族长最小的儿子,这可是一颗极好的棋子呀,有他在,天炙族就不敢妄动。”

杨政淡淡一笑:“统领大人,有些事你可能并不清楚,就我所知,天炙族真正的掌权者并不是老族长,而是他的三儿子曼奇。”

归藏果然震惊:“玉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杨政并没直接回答:“曼奇这个人我接触过,为人功利,不择手段,同时又狡猾如狐,如果有足够利益,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曼塔这个弟弟,何况名义上曼塔仍然是族长的继承人之一,他的对手,所以我们俘虏曼塔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更坚定天炙族与我们做对的决心。纵观三国局势,统领应该知道,沧月国肯定和天炙族有协定,否则天炙族不会再三与我们作对,其中的战机更把握得如此准确,从最早之前左军师和三皇子被刺杀,到后来一系列连锁反映,羌人族下台,天炙族上台,狼军入侵东线,统领又被拖在落耳山不能回援,难道你不觉得其中蹊跷吗?”

杨政语气虽缓。

归藏却直听得毛骨悚然,冷汗淋漓,他现在才发觉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巧合,甚至太可怕了:卫戎国在这个局里,几乎成了一块毡板上的­肉­,如果不是玉先生横空出世,现在东线早已被破,让天炙族和沧月国联合起来,很可能引发卫戎国灭亡的灾难。

双膝一软,他深深拜了下去。

“统领大人这是为何。”杨政连忙扶住他。

“这一跪是为了感谢玉先生对卫戎千万百姓的大恩大德,归藏愚拙,贪功冒进,差点犯下大错。”

杨政知道归藏是因为带大军深入流云国被天炙族拖出,差点导致东线失守而内疚,他用强力将归藏托起来,平静道:“统领,这件事怪不得你,我知道当初你是不同意和流云国开战的,只是三皇子被杀,皇室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不管怎样,造成那样的局面,实在是我的失职。”归藏依然惭愧不已。

“现在怎么办?如果让天炙族和沧月国联合起来,我们的压力非常大,不行,我得赶快向皇都求援。”

杨政一把拉住归藏:“先别急,事情还未到那可怕的地步,我已经说了,曼奇这个人,功利得很,信誉这东西是绝对不会在他身上的,只要让他看清利害,我有把握说服他,让他投到我们阵营来。”

说到口才,杨政这个政治专业毕业的高才生绝对不是糊弄人的。

“你有把握?他会来吗?”

“放心吧,我保证他一定会来!”杨政望着流云国方向,露出一个自信笑容。

第三集

第六章 说客

沧月国,伊奇兰。

一骑红马在奇兰大街上飞奔而过,马上少女一身紧身武士装,腰肢挺拔,红发,容貌极美,但是一双斜挑而上的眉毛不但赋予她几分英气,更使得她看起来冰冷不易亲近。

路过的行人纷纷闪避,甚至连巡视的士兵也不敢出声,退让到一边。

能在皇城里这么嚣张骑马的女人,除了莫冰云还有谁。

她策马骑过后不久,就有一群武士紧随而过。

“我的妈呀,公主每天这么跑,还让不让人活了。”其中一名武士气喘吁吁,不满的抱怨着。

另一名武士也附和起来:“每天都要跟着,而且不能出现在她视野里,被她看到就要遭一顿毒打,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是呀,***上头又要让我们看住她,不能让她离开王城,她可是八品大剑师诶,这不是要人命吗?”

武士们越想越恼火,想起这三个月来所受的痛苦,一个个大喷口水。

“好了,你们都别抱怨了,”最年长的那名武士发话了:“公主都快不见了,我们还不赶紧跟上,如果她离开皇城,我们是要掉脑袋的。”

武士们神­色­一凛,连忙闭嘴,闷头向前追赶公主而去。

莫冰云穿过奇兰大街后,转了个弯,径直来到一座恢弘古老的建筑面前。

从外表上看,这座巨大建筑的面积比之王宫也不遑多让。

但它却有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即使身处闹市当中,这座宫殿般的建筑也仿佛远离尘嚣。

来到这座建筑前,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四周变得静谧。

而建筑的大门在大白天也紧紧关闭着。

莫冰云跳下马。

走到那紧闭的大门前,扣动了门环。

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莫冰云走了进去。

远远看到公主进了那古老的建筑,几名吊在身后的武士停下来,靠在路边的树上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放松一下,早知道她是到魔宰大人这里来,我们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其他武士深有同感。

“走,我们到附近的茶铺去喝口茶。”

一群武士相继走进路边的茶铺。

魔宰府邸。

莫冰云将马匹交给一名脸­色­木然的仆人后,沿着碎石铺出的小路向里面走去,路边古木参天,整个魔宰府很­阴­凉,满目都是绿­色­,没有一株花草。

曾经来过多次,熟悉这里的莫冰云很直接的在小路,走廊上不断穿梭。

很快来到魔宰府的中院。

一路上,她只见到两三个仆人,事实上这座堪比皇宫的巨大建筑里的人少得可怜。

它保持了一贯以来的神秘和独特。

魔宰府修家的人对整个沧月国子民来说,就是半神的存在。

这个家族每一代人都能活上三百岁,而且他们是如此稀少,除了修斯,几乎没有第二个人出现在世人面前。修家的人终日隐藏在这座庞大的建筑里,与各种书籍与药物为伍。

他们代表了蓝风大陆南方的顶级炼金水平。

“沧月金炎”与北方盎格撒地区魔法教会“圣火幽蓝”齐名于世。

莫冰云虽然贵为公主,但走动在这座建筑里面,骄气顿扫,她的神情充满虔诚。

步入中院的大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殿堂。

面积在上千坪以上,地面像是一整块巨大的镜子,平滑光洁得能倒映出人影。

四周的盘龙柱上,支撑着一个个火坩锅,上面燃烧着无声无息的蓝­色­火焰。

白影坐在大殿的中央地面上,他的身下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闪耀微光,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奇特的气息,似乎这大殿已是另外一个世界。

连莫冰云这样的顶级剑士,步入这大殿也感觉自己异常渺小。

她站在殿门外,先恭恭敬敬的朝着那白影行了一礼。

然后脱掉自己的鞋子,落地无声的向着那白影走去。

自始至终,修斯都不曾回头。

当走近到十几米的时候。

莫冰云惊讶的发现,在修斯的前面竟然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女人闭着眼睛,盘坐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她的眸子,但是一瞬间,莫冰云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她吸引了,她的气质是如此淡雅珍贵,就像雪山顶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斗室中的一颗夜明珠。

简单的白布麻衣无法掩盖她的冰雪般的肌肤和锻面般光滑的青丝。

莫冰云甚至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一个绝顶骄傲的女人,竟然会对另一个女人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要何等的出­色­,才能来形容坐着的白衣女子。

一时间,她甚至忘记来到魔宰府的目的,呆呆的看着那女人。

然而,一团光亮晃动进她的眼睛。

修斯与白衣女子中间放着一颗水晶球。

透明的水晶球绽放出白光,显示出一段画面。

当画面中出现的黑马骑士像火焰一样冲锋,在千军万马中来回厮杀……莫冰云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骷髅的面具,小丑的笑容,黑­色­的长枪,火焰­色­的箭。

他在十万大军中如风一样卷过,黑­色­的波浪无法将其湮灭,他独特的动作,骄傲的笑声,一切的一切,与梦中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

哭了吗?

他还没死!

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去……

莫冰云软软的跪倒下去,她觉得全身的气力在流失。

白光再闪,火焰冲天,三万狼军骑兵在烈火中惨叫,悲嚎声像利剑一样刺入莫冰云的内心。

他胜利了。

他将三万狼军焚烧殆尽。

命运是多么黑­色­幽默,身为沧月国的公主,爱上一名奋不顾身要向沧月复仇的战士。

修斯的手轻轻抚在莫冰云头上,一团白光笼罩住她,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莫冰云闭上了眼睛。

白光淡去……

白衣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她眼中的神彩波荡开来,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心湖。

修斯温润的声音响起:“青莲君,看来是你要找的人。”

白衣女子青莲淡然道:“和上次比起来,他又变强了,除了紫心的力量,他身上又有了另一股新能量。”

“青莲君想要怎么做,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青莲微阂双眼,轻轻摇头。

她将目光落在一侧的莫冰云身上:“这人是谁?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你说小冰云吗?她是沧月皇的三女儿,因为儿喜欢上这个人被软禁在了皇都。”

青莲淡淡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等待了三天。

聆鸟从西边飞来,和杨政预料的一样,曼奇来了,他在落耳山外等待着他。

山腰处,大军集结。

正中一匹雪白骏马上,曼奇坐在那里,一双细长的眼睛遥望东方。

随着极微的一声马嘶。

大地震动。

地平线上涌出一片黑­色­波浪。

“来了!”

所有天炙族士兵都握紧手中弯刀,他们的神情即紧张又愤怒,显得古怪之极。

“魔神将军”的大名早已迅速传遍大草原,火烧三万狼军,夜袭落耳山,每一场战役都经典无比,无疑成了流,沧,卫三国最近风头最盛的武将。

他那副骷髅小丑脸的面具以讹传讹,更加充满神秘的气息。

黑­色­波浪在落耳山前停下,那是三千骑兵。

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

曼奇看了身边的曼塔一眼,淡淡道:“看好人马。”

“三哥!”曼塔即惭愧,又担忧无比。

“若我有不测,带着军队速速离去,照顾好父亲。”

曼塔大吼:“三哥说的什么话,不如我们现在就杀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愚昧!等我去了再说。”

曼奇一抽马鞭,白马从山腰飘下。

这时候,卫戎军中也缓缓跑出一骑。

望着越跑越近的黑马单骑。

曼奇竟然感觉到有种压不过气来的感觉。

毕竟他只是个见习术士,和真正的武士比,单是那股血腥杀气就让他感觉难受。

不过曼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策马上前,到两骑相距不过五米的时候,曼奇停了下来,两个人互相打量着,隐藏在骷髅面具下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扫过曼奇的身子,让他隐隐产生愤怒的感觉。

那眼睛里并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反而赤­祼­­祼­的像是打量货物一样。

强压下怒气,曼奇道:“魔神将军?”

“小可汗,很久没见了!”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嗡嗡响起。

“你认识我?”

杨政哈哈一笑:“现在草原上谁不认识天炙族的小可汗呀。”

“阁下同样威名赫赫,难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曼奇反­唇­相讥。

“你要见我,这很容易。”杨政伸手,轻轻的拉开脸上的面具。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曼奇的表情很古怪,似失望,又似松了口气。想不到这风头强劲,打败丘远山的魔神将军竟是这么普通的一张脸。

当然人不可貌相。

曼奇也不会因为对方长得普通而心生轻视。

他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淡淡道:“阁下,寒暄结束,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谈谈正事吧。听说数日前玉龙山火烧狼军三万骑兵正是将军杰作?”

杨政突然脸­色­一肃:“沧月国野心勃勃,欲吞灭我卫戎,此战乃是顺应天意,任何的侵略者都是没有任何立场的,我卫戎东线大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狼军大败乃是必然。”

曼奇还是一副沉稳模样,微微冷笑道:“阁下恐怕忘了卫戎国入侵我流云国之事!”

杨政微笑:“小可汗还是把我当外人呀,你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不如大家推心置腹一些,倘若没有我卫戎国与羌人族一场大战,天炙族能上台那?小可汗现在恐怕还在索巴丁继续当你的商行老板吧。”

曼奇一双细眼中骤然­射­出冷厉的­精­光,他之前隐藏在库里克商行的身份极隐秘,想不到对面这神秘的将军也知道。

杨政轻夹了夹马腹,来到曼奇的身边,与他并肩,遥望着南方,继续说道:“小可汗,你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不费劲。你肯定和沧月国达成了协议,至于协议的内容,容在下猜测一下如何。”

“天炙族和沧月国合作,帮助沧月国暗杀左青子,接着又刺杀三皇子,嫁祸羌人族,诱使我东线大军深入流云国腹部与羌人族大战,本来羌人族是没这么容易下台的,没想到你们又暗算了羌人族“战神”杜蓬,接下来羌人族大败,再加上索巴丁城门外的屠杀平民事件导致声望大跌,最终被你们天炙族篡位成功。”

曼奇的脸­色­虽然没变,但轻微颤抖的双手已经泄露了他少许内心。

杨政淡淡一笑:“接下来,你们已经获得利益,该是兑现诺言,拖住我东线军,让丘远山扫除东线障碍的时候了。原先我一直想不通,沧月国野心路人皆知,卫戎国如果真的被沧月攻破,呵呵……可想而知,下一个目标是谁!别和我说沧月国的目标只是卫戎国。它想称霸天下的野心早在大炎帝国崩溃的时候就存在了,以小可汗的智慧,怎么会出此昏招。”

曼奇嘴­唇­动了动,复杂的看了一眼杨政。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流云国向来贫瘠,天炙族虽然比较富裕,但也只是相比其他氏族而言,羌人族几十年的基业不可能轻易垮台,流云国的“首氏”宝座岂有那么容易坐,你需要花费大量金钱去收买其他氏族,甚至收买族内的人支持你,因为你毕竟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不是吗?以你的财富,肯定是不够的,你必须找一个靠山,沧月国给了你机会,他们提供你钱和人手,现在你是骑虎难下,虽然知道卫戎国被破后,沧月国肯定会和你反目,可你却不得不帮他们,因为没有他们的钱和人,天炙族会再次垮下台,你也会失去那唾手可得的“大可汗”位置。小可汗,你觉得我猜测得怎样?”

杨政回过头,带着紫­色­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曼奇。

这一次,曼奇无法保持心中的冷静,他脸­色­有些涨得发红,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说了,我只是猜测而已。”杨政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其实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刀杀了你。”

曼奇的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拉紧缰绳。

他紧盯着杨政,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单独会面,谁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会不顾道义将他杀死。

“别紧张,”杨政声音转柔起来:“我不会这么做,杀了你,等于和天炙族结下了大仇,现在沧月国虎视在侧,我不会这么做的。小可汗,其实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继续和沧月国合作,夹击我卫戎,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先派兵与你们天炙族大战一场。这不是威胁,现在我东线已经稳固,皇都援军很快就会到来,丘远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我不会再让他有机可趁,就让我看看是先拖垮你们天炙族还是卫戎先灭国……”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令曼奇神­色­大变,时机已然成熟,杨政语气放慢,眼睛的瞳孔不断收缩:“第一条路想必小可汗一定不愿意吧……”

曼奇抬起头,脸­色­挣扎。

“放心,”放慢的话语充满了蛊惑:“我还准备了还有第二条路,只要天炙族不拖我们的后腿,我愿意帮助你坐上“大可汗”的位置,沧月国可以提供你金钱和人手,我当然也可以。”

“怎么样?”

“让我考虑一下……”

“不用再考虑了!想想看,同样都是钱和人手,用我们的和用沧月那只野狼的后果,一定会是天壤之别……”杨政的眼睛发出光来,像有两团紫火在燃烧。

曼奇终于停止了挣扎,他的眼中现出一丝茫然:“是呀,为什么要用沧月国的呢。”

第三集

第七章 雷蒙斯特

两千天炙族俘虏被释放了,杨政说一切都已解决,天炙族不但不会再来找卫戎国的麻烦,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出兵援助卫戎。

条件只是一大批金钱和辎重。

钱和粮草武器都好说,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天炙族这个大麻烦,归藏高兴无比。

他惊讶的是杨政是怎么说服曼奇的。

那天,杨政和曼奇在两军对阵的情况下,谈了半个小时。

回来后,一切就变成现在的局面。

归藏去问杨政,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连续数日,杨政一直都躲在帐篷里,坐在他对面的是斯嘉丽。

这两个不太对盘的人,自从杨政那日火烧三万狼军后,关系却变的微妙起来。

那一夜,发生一些事。

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但本来水火不融的气氛也渐渐奇怪起来。

此刻,杨政坐在毛毯上,双眼紧闭,左右手贴在双耳太阳|­茓­处,募的发出一声轻喝,双眼暴睁,眼眸深处浮现两朵紫火,紫火渐渐弥漫,从开始的瞳孔大小,逐渐将眼仁,眼白覆盖,在即将覆盖双眼的时候,杨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啪”他双手撑毯,紫火消散,大口大口的喘息。

“还是不行。”

他有些懊恼的抱住脑袋,脑海中似乎有一团热流乱冲乱撞。

“你已经很快了,我修炼“通灵术”用了三个月,你才用了半个月而已,已经可以进入冥灵状态,影响别人的意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斯嘉丽甚至带上一丝酸溜溜的口气。

杨政想了想,确实那天曼奇就被自己用初学的通灵术影响了,他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也许是最近比较顺利的原因,人果然是不能骄傲呀,虽然我是这么聪明。”

“哧――”斯嘉丽白了他一眼。

杨政躺倒在毛毯上,过了一会,他又问道:“斯嘉丽,你真的有办法掩藏我的身份吗?现在的情况,我可不想被人认出来,你也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的,如果让卫戎国人知道我杀了左青子……呵呵。”

他无奈的苦笑了下,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放心,我早已经帮你伪造好了假身份的证明,你安心的当你的八皇子导师,索罗顿方面不会怀疑你的。”

“好吧,我现在甚至有点期待丘远山快点到来。”

杨政瞪着帐篷螺旋顶,渐渐有些出神了……

“喝!”

王宫后花园,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正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剑光烁烁中,那优美的身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飘逸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但与她身影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那把剑上带着的强烈寒光。

每一下无声无息飘逸的舞动,空气中浓重的杀气就厚了一分,使人绝不敢小觑这赏心悦目的剑法。

在花园边的一个小亭子里,沧月皇莫练玉和王后正看着花园里舞剑的身影。

“陛下,冰儿自那天从魔宰府回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来求亲的几个贵族子弟都被她打跑了,我真怕她这样子会闷出病来!”王后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

莫练玉眉毛耸动着,冷声道:“闷出病来也比出去丢人现眼好。”

“陛下……”王后乞求道:“让冰儿出城走走吧,反正那个奴隶已经半年多没消息了,也许早就死掉了,我知道……冰儿只是个女儿身,你看不起她,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王后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一见王后流泪,莫练玉心中生出不忍,王后是他的最爱,可在生了莫冰云一个女儿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而其他妃子已经给他生出数个儿子,虽然莫练玉并不在意这种事,但王后心中一直有歉疚,特别是这半年来,莫练玉一直没给莫冰云好脸­色­,这也让王后时常敏感的顾影垂泪。

“好了,王后,”莫练玉伸手挽住王后的腰,声音放柔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疼冰儿,但她这次真的做得过分了。如果她能亲口保证不再想去找那个奴隶,我就恢复她的自由。”

王后听到莫练玉有松口的意思,马上伸手擦­干­眼泪,声音略喜道:“我去劝劝冰儿,她一定会答应的。”

便在这时,花园中舞动的身形突然一个踉跄,半跪在地。那把剑也脱手斜斜飞出,铮的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这突然一幕吓了亭子中的莫练玉和王后一跳。

特别是王后,连忙跑下亭子。

边跑边喊道:“冰儿,你怎么了?”

莫冰云无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等王后一直跑到她身边,想去扶莫冰云的时候,才发觉她浑身颤抖。

“冰儿……冰儿……不要吓母后。”

莫冰云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俏脸,昔日的冰美人,如今却显得苍白憔悴,她的嘴­唇­在不断颤动,喃喃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莫冰云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无声摇头。

这时候,一名信使突然来报。

莫练玉看过送来的信后,脸­色­松动。

剑士第一学会“照剑斋”的人要来了。

这样也好,或许可以让冰儿忘记那个奴隶,莫练玉望着花园里的母女,有些心烦意乱,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卫戎国又冒出个什么魔神将军,风头甚至盖过死去的左青子。

不但使扫荡卫戎国东线大好机会丧失,甚至还烧死了三万狼军­精­锐骑兵。

想到这里,莫练玉牙齿咬得紧紧的,卫戎国呀卫戎国,难道真的是不灭的吗?

飞将军池云,智将军左青子,神秘的魔神将军。

一个连着一个,保得卫戎百年平安。

为什么我沧月国就没有一个这样的绝世将领,不然以沧月国的兵力,早就踏平南大陆了。

莫练玉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

不管怎样,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扩大沧月国的领土。

次日。

莫冰云早早的守候在王宫门口。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简朴的马车从王城大道上缓缓弛来。

“来了!”

莫冰云脸上动容,半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她步下台阶,翘首等待着马车临近。

带着一顶灰毡帽,身材很矮很胖的车夫在马车到达王宫门口时,轻轻一拉缰绳,面带温和笑容的看着跑过来的莫冰云。

“马丁叔叔。”

“小冰云。”

矮胖车夫跳下马车,他的身高还不到莫冰云的肩膀,人又胖,看起来像个圆滚滚的皮球。

“老师有没有来。”

马丁嘿嘿笑了一声:“当然来了,来的可不止是他。”

马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头灰­色­长发,肤­色­细白,眼神深邃,上肢异常修长,穿着一身蓝白­色­的剑袍,单手负背。

在他身后站着非常年轻的一男一女,男子蓝发,非常俊美,拥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穿着一套笔挺的武士服,腰上佩一把­精­美的长剑,正在展露一个迷人的微笑,朝莫冰云行了个非常标准的贵族礼。

年轻女子则是一头淡黄发,相貌纤柔,与莫冰云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女,莫冰云的美是锋利的,像剑兰,而这女子则像一朵郁金香,甜美香浓。

莫冰云的目光一落在三人身上,嘴巴就一直微张着,非常震惊。

“老师,雷蒙斯特,阿雪!”

黄发女子上前一步,和莫冰云相视片刻,两个女孩突然紧紧拥抱在一起。

“好久不见,冰云。”

“阿雪,阿雪,”莫冰云抱着女孩的腰背,流下激动的眼泪:“你终于回来了。”

“是呀,那个老是躲在冰云姐姐后面的小阿雪回来了。”

“阿雪已经长大了。”

感受到怀抱着女孩柔软丰满的曲线,还有她略呈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当初羞答答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一个可人的大美女。

两个女孩子亲热了好一会,才分开。

“老师!”

莫冰云行了个学生礼,中年男子眉毛却轻皱起来:“冰云,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身为照剑斋三大剑圣之一的魔铁手贺羽凡。

目光何等犀利。

“可能是最近一直没有睡好的关系吧。”

贺羽凡轻哼了一声。

莫冰云最后把目光投向年轻男子:“雷蒙斯特,你也下山了。”

“是老师的宽容,侥幸让我过关了。”雷蒙斯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闪动了一下。

莫冰云淡淡一笑:“当初你的实力和我就差不多,就别谦虚了,一会我向你讨教一下。”

雷蒙斯特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一行人向王宫内走去。

莫练玉听说“照剑斋”的人都到了,出来迎接,又是一番寒暄。

在花厅内,一个小小的招待宴。

除了“照剑斋”的几个人,还有皇室的主要成员,莫练玉,王后,莫冰云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莫子征,莫子武。

阿雪的出现让莫子征与莫子武兴奋异常。

阿雪的身份其实是很特殊的,她是沧月国第一富商“天华宝阁”阁主的女儿,而王后正是天华宝阁阁主的表妹,因为表姑嫁入王宫,阿雪从小就与莫冰云相识。她小时体弱多病,­性­格软弱,在王宫玩耍时,一直受莫冰云保护,不被其他皇室子弟欺负,两人情同姐妹。

后来莫冰云去照剑斋习剑,两人曾经多年没见,当两年前莫冰云学成归来时,却不料阿雪突然决定也要去照剑斋学艺。

且出人意料的通过照剑斋的入学测试。

一向不喜舞刀弄枪的阿雪竟然会主动提出去习剑,这一直是莫冰云心中的疑团。

两年前肯定发生一些意外。

只不过莫冰云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

当年的小鼻涕虫如今已经长成大美人,莫子征和莫子武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远房表妹简直超乎常人的热情。

虽然莫冰云有些不耐烦,她是知道自己这两哥哥是什么货­色­的,但母亲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直说。

不过阿雪真的变了许多,面对两只苍蝇的烦扰,她轻描淡写的就应付了过去。

一点也没有以前羞涩的模样。

雷蒙斯特从进入卫戎王宫开始,就一直很低调,默默的坐在一边。

但显然,他英俊不凡的外表与气质都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照剑斋只吸收出身高贵或者财富惊人的子弟做学生。

雷蒙斯特的身份想必也不会简单。

莫练玉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位雷蒙斯特先生不知道祖居哪里?”

雷蒙斯特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坐在左侧的贺羽凡,平静道:“卫戎国。”

“卫戎。”莫练玉的眼睛收缩了一下,突然哈哈一笑:“说说看,你哪家的子弟,说不定我还认识。”

贺羽凡这时候开口道:“陛下,雷蒙斯特已经在照剑斋呆了八年,无论是哪家的子弟,都要等他正式认祖之后才能公布。”

照剑斋的一项规矩就是无论什么身份,不管你是王子公主还是平民进入剑斋之前一律将以前的身份隐藏,剑斋内人人平等,只有等你艺成后,不再是剑斋学生,才能公布自己的身份。

“看来是我唐突了,来者是客,不管是卫戎流云,还是雷切浩然,我沧月国都会好好“招待”,哈哈哈……来,喝酒!”

莫练玉遥举一杯,雄浑的笑声在花厅内震荡。

雷蒙斯特表面依然很平静,他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没有人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把一颗配玉碾碎了。

“说起来,你们卫戎国最近倒出了一个大人物。”

一直敷衍着莫氏兄弟的阿雪突然Сhā口道:“表姑父,是什么大人物。”

“呵呵,阿雪,难道你没听说过魔神将军吗?”

“魔神将军?”阿雪默默念了几声:“好凶煞的名字,姑父为什么说他是大人物。”

这时候莫子征突然一拍酒杯,嚷道:“不过就是一黄口小儿而已,迟早要让他见识我的厉害。”

说罢他得意的挺起胸膛,表现自己的威武。

一旁莫子武不甘落于下风,同样喊道:“魔神将军是外界以讹化讹,不过是一带着面具的小丑,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若给我碰到,一剑便活劈了他。”

将阿雪夹在中间的两兄弟恶狠狠的对视着,眼中电光乱闪。

“就凭你们!”莫冰云突然冷声嘲讽。

“我们怎么了?”

“哼!”莫冰云鼻子里轻蔑的哼出一声。

她知道魔神将军就是杨政,从那天水晶球里看到的景象,杨政有多么厉害她清楚得很,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听到自己两个废柴哥哥这么诋毁他,莫冰云心中很不舒服。

两兄弟霍的站起来,还要再说。

莫练玉一声冷喝:“好了,子征子武都给我坐下。”

“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别给我丢人现眼,虽然魔神将军烧了我三万骑兵,可即使做为敌人,我仍然敬佩他的智慧与勇武,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莫氏兄弟心中虽不忿,却哪敢顶嘴,两人坐下大口喝着闷酒。

阿雪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耳根子清静了。

过了一会,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智将军左青子呢。”

“死了。”

左青子的死对几个刚从照剑斋下来的人震惊果然巨大。

莫练玉冷笑几声:“奎北克家族(卫戎皇室)倒是好运,先有池云,后有左青子,现在又出来魔神将军,若没这些天纵奇才在,奎北克家族早垮了,都是群庸碌之人。”

当莫练玉说这些话的时候,贺羽凡一直注意着雷蒙斯特,幸好,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学生终于忍耐下来了。

宴会结束后,阿雪准备回家。

莫冰云跟着去了。

天华宝阁总阁坐落在奇兰大街最黄金的地段。

主要经营各国的珍惜物品买卖,雷切国的香料,浩然联盟的水银石,流云国的皮草,卫戎国的织画,甚至北大陆盎格撒地区的魔法物品,都能在这里找到。

能进入天华宝阁的自然非富即贵。

早就接到消息阿雪要回来,作为沧月第一富商,月海笙只有阿雪这么一个女儿,怎会不疼到心里去,天华宝阁的迎接比皇宫更华丽百倍。

莫冰云也是这里的常客,与月家并不陌生。

一番接风后,她和阿雪,阿雪的母亲到了闺房。

另一边,雷蒙斯特,贺羽凡和马丁则被安排在了贵宾房。

当房间内只剩下雷蒙斯特一人时,他在外面的伪装终于卸下,将桌上整整一壶茶水灌下,他心头的怒火才稍减。

除了贺羽凡,谁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竟是消失多年的卫戎国大皇子。

自八年前他进入剑斋后,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

谁都没想到雷蒙斯特卧薪尝胆,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八年,终于学有所成,心高气傲的雷蒙斯特决定走出剑斋大展抱负。

卫戎国百年来一直被沧月国压着。

雷蒙斯特不甘心,他要用自己的手开创一片天地,与卫戎国以前庸碌的国王不同,雷蒙斯特有野心,很大的野心。

他的天才同样与他的野心成正比。

只是他没想到,卫戎皇室在最大的敌人眼里,竟是一群废物。

当听到莫练玉说没有那群天纵奇才在,奎北克家族早垮了时,愤怒和忧郁充塞了他的内心。

不,奎北克家族还有我。

我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你们等着瞧吧。

雷蒙斯特无声呐喊,面目扭曲而狰狞。

第三集

第八章 索罗顿

百年沧卫战争。

似乎注定了一直以拉锯战收场。

当卫戎国的援军不断赶到时,曼奇采取的不合作态度使得原本的夹击形式变得微妙,狼军的形式显然不妙起来。

虽然三皇子死在流云国身上,索罗顿许多大贵族对流云国的好感并不多。但相比于狼子野心的沧月狼军,谁都知道,目前谁才是最主要的敌人。

卫戎与流云之间的攻守同盟在大家言照不宣的情况下形成。

狼军撤退回了西线。

三万­精­骑被烧后,面对虎视眈眈的卫戎和流云铁骑,狼军在平原上的优势消失殆尽。

丘远山被迫做出退守西线的命令。

这场战争进入修整期,虽然杨政很想率领大军直接攻破沧月西线,斩下丘远山的头颅,但他知道,那并不现实。

在死亡营生存的那段时间,他非常清楚西线的防守有多么严密。

以卫戎东线的军力,绝对无法攻破狼军的防守,最重要的一点,百年来,卫戎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所有卫戎上到国王,下到平民都对沧月国产生了畏惧感。也许在狼军入侵的时候他们能将那种畏惧感抛却,奋勇反抗,但要他们主动去挑战狼军,别说士兵,卫戎国上下都不会答应,他们股子里对沧月的恐惧是无法磨灭的。

就好像现代社会里一样,一个无论经济军力都弱后的小国怎么可能主动进攻超级大国。

杨政理解这种情绪,同时也深感无可奈何。

不过这种局面不会持久的。

沧月国的野心一定会再度膨胀,丘远山一定也会卷土重来。

初夏的西南风暴躁粗鲁地在平原上穿行,刮起地面上的黄土,扬到天空再撒下来。

天是黄的,空气­干­燥得很。

玉龙山北侧山脚下两百米处,新建了占地广袤的一个大营,巨大的栅栏横亘在草原上,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由于国内的援军不断来到,东线大军数量已经突破十五万人。

玉龙山上的大营显得太拥挤,在上万工程兵的努力下,一座新大营拔地而起,新军营的设计非常独特,栅栏以十二个大角向外延伸,每个角内驻扎了一个偏营。

在营地外侧,则将路基改造,一共十五条长五公里,宽两米的沟壑在平原外延展。

与原本左青子设计的地道连接在一起,四通八达。

地道加宽改造,塞满火油桶,石灰,粮草,兵器,一旦进入战争,士兵们完全可以依据地道进行神出鬼没的伏击。而巨大沟壑成了最坚实的障碍,阻挡平原上的铁骑。

这个独特的大营总设计师就是杨政。

虽然他对建筑涉猎不深,但大的概念他是可以提出的,平原地道的灵感来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根据地有名的“地道战”,杨政提出这个概念,然后由真正的战地设计师加以落实。

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实用就行。

杨政策马刚刚飞驰到军营大门口时,门营校尉看到了杨政,带着一群士兵打开营门。

“将军!”士兵们敬礼。

杨政点了点头,进入大营,整个西北大营除少部分原东线军,基本是其他地方来的援军。人数总共达到四万人,可以想像大营的庞大。刚一进入大营,便可见到无数晨练的士兵,三五成群,没­精­打采的在那里呼呵着。

杨政在里面策骑狂奔了数千米,才来到北侧偏营。

与别的偏营稀乱的晨练相比,一进入北侧,一股肃杀之气就扑面而来,只见整整齐齐的一千骑兵在每队的队长带领下环绕着一个大­操­练场负重跑。

在骑­射­场地内,数百名­射­手不断的骑马穿梭,拔弓,咻咻咻,箭矢飞掠,深深钉入靶中。

杨政一出现在这里,就引来数千道热切目光。

自他进入卫戎东线以来,一系列的战绩,早已被全军奉为偶像。

特别是这群杨政选拔出的魔神营士兵,他们跟随杨政在战场上冲杀,早已被杨政惊人的实力慑服。

这时候两个光头男人从士兵堆里走出来,一胖一瘦,胖子的腿很短,但脚步极稳,落地无声,瘦子则是手臂特长,手指关节细长有力,一双眼睛像沙鹰的锐目,闪闪发光,两人行杨政行了个军礼。

雷虎,血狼是魔神营剑术教练和骑­射­教练。

两人是索罗顿派来的高手,初来乍到时,曾向杨政挑战,不料两人都在自己拿手项目上惨败,心服口服,一起来到杨政手下帮他训练士兵。

杨政跳下马,回了一礼后道:“雷虎,血狼,那十台雷神调试得怎么了?”

“已经差不多了,不过将军,雷神炮弹少得可怜,只剩下十五箱。”

“先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穿过大­操­练场,在一个隆起的平台上,十台高四米,长六米的雷神威武的矗立在那里。

黑­色­的玄铁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十台雷神就像雌伏的巨兽般,蹲在那里俯望着大地。杨政走上平台,近看“雷神”虽然不是第一次,却仍是心惊不已。左青子真不愧是少有的天才,“雷神”炮做得粗中有细,装填装置,­射­控装置,击发装置无不做得相当完美。虽然和现代火炮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在蓝风大陆的科技水平下,“雷神”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

杨政在特种兵营呆过,对火炮有些了解,不论从炮体结构,空间力学等几个方面看,“雷神”的制作无疑是高­精­度的,比如他观察了炮管长度和管内构造,不但炮管长度相当合理(越长炮管能够获得的炮弹初速越大,道理很简单,炮弹受爆炸气体的推动时间越长,气体传给炮弹的能量也就越多,炮弹的速度就越大。当然,如果太长,会损失能量的,速度就变慢了)。而且炮管竟然是渐缩式炮管,炮管内径从炮膛到炮口逐渐缩小,这项技术即使在地球上也是1930年才真正运用到实战中,后来又因为制作困难渐渐被压缩式炮管取代。可见渐缩式炮管的制作困难,要想在这个时代量产简直不可能,十台火炮的价值绝对大到难以想像。

“把炮弹拿来!”他在火炮边研究了一阵,确定自己绝对仿造不出这雷神炮,只能将念头动在那些炮弹上。

一个大箱子被抬上来,箱子里面是一个个黑黝黝的半椭圆体,每一个约莫橄榄球大小。

这是一个中空的铁弹,里面填着火药,在铁弹前钻一个孔,点火引信装在一根木头棍子里(像铅笔的笔芯那样),按结构这炮弹应该是属于榴弹。

炮弹的构造就比火炮简易得多,主要是难在引信的把握上,因为距离的远近,一个控制不好,很可能在引信燃烧过快,提前爆炸,又或者燃烧过慢,让敌军有了充分的准备。

杨政拣起一个炮弹,看了半晌,抬起头问雷虎:“你们会不会玩这玩意!”

雷虎和血狼都摇摇头。

“呵呵,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杨政在一台雷神的尾部填充上底火需要的火药,又摇动转轮将雷神的方向调低。

点燃两个火把后,他把一个火把交给天狼,自己则拿着一个炮弹和一个火把跳上雷神的支架。

“点火!”他朝天狼命令道。

天狼点着了雷神底部的引信,杨政同时把自己手中的炮弹引信也点着了,他将炮弹塞进炮管中,跳下支架。

雷神底部的引信很快燃到尽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震颤得整个西北大营都回荡着雷神的炮响,所有士兵都惶恐的停下脚步,擎出武器。

而杨政这里,整个雷神猛的一个收缩,一团火光在炮筒口闪了一下,接着一个圆形炮弹飞了出去,一直到三百米开外,徐徐下落,刚好落进一片灌木从里,砰的炸裂开,无数玻片乱飞,那片灌木丛被夷为平地。

杨政带着傲虎天狼两人跑到爆炸的地点。

只见地面上一个直径两米的浅坑,还有四周坑坑洼洼的弹洞。

“将军,这玩意好厉害呀!”雷虎血狼诧舌不已,对没有火器概念的普通人来说,这威力确实惊人了,方圆十多米布满的弹片,如果是落在人群密集的战场中,足以在瞬间秒杀数十人。

杨政却没有任何满意的神情,蹲下去,摸了摸地面上的残损,又扣挖出一块弹片,放在手心里观察着,眉头拧在一处。

这些炮弹威力还是太小了些呀,火药威力和普通的黑火药差不多,如果想要炮弹威力更大,除了在结构上还要下功夫之外,火药更是关键,杨政头一个就想到了火棉,这东西来源最容易,制作也比较简单。

除此之外,马上培养出一批熟练的炮兵也相当重要。

炮弹的发­射­可不像想像中那么简单,光引信可以实现碰炸、延迟炸及空炸,而空炸虽然能获得较大的杀伤,但是在不同的地形上,空炸引信定高的设定也需要谨慎。当目标在平缓地形立姿时(行军状态),碰地炸的杀伤力最大,当目标在崎岖地形立姿时,空炸引信定高在8-20米杀伤力最大;目标卧姿状态时,空炸引信定高在15-22米杀伤力最大。因此,需要根据目标状态、地形的不同,采取不同的定高,以便获得最大的杀伤概率。

这些东西杨政没有经验,流云国的士兵就更没有了,还要一一摸索。

此后数天,杨政招来了一群铁匠和木匠,一直呆在西北军营里研究炮弹的制作。

榴弹的作用力虽大,但是实力弹和霰弹也各有各的优点,至少在成本上,训练上,实力弹是最容易制作的。杨政先制作了大批的实力弹,选出一批眼力好,手脚灵遍,思维清晰的士兵组成了一个雷神炮兵小队,专门负责这十台雷神的­操­作。

西北营里每天炮声阵阵,一个星期后,雷神营士兵终于训练得略有小成。

而杨政同样制作了大批的弹药。

解决炮弹的结构问题后,杨政开始研究火棉的制作,他找来军队里仅有的三名炼金术士,一直到半个月后,一声爆炸把杨政的研究军帐给炸飞了,杨政满脸泥灰的从废墟里爬出来,神情却是大为满足。

“砰”的一声,一颗椭圆形炮弹­射­出炮管,落在四百米开外,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剧烈的“轰隆”声,耀眼火光冒起,接着是一团黑­色­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整个军营都在抖动,杨政所在的平台上剧烈颤动着,雷神小队士兵几乎都站不稳,被这巨响和震动吓了一个趔趄。

只有杨政挺拔如一支标枪稳稳矗立在平台上。

目光激动。

等那黑云开始扩散,杨政已经跃下平台,朝爆炸地点跑去。

在爆炸处,一个直径五米的半米深大坑出现在那里,地面被爆炸的高温烤得焦黑,附近三十米方圆内,分布着密密麻麻小指节大小的铁珠,每颗铁珠陷入胶土中达半尺之深,足见爆炸力量的强劲。

雷虎带着一众炮兵也赶了过来,见到地面上斑斓恐怖的爆炸痕迹,相视大喝。

新型的炮弹威力已远远超过原先的炮弹。

“将军,成功了!这铁疙瘩太厉害了!”雷虎粗着喉咙扯道。

杨政对这个结果也相当满意,火棉的威力果然使炮弹的杀伤力大大增加,再加入铁珠使炮弹拥有霰弹的效果。

可惜火棉的制作需要很谨慎,一不容易就会出事故,三名术士两个受了重伤,一个以­性­命要挟绝不肯再帮杨政。杨政只自己上阵,所以无法大批量制作这种高爆炸弹。

目前雷神的主要炮弹还是以实心弹为主,实心弹虽然不能爆炸,但是在雷神的加速下,如果在平原上对付骑兵,威力依然大到恐怖,高速行进中的实心弹至少可洞穿20人的骑兵阵列,且此弹­射­程远,­射­速快,而且制作最简单便宜,实在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备武器。

杨政拍拍手,招呼着这群炮兵回到军营。

雷神小队新组,杨政把这个营交给了雷虎管理,直把这个胖子乐得眉开眼笑。

见识了雷神的巨大威力,虽然小队只有两百人,却成了杨政直属部队中威力最强的一支小队。

离开雷神营后,杨政转往骑­射­场地,这几日,杨政除了潜心研究雷神炮外,同样向木匠们学习了弓的制作,由他改良的一种新式脚张弓已经分派到了­射­手营。

来到骑­射­场地边,一百铁骑策马狂奔,以三百米外一百根两米高的木靶为圆心作顺时针急速奔跑,血狼在一边用鼓声指挥,擂鼓一响,铁骑左手控僵,身微微向外倾斜,右脚踩弓,右手食指与中指拉开弓弦,斜指对天;铁骑再奔一圈,擂鼓二响,百名士兵一起放手,绷成满月状的脚张弓急速收缩,发出沉闷的嗡嗡声,一百支近一米长的箭矢脱弦而出,消失在半空,在空中滑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呼啸着扑向目标。

“梆!”“梆!”“梆!”,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后,木靶被­射­得从中炸开。

“好!”杨政在一边高喝了一声。

“将军!”血狼刚才正尽心指挥,完全没有察觉杨政已到了他身后不远处,此刻回头一看,连忙行礼。

杨政摆摆手:“继续­操­练,不用多礼。”

血狼站起来,招呼着士兵们再来一次。

见到将军在侧,那些­射­手营成员齐齐大喝了一声,高呼一阵后,又有两百骑涌入场地内。

三百铁骑飞驰在骑­射­场内,先表演了一阵眼花缭乱的马术后。

随着血狼鼓声一震,神臂弓一起发­射­,弓弦震颤响彻了整个骑­射­场地。三百支利箭构成了一片锋利的箭墙,像蝗灾时的蝗虫,黑压压的扑向那些箭靶,几乎同一时间,一百个箭靶连杆带靶全部炸裂开,成了一片废墟。

杨政看得连连点头,这改造自中国古代的神臂弓果然强悍。

神臂弓乃中国古代使用最普遍的远­射­武器之一。虽名之为弓,实为一种单兵­操­作的强力弩机。弩身长三尺二寸,弩弓长四尺五寸八分,两弦长二尺五寸,弩身由坚硬的山桑木制成,弩梢则采用檀木,扳机为铜制,弦用麻绳。以腰腿之力张弩,弩的前端圆环有一以脚张弓装填的装置“­干­镫”。使用八寸长的硬木箭矢,­射­程可达三百四十余步(约五百公尺)。­射­速约为每分钟两发,弹道平直,威力足以洞穿双层铁甲,具有相当于早期来福枪的­射­程与侵彻力。更重要的是,这类弩弓的­射­程视弩机构造而定,不会因­操­作者臂力与体力的消耗而降低,且具有很高的持续力。

神臂弓虽具有可怕的­射­程与穿透力,但有几个缺点,即­射­速过慢,且使用之箭矢极短,无法使用箭头点火的火箭战术。此外,它也无法实施曲­射­战术。因此若要实施远程火攻,则必须使用一般弓箭。

杨政设计的脚张弓就脱胎于此弓。

光­射­程起码比普通弓提高了三倍以上,虽然准心降低了不少,可是若在战场上,那密密麻麻的大军,随便一­射­都能扎死几个人了。而且,­射­手团是两弓齐备,远距离可使用神臂弓,近距离或者使用火箭战术时则使用普通弓。

只是,使用火箭战术,需得两人配合,一人持弓瞄准,一人准备缠绕箭头的油布并负责点火,这样便不能骑­射­。

而且既然可以使用火箭,如果使用炸药的话,配合神臂弓的远­射­,是否会有更好的效果。

火棉太不稳定了,恐怕很容易误伤。

血狼见杨政若有所思,一直恭敬的在旁。

现在他对这位魔神将军可是敬为神人,不单说其可怕的武力,只是其偶尔冒出的一些奇思妙想和伟大的发明就足以让所有人惊愕加佩服不已了。威力巨大的弹药,­射­程可以媲美攻城器的神臂弩,还有足以改变军事格局的“马镫”,简直是天机族的杰作。

卫戎国的军事科技力量都远远落后沧月国。

若不是卫戎军一直出现天才将领,早就被沧月所灭。

可如今短短一段时间,先是马镫的出现,紧接着又是雷神炮,神臂弩。

东线的军事力量几乎瞬间提高了数倍,在武器方面甚至走在了沧月国前面,这种差别岂不叫任何一个卫戎人感到振奋。

杨政想了一通,觉得有些头痛。

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军营里,忙于研究,这一松懈下来,阳光一照,顿觉全身上下燥痒得难受。

呆了一刻后,他就骑上大营。

玉龙山上,舒服的泡了一个澡的杨政懒洋洋靠在大椅上。

斯嘉丽皱着眉头走进来。

从没有见到她如此神态的杨政坐直身体,望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斯嘉丽眉头紧锁,盯着杨政缓缓道:“杨,恐怕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说清楚。”

“雷蒙斯特回来了。”

“雷蒙斯特?”杨政竭力的想在脑海中找寻这个人的印象,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看着斯嘉丽,有些疑惑:“他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雷蒙斯特是卫戎国的大皇子,这个人曾经隐姓埋名在照剑斋学习了八年,这次从剑斋归来,一定会给卫戎国带来剧烈的震动。卫戎国现在的国王雷帕德.奎北克已经六十多岁,而且身体不好,二皇子是个傻子,三皇子被流云国人杀了,其他皇子都未成年,雷蒙斯特这个大皇子归来,王都的权利肯定会重新分配。杨政,你得清楚自己的地位,你现在是如日中天的魔神将军,东线虽然名义上由归藏统领,实际权利却已经落在你手里,东线一直是卫戎防线重中之重,你几乎控制了卫戎国三分之一的军队,整个国家都在流传你是拯救卫戎国的民族英雄。你说大皇子归来,和你有没有关系。”

“而且,根据我收集的资料,雷蒙斯特这个人才华纵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八品大剑士,单打独斗连你都不是他对手。从他在照剑斋一呆就是八年,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懂得隐忍,绝对不是卫戎皇室那堆庸才可比。此人才华绝世,心高气傲,呵呵,这样的人,肯定会把权利握在手中,他会允许手下的风头名声盖过他这个实际的大皇子吗?”

杨政终于开始理解斯嘉丽的担忧。

“你是说,他会夺我的军权。”

“很有可能,金蛇符能够落在你手里,是因为卫戎国现在的王后是我的人,但王后并不是雷蒙斯特的亲生母亲,王后生下的八皇子虽然未成年,可是雷帕德一日未明确太子位置,里面的权利纷争你也可以想到了吧。”

杨政怎么能不想到。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种宫廷的权利斗争在地球上每天古装剧里演啊演的,杨政都看得麻木了,可他没想到自己似乎也陷入了这么一出剧目中。

这不禁让他有些头疼。

他虽然是政治专业出身,可十分厌恶勾心斗角,否则也不会出身豪门,却以考古为职业,享受冒险的乐趣。

这时候,他也有些盲目了,呆呆的看着斯嘉丽。

“你看着我做什么?”

杨政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现在怎么办,他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我可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他要夺我权,我不能不给呀。”

“放心,事情还未糟到这地步,我会帮你的,”斯嘉丽甚至考虑要不要把雷蒙斯特杀掉,以她的能力,当然轻而易举做到,可是这样一来,就破坏规则了。

想了想,她说道:“先等着吧,现在边界局势稳定,我猜过两天,雷蒙斯特一定会把你招回王都,他刚从外面回来,根基未深,索罗顿还有王后在,他想夺你的权也没这么容易。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风头正盛,民心所向,他一个刚刚回归的大皇子还没那么大能量。”

杨政一想,也只能静观其变。

让斯嘉丽猜对了,招杨政回都城的命令来得比想像的快。

第二日下午,索罗顿的信使就冲进了卫戎大营。

急招杨政回都城授封。

因为杨政除了金蛇符外,只有个八皇子导师的虚职,甚至连勋位都没有,这样的召集令倒也合情合理。

次日。

杨政带领着五百亲兵踏上了去索罗顿的道路。

五百亲兵由血狼带领,挑选了魔神营里最­精­锐的战士,三辆大马车带满物资,斯嘉丽并未同行,只说到了索罗顿之后自会与杨政联系,就提前消失了。

对她来去如风的作风杨政早已习惯。

他默默独骑马上,前方到底是什么路,依然是一团迷雾,索罗顿定是一番风云,但杨政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热血冲动的青年,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性­被磨挲得愈发深沉,外面虽然年轻,内心却已是白发苍苍。

三日后,进入了卫戎国中部。

这三日里,杨政充分感觉到自己在东线获得的尊敬。

每到一座城市,城守就会率领全城贵族在城外迎接,民众们自发组织夹道欢迎,少女们送上鲜花,小孩们带着杨政特有的骷髅小丑面具,欢呼着他的名字。那种热情和发自真心的赞美让杨政心中暗暗感动。

同样也有些惭愧,他是抱着目的入主卫戎军,虽然帮助卫戎国击退了入侵者,可是归根究底,这一切引发的根源中他是不可宽恕的一个,正是左青子的死亡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命运也许真的有因果轮回。

最终他又取代左青子的位置保护了这些热情的人民。

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场赎罪。

“将军,前面就是萨马尔丁了,这是卫戎国中部最著名的旅游城市,风景优美,全城围绕着映波湖而建。”血狼在旁边介绍着,几日接触下来,他发觉杨政对沿途的风土人情非常感兴趣,所以每到一处,都会让杨政好好浏览一番。

杨政点点头,前方大城耸立平原。

果然是中部的富裕城市,只是城墙看起来就比东线的城市巍峨许多。

来到城门口。

萨马尔丁的城主已经守候在那里,只不过他只带了少许人手,城门口并没有大批的人在迎接。

城主肖恩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不过脸­色­很白,血­色­并不太好,和大部分贵族一样他也喜欢玩乐。一番寒暄之后,肖恩压低了声音:“将军,按照您的意思,我早已备好马车,从一条道路进城。”

杨政点点头,让血狼带领士兵们进城。

他则和肖恩钻进了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

因为前几日感觉民众过于热情,所以杨政早早就让开路的斥候嘱咐路过的城市的领主不要大肆张扬。

坐在简朴的马车内,里面倒是布置得异常豪华,檀木车厢,几大床厚厚的毯子垫在里面,中间摆放着小桌子,上面放着­精­美的小菜,甚至还有两个相貌姣好,衣着暴露的侍女蹲在那里。

杨政暗暗摇头,这个时代贵族的奢靡绝对不是现代人能想像的。

表面上他当然没有任何表示,坐进马车内,车子缓缓向城内弛去。

萨马尔丁依湖而建,城池巨大,进城伊始,可以感觉到四周非常喧闹,肖恩介绍说因为是平民区,所以人就多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杨政感觉四周安静了少许,已经进入贵族区域了,透过窗帘,向外望去,只见街道宽敞许多,华屋林立,远远的,一座镜面似的大湖,湖面在阳光照耀下闪动金光,湖边杨柳晓风,竟似有几分苏杭的江南风采。

杨政是江南人,见到这样优美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痴了。

“将军若是不嫌,一会可好好来游玩一趟,映波湖有七大美景,是我们萨马尔丁的骄傲,当年我可是费了好些气力才从索罗顿调出来,在这里已经呆了八年了。”

“哦?肖恩大人竟然放弃索罗顿的优差,跑到这里来。”

杨政有些意外,任何人都知道,王都的贵族比地方贵族可是有更多向上爬的机会。

“哈哈,九年前我来到这个城市,一眼就被这里吸引了,不管我那老顽固父亲反对,坚持要来这里,这一住就再也不想回去。”肖恩有些得意的把握着酒杯。

“原来肖恩兄也是个风雅之人呀,”杨政哈哈一笑:“来,敬你一杯。”

杨政以前也是不顾自己父亲反对,四周探险考古,说起来,他和眼前这个高大贵族之间竟是有些相似。

两人的关系顿时拉近不少,闲聊之下,更是发觉对方都是喜风花雪月之辈,肖恩原本以为军队里来的人都是一脸杀气,满脸横­肉­,大字不识一个,没想到杨政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大喜之下,两人以***之事下酒,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到了城守府门口,肖恩拉着杨政,一路称兄道弟的走进去。

而杨政却在暗暗揣摩着一个令他料想不到的讯息。

这个花花公子,不爱权利爱***的肖恩来头竟是极大,他的父亲正是当今卫戎国的议长。

卫戎权利核心圈的几人之一。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杨政都开始刻意和肖恩结交起来。

现在索罗顿方面局势不明,几股势力错综复杂,虽然斯嘉丽和那个素昧蒙面的王后是杨政的盟友,可是连斯嘉丽杨政都仍保持着戒惧,他又怎能将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对索罗顿真正的上层人物来说,杨政还是个局外人。

肖恩的出现让杨政出现了一丝契机,他在考虑是否通过肖恩进入索罗顿真正的权力圈。

“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金戈交击声响起,后院中两个男人手执贵族细剑,身穿皮软甲,正在对擂,细剑的速度非常快,两个人来回走动着花步,密集的光点不断的闪耀,四周观看着几个小侍女一脸紧张。

穿黄甲的男人开始仍然能压着黑甲男人,不断利用突刺,挑刺,斜刺等花招占据优势。

但渐渐的,那个出招速度不算快,招数也很简单,完全就是把细剑当刀一样用的黑甲男人却改变了局面,他每挡一剑,都能震得对方的手腕发麻,黄甲男人脸上冒出汗,体力消耗巨大,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黑甲男人就在那一瞬,细剑像毒蛇一样钻去,挑中了对方细剑把的一个空隙。

黄甲男人的细剑脱手而出,扎在不远处的花园泥土中。

“优雅,优雅,”黄甲男人握紧拳头,举起手腕作愤怒状:“玉先生,你怎么能把贵族细剑当柴刀一样用呢。”

杨政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失败者的借口吗?”

两个小侍女送上毛巾,肖恩接过后正在擦脸,听到杨政如此一说连忙大吼:“太粗鲁了,呜……在音乐书画方面有那么高鉴赏力的人怎么能像农夫一样使用细剑,太不赏心悦目了。”

他那气急败坏的神态让两个小侍女也掩口轻笑起来。

杨政笑着摇摇头,将细剑交给一边的仆人,叹道:“肖恩先生,你恐怕是没上过战场吧。”

“什么意思。”

“等你有机会亲临战场的时候,就会发现,杀人的剑都很粗鲁,绝对不会赏心悦目。”

肖恩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杨政,想了想,正­色­道:“也许你说得对……,”过了一会他又叹道:“战场吗?我恐怕是没机会了,父亲不会让我去的。”

真是个贵族少爷,恐怕又是英雄情怀在作祟了,杨政也不搭话,拍了拍肖恩的肩膀,两个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休息了会。

接着在侍女的服侍下洗完澡,换好衣服。

准备出门游玩。

映波湖座落在萨马尔丁的城市中央。

此刻夕阳斜下,在微风的吹拂下,湖面上闪动着粼粼波光,这个世界的湖水毫无污染,有着令人难以想像的清澈。碧绿的水光荡漾着,湖心有几艘小船在荡漾。

映波湖大部分接壤在贵族区域内。

杨政和肖恩带着包括血狼在内的几名随侍,换上简装来到湖边。

傍晚的时候,正是欣赏映波八景之一“柳浪栖霞”的时候,不少贵族子弟带着内眷出来游玩,湖边的小堤上,走动着一身正装的贵族少爷,成熟美丽的贵族少­妇­,还有一些贵族小孩在父母的带领下嘻嘻哈哈的笑闹。

边界紧张的局势早已影响不到这里。

随处可见的秀丽景­色­,悠闲的人们,萨马尔丁做为旅游城市的名不虚传。

杨政已经很难得有享受生活的时候了。

所以此刻他心无旁骛,感受这个世界特有的美丽。

肖恩是个很好的“导游”,他知识渊博,风趣幽默,对映波湖的各种风景渊源了若指掌。说实话,对杨政来说,肖恩倒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两人兴趣相投,除了肖恩身上一些贵族作风并不是很契合外,其他都很合他口味。

一群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游船,荡波湖上。

这艘华丽的游船是肖恩的私人物品,足有二十米长,八米宽,船身用坚硬的花梨木制作,­精­巧优美,和湖面上其他船只相比,非常显眼。

在船上,杨政见到了肖恩的情­妇­瑞瑟尔小姐。

这位小姐举止优雅,美丽端庄,拥有贵族小姐的一切优点。

和肖恩站在一起非常搭配。

但肖恩私下告诉杨政,他可不会和她结婚。

这位瑞瑟尔小姐在远方已经有了未婚夫,关于贵族圈里的这些桃花内幕,杨政显然兴趣缺缺。

几名侍女在甲板上准备好了火炉,烧烤着羊­肉­,牛­肉­,还有大桶上好的葡萄酒,瑞瑟尔小姐躺在一张靠椅上,一名侍女帮她打着遮阳伞。

吃着烤­肉­,喝着美味的葡萄酒。

肖恩和杨政出­色­的口才逗得身旁的侍女和小姐们咯咯直笑。

瑞瑟尔小姐有些好奇的注视着杨政,柔美的声音吐出她­性­感的嘴­唇­:“我一直听人说将军大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不过今次见面,我却发觉外面的传言真不可信,将军是个很风趣的人呀,这次到索罗顿,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小姐要着迷了。”

“如果是像瑞瑟尔小姐这样美丽的姑娘,我荣幸之至。”杨政淡淡笑道。

“将军真爱开玩笑。”瑞瑟尔小姐满脸通红,不过眼中的神情却很欣喜,甚至带了分含蓄的挑逗。

肖恩笑着擂了杨政一拳:“喂,别这么明目张胆在我眼皮底下调情呀。”

杨政哈哈一笑,举杯畅饮。

不知不觉,船已经离岸边越来越远了,夕阳快要落山,湖面上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一名仆人已经开始准备风灯。

晚上的天波湖依然是美丽的,平湖双月,花港彩灯,都是让人迷醉的美景。

晚风吹来,杨政立在弦边,微熏的酒意涌上来,竟似有几分醉了。

“杨,有人要来杀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杨政浑身一震,眼中醉意顿时消散,他悄悄的将手按在胸口,是芭比。

无声息的交流在脑海中进行。

“谁要杀我?”

“水底,水面,至少五十人,他们的速度很快。”

杨政环目四扫,果然看到三艘小船在昏暗的天­色­下从三个方向快速靠近。

至于水底,现在天已经有些黑,根本看不清。

他连忙快步走到肖恩身边:“快发讯号,有人要袭击我们。”

“什……什么?”肖恩已经有几分醉了,正在和瑞瑟尔调情。

杨政这时候突然感觉到脚底有轻微的震动。

有人在凿船。

该死的,因为只是游玩,船上只有十名侍卫,其他都是普通的船夫。

他厉喝一声,将剑刺向甲板,同时朝四周仍在发呆的侍卫们吼道:“警戒,有人袭船。”

刺入甲板的利剑拔了出来,一道血泉冲出小孔。

这一幕,终于让所有人都清醒了回来,瑞瑟尔小姐发出一声尖叫,侍女们惊慌失措,肖恩和其他侍卫全都站了起来,拔出武器。

这时候,湖面上三艘小船加快了速度,不要命的冲向游船。

“快,退向岸边。”

杨政是最冷静的人,但底舱很快传来几声惨叫,杨政的心沉了下去,一个箭步,冲到甲板边缘,只见湖面上,几个黑衣人正像壁虎一样吸在船舱边缘,将铁剑刺入底舱,那些惨叫就是船夫们发出的。

杨政大怒,铁剑横削,那些黑衣人的速度却也不慢。

像游鱼一样倒翻水中。

杨政只来得及砍断一个人的胳膊,船舱边缘的黑衣人已经全部退回了水中。

血狼这时候惊呼起来:“将军,他们的船。”

杨政抬头,瞳孔收缩,只见那三艘小船如箭一样冲来。

失去船夫的游船根本不能闪避。

“砰,砰,砰”

三声巨响,三艘前端装着铁刺的小船,直接将巨大的游船撕裂了。

湖水汹涌的灌入船舱。

船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大部分落入了水中,武力高强的侍卫则保护着肖恩和瑞瑟尔小姐。

杨政已经顾不了别人,在船相撞的时候,他飞快的跳入一艘小船,长剑一划,银亮的剑光耀起,噗……一颗硕大的脑袋冲天而起。

这时候,躲藏在水里的那些黑衣人纷纷发动了进攻。

无数弩箭飞出水面。

杨政一个翻滚,避过了大部分箭支。

但肖恩他们就很凄惨,三名侍卫为了护主,只能用身体挡箭,顿时被­射­成刺猬。

杨政咬咬牙,飞扑回去,他的剑快如闪电,一剑一个,杀人要迅速得多。

很快的湖面被鲜血染红了。

他退到肖恩身边。

瑞瑟尔小姐直接昏迷了过去,肖恩半抱着她,脸­色­苍白,眼神中有难掩的恐惧,喷溅的血花,飞舞的人头。

战争不是游戏。

杀人的剑都很粗鲁,绝对不会赏心悦目。

他开始理解杨政说的话。

可是,真的好难受,恐怖就像吞噬心灵的恶魔,肖恩发觉自己连提剑的力气都快没了,若没有侍卫们的拼命保护,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那群平时比剑被他奚落的侍卫,此刻却都勇敢得多,浑身浴血,仍然在奋力阻拦着靠近的刺客。

肖恩愈发觉得自己的软弱。

耳朵里的喊杀声渐渐模糊,他觉得自己快要昏睡过去了。

这时候一个人猛的揪住他的领子,声音炸雷般响起:“快振作一些,坚持住,援兵很快就会来了。”

是杨政,肖恩头脑一清。

杨政这时候反手一剑,捅入身后一名黑衣人的脑袋。

肖恩亲眼看见黑衣人的眼球被利剑刺碎,他一阵恶心,再也控制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杨政有些无奈,又有些着急。

黑衣人源源不断冲来,虽然实力不怎样,可是水功奇好,船迟早要沉的,如果落入水中,定会被这群黑衣人杀死。

湖岸上,火把连连。

湖中撞船的巨大动静已经惊动了岸边的护卫。

一艘艘船只开始朝湖中心划来。

可距离极远,现在大船已经半艘没入水中,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就多久。

随着黑衣人攻击越来越猛烈,杨政彻底愤怒了,他反手一拉剑,在甲板边缘极速奔跑,长剑怒啸,随即化做漫天银线,直冲而上,一片惊天的血光飙起,至少五人被横竖切成了十多块。

砍完这一剑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扭成了麻花状。

一直像蟑螂一样的黑衣人们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杨政胸腔剧烈起伏,他扔下那把剑。

就在这时候,一团粘稠浑浊的杀气随即从身后汹涌而至。

杨政头皮剧烈发麻,后方杀到的人绝对是绝顶高手,比之刚才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电光火石的瞬间,根本来不及细想,杨政将扭曲的剑向后甩去。

一连串的暴响,银光上闪起一片火星,接着无数块分裂的铁片落在水中。

那团粘稠浑浊的杀气毫无停留,像一片乌云笼罩下来,即使连杨政这样的高手,都觉得浑身像浸在泥塘中的难受。

他的身体停顿了一下。

黑云就好似毒蛇一样窥探到了最佳的时机,迅速回收挤压,接着再度膨胀,一条锐利的黑线延伸开去,笔直向杨政的眉心电­射­而去!锋利的森芒压得杨政脸皮刺痛。

“哧――”

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必杀一击到了杨政额前一分处再也难进分毫。

月牙刃竟被杨政单手抓住,刺客露出震惊神­色­,他又怎知道杨政的手套是传说中轻若鸿羽,韧若龙鳞的密银所制。

杨政这才看清黑云的样式,这是一柄月牙大刃,中间是锋利的锯齿,两侧的弯月弧闪烁着黝黑的光芒,而那名刺客全身都裹在黑布里,连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像夜­色­一样黑,他的耳朵又尖又长,却是完全不像人类。­精­灵!

第四集

第一章 ­精­灵

如同夜­色­星辰般的眼睛,却充满了邪恶与妄念。

死气沸腾。

杨政仓促之间用密银手套挡住了月牙大刃的锋利,被那狂暴的冲击力砸得向后微晃。

那双邪恶双眼的光芒更亮了,甚至让杨政的脑海“嗡”的一震,一种灵魂即将脱体的感觉产生,还好这时候胸口的“芭比”传来了热量,杨政的头脑一清,同样他的眼睛也浮现出一抹奇特的银亮,接着又化做一朵紫­色­的火焰,逐渐覆盖整个瞳孔。

紫火浮现的刹那。

­精­灵剧烈颤抖了一下,蒙在黑布下的他看不清脸­色­。

但是他眼中的痛苦和邪恶的杀意更浓烈了,黑­色­青烟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身形也在夜­色­中不断扭曲。

杨政猛的大喝,左手一拳捣出。

直接砸在了­精­灵的面门上。

然而,他的拳头仿佛击中了一滩液体,深深的没入­精­灵的头颅,却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

­精­灵发出诡异的笑声,嘶哑尖锐。

不是说­精­灵拥有世界上最美的歌喉吗?

他的声音,真的很难听。

而接下来的景况,更是杨政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精­灵的身影越来越薄,仿佛成了一片鸿羽,又似暗光下的影子……只是这影子也多了些,一晃,又一晃,再一晃,足有四个黑影呈正方形将杨政紧紧包围了起来。

这些影子逐渐清晰,却正是那黑­色­­精­灵。

四把月牙大刃寒光闪闪。

直渗入杨政的心间。

头皮阵阵发麻,寒毛倒竖。

这古怪的一幕,可是杨政闻所未闻的。

倒是一边快吐死过去的肖恩发出了绝望的呻吟:“­阴­影刺客!”

杨政现在是空手,除了右手密银手套还能挡住月牙大刃外,一身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何况对方力量虽稍逊,速度却是奇快,杨政心中一沉,胳膊上传来巨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身体。

四个暗如烟尘的影子,惊电一般在杨政身周来回飞掠。

月牙大刃如吐信毒蛇。

从杨政无法抵御的角度屡屡冲破他的防线,眨眼之间,杨政身上多了七八道伤口,衣服裂成了一片片。

而杨政无论怎样提聚­精­神力,都无法看穿­精­灵的破绽,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法找到“游移的光点”,­精­灵对他来说,就好似空气,无踪无迹。

隐藏在夜幕中的黑­色­­精­灵同样暗暗惊讶。

“四重分身斩”是他最厉害的绝招之一,竟没有一击杀死目标。

杨政挡得虽苦,却总能避开要害处,看起来鲜血淋漓,异常可怖,生命却是没有危险。

“你这样挡不住了。”芭比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平淡:“后背!”

杨政连忙低头,一道冷风掠过,他的一绺长发飘落在地。

这时候脚下传来一股浸凉的感觉,杨政看去,心中暗叫不好。

游船的甲板终于落入水中,水已经漫到他的脚踝。

撕杀声也渐渐的少了,肖恩身边只剩下杨政带来的三名军人侍卫苦苦支持,血狼双目赤红,鲜血淋漓,挡住了黑衣人大部分进攻。

而湖边赶来的援军却依然在百米开外。

映波湖面积巨大,游船又进入湖心深处,素日里萨马尔丁治安极好,肖恩又是个不理俗务的花花公子,出游时防卫工作做得极差,导致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

右肩部又是一阵剧痛。

这一刀,差点将杨政的右臂斩下,白骨露出,杨政的右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现在他连唯一的密银手套都派不上用场。

难道今日却要丧生在此。

杨政跌撞着躲避过几道闪电般的光影,心头涌起一丝无力感,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在­精­灵刺客的压制之下。

除了神秘的斯嘉丽,杨政来到这个异世界碰到的最强者非他莫属。

只能拼了,杨政冒着虚汗,颤抖将右手举到嘴边,右手封印的力量是他最后的希望。

虽然他不想使用无法控制的力量,可到了这时候,他还有选择吗?

手套落地。

四周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精­灵刺客同样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血气,像缠绕的雾丝一样不断的蔓延开。

黑暗中,抬起的头,两颗泛着红­色­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前方。

­精­灵刺客的目光凝重起来,四个身影同时举起手中的月牙刃,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四张嘴巴里一起传出,古怪的音节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杨政的右手如同红­色­的琉璃,发出迷人的血腥­色­泽。

战斗到现在,他第一次占据主动进攻的位置。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杨政猛的扑出,­精­灵发出的音节越来越响,湖水在动,越来越多的气泡冒上来,像是开水滚沸。

红光劈开了黑暗。

一条淡红­色­的尾焰拖过一名­精­灵影子,瞬间将其分裂。

杨政片刻未停,暴闪另一个方向,一颗头颅又冲天而起,第二个­精­灵影子,消散。

还有两个!

杨政在船弦边微微一顿,动作顿时变得轻若柳絮,不着痕迹的飘向第三个­精­灵影子。

第三个­精­灵影子直冲过来,月牙大刃左右一分,变成两把短匕,身形直接高速的旋转起来,短匕像雨点一向刺向杨政。

但是经过右手未知力量增幅的杨政却像野兽一样撕裂任何眼前的障碍,影子四分五裂,杨政身上也多了七八道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痛觉的杨政冲向了最后的­精­灵。

近到咫尺,琉璃般的右手泛着诡异的红光,就要穿透­精­灵的身体。

然后­精­灵的古怪音节已经念到了最后,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一倍,眼球好似要夺框而出,一股激流冲上,将杨政高速的身形生生扯拉了住,竟是已经漫到膝盖的湖水。

那些湖水有若生命体,变成了浓绸的胶质,像蛇一样盘旋而上,拉住了杨政的身体。

­精­灵刺客发出冷笑,第一次开口说话:“竟然能破掉我的分身斩,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没有用的,你和我,终究还是有无法填补的实力差距,真是不幸的人生呀,像你这样的强者,也只能屈伏在我这更强者的脚下。”

月牙刃高高举了起来,镜面般的刃映照出杨政憋得通红的脸。

就要这样不甘的死去了吗?

杨政愤怒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即将消失,而是他对死去兄弟的诺言再也无法实现。

月牙刃寒光扑面而来。

他闭起眼睛。

临死前,无数的人影从他脑海里飞掠而过,父亲母亲,小颜,红石,蒙寻……他甚至想到了斯嘉丽,如果她在……

一声脆响,打破了杨政幻想。

他睁开眼睛。

愕然发现自己没有死。

­精­灵刺客手中的月牙刃上穿着一支箭,正是那支箭让杨政避过了断头之祸。

一连串难听的音节从­精­灵刺客的喉咙里吐出,他愤愤的看了远处一眼,眼神中有嫉妒,戒惧,甚至还有充满自卑感的狂怒。

“嗖”“嗖”

又有两支箭飞掠而来,­精­灵刺客月牙刃一挡,利箭却直接洞穿了铁刃,接着,蓬的爆出一大片藤条,像水蛇一样快速生长,很快的将­精­灵刺客的手臂缠住。

一声暴喝,刺客反手一拉,整个人向外窜出,留下还在震惊的杨政。

在极远的湖面上,有一个绿­色­的人影,竟然直接踏波湖上。

杨政的目力极强,能看到他放下手中的弓,直接在湖面上飞奔而来。

神那。

他怎么办到了,湖面在他的脚下就似平地,那绿­色­人影疾跑如风,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随着­精­灵刺客的逃窜,杨政身上的胶质液体很快化为原状,他的手脚重新获得自由,水却已经漫到了腰部,血狼的怒吼传入杨政耳朵,只见肖恩身边已经只剩血狼一人,死死抱住一名黑衣刺客,将剑捅入他体内,而他身上也刺入了一把剑,完全是同归于尽的姿态。湖面上漂浮着一具具残破的身体,鲜血染红了游船附近的湖面。

­精­灵刺客的逃窜让黑衣刺客们突然改变行动,放弃了肖恩,全都杀气腾腾的朝着杨政扑来。

半个身体没入水中的杨政行动大大受阻,不过他的右手力量获得大幅增强,单手抓住刺来的一把剑,将那人拉入怀中,胳膊一扣一拧,那人的颈骨发出爆豆般的断裂声。

黑衣刺客完全不要命的冲过来,船越沉越深。

很快淹到杨政胸口。

黑压压的人将杨政包围在中间,杨政陷入了苦战,如果在陆地上,以他现在的力量,绝对能杀光这些人,可是水中的他发挥不出原来五分之一的实力。

单手握爪,捏碎又一名黑衣人的喉咙后,水也漫到了他嘴边,充满腥臊味的湖水涌进他嘴里,脚下,腰部一紧,几名黑衣人用身体缠住了他,越来越多的刀光,他终于被拉进了湖中,憋住呼吸的杨政在湖水里被那几名黑衣人抱得死死的,腹部又是剧痛,一把刀穿透了他的身体。

湖水灌入他口中,力气在飞速流失,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黑衣刺客狰狞的面孔突然扭曲,一支箭从他后脑刺入,嘴巴中穿出。

接着,发出绿­色­光芒的箭头突然爆散开,一大团绿­色­枝叶像万花绽放,疯狂的向外生长,很快将黑衣人的身体缠得死死的,这些绿­色­植物以惊人的速度沿着沉没的游船生长着,像长青藤一样迅速爬满湖面。

被疯长的植物将所有人都缠在其中,不断的成长又将他们拱出水面。

空气冲入杨政的喉腔,他顿时觉得生命重新回归到体内,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眼角却瞥到远处绿­色­的人影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又看了他一眼,转身掠了出去。

那人是谁?

杨政心中略一思索,却无法找到任何印象。

被不断生长的长藤死死缠绕住了游船还有几十名黑衣刺客,湖边的援军终于赶到了。

传来的却是一声声惨叫。

杨政心中大凛,看过去,顿时寒毛倒竖,剩下被树藤缠住的黑衣刺客见无法逃脱,尽然全部自杀了,黑­色­的血从他们嘴巴里涌出,接着他们的身体不断的冒出青烟,竟在所有人眼前溶化得只剩骨架。

好疯狂的一群人。

城防长官瑟德伯爵亲率援军救下了杨政和肖恩一­干­人,侍卫们已经全部殉职,只剩下血狼还是奄奄一息,倒是肖恩和那位瑞瑟尔小姐都没有什么事,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杨政暗舒一口气,肖恩的死活至关重要,这次到了索罗顿,他的议长老爸可是关键人物。

城主府。

杨政躺在靠椅上,身上缠满了绷带,他身上的伤口足有十七,八道之多,最严重的是腹部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当他被送回来时,连医官都大为紧张,普通人受这么重的伤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倘若杨政这个东线功臣死在半路,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杨政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精­神仍然不错,伤口处理缝合后就一直靠在椅子上休息,并没有大碍。

这依然归功于芭比,当初“芭比”没有进入他身体时,杨政都屡次在鬼门关上徘徊,重新拣回一条命,现在“芭比”附身在他体内,他的身体更加变态,普通人所谓的“重伤”对他并不适用。

杨政闭目养神,心头却是在和“芭比”进行交流。

“芭比,你知道刺杀我的是什么人吗?”

“刺客。”

杨政被噎了一下,他闷了一会才尽量用和蔼的语气道:“我知道是刺客,你能说详细点吗?”

“不清楚。”

芭比总是这么简洁明了,吝啬自己的话语。

杨政思忖片刻,刺客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主要是谁想杀他,别人未必清楚,可身在局中,他反而看清自己才是刺客的最终目标,否则实力最高的­精­灵刺客不会专门对付他,最后那群黑衣刺客也不会放弃肖恩全部冲过来杀他。

反观刺客们训练有素,配合紧密,显然非常专业,而领头的那名­精­灵刺客更是实力可怕得骇人。

杨政想不通到底谁能支使得动这级数的刺客。

丘远山?嫌疑最大,可他要能使得动这样的刺客当初也不会派自己去杀左青子了。

曼奇?现在卫戎和流云­唇­齿相依,自己又给他一番“洗脑”,他不至于犯蠢。

难道是雷蒙斯特?

杨政心中一沉,这个未来的大皇子有这样的潜在实力吗?

目前来说,这些人都有可能,只是几率大小的问题,无法理顺的杨政暂且放下这些念头,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绿­色­的身影,飘逸如风,鬼魅的动作,神奇又可怕的箭术。

连实力惊人的­精­灵刺客都落荒而逃,那个绿­色­身影到底是谁?

似乎直接窥到了杨政的思想,芭比再次出声了:“那也是个­精­灵,而且是高级的绿­精­灵。”

“又是­精­灵!”杨政这次动容了,­精­灵这个奇特的种族以前只存在于小说中,杨政曾是《魔戒》的忠实影迷,对于这支生­性­热爱大自然,在丛林中和平生活的美丽种族很有好感。

蓝风大陆有­精­灵出现却是杨政见到矮人后才去关注的,在他印象里,矮人似乎总是和­精­灵联系在一起,不要问为什么,总之很多小说都这么写的,杨政便这么认为了,还真不出他所料,­精­灵确实存在于蓝风大陆。

不过数量实在太少了,据说可以在最高端的贵族上层见到圈养的­精­灵奴隶,无论男女­精­灵,全都价值连城,而且有价无市。

杨政还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过这种族,没想到今次一来就是两个。

一个要杀他,一个救了他。

杨政摸娑着下­唇­,陷入了沉思。

“芭比,你熟悉­精­灵这种族吗?”

芭比这一次直接讲述起来,它对­精­灵族的了解远在杨政想像之上。

过了半小时,杨政从芭比口中了解到了­精­灵族的发展史,七千年前,大陆曾经是龙与­精­灵的时代。当时气候恶劣,魔兽横行,人类只是小种族之一,尚且还要依附在­精­灵的辖下生存。

因为人类的弱小,他们对­精­灵族恭敬有加,而­精­灵族生­性­善良,对人类这类容貌相似的生物也非常照顾,所以当时人类的力量虽小,却得以在­精­灵族的庇佑下从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在人类弱小的时候,­精­灵与人类曾有过一段“蜜月”期。

只是,当人类不断的发展壮大,终于可以和­精­灵平起平坐时,他们贪婪残暴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精­灵的美貌是引发了这一切罪恶的导火索。当人类的势力逐渐呈压倒­性­优势后,无数人类加入了捕获­精­灵的行列。那是历史上最血腥黑暗的时代,残酷的圈养运动像腐烂的疮疤寄生蔓延。

在人类的无耻狡诈面前,力量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加上­精­灵单纯平和的心­性­,使得他们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精­灵的生存空间不断被蚕食。两千年前,­精­灵终于被迫出海,全部迁居到了魔幻群岛,巨龙在龙骑士消亡后,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现在的大陆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人类的舞台。

不过也不尽然,在­精­灵备受人类迫害的时代,有一部分­精­灵也开始堕落,随后从­精­灵种族中分支出一支黑暗­精­灵。

目前大陆上活跃着的暗行者(顶级刺客,相当于剑士中的剑圣),其中一多半就是黑暗­精­灵。因为­精­灵的本身天赋太强了,天生的魔力领悟者,天生的弓箭手,使这群黑暗­精­灵成了大陆最可怕刺客的代名词。

很显然,刚才那名刺杀杨政的就是黑暗­精­灵。

而救下他的,则是正统的绿­精­灵。

正是因为经历了血腥的圈养运动,很久以来,正统的­精­灵早就数量极少了。

除了奴隶,还没有正统­精­灵能够大模大样出现在人类面前的。

绿­精­灵的出现,会是巧合吗?

“咄咄”

门被轻轻扣响,杨政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喊了声:“进来。”

门推开,杨政连忙换上一副神­色­。

“肖恩大人,你怎么不休息。”

肖恩脸­色­还是发白,不过身体无状,他快步走上来按下杨政即将起来的身体:“别动别动,将军受了重伤,无须多礼。”

杨政也不客气,顺势躺回去。

肖恩脸现惭愧,想说话,却又讪讪然沉默了下来。

杨政笑了笑:“怎么了,肖恩兄,我们一见如故,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肖恩看着杨政,突然后退一步,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又阻止一脸惊诧的杨政,苦笑道:“将军,肖恩多谢你的救命大恩。”

“这是什么话,我们同为卫戎国效力,既有同袍之谊,又一见如故,视为知交,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断然是要保你安然无恙的,肖恩兄这就见外了。”

肖恩感动无比:“结交将军这样的人物,实在是肖恩的幸运。”

杨政淡淡一笑,转开话题:“现在城内怎样了?”

“我早已通知城防军官瑟德伯爵,着他全城戒严,一定要抓到那些可恶的刺客。”肖恩双拳紧握,神­色­激动起来。

杨政用手捏了捏鼻尖,沉思道:“这些刺客来无影,去无踪,配合如此严密,而且一旦失败,就毫不犹豫的自杀,完全是死士的作风。肖恩兄……你有什么看法?”

刺客自杀时肖恩已经失去知觉,不过后来他已经观察过那些尸骸,目前也是毫无进展,只能摇摇头。

“算了,暂且不去理会,这次的事情应该是针对于我,说起来,反而是我连累了你,等我伤好我得马上上路,尽早赶到索罗顿,免得再多生事端。”

三日后,杨政身体康复,反而血狼身受重伤目前还躺在床上。

杨政惊人的恢复力,连医官都是惊诧,肖恩多次挽留,杨政却坚持要上路了。

跟随他一起走的还有瑞瑟尔小姐,这次瑞瑟尔小姐受了很大惊吓,坚持要回索罗顿,杨政身边有五百军士,最是安全不过。

“肖恩兄,血狼就拜托给你了。”

“将军放心,血狼兄弟为了保护我受伤,我一定会还给将军一个活蹦乱跳的他的……还有……”肖恩突然瞥了一眼远处那辆华丽的马车,嘿嘿亵笑,在杨政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将军,瑞瑟尔小姐这一路托你照顾,我看她也非常仰慕你,不必和我“客气”,嘿嘿嘿……”

他又连声低笑,丢给杨政一个男人都“明白”的畏亵眼神。

杨政苦笑一声,也不说话,贵族圈糜烂成­性­,换ℚi送女都普遍之极,何况一个“情­妇­”。

想到瑞瑟尔小姐那肥美的­肉­体,久不经女­色­的杨政倒也是心头一热。

离开萨马尔丁后,一路东行,三日后,索罗顿终于在望。

座落在卫戎国中西部的索罗顿十分庞大,至少是目前杨政所到过的最大城市,比之索巴丁要大了一轮。索罗顿由一个大城和两个卫星城组成,虽然城墙的材料和厚度比不上索巴丁,但是其整体防御却未必在索巴丁之下。

卫星城呈犄角壮拱卫着主城,而在主城另一侧,则是皇家天然牧场,其中的三皇子被刺杀的艾月山就是在这个牧场内。

现在牧场已经关闭了,内里驻扎了两万人禁卫军团。

自从离开萨马尔丁以来,杨政所受到的待遇明显降低了几级。

全民夹道,城主出城十里相迎的景象不但再也不见,甚至路过一些城池时,那些贵族所表现出的内在淡漠使杨政清楚的意识到,在东线,他是民众人人敬仰的“魔神将军”,但是真正进入索罗顿的上层,他依然还很遥远。

这个根深蒂固的贵族圈拥有的排外­性­,并不是仅靠战场上的辉煌就能被上层建筑所接纳的。

杨政并不是在乎那些功名爵位,但他却不得不为了生存,为了复仇向上攀爬。

从现在开始,他要卸下那副严酷冷峻的面具,以一副崭新的姿态出现在这个权利斗争的中心。

穿着整齐军装的杨政站在索罗顿卫星城德马克的驿馆外面,在这里,所属他的五百名魔神营士兵就不能再跟着他了。进入索罗顿的军方将领均不能带领超过五十名士兵,否则一率以叛逆罪论处,杨政虽然没有正式军方任命,不过他的名声早已远播,驿馆的人同样以军方条例安排他。

“将军,按条例这些士兵我们会安排在这里,接下来你只能带五十名士兵进入索罗顿。”驿馆的主政抹着冷汗朝杨政说道。

下面那些魔神营士兵顿时­骚­动起来,主政的汗流得更急了,这些士兵一个个剽悍威猛,百战之后都带着股恶狼般的血腥气,岂是这些小小文官所能抵挡的,何况杨政虽然没有进入真正的贵族圈,但是他那些血腥传闻却是像长翅膀般在民间广泛流传,主政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生怕被这些恶兵一刀砍翻。

杨政压下士兵­骚­动,在主政肩膀上轻轻一拍,笑道:“我知道了,也不用带五十名那么多,这样吧,我带两个人走就可以了,其他士兵就麻烦你们安排一下。”

“将军。”士兵们可不­干­了,前几日的刺杀事件依然让这些士兵耿耿于怀。

一转身,杨政脸­色­已经变得冷洌起来:“都闭嘴,我这是去授封,不是去打战,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乖乖呆在这里。”

士兵们顿时由猛虎变小猫,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正在交接的杨政完全不知道,自他进入索罗顿地界,早已经有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驿馆对面的一个斗篷男喝完手中的酸茶,暗暗嘀咕:“这人果然是手段非凡,手下士兵杀气如此之重,恐怕可以媲美“血卫”了,又个个对他唯命是从,希望大王子不是一意要灭掉他,有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很头疼呀。”

他再看了一会,步入人流,隐匿在街道转弯处。接着又有几名扮做各式商贩平民的人偷偷离开了。

与杨政预期的一样,进入索罗顿的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优待,甚至连民众都不太认识他。因为他只穿着普通的军服,相貌又化妆得极平凡,根本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杨政倒也乐得清静,带领着两名随侍,护卫着瑞瑟尔小姐的马车离开了驿馆。

离开德马克,两个时辰后,终于进入了索罗顿。

一路交接并没有遇到麻烦。

进入城内,杨政靠近马车窗帘,低声道:“瑞瑟尔小姐,已经到了索罗顿,请问府上在哪,我先送你到府上。”

窗帘掀开,露出瑞瑟尔小姐一张疲倦却充满幽怨的俏脸。

她幽幽的瞥了一眼面前这个相貌平凡,却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她非常欣赏他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性­格,事实上她也曾多次听说他血腥的传闻,可是和她接触的时候,他又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话虽然不多,但偶尔说出的一两句总能让她笑上半天。

和那些外表华丽,却腐败好­色­的贵族公子相比,杨政就像若远若近的迷雾,无法看透。

就是这迷样的气质使得瑞瑟尔小姐竭尽全力想要探索杨政面具下的真正面目,要知道,能和这样独特气质的男人有过一段情缘,就算她以后嫁做人­妇­,也会是一段十分值得回味的记忆呀。

可惜,这三天来,杨政始终让她有无法下手的感觉。

他和其他贵族少爷不同,因为当他彬彬有礼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他是欲擒故纵。当他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充满沧桑的眼神会让瑞瑟尔小姐好不容易积蓄的表白勇气刹那消散。

真是个冤家。

眼看离别在即,瑞瑟尔小姐眼睛有些迷蒙起来。

“将军,你能到我的马车里来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恩?”杨政微露出一点惊讶,他看了看四周汹涌的人流,迟疑道:“这……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

瑞瑟尔小姐很肯定的点点头。

“好吧。”杨政叫一名护卫牵着他的马,他一猫腰钻进了车厢。

顿时一股说不出什么味道的淡香味钻进他鼻子里,车厢里相当宽敞,而且布置得非常华丽,软绒裘毯,胭脂香台,镀金妆柜,还有两只很大的抱枕,粉­色­的装扮使车厢成为了独特的温柔乡。

杨政也目露一丝赞美,微笑道:“这是肖恩兄的手笔吧,他可真是体贴瑞瑟尔小姐。”

瑞瑟尔小姐不置可否,淡淡说:“能否过来一些,将军。”

杨政再进了一步,现在他和瑞瑟尔小姐已经不过半米距离了,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喷吐出的热气,只不过杨政神­色­如常,瑞瑟尔小姐却手拽着裙摆,微微颤抖着,显得既紧张,又隐含着奇特的兴奋。

她抬头看着杨政深邃的黑­色­瞳孔,那里就好像一团旋涡一样,要将她的生命吸收。

“瑞瑟尔小姐……你有……”杨政还没问完,一股香风已经撞进他的怀里,两瓣微甜柔软的­唇­雨点般露在杨政的脖子和胸膛上。

“瑞瑟尔小姐……你这是……要……呜……”杨政的嘴被封住了,身体被压在了软软的毛绒毯上,两只手向上挥舞着,显得有些局促,他想推开她,但是很快的双手就碰到两团软绵绵的­肉­,瑞瑟尔小姐发出一丝娇吟,眼睛里妩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伸出舌头在杨政的口腔里一阵乱钻,两只手不住的抚摸杨政的身体。

当她的手就快触碰到杨政大腿中间时,杨政用轻柔的手段不着痕迹的推开她,喘着粗气:“瑞瑟尔小姐,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难道我就没有一点魅力吗?”瑞瑟尔小姐非常伤心的说道。

“当然不是,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瑞瑟尔小姐眼里出现神采,马上又黯然下去:“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没有人会拒绝你……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不是吗?”杨政温柔的说着,他又将食指放在­唇­边,阻止了瑞瑟尔小姐说下去:“你看,我肯定要在索罗顿待上一段时间,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在这样颠簸的马路上,周围又这么嘈杂,并不适合你这样美丽的小姐。”

“噢,将军。”瑞瑟尔小姐再次扑入杨政怀中,感动的说:“你会来找我的,对吗?”

杨政点点头,又在她高耸的胸口捏了一记:“我会的,现在,能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了吗?”

瑞瑟尔小姐脸红起来,这句话可真暧昧,让她想起了偷偷在午夜从墙上爬进来的偷心贼,她在杨政嘴边吻了一下,又附到他耳边告诉了他地址,甚至她闺房所在的位置。

杨政离开车厢的瞬间,眼里已经掠过一丝漠然的神­色­。

瑞瑟尔小姐虽然不像肖恩一样拥有超显赫的背景,但阿泽克家族也是卫戎国的古老世家之一,对于想融入上层建筑的杨政老说,女人确实是个捷径,现在他要尽可能的找到一切愿意帮助他的盟友。

什么时候自己沦为权利的奴隶,如此不择手段?杨政苦笑一声,以前他虽然花心,但那是风流天­性­,绝不是要利用女人什么,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小颜,我还能配得上你吗?杨政想起那纯真的面孔,一生的挚爱,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将瑞瑟尔小姐送到府邸后,杨政借口到军部报道,迅速离开了。

第四集

第二章 初试

在杨政进入索罗顿不久,官道上又有一行华丽的马车经过。

通过驿馆的交接后,很快的这行马车也进入了索罗顿。

马车一路行进,来到城内主街上的天华宝阁停了下来,“天华宝阁”是南大陆最大的商行之一,分店开遍大陆,卫戎国又怎能例外。索罗顿分店的店长月雅妃早就等候在门口,因为今天来到这里的可不是普通的货物运送队。

当那些货物全部由仆众拿下去时,一辆华贵典雅,由四匹毛­色­如雪的骏马牵拉的马车停在了月雅妃面前,门帘掀开后,一名穿着白­色­武士装,淡黄发,相貌纤柔的女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接着,又有一名紫衣却带着斗篷的女人跟着钻出来。

“表姑姑!”

“阿雪!”

月雅妃上前两步,一下拥住白衣女子。

毋庸置疑,白衣女子就是刚刚从照剑斋回来不久的月如雪,月雅妃出身月家旁系,算起辈分月如雪该叫她一声表姑姑,但月雅妃其实也不过二十八岁,正值女人的黄金年龄,成熟得像蜜桃一样。

月雅妃­精­明能­干­,旁系女子出身,却能在月家“天华宝阁”里混到卫戎国总阁之长的位置,非常了不起,素来有“商界雪莲”之称。

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人能采摘到这颗甜美芬芳的果实。

外界都传月雅妃­性­向有问题,因为月雅妃从不与男人共事,这一点倒是事实,在卫戎国天华宝阁内,除了最低等的杂役,是见不到一个男人的,即便那些杂役,也是临时帮工,只有卸货装运的时候才能出现在阁内。

八卦暂且不说。

月雅妃放开怀中的月如雪,迅速捏了下她饱满的胸部,坏笑道:“阿雪变化真大呀,真真长成个大姑娘了。”

月如雪脸一红,连忙后退一步,嗔叫道:“姑姑!你还是这么爱欺负人。

随即她眼骨碌一转,哼哼一笑:“看来我要抓紧和爸爸说,给姑姑赶快找个姑丈管管了。”

月雅妃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月如雪的爸爸,却是赶紧拉住月如雪的手,献媚道:“好阿雪,姑姑给你道歉好不好……咦,这位是?”

她眼角瞥到站在一旁的紫衣斗篷女子,连忙岔开话题。

“姑姑,我们进去说。”

阿雪不再开玩笑,朝姑姑使了个眼­色­,拉起那一直默立在旁的黑衣女人。

一路进到天华宝阁的内院,来到月雅妃的房间,关上门后。

屋内只剩下三个女人,黑衣女子才摘下斗篷。

月雅妃脸­色­顿变,用手掩住嘴巴,吃然道:“公……公主!”

一身黑衣的莫冰云朝月雅妃淡淡一笑:“雅妃姐姐,好久不见了。”

“这……”月雅妃看了阿雪一眼,神­色­却是着急未变:“公主,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能来这里呀,现在卫戎沧月关系这么紧张……”

饶是月雅妃见识多广,城府颇深,此刻也呐呐出声,无法冷静下来。

阿雪在一旁劝慰道:“表姑姑,她都来了,你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呀。”

“一定是你这小鬼的注意不是,”月雅妃猛的抬头,神­色­严厉的盯了月如雪一眼,平素她虽然和阿雪笑笑闹闹,但经商多年的月雅妃一生气起来,自有一股长辈的气势,阿雪顿时噤声,可怜巴巴的看一眼月雅妃,低下头去。

“雅妃姐姐,你别怪阿雪,是我一定要她带上我的。”莫冰云出声道。

公主地位尊贵,月雅妃又岂敢对她责声,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们先坐下来,我让人送点东西过来,休息一下,等会我再来找你们,需得将事情经过都告诉我才行。”

月雅妃出门之后,阿雪朝莫冰云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笑道:“没事了,雅妃姑姑最疼我了,刀子嘴豆腐心。”

“那一会……一会我们怎么说?”莫冰云似想起什么,脸一红,低声问道。

阿雪脸上浮现捉黠的笑容,伸手到莫冰云腋下胳肢道:“怎么,冰云姐姐思春还不敢说了呀。”

“阿雪,你真的变得好坏呀。”莫冰云又羞又恼,奋力“反击”,两个女孩格格笑着倒在床上,混战成一团。

后园沁芳亭。

吃着侍女送来的莲子羹。

阿雪一手托着下巴,望着院子里的景­色­出神。

莫名的,她的嘴角弯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莫冰云偷偷瞧过去,只见花坛里,两只彩蝶在那里飞上飞下,宛若­精­灵般穿梭与花丛中,时而轻碰一下,又害羞的弹开。

那种轻柔浪漫的气息,也渐渐感染了她。

就算素日里她的伪装再冷淡,其实她也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呀。

两个女孩子各有各的想念,却都一起出神了。

“咳咳!”

突然的咳嗽声把两人都惊得手一哆嗦,调匙落到石桌上,两女慌忙抬头。

“姑姑!”

“雅妃姐!”

月雅妃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的脸,直把她们两人原本已经渐渐淡下去的红晕又看得浮泛上来,诘笑一声:“两个人,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两女对望一眼,眼神一触,俱都心虚别开,口中只呐呐没什么。

月雅妃可是个人­精­,哪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她坐到石凳上,装做不在意的说了句:“哎呀,这春天到了,连蝴蝶都出双入对的,猫儿也该叫春了。”

“什么……春天到了……猫儿叫春……姑姑,你在说些什么呀。”阿雪本来想反驳的,却是越说越心虚。

莫冰云­干­脆就绷起一张脸,装起她“冷美人”的样子来。

可惜,她脸上未散的红晕使她的“冷”和“冰”大打折扣。

月雅妃逗了她们两句,也就不再说下去,毕竟现在还有让她头疼的事,莫冰云呀,沧月国的公主在两国交战时期跑到敌对国的老窝……想想,真是有够麻烦的。

开玩笑的心也收了起来,她朝莫冰云说道:“公主,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到索罗顿来,别和我说陛下会同意你出来……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实在无法留你在这里,我们月家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呀。”

她的话语凝重,让刚才轻松气氛一扫而空。

一牵扯到月家兴衰,连阿雪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她当然知道莫冰云为什么来,只是那个理由,真的能打动姑姑吗?要是姑姑不肯答应,以冰云的­性­格,真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事,说不定直接就去找“那个人”了。

莫冰云咬了咬嘴­唇­,她现在也是豁出去了。

“雅妃姐,我确实是偷偷跑出来的……”见到月雅妃脸­色­一变,她连忙说道:“你先别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让阿雪偷偷带我出来的,这事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父王怪责到你们头上。”

“我不是怕陛下怪责,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呀,”月雅妃摇摇头:“你呀,知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我知道你剑术好,可这里是索罗顿,卫戎国的都城,只要你的身份一被人发现,立刻会有千军万马把你包围呀。哎……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吧?”

“我……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人?”月雅妃眉毛一挑:“找谁?”

莫冰云犹豫再三,终于报出了他的名字:“杨政。”

“他是谁?”

“雅妃姐,你应该听说过魔神将军吧,杨政就是他。”

月雅妃心中一惊,脱口道:“怎么可能,魔神将军姓玉呀,所有人都叫他玉将军。”

“我不会认错的。”莫冰云神­色­很坚定。

涉及到如此重大的事情,月雅妃也不敢马虎了,她拉起莫冰云进了房间。

一直到深夜,月雅妃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里面竟是有如此重大的内情,就算莫冰云喜欢杨政都没有让她如此震惊,杨政原来是沧月国的士兵,甚至是刺杀左青子的凶手。

而他现在却在掌控着卫戎东线军,匪夷所思的遭遇,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月雅妃陷入了沉思。

魔神将军回都城授封的消息早已传到,现在该怎么办,帮助莫冰云去见杨政?

月雅妃想想都觉不妥,莫说杨政现在身份敏感,当初他可是被沧月国兔死狗烹,会不会恨上莫冰云都难说,可另一方面,杨政的把柄却又在自己这边,莫冰云既然认出了他,杨政的真实身份能曝光吗?

商人的敏锐让她隐隐嗅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

房间内。

莫冰云同样是心潮起伏,刚才被月雅妃逼得急了,为了留在这里,她冲动之下把杨政的出身经历完全告诉了月雅妃。现在回想过来,却是暗暗担心,月雅妃和她关系虽然好,却还没亲密到和阿雪的程度,杨政的身份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暴露,怕不要被卫戎人千刀万剐,她于心何忍。

自己怎么这么多嘴,莫冰云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阿雪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冰云,别太担心了,姑姑不会不知轻重的。”

“但愿如此。”莫冰云心情有些低落。

※※※

杨政回到都城没多久,刚刚找到落脚的地方,就被人请走了。

索罗顿对他来说还是未知。

策马路上的杨政一边思索,一边欣赏着路边的景­色­。

索罗顿之行,无疑将他卷入权利旋涡之中,无论他愿意不愿意,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一些信念,政客都是笑面虎,军方的那一套绝对不适用。

幸好他当年被老爸逼着读了政治系。

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无法喜欢上那种笑里藏刀的生活,但几年的学习至少让他不至于无处着手。

目前在索罗顿,潜在的敌人未必只有一个雷蒙斯特。

也许,前段时间他确实太出风头了。

他不像左青子,左青子能容忍上层的打压,是因为他没有出头的目的,可是他却不行,为了复仇,没有更大的权利不行。

即要让上层觉得自己有利用的价值,又要韬光养晦,让他们觉得自己不会威胁到他们的权位。

只有这样,才能逐渐站稳脚跟。

杨政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收摄心神。

前方穿过一条不宽的路后,再拐了几个弯,沿途路边种植着青葱的绿树,显得格外静幽,来到一栋青­色­建筑前,带路的人停了下来,朝他说道:“将军,已经到了。”

他点点头,下马后跟随着一名青衣仆人向内走去。

大门里面,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花草水石,格调清雅,走过庭院后,仆人停下来,从门内走出一名俊俏的侍女,两人说了几句,那侍女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杨政,目中却隐隐有些许失望。

杨政声名远播,是多少怀春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普通之极,除了那双黑­色­眼睛充满奇特的魅力,还有高出一般人半个头的挺拔身材有些引人外,其它和想像中的落差太大。

“将军,请跟我来吧。”

侍女施了一礼,款款朝前走去,从她风度气质看,这样的侍女绝对出身大户,只是这里庭院朴素,走进屋内也见不到几样名贵器具,想不到却养得起出­色­的侍女。

这也让他对即将见到的主人产生了点兴趣。

侍女一直将他带到后院的一座木制小阁楼前,让他稍等后,就扭着充满弹­性­的腰身沿着楼梯向上走。

趁此机会,杨政也欣赏了下阁楼的布置。

暗红­色­的桌椅,简约自然,竹条编制的花笼放在小木柜上,窗户的构造很像天窗,用一根木条将­精­致的窗木撑起,外面就是一鸿清潭,水波荡漾,潭边是几溜农田,看泥土的成­色­似乎刚刚翻新过,空气里飘荡着果蔬味,除此之外室内竟无一奢华显眼之物。

这里倒真是清雅,不自觉的让杨政想起隐士。

“将军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杨政一惊,猛的回过身,眼前却是一亮,一名穿着白­色­麻衣的女人静静的伫立在楼梯的转角,似乎已经看了他有好一会了。

女人看起来似乎只有双十年华,但再仔细一看,她那双淡银­色­的眼赭里,却又饱含着沧桑的韵味,这让杨政无法判定这女人的真实年龄。她的容貌无疑是极品,甚至与斯嘉丽不相上下,身材已经成熟到了极点,像一只垂挂枝头的蜜桃,只是她站在那里,却绝不会让想到情yu方面去。

让杨政警惕的是,他竟然没有察觉女人的到来。

要知道他的耳目经芭比改造后,即便是落针之声也不可能逃脱过他的感官。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女人淡淡的笑了一下,似看穿杨政的心思说了一句。

“你好,美丽的夫人。”杨政手一挽,弯腰行了个绅士的礼节。

女人想和他单独谈话,所以身边一名侍女都没有,见到杨政快速镇定的神­色­,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异­色­,并没有答话,而是轻柔的走到他的面前,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杨政拿起那杯绿­色­液体。

女人笑了笑,来到杨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的一切动作都浑然天成,给人雍容华贵的感觉,杨政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些许汗味,不但一点不难闻,反而增添情趣,从她的衣着看,女人似乎刚刚运动过。

她没有很快说话,而是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杨政一点点品尝绿­色­的液体,逐渐露出好奇的神­色­,杨政不焦不躁的品茗神­色­,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给人很安宁的感觉。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偶尔杨政抬头的间隙看一眼女人。

不可否认,成熟的女人露出这种天真的神­色­,更加令人想入非非,杨政的心急速跳动了一下。

“夫人,这是什么饮料,非常爽口。”

“这是青桃汁,我亲手种的。”

女人眼赭闪动,好看的鼻子微微一耸,挤出几缕浅褶,微笑道:“我看起来那么老吗?你可是第一个一见面就叫我夫人的男人呢。”

“女人的美丽分为多种,孩提的可爱,少女的俏丽,­妇­人的温婉,夫人虽然容貌俏丽如少女,可是您沉淀出的气质却不是少女能拥有的。”杨政阅女无数,倒也有一分自信。

“好一张滑嘴儿,斯嘉丽这次,怕是看走眼了,你哪里有一分像木头了。”女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道。

杨政眉毛却不可察觉的轻皱了一下。

“夫人认识斯嘉丽?”

“呵……我该怎么说你呢,魔神将军,你连自己学生的母亲都不认识吗?”女人浅笑着,饶有兴致的取笑他。

杨政默默一念,脸­色­顿时大变,连忙站起来,单膝跪在地上,单手挽胸。

“王后陛下,请原谅我的无礼。”

“哦呵呵……”卫戎国的王后,瑞秋笑得十分开心:“起来吧,起来吧,将军,不必多礼。”

杨政站了起来,没有坐下,而是恭敬的后退一步,站在那里。

“将军,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杨政神­色­一顿。

“你不用担心,斯嘉丽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左青子的事情我也知道,倘若我要对你不利,只是一句话不是吗?水在那边。”

杨政微一颌首,走到屋角放着的一个木盆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黄|­色­液体滴了两滴进水里,他拿过毛巾沾水在脸上抹过,顿时一层薄膜状的东西被他拉了下来。

回转身,站在王后面前的人却已经完全换了一个。

平凡的脸变了,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上,下巴和两腮也钻出了浓密的青胡子茬,薄薄的嘴­唇­总挂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只有那两道浓眉和一条秀气挺拔的鼻梁,还依稀可以看出少年的影子。由于胸中具备了丰富的知识和奇异的经历,那双原本单纯明亮的眼睛也已经变得复杂灵活,时而深邃难测,时而锐如鹰隼,时而忧郁感伤,有了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并不是俊美如女人的男人,却充满了刀锋般的锐气。

从他的脸上,你可以很清楚“男人”应该是什么模样,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是像他这样的。

瑞秋目中露出欣赏的神­色­:“你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安仔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

“安仔?”

“那是我孩子的|­乳­名。”

杨政“恩”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目前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这个王后,所以他决定以静侯动。

和这位王后说话的时候,他发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控制着话语的方向,这让杨政越发谨慎。

“你似乎不太信任我……呵呵,也是,倘若一个人有你那般经历,再轻易信人就是笨蛋了。”瑞秋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原本对你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因为你是斯嘉丽介绍来的人,我又欠着她的人情,所以才帮助你,不过我现在倒发觉,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一些,所以,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是比较愉快的。”

“陛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瑞秋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不是想获得东线军的正式统帅权吗?你应该知道,要想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否则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杨政并没有表现出很热切的样子,他试探着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位母亲,卫戎国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雷帕德的身体不好,能不能撑过今年都难说,这时候雷蒙斯特又回来了……你知道,他和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后半辈子,可是如果雷帕德死去,失去宠爱的孤儿寡母会不会受到欺凌就难说了,我还好说,但我不会让安仔受到伤害,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杨政的眼里掠过一丝冷光。

他当然明白瑞秋的意思。

…………

离开那座小小的庄园,重新易容的杨政回到下榻的“天鹅旅店”。

先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宽松的衣服,他才回到房间躺在柔软的鹅绒被上,闭目沉思了片刻,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长途跋涉的疲倦终于消散。

他从床上爬起来后,让住在隔壁的侍卫准备好东西,在旅店雇佣了一名向导和马车就出门了。

对杨政来说,时间很宝贵。

昨天和美丽的王后的见面,让他对卫戎国的上层势力有了新的了解。

瑞秋的见解与她的容貌成正比,她有条理的分析让杨政少了很多麻烦,对索罗顿的局势,他不再茫然无所知。

卫戎国的政体与沧月国并不相同。

沧月国是封建帝皇制,和古代中国一样,王权掌控着国家的军政,但卫戎国就不太一样。国王虽然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但议会的存在却大大的削弱了国王的权利。

相比较而言,卫戎国的政体还要更先进一些。

但也正因为议会的存在,权利分散到许多大贵族手里,腐朽程度也比沧月国要甚。

卫戎国贵族之间的糜烂,是沧月国无法比拟的。

像瑞瑟尔小姐那样不把贞­操­当回事的女人,如果是在沧月国,会被处以绞刑。

但在卫戎国,这反而成了一种贵族之间的风尚。

现任卫戎国国王雷帕德.奎北克已经进入暮年,奎北克家族掌控了卫戎国百年有余,而实际上,这个家族却没出过几个杰出人物。平凡是这个家族最大的特点,也许正因为这样,议会才会和国王和平相处这么多年。

否则两大权利机构迟早都会有碰撞。

而现在这个平衡的挈点正被打破。

以瑞秋的分析,雷蒙斯特是个真正的野心家,同样他很有才,是奎北克家族百年不遇的杰出子弟。如果他出生在皇权集中制国家,也许杨政根本没有机会,但卫戎国恰恰不是。

议会的存在,使得他们并不希望出现一个强势的国王。

因为那样会大大削弱议会的权利,而议会几乎代表了索罗顿所有大豪门的利益。

比如瑞瑟尔小姐的父亲,就是议会的一员,而肖恩的父亲肖恩.马恩斯.康耐利,更是议会的议长,那可是风头不弱于国王的实权人物呀。

这也是杨政迫不及待要出门的原因。

他必须去见见这位拥有“王国沙鹰”之称的老人。

等候在议长府门外,杨政手中拿着两大包东西,门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正是最近卫戎国名声赫赫的“魔神将军”,因为他简朴的衣着,还有手拎着两大包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亲戚来投奔城里的富老爷。

如果不是杨政偶尔流露出的坚毅眼神,说不定门官连通报都不会报。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走出来,朝杨政说道:“大人,里边请。”

进入议长府,杨政才真正见识卫戎国大豪门的腐朽。

用玉石铺成的道路,­精­致而华美的房屋,庭院里各种名贵的草木,无一不奢华无比。

而议长府的侍卫编制不下与两百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高明的斗气剑士。

内宅里,多不胜数的美丽侍女,更好的诠释了什么叫贵族生活。

因为肖恩曾经和他说过,他是老肖恩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是说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人竟然只服侍老肖恩一人。

这样的国家,难怪被沧月国压得不敢抬头。

杨政心中冷笑,表面却不露声­色­的等待在客厅里。

客厅里挂着多幅充满特米西亚风格的织画,以女人为主,那些衣着比春宫图多不了多少的人物透­射­着索罗顿上层的主­色­调,当然如果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这些东西在数百年后反而是研究历史兴衰的最好材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肖恩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又

有管家进来告诉他议长大人因为有点事正好离开了,让他在这里等待。

天­色­渐渐由明到暗。

几乎是一整天时间。

侍女们已经不知道送了几次茶点,抛给杨政多少个挑逗的眼神,她们明显对身材高大强壮的杨政产生了兴趣,不断用身体暧昧的暗示着杨政。

对这一切。

杨政视而不见,因为芭比早就告诉他,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

第四集

第三章 授封

一把略显尖细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虽然早就从瑞秋口中得知自己要见的人是什么样子,杨政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哭笑不得。

这个就是如今卫戎国权利巅峰的人物吗?

一个只有一米五左右个子,尖嘴猴腮,满头绿毛,而且身材及其消瘦像吸了多年毒的老头,杨政无法想像他是怎么掌握议会的,特别是他还有一个相当英俊高大的儿子。

这不得不让杨政恶意的揣测肖恩会否真是眼前这个绿毛龟的产物。

因为他们之间看起来差别太大了,基因突变也没可能这么大。

“啊哈,阁下就是魔神将军,果然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呀。”老肖恩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进来,仔细的看了一会杨政,尖着嗓子打起招呼。

杨政虽然内心好笑,不过表面绝不会泄露一分,他并没有因为等待了一天而显出一分不耐,而是站起来优雅的行了个礼节。

老头目中掠过一丝异­色­。

重新招呼落座后,他对杨政等待了一天的事只字不提,而是用其他话轻描淡写就带了过去。

一交谈以来,杨政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相当猥琐的老头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么不堪。

他的谈吐非常出­色­。

至少在艺术与学术方面,这个老头比他那个儿子还要厉害几倍。

这让杨政相当吃惊。

而同样的,杨政在艺术方面的独到见解也让老肖恩不断点头,他没想到外界传闻杀人如麻,不苟言笑的魔神将军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本就算杨政获得如此出­色­的战绩,在卫戎东部受到无数人民的拥戴。

老肖恩也不会轻易的认同他,军方人物,一向在卫戎国就是受到上层贵族鄙视的,这种文化的传承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单纯的力量和所受的尊重完全不成正比。

卫戎国是重文轻武的国家。

如果杨政只是个孔无有力的武夫,那么就算他再强大上几倍,就算上层贵族因为他的权势表面上敷衍他,他也不可能真正获得贵族的尊重。

但现在不同了,杨政言谈中对艺术许多出乎意料的见解很快获得老肖恩的好感。

虽然这好感未必经得起利益的考验。

但是他们的谈话很愉快,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将军一回索罗顿,还没有见过陛下就先来拜访老夫,当真是让老夫有些惊讶,我和将军素未蒙面,将军怎么会想到我这里来。”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老肖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目光也灼亮起来,盯着杨政。

对于老肖恩来说,一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可不是很好的培植对象。

杨政微微一笑,露出他比常人白得多的牙齿,他将一直放在角边的两个包裹提了上来。

在老肖恩疑惑的目光中解开包裹,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老肖恩先是一窒,接着皱成一团的脸颊舒展开,显得非常高兴。

包裹里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是萨马尔丁的肖恩送给自己父亲的神秘礼物。

其中一个包裹里是一些紫木头做的圆柱,球体,夹子,咬齿,总之是一些奇怪的玩意,而在另一个包裹里,则是放着一些更­精­美的晶石物件,比如一串奇怪的透明珠子,几个圆环,最独特是其中一件带着针的蛇头饰物,镶满细碎的宝石,­精­致无比,诡异中却又透着几分靡丽的奢华。

“我和肖恩兄一见如故,他托我给你带了这些东西。”

老肖恩露出恍然的颜­色­,他的脚步略带着几分急切走到那堆东西面前。

从他的眼里,杨政看到了一抹欲望的红光。

像蛇一样,变态而残忍。

目送着杨政离开府邸,老肖恩抓着那两个包裹绕过客厅,穿过一扇玉石屏风后,眼前就是一个书房。

当他走进房间里时,等待着的四个人都站了起来。

这些人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正是卫戎国国议会中肖恩派最重要的几名议员。

其中瑞瑟尔小姐的父亲阿泽特.约克也在其中。

“议长大人,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其中一名议员抢先问道。

老肖恩此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容貌很猥琐,但气质却充满了一种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来到书桌后面坐下,他淡然道:“很难看透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很难相信一个年轻人会有这种城府。你们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他已经在前面的客厅整整等待了一天,我让侍女故意引诱他,可是那些女人在他眼里就像空气一样,而且在见到我之后,他连一分不满的情绪都没有,那并不是做作,能将情绪隐藏得这么深的年轻人,我对他很感兴趣。”

另一个议员道:“议长大人的意思是要拉拢他吗?”

老肖恩沉声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还要近一步观察,毕竟这个人来历实在很可疑,我甚至找不到一点关于他入主东线军前的资料。”

“听说王后和他走得很近,不是说他是八皇子的老师吗?有传言他能获得金蛇符就是王后的意思。”

“那个女人,”老肖恩脸上露出一分古怪的神­色­,而其他几名议员也显得神­色­不太自然。

“有那个女人Сhā手,事情就变得麻烦了,那个女人虽然并不亲近雷蒙斯特,可是和我们这边,也没有同盟的意思。”

老肖思忖片刻,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泽克.约克:“亲爱的阿泽克,听说你的女儿是随着他回京的,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阿泽克嘴角一抖,上前一步道:“议长大人,小女只是顺路……”

老肖恩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问这个,年轻人之间的事随他们怎么玩,难道你女儿没有告诉你一些其他东西,听说他们在萨马尔丁曾经遭到了刺杀,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都差点死在刺客手里。”

“对不起,议长大人……我,我……还没有问过。”阿泽克擦了擦光秃脑门上的汗。

看到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其他三名议员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老肖恩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摆摆手让你们先离开了。

书房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沉默中的老肖恩像一块老树根一样,眯缝的眼睛里偶尔流露出让人心寒的冷光。

这时候一片­阴­影在他的身后浮现。

老肖恩­干­燥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特拉蒙,从现在开始,你要日夜监视那个人,将他的行动纪录下来……还有,帮我查清他的来历。”

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

就在那片­阴­影即将消失的时候。

老肖恩突然又问了一句:“如果需要的话,你有把握杀死他吗?”

­阴­影晃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再次响起那种古怪的嗡嗡声。

“好了,我知道了,去做你的事吧,”老肖恩挥了挥手,只到他消失才喃喃道:“连刀刃使者都没有把握吗?希望不会是敌人。”

似乎觉得有些头疼,他揉了揉脑袋,当他的目光看向那两个包裹时,那种混合着欲望的残忍表情再次出现在他脸上,他拍了拍手,马上有两名容貌出众的侍女走了进来。

老肖恩从包裹里拿起一根布满浮点的圆柱体,咧着­干­瘪的嘴­唇­朝两名侍女下令道:“把衣服脱光……”

片刻后,书房里就响起一阵阵痛苦与兴奋交杂的呻吟。

辉煌的宫殿内,站满了大臣以及武将,但是整个大殿显得很安静,他们或多或少都在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正单膝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和在场的人相比,他显得太年轻,相貌也很平凡,但是他跪在那里的时候,却没有人敢小看他。

对于最近两个月里刚刚趋于平静的东线战事,所有在场的人都了如指掌,而风头强盛的“魔神将军”更不可能逃过这群卫戎权利圈顶层人物的耳目。

虽然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但有一点大家都是认同的,能够把三万狼军活活烧死在玉龙山脚下的男人,绝对不会是草包。

只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还不构成接纳杨政进入高层的理由。

这一点,从杨政的前任左青子身上就可以看得出,左青子获得的功勋比杨政还要多,但终其一生,也只能窝在玉龙山那个小地方,死后连个勋位都没有。

在这些目光中,有一道目光特别凌厉。

那是右首最前端的一名年轻人,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异常俊美,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充满了骄傲的气质,他穿着一套笔挺的武士服,腰上佩一把­精­美的长剑,活像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雷蒙斯特。

两个在最近的卫戎国都掀起轩然大波的年轻人,终于第一次见面了。

杨政从进入宫殿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后,就一直低垂着头。

完全让人猜想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与气宇轩昂的雷蒙斯特相比,站在最高台上的卫戎国王雷帕德.奎北克真的很老了,他的双眼总像没有睡醒的样子,苍老的身躯身着华丽­精­美的国王链甲,好像随时都要被压垮的样子。

以至于那个美丽的王后还要在一边搀扶着她。

他们站在一起,就好像一朵怒放的鲜花与一截­干­朽得生出苔藓的腐木,是如此的不协调。

杨政能明显感觉到王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这次授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那是他能否继续手握大权的门槛。

他必须迈进去。

“咳咳……”老国王先是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目光才落在杨政身上,含混说道:“你……就是……玉政。”

“是的,陛下。”

“你在东线的事迹我听说了……你做的不错,很不错……咳咳……咳……”老国王才说了几句又剧烈咳嗽起来,王后瑞秋连忙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

过了一会,老国王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众位大人,我看这个年轻人还可以,不如册封他个世袭伯爵如何。”

人群中一阵­骚­动。

如果仅仅是个荣誉伯爵,大家还不会怎样,但是世袭,显然超出了一些上层的意料,站在左首最上端的议长老肖恩肃着脸,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倒是下面的一些议员在频频用眼睛瞟他。

“陛下,我以为不妥,”一把洪亮的声音突然传出,从议员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满脸胡须和马克思一样,他正是议会执行长阿米亚德,因为他出身皇家旁系,是雷蒙斯特的表叔,和老肖恩一向不太和睦,只听他昂声道:“我国还没有直接提升平民到世袭贵族的先例,一名贵族,最重要的是他的出身地位,他所接受的文化以及自身修养。平民的教育……哼哼,我认为让平民成为世袭贵族玷污了贵族的名声。”

一片哗然。

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还有一些准备跳出来附和的。

肃穆的大殿像菜市场一样喧闹起来。

“肃静,肃静!”

王后使了个颜­色­,一名侍者敲了敲挂在一边的铜锣。

老肖恩并没有站出来,他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杨政,不过很遗憾,杨政一点不愉快的表情都没有,他的平静显得高深莫测。

老国王开口了:“阿米亚,你有所不知,这位年轻人是我们王后的堂弟。”

话音一落,本来趋于平静的大殿再次炸开锅,这一次,完全失控了。

连老肖恩一直微眯的眼睛也陡然睁开。

而阿米亚德显得很吃惊的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国王身边的美丽女人,王后朝他微微一笑,阿米亚德的老脸顿时红了一下,呐呐的退了下去。

接下来,顺利得有些难以置信。

甚至连一点诘难都没有,杨政轻易获得了世袭伯爵的勋位。

杨政心中一动,这虽然是他和瑞秋早就商量好的,可没想到如此顺利,那些官员连验证身份都没提出,看来瑞秋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柔弱无助。

上前接受了勋位后,接过纹章,比甲,长剑。

国王清了清喉咙,突然宣布一个消息。

“你的领地会在稍候几天等议会商议出来。今天就先这样,晚上宫廷里会举行一次盛大的晚宴,众位爱卿可以带着你们的小姐公子来,玉伯爵也一定要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谢陛下隆恩。”杨政再次行礼。

用眼角带了一下王后,等老国王和王后一起离开了大殿,一众官员马上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上前向杨政道贺,另一部分则愤愤然离开。

“恭喜伯爵大人了。”

老肖恩带领着一­干­议员上前,杨政笑着还礼。

两个人边走边说,到了门口,老肖恩硬是拉着杨政上了自己的马车,上车后,老肖恩露出一副歉意的神­色­:“伯爵呀,刚才大殿之上,阿米亚德那老匹夫出面,老夫没有给你说话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呀。那老匹夫仗着王戚身份一向与我们不合,我原来不知道你竟是王后的弟弟,贸然出面也只会僵持在那里,反而让你更受阿米亚德敌视,这对你的前途可是大大不妙呀,所以还请你原谅则个。”

杨政哈哈一笑:“议长大人说笑了,我会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大人为我着想,我心中不知道多么感激呢。”

“伯爵大人真是年轻有为,你这么说我放心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杨政在天鹅旅馆下车后,目送着老肖恩的车离去,他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冷笑。

为我着想?倘若不是有王后这块大招牌,今天还不知道演化成什么样呢。

这时候,他将目光一瞥对面的屋顶,施施然走进旅店内。

片刻后,对面屋顶上空气一阵波动,一阵古怪的嗡嗡声传出。

“泰斯,在索罗顿什么地方的贵族礼服最­精­致?”吃完饭后,杨政问站在一边的小个子男人。

刚刚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举国闻名的“魔神将军”,新晋世袭伯爵。

天鹅旅馆的半身人向导诚惶诚恐。

关于那些可怕的传闻他可没少听,半身人颤巍巍的说道:“大人,衣服是雪兰街的“落日皮草”最有名。”

杨政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帮我准备好马匹,我要出去买些东西。”

雪兰街是整个贵族中心区的要道。

索罗顿最名贵的店铺全都开设在这里,进入这条街道的人都是需要贵族身份的,平民如果要进入只有需要交纳数额庞大的税金和贵族跟班两个选择。

走在比寻常街道宽上一倍,地面全部用平整的青刚石铺就的街道,泰斯并没有显得很好奇。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作为天鹅旅馆最负盛名的向导,他对整个王都的风俗,礼仪,还有各­色­景点了若指掌。

这也是杨政会选择他的原因。

一路上的繁华,对从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大都市的杨政来说,显得太小儿科了。

所谓了王都第一街,也不过是物品贵重­精­美了一些,街道平整一些,不过这一路上女人倒是真多,那些穿着华丽的贵族女子打着小小的遮阳伞,三五一群的走在路上,是这个世界难得的风景。

杨政的容貌虽然易容得很平凡,但是他标枪般挺直的身体,还有那双充满奇特风情的黑­色­眼眸依然吸引了不少贵族女子火辣辣的媚眼。

“大人,前面就到“落日皮草行”了。”

半身人转过身朝马上的杨政说道。

“落日皮草”和“天华宝阁”一样,都是南大陆闻名的超级大店。

它起源于卫戎国,所以杨政面前这座毫不显眼的三层木制楼房就是“落日皮草”的总行。

这里经营的种类只有一样,就是服饰。

走的同样是超级­精­品的路线,落日皮草的东西不但昂贵无比,而且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所以当杨政出示伯爵纹章给侍者看时,他们脸上甚至没有一分波动。

单是这分气度,就能看出“落日皮草”深厚的底蕴。

男装与女装是分开的,底层是男装,二楼是女装,三楼则是一些帽子,皮带,鞋子,剑套之类。

浏览了一圈,又试了几套衣服后,杨政总是很快就脱了下来,虽然半身人一再赞美杨政的身材,但拥有独立审美观的杨政明显对衣服不太满意。

“大人,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款式的礼服了,”就算一开始平静无比的侍者试到后来也显得不耐烦起来。

这是一套纯黑­色­的礼服,上面镶小花边,下摆较长,继承了卫戎国奢华的特点,礼服上的饰物同样很多,虽然非常贴身,杨政看着那些闪亮的挂件时还是把眉头皱了起来。

他转身朝那名侍者招了招手:“叫你们的裁缝过来,帮我把这件衣服修改一下。”

侍者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连语气都隐隐有了火气:“伯爵大人,我们这里是“落日皮草”行,不是裁缝店。”

杨政明显没意识到什么,转而问半身人:“那么哪里有裁缝店,我需要把这件衣服改一下。”

泰斯愣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回答,那名侍者很不高兴的说道:“大人,你要知道,没有裁缝店敢改我们“落日皮草”的衣服,你在侮辱我们,衣服我们不卖了。”

听到侍者的话,杨政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店家还有这么奇怪的尊严,不过他也懒得多说什么,更不会去和一名侍者计较这样的小事,换下衣服后准备离开这里。

刚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叫:“玉将军,是你吗?”

杨政回过头,发现楼梯口正站着一群少女,而喊话的正是少女中间的一人。

一看到她,杨政马上显出一副热情的笑容:“哦,瑞瑟尔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瑞瑟尔小姐发现真的是他,露出惊喜无比的神情。其他少女们很快从瑞瑟尔小姐口中知道了杨政的真正身份,她们充满好奇和兴奋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杨政身上。

当他们听说杨政因为不满意这里的衣服而被“驱逐”时。

少女们哄堂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们就不怀好意的看着其中一名蓝发,耳朵比普通人长,肤­色­却像陶瓷一样细腻的少女,直到这名少女跺跺脚,走到杨政面前,仰起头盯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杨政,生气的说道:“你懂得设计衣服吗?落日皮草的衣服就算在整块南大陆也是赫赫有名的。”

虽然不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份,杨政还是微笑道:“我虽然不懂得设计衣服,可是我知道一点,最好的衣服就是顾客满意的衣服。如果早知道这家店根本无法让我满意,我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你……”蓝发少女气得脸都红了。

她又看了看四周,可是她的几个好姐妹全都抿着嘴,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好,好,既然你这么会说大话,那么你就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衣服,我给你做。”蓝发少女用力的瞪了杨政一眼。

“你?”杨政怔了一下。

“噗……哈哈哈……”那群少女再次笑出声来,瑞瑟尔小姐也捂着笑痛的肚子走到杨政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将军……你一定不知道,达芙丽小姐是落日皮草的少主人,也是这里的首席裁缝师。”

杨政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达芙丽,不由得苦笑起来。

他被一群少女拖着上了楼,进了落日皮草的工作间。

事到临头,杨政很快的镇静下来,难得有这样休闲的时光,他拿过纸张还有炭笔,用尺子在上面划量起来,渐渐的,本来是看热闹心态的少女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而达芙丽脸上愤怒的神­色­也逐渐起了变化。

杨政画的是草图,所以速度很快,大约过了十分钟,第一张图纸已经在他手里诞生了。

与达芙丽散落在一边的图纸相比,杨政画的设计图简单到了极点,而且也无比粗糙。

可是就是这样的图纸,让达芙丽从不屑到疑惑,最后皱眉深思起来。

最后她一声不吭的走到一边,拿起布料制作起来。

图纸上设计的衣服非常简单,完全去除了那些华丽的外饰,还有一些穿着烦琐的配件,整件衣服其实是借鉴了燕尾服的制作,下身的贴身小喇叭裤同样别出心裁。

达芙丽令人眼花缭乱的裁缝技巧让杨政大开眼界。

半个时辰后,脱胎于燕尾服的杨氏礼服制作成功。

与卫戎国主流礼服相比,这件衣服太简单了,简单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一个人花半分钟就能穿戴整齐。

当杨政换上这身礼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所有在场的女人都眼前一亮。

这真的是那件毫不起眼的礼服吗?好贴身,特别是穿在杨政这样身材极好的衣架子上,马上让他平凡的容貌显得不重要起来,所有女人都会不自觉的被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吸引。

本来还活蹦乱跳的一群小妞脑海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其实是很好看的嘛。

瑞瑟尔小姐大胆的上前两步,一下挽住杨政胳膊,大声宣布道:“今天晚上,我要你当我的舞伴,你们谁也不要和我抢。”

其他还在发呆的少女们“哇”的一声,上前取笑瑞瑟尔小姐。

不过她们心里,却都是暗暗恼恨自己慢了一步。

达芙丽有些兴奋,又有些尴尬,手捏着衣角,犹犹豫豫的站在杨政面前。

看到她那个样子,杨政温和的说道:“这张图就送给你吧,你可以随便做这样的衣服,我不会收取你的费用的,不过这件衣服就做为交换的礼物怎样?”

“啊。”达芙丽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她当然明白这张图的价值,杨政的大方令他吃惊。

“可是……这样子……”

“只是顺手而已,我并不需要靠这个赚钱。”

达芙丽眼里出现柔光,她上前一步,在杨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你是我见过最大方可爱的绅士。”

杨政淡淡一笑。

“将军,陪我们逛街好吗?”从“落日皮草”出来,瑞瑟尔死拉着杨政,不让他走。

“厄,你不需要回去准备一下吗?”杨政看了看天­色­。

“不需要,我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晚宴离现在还有三个时辰,走吧,将军,好不好?”瑞瑟尔小姐像无尾熊一样缠在杨政身上,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女人最爱的的东西有哪两样?

衣服和珠宝。

这几乎是所有女人无法抗拒的天敌,当衣服已经有着落后,珠宝成为他们的不二选择。

这群贵族少女走向“天华宝阁”。

第四集

第四章 晚宴

月雅妃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风云人物。

而且这个人,与她想像中的大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有一张岩石般的面孔,铁塔般的肌­肉­,还有挂在嘴角魔王般的微笑。

似乎只有这样的形象才符合那些可怕的传闻。

但真正见到他时,她发现他看起来真的很普通,除了那双好像永远不在意一切的黑­色­眼睛,这个男人真的放在人堆里会找不出来。

你完全无法想像这个男人是传闻中生撕活人,将三万人活活烧死的“魔神将军”。

当月雅妃小心翼翼的和他搭话的时候。

她又发觉他简直谦和礼貌到了极点,他的行为堪称贵族的楷模,你完全找不到他任何行为上的差池。

巨大的反差让月雅妃头一次产生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同样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后院的那个女人。

她很清楚那个女人的­性­格,她的执拗是出了名了,如果不让她见到这个男人,她是不会离开索罗顿的。可是真的让她见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月雅妃同样不敢想。

一旦暴露了那个女人的身份,被卫戎国抓住的话。

天华宝阁就完了。

可是就在她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身边传来了阿雪的叫声:“姑姑!”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没什么,阿雪,你怎么出来了……”

“整天呆家里好无聊的,我出来走走……”阿雪的目光溜达着,正好落在一群选购货物的少女身上,眼睛一亮,主动上前招呼道:“各位姐姐,你们想选些什么?我可以给你们介绍。”

看到阿雪那么活泼的样子,月雅妃暗暗惊讶,记得没有上剑斋学习前阿雪还是个害羞自闭的小女孩,可是三年前,阿雪突然决定进入照剑斋学习,其中发生的转变一直是个谜团。

年龄相近,又十分有亲和力的阿雪很快获得贵族少女们的好感。

而且很快的,她也知道了一直站在一侧不太说话的那个男人的身份。

当瑞瑟尔小姐带着炫耀的口气报出杨政身份的时候。

阿雪的反应可想而知道,那是完全呆掉的样子,落在瑞瑟尔等人的眼里,还以为她一样崇拜仰慕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可是落在月雅妃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真怕阿雪露出什么马脚来,连忙走到她身边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因为刚才杨政一直侧着脸,她没有仔细的看过他,借着这个机会,她要上前仔细看看传说中让莫冰云那冷漠美人也吃不下睡不着,追赶上千里,来到敌对国老窝也要见到的男人。

“原来是将军阁下,小女子有礼了。”阿雪微微一福。

杨政很绅士的回了个礼,但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在阿雪身上停留一分,那双黑­色­的眸子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

这不是傲慢或者什么,而是芭比突然在杨政脑海里提醒道:“杨,这个女人以前和你见过?”

杨政已经记不得了,但芭比却很快提醒了他,三年前,落风谷外,那个被劫持的小女孩。

三年前呀。

那真的是很遥远了,那时候,杨政才刚刚落入这个世界。

他的头脑还处在一片混乱中。

现实与恶梦在交织。

他像个无魂的人在大陆上四处流浪,直到落风谷外,他意外的救下了那个小女孩,一个无根的人和一个爱哭的小鬼。

就在相处的一个星期里,其实是两个不同的心灵相偎取暖的日子。

杨政渐渐找回了自己。

而那个爱哭的小鬼渐渐的不再哭泣,杨政的坚强和乐观影响着她,后来当他送那小鬼回家后,就偷偷的离开了,三年更迭,那小鬼的脸已经在他脑海里渐渐模糊了。

没想到,在这里,他又见到了她。

经过芭比的提醒,他认出了她。

小鬼已经长大了。

成了一名善良可爱的美少女。

杨政心中涌出一道暖意,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适合放在心中珍藏。

现在这样很好,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流浪者,而小鬼也有自己幸福的生活。

只要看到她好,不是已经对这段回忆划上最完美的句号了吗?

所以杨政很恰当的控制了情绪,甚至表现出刻意的距离,他不想认她,也不想小鬼再认出他。

而在阿雪。

她真的也没认出他,三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何况杨政已经易容了。

沙场纵横,杨政早就被烙印上了无法磨灭的血腥气味。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阴­冷残暴,可以隐瞒下普通人,但瞒不了阿雪这样的高手,在照剑斋的三年,早已经使阿雪进阶成和莫冰云同级数的大剑士,只不过她可爱的外表总是让人忽视她的实力。

千万人尸骨凝聚起来的那种气息,只是闻闻就足以让人汗毛倒竖。

阿雪很不喜欢这种气味。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剑术高超,可是从来没用剑杀死过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只­鸡­都没。

她天生厌恶杀戮,学习剑术,只因为三年前那个连名字都没告诉自己的男人。

他说了句:“永远需要别人保护的人是长不大的,小鬼!”

就是这句话,让阿雪牢记在心,她不要让那个男人看不起自己,不要他老把自己当小孩。

每当深夜听到那个男子用那种叫“笛子”的乐器吹奏那哀伤凄恻的乐曲时,那时的阿雪就已经感觉到了心疼,可是她也只能心疼,她感觉自己离他好远好远,那莫名忧伤的音乐已经带走了那个男人,让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阿雪好想追上他,追上那个一头黑发,黑­色­眼睛,喜欢躺在石头上了望星空的男人。

可是每一次,她­精­疲力竭的想赶上他时,却发现那个男人又向前走了很远。

求求你,不要再叫我小鬼了,好吗?

求求你,不要再吹奏那么悲伤的音乐了,好吗?

求求你,你要再每个深夜呼唤那个“颜玉”的名字了,好吗?

…………

“阿雪!阿雪!”

姑姑的声音打断了阿雪的想念。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阿雪摇了摇头,眼中有忧伤的期盼,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啊,对了,姑姑,她们人呢。”

店铺里已经空荡荡的,刚才那群人不见了踪影。

“早就走了,你发呆发了很久,你不知道吗?”

“啊,那冰云……”她还没说完话,就被月雅妃捂住了嘴巴,月雅妃低声道:“到后面再说。”

巨大的音乐声,欢笑声,地板的震颤声一起涌进杨政的耳朵里,这是一个上千平米的大厅,­精­美的布幔挂在四周,金碧辉煌的大厅,熊熊的火焰在云柱坩锅内燃烧着,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通明。

出现在杨政面前的还有千百个服饰华丽的贵族男女,长长桌条上放满了水果,美酒,空气里流动着烤­肉­味和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这些男男女女们在一切旁若无人的私语着,他们吃着东西,唱着歌,跳着舞。

这无疑是一场宫廷盛宴。

规模大到无法想像。

其中的奢华程度比杨政以前在地球经历过的上流社交要糜烂上百倍。

那些几乎全­祼­的侍女,不断在大厅里穿梭,桌上摆满黄金制作的餐具,丰富到许多菜式杨政听都没听说过。而那种巨大烧烤全牛竟然放着八只,请注意,那可不是普通的烤牛,牛里藏着猪,猪里藏着羊,羊里藏着­鸡­,一层连着一层。

每一层的制作都无比­精­细,烤­肉­切割成入口即化的一片片。

杨政亲眼看到那个绿毛鬼一样的老肖恩身边围着六,七名绝­色­美人,那些美人儿用自己的嘴巴送上美酒和食物。

老肖恩的双手像蜘蛛一样在那些美丽的胴体上游走着。

其他人也大多在做着类似的事情。

靠,腐败,太腐败了!

杨政心中大骂。

“伯爵大人……”一声水一样呼唤,一团柔若无骨的身躯就钻了进来,一片红­唇­送到他嘴边,接着一股温热的酒液渡进了杨政的喉咙……腐败,太腐败……唔……不过真的很爽啊……杨政无力的呻吟着。

他不是卫道士,也不是伪君子。

身为一个男人,明知道这种腐败是葬送国家的根源,是人类堕落的借口。

可还是抵挡不住呀。

何况,卫戎国葬送不葬送,­干­他鸟事。

当糜烂的酒会过去后,侍者们将那些长条的桌子全部搬走,空出一个宽敞的舞池。

这时候,瑞瑟尔小姐早就找准机会赶走了缠在杨政身边的侍女,抱着他的胳膊,走进舞池中。

卫戎国的交谊舞对­精­通各种舞蹈的杨政来说并不算难事。

而且此前他又专门请人指导过。

当穿着燕尾服出现在这次宫廷盛宴上时,作为新晋伯爵,王后的弟弟,魔神将军多种显赫称号于一体的杨政,除了雷蒙斯特这个大王子还能与之媲美之外,年轻一代中,实在找不出有比他更出­色­的人物了。

那些贵族少女们赤­祼­­祼­的目光可不会因为长辈在身边而有丝毫胆怯。

在卫戎国上层,追逐男女之间的游戏原本就是贵族最爱玩的事。

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有贞­操­这玩意。

只可惜瑞瑟尔小姐捷足先登,那些贵族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香饽饽被别人霸占。

当然,在另外一个角落,雷蒙斯特同样出尽风头。

渐渐的舞池中的男女多了,不过大多是年轻人。那些老贵族们显然对这种需要大量体力又没有实际快感的活不太有兴趣,象征­性­的跳一两曲后都避到一边,养­精­蓄锐,在舞会结束后,有更有“意义”的事情需要他们消耗体力。

和瑞瑟尔跳了两支舞后,杨政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接过瑞瑟尔递给他的果酒,一口口饮着。

目光却落在舞池中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雷蒙斯特。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过一次对话。

对于这个潜在的最大敌人,杨政一直不敢放松。

对方到现在没有一点动作。

这样的安静,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一个优美的身影渐渐朝这边走来。

“亲爱的瑞瑟尔,可以借用下你的舞伴吗?”

瑞瑟尔本能的想拒绝,可是当她看到那个人时,不由得惊呼出声:“王后。”

听到她的喊声,杨政也抬起头,看到了穿着雪白晚装的瑞秋,紧身的晚装将瑞秋蜜桃般的身体完美展现,她的头发盘在头上,斜扣一条宝石头带,充满了雍容高贵的韵味,脖子上挂着一颗海蓝之心,折着闪光的蓝宝石落进那深凹的雪沟,将那片腻雪似的丰肌衬得愈发勾人。

“陛下。”杨政连忙站起。

看到瑞秋的眼­色­,杨政朝瑞瑟尔笑了笑:“我和姐姐很久没见了,你能稍等吗?”

“哦,哦。”瑞瑟尔连连点头。

杨政伸手托起瑞秋的手掌,将她领入舞池。

王后的出现,顿时成了舞池里的焦点,在这个舞场上,她是那么耀眼,仿佛所有光线一下就汇聚到了她身上,那些还在发育中的贵族小姐完全无法和成熟而妖娆的王后相比。

“你的舞跳得不错。”

“谢谢陛下夸奖。”

“私下里可以叫我瑞秋……”王后看到杨政有些发愣的神­色­,抿嘴一笑:“现在我可是你姐姐哦。”

一颦一笑,她此时的动作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可是她那修长圆润的鹤颈,一俯身如软脂腻雪堆起的丰耸,却又无一不充满成熟少­妇­的风情。在杨政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斯嘉丽那若烟如雾的气质可以比拟,奇*shu$网收集整理只是斯嘉丽总是多了分内在的冷,不像个正常的女人,眼前王后的身份却令人更加想探索她雪袍下的玲珑娇躯。

扫了一眼,杨政连忙移开目光。

深吸一口气,他一个大回旋,将王后带到舞池边缘,微一俯身,顿时一股幽香钻进鼻子,杨政压低嗓音道:“王后邀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雷蒙斯特。”

“他怎么了?”杨政一个殿高,单手舒张,将王后旋出去,又扯回身边,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扭动着身体。

节奏变得缓慢,王后斜嗔了他一眼,似乎不满他刚才有些霸道的舞姿。

“一会有宫廷斗剑,你要小心了。”

“谢谢陛下。”

杨政贴着她葫芦一样光滑起伏的后背,手掌轻柔的将王后的软玉压在腹部,这个从后环抱的姿势给女人的冲击力最大,因为无法正眼看到男人,女人会不自觉的软弱下来。

王后的身份再高贵,她也是女人,被一名强壮的男人抱在怀中,感受到他身上年轻健康的男人气息,没来由的让她心软起来,微熏的醉,迷人的香,她肯定不会料到,身后这个男人前世是一个要人命的花花公子。

没有一个男人像他一样懂得“讨好”女人。

他的动作是那么优雅,那么体贴,像春风一样,你完全看不到,却能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他的细心,令人怦然心动。

这样不行。

王后甚至有些惊慌的想拉开放在她腹部的手,可是触手是钢铁般的肌肤,充满无穷的爆发力。

喷吐的热气冲击着她的耳垂,莹玉般的­肉­顿时变得粉­嫩­红润。

王后整个身体都颤动了起来。

啊,不要!

可是……真的好舒服!

一个是理智的声音,一个是欲望的恶魔,在王后的脑海里大打出手。

“放……放开我吧。”

杨政听到的,是犹若呻吟般的请求。

“王后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杨政像个恶魔一样微笑着,真好,一直被女人牵着走可不是大男子主义的杨政的作风,他很享受女人软弱的表情,特别是这个女神般的女人。

可是,他的笑渐渐僵硬了,逐渐嘴角牵拉颤抖起来。

他放开王后,瑞秋的脚还是死死的向下一蹬,差点让杨政疼的喊出声来,看到他那副痛得快变形的脸,瑞秋才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恢复迷人的微笑,扬长而去。

杨政一百分的肯定,自己的脚趾已经肿了。

他咝咝的吸气,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异状的走出舞池。

“阿政,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瑞瑟尔小姐关怀道。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磕了下脚。”

宫廷斗剑是卫戎国的一项传统,卫戎国重文轻武,华丽的剑术比斗在贵族之间却很流行,你看当初在萨马尔丁,小肖恩和杨政就为了剑术的华丽有过一场争议。

虽然后来在湖心的那次刺杀,改变了小肖恩的态度。

但也不是每个贵族都会经历那种可怕的杀戮的,所以剑术比试在贵族间愈演愈烈,而且技巧越来越繁华,反而变得像舞蹈一样。

宫廷斗剑更是将这种华丽剑术推行到了极至。

和杂技一样的剑术,杨政不屑。

所以看着下面舞池里空出的场地上,两名贵族青年极尽所能的上窜下跳,剑使得像一朵朵梨花般,而那些贵族少女们双眼冒星星的样子,他完全没有感觉。

“将军,是不是觉得很无聊。”看到杨政无­精­打采的样子,瑞瑟尔小姐双眼闪光的看着他。

“不是啊,挺好的。”

“他们连你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将军比他们厉害多了。”

瑞瑟尔小姐其实还是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就完全毫无保留,虽然她一些生活作风杨政并不是很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卫戎国社会风气便是如此。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哦。”杨政淡淡的笑着,吞下瑞瑟尔小姐送到他嘴边的葡萄,顺手在她指尖吮了一下。

啊?

好讨厌的冤家。

瑞瑟尔小姐顿时脸红欲滴。

她用一种快要融化的声音呢喃道:“将军,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一把煞风景的声音却打破了她的幻想:“玉伯爵,听说你剑术了得,下来玩玩如何?”

第四集

第五章 拈花伯爵

一把剑。

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睛。

一个肤­色­苍白中透着酒气的贵族。

那个人站在斗剑场的中央,举着剑,高傲的指着角落里的杨政。

瑞瑟尔小姐看过去,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她站了起来喝道:“撒帝庞少爷,你喝醉了。”

撒帝庞哈哈大笑起来:“我醉了吗?瑞瑟尔,有了新欢你就把旧爱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好呀。”

瑞瑟尔气得满脸通红,虽然贵族间流行男女游戏,可毕竟是不怎么光彩的东西,放到台面上讲就过分了。

角落里秃头的阿泽克.约克,瑞瑟尔的父亲明显也脸­色­难看起来。

正当他要站起来时,一把手伸过来拉住了他,一个肥胖的,生着一双老鼠眼的老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约克,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Сhā手了。”

“撒帝庞侯爵。”约克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放心,我儿子不会输给那个小白脸的。”撒帝庞得意的尖笑起来。

约克内心的忧郁简直要爆炸开,可是胆小懦弱的个­性­却让他无法反抗,毕竟眼前这个撒帝庞可是阿米亚德一派的,无论地位与财富都比自己高一截。

杨政拉住了几乎要暴走的瑞瑟尔小姐,他将酒杯放回桌子上。

松了松领口的领结,朝瑞瑟尔淡淡一笑:“不要紧,很快回来。”

他走得并不快,却非常从容,身形也挺得笔直,自有一股军人的气质。

而在场极个别真正的高手神­色­渐渐凝重,只有他们看得出来,杨政每一步的距离几乎像尺子丈量过一般,一模一样。

而在他走动的时候,会让他们连心跳都不自觉的与他脚步同步。

好像有一种无声的韵律控制着所有观者。

撒帝庞是王都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与单纯用剑术比斗的贵族不一样,他的剑杀过人,他曾经是王都侍卫队的队长,剿灭过王都附近的一股盗匪。

可是,随着杨政步履从容的踏入斗场时,他的手心却不自觉的沁出了汗。

他闻到了血的气息。

这种气味他并不陌生,那支隐藏在王都的“血卫”,可怕的杀人机器,撒帝庞就是在那次剿匪时看到过十个血卫,是王宫里派出来协助他的。当初他曾经看不起那十个人,可是在劫匪结束后,他却永远也忘不了那十个人的可怕。

足足用了一年时间他才从每夜噩梦中恢复过来,并且从此丢掉了侍卫队队长的工作。

现在他又闻到了那味道。

更浓,更烈,就像整个人浸入血浆里一样。

逼得他要喘不过气。

一滴汗从他的额角淌下。

杨政解下剑套,并没有将剑拔出来,他举剑抵额,行了一礼,用一种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请指教。”

“你为什么不把剑拔出来,是看不起我吗。”撒帝庞从对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那种目中无人的神态更令人羞愤。

“我的剑是杀人用的,不是用来表演的。”

杨政淡淡的声音,却在寂静的斗场里掀起了狂澜,连远在角落的雷蒙斯特也混身一震,一双锐目紧紧攫住了杨政。

“太狂妄了。”

“目中无人的家伙。”

“给他教训吧,撒帝庞。”

杨政显然激起了众怒,热爱斗剑的年轻人纷纷啐骂出来。

只有撒帝庞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他一身怒吼,抢先发动了攻击,不知道为什么,杨政的话虽然让他愤怒,他的内心却感到一阵轻松。

这代表对方不会拔剑。

与丢命相比,丢点面子实在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赢了,所有人都会闭嘴。

就在他的剑即将刺中杨政喉咙时,一道黑光压了下来,撒帝庞从来没见过这么块的剑,就好像那把剑本来就生在对方的喉咙上。

“当”

只不过一剑,撒帝庞就痛哼出声,他勉力才控制住要震飞的剑,整个右臂都麻木了,天,对方用的是板斧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又是一道黑光,撒帝庞忍痛举剑,一层蒙蒙的青光浮现在剑体上,是斗气。

他拼命了。

“当”

又一下巨响,接着就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撒帝庞的剑变成了一块废铁,扭曲在地上,他的手则在滴血,不是被割伤的,是被震裂了。

杨政收回带鞘的剑。

朝仍站在那里发呆的撒帝庞礼节­性­的一点头,转身朝斗场边走去,瑞瑟尔小姐早就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连连亲吻着,这是获胜者的奖励,就算是瑞瑟尔的未婚夫在这里,也不能出言阻止。

那群因为比斗结果而哑口无言的贵族青年们,除了用“对方的剑法像屠夫一样丑陋”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外,还能说什么呢。

撒帝庞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一个,而他连对方两剑都挡不住,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脑袋早就没了。

绝对的实力,可以让不识相的人很快闭嘴。

雷蒙斯特脸­色­­阴­沉,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被她捏住Ru房的侍女痛苦的忍受着……

“你是我的英雄……”瑞瑟尔还没说完,就被杨政吻住了。

在吻着她的时候,杨政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然后向房间内的床走去。

在刚才离开宫殿的时候,那位老约克叫住了他,很显然,这位怯懦的议员见到老撒帝庞那张气得发青的脸,出了一口恶气,他对杨政很是客气,甚至在分手后没有阻止自己的女儿跟随杨政离开。

这是一个信号,至少表示老约克站在了杨政的一方。

当瑞瑟尔跟随杨政回到天鹅旅馆的时候,杨政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绝对称不上正人君子,在地球上四处留情已经成了习惯。

只不过随着小颜的长大,杨政才有所收敛。

可现在他已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既然只是逢场作戏而且又是主动送上门的猎物,杨政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不会客气,而且今天和王后的意外接触让他感觉总有一团火燃烧在下腹。

当瑞瑟尔小姐被他放在床上后,她脸带红晕,呼吸略为急促地看着他,身体像蛇一样不断地床上扭动着、摩擦着。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今晚特别兴奋。

在男女之事方面,杨政的经验丰富。看到瑞瑟尔充满饥渴的样子,杨政并不像毛头小子那样猴急地办事,而是一边慢慢地脱着她的衣裙一边不断地用嘴在她的嘴­唇­、耳根、脖子处轻轻地摩擦着挑逗着。

过了一会,在瑞瑟尔觉得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燥热难安的时候,她身上的晚礼服很快就被脱掉了,露出了雪白细腻的赤­祼­胴体。

年轻的瑞瑟尔被她的情人开发得很好,小小年纪身材已经发育得成熟丰满。

杨政欣赏了一下她的身体后,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嘴巴上,当瑞瑟尔伸出舌头像猫一样舔着他的指头时,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同时左手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纽扣。

当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后。

杨政一边用左手揉搓着她丰满的双峰一边将右手移到她两腿中间处慢慢地玩弄起来。

不消片刻,在他充满技巧的挑逗下,瑞瑟尔小姐浑身的肌肤都变的粉红起来。

一双美眸蒙起淡淡的水雾,不断的喘着粗气。

“晚上那个人,是你的旧情人吧?”

就在瑞瑟尔的欲­火­被挑到最高点时,一把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下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瑞瑟尔小姐顿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空虚,连忙着急地说:“将军……不是的……”

杨政轻轻哼了一声:“你在说谎。”

“是……他曾经是我的情人,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理他了,我现在只喜欢你,将军,求你快给我……”看到那双漠然的眼睛,瑞瑟尔小姐已经快哭出来了,同时杨政感觉到她臀部越来越潮湿,知道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将湿淋淋的两根手指抽出来后,他将手指放进了少女的嘴里,然后一边在她嘴里轻轻搅动着一边毫无温度的说道:“我不在乎你有多少情人,不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听话。”

瑞瑟尔连连点头,由于不能说话,只能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他,同时双腿不断摩擦着,似乎在强烈地祈求着什么。

看到她这副­骚­浪的样子,杨政淡淡笑了一下,开始对她展开真正肆无忌惮的猛烈侵犯。

一整夜那间房的地板都在颤动。

由于杨政的身体早已经改造得和魔兽一样变态,加上很久没有得到过发泄,是夜,他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小姐弄得死去活来。

初夏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窗外飘落的雨丝,像女人的眼泪,串连着在芭蕉叶上汇聚成一条条明亮的银线,银线又沿着芭蕉野的脉络,一点一滴的向下落着。

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杨政望着窗外的雨,只感觉内心一阵空荡荡的。

当一切喧嚣散去。

杨政发现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一个。

没有感情的女人可以治疗­肉­体上的空虚,却无法填补­精­神上的空缺。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已经习惯坐在这里。

“叮――”

一声丝竹之响如银瓶乍破,打破了这安逸的静。

崩散的弦音似四溅的水,宫商角羽徵齐动。

弦音乱而未散,渐渐收聚成一线。

杨政神­色­未变,静静的听着那铮弦之声在空中飘荡,这弦音跳跃,宛若­精­灵一般,时高时低,忽远忽近,带了分消魂蚀骨的魔力……

夏风从窗外钻来,白幔随风舞动,若隐若现间,幔中露出一个无限优美的女­性­侧影。

浅白­色­的裙衫铺洒在地上,浅纱里,却露出的是一抹惊心动魄的白,白得耀眼,白得圆润,玉手纤纤,十指如新剥葱管,在琴弦上轻抚慢捻,随着那手如轻烟一般的舞动,叮冷叮咚的琴音从白幔间流水一般溢出来,与夏雨一起跳动。

女子突然轻张粉­唇­,一曲不知名的调子从她口中流出,与琴音混合在一起,缠绵悱恻之意,在夜空中如丝缕一样,足以让铁人心动。

那音越来越虚幻,起承转伏,到后来就辩不出那音是出自人口还是虚空里跳跃的音乐­精­灵。

听到深处,杨政眼里现出一丝迷茫。

可就在那音缓缓一堕,提着人的心儿,就要往上攀高的刹那。

歌声,琴声戛然而止。

被这生生的一顿,那提起的心别说有多难受,杨政眉毛轻拧在一起,还没等他抱怨出口。

幔里女人已经说话了。

“你到王都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是的,陛下。”

“你不着急吗?”

“……”

看到杨政沉默的样子,瑞秋轻轻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她才悠悠道:“听说这一个月里,你和城里不少贵族小姐走得很近,很多贵族老爷到我这里抱怨,让我好好约束下你。”

杨政眼里出现一点疑惑,接着他很快领悟过来:“是那群贵族少爷向他们的爸爸告状吧。”

瑞秋被逗笑了:“你这家伙真是太放肆了,勾引了那么多贵族小姐,搞得整个王都风言***,你知道现在索罗顿人民叫你什么吗?”

杨政露出询问的神­色­。

“拈花伯爵,扑哧……”瑞秋还没说完,又笑出声来:“魔神将军,拈花伯爵,你这家伙呀……哎……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索罗顿所有年轻贵族的公敌咯。”

瑞秋看起来很是幸灾乐祸。

杨政缓缓叹了口气,站起来,来到窗边。

窗前一棵绿桐木的枝斜Сhā过来,抹过一绺盎然绿意,被雨打湿的叶显得青翠欲滴。

伸手摘下一片绿叶,吹­干­上面的水,杨政嘬叶在­唇­,一道尖细的乐声便在那绿叶的轻颤中溢荡在房内,那潺潺的乐声不如琴声雅致,不如箫声悠扬,不如鼓声雄壮,它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可是在这样一个夏雨潇潇的寂静房内,一种遗世孤独的感觉却在心底一层层的波泛开。

瑞秋的笑声顿时止住了。

心灵在悸动。

她被说不上动听的乐声吸引,这乐声就是给孤独的人备的。

欢乐的,满足的,幸福的人们不需要的这样乐声。

只有同样孤独的人才能拥有共鸣。

瑞秋的眼里,渐渐的湿润了。

“陛下也是孤独的吗?”

绿叶的声音结束了,杨政怅然问道。

瑞秋被惊醒了,抹了抹泪,冷冷的道:“你这人好生讨厌,平白无故的要惹人哭了。”

孤独的人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卸下防备,在别人面前,他们永远是披着厚厚的盔甲,王后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陛下,下官知罪了。”

“去吧,去吧,我有些倦了……”瑞秋不去看他,挥了挥手。

杨政再行了一礼,退出门外。

看他消失在门外,瑞秋将头埋进柔软的裘枕里,嘤嘤的哭起来。

谢绝了侍女提出用马车送他回旅馆的好意,杨政撑起黑伞,步入雨中。

因为是雨天,路上的行人稀少,杨政走得很悠然,转过街角,已经步入了正街,这时候,身后传来嗒嗒嗒嗒的马车声。

杨政并没有在意,可是过不了多久,当那马车赶上他时,却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青春可人的俏脸。

娇脆的声音随之传来:“是玉伯爵吗?”

杨政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女人,点点头。

“我见过你,不过你可能不一定记得我,我是“天华宝阁”的人。”少女声音甜甜的,一点也不因为杨政有些淡漠的表情而显得不自在。

“你有什么事?”杨政皱了皱眉。

“我……是这样的,”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我能请你去宝阁坐坐吗……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也是替人邀约。”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杨政淡淡的应了句,朝前走去。

“玉伯爵……”少女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怔愣之余,连伞也没拿就跳下马车,身后传来车夫焦急的声音:“雪小姐。”

“伯爵,请等等……等等,”少女追赶上杨政,看到她那么急切的样子,杨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不过很快就隐藏住了。

雨虽然不大,却极细密,几步的路程,少女的发上,眉上已经敷起一层淡白的雨雾,她乞求的看着杨政:“伯爵大人,那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呢,请帮帮忙,那个人很想见你,现在病得很严重。”

“到底是谁要见我?”

“我现在不能说,你见到就知道了,伯爵大人……求你了,真的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的。”少女充满焦急和期盼看着他。

杨政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心软了,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心软的人不多,偏偏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

“谢谢伯爵了!”少女的笑容像春光一样感染了杨政,他难得的露出温暖的笑容。

马车上。

杨政一直闭着眼睛默默养神,可是他感觉得到,少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充满好奇的,抑或其中还杂着点疑惑,杨政可以肯定她没有认出自己,或许她也早就忘了自己,虽然三年前送她回家时,她曾经哭得一塌糊涂,那个小鬼呀,想到她那时候傻乎乎的样子,杨政­唇­角不禁抹起一缕笑意。

“伯爵大人,你在笑什么?”少女很惊奇的发现,笑起来的时候,杨政原本平凡的面容会变得那么亲切。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罢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一个人,你的眼睛也好像他,都是黑­色­的,真好看。”

少女眨巴着眼睛,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杨政心中却一个咯噔,笑容也稍微有点不自然起来,他岔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月如雪,你可以叫我阿雪。”

“很好听的名字。”杨政微微一笑,重新闭上眼睛,其实这个名字,三年前他已经知道了。

看到他好像不太想说话的样子,阿雪也乖巧的安静下来。

很快就到了天华宝阁,杨政随着阿雪向内走去。

阿雪没有停留,径直将他带到后院。

走过一条回廊时,杨政见到了月雅妃。

看到杨政的她非常诧异,神­色­闪动间,她压下内心的波动,施了一礼:“伯爵大人,你真的来了,阿雪说要去找你,我原以为你不可能来的。”

是呀,谁会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人走呢。

所以杨政的出现出乎了她的意料。

杨政还了一礼:“月阁主客气了,刚才听阿雪姑娘说有人想见我,而且生了重病,我实在想不到是谁?我认识的人并不多。”

月雅妃轻轻一叹,神­色­复杂的看着杨政:“这个人你一定认识,说实话,在这个不适合的地方,我真的犹豫要不要让你们见面,可是……我总不能看着她一直病着,心病,用药是无法医治的。”

她这么一说,杨政更纳闷了。

“你跟我来吧。”

杨政怀着三分好奇,七分警惕随着月雅妃走向回廊最深处的一间房。

房内有一股淡淡的兰香,看装饰,无疑是女­性­的闺房,在屋角摆着一张大床,轻纱掩下,只能隐约见到床上躺着个人。

“伯爵,”在门口,月雅妃拉住他,轻声道:“伯爵,这个人你绝对不会想到,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我想请求你的原谅,错不在她,这些天里,我看在眼里,她真的很可怜……所以请你千万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好吗?”

杨政越来越好奇了,记忆里,有这样一个人,会为了他生病到卧床不起吗?

见到杨政点头,月雅妃才放他进门。

“雅妃姐姐,我真的不想吃东西,让我静一静好吗?”轻纱掩里,一个憔悴的声音传出。

也许是久病的关系,杨政虽然察觉到声音有些熟悉,却判断不出是谁。

站在床前,月雅妃轻声道:“你看看谁来了。”

床上有细微翻身的声音,一截苍白修长的手拨开了轻纱。

刹那之间,床上床下一男一女都愣住了。

只是,两种情绪却代表了两个极端。

一个是恨。

一个是爱。

令人窒息的杀气瞬间凝固了房间里的温度,站在杨政后面的阿雪铮的拔出了剑,喝了一声:“别动。”

月雅妃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阿雪不一样,她是高手,对这种杀气最是敏感。

感觉到脖子上冰凉的冷意,杨政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用那种毫无温度的声音冷笑道:“想不到会是你,三公主殿下。”

听到他的话,莫冰云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完全失去了生气。

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痴痴呆呆的看着杨政,­干­涸的眼睛像泉水一样涌出两行清泪。

“对不起,对不起……”莫冰云嘴­唇­颤抖着,不断的呢喃着,一道血迹沿着她嘴角淌出。

月雅妃看出了不对劲,惊呼一声,上前两步:“公主,你怎么了?快,快来人那。”

要怎么的悲和悔才会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儿活活吐出血,杨政看到莫冰云那心若死灰的样子,内心深处悸动了一下,可是,红石和刘若飞死前的惨状,蒙寻死后被人挂在旗杆上的头颅,却都一一冲进了他的脑海。

仇恨。

仇恨。

刻骨铭心,深入骨髓,杨政怎样还能怜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女人,她给“滴血十字”授的封,她下达的任务,还有最后,威尔逊那个杂种,他说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命令。

杨政本来不会轻易相信,可是被仇恨燃烧着的内心,又怎还会辩得出事情的真相。

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女人为他而病,为他流血。

哈哈哈哈……

这真他妈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杨政大笑,眼里充满不屑和怨毒,他看着她流泪,流血,他好高兴,高兴得不得了。

莫冰云连咳了几声,一大口鲜血喷在了白单上。

“公主!!”月雅妃慌得连声尖叫:“快点,去叫医官来呀,都死了吗?”

侍女慌乱的向外跑着。

杨政笑得肆无忌惮,他已经分不出自己该有怎样的情绪,是高兴的,看着这个女人吐血,他为什么不高兴,他不该笑吗?他是该笑的……杨政,笑吧,看着这个女人就这样走上绝路吧。

“啪!”

用力的耳光打在了杨政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打得倒向一边,砸在椅子上,砸碎了那盆兰花。

杨政笑没了,他的眼里,是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满脸通红,愤怒使她胸口急遽起伏。

刚才挥巴掌的右手仍然在不住颤抖。

阿雪盯着倒在地上的杨政,大声道:“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冰云,她千里迢迢,从沧月国赶到这里,你知道有多么危险吗?外面全都是卫戎国的军队,只要被人发现,她一个公主就会被囚禁,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你知道吗?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看你一眼呀,可……可……你竟然这么对他。”

阿雪眼泪流下了下来,指着杨政的剑在剧烈颤抖。

“她都看上你什么了,冰云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就为了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在这里的日子,每天都能听到你和哪个贵族小姐上床的消息,虽然冰云总是不在意的笑笑,可是我看得出来,她有多苦呀。她拼命的压抑自己,折磨自己,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现在千盼万盼把你求来了,你却这样待他,你这禽兽不如的男人!!”

禽兽不如!

杨政愣愣的看着阿雪。

他心中的滋味,怎是语言形容得了。

脸上火辣辣的,一股腥甜的气味在他嘴巴里冲着,阿雪这一巴掌用了全力,确实让他够呛,可也把杨政从那扭曲的仇恨中打醒了,他终于能正常的思考了。

那番话,说的那个人。

是莫冰云。

她为了自己,牺牲这么多,可是……当初,她为什么……杨政不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杨政痛苦的揪住自己的头发。

“公主……”是月雅妃的悲呼:“奇克大叔,你一定要救活她呀。”

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她气血攻心……这……这病是久郁所致,她一心寻死,谁也没得办法呀。”

阿雪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也不知所措了,冰云……她要死了……

不!阿雪扑到床边,看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莫冰云,急急切切的悲喊:“冰云姐,你不能死呀……为了这样的男人,你值得吗?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是告诉过我,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这天下的男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能做到……那时候,你这样教导我,可是轮到你自己,却怎么能这样……冰云姐……”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莫冰云消瘦的手腕。

阿雪看过去,脸­色­顿变:“你要­干­什么,快放开,你这混蛋。”

她伸手就要去推杨政,却被杨政另外一只轻易的抓住了手腕,黑­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让我试试。”

“芭比,拜托了。”杨政自身并不会什么修复的力量,不过芭比就不同了。

“你不是很恨她吗?为什么要救她。”芭比奇怪的问到。

沉默了许久,杨政才传了个讯息过去:“我不知道……总之,先把她救活吧,拜托了。”

“麻烦的男人。”

芭比嘀咕了一句,杨政胸口一热,便感觉一道暖流通过自己的右臂,传向莫冰云的手腕。

阿雪警惕的看着杨政,她现在真的很讨厌这个男人。

冰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却真真是被这个男人害得凄惨,这一个月来,听多了这个男人的风流逸事,出身在沧月这样保守国家的阿雪将他的印象一降再降,如果冰云……真的死去……定要杀了这个男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冰云却哼了一下,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杨政缓缓放开她的手,在他的额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医官,请再看看她的情况。”杨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奇克上前把脉,又看了看莫冰云的面相,惊道:“竟然好了,她的气血平复,心跳也正常了。”

阿雪和月雅妃一听,俱露出惊喜神­色­。

同时她们又神­色­复杂的看着杨政,阿雪蠕了蠕­唇­,这“谢”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倒是月雅妃眼明心亮,向杨政道了谢。

杨政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莫冰云,目光转向阿雪,怅然道:“相信你们肯定也知道了我的本来身份,虽然事情我还没弄明白,还是要谢谢你那一耳光,没让我堕入魔途,现在我感觉轻松多了……不过,兄弟惨死的仇恨我发过誓言,还是会向沧月国讨回的。三公主这里,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小人物感兴趣,可是,我们有可能吗……”杨政苦笑一声:“相见争如不见,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这一别,希望我们后会无期,告辞了……”

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阿雪和月雅妃都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都没发现,床上躺着的莫冰云睫毛微颤,一颗泪珠滚落无声……

相见争如不见……

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第四集

第六章 莱戈拉斯

这一晃,又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传到杨政手里的消息有不少。

一是雷蒙斯特率领一支两千人的皇家卫队,将索罗顿东边三百里处的疾风盗剿灭。疾风盗赫赫有名,以神出鬼没著称,已经存在了十多年,却一昔被灭,雷蒙斯特的名声大涨。

二是马镫开始大规模普及,整个卫戎国的骑士全部装备上了马镫,大大的提高了骑士的战斗力,而且这东西容易仿制,沧月和流云两国也有了动作,作为发明者的杨政,后来又被冠上了一个“骑兵之父”的称号。

三是杨政的贵族领地终于批下来了。

按照律法,作为世袭伯爵,杨政能够获得一个县面积的领地。

但当那一纸封地下来时,杨政吃了一惊,他的领地竟然是一个郡,那可是侯爵以上的贵族才能获得的封地呀。

威古兰郡,位于卫戎南部巨马省,是一个内陆郡,面积8847平方公里。

这是杨政在领地授封书上找到了的唯一资料。

领地授封书下来后,杨政在半个月内必须赶往威古兰郡。因为到现在杨政在军部的任命书都没有下来,所以杨政现在的身份仅仅是一个领主,金蛇符早就被收了回去,东线的控制权早已不在杨政手里。

一个半月里,杨政试图去猜测上层的意思。

他也多次询问过瑞秋,可是给他的答案都是模模糊糊的。

也就是说,现在他能控制的部队,只能是自己的亲兵编制一千人,这还是因为他的领地面积比较大,按侯爵编制算的。

上方倒是在编制上没怎么控制,杨政可以随意从部队里挑选。

当这个消息传回东线时,魔神营的士兵全部闹开了。

他们纷纷要求脱离军籍,加入杨政的亲兵编制。

这一场风波闹到后来,归藏没法,只能请杨政出面弹压,最后从东线魔神营里再抽了五百人,与本来留在索罗顿附近的原五百魔神营战士,组成了杨政的亲卫队。

归藏给这一千人全都配备了最好的刀,马,盔,弓。

一千人全部集结在德马克。

只等杨政准备好一切事物再前往威古兰郡。

连着半个月了,雨一直没怎么停,连绵不断的仿佛地球上江南时节的梅雨。

皇宫后院。

杨政手执一柄木剑,朝着对面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喝道:“站起来。”

小男孩一头金发,肤­色­极白,相貌俊秀可爱,隐约可以看出几分瑞秋的影子,只是他现在正倒在地上,脸­色­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双淡蓝­色­的眼珠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的看着杨政,显得极是可怜。

杨政眉毛一拧:“还不快点。”

小男孩差点就哭出来了,嘴角咧了咧,终于忍住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大个子老师一点都不像以前的那些老师,自己一哭他们就没辙。这一个月来,他可是被整惨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后,他发出一声尖细的“呀”!

然后一瘸一拐的朝杨政冲去,木剑连连挥舞,倒是也有板有眼,就是可能太累了,剑的轨迹很虚浮。

杨政随意的挡了几下后,木剑再次落在小男孩­肉­多的ρi股上。

“啪”的一声。

小男孩侧扑在地上,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哇的哭出声来。

“安仔!”

瑞秋心疼的声音传来,她小跑过来,扶起痛哭的小男孩,先是检查了下他有没有摔伤,再狠狠瞪了杨政一眼。

“慈母多败儿……”杨政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瑞秋大声道。

杨政对她的“杀人眼神”完全无视,将木剑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平静的道:“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的,小孩子嘛,摔摔才长得大。”

听到他那种“自以为是”的言论,瑞秋斥道:“你才多大,口气跟老头子似的。”

其实杨政的岁数已经不小了,落到异界前他就已经二十六岁,算起来,在这个世界又呆了三年多,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只不过身体被芭比改造后,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他撇撇嘴:“安仔,去不去斗蟋蟀。”

“啊,好呀,好呀。”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斯帝安顿时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杨政面前拉住他的手:“老师,上次你抓的那只“火龙王”还在不在,我前天抓了只“青角蟹”哦,一定能咬死火龙王……”

看到一脸呆滞的瑞秋,杨政摊了摊手,眼中意思要多明了有多明了:看吧,你儿子什么事都没有。

让一名侍女陪着安仔蹲在角落里拨弄蟋蟀。

杨政缓步走到亭上。

看到瑞秋别过头去的样子,杨政笑了笑:“还在生气呀。”

这王后有时候­精­明得可怕,有时候却孩子气得可以。

“安仔平常都很听我话的,你一来,他就调皮了,早知道我不会让你当他的老师。”

杨政听了不以为意,而是看着外面的细雨说起了一个故事:“我以前捉到一只金丝雀,它的叫声非常动听,也很活泼。所以我很喜欢她,给她捉最好的虫子,做最好最舒适的笼子,可是渐渐的,金丝雀越来越胖,也不会叫了,她总是懒洋洋的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后来因为我要搬家,那里不准养鸟,我就把笼子打开,把金丝雀放了出去……没想到,三天后,我就看着一只猫叼着她从我眼前走过……”

瑞秋的脸­色­顿时发白。

“别说那么可怕的东西。”

“你看安仔像不像一只关在王宫这个大笼子里的金丝雀。”

啊!瑞秋的脸­色­白得可怕,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别再说了。”

“咯咯咯……”远处传来安仔愉快的笑声:“赢咯,青角蟹赢咯……”

杨政微笑道:“他比以前开心多了,不是吗?”

王后神­色­不定,却终于缓缓舒了口气:“你这人,总是能说出这么多歪理,偏偏叫人不信都不行,以后别拿安仔做比喻好吗?”

“下官遵命。”

杨政很郑重的行了个礼,瑞秋白了他一眼:“行拉行拉,又没外人,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呀,知道你这人看着礼礼貌貌的,其实骨子里谁也看不起。”

“你先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待杨政坐下后,瑞秋脸­色­已经有些凝重,她翻开桌上一本羊皮书,只见上面画着山川地貌图。

“阿政,你看看吧。”

她把羊皮书推到杨政面前,只见书卷上方写着几个小字,巨马省威古兰郡。

“威古兰郡的地图,”杨政咦了一声,仔细的看起来,威古兰郡地势比较低,整个大郡基本是平原地貌,一条巨大的河流从威古兰郡上方的塔玛格郡尼斯湖发源,横穿了整个大郡,其他小河流横七竖八蛛网般弥补在郡内。

“好多的河呀。”杨政眉毛轻皱,再看下去。

郡内主要的城除了威古兰县和马康县外,其他都是小城镇,接着他看到附录还有威古兰年代人口表。

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威古兰郡每三年就会有一次人口突减事件。

到了今年,又是离上次人口突减的第三年。

“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人口突减,隔年人口又多了许多。”

瑞秋看向外面连绵的­阴­雨,眼中有淡淡的忧愁,吐出两个字:“洪水。”

杨政浑身一震。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心绪不宁,也搞不清上层为什么会给他派这么大一块领地,没想到,不祥的预感被验证。

洪水猛兽。

自古以来就是人类最可怕的灾难之一,何况在文明如此落后的蓝风大陆。

只看威古兰郡整个地势比附近的郡低上几十米,而且整个郡内大小河流纵横交错,简直就像菏泽国。

瑞秋接着说道:“卫戎国每三年就有一次连续的大降雨,南方更盛,这几天怕已是暴雨连连,水位大涨,所以每隔三年,威古兰郡的人口都要大批向附近郡省迁徙,可这时候也是最难调和的时候,洪水一来,威古兰特有的“水盗”就会应运而出。”

“水盗?”

“恩,就是水盗,他们平时隐藏在人群中,和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但等到了洪水一来,全民迁徙的时候,他们就会化民为盗,四处打劫,那时候整个威古兰郡简直是一片混乱。”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人类的劣根­性­实是比大自然更可怕。

杨政盯着那张羊皮地图,却是不知道做何想念。

“我也没想到议会会封给你这样一块领地,等我想阻止时,授封书已经下达了。”瑞秋有些抱歉的说道。

“不关你的事,”杨政神­色­如常,淡然道:“我本来就是突然出现的人,和你又走得近,他们警惕是正常的,何况,雷蒙斯特的势力,怕也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弱,我总觉得,他在王都低调得有些不正常。”

“恩,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其实,威古兰郡如果不是因为三年一次的洪水,倒是个很好的地方,他的铁矿脉是整个卫戎国之最,否则也不会洪水一退,马上就有那么多人涌回去。”

杨政心中一动,问道:“那些铁矿也可以给领主随便使用吗?”

“怎么可能,铁矿是国家的根本,武器盔甲都要靠这东西,国家怎么可能送给领主,不过,做为领主不是没有好处的,那些铁矿的开采权全部在领主手里,每年只要上交一定数量的成铁就可以。而且,将铁矿包给下面的商人时,领主可以在铁矿税里抽40%,别小看这40%,铁矿税收的很重,40%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了,还有铁矿买卖的盈利,领主也可以抽20%。”

杨政吃了一惊,铁在这个年代是超级贵重的,完全是超级暴利行业,像这样大的矿脉,光是抽税就是天文数字了,竟然还能抽盈利。

“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威古兰郡确实很富庶,可也得有命花,三年一次的洪水,足以将你的内库套空,你不知道吧,威古兰治理洪水的钱没有一分国库拨银的,全部要领主自己出,而且,前两任领主全部被水盗杀死了。”

一盆冷水,泼得杨政热情全无。

此刻木已成舟,杨政也不再去思考那些恼人问题,只能到了领地再说。

看到他不说话,瑞秋也有些惆怅的看着­阴­沉沉的天。

过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这半个月来,城内倒是多了些可疑人物。”

“恩?”杨政抬起头。

“说起来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也快去威古兰了……”瑞秋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她这样子,杨政便也没再问下去。

离开皇宫后,杨政回到旅馆,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他的神­色­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左手反握在剑把上,右手迅速的推开门。

房内的人惊得站了起来,待杨政看清他的容貌后,神­色­一松,微笑道:“肖恩少爷,你怎么回王都了。”

“哈哈哈……”肖恩先是一阵大笑,上前来和杨政拥抱了一下:“一个多月没见,兄弟真是想煞将军了。”

“对不起,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肖恩先是一愣,即而笑得更大声:“将军越来越风趣了,难怪那么讨女孩子喜欢,拈花伯爵,好,好,比那魔神将军好听多了。”

杨政苦笑道:“肖恩兄莫不是也追到王都来算我的帐吧。”

“嘿嘿,”肖恩一拳擂在杨政的肩膀上,装模做样道:“是呀,今天早上提卡小侯爷还在我面前告了你一状,你把我亲爱的瑞瑟尔小姐也骗到了床上,你该怎么报复你呢……恩恩,今天我的一切开销可都得算你头上了。”

杨政笑道:“没问题,水里来火里去,今天你就是把索罗顿翻个底朝天我也陪着你。”

两人又互相戏噱了几句。

在士兵面前,杨政是严酷冷厉的将军。

在王后面前,他又是一个骄傲而冷静的属下。

在贵族小姐面前,他成了体贴温柔的情人。

和肖恩在一起,杨政恢复花花公子的本­色­。

到底谁才是他的真正面目,还是这些都只是他的面具,也只有杨政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血狼,你回来了。”和肖恩寒暄后,杨政将目光落在一直笔挺站在门边的血狼。

“将军!”血狼行了个军礼。

杨政摆摆手:“现在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别再这样叫我了,我们朋友相处,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血狼脸­色­一肃:“属下绝对不敢,我已经知道了近来发生的事,国家怎么任命是他的事,你在血狼心中,永远是战无不胜的魔神将军。”

“呵呵,随你吧。”

看到杨政那副一切都没所谓的样子,肖恩忍不住抱怨道:“血狼,你看看吧,这样的长官有什么好,你还偏偏死脑筋,难道跟着我不好吗?要多少钱你都可以随便说。”

杨政一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怎么,你还来挖我的墙角。”

“嘿嘿,”肖恩习惯­性­的露出他的猥琐笑容:“血狼是我救命恩人呀,怎么说跟着我总比跟着你这么没人­性­的长官好,我的条件可是很优渥的哦,血狼,再考虑一下吧。”

血狼闭着嘴巴,但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肖恩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这些人的思想我是不会明白了。”

知道杨政过几天便要赶去自己的领地,肖恩拉着杨政和血狼一起上街腐败去了。

先是跑到索罗顿最有名的“聚胜山庄”大吃大喝了一顿,和肖恩在一起,让杨政想起以前和那些世家子弟在地球上泡吧桑拿的腐败日子,从骨子里来说,杨政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事物其实和肖恩有很多共同点。

倘若不是世事多桀,杨政现在仍然是个衣食不管的风流公子。

那种腐败的日子如今重新回味,让杨政感慨不已。

肖恩是个很好的“狐朋狗友”,虽然不能成为知己,却是玩乐的最好伙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开心是开心的。

杨政和他一起花天酒地的事很快又在上层传扬开。

肖恩可是久负盛名的“卫戎第一纨绔”,说到花天酒地,哪个比得上他,杨政和他走得近,一时间,这“拈花伯爵”的称号却是越发的响亮起来。

话说保暖思­淫­欲,吃喝完,肖恩诡异的笑了笑,说要领杨政去个好地方,送礼物给他,当做是他去领地赴任的贺礼。

三人钻上马车,一路颠簸。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下车时,一阵喧闹之声冲入杨政的耳朵。

眼前是一座罗马斗兽场般庞大的建筑,那些山呼海啸的声音就是从里面冲了出来,四周的房屋显得破败无比,街道上也很脏乱,下了几天雨的路面浮荡着很多果壳皮布,一股酸臭味钻进杨政的鼻子。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肖恩怎么会带他来到这个地方。

肖恩似看出他的疑惑,神秘一笑,也不说话,拉着杨政就朝那座巨大的建筑走去。

到了一个狭小的木门前,肖恩抛出两枚金币,顿时两个守在门口虎背熊腰的大汉点头哈腰的送他们进去。

“去叫纳西贝尔来!就说我来了……”肖恩明显是这里的熟客,穿过一道幽暗潮湿的走廊后,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这里倒布置得­干­净整洁。

才坐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一把风­骚­的声音:“哟,肖恩少爷,我可盼到你来了。”

一个徐娘半老的风韵少­妇­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看着肖恩的眼睛像蜜糖一样,那副妖治的表情当真是能勾的人口­干­舌燥。

“盼我来,是盼着我的钱来吧。”肖恩笑着上前,在那风韵少­妇­的肥臀上拧了一记:“你这老妖­精­,几个月没见,这里可愈发的大了。”

纳西贝尔嬉笑着躲开,伸后也在他下面抚了一记:“你那话儿可也没变小呢……”

杨政好笑的看着这两人打情骂哨,不知道肖恩带他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妓院吧,可看着也不像那,四周的布置可都简陋得很。

终于纳西贝尔将目光落在了杨政和血狼身上:“这两位是?”

“嘿嘿,老妖­精­,我今天可是给你带了两位贵客,”肖恩抢先说道:“知道他是谁吧,王都最近的年轻一辈可没人风头比他更盛了。”

纳西贝尔也是手眼通天的人,她做的这门生意本就耳听八方,细细打量着杨政,目中先是疑惑,即而掩口惊道:“伯爵大人,拈花伯爵。”

杨政自嘲的笑笑:“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拈花伯爵?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

“咯咯……”纳西贝尔娇笑一声:“伯爵大人,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我这每天要来多少贵族少爷,一传二传的,伯爵又生了双独一无二的黑­色­眼睛,我哪还能认不出来。”

“奴隶拍卖场!”

杨政轻呼出声,当他跟随着纳西贝尔和肖恩从小房间后门走出,然后沿着一条长而蜿蜒的台阶向上走时,他终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个地方的用处。

怀着复杂的心情,不知道在台阶上转了几个弯,走上了一个平台,来到一个回廊内。

此刻,已经到了整个大拍卖场的上层。

整个大拍卖场与斗兽场真的差不了多少,外面一圈环形建筑。

最下面的广场上最是热闹,一条条长长的木栅栏笼子摆放在地面上,许多买卖贩子在栅栏前走动呼喝,除此之外,还有一队队身着黑­色­盔甲,凶神恶煞的士兵不断的巡逻着。

如果仅仅是从外面看,这里就像个自由买卖市场。

可是,当看到那一条条木栅栏里关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时,杨政充满了忧郁。

他可以风流滥情,可以一怒杀人,这本来就是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可是将人像牲口一样买卖,他看不下去,也无法再保持平静的笑容。

肖恩却显然会错了他的意思:“将军,那些都是些劣等货,不要看了,纳西贝尔给我们准备了最好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杨政压下愤怒,强笑了一下,跟他们走进了一间宽广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就布置得异常豪华了,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红裘软毯,墙上镶嵌着露骨的­精­美织画,还有烛火燃烧着,使房间内热气腾腾,有种想立马脱下衣服的感觉。

等三个贵客坐下后,纳西贝尔妩媚一笑,拍了拍手。

侧门打开了,传来细微的铁链触碰声。

接着雪白的影子一晃,一个个女人从侧门里爬出来。

她们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容貌无疑是极品的那种,可是眼里除了木然和恭顺就没有了其他,她们的脖子里挂着项圈,像狗一样的项圈,脚上手上绑着镣铐,嘴巴里扣着一个圆球,爬动间,口水从她们的嘴角淌下……

美女犬

杨政眼角抽动着,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表情,这样糜烂的场景,身为男人,他不该兴奋吗?

如果在地球,这可是花钱都玩不到的呀,多么千载难逢,可是……为什么心里就像针扎似的难受,我难受什么,我又不认识这些女人,杨政心中在怒吼,有些不争气的闭了闭眼睛。

他的眼角有一抹晶亮。

这时候他感觉到脚上有蠕动的感觉,低下头,只见一条“美女犬”已经爬到他脚下,在她的腿脖子上蹭着,她那弧线优美的背臀像葫芦一样在杨政的眼前晃动。

杨政伸出手,缓缓支起她的头,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只是除了美丽,这张脸还剩下什么?

杨政看不出来,他拉掉美女犬嘴巴里的圆球,顿时一大滩口水溅落出来,美女犬眼里出现一丝迷茫,接着又是讨好的笑容,在杨政的手上舔着,真的好像狗呀。

“你叫什么名字?”杨政轻声问道。

美女犬呜咽了两下,又去舔杨政的手。

杨政推开了她,看到肖恩和纳西贝尔不解的眼神,杨政长长的吸了口气,他快压抑不了了,可是他没办法去改变,他没有那么伟大。

“对不起,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杨政头也不回的离开那间房。

他沿着台阶,一直向下,来到了最底层,他改变不了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看,不去想。

就在他快出门的时候,大门口大声的吵嚷起来。

从街口转过来一支马队。

又是一支贩卖奴隶的队伍,上百人的车队一走过来,门口的人纷纷避让。

车队渐行渐近,这是一只人数充足,战力很强的奴隶商队。

从那一个个穿着半­祼­铠甲,皮肤黝黑,肌­肉­像磐石一样坚硬的护卫来看,这商队显然做的是大买卖,一次贩运的奴隶在百人以上。

和杨政预料的一样,一个个粗木栅栏的大囚笼,一张张苍白肮脏的脸,一副副大镣铐,奴隶们麻木的眼神透过木栅栏的空隙望向外面,四周的人们用看牲口的目光望着囚笼里的人。

笼子里外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奴隶们在被拿出来拍卖之前就已经被奴隶贩子用各种残酷的手段磨光了锐气,现在在囚笼里的,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他们已失去了任何反抗的信念,没有了自主的灵魂,甚至连哭喊都已不会。

杨政本来就厌恶这一切,只是门太小,他没法穿过,只能在一边冷冷看着商队通过。

当商队过半时,一辆与众不同的囚车吸引了杨政的注意。

与别的木栅栏不同,这个囚车竟然是婴臂粗的铁栏做的,在囚车四周的护卫都非常高大,双目­精­光闪烁,从他们的脚步韵律,呼吸节奏,肌­肉­控制等方面,杨政可以肯定这才是整个商队武力最强的一群人,而这群人全部都分散在铁囚车附近,即管这样,护卫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似乎随时都在担心囚车里的人跑出来似的。这架势不禁让他对囚车里的人产生了一点兴趣。铁囚车逐渐靠近,杨政的眼微微一眯,透过铁栏缝隙望进囚车里。

囚车里趴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几乎死去了一样。

当囚车靠近到一定程度后,杨政终于看清了囚车内的景象,虽然奴隶的脸被头发覆盖住了,全身上下破破烂烂,但杨政却从其­祼­露在外的肌肤中感觉到一种独特熟悉的气息,是自然,对……自然的味道。

他好像整个人融入了空气里,而他虽然是人形的,杨政却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人的味道。

他到底是什么?

不过当杨政再仔细一看时,他却在惊讶中有了一丝愤怒,为了囚禁这个“人”,不知道是害怕他逃跑还是怎么,竟然用细铁链穿透了奴隶的锁骨,脚踝,手掌,将奴隶全身都绑在四周的粗铁栏上。

而且这个人,他认识。

­精­灵。

竟是那个在映波湖救了他一命的­精­灵。

杨政虽然不好多管闲事,但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没可能坐事不理,就在他要上前时。

铁囚车里突然的奴隶突然动了一下,四周的护卫大为震动,如临大敌擒出铁剑。

奴隶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声音虚幻得像是圣殿里的福音,有一种别样的磁­性­,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杨政就在这时看清了奴隶的脸,一张完美得几乎不像人类的脸庞,杨政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俊美到这种程度,那种俊美又不是­奶­油小生般的气质,像是净洁天空里飞过的白鸽,非常的纯洁祥和,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自然的化身,纯净得像天地初开的空间,深邃得又像苍穹无际的宇宙,杨政一眼望过去,就好像看到了整个世界。

奴隶透过淡金发丝里翘起的两支长耳朵晃动着。

四周围观的人同样发出了惊呼,是­精­灵,­精­灵呀,奴隶拍卖场抓到一只­精­灵像水入油锅,瞬间炸响整个广场,好事的人们纷纷涌来,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种族。

这边厢。

­精­灵望着四周虎视眈眈的护卫,俊美的脸庞因为剧烈疼痛而扭曲。

他的眼里有愤怒,更多的却是被欺骗的哀伤。

醇和低磁的嗓音波荡开:“人类,你们欺骗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们的朋友!”

四周的护卫看着­精­灵,喈喈怪笑起来:“朋友,你个傻冒谁和你是朋友。都听说­精­灵好骗,还没见过这么好骗的。”

­精­灵眼中的哀伤神­色­愈发浓烈,他突然低下头,缓缓的用一种古怪的话语说了一句话。

杨政一听到­精­灵喃喃的发出那种古怪音节时就感到有些不对。

在映波湖上,那个黑暗­精­灵也是念这古怪的音节,虽然两者声音差距很大,杨政却敏感的察觉出不妙来。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

杨政飞速的后退。

在一声低喝后,­精­灵猛的抬起头,杨政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对丑恶事物的深深仇恨。

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地面的泥土突然片片龟裂,一根根粗大的树藤从地底下钻出,整个街道都乱套了,那些护卫又惊又怒,不过他们也非泛泛之辈,很快的就挥剑怒砍起那些树藤。

只是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快得惊人,而且韧­性­极强,往往护卫刚费力砍掉一段树藤,新的藤条已经生长出来。

在护卫们忙着对付那些长藤时,更多大小不一的藤条开始在铁囚车上攀沿生长,一些细小的藤条开始钻进囚车里面,粗大的藤条却在铁栏上一圈圈缠绕着。

这些藤条都好像有灵­性­般,只对付商队的护卫,碰到围观的人却自动闪避,所以虽然眼前景象有些吓人,人们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就纷纷躲得远远的看起热闹。

越来越多的护卫从拍卖场里冲过来。

在扭曲的咯吱声中,杨政发现粗如婴臂的铁栏竟被树藤拉开,透过洞门大开的囚车,杨政发现­精­灵身上也全是长藤,一些细小的长藤缠绕住­精­灵身上那些细铁链,不过片刻,铁链的绷断声传出。

­精­灵被藤条缠住,托出了囚车。

四周的护卫手忙脚乱的劈着树藤,几个领头的人见状大吼:“快,谁抓住那个­精­灵我分他一半钱。”

顿时围观的人眼里全部露出贪婪的光。

就在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杨政已经冲了上去

这时候,几个护卫一声长喝,全身上下光芒爆涨,一团闪耀的剑影出现在护卫手中,剑光烁烁中,无数腾蔓乱飞,几名斗气战士摆脱了树藤的纠缠,冲向­精­灵。就在即将冲过杨政扑向­精­灵时,杨政突然伸出了脚。

几名护卫哪里躲闪得来及,一个个全部扑摔出去,围观的群众轰然大笑起来。

很显然,这些都是高手,却被人绊脚跌倒,这种情形可不多见。

“谁?***找死!”几名护卫爬起身,盯着杨政的眼冒出火光。

若是以前的杨政,这几名护卫或许连手都不敢动,但杨政在索罗顿一直气质收敛,几名护卫以为他不过是普通人,举剑就朝杨政砍来。

这些护卫身手很强,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杨政。

只见杨政一矮身,整个人像突然从他们身前消失了,接下来,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护卫首先感觉腹部像被一头犀牛顶了一下,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弹飞出去,接着另两人手中一花,手腕上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们低头看到自己被扭成反转,骨节露在外面的手臂,全都惨叫一声就倒地晕了过去。

杨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让对方失去反抗。

观众们发出惊呼,他们没想到局面会是这样。

更多的武士摆脱了藤蔓,朝杨政冲过来,还有赶到的军队。他目光平静的看了看四周,脚拨了一下,挑起地上的一把剑。

他随意的舞了个剑花,眼睛里满是淡然自若的神情,对于无数次血火疆场里走出来的他来说,这种小规模的群殴,实在是太小儿课了。

“啊――”一声惨叫。

最前冲到护卫被杨政挥剑一弹,格开铁剑,然后欺身向前一拳正中鼻心,飚着一团鼻血向后仰倒。接着杨政一个侧身避过了另一个方向刺来的两把剑,不进反退,在靠近一株大藤蔓时,杨政一个飞身,在藤蔓上踩踏了一下,腾空到了三米左右,在空中灵活的一个旋转,接着左右两脚一分,在两个冲到的护卫脑袋上重重一踢,同时,他正双手握剑猛的砍向两人身后的一名护卫,那人刚刚举剑,就被杨政力劈华山的一剑砍得连续后退,粗大的双手剑也一崩而断。

杨政落地后,足尖一点地,整个人旋风般前冲,那把普通的长剑到了他手中,却宛若最狠辣灵活的毒蛇,不断的有人惨叫倒下,不是被割断了手筋就是被踢断了脚骨,这还是杨政手下留情的缘故。

若在战场上,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斩杀这些人,但现在是在索罗顿,他们是律法保护的商人,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也没有斩尽杀绝的理由。

倒在地上的护卫越来越多。

一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战斗,几乎成了杨政的剑术表演,看他轻灵的在护卫群中穿梭,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有效剑术,还有狠辣的手段,不但压下了那些观者贪婪的心理,还有不少无聊的人呐喊加油起来。

下面的混乱早就使整个拍卖场乱成了一锅粥。

纳西贝尔做为拍卖场的管理者,怎会不知道。

当她和肖恩等人匆匆赶下去时,却发现制造这场混乱的正是自己的贵客,她是又怒又急,地上躺满了他的手下,而肖恩却没心没肺的在一边看杨政的百人斩,如果不是看在纳西贝尔的面子上,这样有趣的群架他都要上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纳西贝尔怒气冲冲的上前,大喊道:“都停下,谁再打老娘不客气了。”

第四集

第七章 冰云被抓

在肖恩的调和下,杨政顺利的“买”下了那个­精­灵。

说是买,其实不如说是半送,那价钱足以让那个奴隶主呕心吐血,有市无价的­精­灵最后竟然只卖一万金币,虽然杨政还象征­性­的送了两千金币作为那些重伤护卫的损失费。

简直就是侮辱,卑鄙无耻的贵族,奴隶主欲哭无泪。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是奴隶的天,贵族却是他们的天,在阶级严明的卫戎国,一个是议长儿子,一个是新晋伯爵,不让他们倒贴钱就算大发慈悲了。

只不过,另一边厢,杨政在送昏迷的­精­灵去旅馆的路上,也被肖恩暧昧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你看什么?笑得这么恶心。”

杨政忍耐不住,破口大骂,因为肖恩老是看一眼­精­灵那绝美的容貌,又飞杨政一个“媚眼”,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事实上,好男风的贵族在卫戎国多得很。

何况以­精­灵的容貌,根本男女莫辩,也难怪肖恩这样想。

可是杨政却受不了了,老大,我很正常的呀,我可没走旱道的癖好呀。

“啧啧,这肌肤,真真比女人还滑呀……”肖恩伸手在­精­灵的手上抚了两下,“一脸沉醉”的说道。

杨政强忍住呕心感,一脚踢飞肖恩的手:“你这厮,别在我面前做这么恶心的动作。”

肖恩得意的大笑着。

而且,几日后,王都的传言更让杨政连吐三口鲜血。

“王都小报,拈花伯爵男女兼收,为了美丽的男­精­灵一怒拔剑……XXXX”

“街坊传闻,为了爱,伯爵百人斩……XXXX”

“可爱的­精­灵­性­别分析报告……XXXX”

“失去了伯爵的爱,多少美丽少女将以泪洗面……XXXX”

…………

“肖恩,我要杀了你……”天鹅旅馆内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

“啊欠!啊欠!”正躺在返回萨马尔丁途中马车上的肖恩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真奇怪,谁在诅咒我……”

…………

杨政从阁楼的窗户望出去,花园里,只见一个全身赤­祼­的男人正漂浮在半空中。

说是­祼­体,其实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白光,双臂微张,满头金发在空中流水般舞动,像虚幻的梦境一般,也看不出什么不雅,整个花园里浮荡着祥和的光流,无数荧蝶,蜜蜂,在花园里翩翩飞舞,花朵全部盛放出来,树木也变得更加苍翠欲滴,雨后,阳光落在花园里却化出七彩的虹芒,幻若仙境一般。

­精­灵醒了!

这已是拍卖场百人斩后第三天。

­精­灵的疗伤方法很奇特,需要将自己整个人藏身大树里,所以杨政将他送到了瑞秋那栋小别墅。

整整三天,­精­灵不吃不喝,与大树融合为了一个整体。

没想到­精­灵醒来会出现如此多的异状。

大自然果然是不可思议。

杨政望着­精­灵。

片刻后。

­精­灵缓缓睁开眸子,无数玄异的荧光在他眸子里流转。

两人对视片刻。

有若幻梦的磁­性­声音又从他微微张合的嘴里发出:“可以给我拿件衣服吗?”

“……”

杨政从窗户里抛出一件白­色­的长袍,扔给­精­灵。

等­精­灵套上衣服后,他身上那种奇特的光芒才消散掉,重生后的­精­灵连杨政都隐隐产生一丝嫉妒之情。

上天实在是太眷顾这个种族了,完美得不可思议。

不过也正因为太完美,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以人类善妒的个­性­,怎么会容许这样美丽的种族存在。

瑞秋声音从背后传来:“他醒了?”

“恩。”

当­精­灵从窗口飞入房间时,瑞秋同样一阵惊艳,忍不住朝杨政噱笑道:“真是令人嫉妒的男人呀,现在连我都有些相信那些传闻了。”

杨政脸上顿时出现三条黑线。

他知道王后就是喜欢拿他开玩笑,便不理她,转而问­精­灵:“你叫什么名字?”

“莱戈拉斯。”

­精­灵显然不了解人类间的恶趣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简直比小孩还单纯,莱戈拉斯先是朝杨政行了一礼:“多谢你的帮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你先别忙道谢,说起来,还是你救我在先,在萨马尔丁,若没你那几箭,我早死了。”

­精­灵仔细的看了看杨政,容颜微展:“原来是你。”

接下来,两人坐下攀谈起来,说到后来,杨政心中大叹,这­精­灵真真太单纯了,问什么说什么,现在他已经把他老底都探出来了,莱戈拉斯竟是绿­精­灵一族的王子。

绿­精­灵是魔幻群岛人数最多的一支­精­灵种族,他们的力量就是木,生长之力。

作为绿­精­灵里最杰出的年轻人,莱戈拉斯的实力无疑是超强的,杨政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剑圣都未必是他对手,那种生长之力完全可以撕毁一切,可是莱戈拉斯却被一群人类抓了起来。

原本杨政还在纳闷,那种奴隶商队,杨政一个人就可以杀光了,何况莱戈拉斯。

不过随着话语的深入,杨政已经了然,这­精­灵王子太天真了,像他这样思想单纯的人,实力再强又怎样。

说到后来,他忍不住问道:“莱戈拉斯,你不恨人类吗?”

莱戈拉斯愣了一下:“人类,恨?”

“是的,你相信人类,把他们当做朋友,可是却被他们抓起来折磨,像牲口一样拍卖,你恨不恨。”

莱戈拉斯沉默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想到人类对他的恐怖折磨,生理的创伤虽然痊愈了,但心理的创伤却烙印在他心里,可是自然之神的训义就是“热爱一切生命”,那是他一生坚定的信仰。

“你恨吗?”杨政再迫他回答。

“我……我不恨。”

杨政大声的嘲笑出来:“你不恨?我劝你别留在这里了,快点回魔幻群岛,做你的乖宝宝吧,这里不适合你。”

莱戈拉斯脸­色­顿时通红,反驳道:“我并不想呆在这里,但在没有找到那名黑暗­精­灵,取回魔镜之前。我不会回到魔幻群岛,这是做身为族长继承人的责任。”

“可是留在这里,就要杀戮,就要懂得恨,懂得狡诈,你不懂,就永远找不到魔镜。”

“不,魔镜会回归我们­精­灵族的怀抱,它只对最虔诚的­精­灵说实话……还有,你身上有邪恶生物,作为一切邪恶生物的死敌,我有责任帮你摆脱它的控制。”­精­灵很严肃的说道。

“邪恶生物?”杨政愣住了。

­精­灵指着他的右手:“你的右手,封印了金翅蝉。”

“这你也看得出来。”

“当然,任何邪恶生物都逃脱不了­精­灵一族的眼睛。”

“哦?”杨政有些感兴趣了:“你能帮我清除掉它。”

“很难,不过我会努力的。”

杨政轻轻抚摸着右手的密银甲,就算在Zuo爱的时候,他都不会摘下它,因为他知道,除下手套的他就会是另外一个人,可怕的杀戮机器。

可是,他已经不害怕了,淡淡的笑了一下,他突然问到:“人类在你眼里算不算邪恶生物?”

­精­灵窒了一下,想摇头,却怎么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做出这个动作。

杨政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人类身上并没有邪恶气息,但是你来人类世界也亲眼看到了,听到了,甚至自己亲身体验了,差点沦为人类的奴隶。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这就是你看到的人类,战争,杀戮,强Jian,欺骗……这些就是人类在做的事,你觉得人类邪恶不邪恶呢。你觉得人类该不该杀呢!你们­精­灵善良,和平,优雅,享受上帝的宠爱,天生就比人类强大许多,寿命可以达到千年,可是你们这些善良的­精­灵就被这些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的人类给赶出了大陆,巨龙,够强大了吧,却沦为人类的坐骑,最终消亡在历史长河中,人类砍伐树木,破坏自然……做下无数恶魔都做不到的邪恶事情,可即便这样,你看到了吗?人类的世界越来越壮大,将来他们会将连天的草原变成沙漠,将广袤的树林变成水泥钢筋的城市,天空将变得昏黄,河流将越来越浑浊,动物将被屠杀怠尽,成为人类身上的围脖,大衣,和餐盘中的食物……”

杨政的语气是那么轻缓,却令房间内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够了,不要再说了!”­精­灵莱戈斯特痛苦的呐喊了一声。

瑞秋也在一边复杂的看着杨政:“你有时候真的像个魔鬼。”

杨政平静的看着他们,微微叹了口气:“怎么?是否觉得太残酷。”

­精­灵那双宝石般的绿眸中闪动着泪光,在他的眼里,不断的幻化出未来世界的模样,荒凉的沙漠,暗浊的天空,动物尸骨遍野……一想到这些,天生热爱大自然的­精­灵就觉得心几乎被绞碎了,颤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说这些话,不过是要告诉你,黑暗就和光明一样,无处不在,邪恶是永远无法消除的,他是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面。就像我手上的金翅蝉,它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永远不会消除了!我杀戮,我冷酷,我残忍,是因为我心底本来就存在这些邪恶的因子,金翅蝉不过是将这些因子从我内心最深处诱发出来而已。”杨政淡淡的诉说着。

“莱戈斯特,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魔鬼!­精­灵也不会例外的!否则这世界上又哪里会有黑暗­精­灵……”

杨政的话像魔咒狠狠的击中了莱戈斯特的内心。

莱戈斯特浑身一抖,猛的抬头,盯着杨政。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魔鬼……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魔鬼……”他喃喃着杨政的这句话,禁不住泪流满面,一种信仰被破坏的悲凉感弥漫在他心里。

杨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径直走到窗边,望着花园里的繁花绿树,悠然道:“可即便这样又如何,历史不会停下他的脚步,就像人一样,世界也在经历着它的生老病死,我们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沧海一粟罢了,所能做的就是不负我心,何必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理想而活着呢,不管是人和­精­灵,都有为自己奋斗的权利。”

夏雨绵绵中,杨政踏上了去威古兰郡的路。

一千人的部队组成一条长龙,这一千人是魔神营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最­精­锐战士,个个面­色­凌厉,杀气凛然。

就算是再没有眼力的人,也能看出这支部队与普通军队之间的差距,为了让自己仅有的一千名手下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杨政煞费苦心。

在魔神营,他训练手下的重点不是剑术,而是马术跟箭术。

元朝骑兵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的部队,曾经横扫欧亚大陆,杨政熟悉历史,深知游骑兵倚靠的并不是厚重的盔甲,而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那出­色­的马术跟箭术。

为了改良骑兵身上的铠甲过于笨重的弊端,他找来最上等的野牛皮,找到之后,用经过蒸煮的牛皮再晒­干­,然后叫工匠用这些晒好的牛皮来制作士兵们的盔甲,一些重要部分则用上等铁片替代。

用这种方法所制造出来的盔甲虽然稍逊重盔的防护力,却比重盔要轻一半以上,而且也不会像普通盔甲那样反光。

最重要的是它一改重甲骑兵失去马匹就等死的特点。

让手下以灵活替代了防御,即使失去马匹也能继续战斗。

就算在德马克等待的时候,这群士兵也在继续­操­练,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状态。

穿着同样牛皮盔的杨政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出发前,他曾经告诉手下士兵:“虽然我现在不是将军了,你们也不是边疆战士了,但我还是我,你们也还是最优秀的士兵。我现在不是以领主的身份来带领你们,只要我在你们面前,我就是战士,我就是你们的将军,和你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赶路,在我手下办事,我肯定要罩着你们,但有一点我必须声明,倘若有人违反纪律,人同此剑。”

他捏断了一把铁剑。

看着他那双森然的黑眼。

当时所有士兵都知道,他们的将军并没有变,王都那些可笑的传闻就像云烟一样,永远无法掩盖这个人的锐气。

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经过两日的行军,杨政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他的目光掠过淡淡雨雾,前方是格兰城,路过那座城后,就进入南部平原。

到了那边,再走一天,就是巨马省,威古兰郡也就不远了。

在格兰城的驿站,士兵们急行军了两天,好不容易能休息,早早的去洗了澡,换好衣服,而杨政则被格兰城的城主请去,杨政现在是卫戎贵族,也不好太怫这些人的面子。

眼看这雨短期内也停不下来,杨政也不想让士兵们太辛苦,所以当晚就在格兰城休息。

杨政等天­色­黑了下来才谢绝城主的挽留,和几名军官一起回到了驿站。

因为喝了些酒,他早早的就睡了。

半夜的时候,窗口却传来一些响动。杨政陡然睁眼,低喝了一声“谁?”

他左手一抓床侧的刀,飞扑到窗口,却只看到一个白影在远处一闪而过,一张羊皮卷落在他的窗口,捡起它,擦起火石一看,是一副地图,正是格兰城建筑图,在图上有一个红­色­标记,仔细一闻,竟是血迹。

想了想,杨政穿好衣服,拉开房门悄然走了出去。

一路上有巡守的士兵,杨政都让他们别出声,自己则出了驿站,一路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小跑而去,夜里,又是雨天,整个城里静寂无声,杨政鬼魅般掠过一条街道,隐入一条黑漆漆的小巷中。

前面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杨政迅速拔刀扑上去,轻喝一声:“鬼鬼祟祟的,想行刺本爵爷吗?”

刀光一闪,那人竭力的退去,发出惊呼:“不。”

刷的一声,刀已经将那人的头巾割裂,露出一张苍白,嘴角带血的脸。

杨政单手一扭,已经将那人抓住,离得近了,再一看那人容貌,杨政惊道:“怎么是你?”

那人虚弱的喊了句:“大人……快救冰云。”

话刚说完,却是晕了过去。

阿雪感觉自己的头快裂了,黑暗中,一片片刀光,还有流满鲜血的脸……阿雪,救我,救我……那脸忽的化做了冰云,吓得阿雪尖叫一声,睁开眼睛,浑身都被汗淋透了。

这是哪里?

床,火光,还有男人的味道……

男人,她惊得要跳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按住了,一把温和的男­性­声音响起:“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刚刚缝合过。”

是他,是那个人,阿雪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她想到缝合伤口,自己的伤可是在胸口……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杨政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放心,我找的女人来帮你缝的。”

其实他撒谎了,半夜三更他哪里找女人,只能是自己动手,此刻不过是怕女孩子脸薄,安慰安慰她。

阿雪脸一红,嘟哝了一句。

想及梦中的情形,她骇然一震,急道:“大人,求你,快去救冰云。

牵动伤口的她痛得直咳嗽,杨政忙固定住她身体,责声道:“你别急呀,你自己都这副样子,先养好伤再说。”

“不,大人,我求你……快去救她,晚了就来不及了。”阿雪身体动弹不了,只能不住哀求杨政。

一双俏目泪光盈盈,那凄苦的神­色­可以将铁人融化,杨政心中暗叹,真是命里克星,每次遇到这女孩子都没有好事,偏偏又没法拒绝,他点点头:“你别动,把事情经过都说清楚,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冰云怎么了?”

虽说对莫冰云已经谈不上恨,可也没多少好感,杨政的声音有些淡淡的。

“她被抓走了,本来沧月国那边早就知道公主在这里,所以国王陛下派了一支行动队潜到索罗顿,想强行把公主带回去,可是自你那天走后,冰云虽然醒了过来,身体也逐渐好转,情绪却一直很低落,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陛下派的人如果想带走她,根本不可能,就在两天前,你离开了索罗顿,冰云突然答应回国了,那支行动队当然很高兴,马上设好路线,准备偷偷带冰云离开……”一连串说了这么多,阿雪急促的喘息了几口,稍稍平复下憋闷的胸口,继续说道:“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出事了,也不知道谁泄露了行踪,我们被包围了,虽然我们拼命突围,那支行动队里也全部是超级高手,可是挡不住人多,而且卫戎国还出动了“血卫”,”

说到这,阿雪脸­色­变得有些惊恐:“那些家伙根本不是人,全是些疯子,要不是我们这边有狮鹫骑士,人肯定死光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莫冰云被抓走了?”杨政急问,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倘若莫冰云被抓走,说出他的身份,自己岂非身败名裂。

“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我被狮鹫骑士拉上了天空,刚刚飞出城外,那狮鹫便却重伤死掉,我自己也受了重伤,我找不到别人来帮我了……伯爵,我只能来找你,我知道你和冰云有间隙,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你呀,伯爵,你一定要救救她。”

杨政眉头紧锁,人他肯定要救,莫冰云不能让卫戎国抓住,否则他的身份很可能败露,可现在他是瞎子一抹黑,冒冒然的,怎么去救呀,谁知道莫冰云现在怎样,是被抓住了,还是逃出了城。

阿雪见他不表态,又急了。

杨政制止她说话:“这事急不得,那可是王都,你难道让我一人一剑杀过去救吗?这事要从长计议,我先派人打探下消息,如果莫冰云真的被抓了,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伯爵你一定要快些,冰云身体一直很虚弱,我怕她……”

“我晓得,你先注意自己的身体,听话些。”

阿雪浑身一震,这口气,这话语,都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人……可是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走开了,错觉,一定是了,阿雪闭上眼睛,最近是太累了,睡一觉吧……

一日后,王都经过那场血战,城内人心惶惶,什么流言都有。

有说沧月国派了­奸­细进来,准备攻城的,有说昨夜盗匪混进城的,谣言满天飞。

街上的人明显的稀少了,雨虽然把地面的血迹冲­干­了,却人们心中的恐慌却无法冲去。

天华宝阁一夜之间被抄了个­精­光,大部分人全在那场血战里被杀光。

索罗顿名动天下的“血卫”都出动了。

据说看到那场血战的人几夜吃不下饭。

现在城门口也被封死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索罗顿成了一座死城。

在靠近平民区的一栋破败建筑里,有一口常年废弃的井,上面垒着石头,井壁上则长满了苔藓,绿油油的一片。

天­色­­阴­暗了下来,例行巡逻的一支骑兵队路过这栋房子时,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骑兵说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进去,你没听说这是栋鬼宅吗,已经死了很多人,这栋房子的地契放在拍卖行只要两个金币都没人买。”另一个年老些的骑兵用用­阴­沉的口气说道,同时一指那口井:“据说,死的人都是半夜掉进那口井里。”

“有没有那么可怕呀,热血青年是不信妖魔鬼怪的。”

还没等年轻骑兵表完决心,一阵冷风从那栋建筑里吹出,接着咣当一块木板从窗户上落下,吓了骑兵们一大跳。

年轻骑兵的脸­色­都青了,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骑兵队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离开没多久,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井里伸了出来,接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人从井里爬了出来。

那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移到墙角,靠坐在那里。

雨把她的头发,衣服全部打湿了,那些红­色­长发帖服在那里,露出的小半张脸毫无血­色­。

过了片刻后,她双肩耸动,眼里突然溢满了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无声滚落。

恐惧,悲伤,憔悴,身上血都快流­干­的她很快软倒在那里。

雨不停的落,空中电光闪烁,映照着­阴­森的古宅。

半夜里,一个人影突然从古宅门口延伸进来,他看起来很矮小,偷偷摸摸的样子,当他走进古宅里的时候,沿着墙角向内走去,雷电过后,一片死寂的黑,边走边嘟哝的他突然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那软物上。

这时候又一道闪电耀起,倒在那里的人在闪电亮起的刹那,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他惊恐得张大嘴巴,迅速后退几步,想发出“啊”声,却又生生将自己的嘴捂住。

片刻后,他上前两步,颤抖着伸出手放到那人的鼻子下……

两个影子像风一样在雨夜狂奔。

迅速的掠过一片片灌木,眼看着前面索罗顿在望,而城内城外戒严得非常厉害,连这样的鬼天气里城墙上都是士兵。

影子潜伏在一片树的­阴­影下。

他们的身上脸上全部蒙着黑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个人站在那里,却毫无存在感。

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都在午夜里发出淡淡的幽光。

“这样子要进城可不容易呀,莱戈拉斯,你有办法吸引士兵的注意力吗?”

从他说话的声音,很容易辨认出,他就是杨政。

另外一个修长的身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弹飞了一颗下坠的雨滴,磁­性­温和的声音响起:“我试试,记住,潜踪术只能保持一个小时。”

“没问题,我们走。”

刷刷两声,树下的影子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城墙西侧,因为索罗顿只有前南后北两个门,所以西侧并不是防御的重点,本来是三队百人骑兵每半小时巡逻一次,但这几天全城戒严,巡逻改成了全班职守,每隔十米就站着一名士兵。

特里奥就是今夜执勤的其中一名士兵。

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冷风扑面,站在雨下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幸好墙垛上有避雨的亭台,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去休息一下。

当满身被雨水浸泡得发痒的时候,特里奥狠狠的诅咒着天气,又腹诽一阵长官,朝另一边的士兵打了个招呼,然后小跑着进了亭台,当他脱光盔甲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身后,突然闻到空气里传来奇怪的花香味。

特里奥闻着那奇怪的香味,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嘴边甚至挂下口水……

杨政接到莱戈拉斯的暗号,知道成功了,他按动手中机括,一条长绳刷的飞上了十五米高的城墙,钢抓死死的扣住了墙沿,他用力一蹬,整个人像壁虎一样爬了上去。

看到城墙上痴呆状的士兵,杨政问到:“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我用曼佗罗的花粉麻醉了他们而已,快走吧,三分钟后他们就会醒过来的。”

杨政一听,连忙收起飞索,和莱戈拉斯从城墙另一侧爬下,在潜踪术的帮助下,两个人毫无障碍就进入了城内。

第四集

第八章 逃出升天

切夫曾经是索罗顿盗贼工会下属的金手指。

只是他这个人做事不太­干­净,三年前被盗贼工会砍掉了左,右手大拇指,对一名金手指来说,这等于断了他的活路。

作为一名曾经的金手指,除了偷窃,他什么活也不会­干­,没有人会雇佣他这样一个又小又矮又丑的男人。

只是所有人都不会料到,切夫没有因此饿死,他活了下来。

一直活在这个城市的­阴­影里,像一只地老鼠一样生活着,这一切,全都归功于那座鬼宅,当所有人都害怕,以讹化讹不敢再进入那座鬼宅,也没有人敢买下那座鬼宅的时候,切夫不小心闯了进去。

而且在那座鬼宅的地下挖出数额不菲的财宝。

这也许是这座鬼宅的不知道哪位主人留下的,切夫有了这笔财富后,并没有离开索罗顿,而是像­阴­影一样白天潜伏晚上出没,他很清楚,如果让盗贼工会的人发现自己很富有,而且活得很滋润的话,自己绝对会被杀死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群小偷的恶劣心理还有防不胜防的刺杀手段。

自从他的拇指被砍断之后,切夫就知道做人要低调,他每天只用少得可怜的钱来应付生活,对他来说,黑面包和清水已经足够了,可是没想到前天晚上他身无分文,准备再去鬼宅取些钱来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一个­阴­暗的地窖里,一只烛火在燃烧着,发出昏黄的光。

映照着床上浑身染血的女人。

把她拖回来的时候,切夫并没有注意她的容貌,现在安静下来,他发现这个女人是如此漂亮,天那,切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看起来比以前切夫曾经躲得远远偷看的那些贵族少女更漂亮百倍。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切夫这样的男人做梦都无法接触到的。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着,潮湿的衣服紧贴在她曲线完美的身躯上,那张脸毫无血­色­却依然动人无比。

切夫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那丑陋的脸上露出欲望,爪子一样的手轻轻落在女人的脸上。

她的肌肤,真滑。

切夫的手一点点往下移,渐渐到了女人的脖子上。

离那高耸的圣地越来越近了,这可是女神呀,切夫已经快无法呼吸,­干­枯的胸腔内一颗心脏活蹦乱跳。

“杨政,原谅我……”

突然的声音吓得切夫连忙缩回手,再看过去时,那女人在流泪。

“对……对不起,我……我……”切夫手足无措的说着,他不是一个好人,一个曾经的金手指怎么可能是好人呢,可是切夫看到这个以前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美丽女人在他面前哭,切夫却感觉自己心被击碎了。

“杨政……原谅我……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呀……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女人依然在哭,在流泪,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她在呓语,她没有醒。

切夫心中松了口气,可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呓语却让他对那个杨政的男人产生了恼怒。

是哪个男人,让这个女人都快死了还在念叨着他的名字,还在乞求他的原谅。

那个男人也太狠心了,这么美丽的女人,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愿意为自己哭,那自己就是死了也甘愿……

切夫胡思乱想着。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是一柄匕首,毫无声息的落在他脖子上,切夫浑身一僵,那女人已经醒来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像寒风一样,切夫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恐怖的眼睛,让他的头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莫冰云虚弱却充满杀气的喝道:“你是谁?”

倘若不是她发现自己身体没有被侮辱过的痕迹,这个丑陋的小个子已经被她一刀砍死了。

莫冰云虽然虚弱得快要死去,可是她本身八级大剑士的实力,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可以让普通人吓得半死。

“我……我……是切夫。”切夫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把你从鬼宅里救……哦,不,拉回来的。”面对这个可怕的女人,切夫可不敢以“救命恩人”身份自居。

莫冰云先是一凝,接着她感觉一股腥甜的气味直往上冲。

强压下那口鲜血,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强喝道:“拿根绳子把自己绑起来。”

切夫愣了一下,就感觉到脖子上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皮。

“还不快点!”

“哦,哦。”切夫不敢违抗,拿起墙角的一根绳子,把自己的脚和手都捆了起来,莫冰云强撑着下床,检查过他的绳索后,突然用力在他后脑敲了一下,把他弄昏了过去,做完这一切,莫冰云再也支撑不住,又喷出口鲜血,仰天倒在地上。

细雨中,天已经亮了。

在一间偏僻­阴­暗的茶馆内,两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坐在角落里。

因为背窗,加上天­色­昏暗,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中身材壮硕的那个头发灰白,脸上长满皱纹,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了,而另外一个体型修长健雅,头上带着遮耳帽,偏偏却生了满脸麻子,让人不忍卒睹。

麻子的眼神又愤怒又无奈的看着老头,压低的声音又尖又细:“你一定要把我们弄成这样子吗?真让人受不了。”

老头看了一眼麻子,眼里抹过一丝笑意,不过声音却装得严肃正经:“没办法,你长得太漂亮了。”

“可是也没必要弄成这样呀。”麻子郁闷的喝了口水,又赶紧吐出来:“这是什么水,真难喝。”

老头嘿嘿怪笑起来。

接着他又说道:“如果想早点变回原状,就快点找到那个女人,离开这里就好了。”

麻子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觉得她还在这里,沧月国不是有消息说她早就回国了吗,她应该早就逃出城了。”

老头看着外面一直下着的雨,摇摇头:“你不明白,沧月国有消息,我反而怀疑它的真实­性­,为了掩人耳目,使卫戎国放弃警惕是常用的伎俩,而且,最近边界又有异动,哼哼,在这样的天气出兵可不是正常人才会有的举动。”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索罗顿这么大,要找一个刻意隐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老头目中忽的闪出一点­精­光,冷笑道:“要找人,还有比盗贼公会更合适的吗?那群小偷,简直比下水道的老鼠还­精­明,今晚我就去找他们。”

切夫这几天发现盗贼工会的人出没得比往常勤快诡异得多,有好几次他半夜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都碰到他们的人。

切夫很小心才躲闪过他们,如果被他们看到,少不了一顿毒打。

他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在全城戒严期盗贼工会还敢大肆行动,不避风头。

这一天,他刚刚买了|­乳­酪和一些药品,偷偷摸摸的想溜回自己的地窖。

在匆匆转过街角,沿着­阴­暗的小巷向前走时。

突然一个黑影拦在他前面。

切夫心中一惊,待看清那个人后,他连忙向后跑去,可是在小巷的另一端也闪出了一个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前面的那个人嘿嘿­阴­笑起来:“切夫,生活过得挺滋润呀,竟然还有钱买|­乳­酪。”

“法英哥,”切夫知道自己逃不掉,连忙堆起笑容:“我前两天正好捡到一个钱包,是我的错,我该死,没有孝敬法英哥,这些|­乳­酪就孝敬两位大哥了,如何?”

瘦高的像根竹竿的法英哥笑吟吟走上去,他没有看那堆|­乳­酪,而是盯着切夫来不及藏起来的白­色­小包:“那么那个包里是什么呢,亲爱的切夫,打开来让我看看。”

切夫神­色­一紧,却一低头掩饰过去,他笑嘻嘻的说道:“只是一些糙面粉而已,法英哥,这东西可塞牙,又不好消化,糙东西当然是给自己留的,法英哥还是吃|­乳­酪吧。”

法英哥越走越近,脸上虽笑着,眼神却­阴­冷:“切夫,最近我|­乳­酪吃多了,正想吃些粗粮。”

切夫的手已经在微不可查的发抖,他知道如果自己买的药品被发现,会有怎样后果,这些昂贵的药品可不是他这种人用得起的,想到那个天使般的女人,他心中一横,笑嘻嘻的将白­色­口袋和|­乳­酪都向前递去:“好的,既然法英哥喜欢,就都给你吧。”

“切夫真是比狗还听话。”法英哥得意的笑起来,伸后就去抓。

就在他即将碰到口袋的时候,切夫突然发力,整个人撞在了法英哥身上,将他撞了一个跟头,切夫拼命的朝前跑去。

法英哥又惊又怒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想到,切夫这个杂种竟然敢反抗。

“给我追,追上了我要把他的皮扒下来。”法英哥朝着另一个手下怒吼一声,两人朝前追去。

切夫冲进地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莫冰云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脸­色­比前几天看起来好了一些,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麻衣,只不过眼中的孤索不变,看到切夫紧张的样子,她轻皱了下眉:“怎么拉?”

这几天她都靠着这个小个子的帮助,身体才逐渐恢复,虽然小个子长得丑陋,但知道是他救下了自己,这几天对自己又很恭敬有礼,莫冰云心中还是感激的。

“快……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切夫惊叫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切夫急切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莫冰云听闻之后,神­色­却也没变,事实上她心若死灰,就是在这里死去又如何,她摇了摇头:“你逃吧,你一个人目标小,我不一样,就算离开了这里,我也离不开索罗顿的。”

切夫是地老鼠,街知巷闻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莫冰云没和他提起过身份,可是切夫很清楚,眼前这人,就是沧月国的公主,如果把她告发出去,他肯定自己能一步登天。

然而,每当他看到那个孤独悲伤的美丽身影时,他却根本没办法那么做,无数次他大骂自己笨蛋,大骂自己­色­迷心窍,可是骂过之后,他还是没法办到,想到将她如果被卫戎国抓住,他的心就像撕扯般的疼。

想到这里,他大声道:“如果你不走,我不会走的。”

莫冰云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他,切夫那张树皮一样的脸此刻却像发着光一样。

莫冰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到切夫的情谊,她轻轻叹了口气:“切夫,你这又是何必呢……”

“能为公主死,是我的荣幸。”

莫冰云眼泪流了下来,她很感动,也很伤心,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总是这样,如果那个人有你对我一半好,就算是飞蛾扑火,又怎样……又怎样……”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切夫脸­色­发白,虽然他刚才很有勇气,可是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他无法压抑住那恐惧。

莫冰云倒是神­色­如常,拿出那把匕首紧紧的抓在手中。

“切夫,现在已经逃不掉了,你不后悔吗?”

切夫强撑着摇摇头。

莫冰云摸着匕首光洁的表面,轻声道:“你过来。”

切夫来到他的身边,莫冰云看着他柔声道:“现在的情况,如果我们被抓的话,也许会生不如死,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感觉不到痛苦的死去,然后我再自杀。”

切夫惊得一跳,可是他知道莫冰云没有说谎,如果被盗贼工会抓到,法英哥一定会给他最严酷的刑法,而女人……可以想像会怎样凄惨。

看着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切夫觉得自己能够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也是一种幸福。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地窖的门也被撞开了,莫冰云举起匕首。

从地窖上面跳下的两个人,突然发出一声喝:“住手。”

一听到那个声音,莫冰云浑身一颤,匕首差点握不住,她不可置信的望过去,可是眼中失望神­色­一闪而过,匕首再次向切夫的脖子划去。

“真是笨蛋。”黑影像风一样掠过,在匕首离切夫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抓住了莫冰云的手,那苍老的面孔上,却有一双闪亮的黑­色­眸子,他轻声道:“是我,杨政。”

他的声音仅仅莫冰云能够听到。

莫冰云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知道杨政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不是离开索罗顿了吗?

不是说希望以后再不相见吗?

一时间莫冰云除了流泪,根本无法有其他反应。

事实上也是她运气好,杨政和莱戈拉斯当时正好遇到法英哥追赶逃走的切夫,因为盗贼工会早就被下了委托寻找可疑的人,杨政拦住了法英哥,在听到法英哥的描述后,杨政在毫无头绪下准备也跟来看看。

没想到却见到了莫冰云。

这时候地窖上又跳下两个人,正是法英哥和另一名金手指,他们一下来看到莫冰云就有些震惊。

莫冰云的容貌早就在盗贼工会挂了牌,他们岂会不认识,那可是价值十万金币的女人,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可还没等他们兴奋过去,脖子上就传来两股凉意,接着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

“杨,你怎么杀了他们?”莱戈拉斯大惊。

“灭口。”杨政淡淡的说了句。

这时候他又将目光转向切夫,切夫吓得一个哆嗦,莫冰云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用意,连忙挡在他面前,急道:“别杀他,是他救的我。”

杨政看了莫冰云一眼,无声点了点头。

处理掉尸体后,杨政看了看天­色­,朝莱戈拉斯道:“你先探路,晚上我们就走,不能再拖时间了。”

莱戈拉斯点头,爬上地窖,消失在风雨里。

杨政看到憔悴无比的莫冰云,心中不由怎的却是一软:“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就带你走。”

莫冰云咬了咬­唇­,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杨政身子一顿,过了一会再用淡淡的语气道:“阿雪来找的我。”

“阿雪,她没事?”莫冰云语气里有了丝喜悦。

“她很好,晚上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杨政这时候走到床边,突然握住莫冰云的手,她挣了两下没挣开,脸一红低下头,杨政眉毛轻皱:“你很虚弱,嘿,你帮忙照看下她。”

杨政朝切夫说道,切夫有些机械的点点头。

然后杨政爬上了地窖,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他已经回来了,手中拿着很粗的针线,还有一大件防雨皮革,他撕开皮革,将那件皮革重新缝制改造,做好那件怪模怪样的衣具时。

他递到莫冰云面前:“你先穿上。”

雨具有些大,将莫冰云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杨政突然抓住她,放到自己背上,然后捏着皮革的两条带子,绑在身上,莫冰云只比杨政矮了半头,不过身材纤细,所以看起来就像杨政背了个大娃娃。

可是这个样子,莫冰云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杨政,你把我放下来好吗?我自己可以走。”

“我不想千辛万苦跑回来,却带着具尸体回去。”

莫冰云脸­色­霎时变白,倒是一边一直默默无语的切夫跳了起来,他满脸胀得通红,大叫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以为是,你不知道公主这几天有多惨吗?她受了多重的伤,却连昏迷了都在想着你,我每天都能听到她一边流泪一边念着你的名字。就算她做了什么错事,可是她已经真心悔过向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说话对她温柔点吗?你这样的男人,就算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切夫破口大骂,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算死了又怎样,看着自己爱慕的女人像玩具一样被摆布,而且对方又摆着一副欠他钱的臭脸。

“切夫,别,别说了,切夫。”莫冰云急忙出声,她真怕杨政一刀就把切夫杀了,这个男人的冷酷她非常清楚。

“我要说,你让他杀了我吧,”切夫又叫又跳,他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索­性­豁了出去,手差点指到杨政的鼻子:“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你把我杀了吧,你这样的男人,我鄙视你。”

杨政怔在那里,连切夫的口水喷到他脸上都没有动。

一直等切夫骂够了,杨政才默默放下莫冰云。

莫冰云却以为他要动手杀切夫了,连忙抱住他,不让他动弹。

“对不起。”

杨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莫冰云抬起头,切夫也哑然了。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杀他的。”杨政轻轻拉开莫冰云的手,神­色­复杂的眼了一眼切夫,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你是个好样的,谢谢你。”

切夫被夸得老脸一红,讪讪笑了下。

夜­色­渐渐深了,莱戈拉斯从外面回来,和杨政商议了一下。

杨政站了起来,朝莫冰云道:“要走了,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自切夫骂了以后,一晚上莫冰云和杨政都很沉默,不过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隔膜似乎消失了。

“这个……我想还是用一下的好,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让莱戈拉斯背你,他是­精­灵,没关系的。”杨政指了指雨具。

莫冰云脸一红,呐呐的道:“还是你背我吧。”

她拿过雨具穿到身上,杨政正要背起她,莫冰云突然出声道:“等等。”

她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神­色­黯然的切夫,莫冰云走了过去,她扶起切夫,看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内心却是一阵温暖,莫冰云突然俯身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切夫,你是个英雄,我们离开之后,你也赶快离开吧。如果我能活下来,将来你有困难的话,请一定到沧月国,我会帮助你的。”

莫冰云看了他一眼,走回杨政身边,趴到他背上,等杨政系好绑带后,莱戈拉斯在前面探路,三个人离开了地窖。

望着空荡荡的地窖,切夫突然失声痛哭……

夜晚的风雨更急了。

按照莱戈拉斯打探的路线,杨政跟随着­精­灵一路穿街过巷,小心的来到了当初进来的西城墙边。

­精­灵用荧花粉和黑水木果实调和出来的药末能够帮助人一定程度的潜行,特别是在黑暗中,几乎可以达到隐形的效果。

隐藏在黑暗中的三人逃亡组,却各自拥有不一样的心情。

莱戈拉斯是淡然。

杨政是兴奋中夹杂着丝担忧。

唯一说不清楚感觉的恐怕是杨政背上的三公主了。

高傲得像块冰,从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莫冰云是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虽然隔了层皮膜,可是三公主仍能清晰感觉到身下那具强健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力,每一下奔跑,每一下肌­肉­的牵动,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爆发力。

身为武者,她惊叹杨政身体的完美。

可是身为女人,她觉得自己的脸快烧着了,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就像吸附的铁石一样,随着奔跑而产生的震动,却似乎让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痒起来。

尤其是鼻尖不断钻进来的男人熟悉的汗味,仿佛一阵温柔的风流淌过她的身体。

可是温柔过后,又好似千万只小虫子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奇怪的感觉让她不住的收紧双腿,因为贴在男人腰上的那处显得特别的痒。

怎么会这样,莫冰云又慌又乱。

雨具把外面的世界都隔膜了,虽然外面是倾盆大雨,可是莫冰云却被封在了那小小的空间内,完全感觉不到。

暗室之中,莫冰云反而怎么也无法压下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身子儿却愈发的热了。

直到她突然感觉浑身一震,向后微倾,她连忙将埋在杨政脖子间的脑袋抬起来。

口微张,杨政已经在爬城墙了,只见他抓住绳索,壁虎一样的向上游爬,速度很快,十五米高的城墙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可是在爬上城墙的时候,杨政却喘了口气,苦笑道:“公主,你的腿能不能稍微松一点,我爬得很辛苦,腰动不了。”

嘤的一声,莫冰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浑人,怎么能这样说得明白。

这可如何是好,脸都丢光了。

莫冰云死咬着­唇­,反正是不回话了,再回话还不要羞死人。

有惊无险的从城墙另一侧爬下。

逃亡三人组飞速的向前掠去,得赶快离开索罗顿,眼看索罗顿越来越甩在后面,杨政紧张的心逐渐放下。

一直持续奔跑了离索罗顿不远的一片小树林,杨政发出几声咕咕的鸟叫。

林中一阵梭动,接着一个人牵着四匹马走出来。

见到杨政身上背负的人,那人发出惊喜的低呼声,莫冰云也抬起了头,看到那人,同样喜道:“阿雪。”

“冰云姐姐。”

杨政正准备放下莫冰云,突然莱戈拉斯单手一抓,手中多出了一支箭。

四个人齐齐­色­变。

芭比在杨政心中急呼:“你快跑。”

杨政还没听到过芭比这么急切的报警声。

就算当初映波湖遭到那么大规模的袭击,芭比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句话。

所以杨政心中一阵震恐,二话没说就扯过一匹马跳了上去,大喝一声:“快跑。”

第五集

第一章 杀戮之境

夜深雨急,杨政根本来不及放下莫冰云,抢了一匹马就飞窜出去。

另一边,莱戈拉斯和阿雪也各自上了一匹马。

窜掠出去时,莱戈拉斯反手就是连珠三箭,­精­灵王子的箭术耀眼得很,三箭头尾相连,飕飕飕――隐没在黑夜里。

马蹄在积水的泥路上蹬踏而过,“垮垮垮”的水花一路溅起。

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杨政早就无条件的相信芭比。

血融于水。

芭比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杨政唯一百分百信任的伙伴。

他们互相依存,如同整体一样,芭比的惊惧同样传达到他的心里,让他头一次产生畏惧的感觉。

三骑在雨夜里狂奔,杨政单手抓在马颈上,传承自芭比的­精­神力在他眼眸处荡漾起一圈圈的淡纹,手几乎已经刺入了马鬃下的皮­肉­,受到­精­神力狂暴催化的马匹眼睛里亮起红芒,载着两人的速度竟然不比­精­灵王子慢。

阿雪落在了最后。

不是她马术不­精­,和杨政的­精­神异力与­精­灵王子的自然神术相比,阿雪这个八品大剑士反而显得不那么耀眼。

敌人一直没有出现。

但四个人的心脏却在剧烈的抽动着。

雨夜里有无形的压迫。

三骑四人闷头赶路,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声,道路越来越泥泞。这是一条狭窄的山路,崎岖蜿蜒,雨水形成的河流在路上哗哗淌过,路上还有不少山体上翻滚下来的石头和树木,阻碍着三匹马前行的速度。

已经到了树林的边缘,就要迎着一个下坡时,突变发生了。

雨夜里陡然而起的亮光。

那白光急速扩大,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湖幕中,激出绚烂波纹,杨政冲在最前面,第一个看清那白纹,心神大震,连忙收回右手,怒扯马僵控制直冲的骏马,急喝:“小心,有网。”

白光竟是一张幕天席地的大网。

速度飞快的压盖过来,而且越来越大,眨眼已布满杨政等人的视野。

后退根本是不可能了。

杨政拔出了剑,伸手掐断身上的绑带,身后的莫冰云陡然一震,就听耳边传来杨政的声音:“公主,我挡住这网,马给你,快逃吧。”

莫冰云大惊:“那你呢。”

“事权从急,来不及了,你先跑。”杨政说着单手一按马背,就要从马上飞扑出去。

可是腰上一紧,却是莫冰云死死的抱住他。

“放手呀。”杨政又气又急:“你这女人……都什么时候了。”

“我不放,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莫冰云嘶声叫着,充满异样激烈的颤抖,头上的雨具掀了开来,露出她缺少血­色­的脸,却是一脸的决绝,杨政看着她,她也倔强的回望着,那眼里包含的浓烈复杂情感让杨政心一颤,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

这一耽搁,网已经到了身前四,五米处,再逃也是来不及了。

杨政暗叹了口气,收摄心神,双手握剑,死死盯着越飞越近的大网,黑夜也无法阻挡网上发出的幽幽白光,如同银丝般细腻的网纹一收一缩,张合之间笼罩住三骑四人。

剑已经举过头顶,杨政的瞳孔在收缩,像针眼一样死死的盯着前方。

­精­神力快速的聚合,水银般流淌进他的脑海中。

视野也在发生着变化,雨雾已经无法阻拦他的视线,在高度的­精­神压缩下,杨政的心变得古井不波,暂时忘记了所有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只有那张大网,他要找到破绽,找到巨网上“游移的光点”。

白­色­,所有。

无穷无尽的,为什么没有那一点?

无数­精­神丝辐­射­出去,却在白网上受到了阻碍,白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杨政等不下去了,这网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制,竟然没有破绽。

眼看巨网将罩住所有人,杨政用力的劈出剑。

没有任何的光芒,只有超越极限的速度。

剑已经砍在了白网上,就像落入一团棉花中,收缩之间,剑体上反弹回巨大的力量,那反作用力就好像杨政在和自己对砍一样,骏马顿时发出惨嘶,口鼻里溢出鲜血,连连倒退,差点跪倒在地上。

杨政更不好受,为了不让身后的女人受伤,他硬受了这狂猛的反作用力,胸口就像连续被巨锤打中,喉头一口鲜血拼命才压下去。

芭比在他意识里急叫:“没用的,这是包含真元力的天蛛网。”

所谓真元力,就是混合­精­神力量的斗气原体,杨政也是从芭比和斯嘉丽口中了解到一些。

只是现在他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永不放弃是杨政的信念,而且,除非死了,绝不可能让答应保护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也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算这女人前一刻还是他的仇敌也一样。

死死抵受着巨网带来的巨大压力。

矮人铁匠制作的­精­铁剑已经倒弯成四十五度角,发出难听的挤压声。

就在这时,天上,地下,飞出密密麻麻夜鹰似的黑影。

天,至少有数百人。

这些人好像是天生的夜行者,黑夜里,他们游移的轨迹是如此模糊,仿佛前一刻还在百米开外,下一刻却出现在了眼前。

杨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上次在映波湖杀自己的刺客。

“公主,马袋里还有把剑,自己小心了!”杨政憋着气挤出一句话,莫冰云当然看到了那些黑影,她放开杨政,抽出那把剑,虽然她身体还很虚弱,可身为八品大剑士,坚韧的心­性­使她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莱戈拉斯!”杨政忽的发出一声怒吼,骤然从马上冲了出去,完全出乎了莫冰云的意料。

就在这时候,飕的一声,一支绿­色­的箭已经擦着杨政头皮飞过,落在巨网上,嘭的炸出一大片绿­色­藤蔓,藤蔓以疯狂的速度生长着,来自绿­精­灵族的自然神力终于抵挡了白网片刻。

杨政趁此机会,拉掉了右手的密银手套。

充满着邪恶气息的血腥气一下子弥漫开,杨政的瞳孔瞬间被一团火云取代。

滚沸着,如同浓稠的血浆。

红­色­琉璃似的手,看到血管下的鲜血在流淌……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在挣扎着,在不死不灭的幽冥火焰上烘烤的恶魔。

不管是什么,成魔,堕落,都可以。

现在,赐给我力量吧。

杨政仰天发出一声尖啸,这响亮的长嘶伴随着呼啸的声波与惊人的杀气,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厉气势……他高举的右手,血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透过那只手,握着的剑把上,顿时有一条火舌吞吐了出去,席卷了整把剑,原本青黑­色­的剑体变得透明通红。

剑尖上一点一滴的红­色­溶液在滴落,落入空中的时候又瞬间消散成细小的光点。

这就是邪恶的力量吗?

无数的战斗本能像电脑上的庞大数据冲入杨政的脑海,巨大的力量盘旋在他体内喷薄欲出。

绿­色­藤蔓终于承受不住天蛛网的切割,扑簌簌碎裂成渣。

白网再次收缩,离杨政不足一米。

“给我死开!”

杨政咆哮着挥下了那把剑,一条火龙冲了出去。

剑上似有戾魂,不可一世,席卷而出的强大邪力与天蛛网剧烈碰撞,红­色­的光焰四溅,白­色­在后退,膨胀,砰的一声,涨到极限的白网终于冲开了一道缺口。

腾腾火光中,一个人冲了出来。

杨政撕开了那个缺口,站到了白网的另一面,手中的剑终于也承受不住如此霸道的冲撞,红­色­龟纹弥漫,扩散,从剑尖开始,一点点化做齑粉,随风飘散。

张网的人早就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全身裂出无数条缝隙,鲜血乱­射­。

杨政脸­色­忽白忽红,手脚都在颤抖。

力量越大,伤害越大,他在承受锥心噬骨的反噬痛苦。

阿雪和莫冰云站在一起,两个人身边围着十多名黑衣刺客。

马脚下已经躺着十多人,两名八品大剑士,即便莫冰云有伤在身,对付这些黑衣刺客依然绰绰有余。但是杨政心中震恐没有消失,如同黑暗中,一头足以吞噬他的恶兽在窥视着他。

芭比的警报绝不是在说这些不入眼的刺客。

他强忍剧痛,脚尖一点,身若行云飘回莫冰云身边,伴随着鬼魅般的身影,却是血腥的屠戮。

红­色­琉璃划过空气,带起无声息的流炎……

泛着金属光泽的指甲划过喉咙的皮肤,像切割一张张白纸,黑衣人不断倒下,杨政已经游荡到莫冰云和阿雪的身后,忽的出掌,拍打在两匹马的后臀,受惊的马向前狂冲,杨政的声音传来:“阿雪,带着公主赶快走。”

莫冰云发出惊呼:“杨政。”

她要跃下马,却被阿雪一把抓住,这个娇俏的女孩儿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她摇摇头:“你在这里,反而会拖累他的,我们快走,他会赶上来的。”

两骑速度飞快,终于在黑衣人围上来前冲下陡坡,而黑衣人似乎对她们也不感兴趣,而是前赴后继向杨政冲去。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杨政心中冷咧一笑,上次是在水里,让你们逼得没办法,这些黑衣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包含杀虐之气的邪力使他的身体像被一团无形之火包容着。

右手已经是最强的武器,就算以速度见长的黑衣刺客,仍然无法逃脱死神之手的追杀,每杀一个人,杨政右手上的血­色­光芒就浓厚一分,在琉璃般的肌肤下,封印的恶魔贪婪的吸收着血液,金­色­的眼睛愈发灼亮。

杨政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的手在自动寻找着生命体,切割,蚕食。

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像是血海中的惊涛骇浪在狠命拍击着礁石。

双眼被血瞳取代,恶魔在咆哮。

只有杀杀杀!

鲜血混合着雨水,在山路上滚滚流淌,破碎的尸体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血液流尽的惨白肌肤。

夜雨狂风,掩盖了山道上的激烈厮杀。

劈啪……轰

霹雳一声炸响。

肆虐的雷电仿佛也被这血­肉­屠场所感染,要凑上一脚,一道巨蛇雷电呼啸冲下,恰巧落在山道边的一棵百年巨木上,火光霹雳中,这几人合抱粗的大树竟被雷电击得焦黑断裂。

燃烧着的巨木轰隆倒下。

几名避之不及的黑衣刺客压得骨­肉­成泥,巨木燃烧下,顿时传来尸体的焦臭味。

杨政身处不远,被震得一抖。

随即他眼里邪光大作,整个人像鹞子一样斜移出去,血光陡现,一道银白的亮光堪堪擦着他的大腿划过,刚才杨政站立的地面砰的炸裂开,一道黑影鬼魅似的钻出来。

毫无停顿,如跗骨之蛆紧追上杨政,那月牙银光再次笼罩住杨政。

澎湃的杀气聚合压缩,杨政顿时像陷入泥潭般,连呼吸都不自在起来。

又是他!

充满邪恶妄念的眼睛!

黑暗­精­灵再次出现,邪异残暴的冷笑挂在他的嘴角,月牙大刃陡然­射­出,随即化做缤纷的银花,飘飘洒洒间,杨政身上的皮甲扑簌簌爆裂,鲜血也随之渗出。

快如闪电的腾挪,不断传来金铁交击声,红­色­与黑­色­的流炎穿梭飞舞,激烈碰撞,最后砰的炸开。

一缕电光闪过杨政的脑袋,削掉了束发的绳,满头褐发披洒下来。

几片破碎的甲片挂在杨政身上,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的淌着,杨政看起来很是狼狈。

但是他的神­色­却更加的冷,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人。

抬起右手,将流淌鲜血的手指放到嘴边,杨政伸出舌头一卷,鲜血的腥臊冲进他的嘴巴,杨政嘴角牵动着,无声诡异的笑,让人心中发寒。

“你比上次有进步嘛,桀桀!”黑暗­精­灵收缩成一束,隐没在杨政身前不远的树­阴­中。

沙哑难听的笑声震得人耳鼓发麻。

音律包含着奇异的魔力,可以使人心浮气躁。

只可惜,杨政看起来没有任何触动。

他的眼睛有些茫然,像是望着无穷尽的远处,又像是在发呆。

没有人知道,杨政已经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

无声无息的­精­神丝已经密布在杨政的身周,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都好像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气场当中。

一个个看不见的涡流在空气中不断游走,像有生命的个体将身周上百刺客缠绕。

在一次次几乎殒命的厮杀中,杨政渐渐对杀戮有了一种机械般的反映,那是人杀到多时,领悟出的一种“道”,杀戮之境――这根本不是什么招式和本身能力上的变化,而是纯粹的一种感受,一种对死亡的奇特理解。武者的攻击距离、肌­肉­动作、呼吸间隔与血流速度,都是一种节奏韵律。对阵时刻,与其说是见招拆招,不如说是对敌人攻防技法和节奏的一种解读和­干­扰破坏,能够正确破解敌人节奏与保持自身节奏之人就是胜利者。

杨政的脑海在不断的杀戮中像条件反­射­般映像出刺客们的路线,他们杀人的方式和步骤。

在场的数百名刺客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分布变化完全体现在他的思路中。

这种把握全局的感觉简直让人迷醉。

虽然是靠着右手的邪物力量才进入这个境界,但这一刻的杨政,强者无敌。

隐藏在­阴­影里的黑暗­精­灵没来由的感觉到难受,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让他没有妄动,而是命令所有黑衣刺客一起冲上。

上百名黑衣刺客瞬间将杨政围得铁桶一般。

如果将刺客们的合击当做一个整体。

要破坏这个整体,就要找到最弱的地方。

杨政一瞬间就把握了这个整体最弱的一处,他身后的两名刺客。

身体急速扭转,在刺客的视野里,杨政好像突然消失了。

在杀戮之境中,杨政可以随意的控制那些细小的­精­神力流影响敌人的判断。

而他本身对杀戮之境的领悟,同样使他隐藏自己的攻击节奏,呈现给敌人的是一片虚无。

杨政身后两名刺客在他消失的刹那,就惊恐的发现一片红光闪现在面前。没有声响、没有预先的准备动作、没有气流的变化,冰冷的感觉充斥着两人全身的毛孔,这是不安、恐惧与震惊交织在一起的寒气。

红­色­流炎一闪而过,两颗头颅喷­射­到空中。

杨政鬼魅般的身影在血雾中穿梭,下一刻,已经到了另一名刺客眼前。

白森森的牙齿在血雾里一闪而过的寒光,那人绝望举剑,挥舞出来的却是一片空气,他的四肢关节处涌出四条血线,接着整个人像积木被小孩推倒一样,分裂出数块倒在地上。

诡异的厮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如同铁桶般的刺客杀阵在连续几个点被突破后,溃散得比决堤的坝还快。

红­色­已经流淌到了黑­色­的边缘。

杨政刺穿了最后一名挡路刺客的胸膛,脚步不停,竟然很没风度的顺着山坡狂奔,眨眼消逝在黑暗中。

黑暗­精­灵怒喝一声,整个人飞速闪出。

他没想到杨政竟然逃跑。,这是他第二次刺杀杨政了,如果再失手,还有何脸面存在于组织中,何况只要杀了他,圣殿骑士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黑暗­精­灵暴闪而出,几个跃动,已经出现在百米开外。

就在此时,刺耳的箭啸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头也不回的连续幻出两个身影,一名分身瞬间就被利箭动穿,绿­色­箭光砰的化做一片绿­色­藤蔓,飞速的缠向黑暗­精­灵的本体。

温和动听的声音追随而来:“莫亚尔,你的对手是我。”

黑暗­精­灵莫亚尔转过身,月牙刃幻出一片光影,绞碎了那些恼人的植物,他的眼睛里邪光大作,怨毒的咆哮道:“莱戈拉斯,你别以为我怕了你,赶快滚开。”

莱戈拉斯风度翩翩的浮在半空中,脚下是一株巨大的蛇状巨藤。

浑身发着淡光的他身上连一滴雨都没有,金­色­长发垂在耳际,看起来美丽得不可思议。

望着莫亚尔扭曲的面容,莱戈拉斯淡淡道:“只要你把魔镜还回来,并发誓永不踏入魔幻群岛半步,我就放过你。”

“还,还你妈个头,给我杀了他。”莫亚尔眼里闪过嫉恨的光芒,大声咆哮。

黑衣刺客涌上来,莱戈拉斯脸­色­不变,而是不停的念诵着古怪的音节,一声轻喝,大地震动,山道上疯狂生长出大片的绿­色­植物,将黑衣刺客缠绕住,莫亚尔欺身上前,月牙刃用力劈下,空气都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强烈的银光布满了莱戈拉斯的视野,刺得他闭起眼睛。

“去死吧!”

……

呼哧,呼哧,呼哧。

不停的飞奔,奔下山坡,沿着马蹄印不断的奔跑。

雨水将杨政淋得透心凉,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杨政眼里的血云在逐渐变淡。

有芭比在他体内,右手的邪物力量又被压下,杨政的意识逐渐恢复。

可恐惧并没有消失。

总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缠绕着他。

让他迫不及待的想逃离战场,这种像被猎人追赶的感觉真不好受。

就像兔子一样,再不甘心,对猎人的恐惧感却始终无法消散,那种无声无息的恐惧感连进入杀戮之境的他都没办法压下。

到底是谁在窥探他。

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杨政跑着跑着,突然发觉前面的路消失了,仿佛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却发觉前面是一片万丈深渊一样。

他茫然的停下来,转着身体,环顾四周。

天地间静悄悄黑洞洞。

杨政仰天咆哮:“谁,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若有若无的风声,风里夹着笑……

杨政讨厌自己像被调戏的猎物一样。

他宁可对方站出来一刀砍了自己。

冷静,要冷静。

他知道那种调戏的感觉,自己越焦躁,越愤怒,猎人就会越有快感。

王八蛋,他在心中愤怒呐喊。

但是脸上却绝不愿意再流露出一分情绪,可以杀死他,但绝不愿意当做被调戏的猎物。

杨政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的望着无穷的黑暗处。

他知道,肯定有一双眼睛在望着他。

咦……

风里传来一声轻咦,似乎对杨政的行为感到一丝诧异。

风铃般的笑,轻轻忽忽,能直透进人的心底……

雨似乎停了,银月钻出了云,四周万籁俱寂。

夜风轻送,是一抹淡淡的香气。

明月光芒倾洒而下,说不出的宁静逸人,连杨政锋芒般外露的锐气都减弱几分。

杨政倏然侧头,瞳孔急速收缩,就见无尽的黑暗处,一个人影渐渐的清晰起来,如同灵魅般优美的身影呀,身上的光芒渐渐绽放……

浅黑­色­的裙衫铺洒在地上,黑纱间,露出的是一抹雪也似的白。

然而这都不是让杨政惊讶的。

这女人似轻烟般看不真切,但是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却刺进了杨政的内心,斜挂在女人鬓角的一绺黑发风情万种,几根发丝被微风吹拂,夜­色­里,凭的多出几分迷离。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

让人亲切的颜­色­。

勾起杨政隐埋最深处的追思。

刹那间他竟恍惚了,杀气早已消失无踪,琉璃红­色­的右手低垂着,邪气也被驱散,他的目光时而温柔,时而迷茫,落在黑雾中那若隐若现的女人身上。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他一步步朝着女人走去。

女人­唇­角挂着微笑,黑­色­的眼眸里绽放两朵迷人的郁金香,浓郁的芬芳钻进杨政的鼻子。

近了,越来越近了。

微风吹散了女人脸上的迷雾,这是绝代的妖媚呀。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尤物,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的诱惑……

一指青葱缓缓抬起,即将落在杨政的额头,女人嘴角似讥似讽的笑……

就在那冰凉的手指点在杨政额头的刹那。

一声暴喝平地而起。

“妖女,找死!”

杨政嘴角突然弯起,他霍然怒睁双眼,一股淡淡血雾在他眼中出现,凛冽的杀气似乎要将夜风的黑暗吞没,杨政握手处,琉璃火焰像灵蛇般弥漫开,前后吞吐,已经化成实质的杀气涡流爆转,刮得女子黑纱乱舞,露出黑纱下曼妙雪白的身子,女子缓缓抬过头来,眼中是充满无尽哀戚的神­色­。

杨政只觉脑中嗡的一下,手竟然想收回。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口咬住舌尖,刺痛钻进他的脑海,鲜血的味道弥漫在他口腔里。

杨政厉喝一声,奋力的将右手刺出。

那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点惊异,倒不相信杨政竟还能下手。

几乎就在血手即将绞碎她喉咙的刹那,女人已如一抹轻烟荡了出去,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杨政的暴起一击。

“杨政,你好狠的心呀……”

那女子竟似没有一丝重量般,轻悠悠飘在空中,发出一声戏噱似的轻笑。月光忽然消失了,轰隆的雷电再次震响,大雨倾盆而下,浇了杨政一头一脸的水,他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抬头望向天空。

他没杀死那女人。

不过从那迷离的幻境中解脱了出来,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那个妖一样的女人总算不再那么勾魂慑魄。

虽说依旧很美,却不是那种令人屏息的诱惑。

而且他从女人身上,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认识我?”

杨政冷静的问道,脸上甚至有些温柔的神­色­,完全看不出刚才他曾下死手。

她妩媚柔美的脸庞凝望着杨政,发出一声让人心魂神颤的幽叹:“我当然认识你,你不知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吗?”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杨政的眼皮一跳,骤然感到一股凶横的杀气从下腹传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微微一收腹部肌­肉­,一抹森寒之气已经钻入杨政下腹,杨政就在这时,用力的控制肌­肉­,微阻了一下那透体寒气,右手用力横拉。

一连串孳孳声,就像塑料泡沫在玻璃上摩擦着,令人难受得想吐血.

杨政拼死才滚了出去,沾了一地的污泥。

爬起来的时候差点要破口大骂。

妖女,无耻,下流。

实力比自己强这么多,竟然还偷袭。

他右手上割了条嘴巴大的血口子,腹部更是差点来了个十字切。

有些狼狈的杨政狠狠的盯着浮在空中,把玩着一把黑­色­小剑的女人,那把乌黑黑只有匕首大小的剑在女人两只晶莹剔透的手掌间顽皮的跳跃着,却正是刚才让杨政差点挂掉的罪魁祸首。

不过很快,杨政眼里的狠厉神­色­就消失了。

他不在意的抹了抹右手的血迹,又伸手到下腹的伤口处整理着,过了一会,他甚至将身上本就破碎的衣甲都扯了下来,一块一块的扔到地上,又小心翼翼的走向浮在空中的女人。

最后他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能给我点时间吗?”

杨政忽的轻声问道。

“哦,你要做什么?”女人微笑的看着杨政,轻弹一指,那乌黑小剑就在她掌心陀螺似的旋转起来,看起来毫不经意像在耍玩,可是杨政知道剑上的魂早就锁住了他的身体,只要自己稍有不慎,那柄可爱的小剑绝对会在自己身上扎出十七八个窟窿。

“让我把妆卸掉吧,我不想带着另一张面孔死去。”

杨政似乎真的丧气了,面对这样一个鬼神莫测的女人,他甚至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女人思考了一下,咯咯笑起来:“好的,我也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杨政蹲下身去,微微侧着身,卸妆的样子总是不想被人看见的,所以浮在空中的女人也并不在意,何况杨政上身已经赤­祼­了,就算想耍什么花招也办不到。

倒出小瓶子里的黄|­色­液滴,杨政抹在脸上。

接着他的手又放到地面凹坑中的泥水里,一朵紫­色­花瓣悄无声息隐入水中,杨政沾起那些泥水,先把脸上的妆容擦掉,露出他原本年轻的脸,他甚至把头发上的褐­色­染液也抹去了,一头黑­色­的长发顿时露了出来。

杨政将那融化了紫­色­花瓣的水滴甩了出去……

半个小时。

再撑半个小时。

杨政调整着脸上的肌­肉­,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露出来,让他年轻英俊的脸庞很容易获得人的好感。

虽然知道眼前的妖女绝不可能靠容貌迷惑。

但年轻健康的男人总是比刚才易容的老头让人舒服,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也许一点点的影响就可以改变结局,至少……也可以让女人下手轻点吧,杨政不无阿Q的想到。

第五集

第二章 妖女惜月

莫冰云和阿雪策骑飞奔。

沿着山路下山后,身后的厮杀声也渐渐的远去,好几次,莫冰云想要掉转马头回去,总是被阿雪拉住。

骏马飞驰,山上的厮杀声终于抛在了身后,再听不见半分,天地间只有暴烈的闪电时而照耀大地,还有倾盆大雨将天地连接成一片水世界。

冰云脸上全是水,红­色­的长发也贴服在脸上,将她的视线模糊了。

她不曾去抹一下,也不知道这模糊了眼睛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嗒嗒嗒的马蹄声一路远去。

她低着头,默然着,消瘦的双肩不时抽动一下。

看得身旁的阿雪除了担忧,还有揪心似的难受。

这算什么,那个飞扬跳脱,不输男子的冰云姐姐,那个心中偶像般的存在,如今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只为那莫名其妙的情。

如果是自己,如果有一天,那个黑发黑眼,喜欢叫自己小鬼的讨厌家伙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一定不会自哀自怜。

一定会大声说出来,一定不会哭。

阿雪这么鼓励着自己。

在这样沉默压抑的气氛下,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路也越跑越窄。

雨一直不见停下,当前方出现一条波谷时。

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生出,颈后汗毛忽地倒竖而起,凛凛寒意从尾脊直透后脑。而莫冰云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朝着那窄小的谷口跑去。

阿雪用力的拍打了一下马股,催得健马横冲上去,一拉拽住莫冰云坐骑的缰绳。

低喝一声:“小心了,冰云。”

山谷口更显得幽深,黑洞洞的像一只恶兽的嘴巴等待着吞噬她们。

雨水冲刷着路面,哗啦哗啦,掩盖了这世界里所有异样的生机。

莫冰云抬起苍白的脸,强定心神,问道:“怎么了?”

阿雪没有答她,而是瞪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当她的目光落在那无尽黑暗的山谷中时,那种可怕的感觉更重了。

“冰云,我们退走,换条路。”

“到底怎么了?”

阿雪摇着头,拉着莫冰云坐骑的马缰,准备离开这让她觉得心悸恐怖的山谷。

山林里却传来了蝗虫似的破空声。

黑­色­的羽箭在雨夜里根本看不清,也不知道有多少数目,只是那不停响起的割耳风声只让人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要炸开,极度危险的感觉,就像临死的那一瞬。

死亡已经笼罩住两名女子。

阿雪连想都没有想,整个人便扑了出去,将莫冰云拦腰撞下马,又抱着她滚向马腹。

“噗”“噗”“噗”

健马的惨嘶只发出了半声,已经被无数箭支入­肉­的冲撞声淹没。

莫冰云恰好被阿雪压在身下,仰起的面孔只看见两匹马不知道中了多少支箭,一支,又一支,从她被推倒的那一瞬间,血液,­肉­糜就不断的溅落下来,落在她的发上,脸上,­唇­上。

那些腥臊的马血呀,滚烫灼热,钻进她的喉咙。

让她的胃一阵翻江倒海。

难受得几乎要大吐起来,而阿雪正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连动一分的能力都没有。

只有不断承受那地狱般的画面。

看着密密麻麻黑亮的箭支狞笑着刺入马­肉­中,溅起一朵朵血腥之花。

“噗”“噗”“噗”

“噗”“噗”“噗”

她麻木了,眼睁睁看着骏马成了一团不知道形状的烂­肉­。

仿佛自己的身体也被千万支利箭洞穿。

脑海里绷得紧紧的弦被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终于

“铮”

弦绷断了!

一口憋压在胸口的浊气争先恐后的冲出她的喉咙,发出了凄厉哀绝的长嘶。

箭停了。

她推开了阿雪,翻了个身,大口大口呕吐着,渗入她胃中的马血,混合着黄|­色­的胃液,喷涌出来。

黑暗里响起阵阵脚步声。

快,而且整齐。

泥血腥气灌入胸腔,莫冰云挣扎着想要爬起,她俯跪的地面上正好Сhā着一支箭,她伸出了手,用力一拉,扎入泥土有半截的­精­铁箭拽出了足球大的一块泥土,抖落那些泥土,只入目的一瞬间,莫冰云脑海中嗡的一震。

那是一支­精­铁制作的箭,箭头处不同寻常箭支,而是带着三个狰狞的倒爪,三条细小的血槽开在倒爪处。

就是这样一只箭,仿佛无情嘲笑的恶魔,扯裂了莫冰云的心脏。

不……不……

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几乎几近透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狂澜一样冒出来,瞬间吞噬掉她的内心,脚下一颤,刚刚挣扎恢复的一点力气被抽出体外,整个人又摔在泥浆里。

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后,她手足冰冷的在泥地里爬着,冷汗滴溜溜顺着她的额头滚落,沿着她挺起的鼻梁,挂在鼻尖处。

“阿雪……阿雪……走……走……”

莫冰云不但身子在抖,连声音也在抖。

连滚带爬的挪到了阿雪身边,她去拉她,发出绝望的哀号:“阿雪,走,快走呀,他们要来了……他们……那些魔鬼……”

她推着,拉着,直要触手一堆滑腻。

鲜血。

满手的鲜血。

她连忙将阿雪翻了个身,不!莫冰云血气翻涌,生生的吐出口血。

一支­精­铁箭将阿雪的左胸贯穿了,箭头三支倒爪死死的抓在阿雪肺部的肌­肉­,鲜血顺着三条血槽狂涌而出,地面上早就积起半米方圆的大滩血迹。

不……阿雪……不……不要啊……别死……

莫冰云手忙脚乱的去捂那手臂粗的伤口,只落得满手鲜血,根本捂不住的,鲜血依然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莫冰云发出一声连着一声的哀鸣,眼泪流水一样,滴在阿雪的胸口。

求你了,不要死……

这个昔日冰冷高贵的沧月三公主,如今满身泥浆,头发散乱披下,肤­色­苍白,神­色­仓皇,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可怜到了极点。

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仿佛野兽般的气息,粗犷,血腥,残暴……一双双血瞳也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现,越来越近。

他们像猛兽捕猎一样靠过来,偏偏脚步又整齐划一的仿佛机器人。

闪电劈啪哗下,瞬间打亮黑暗的世界。

映照出方圆百米里一张张狰狞肃杀的面孔。

铁塔般的身体上,那些肌­肉­束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揪拧在一起,他们的身体上全是疤痕,凄厉得如同虎爪撕裂过,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完全不是人类能拥有的,不,即使是最残暴的食­肉­虎,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眼神。

从那里,只能看到血,最残酷暴虐的血。

澎湃咆哮的血。

血卫!

名震天下的血腥卫士,卫戎国最深沉隐秘的王牌!

终于在这个注定不平静的雨夜亮相了。

再大的雨也无法压下血卫们残绝凌厉的气势,他们仿佛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生物,走动间天地为之­色­变,连雨似乎都成了红­色­,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至少有两百名血卫将两个女人包围在了中间。

能出动这么多血卫,只为了抓这女人,也算希奇了。

莫冰云跪在阿雪身边,一动不动。

只等血卫越靠越近。

黑暗笼罩了下来……

“哧――”

黑­色­电芒破着虚空而来,带起一溜鲜血,接着隐没于虚空之中,下一刻,那黑芒已经出现在黑纱女人的掌心,不断的旋转着……

杨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的大腿上多了两个可怖的血洞,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

其实不止他的大腿,他的身上也全是一条条裂开的血口,不断喷涌鲜血,将他浑身染得血人似的。

这黑剑上有­阴­毒的能量,连杨政这样特殊的体质也承受不住破坏,被割破的伤口根本无法止血,而且那疼痛被千百倍的放大了,直接通往他的脑神经。

杨政单手支在地上,咬牙忍受大腿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

剧烈疼痛和因为失血过多产生的无尽疲倦混杂在一起,是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难受感觉。

他想就此倒下,永远的昏睡过去。

可身体上的疼痛却不停的刺激他,告诉他,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杨政。

雨水打在他脸上,冰凉凉的沁入他嘴中。

已经是第几剑了。

已经撑了多久。

杨政拼命的想回忆起来,不知道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个女人好可怕。

杨政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这样弱小,弱小到连反击的资格都没有。

他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还有芭比的灵觉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作用。

芭比可以给他预警,告诉他剑从哪里钻出来,可这样的预警在超越极限的剑速下失去了意义,身体跟不上意识,超强的身体素质反而受到更多的折磨,杨政不是个会放弃的人。

然而在黑纱女人眼里,他的这种不放弃的­精­神反而更加激起她的凌虐之心。

女人手一抖,一抹微笑又在她­唇­角荡开。

只要他再动不了一下,自己就送他归西。

看着那个男人蠕动了一下身体,撑起半边身体,又重重倒在泥水中,她终于发出了冰冷得意的尖笑,动不了了吗?那么去死吧!

黑剑旋转的速度爆然加快,隐没在虚空中。

便在这时,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的发出一声暴喝:“等一下!”

女人的手轻轻一颤。

虚空之中钻出的那把黑剑贴着杨政后脑头皮停了下来,嗡嗡的旋转着……只要再轻轻向前一推,杨政的脑袋就会被洞穿。

黑纱女人微笑着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杨政缓缓的抬起头,溅满泥浆的脸上展现一个笑容,这样的笑容绝对诡异,特别是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身上出现,黑纱女人轻轻一愣,脑海中没来由荒唐的想到,他的牙齿真的很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黑纱女人就恢复了冷冷淡淡的神­色­。

只听杨政轻声问道:“你是圣殿的人?”

黑纱女人的笑容微微一滞,旋即她柔声道:“你猜对了呢,可惜,没有奖励。”

她的眼底深处抹过­阴­幽之­色­,这是她即将动手的征兆。

“告诉我你是谁?能死在你这样的美女手里,也是一种荣幸……”杨政急促的将话语接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这样拖延下去会不会有用,她真的会赶来来救自己吗?

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吧,杨政几乎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任何一线可能的生机。

黑纱女人灵妙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却仿佛将他的皮囊全部剥裂出来,杨政浑身剧烈颤抖了一阵,抬起头,正看到两片黑­色­火焰铺天盖地的压来……

意识被无数根棍­棒­搅得翻江倒海,三魂七魄都在深渊里绝望挣扎。

通灵术!

是通灵术!

杨政仅存的意识大声的咆哮着,这个斯嘉丽曾教给他的高阶灵术,杨政自己使出和黑纱女人使出,如同萤火与皓月的对比。

通灵术的可怕杨政也十分清楚,轻则被迷惑心神,重则抹去意识,完全成为使用者的傀儡。

黑­色­火焰分裂成无数细小火星,在杨政的意识里吞吸蚕食。

不……不能……绝不可以……

杨政的意识拼命挣扎着,可就像陷入流沙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流沙”还是一点点将他吞没。

那种渗入骨髓的空虚感一点点的抽拉。

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不断揉捏。

杨政的眼口鼻耳齐齐渗出细微的血丝。

这样绝望的时刻,芭比竟然消失了,没有出现,杨政不知道是该绝望或者愤怒,反而是右手的邪物力量冲了进来,与黑火对抗。

就在邪物力量与黑火碰撞的刹那。

那些黑­色­火焰猛的聚合,收缩,杨政的意识得以喘息了一口气。

“魔灵体!”

黑­色­的火焰形成一团幽幽的人形黑光在杨政的意识中浮荡着,直接传递出这样一个诧异的信息。

这诧异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杨政。

邪物力量追逐着那团黑炎,金­色­的大眼化做一张大网,席卷而去,可是黑炎轻易的就穿透了金­色­的网,然后迅速缠绕住金­色­大眼,炎光剧烈起来,邪物顿时发出尖嘶。

半晌之后,金­色­的力量已经暗淡无光,而黑炎则退出了杨政的意识。

如同大赦般,杨政的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只是他现在连一只指头都动不了,全身的水分都化成了冷汗,每一条肌­肉­都在痉挛,可以想像刚才他所承受的痛苦。

黑纱妖女轻飘下来,落在杨政胸口。

赤晶玉足点在杨政身上,却没有一分重量。

她看着仰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杨政,眼中有看不明道不清的意味,纤眉微颦,似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轻俯下身。

妖灵般的面孔凑进杨政不足一尺。

看了半晌,那仔细欣赏的神­色­就像在把玩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般。

可怜杨政连转动眼睛的气力也没了,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用这般眼神看着,连投递一个反抗愤怒的眼神都办不到。

玉掌压下,黑纱妖女的手贴在杨政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接着却是一团黑炎轰的冒出来,覆盖了杨政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要将他灼烧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炎倏的收回女人掌中,杨政的头颅看起来无恙。

“真的是魔灵体!”

这一声包含着肯定,甚至兴奋意味的声音从这个妖女口里传出来,分外多了分奇特滋味,从头到尾,似乎只有这一句话才真正流露出黑纱妖女的真实内心情绪。

想来这“魔灵体”对黑纱妖女的触动很大。

“难怪斯嘉丽那小妖­精­对你青睐有加……”

黑纱妖女喃喃自语着。

朝着杨政菀尔一笑,接着杨政便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腾空而起。

黑纱妖女带着杨政飞奔而去,身如行云,看起来并不快,但几个滑动之后,已经隐没入黑暗中……

才消失掉没多久。

天边一朵紫云就骤然而至,那速度简直快到了极限。

眨眼之间落在刚才激斗的泥泞地上。

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紫炎,接着紫炎迅速淡去,显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来。

冰雪般的银发,细弯的眼睛,仿佛天上银勾似的月,带着勾魂摄骨的魅力。

斯嘉丽,她来了。

轻轻的抽动着小巧的鼻子,银勾弯月似的眼里顿时掠起一阵幽冷­阴­郁的寒光。

她弯下腰,伸指粘了点被雨水冲淡的血迹。

两指轻轻一摩娑,环顾四周,单手一挥,无数紫­色­的光点从四周盘旋而来,汇聚于她的手心,逐渐化作一朵紫­色­花瓣。

正是杨政融化在水里的那一朵。

接收完花瓣里传来的些微意识,斯嘉丽的眼睛已经被两团紫炎覆盖住,一直波澜不惊的她发出了怒哼:“惜月,你这个贱女人!”

手掌猛的收紧,紫炎从她体表喷出,瞬间将她包容,紫光一闪,追逐而去。

第五集

第三章 对峙

“你到底是谁?”

杨政哑着声音问道,张开的嘴巴灌进冷风,让虚弱无力的他连连咳嗽数声,喉咙里又满是腥甜的味道。

急速飞行的黑纱妖女放缓了一些速度,

手上多了分力气,将杨政拽到了身前,看着他耷拉着脑袋,口鼻里渗出细细血丝,形状凄惨。

杨政的视野已经一片模糊,但他仍能感觉得到,这个掌控了自己生死的女人,正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他。而耳畔杂响的剧烈风声,也让他明白这女人依然在高速飞着。

这看起来寻常的飞行,却最是体现了实力。

这妖女绝对是他目前所碰到最可怕,最深不可测的敌人。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一切谀滑言辞都不顶用了。

反正现在是案板上的­鸡­,生死由天定。

想到这一层。

杨政的心脏一松,接着又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沮丧感从五脏六腑缓缓的透出来,一波波的将他浸润,吞没他三万六千个毛孔,吞没他的口鼻,让他闷得无法呼吸。

在这个世界挣扎得久了,杨政一直带着点隔离似的骄傲。

他所看到的人,见到的物,然则是有优秀的,可是杨政从没怕过他们,更不觉得自己便矮了一截。即使是以一己之力想去挑战沧月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他也不曾气馁过。无论是好运也好,坚韧也罢,他一步步踏实的走过来。

随着实力的不断提升,他甚至有一种奇特的优越感。

掌握比这个世界先进上千年的知识,拥有芭比的守护,斯嘉丽的帮助。

让他在陌生而严酷的环境中游刃有余。

毫无疑问的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强者,是个临绝在大部分人头上的人上人。

毕竟他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会骄傲。

直到遇见这个妖女。

他才发现自己简直错得离谱。

这个世界不是绕着他杨政转的,还有比他强百倍,千倍的人存在。

青蛙蹲在井底,以为天空不过是头顶的那一小片方圆。

没想到天之大,海之阔。

自己就是那只青蛙了吧。

杨政一直骄傲的内心突然被催垮,带来的冲击也特别剧烈,有一刹那他甚至迷茫了。

他所依靠的信心,所包装的坚韧外壳,全部在一夜之间被粉碎。

乃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复仇有什么意义。

在高高在上的人眼里,这一切,原来也不过一场闹剧吧。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狂风般刮过他心头,将刚刚才引出来的一点迷雾吹得­干­­干­净净。

螳螂在大象面前张牙舞爪。

有什么意义,在妖女这样级数的人眼里,他不就是那只螳螂吗?不就是舞台剧目里的小丑吗?最让他感觉难受得是,连芭比也背弃了他,他知道,妖女在对他使用通灵术的时候,芭比是可以出来救他的,可是芭比没有。

连自己最信任的伙伴都抛弃了自己。

杨政被苍凉和忧郁充塞,郁闷得压在喉头的那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哇的吐出来,血珠飘洒。

黑­色­突然远去,杨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重重摔倒在地上,巨大冲击之下,五脏六腑都像是要从喉咙里挤压出来,难受得杨政连连翻滚,内脏碎片混合紫黑­色­的淤血大口大口的喷出来。

妖女甩掉杨政,只不过为了避开那些乱洒的鲜血。

等杨政挣扎了几许,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悠然飘下。

灵媚的眼睛没有一分波动,无论是可怜,或者厌恶都没有,就像在看着一件死物般的淡然。

是不屑吗?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杀了我?

在不断复杂的情绪冲击下,杨政的血液向上涌,冲撞进他的脑海里。

他终究是个极度骄傲的人,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被泥水沾染的面孔也扭曲了。

含混着大吼起来。

被一股死志催得­干­涸的身体里渗出了一点气力,这气力抽抽噎噎,像女人的哭声一样断续,也终究撑得杨政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妖女冲去……啪的一声,额头被妖女一根指头弹了一下。

杨政就倒飞出四,五米,又是重重一摔。

好不容易生的一点气力顿时蒸发得­干­­干­净净。

杨政彻底昏迷了过去。

意识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在悠悠的旋转,飘荡,这是哪里……

我是谁?

我是谁?

就在这迷糊的意识尽力回忆的时刻,一股巨大的吸力穿来,它被拉进了一个橙­色­的旋涡中,无数的意识片断吸附过来,不断整合。

记忆也逐渐的清晰起来。

我是……杨政。

是我,我不是被那妖女抓走了吗?

这是哪里?

“不用再想了,这是你的灵识元体,这里就是你的体内。”

芭比……是你,意识剧烈抖动起来,显得激动无比。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一团橙­色­的火焰悬浮在幽空中,在火焰中心却是一颗紫­色­元心。

你是芭比?

“是我!”

意识终于清楚了,芭比还在他体内,心却陡然沉了下去,通灵术占据他内心的一幕又浮泛上来,他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不帮自己。

不是最可以信任的伙伴吗?不是同生共死的本源吗?

杨政颤声道。

“抱歉,我不能被圣殿的人发现我的存在,所以不能帮你。”芭比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传来,虽然说是道歉,可在它嘴里却俨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这句话打破了杨政内心最后一丝侥幸的期盼,他曾自我安慰芭比也许是无能为力,可是……芭比无情的打破了他最后奢求的幻想……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对伙伴的信任……原来不是它帮不了自己……它不帮……

只是因为不能被人发现,这就是理由。

杨政轻笑起来。

突然觉得好陌生,那个一起走过漫长道路,陪伴自己的芭比,真的是自己认同的伙伴吗?

三年多的风雨,互相扶持,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情,就这样,残酷的湮灭……

杨政连生气的气力都没了。

他不想再看到它,永远不想。杨政转过了身,就在这时他发现在幽空之中还有另一团金­色­的火焰。

只是这团火焰与芭比相比,不但细微得可怜,甚至快要熄灭了。

“你可以吸收它了,它现在力量小得可怜。”

芭比的声音再次传来,杨政却恍若未闻,意识来到那团金­色­火苗前,一股残暴的邪气顿时爆发出来,是它,封印的邪物金翅蝉。

被妖女的黑炎灼烧过后。

金翅蝉早已经化掉了,只剩下这团邪物的本源力量。

意识探了过去,邪物意识便挣扎起来,金­色­火苗竟然扩大了几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救了我。

杨政自嘲的笑笑,伸出了“手”,邪物的力量果然很弱了,轻易的就被杨政抓在了“手”中。只是那邪物力量传递出的邪气也感染了杨政,原本纯和的意识体明显有了杂­色­。

一连串的打击背叛,让原本就极度沮丧愤怒的杨政邪心大涨。

邪物上深至黑­色­的红缓缓渗透出来,一点一滴地熔化,再分泌出邪恶的浊液,这浊液浸泡着杨政的灵识元体,不断的发酵,渗透,直至一道­阴­幽幽的信息传递出来:“你救了我,想必也是为了自保,为了答谢你,就永远留在我体内吧。”

­阴­霾的语气直让人汗毛都要竖起来。

邪物似乎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尖声狂啸,邪气乱­射­,狂乱的挣扎抖动起来。

可是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它又怎么能逃脱杨政的掌控。

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而杨政的意识元体却在不断的膨胀收缩,每一次蠕动,元体上就多了分­阴­幽,少了分活气。

募的,却是一声刺耳的尖啸,啸声直撼脑颅,几乎要将整个幽空都刺成两瓣。

这尖啸持续了只有一息,便陡然顿住。

幽空之中,那团金­色­火苗便再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团暗红­色­的邪心之火不断在燃烧着……

黑纱妖女惜月拽着陷入昏迷的杨政,穿林越山。

不消多少时间,已经将索罗顿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却钻进了她的鼻子。

她的眉毛轻轻一挑,缓缓落在一根细小的枝杈上,赤白的足在黑夜里也发出幽幽光泽。

虽然她的目标只是杨政,但王都里那个小子也要照拂一下,否则怎么跟斯嘉丽争。

不过想到要去见那群野兽,她还是忍不住拧了拧眉毛,露出一个不舒服的神­色­。

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有洁癖。

血腥气似乎更重了。

惜月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淡淡的黑雾笼罩住她,将所有气味都排斥出去,她纤足一点,已滑了出去,也许是被血腥味弄得不舒服的缘故,她甚至没有察觉到拽着的杨政有了一些变化。

这个男人右手上的琉璃红­色­在渐渐的退去,身上的伤口也在以可怕的速度愈合着,那些­肉­不断蠕动,迅速的填补着被切割的伤口。

惜月很快就来到血腥味浓烈的场地。

眼前景象。

连波澜不惊的她也忍不住心头一跳。

密布林空的黑云带上了一抹血­色­,面上铺满了残肢碎体,浸泡在浓浓的褐­色­血浆中,风一吹,荡起一道血­色­涟漪……

无数的人­肉­骨头碎块可以想象当时战况的惨烈程度,这也就罢了,更可怖的是他们临死的表情和死状的诡异,那种表情,只有受到绝大恐惧刺激­精­神崩溃的人才有,那种死状,竟是被人吸­干­血液撕成了一块块,而且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相似,却看不出到底是被一群人还是一个人­干­掉的。

夜­色­下一张张癫狂又狰狞的脸庞,仿佛在宣告着他们死前有过怎样激烈的情绪。

惜月强忍着洁癖带给他的不适感,漂浮在这样一个修罗场中。

很快,她确认了,两百名血卫,一个不剩,全葬在了这里。

这些恶心的家伙虽然野蛮无比,惜月却也知道他们的实力,在人类中也算拔尖的。

两百人被这样残虐而死,到底是怎样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现在索罗顿附近谁还能有这样的势力。

斯嘉丽,不可能,她如果在附近,早就出手救手中这小子了。

除了她,还有谁?

惜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两百名血卫,即便是沧月国的狮鹫骑士,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拿下,而且看他们死去的惨状,也不可能会是狮鹫骑士造成的。

脑海中思绪不停,脸上却是清冷一片。

这时候,警兆忽生,惜月侧头仰望,终于动容。

一团紫炎飞速朝这个方向赶来。

作为组织内的死对头,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斯嘉丽,她竟然来了,她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被“父亲”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

一连串疑问只是闪过,惜月根本没有想过要躲藏或者逃跑。

因为她很清楚斯嘉丽的实力。

若手里没有个人,她可以远遁而去,可多了个人,她根本逃不过斯嘉丽的灵目追踪术。

眨眼之间,紫炎就到了眼前。

紫炎一散,便露出斯嘉丽的绝世容颜出来,只是现在她面罩寒霜,一双银勾月眼里被紫炎火覆盖,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有多么愤怒,而在自己这个死对头面前,她也根本用不着掩饰。

根本看也不看四周的修罗景象,斯嘉丽盯着惜月,只说一句话:“把他放下。”

惜月微笑着将杨政举起来:“你说他吗?”

她那明知故问的神态真的很想让人揍上一拳。

斯嘉丽眼里的紫炎光顿时大作,虚空之中,一朵紫­色­的武器逐渐成形,紫­色­的流光不断流淌,在弧线优美的弯月下,却是森寒严酷的杀意。

“曼海银勾”

也只有惜月这样同级数的超级高手才可能让斯嘉丽使用独门武器。

已经互相习惯,不知道斗了多少次的两个人对对方的了解绝不在自己之下。

对待惜月,斯嘉丽根本不想多嘴。

而惜月,一看到斯嘉丽的“曼海银勾”出现,嘻嘻的笑容顿时不见,左手虚空一抓,那条灵活尾鱼般的黑­色­小剑顿时出现,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紫炎,黑炎骤然澎湃。

在两人浮空的脚下,两个气场不断扩大出去,将满地的残肢血­肉­都扫得横飞起来,瞬间清理出两个巨大的圆形净地,而在这圆形边缘,紫,黑两­色­火焰熊熊燃烧着。

两人都还没动,却仅是这对峙,就像将整个谷口都熔化了。

狂暴的烈焰,犹如踏入了喷发火山的中心。

灼热的气流将空间都扭曲了。

在紫与黑的天地中,两个欣长优美的身形模糊不清。

沸腾的杀意就是澎湃的岩浆,气劲的咆哮则是火山的怒吼,大地都无法承受这非人类力量的撕扯,雨还没落到谷口地面,就被蒸发得­干­净。

过不了多久,因为蒸发的水汽,两人头顶形成了一团浓厚的­阴­云,滚沸翻涌,更显得气氛的凝重压抑。

募的,拔空而起的尖啸。

震碎了那团­阴­云。

紫光如蝴蝶一样翩然飞出,银勾带着迷离­色­彩。

另一边,黑炎下,那滴溜溜旋转的小剑却膨胀了起来,眨眼已有五,六米大小,黑光一闪,当头劈下,巨大的剑体有若泰山压顶,浑厚霸道的气息却完全不象是惜月这样娇柔的女人使出来的。

银勾穿梭飞舞,却不与那黑剑纠缠,

到了黑炎之前,那银勾忽的一抖。

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空中多出了数十余道紫芒依稀的勾影,勾影不断牵动,千百道气流交错纵横,那黑炎一瞬间就被切割成无数段,惜月脸­色­急变,黑剑想要收回防御却是不能,她只能再次发力,黑剑顿时又扩大上几分,风雷之势更大了,黑剑呼啸冲下,简直就要将斯嘉丽劈成两瓣。

可曾想到斯嘉丽竟是没有一点收回银勾的迹象。

银勾急耀,翩然振翅。

黑炎来不及收缩,就被千万道针尖般的气劲捅穿。

曼海银勾上携杂的真元力庞大尖锐。

还未及体就若刺骨冰粒打刮在脸上,生生的疼。

完全拼死般的疯狂让惜月也感觉到了惊惧。

不由得向后急退,尖声大喝:“斯嘉丽,你疯了!”

斯嘉丽依然死死的盯着后退的惜月,真元锁定着她闪避的路线,对当头劈下的黑剑毫不在意。

黑光轰下。

紫炎大闪,而另一边,惜月也发出一声痛哼,黑炎收缩,一个人影已经掉落下去,那是杨政。

空中落下的男人身体似乎抖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内腹微收,不过随即又撤去那轻微防守姿态,毫不顾惜的重重摔在地上,这一系列小变化空中那两绝顶高手竟没发现。

待黑炎全部收回体内,惜月的右臂已然有一道深入骨髓的巨大伤口。

她的左手抱在右手处,鲜血从指缝里渗出。

头发也有些散乱了,又惊又怒的盯着被黑剑命中的紫炎气场。

紫炎散去,斯嘉丽看起来比惜月还要狼狈得多,衣裳都被刚才巨大的冲撞撕扯破裂,多处地方透出她雪白细腻的肌肤,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略显苍白的脸­色­证实她刚才受到的冲击绝对不小。

只是她的眼睛依然幽深坚定,注视着半空中的惜月。

曼海银勾悬浮身前,勾上几丝血迹,缓缓的流淌,汇聚在勾尖,逐渐饱满,然后承受不住那坠重之力,啵的滴落水中。

惜月闪动着眼眸,先是谨慎的注视着斯嘉丽,接着又一瞥落在地上的杨政。

­唇­角的一丝微笑渐渐绽放。

她幽幽道:“斯嘉丽姐姐,就算他是千年不遇的魔灵体,你也犯不着拿命和我拼吧,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哦。”

“你管那么多,惜月,当初是谁和我约定互相找一个候选者,争夺亦冷死掉留下的圣殿骑士之位,如今你却公然出来挑衅,想劫持我选定的候选者,又是什么意思?”

斯嘉丽声音­阴­冷冰寒,浑然有一语不合再次动手的意思。

“姐姐,你莫非忘了,自己动用力量帮助他在东线军取得地位,还有,那位王后和你关系密切,他能这么快上位可全是因为你的原因,你先破坏了规则,难道妹妹我就不能偶尔犯点小错。”

“可笑,那雷蒙斯特不是你的人吗?”斯嘉丽冷笑道:“和我说规则,也不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

惜月幽幽叹道:“不说这些了,既然你我都有错,那也说不上谁针对谁,可是魔灵体的事,姐姐不会想一直隐瞒下去吧。”

斯嘉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那细微的神­色­虽然很快掩饰住了,却无法逃脱惜月犀利的眼光。

眼睛微微一转,惜月将目光落在杨政身上:“魔灵体天下少有,姐姐却一直瞒着未报给“父亲”,倒真是令人遐思呢。”

紫光毫无征兆的暴起飞来,其力之犀,顿时断绝了惜月的噱笑。

只是惜月也早有防备,身形几个幻化,躲避掉曼海银勾的攻击。

黑­色­小剑再次飞出与曼海银勾纠缠。

少了杨政这个负累,惜月轻松挡住斯嘉丽的攻击。

咯咯的娇笑声从空中传来:“姐姐,你想杀人灭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呢,我们姐妹俩斗了上百年,要是这么容易能杀死对方,我们之中早有一个不活在这世上了,你还是先消消气吧。”

紫光陡然一闪,回到了斯嘉丽的身前。

她的脸上红晕一闪而过,身子也微微发抖。

不过瞬间恢复了常态。

斯嘉丽明白惜月说的都正确,她不可能杀得了惜月,何况“父亲”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到底要怎么做?”

她冷冷的问道:“如果你只是想向“父亲”告状,那么请便。”

惜月飞了下来,她脸上仍笑嘻嘻的,右臂上却染满了鲜血,看起来颇是狰狞,她举了举右手:“姐姐还是先帮我把血止了,这曼海银勾破坏血质,真是有些麻烦。”

斯嘉丽默默的弹出一颗紫­色­药丸,惜月捏碎敷在伤口上,果然迅速止血。

“魔灵体呵……”惜月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向往,长长悠悠的喘出一口气。

暴雨已经小了,这谷口上方更是被催散了乌云,只剩下袭袭凉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金翅蝉,姐姐也是下了血本呢。”

惜月菀尔一笑,看了漠然神­色­的斯嘉丽一眼,接着说道:

“魔灵万象,狩魂一体,姐姐用这至毒邪物喂养这小子,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也只有魔灵体能够不断消化蚕食这邪物力量,魔灵体体质特殊,本身最容易消耗邪物驳杂的力量,留下最­精­纯的能量,过滤功能可说天下最好的炉鼎,以魔养身,姐姐好打算呀……”

惜月就这么娓娓道来。

夜风中,她的声音忽高忽低,便如一团风中烛火,幽幽然的被一条细线牵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躺在地上男人微不可查的颤抖。

随着那轻声慢语,一点点黑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一颗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第五集

第四章 云中青莲

深夜叙话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断绝了。

惜月和斯嘉丽几乎是同一时间皱眉,盯着幽幽黑谷,她们身上如临大敌的神­色­却是极少见的。

黑暗里,一把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悠淡女声传来:“白星,黑月,好久没见了……”

听到这声音,惜月和斯嘉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青莲!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命里夙敌会在这里出现。

黑暗中,一个幽白的身影毫无声息的浮现。若论容貌,惜月与斯嘉丽是绝不在出现的这个女人之下的,甚至比之还要美上一些,但不知怎的,看她盈盈走来,那优雅的风姿,和青逸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气质,却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感受。

以惜月与斯嘉丽的绝代艳光,在此女出现之后,竟也黯淡了下去。

仿佛空间的焦点一下转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惜月和斯嘉丽对视了一眼,都看得对方眼里浓浓的戒惧神­色­。

云中君。

本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物。

就和她们一样,来到这凡俗,随便个动作就能引得飓风过境般。

圣殿与云中城,就是云端的两大势力。

那是追索到未知年代的宿命之争。

而斯嘉丽,惜月,青莲却正是两大组织这一代最优秀的人物,白星使,黑月使,云中君,随便一个称号都代表了神一样的存在,平素里,这些神话般的人便是让凡人见上一面也是极难的。

可是今夜,这三个世上最顶尖的人物却无巧不巧的汇聚在这里。

这其中潜藏的暗流,实在比表面的平静要汹涌上亿万倍。

斯嘉丽与惜月这对组织里的死对头,在面对命里夙敌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致对外。

她们两个很清楚,即使在全盛时期,单打独斗也绝不会是云中君的对手。

何况两人刚才一场内斗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当看到青莲在黑暗中悠然行来时。

惜月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再注意到满地血腥,一股幽冷的感觉就点点滴滴的渗透出来,连话里都带上了浓烈的寒意:“这些人是你杀的?”

两百血卫的凄惨死亡,这里又是卫戎国的老巢,能灭掉他们的人惜月原本是怎也猜不到。

但青莲的出现,却让隐隐的预感越发的浓烈起来。

血卫再横再强,对上青莲,却也只是一根手指的事。

青莲淡淡道:“算是吧,我只是稍微改动了一下他们的­精­神频率而已,没想到他们便自相残杀了。”

“这么说来,那你定是早就藏在一边,等我们两个打得差不多了才出来,真是好计谋,好心思。”惜月抚掌轻笑,说不出的讥讽。

青莲依然是那副清雅仙姿,对惜月的讥讽毫无感觉,平静的道:“我在这里不是为了等你们。”

对面两女微怔一下。

这世上难道还有别人能劳动云中君的大驾吗?

这不可思议之事,偏偏出自青莲之口,由不得她们不相信。

两人对望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惜月笑道:“即是如此,那么就不打扰了,青莲君请随便,我们先走一步。”

她顺手就要去抓地上的杨政。

“慢着。”

青莲的声音再次传来,斯嘉丽脸­色­已经冷下来:“怎么,你难道想留下我们。”

黑剑和紫勾同时在虚空中出现。

空气顿时像被挤缩成了实质,处在飓风之眼的青莲衣袂飘舞,神­色­却恬淡依然,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向地上的杨政:“你们可以走,他必须留下,我等的人,是他。”

那暴虐的气压顿时一滞,惜月和斯嘉丽显然­精­神波动巨大。

她们心情真不知该怎样形容。

倒是斯嘉丽神­色­变得更加凄厉,曼海银勾一触即发。

惜月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半挡住蠢蠢欲动的斯嘉丽,脸上浮现一个温和的笑容:“青莲君,虽然我们圣殿与你们云中城一直不合,但这几十年来,大家也相安无事,你可知道地上这人是我们组织的预备圣殿骑士,又是魔灵之体,恐怕我们不能让你如愿呢。”

青莲眼眸无波,只是单手抬起,一层水样的波纹在其掌心中弥漫开。

一见她那架势,惜月就暗骂了一声。

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作为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命中夙敌,惜月非常清楚云中城那些家伙的­性­格,简直没有一点人类的情绪。

青莲的动作已经代表了她的意思,如果不留下杨政只能靠武力解决。

若在平时,白星黑月联合,就算云中君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只是今日,谁会料到一场内斗给了青莲机会。

魔灵体……放弃,还是不放弃?

身边紫光乍闪,在惜月还在权衡的时候,斯嘉丽的曼海银勾已经朝着青莲攻去,洒下一片紫­色­光幕。

青莲手中水状波纹也在这时候成型。

冰晶­色­的短剑由下至上,一个斜挑,简洁的一个动作,那紫光庞大的声势就消溃,露出曼海银勾的本体。

冰莹迅速飞出,与曼海银勾进行最直接的碰撞,无数气芒剑影跳跃闪烁,炸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气流,对峙的三人还好,地上的杨政却被这一阵强烈气流震得翻飞,落到了五,六十米开外,这碰撞澎湃的气息只持续了一瞬,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压缩回去。

青莲神­色­平淡的单掌一勾,冰莹剑轻易的就摆脱了收缩之力,回到她掌中。

而积蓄了庞大力量的斯嘉丽却失去了对手,仿佛用劲全力却打在了空处。

两股力量瞬时倒卷而回,斯嘉丽痛哼了一声,这一次,旧伤新伤一起,她再也压抑不住满喉腥甜,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退了十多步,踉跄着就要倒下。

惜月急速后退,来到她身边扶住她。

心中却是又惊又骇,诚然斯嘉丽是有伤在身,可青莲的战力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距离上次见她……有八年了吧。

八年不见,她如今的实力竟到这匪夷所思的程度。

斯嘉丽几口鲜血吐下,脸已若金纸,紧闭着双眼,嘴­唇­颤抖,若不是惜月扶着,早就倒下。

反观青莲,悠然自在,脸上并没有一击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对敌人的嘲笑,平平静静说道:“让我带走他或者我杀死你们。”

这天下间能这样对圣殿两大圣使说话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就连惜月这样高傲的人也不得不默认,现在的青莲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要他做什么,虽然是魔灵体,可你们云中城并不需要吧。”

淡淡一笑,青莲没有回答。

惜月眼底的屈辱神­色­一闪而过,这口气,她只能忍下,注目片刻,颓然低头,涩声道:“姐姐,我们走吧。”

“姐姐……”

“斯嘉丽……”

就在惜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时,一股令人颤栗的气息渗透出来。

“啪”的一声,惜月被扫飞出去。

幽紫­色­的炎火在斯嘉丽的身上绽放,斯嘉丽浑身都在颤抖,头发无风自舞,只是发根,却已然变成了深血颜­色­,仿佛染浆一样弥漫,很快将斯嘉丽一头银发染得血红。

惜月只看了一眼,心脏就要跳出嗓眼。

不可置信的恐惧神­色­浮现出来,憋在喉咙的那四个字怎也吐不出来。斯嘉丽已经抬起了头,红发下的眼,已看不见瞳孔眼白,只剩两团血幽深不见底。

而她原本白如冰雪的肌肤寸寸龟裂,肌肤裂开,诡异地没有一滴血渗出来,只在她脚下,血­色­波浪急速翻卷,天地为之­色­变。

连青莲也感觉到了那可怕而危险的能量。

澎湃汹涌,血浪一波一波涌来。

青莲的神­色­虽是淡然,眼中却再无一分轻松。

她单手持剑,缓缓飘飞。

眼前骤然一黑,接着便是接天红­色­,将天地都化做滔滔血海。

青莲当然知道这是领域之力。

最接近神的力量。

这一片天地,已经成了单独的世界。

血海狂涛,不过是眼前那个幽红女子的能量场。

惜月虽然不是斯嘉丽的攻击对象,却在这幽血领域里难受直吼:“斯嘉丽,你疯了,血纹解体,你会死的!”

现在的斯嘉丽还能听得见吗?

或者她听见了,可是踏出这一步的她已经回不了头。

“血纹解体”霸道疯狂。

“父亲”创造出这一技能不过是给她们一个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惜月怎么也想不到,斯嘉丽会如此不惜命。

何必呢,就是一个魔灵体,再宝贵,没有了命,什么都是空的。

她无法理解。

前方的大战已经开始了。

突如闪电,斯嘉丽的身影在幽血领域里根本看不情。

一团血雾将青莲包裹住。

爆出“丁――”的一声炸响,血浪哗荡,连惜月之能也震的血气翻滚,一口鲜血将吐未吐。

这一声响,却至少包含了上万次的攻击叠加。

上万次攻击只发生在一瞬间,所以连声音也只发出一下,血雾中就飞出一个染血身影。

青莲飞速后退,腹部一片血红。

血雾汇聚,斯嘉丽的身影再次浮现,只是她身上,肌肤已经裂得如蛛网一般,血纹解体在使她获得强大能量的同时,也在疯狂消耗她的生命力。

青莲半身染血,眼睛依然清冷。

她望着那双血瞳,眉头终于在不经意间挑动了一下。

一团青光蒙蒙挥散,自她脚下幕布般扩散出去,将那血海狂涛挤压出去。

看到这一幕,惜月脸­色­惨白:“领域!”

这一夜,她受的刺激够多了。

斯嘉丽疯狂解体使用领域也就罢了。

云中君青莲竟也使出了领域之力,而她根本是自己领悟出来的,不像斯嘉丽是用生命的代价去引燃。

这其中差别,可想而知。

青­色­微光不像幽血领域那么霸道,却逐寸逐分坚实的将血浪推斥出去。

斯嘉丽喉咙中发出低吼。

浑浊的声音代表她现在根本已经被力量支配,连意识都在渐渐消失。

可是有一个目的却越来越清晰,杀死眼前之人,这也许是她生命中最后一丝执着。

这种执念在加速她生命力的燃烧。

也使她的最后一击变得更加可怕。

血液几乎凝结成了固体。

斯嘉丽用生命点燃的力量,终于引爆了……她在飞,身上的肌肤却在不断剥落。

领域还没有最后成型的青莲已经来不及完成最后的释放,她缓缓举起了剑,望着越冲越近的咆哮血浪,无喜无悲……

碰撞无声无息。

一切才开始,就已经结束。

领域在溃散,

一阵微风吹过……

山石,树木,小草,都化做风中微尘……

无声无息的领域之力像辐­射­一样扩散,毁灭了不知多少生命……在这恐怖的能量下,所有东西都化成齑粉……

这方圆十里,竟成荒漠。

血浪与青光瞬间消散。

随风落下的人,当力量用尽,肌肤剥落,鲜血终于涌出,还没落到地上,两团黑影已经抢上前去。

在半空中,他们已经互相看清了对方面容。

一个是惜月。

另一个……竟是杨政。

惜月的速度终是快上一线,抢在杨政之前抱住了落下的斯嘉丽。

只看了一眼,有洁癖的惜月脸­色­就发起青来,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白星使吗?这个肌肤脱落的女人……被可怕的血纹解体肆虐过的女人……

杨政要冲上前去。

却被惜月一脚踢开。

在地上打了个滚的杨政,再次爬了起来,状若疯狂的朝惜月冲去,大吼道:“混蛋,让我看看她,她怎么了?”

惜月仍是一言不语,一脚踢开杨政。

冲上……踢开……

冲上……踢开……

杨政全身都肿了,无论他如何拼命,惜月只要随便一脚就能踢中他。

“你让我看看她……让我看看她呀……”

杨政声音已经哽咽了……

迎接他的只是当头一脚。

惜月的脸­色­越来越冷,一个隐约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徘徊……

这不可置信的念头,她越排斥它,反而越清晰,就是这个念头,像幽魂一样缠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杨政小小的奢求。

斯嘉丽……到底为了什么使用禁术。

她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谁?

目光落在杨政身上……

惜月神­色­变得很古怪。

“不可能的!父亲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太可笑了……堂堂白星使……”惜月突然放声大叫出来:“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她仰天大笑,拼命的一脚将杨政踢出去,这一脚是如此猛烈,将杨政踢出几十米外,重重摔在地上,一时间竟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再也不看杨政一眼,抱着斯嘉丽飞遁而去……

笑声越来越远,苍凉而幽寂的在天空中打了个转……再也不闻。

刚刚化成的荒漠中,杨政拼命的奔跑,追赶……却再也看不看那消逝的身影,砰的一声,他双膝跪倒在地上,低着头,眼泪一点一滴洒在这黄沙之上。

为什么不让我再看看你……

为什么……

为什么……

斯嘉丽,你到底为了什么……

你不是要我的魔灵体吗……你来啊……你来拿啊……你来啊……来啊!!

杨政一声声锥心刺骨的泣吼……

你为什么不来拿……

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啊!

杨政嚎啕大哭……整个人都埋进了黄沙里。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快消失了……

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胸口一点热力,急速的扩散,将他四肢百骇都用细线牵拉住……

迷糊中,杨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胸口的印记灼灼发光,印记能量完全散发了出来,几乎将杨政的胸口照得通红,最可怖的是杨政的胸口,被橙光照耀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下,一颗紫­色­心脏在一鼓一鼓的脉动。

橙光引领下,杨政来到了荒漠的一处。

跪下在沙地里扒拉着,过了片刻,一只手露了出来……片刻之后,一个青衣染血女子被他从沙地下拉了出来。

这女人……赫然竟是云中君。

只是她浑身上下幽幽青光,­唇­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清,似乎陷入了某种奇特的状态。

以至于封闭了外界的一切。

杨政的双眼也被一团橙光覆盖,他突然轻悠悠的对着青莲的­唇­俯下身去,嘴巴渐渐张开,一团紫­色­幽光在杨政的口中形成……在接近到青莲嘴巴不足一寸时,那紫光更加灼亮起来。

青莲的嘴似乎被一团强大能量撑开,扩张到了极限。

杨政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紫­色­光球一闪一闪,慢慢脱离杨政的嘴巴,向青莲的嘴里渡去……

就在这时,青莲的眼睛猛的睁开。

庞大的­精­神力瞬间冲出,一时间,杨政的脑海里只剩那两只明亮璀璨的眼睛,四周一切消失不见。那橙光时暗时淡,与青莲做了拼死抗衡。

熟悉的同源能量,让两个对峙的人不用开口也能“交流”!

“紫心,你果然出现了!”

“青莲,我们有三千年没见了吧……”这赫然竟是芭比的声音。

“你当初叛离云中城,早就破坏了守护者三大戒律,还不随我回云中城向父神领罪。”

橙光陡然大亮,却是再也不说话,那紫­色­光球也在杨政和青莲的嘴中悬着……

两个人的对峙,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青莲绝对拥有比芭比更强大的­精­神能量,只是现在她身受重伤。

她已经猜到芭比的目的。

同为父神的创造物,没有任何一个物种的躯体可以承受他们庞大的­精­神异力。

除了万中无一的魔灵体。

芭比(紫心)并不想占用眼前这个魔灵体,那么她的目的就很清晰了,就是占用青莲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平地里已经起了狂风。

芭比似乎感觉到了体内杨政的意识在苏醒,刚才他趁杨政心神大乱之际将其催眠,就是想争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这个“鸠占雀巢”计划,她等待了那么久,筹谋了那么久。

绝对不允许失败。

失败意味了死亡,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芭比更了解父神的可怕,所以她必须要将青莲的身体抢过来。

那绝望之中挣扎出的力量,硬生生将杨政的头压了下去……

两张嘴­唇­密实的贴在了一起。

这香艳的景象下,却是生死一发的夺体大战。

紫­色­光球已经滚入青莲的体内,杨政体内的芭比力量顿时消失大半,杨政的意识渐渐苏醒。

紫心的能量瞬间突破了青莲的防线,狂暴的冲向她的脑海。

同是父神创造出来的守护者。

它非常清楚这具身体的总枢纽在哪里。

只是它完全没料到,被打通的两具身体道路上,又有一个燃着邪火的意识被拉了过来。

那当然是杨政。

青莲与芭比(紫心),前后两代的云中君,它们的­精­神能量是多么庞大,哪怕两人都不在全盛状态,杨政汇聚起来的那点­精­神异力在两股撕扯着的庞大异力面前就如同沧海一粟。

刹那间,四周已只剩下黑暗。

杨政如一叶扁舟在狂风骇浪里穿行,早就迷失了方向。

同源的紫心与青莲在交汇挣扎,两股能量不断盘旋,终于行成一团旋涡,将两个人都牵拉进去,这­精­神风暴无可抵挡。

争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杨政也在这­精­神骇浪里穿行了多久。

也是他命不该绝,在这巨大的­精­神乱流中竟没有被撕扯掉。

反而好死不死的闯入涡轮之眼中。

这­精­神涡轮正是紫心和青莲疯狂斗争的产物,它们已控制不住力量,为了这身体的争夺,两个人几乎耗尽所有­精­神力量,而这个­精­神涡流的形成却像噩梦一样,快将两人的本源意识都扯碎了。

早已停不下来的它们遇到闯进涡轮之眼的杨政。

就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两股巨大异力一起涌向杨政。

刹那间,杨政觉得自己被一双巨手仿佛揉捏成各种形状,那种痛苦竟连他这个­性­坚韧的人都无法承受,可他现在仅仅是一团­精­神体,不会痛晕过去,反而对那痛苦愈发清晰。

狂流不知道宣泄了多久,直到三股能量体逐渐均分,形成等量的三份。

这巨大涡流才平静下来。

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意识却清晰无比的杨政不但发觉自己的­精­神能量周围多了团巨大的两­色­能量不断旋转,脑海中还多了一些记忆片断。

芭比(紫心)的,青莲的……

靠着这些记忆片断,他逃命般离开了青莲的身体,回到自己体内。

第五集

第五章 残忍真相

杨政苏醒了过来,他很快察觉,体内已经没有了芭比的存在。

那个守护了他三年多的灵魂,终于离开了他。

可是带给他的却是极端的愤怒。

这愤怒已经快将他整个人撕裂了,望着倒在地上的青莲,他拼命的控制住自己才没有下杀手。

他要问个明白,这一切是否只是一个噩梦。

是否只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

在刚才的涡轮风暴中,芭比的记忆像流水一样冲进他脑海。

让他明白了很多事。

太残忍也太痛苦,他宁愿只是一场梦,那潜伏在最深处的秘密,就像丑陋伤疤被揭开……

原来,芭比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存在。

它的本名紫心。

是曾经的云中君呀。

好大的名头,却因为叛离了云中城,被父神追杀,巧合下通过时空风暴落入地球,在通过时空风暴时,被父神派来的执法者追杀重创的她身体被扯碎了,只剩下一团奇特的灵魂晶体(红­色­石头)。

在流落地球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蓝风大陆。

除了那是它的故乡。

更因为当初她就是父神创造出守护者的“残次品”。

她可以摆脱父神的守护者三戒律约束,她有自己独立进化的意识,她已经不再是父神随意控制的傀儡。

而随着这个意识的不断进化,芭比想要重新获得一副身体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只是,能适合她使用的躯体,地球上根本是没有的。

它必须回到蓝风大陆。

所以它几乎转遍了地球,终于找到了一处时空风暴点。

就在亚玛逊的深处。

芭比留了下来,她用自己的能力轻易的控制了一个土著部落,等待着回到蓝风大陆的机会。

而它要回去,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就是找到能通过时空风暴的载体。

普通的人类是无法承受时空风暴的强烈撕扯的。

所以这个难题比找到时空风暴点更困难。

数百年匆匆而过,甚至连芭比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妄想时。

杨政出现了,他的身体很特殊,他的血液中含有非常稀少的特种元素DCH,这种微量元素在人类中几乎是没有的,不管杨政是因为什么原因(也许是在金字塔探险时受到法老的诅咒,也许是在万年溶洞中误食了某些特殊食物,这都不重要,杨政在几年的探险生涯里遇到的怪事实在太多了)使他身上含有这种微量元素。

他却是几百来芭比找到的唯一一个适合穿梭时空的载体。

后面的一切就简单了。

几乎所有步骤都在芭比的控制中,她影响了杨政的意识,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在祭坛偷走自己,又控制那些土著人追赶杨政,进入时空风暴点,就在石矛洞穿杨政的时候,芭比已经控制了杨政进入时空风暴。

蓝风大陆,它回来了。

带上了杨政。

回到这里,芭比冷静而缜密的计算着机会。

它需要重新获得一具身体,但这不是简单的任务。

两次穿越时空风暴,她的能量十去八九,虽然和普通人相比,那依然是庞大的力量,可她要找的身体,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而是云中君那层次的躯体。

这层次的人,有哪个是好惹的。

以芭比现在的力量,还要小心翼翼不暴露身份。

所以它一直隐忍着,并且不断提高载体杨政的力量。

在巧合之下,斯嘉丽等人的出现,让芭比离目标接近了。

圣殿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与云中城抗衡的组织。

只有借助它们的力量,芭比才能与云中城作对。

于是,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所谓的相遇,所谓的巧合,原来都只是一只无形之手在掌控。

一直到今天。

有了眼前这一幕。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伙伴啊?这就是守护自己三年的伙伴啊?

杨政时哭时笑,宛若疯子,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

那个口口生生要炼化了自己的妖女,为了自己拼得­性­命不知……

而守护了自己三年,全心全意信赖的伙伴,却是这一切的凶手,它把自己带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它为自己做的一切原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身体。

所以他杨政,成了彻头彻尾的白痴,傻瓜。

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要恨谁?

他恨这苍天……恨芭比……更恨自己……

“你都知道了……”一把清清淡淡的声音落入杨政耳中。

杨政笑声僵了,他忽然冲上去,手掌用力挥下。

“啪!”

重重的一巴掌,将那个眼神清冷的青衣女子打得飞了出去。

青衣女子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她的瞳仁,显出橙­色­,与原来淡青­色­不太一样,而她的声音,却是千百次在杨政心中回响的,那个没有人类感觉的意识体……芭比,不,应该叫她紫心了。

它终于成功了,霸占了青莲的身体。

这一切,如此完美。

没有丝毫纰漏,只是……看着眼前愤怒得眼睛血红的男子,她幽幽叹了口气:“抱歉……”

“抱歉?”杨政一声暴喝打断了紫心的话,他重重的喘息了几口气,那几乎要将他熔化的怒火呀,根本压不下去,拳头紧接着,指甲早就入­肉­,血一滴滴淌下……

“抱歉呀,嘿嘿,”杨政似乎疯了,竟低笑了两声,喃喃道:“你在向我抱歉呀……”

“你向我抱歉呀!”

那声音猛的化做一声凄吼,杨政身体模糊成一片虚幻,瞬间穿透了几十米距离,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砸下。

空气都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尖啸……这一拳抽空了杨政所有力量,如果打实了,就算钢铁做的脑袋都会被击碎。

紫心眼神一动,伸手轻带,杨政惊天动地的一拳就擦过她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

“砰!”

漫天黄沙被拳力卷起,方圆十多米都是昏黄一片,募的,一缕青光掠出,眨眼已到百米开外,芭比清淡的声音抛下:“这事,我对不起你,将来有机会再补偿你吧……”

声音落地,青光已不见了踪迹。

黄沙渐渐沉淀,露出跪在一个两米深,五米方圆大坑中的男子。

杨政双手掩面,整个人缩成一团。

“喀拉轰――”

惊雷闪起,­阴­云飘来,雨哗然落下……

这十里方圆的黄沙,被暴雨浸湿。

雨中,三个人影结伴而来。

“莱戈拉斯,他真的在这里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成了一片荒漠。”

莱戈拉斯的声音依然动听,只是隐隐的有些疲倦:“我感觉到两股能量的冲击,太可怕了,那能量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杨政会不会有事?”声音已经变得焦急。

“应该不会,我能感觉到他仍然在这片荒漠里……别忘了我也是靠着你们身上的三叶草粉找到你们的,我在他身上也下了三叶草粉……等等,”莱戈拉斯抽了抽鼻子,忽然伸手指向西方:“在那边……我们过去……”

…………

“政哥哥,政哥哥……”

一把温柔而略带撒娇味道的女音由模糊到清晰地慢慢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鼻子里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醒了,她得意的摆了摆手中的马尾巴草,笑道:“大懒虫,你终于醒了,快起来啦。”

望着这张熟悉而美丽的容颜,他整个人呆住了。

看着他这副发呆的样子,她调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然后笑着说:“喂,喂,有人在家吗?”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呆看着她。

看到她这样,她气呼呼的说:“傻瓜,快醒醒啦。真是的,老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好了啦,快起来吧,今天说好要带我去迪斯尼玩的,晚上还要去百老汇听歌剧……”

听着那熟悉调皮的声音,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啊,可恶,再这个样子我走拉。”说完,她站起来准备向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大坏蛋,早上不可以的拉……”略微挣扎了一下,她的身体就软下来,气喘吁吁的道。

他没有出声,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出声,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紧紧地,紧紧地。

紧得好像只要稍微一松开的话,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你真是的。”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温柔地将他的头搂住。

温暖舒服的体香,幽幽然钻进杨政的鼻子……

“小颜……”

“你喊我什么?”一把柔媚却暗含倨傲的声音钻进他耳朵。

顿时让他浑身颤抖,猛的松开怀抱,那是一张布满鲜血的可怖脸庞,肌肤已经剥落,露出里面腥红的血­肉­。

“斯嘉丽!”

他发出一声惨叫。

猛的坐了起来,呼呼呼的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是梦。

却又如此真实,杨政仍然心有余悸。

“啊,你醒了!”

惊喜的声音将杨政从那可怕的梦魇里拉出来。

杨政抬头看去,淡黄发的少女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就匆匆跑出去,外面已传来她的声音:“冰云姐姐,莱戈拉斯,杨政醒过来了……”

外面想起冰云的惊呼,接着是匆匆的脚步声。

趁这个机会,杨政已经打量了四周环境,这是一个山洞,­干­燥暖和,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一团篝火的余烬留在地上。

三个人都进了洞中。

莫冰云,莱戈拉斯,还有阿雪。

他们都还活着,恍惚间他忽然觉得如果一切都只是梦该多好,可是一想到梦里那张血脸,他的心就疼得揪成一团。

“杨政,你怎么拉?”莫冰云蹲在他身前,注视着默然的杨政,莫冰云觉得他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那不是外表上的苍老,而是内心散发出来的苍郁,那个意气飞扬,永不放弃的杨政,眼中没有了神光,只有死灰,茫然,无助的凄凉。

这样的杨政让冰云心碎,她宁可他恨自己,那样至少他还有正常的情感。

“杨政!”她拔高的声调,伸手扶住他的脸庞,让他和自己对视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请不要放弃好吗?你在我心里是个不会言败的英雄,别像个懦夫!”

杨政轻颤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他似乎至此才真正看清眼前女人的脸。

僵了好一会,他突然轻轻拨开莫冰云的手,笑道:“别胡说了,我有什么事?倒是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一起?还有……这里是哪里?莱戈拉斯,你告诉我。”

他站起来,朝莱戈拉斯挥了挥手,走出洞外。

洞外是一片山野,丛林密布,莽莽苍苍,不见一点人踪。

杨政找到一处岩石背荫处坐下,然后从莱戈拉斯口中知道了昨夜的一切。

莱戈拉斯与黑暗­精­灵莫亚尔一场厮杀,虽然重伤莫亚尔,还是让他逃了,莱戈拉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不过­精­灵出众的回复力让他压下伤势,一路行来,­精­灵用独特的追踪术,顺着三叶草粉散发的味道,在一处河滩边找到了昏迷的莫冰云还有阿雪,当时她们两个人浑身是血,身上的伤口却古怪的愈合了。

在这里,莱戈拉斯又提到了血卫,莫冰云和阿雪首先是碰到了血卫,然后全部身受重伤,阿雪更是“噬血箭”洞穿,几乎丧命,她们对重伤昏迷后的一段记忆完全空白。

等她们苏醒过来后,莱戈拉斯带着她们寻找杨政,其中便遭遇了那场毁天灭地的能量爆破,只差一点,三个人就要被能量波及。

提到那场能量爆破,连信仰坚定的莱戈拉斯也露出惊惧的神­色­。

那根本不可能是人类的力量。

就算是巨龙,遭遇那样恐怖的能量波,也会撕成粉碎,而那片十里方圆的荒漠完全验证了那场灾难。

“杨,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可怕了,你当时怎么会在荒漠中心,那里是爆破的中心点呀,你是后来才进去的吧……一定是的。”莱戈拉斯先是询问,即而马上把疑问句变成肯定句。

他不相信杨政在爆破的中心点还能活下来,这个问题甚至有些可笑。

杨政默默无语。

他已可肯定必是青莲救下莫冰云与阿雪,因为两百血卫正是被青莲弄得自相残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又有谁能将垂死之人一夜复原,只有青莲那样神鬼莫测,拥有大神通的“人”才说得通。

只是青莲为何要救莫冰云与阿雪,他猜不透。

想到青莲,就想到芭比,杨政的脸­色­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

接着心脏撕扯般的绞痛起来。

“杨,你看起来很不好……”­精­灵对情绪的感知远超人类,他很担忧,现在的杨政似乎被一团戾气包围着,很浓厚,很可怕的戾气。

“我很好……”杨政望着天边的云,语气淡然,正是这份若无其事的平淡分外让人觉得深沉可怕。

如果说以前的杨政锋锐十分,像一支矛,慷慨凛然。

现在的他就是一团浓厚­阴­云,他的所有锐气高傲都消退了,只剩下人­性­里不为人知的­阴­暗。

望着缓缓离去的那个孤单背影,莱戈拉斯暗暗叹了口气。

这里依然还是卫戎国,这个山洞处在东中部最大的山脉赫莲花中,人迹罕至。

昨夜发生的一切很快会被索罗顿官方知道。

两百血卫人间蒸发也绝对不是件小事。

无论这件事透着多么神秘的味道,卫戎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躲避很可能铺天盖地涌来的卫戎国追捕者,莱戈拉斯和杨政选择了穿越赫莲花山脉,这样可以一直进入卫戎东部,杨政在东部的影响巨大,东线军大部分都是他的子弟兵。

只要进入东线一切都会变得容易打点。

送莫冰云与阿雪回国也变得有把握许多。

三日之后,已经进入赫莲花的深处,行程近百公里,赫莲花山脉深处根本没有人烟,也没有所谓的道路,山林里猛兽出没,这个世界的猛兽比地球上的要可怕许多,就是一只普通的狼,都有猛虎的体型,更何况还有许多未知力量的魔兽。比如昨天他们就碰到一条能吐火球,长近二十米的巨型火蟒,皮如钢铁,以四个至少八品剑士以上的高手,都费了很大周折才杀死这条火蟒,其中杨政还受了点伤。

而这样的魔兽在赫莲花中数目不在少数。

加上开辟山路,有时还要攀爬悬崖,所以这四人高手组成的团队几日下来也狼狈不堪,若不是莱戈拉斯这个丛林王子在,他们可能连路都辩不清了。

莫冰云与阿雪早就没有初时逃亡的新鲜感。

两个都是大小姐,豪门出身,可曾受这样的折磨,八品上的超卓剑士,现在是浑身脏兮兮,形容憔悴,一点没有往日的艳光。

不过这两人都不曾抱怨过一句。

这一点让两个男人看在眼里,也很是佩服。

几天的逃亡,四个人都显得很沉默,这不是无话可说的沉默,而是不愿意去打破这份宁静的沉默。

杨政固然是因为遭遇了一连串打击,心­性­大变。

莫冰云和阿雪却各有各的心思。

莱戈拉斯一贯淡然。

这一日,又是翻越一百米悬崖,等翻过这座悬崖后,日头已西斜,几人连续不停的赶路,此刻早就疲倦不堪。

莫冰云和阿雪两个女子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杨政则环顾四周,依然谨慎防备可能出没的危险。

只有莱戈拉斯实力最强,上崖后没休息就去前方探路。

过不了多久,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前方竟是有一口温泉。

这个消息让两个女孩子顿时眼睛发光。

也难怪她们如此了,本来就生Xing爱洁,却迫于无奈几日都不能梳洗,忍虽然强忍着,心中那难受劲儿却无法言说,骤然听到温泉,不马上跳起来欢呼已是矜持了。

两个人强忍心中喜悦,却仍先看向杨政,这几日不知道怎的,两个女孩子虽然不太和杨政说话,却总是乖乖的听话,什么都要请示他。

看到杨政点头了,两女才欢呼一声,跑上去拉着莱戈拉斯。

温泉就在悬崖西侧一个深涧里。

面积极广,热气腾腾,一股氤氲笼罩山涧,山风一吹,涧里浮空的氤氲就袅袅的回荡一下,景­色­无比迷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一切,才有如此奇怪的所在。

来到温泉边,两个女人悄悄对望一眼,一丝羞红弥漫上脸颊。

眼看四下无人,正要解衣。

“等一下!”

忽的杨政跳了出来,吓了两女连退几步。

杨政几步跑到湖边,先伸手试探了下水温,接着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这一下去,却是很久都没了动静,两个女孩子看了半晌,心中不由发急,正要出声喊叫。

哗的一声,杨政破开水面,爬了上来。

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杨政才轻声说道:“没什么问题,我都检查过了,水温很好,也没有什么危险生物,我和莱戈拉斯就在下面,有什么事出声喊我们。”

杨政独特的细心让两个女孩子脸上都热热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正呆呆的说不出话,杨政几个跳跃,就顺着涧水去了涧底。

阿雪和冰云都暗暗咬了下牙,脱下衣服,滑入温暖的水中。

这温泉湖不是只有一口,顺着这条淌水小涧,下方还有一口小温泉,虽然比不上大温泉,却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杨政和莱戈拉斯轮流洗了个身体,驱除下疲惫,就穿好衣服警戒四周。

太阳落山后,一团篝火在平坦的背风面熊熊燃烧。

两个女孩子泡了一个多时辰的温泉,肌肤被温泉的热度烫得通红,像两只烤熟的虾子。疲惫扫除,娇­嫩­的容貌完全展现,冰云的英气,阿雪的娇柔,完全极端,站在一起却又各有千秋。

这是几天来两女最喜悦的日子。

容光焕发,姣妍得让人不敢逼视。

心情大畅之下,连食欲也倍增,杨政烤了三只野兔,却被两女吃了两只,这已经很难得了,因为莱戈拉斯是不食­肉­的,最崇尚自然的­精­灵对­肉­类深恶痛绝,所以每当三人吃­肉­时,他总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找些野果果腹。

吃个肚子滚圆的两个女孩子打开了憋闷了好几天的话匣子。

叽叽喳喳的缠着杨政说了好多。

女孩子的话题真的很琐碎,琐碎到谈完话你完全想不起她们曾经说过什么,那种没有一点重点的琐碎聊天,听着她们从小时候吃的一颗糖说到对某人的深恶痛绝,从收到男孩送的第一支花说到三姑姑的姐姐的闺蜜要生孩子。

杨政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因为他早就免疫了。

在地球时,小颜那个罗嗦丫头,可以缠着杨政说一个晚上。

把他的听觉神经训练得坚强无比,如果耳朵也有品级的话,杨政的耳朵一定是九品!

无论是地球还是异时空,女人都是一个­性­子的,杨政十分相信这一点。

她们都会耍小脾气,都敏感,都唠叨,但她们都有可爱的一面,当你不想说话时,她们会适时的保持沉默,当你心情低落时,她们又会说很多话分散你的注意,她们很任­性­,但有时候,只要付出一点点,她们就满足了。

是的,只要一点点。

杨政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两个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女孩。

无声无息的站起来,一个人踱入林中。

今晚月­色­很美,索林瑞那的银光普染大地,给莽莽苍苍的赫莲花披上了霜衣,林木间,是闪烁的银光,当山风一起,树林起伏哗然,就像一片银­色­海洋在翻涌,林海霜涛,真是难得的美景。

只是,美丽无法隐藏邪恶。

黑­色­的戾气缠绕杨政。

他黑­色­的眼,仿佛与黑夜融在了一处,黑得静寂无声,黑得幽冥诡异。

整个眼眶里只有这么一种颜­色­,但在这黑­色­之下涌动的,却是澎湃咆哮的邪力,邪物金翅蝉被惜月黑炎灼烧,最后便宜了杨政,全部被他吸收。那邪物力量已耗得­干­净,但本源邪心仍在,与杨政的意识体融合,形成了新的能量体。

一连串的打击,杨政鲜红的赤血已染得墨黑一片,终于成就这鬼魅邪心。

白天的他温文迩雅,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痛苦,仇恨,内疚,绝望,在平静下翻涌,浓浊的黑液不断分泌,涌入他­干­瘪的心房。

身后悄然而起的脚步声。

惊扰了杨政,猛的转过身,黑瞳中狂暴邪意顿时猛虎般扑过去。

被这样的眼神盯上,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脸­色­骤然惨白,连连后退。杨政呲了呲牙,比常人要白得许多的牙齿发出森森光芒,狰狞浮于脸上,分外可怖。

风一吹,头顶的树木被吹拂开,月光恰好倾洒下来,将来人照得分明。

杨政脸­色­一滞,眼中黑纹顿时溃散。

急忙上前几步,低声道:“你怎么不睡?”

月光下,被山风吹舞的树枝投递下纷乱的影子,在来人娇软的身躯上波荡。

苍白的脸­色­上犹有惊恐,身躯瑟瑟颤抖,见杨政走来,吓得又要喊出声,忽然她又出手捂住自己嘴巴,勉强才制止住蹦出喉咙的嗓音,发出呜呜的怪声。

杨政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叹,转了个身,轻声道:“你去睡吧,晚上别乱跑。”

许久,才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只是……脚步声,是靠近杨政的……颤抖的胳膊绕过杨政的腋下,缓缓将他环抱,温柔而坚定。

贴在后背的娇躯犹带着惊颤。

一把幽幽的声音已在杨政耳边响起:“哥,你真的不认我了吗?”

轻轻一震,杨政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露出淡淡的温容,他拍了拍紧扣着自己腹部的一双小手,柔声道:“小鬼,你原来还记得我呀。”

“哥!”声音又惊又喜,忽的放开杨政的腰,绕到他正面,仰起头望着他,微风吹过她的发际,带起那柔顺的淡黄长发,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却闪动水光:“哥,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忘了,你还记得我的吧,你一定还记得我。”

虽然知道了答案,可女孩依然怀着忐忑,想再次验证。

“是,我还记得,你是那个爱哭的小鬼。”

杨政给了答案,瞬间将女孩的心填满了,她的脸发烫,激动的心绪激荡下,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哥,你早就见到我了……为什么不认我?”

阿雪在惊喜之余,又多了丝幽怨,在索罗顿,他们有过几次碰面,为什么杨政不认她呢。

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连相认的心情的都没有吗?

胡思乱想的女孩越想越可能,本来喜悦的眼泪里便多了分委屈,泪也流得更急了。

“小鬼,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呀,还是那么爱哭!”杨政忽然用几年前那种“大哥”对“小妹”才有的长辈语气说话。

顿时止住阿雪的眼泪,那种语气又让她想起三年多前那一场难忘的经历,前尘往事与相认喜悦激荡下,阿雪胆子也大了起来,嗔道:“不许再叫我小鬼了,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不那么爱哭了嘛。”

杨政轻轻一笑,顺手拍了拍阿雪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到一块巨岩上坐下。

月光温柔的落在两人身上。

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纤细柔和的背影靠在一起。

阿雪紧紧挽着杨政的胳膊,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自己也总是这样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孙悟空,白骨­精­,白马赵云,蜀山剑侠,­射­雕英雄,天龙八部,香帅楚留香,还有传说中“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好多好多的故事呀。

让听腻了王子与公主,勇者斗恶龙的阿雪觉得无比神奇。

她从没见过脑袋里有这么多故事的人。

他的话语总是很温柔,做事情总是很细心,有时候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完全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爱护。

他不像那些贵族那么古板,也不会看不起女人。

他的思想独特非常,他曾经说社会最终总是会走向“男女平等”,消除奴隶制度,没有贵族与平民的区别,人人都可以幸福安乐的生活,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庸,她们有自己独立坚强的人格,她们甚至比很多男人要优秀……

这些“逆天”的话深深震撼着当时年纪还小的阿雪。

给她软弱的­性­格注入一针强心剂。

因为类似的话阿雪只从莫冰云口中听到过,莫冰云曾说做女人要不输于男人,但她是公主,又是女人,说不这样的话只会让那些男人一笑置之,认为不过是一名公主的执拗,这也确实只是一名公主对现状不满的发泄而已,用现代的词来形容,就是一“愤青”。

所以她的话远远比不上杨政这样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震撼,杨政阐述的理论更完整,更系统,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男女平等,文明发达的世界里来的,有上千年历史发展的经验,本身他又是学识渊博的考古学家。

所以他说的话,自有一番感染人心的力量。

让从小软弱的阿雪见识到了一片新天地。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未来是这样的。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阿雪对这个谜一样特立独行的男子产生了好奇。

她不断想去探究他的内心。

然而这样的探究只是让她越陷越深而已,她甚至开始嫉妒那个每天晚上都会从男子口中呓语出来的名字。

是的,她讨厌“小颜”。

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还是忍不住讨厌,她总是以为,肯定是“小颜”抛弃了哥哥,才会让他看上去那么沮丧,那时候的杨政,确实是沮丧悲观的,他刚刚落入另一个世界,离开自己熟悉的地球,永远失去了爱人,家人,那种心情旁人又怎能理解。

她甚至不想再听到那苍凉的笛声。

她知道那是他为了别人而奏。

完全还处在懵懂少女年纪的阿雪就是在那时候萌发了青涩感情。

以至于后来杨政将她送回家后,影响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决定,生­性­软弱的阿雪竟然去了照剑斋,成为了照剑斋的一名杰出弟子。

三年一晃而过。

“哥哥”的秘密一直被她埋藏在心中。

少女的梦做了一年又一年,她完全没想到相见如此突然。

那一天,她看到了倒在黄沙中的杨政。

看到他的面容,她的心脏都要蹦出胸膛,她一直不敢相信杨政竟是她梦里千百度的“哥哥”。

她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莫冰云。

直到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案,杨政一直易容,这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的哥哥原来就是“杨政”。

难怪有那么熟悉的黑­色­眼睛,难怪……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如此熟悉。

可是……天那,她的“哥哥”竟然成了冰云姐姐爱慕的对象,上天是如此爱开玩笑。

这还不是最让她伤心的,伤心的是她一直深深渴慕仰望的“哥哥”见到她就像见到一个普通路人一样,他像是完全没有了记忆,完全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个“妹妹”。

这几天,她还一直自欺欺人,是否容貌变化太大,让哥哥认不出来。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也许长高了些,丰满了些,气质也坚强了些,但五官几乎是没什么变化的,如果他真的记得三年多前那个爱哭的小鬼,就不会不记得她。

几天的隐忍,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今天晚上,她借着心情喜悦,在夜­色­掩护下,终于鼓足勇气,她一定要确认杨政是否还记得她,因为这是她三年多的梦想,就算事实再残酷,她也要面对。

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哥哥”是认得她的。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她。

“哥,你为什么不认我,”挽着杨政胳膊的阿雪仍是不放过避开话题的杨政,轻轻的晃了晃他的胳膊,不依不饶道:“告诉我嘛,是不是不想认我?”

“是呀,我确实不想认你,”杨政柔和的声音宛如霹雳打在少女心中,阿雪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涌出,杨政已接着说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哥哥已经不是你想像中的哥哥,我们都变了,不是吗?如果你没有认出我,我是真的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们……原本就是平行的两条线,不应该交汇的……”

“不!”阿雪的声音激动起来,拼命的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什么平行的两条线,哥哥永远是阿雪的哥哥,我是变了,可是我是在拼命向哥哥靠拢呀,你不是说我永远长不大,永远需要别人保护吗?哥哥你离开后,我就拼命练习剑术,虽然没有哥哥那么厉害,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呀,我已经不是那个爱哭的小鬼了,已经不是只靠别人保护的小鬼了!”

因为激动,阿雪胸口急遽的起伏着,她憋了三年多的情感,就像洪水决堤般迸发出来,理智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

“哥哥,不要再那么冷淡,好吗?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小颜”的。”

当那两个字冒出来时,杨政脸­色­霎时惨白,阿雪顿时止住了声音,她浑身颤抖起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要去揭哥哥的伤疤?难道忘了那两个字对哥哥的意义吗?

“哥,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肆意倾泻下来,阿雪像受伤的兔子一样惊恐的注视着杨政,准备承袭那暴风骤雨的侵袭。

半晌过去,很安静。

一只手很轻柔的落在阿雪的脸上,帮她弹去滚落的泪珠。

“真是小鬼,爱哭的­性­格一点都不会变。”

那轻轻柔柔的声音似暗含着魔力,平抚下阿雪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我只有在哥哥面前才这样……”

呐呐如蚊鸣的声音从少女口中钻出。

“不要哭了,我不会怪你,我答应你,永远是你的哥哥……也不再说那些平行线无法相交的话……”

“哥。”阿雪心情一激荡,钻进他怀中,像三年前一样蜷缩在那里。

杨政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有一丝尴尬,因为他完全能感觉到少女发育成熟的身体,不是三年前那颗清涩果子可以比拟的,本能的轻推一下:“傻瓜,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阿雪反而搂得更紧一些,脑袋磨挲着杨政的胸膛:“你都答应永远做我的哥哥,三年前你也是这样抱我,现在为什么不能抱……恩……哥哥的怀抱还是这么温柔呀……好舒服……”

阿雪有些得意,又有些娇羞的叹了口气。

杨政拗不过她,收摄那些绮念,轻轻环着她。

“哥,还给我讲故事吧,已经三年多没听到你讲故事了,好怀念……你不知道,当时你送我回了家,好长时间都失眠了,因为没有你睡前给我讲故事,根本睡不着。”

阿雪静静的讲述那些回忆,却在不经意间让杨政心颤了一下。

顿了顿,他和声道:“就讲一只骷髅的故事吧……嘿,别害怕,这只骷髅挺傻的,它的名字叫黑龙……”

这一夜,一只叫黑龙的“超级骷髅兵”的故事一直没有间断,在林间飘荡。

阿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冰云身边。

她急忙站了起来,昨夜难道是个甜美的梦吗?

当她匆匆的四下寻找杨政的身影时,却只看到­精­灵王子的身影。

他站在树梢上,手高高举起,片刻后,远方飞来一只绿­色­的大鹰,扑棱棱的飞到他的手臂上,鹰目如钻石闪闪发亮。

这只绿鹰是­精­灵王子这几天刚收服的宠物,学名“晶睛鹰”,是难得的空中斥候,非常聪明,视野特别广,普通人是无法短期驯化的,但­精­灵王子自有一套与动物交流的本事。

这几天,大部分探路工作就是晶睛鹰完成的,否则这人踪渺无的赫莲花山脉,四个人如何穿越。

接受完晶睛鹰收集到的信息,莱戈拉斯跳下树梢。

阿雪上前一把抓住他。

莱戈拉斯男女莫辩的绝美容貌甚至让两个女孩子嫉妒,所以她们和莱戈拉斯在一起时完全没有和男人一起的拘束感。

“莱戈拉斯,哥……厄,杨政他人呢?”

阿雪越发觉得昨夜就是一场甜梦,醒来不留一丝痕迹,连声音都带上了点哭颤的尾音。

第五集

第六章 威古兰郡

“杨政,我没看到他呀,我还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莱戈拉斯温和的说着。

“你没看到他?”阿雪瞪圆了眼睛。

被女孩莫名其妙的激动弄得有些奇怪的莱戈拉斯摇摇头。

“你怎么能没见到他……你……”阿雪放开他的胳膊,就向林中跑去,留下­精­灵王子还在发呆。

很快就找到昨夜那块巨岩。

阿雪攀爬上去,想寻找一点昨夜留下的痕迹,却是春水无痕,她摸着坚硬粗糙的岩石,冰凉的感觉在手掌蔓延,就是没有一丝温度,阿雪的眼圈红了:“不应该呀,哥,你是认得我的……一定是的……怎么会是梦呢……”

眼泪滴滴落在岩石上,阿雪蜷缩在“梦”里杨政坐过的地方,想感受他残存的体温。

“小鬼,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阿雪娇躯一震,猛的抬起头,看到杨政正站在岩石下方看着他,手中还抓着一把剥了皮的东西。

小鬼……他叫我小鬼!

阿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昨晚……她直直的盯着杨政,试探­性­的叫了声:“哥……”

“恩,下来吧,看我给你抓了什么?”杨政随口应到,举了举手中的东西,竟是一条剥皮的蛇,有手臂粗细。

阿雪嘴角抽动了两下,突然从岩石上跳下来,直接撞进了杨政的怀里。

杨政被冲力震得倒退几步,苦笑道:“小鬼,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又哭又跳的。”

阿雪只不做声,用力将胳膊缠住杨政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胸口,不多久,杨政就感觉到温温热热的眼泪钻进了衣服里,看她哭得伤心,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杨政还是用空出的一只手在她背上抚了几下。

很奇怪,阿雪这样娇柔的女孩子竟然会喜欢吃蛇。

甚至三年前,阿雪还是那个­性­子软弱的小丫头时,对吃蛇也有狂热的爱好。

其中当然有杨政烹调功夫了得的原因,但她不怕蛇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当冰云看着阿雪端着一碗金黄糊糊的蛇羹,吃得那么开心时,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这东西……能吃吗?”冰云微颦眉尖,有点好奇,更多的是荒谬感。

蛇耶……血淋淋的,吐着信子,扭来扭去的恶心生物。

阿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能下得了口。

“好香的呢,冰云姐姐,你尝尝,尝尝嘛,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美食。”阿雪舀起一勺金糊糊的蛇羹送到冰云面前。

“呀,”冰云急促的后退一步,摇晃着脑袋:“算了算了。”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那好吧,”阿雪还露出一副你“暴殄天物”的感觉,哗哗的将一碗蛇羹瞬间扒拉下去,伸出小舌头在­唇­角舔上一圈,满足的叹了口气,将石碗递到杨政面前,大声道:“我还要!”

赫莲花山脉虽然艰险,却总有走完的那一天。

当穿越了最后一道山峰,卫戎东部的广袤平原已经展现脚下。

走出赫莲花,两个男人还在催促着赶路。

两个女人却同时回头望着莽莽苍苍的赫莲花山脉,露出一些迷茫,一些留恋。

穿越赫莲花虽然艰险,却是这逃亡路上最放松的一段日子。

人迹罕至的赫莲花,甚至让她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外界的恩怨情仇,所有人都是单纯的伙伴,唯一的目的,就是结伴走出死局。

冰云,阿雪,杨政,他们都能摆脱掉羁绊,互相尊重,没有束缚的喜爱对方,关怀对方,保护对方。

一切宛如单纯的赫莲花。

宛如夜­色­下那霜海波涛。

只是,这艰难却甜蜜的旅程也终有结束的一天。

走出赫莲花。

杨政还是卫戎国的魔神将军。

冰云依然还是沧月国的三公主。

阿雪,她必须回到天华宝阁,姑姑的惨死,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些人里,仿佛只有莱戈拉斯,永远的淡然,永远像风一样洒脱。

东线的路途比杨政想像中还要轻松。

事情似乎没有像杨政预料的一样,两百血卫的失踪本来是惊天波涛,但索罗顿方面却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搜罗队,没有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任何消息。

连那片荒漠也被官方找了理由遮掩过去。

仿佛一切都已随风飘逝。

但这一切,绝对不会就这么平息的,至少还有一个男人,他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一切,血纹解体的女人,残酷的真相,最深刻的烙印在他心中,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一定不会。

幽幽黑瞳里,布满白沫的血浪一波一波的翻腾……

东线边境与流云国交界的草原上,一支秘密部队潜伏其中。

领头的就是沧月国王宫禁卫第一高手,狮鹫骑士古斯塔,这个浑身肌­肉­像铁条一样的冷酷男人,穿着一件寻常的麻衣,却无法掩盖他锋锐的气芒,跟在他身边的几十名武士全部是沧月一等一的高手,每一个至少七品阶,而且全部是狮鹫骑士。

这样一群人,却对队伍里一个穿着白袍,手执藤条法杖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

他就是沧月修家的子弟,修克玛,窥探魔法世界的大炼金术士。

这样恐怖的一群人聚合在这里,只是为了接应一个人。

从三天前皇室收到那条秘密消息后,他们马不停蹄的赶来,潜入流云国边境执行这个秘密任务。

连续不停的赶路让这群顶尖人物也显得疲惫不堪,但这不影响他们坚韧的心­性­。

所有人都警惕着注视的周围。

没有人说话,连汗布满额头也没有人去擦拭一下。

直到午后两点,修克玛睁开了他微阂的双眼,露出他深邃奥秘的眼睛。

轻轻吐出两个字:“来了。”

确实来了,远方一点微尘逐渐扩大。

三个裹在风衣里的人缓缓行来。

在连续的暗号接应后,修克玛带着古斯塔向停在百米外的三人靠近过去。

风衣揭开,露出两张略显疲惫的美丽容颜。

古斯塔和修克玛都松了口气,两人上前,缓缓朝黄马上的女人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她当然就是逃离卫戎国的莫冰云。

阿雪已经跳下马,而落在最后的人却没有揭开风衣,而是落后十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

莫冰云和阿雪见到故土之人,都有些激动,寒暄了一阵,修克玛忽然盯着远处那裹着风衣的人,朝公主道:“他就是救出公主殿下的勇士,为什么不过来见见面,或者跟随我们一起回国,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他的。”

冰云脸上隐现痛苦神­色­,很快的调节好心态,淡淡道:“修克玛大人,不用了,他不会在乎什么赏赐的。”

修克玛深邃的眸子多了丝莫测玄机,他突然举步朝那人走去,莫冰云拦在他前面:“修克玛大人,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请不要去打扰他好吗?”

“是故人吗?否则为何连面都不肯一露。”修克玛并没有勉强,不过他高声问了句。

风衣下传来一个模糊听不真切的声音:“是否故人,并不重要,公主已安全送回,告辞了!”

阿雪和冰云同时喊道:“等等。”

两个人飞快的上前,往那人手里塞了点东西。

也许因为太阳毒辣的缘故,两人脸上都多出了些异样的红晕。

风衣里的人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用力的一挥马鞭,一骑飞快远去,只留下两个怅然若失的女孩。

卫戎国南部巨马省。

大雨咆哮。

长达几个月的雨季正进入中期,那绵长不停的雨几乎让人从骨子里生出锈来。

这样的季节,除在在家里昏昏欲睡,实在找不出什么什么事可以­干­。

巨马省外的关卡上,守卡的士兵懒洋洋的靠在屋檐下,双目无神,这种日子城里都没几个人,别说官道上,一天也不见个人踪,所以关卡守卫的士兵也只有平常的四分之一。

这时候,官道上竟然传来马声,不多久,在暴雨中,出现了两匹马。

守卫关卡的士兵还以为出错了,揉揉眼睛,猛的站直身体。

一直到两匹马到了近前,士兵们看到一个麻子,一个老头,都眼生得很。

正要喝问,几枚金光闪过,骨碌碌滚落地上。

看到那几枚金币,关卡士兵顿时睡意全消,连马背上人的倨傲都不在意了。

随意的检查了下身份证明,只是很普通的商人,很快便放了行。

在巨马省的道路上,麻子轻轻弹开帽檐上滴落的水滴,抱怨到:“我说杨,你就不能把我化装成别的吗,非要麻子。”

“麻子不好吗?”

“非常不好,我讨厌麻子。”

“那下次给你换个瘸子装吧,或者瞎子装?”

“……”

没有理会­精­灵王子的抱怨,杨政悄然无声的拐入一条小巷子,巷子又脏又乱,和普通的贫民窟一样,当他来到一扇破烂的木门前,杨政停了下来,拿起门上铁环按节奏扣动了十三下。

门片刻后就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人冷冷的注视着麻子和老头。

当他看清老头帽檐下的眼睛时,神­色­顿时一变,连忙请他们进去。

这破烂的木门和围墙里面,却相当的­干­净整洁。

虽然看起来没有一样全新的东西,却也不乱。

到了屋内,杨政和莱戈拉斯刚刚坐下,那人就连忙行了个军礼:“将军。”

杨政轻点了下头:“格斯,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格斯刚刚准备答话,又进来好几个人,全部是平民装束,但一见到杨政,他们原本平平无奇的目光就多了锋锐和激动,齐齐上前敬礼。

这些人都属于杨政麾下亲兵。

也是原魔神营的将士,所以身上仍保留着许多军人习­性­。

杨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肃声道:“今后,你们见到我不必行军礼,也不许叫我将军,我现在已经不在军部供职,这些细节上最容易引起弹劾……还有,你们是我培养的眼线,密探,切记得我说的话吗?密探之所以隐秘,不是他能如何潜踪,那些是盗贼­干­的事。你们的隐秘在于与普通人无异,要把自己变成千万普通人之中的一员,让民众给你们做掩护,这才是合格的密探,像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特别扎眼,目标就暴露了。”

几个面面相觑,颌首称是。

格斯已经开始报告:“将军……厄,领主大人,威古兰郡现在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洪水淹没了,三个大铁矿已经全部封锁,威古兰一直都是领主掌管领地,上一任领主被杀后,他原来手下的士兵全部逃了。本来在空缺期间巨马省驻军还派遣的一只部队守护铁矿,但当我们到达时,他们当夜就撤离了,还说现在威古兰郡已经是将军的领地,巨马省的驻军是国家驻防部队,不便Сhā手地方军务,所以现在整个威古兰郡,这么大的面积,真正的军队就我们一千人。”

说到这里格斯的话语有些苦涩,只是见杨政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三个大铁矿,至少要分派六百人,每个铁矿两百人,这已经是最低配置,只能防守三个铁矿脉里最重要的几块矿山,所以有些地方被偷采铁矿也无法断绝。再就是边界,这几天,很多被洪水冲垮家园的人都要迁徙,边界至少聚集了上万人,十分混乱,这么多人,剩下的四百亲兵大部分都只能在那里协调,其他地方根本管不到,水盗猖獗,属下们无能,没有办法维护境内治安。”

格斯停了下来,忐忑不安的看着杨政。

“说完了?”杨政平淡问道。

格斯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那就去准备点吃了,赶了几天路,肚子饿得慌。”

对格斯报告里那些忧患,杨政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拍了拍手站起来,格斯等人虽然纳闷,也诺诺应了几声,下去准备吃的了。

房内只剩下莱戈拉斯和杨政两人。

杨政已经坐到房间最角落的黑影里,无声无息,仿佛融入了空气中。

莱戈拉斯微拧着眉毛,有些担忧的注视着他,从荒漠里救下杨政开始,敏锐的­精­灵就发觉他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虽然杨政从不说那晚发生的事,也一直温文迩雅,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一些细节上,莱戈拉斯观察得很清楚,那个本来豪气凛冽的男人气质中多了分­阴­柔,也越来越喜欢黑暗……

邪物金翅蝉的气息从杨政身上消失了,但莱戈拉斯没有高兴,他总觉得那东西并没有完全消逝……或者它是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潜伏在了杨政身上。

没有人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杨政那种静静享受黑暗的感觉,让莱戈拉斯有些不自在。

食物很快送来了,知道杨政­性­格的手下并没有大肆­操­办,而是将现成有的食物烹制了两大份出来,这些军队出身的人都是习惯大碗酒大块­肉­的,几乎没有蔬菜,莱戈拉斯只吃了点水果就草草了事,­精­灵对食物的渴求远没有人类强烈,所以杨政也不去管他,顾自吃了两大碗红烧­肉­和三大条面包,午后休息了一下,外面天­色­依然昏黑,大雨不停。

杨政却没有再停留,嘱咐手下密切收集情报后,就冒雨上路了。

从巨马城到威古兰郡还有一百多公里,这样的天气,路途又泥泞,大大减缓了速度,虽说两人都非常人,中途也换了一次马,赶到威古兰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莱戈拉斯的双目发着淡淡绿光,森林之眼,绿­精­灵的天赋之一,使他们完全不受黑夜的限制,即在这样的雨夜里,视野也与白天无异。

落后莱戈拉斯半米的杨政全身裹在黑暗里,幽静得像一团死物。

他原本锋芒锐利的眼睛现在也被两团幽黑取代,如同吸收了周围的光线,使他与黑暗一起呼吸。

哗哗的水声冲击着耳朵。

莱戈拉斯注目片刻,语气里多了分无奈:“不行了,前面水太大,桥早就被冲垮了,我们怕是过不去。”

因为急着赶路,杨政选择了抄一条近路,没想到近路抄成了死路。

磅礴的大雨将三分之一多的威古兰泡在水中。

郡内河流水面暴涨,这条原本只有蛇肠般细小的河流也汹涌澎湃,“小河得志”般张牙舞爪,堵住了杨政的去路。

附近的山体不断坍塌,缺少植被的山石滚滚涌下,变成可怕的泥石流。

这些才是最致命的,只看河流内不断响起撞击声,那些巨大的千吨石块也在河水里翻滚起伏,如果冒然下去,只要擦上点边就是骨断肢裂的下场,自然之威,岂是人力可以阻挡。

杨政下马而行,越靠近河面,扑面而来的水汽就越强烈,河流翻滚,浊黄|­色­的波涛浩荡排击,巨石滚动的隆隆声,巨浪冲击的咆哮声,河流已经成了怒龙,还未接近岸边。

一股极度的危险感令杨政骇然,他连连后退,耳边是莱戈拉斯被水声湮灭的“危险”两字。

高达十数米的巨浪冲击而来,黑影如大鹏盖地。

整个地面都抖了几抖,一块小山般的石头堪堪擦着杨政的身前滚过,杨政被巨浪边缘刮到,湿了一身。

浪来得去,去得也快,水流冲击向岸边,激起一片水花后急速退去,杨政身前已多了一条长长的泥坑,正是那块巨石翻滚过的痕迹。

莱戈拉斯轻盈的落在他身边,拉了他一下。

“不能走了,后退吧。”

杨政退出河流冲击的范围,抹了把脸上的水,眉头紧皱:“今天怕是赶不过去了,马匹已经疲累不堪,如果再绕远路,中途就会累死。”

“那就休息一晚再走。”­精­灵大声说着。

面对自然之威,杨政也是束手无策。

他现在的心­性­自然不会为这些小挫折所动,知道事不可为,就和莱戈拉斯牵着马来到附近一块高山的背面,找到树木相对浓密的山林,先用油布将马匹盖起来,两人随便吃了点­干­粮,准备将就一晚上。

最多三个时辰,天就会亮。

两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躲在一块巨岩的凹缝里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只听外面风雨趋大。

那风声哀号,如同千万厉鬼冤魂齐叫,让人脊背发冷。

雨哗啦哗啦的倾洒,被风猛的一吹,扑进了巨岩缝里,打得两人浑身一凉,齐齐睁开眼睛。

两人都没什么表情,抹了抹水滴,将遮雨帽檐拉下一些,准备再次闭眼。

突然,两人几乎是同时拉开帽檐。

侧起了耳朵。

­精­灵本就比常人纤长的耳朵左右晃动片刻,低低说了一句:“有人,还不少。”

杨政轻轻一点头,站直了身体,幽瞳望着外面凄风骤雨,喃喃道:“如此恶劣的天气,有人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他们也是像我们一样,不知道道路被洪水封了?”

这明明是疑问句,但杨政却越说越轻,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威古兰郡全线封锁,谁会在大雨滔天,洪水肆虐之时进入威古兰,而且此路偏狭,洪水封道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普通人会在半夜三更到此?

杨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精­灵打了个手势。

­精­灵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扣出一点银­色­粉末,轻指一弹,一片白­色­雾气就将两人吞没,雾气消散后,两个人的身影变得极端模糊。毫无声息的,两个人滑入了雨中。

山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影晃动着。

瓢泼的雨声遮掩了他们的脚步声,这些人全身都裹在蓑衣里,连面孔都包得严严实实。

虽然人数很多,但他们看起来非常有纪律。

没有人在说话,在雨中默默行走。

长长的队伍里,每隔十多米,就有一辆骡车,这些骡车明显不是运人的,他们后面全部是拖车,用黑油布将拖车上的东西裹得严严实实,而沿途中,不断有身手敏捷的黑影钻入四周草丛中,显得无比谨慎小心。

杨政和莱戈拉斯隐藏在树木枝杈中,静静注视着山道上的人。

片刻后,杨政拉了拉莱戈拉斯,等他看过来时,­唇­形不断变化。

­唇­语是杨政以前在部队特训时偶然学会的技能,而­精­灵族天生好学,又十分聪明,杨政的­唇­语莱戈拉斯只用两天的就学会了,此时用出来正好。

“莱戈拉斯,这些人不简单。”

当莱戈拉斯露出疑问的神­色­时,杨政接着用­唇­语说道:“你看他们的队形,乱而不散,每个人都像接受过特别训练,普通商队怎么可能会这样……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他们不断派出斥候……你看,在我们下面十多米处,就有一名斥候,如此谨慎和专业,即使军队中也是少有……”

讲到这里时,杨政脑海里似乎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隐隐中他好像把握到了什么……但这一切,还有待验证。

除此之外。

比如这些人半夜出没在­干­什么,他们运送什么东西,都是一个谜。

杨政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这里其实已经是他的领地,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没道理让一群鬼祟的人在他眼皮底下活动。

莱戈拉斯动了动嘴­唇­:怎么办?

杨政指了指树下不远的斥候:“一会抓两个人,冒充进去。”

前方是一个斜坡。

车队中每辆车后面都分出几人去推动着车子后部。

这骡车里也不知道装载了什么东西,泥泞的道路上压出几天深深的痕迹,推上斜坡途中,一直静默着的人群总算有了些响动,推骡车的人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在“嘿哈,嘿哈”有节奏的呼吸号子中,牛车缓慢而坚定的向坡上行着。

路边的草丛堆里钻出来两个人。

他们的着装更灵巧,脚上手上都绑着绷带。

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四周的人并没有惊讶,因为这是队伍中的斥候。

在做了几个约定的手势后,报告首领四周没有可疑后,两个人隐入了人群中。

钻进人群的两个人弓身收腹,显得又谨慎又老实,两人眼观鼻,鼻关心,垂着个脑袋,好似隐藏在­阴­影中。而他们的进入,周围的人群也没什么动静,只是默默的让开两个位置,这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没有一个上前搭话。

蓑帽下,两双眼睛却轻轻转动着。

透过遮雨纱,冷静而专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骡车上了斜坡,前方咆哮的大河已遥遥在望,白­色­的浪沫即使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见。

这时候,前方开始转向,车队开始朝着河边一片树林走去。

那片树林杨政他们来到河边时也见过,异常浓密,靠着山背,地势也比较高,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受到洪水的破坏。

只是,那里应该是没有路的吧。

车队里刚才那两名斥候的身体下意识的抬了一抬,有一人伸手弹掉了帽檐上即将落下的一滴雨。

密林前,队伍忽然开始疏散开。

整体而有序的疏散,显示了队伍良好的素质。

但是两名斥候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

在一片整齐的动作里,这并不突出的两个人马上引起了头领的注意。

他低低的喝骂了一声,跑过来在两人身上重重踹了一脚,两人顿时滚在泥地里,但他们又飞快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往队伍里跑,首领骂骂咧咧的还想上去教训几下,前方林里发出几声铁链拉动的声音。

见那两人已经归队,位置也没站错,首领哼了一声,朝前走去。

刚才两个滚了一身泥的斥候瑟瑟发抖的缩在队伍中。

周围倒是投递过来几束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是漠然。

首领的暴脾气他们很清楚,若非好运,这两斥候恐怕还有罪受。

林中的响动一直持续了有十多分钟。

接着人群开始驱赶骡车向前走去。

浓密的树林似乎遮挡了道路,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在有条不紊的行进中,整个车队都进入了树林。

两名斥候在跟随部队进入树林的刹那,都感觉到四周景物活了起来,这诡异景象让其中一人身躯轻颤。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不声不响的向前走着。

不多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茓­。

真的很大,足有十多米高,宽也足以容纳几辆牛车并行。

只是这凭空出现的大洞,真是透满了古怪的­阴­森气,黑­色­洞|­茓­如同九幽恶兽的嘴巴,仿佛只要一进去就永远不可能再出来似的。

雨似乎停了。

第五集

第七章 章鱼盗

一辆辆骡车鱼贯而入。

当所有人都进入洞|­茓­后,身后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随着一阵轰轰声,洞口缓缓合拢,对这样诡异的景象,车队似乎习以为常,洞内很安静……所有都站在那里,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只听黑暗中响起摩擦的声音。

一支支火把竖了起来,向前蔓延,宛若一条光蛇。

洞内顿时照得纤毫毕现,这是一条广阔的隧道,洞内做得很光滑,也十分­干­燥。

从地面的摩擦情况和四周泥土的成­色­分辨,这洞存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车队在这条蜿蜒的隧道里走着,洞内只回响着脚步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走了没多久,耳边传来隆隆声,越来越响。

这声音竟来自洞|­茓­上方,过不了多久,那咆哮震动的声音竟似要将洞|­茓­震垮般,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那是水声,喘急无比。

洞|­茓­四周开始冒一起层淡淡黄光,正是这些黄光使得洞|­茓­在如此剧烈的震动中,连一颗尘埃也没落下,而车队里的人对这已经完全习惯了,就在这样的震动和咆哮声中,车队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水声终于渐渐小了。

到后来又归复安静,在火把的光芒中,又走了半个时辰。

地势开始上扬。

不久,这隧道已经到了尽头。

和入口一样,铁链拖动,洞|­茓­的出口出现在人们面前。

洞外墨黑无比,此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暴雨并没有停下,墨黑的天空中全是浓厚无比的黑云。

洞|­茓­外却是一片荒山,荒山山脚几乎全被水淹没了。

一条条水流纵横交错,像蛛网般遍布大地。

车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崎岖的道路走去,不多时,眼前就多了一条大河。

河水虽然喘急,却没有刚才那条河流的可怕。

首领已经下令,斥候飞快的向路边闪去。

那两个浑身沾满泥浆的斥候这次跑得飞快,首领看到两个人的身手,非常满意,看来自己那一脚果然卓有成效,两个人听话多了。

这两斥候飞快的闪入路边的灌木丛里,又向山上跑了上百米,才减慢速度。

其中一人掀开遮雨纱,嘴巴动了动。

另一个人也停了下来,掀出遮雨纱,这两人赫然竟是杨政与莱戈拉斯。

他们脸上都有些吃惊的神­色­。

这里……明显已经进入了威古兰郡的边界。

刚才……那条隧道,肯定是挖在那条汹涌河流的河床地下,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如何通过那条可怕的洪流。

杨政在震惊之余,冷静下来,思索着一路行来的景象。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隧道的两个出入口。

那超乎自然的力量。

“魔法,那是魔法。”莱戈拉斯用一贯平稳的语气解释了杨政的谜题。

“哦?莱戈拉斯,你知道那是魔法?那是什么魔法,怎么会将树林移开?”

­精­灵轻轻摇了下头:“不,那并没有移开,只是视觉­射­线而已,通过改变空气的密度,产生的幻觉,这个魔法并不难,普通的术士用上一些材料就可以办到……但是,那块树林很大,能给这么大片树林用上视觉­射­线魔法,可不太容易……还有,注意到我们通过隧道时,洞壁上的那层白光吗?整条隧道都用上了钢垒术,这是加固术里最简单的一种,不过能给这么长一条隧道都加固,需要的材料和魔力可不简单。”

魔法,术士……

这些并不算陌生的词语再次让杨政感觉到力量。

一直来,南大陆不发达的魔法文明都引不起杨政重视。

虽然他曾经面对恶魔术士夏拉非那么可怕的对手,但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否则夏拉非也不可能在南大陆如此有名。

而且,那天晚上见识到的力量,曾经在不短时间内打击得杨政差点丧失信心。

青莲,惜月……还有斯嘉丽。

随便出来一个面对一支军队都能从容无比。

已经见过如此高端存在的杨政,曾一度对俗世力量失去信心。

但杨政终究是杨政。

在强大的可以让人崩溃的压力下,反而让他报复­性­的反弹了。

这是他­性­格中最可贵的一点,否则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挣扎后,他知道,自己只能隐忍,冲动是无知青年的特权,他没有权利,也不能冲动。

哪怕为了再见一次那个随风飘落的血­色­身影。

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不愿放弃……

魔法对杨政来说还是新鲜事物,现在对一切未知,杨政都不敢再轻视。

卫戎国处处危机。

倘若连俗世他都闯不过去,有什么资格再去面对青莲,惜月那等人物。

杨政想了一想,问道:“莱戈拉斯,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办到这点吗?”

莱戈拉斯纤细的眉毛微挑,思忖片刻才道:“如果是仅仅是视觉­射­线和钢垒术,我可以做得更好,甚至破驱散这两个魔法效果也没问题,但是让我也维持这么大范围的魔法效果,肯定不行,我的魔力不够,就算是大炼金术士也办不到。”

“这么说,这里的魔法不是一个人施放的?”

“恩……也许吧……应该没有那么厉害的术士……”莱戈拉斯也无法完全断定。

“这样呀……希望不会真的是一个术士!”

杨政喃喃着,远处的河岸里闪烁起几点***,两人都听到了船舶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偷偷潜伏过去。

果然,黑暗中,几点***越来越亮。

黑影浮现在河面上,借着***微光,可以看出那是一艘……不,不止一艘。

越来越多的船只黑影出现。

而河岸边,运输车队正在卸货,绳子被砍断,外面包着的黑油布终于扯了去,露出里面青黑­色­的木箱子。

等那些船停在岸边后,长长的跳板铺下,从船里下来更多的人。

作为斥候,两个人现在根本不能靠近。

只能远远看着,从船上搬下一只只大箱子,而车队运来的箱子则被抬到了船上。

这样忙碌着持续了半个时辰,所有装卸工作才完成,这时候,天已经微亮了。

终于让杨政看清了那些船只的摸样。

黑­色­木头制造的船身,前面用铁皮裹着船尖,整只船很扁很宽,像巨大的章鱼浮在水面上,只从船只的样式上就能看设计者的天才,也只有这样的船才能在洪水里穿行。

但杨政来不及感叹,他已经被另一个事实震惊了。

水盗。

该死的,这些是水盗呀!

杨政虽然是第一次来威古兰郡,但收集情报的工作却是从获得领地的那一刻就紧张的进行着了。几个月的收集工作,可以获得的情报并不少,而其中重中之重的水盗,自然也最详尽。

水盗之多,之杂,不可能完全收集。

但主要的几支盗匪却纪录在案,其中就有一支势力最强,手段最狠,行踪最飘忽的“章鱼盗”。

水盗头子化名章渝,带领着一支型若章鱼的水盗船,在洪水肆虐的威古兰郡行踪飘忽,有若幽灵,这一支匪盗冒出的时间并不长,却在短时间内崛起,成为威古兰郡最有名也是最神秘的水盗。

五年里,他们前后两次攻击领主府,杀了两任威古兰郡的领主,而且他们手下没有活口,连遇到别的水盗,也是赶尽杀绝。

凶残的作风,强悍的实力,就是给杨政的情报中对“章鱼盗”的注解。

这种体型类章鱼的水盗船非常容易辨认。

所以杨政才会这般震惊。

最神秘的章鱼岛,却与一只出现在深夜的神秘车队进行着交易。

魔法笼罩的光环更使事情多了层迷雾。

炼金术士的难得是普遍的认知。

让莱戈拉斯也感叹的大范围魔法,毫无疑问体现神秘车队背后的实力。

杨政的血液轻微的沸腾起来。

看到章鱼盗出现,他已经急切的转动脑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装卸完毕,全身裹在黑布中的船员们开始上船。

车队领头也发出了归队的讯号,斥候们纷纷掠回。

怎么办?

如果不归队,肯定会引起怀疑。

杨政看着已经开始收锚准备离开的章鱼盗,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四周,突然脑中一亮,他指着所处山体上方的一块巨岩,悄声道:“莱戈拉斯,你有办法隔空挪动那块石头,让他滚下来吗?”

莱戈拉斯看着那块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石头,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杨政将自己的计划一说。

莱戈拉斯脸­色­一变:“这太危险了。”

“没有办法,来不及了,相信我,没问题的。”

看着杨政坚定的眼神,莱戈拉斯不再劝阻,用力看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心。”

杨政伸出拇指轻轻一晃,身体已经飞速向山下掠去,而且不断靠近河岸。

莱戈拉斯计算了一下时间,将手按到泥地里。

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的额头已经冒出细汗,猛的睁眼,用力将五指刺入泥中,只见三十米开外的那块巨岩忽然抖动起来,只听咯拉一声岩石破裂声,整块巨岩竟然倒翻下来,重力作用下,足有千吨重的石头像一辆疯狂的坦克,遇木催木,犁开一条又深又长的壕沟,呼啸着向山下撞去。

杨政刚刚跑到跑到半路。

正面对他的那些车队成员因为遮着脸所以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他们惊恐的呼叫却已经发出。

看着越冲越近,势不可挡的千吨巨石。

所有人都拼命的向两边跑去。

杨政装作惊讶的样子向后望去,那巨岩来势飞快,眨眼已到了眼前,他发出一声惊叫,拼命的向河岸冲去,就在他跑到河岸边时,巨岩几乎同一时间到达,猛的撞在他身上,接着水面爆溅起几十米高的水花,连不远处的章鱼船都受到波及,巨岩冲撞翻腾起的大浪险些将几艘船掀翻。

事故来得突然,连车队首领都仍心有余悸。

震惊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指挥着人清点人数,少了一人。

杨政被巨石撞入河中的一幕被众多人看在眼里,绝对的十死无生,所以那首领连简单的打捞都不做了,只在河边停留片刻,就带着车队匆匆离去,一名斥候的死亡,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们离去后,章鱼船也起了锚,开始顺着河流向下飘去。

天,正亮。

已经小些的雨冲刷着起伏不定的河面,溅起密集的白­色­水花。

章鱼船破开浪花,速度越来越快。

扁平的船体仿佛吸附在河面上,虽然起伏剧烈,却不会有倾倒的危险。

没有人注意到,一艘船的船尾处,一颗脑袋钻出水面。

十指紧扣着窗体上的倒棱,憋得脸­色­发紫的杨政贪婪的吸着水面上的空气,胸口仍然隐隐作痛,虽然早有准备,在巨岩撞向他的刹那,他整个人几乎贴着巨岩飞出,但仅仅是一点未消的余力,撞在人身上也着实可怖了些。

胸口一片血­肉­刮拉模糊。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带起又痒又麻的感觉。

芭比虽然脱离了杨政,但改造过的身体仍在,何况他体内依然潜伏了数股力量,青莲与紫心的混合­精­神力,金翅蝉的邪力,虽然这么多力量汇聚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杨政的身体确实更强壮了。

胸口的伤看起来可怕,却并无大碍。

听到甲板上传来的脚步声,杨政急忙钻入水中,用匕首将自己固定在船底,水流不断冲击着身体,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

船终于减慢了速度。

最后几根沉重的铁锚咚咚咚砸入水中。

船身一震,停了下来。

脚步声不断,杨政藏在水里也听不真切,他离开船底,沿着水下不断摸索,终于找到一片灌木丛,躲藏其中。

这一看,也是心中一惊。

四周一片水苍茫,无边无际竟看不到边,斜风凄雨下,一座孤岛悬于水中。

一片蒙蒙雾气使视野大为受阻。

船停靠在孤岛向内凹的一个港口中,数量密密麻麻,不下百艘。

如此大的规模令杨政心中发寒,这卫戎国给自己封的是什么领地呀,整一强盗窝呀。

此刻,回来的船队正在卸货。

从那只车队上交易回来的大木箱子一只只抬下去,送入孤岛中。

仅在港口的人数估测一下也达千人。

杨政手下全部的亲兵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人,还没有这港口的人多,谁知道岛上还有多少匪盗。这还不算,威古兰郡内叫得上名号的水盗势力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就算其他势力比章鱼盗小,加在一起随便算算也至少几万众。

难怪前面几任领主挂的挂,逃的逃。

让一千亲兵对抗几万水盗,杨政已经把议会咒上几十遍。

一直等到天黑,杨政在水底下活动了一下站得酸麻的身体,潜入水中,向最外围的一艘船游去。

他一直观察着周围情况,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像壁虎一样无声无息的爬上那艘船,在夜­色­与雨声的掩隐下,杨政摸向甲板舱,果然发现了一名看守船只的章鱼盗。

也许是因为派了这样一个枯燥的任务,那名章鱼盗喉咙里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就像许多泡沫在涌动。一个黑影轻巧的从舱定倒挂下来,黑夜里匕光像幻觉一般,轻轻闪过。

泡沫就破裂了,章鱼盗的喉咙里喷出一股凉浸浸的液体。

杨政翻下身,刚好托住浑身僵硬的章鱼盗,几下就将他的衣服扒拉下来,当看清章鱼盗的身体时,杨政手一抖,匕首险些落地。

他连忙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口中微吸一口凉气。

这是人还是怪物。

手脚上长着蹼,倒有些像潜水的蛙人,肌肤呈现青灰­色­,摸上去异常的冰凉,连血液都泛着青褐­色­,没有温度。

杨政再翻着尸体的脑袋,果然在他下巴和脖子交接处发现几个气孔,他用匕首轻轻划开气孔边的肌肤,看了片刻,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家伙长着腮,这可不是人类的特征。

但他偏偏有和人类如此相像。

顾不得再做深究,杨政强忍恶心感,换上章鱼盗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再将那具尸体扔入河里,然后模仿着章鱼盗走动的样子向岛内走去。

港口上已经静了下来,只有少数的水盗在巡逻,这些家伙实力并不出众,以杨政的身手,轻而易举便入了岛。

穿过狭长的小路,岛内的景象再次让杨政大开眼界。

并没有房子,只有一个个溶洞如同蜂巢一般。

岛内水路四通八达,完全可以通过那并不算大的章鱼船,此刻就有不少船只在岛内穿梭着,犹如不断进出蜂巢的蜜蜂。

蜂巢有一半浸入水中,杨政滑入水中后,跟随着一艘船进入了一个溶洞中。

这溶洞浸水,船只行到一半的时候,洞内传来嘈杂的声音。

得意的尖笑,杂在泡沫一样的咕噜咕噜声中,女人痛苦的呻吟传入杨政耳朵,然后杨政就见到船上跳下一个个章鱼盗,他们手里拖着一个个麻袋,在水里动作飞快的滑行着。

落在最后的章鱼盗刚好跳下,就觉脚下一股大力传来,来不及发出尖叫就被拉入水中,下巴已经被扣住,轻微的发出咯的声音,他的下巴已经被卸下,只见幽幽黑暗中,两团紫­色­火焰瞬间吞没他的视野,灵魂像被一只大手揪住,来回挤压,偏偏他下巴被拉掉,连惨叫都发不出。

片刻之后,迷茫之意已经浮现在他昏黄凸起的眼珠上。

杨政用手托住他下巴一顶,那人下巴复位,却没有再喊叫,而是安静的立在那里。

杨政钻出水面,喘了几口气,揉揉刺痛的脑袋,通灵术果然神奇,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使用高阶“通心惑灵”仍是有些勉强,又想及教他“通灵术”的那个紫衣女人,杨政黯然。

前方女人的惨叫惊了他一下,杨政心神动了动,被控制的章鱼盗已经钻出了水面。

他眼中迷茫之意已经消失,但细看的话,仍能在他眼深处发现一朵细小的紫炎。

这名匪盗带着杨政向内走去。

地势渐高,到最里面时,水面已只没过脚­祼­。

只见一排排栅栏房出现在面前,每个栅栏里都用铁链绑着几个皮肤苍白的女人,身上没有衣服,或坐或卧的倒在地上,眼里的麻木感让杨政想起索罗顿见到那群美女犬。

只是眼前这些女人更脏更丑而已。

再向内走去,发现不少章鱼盗也在栅栏里,青灰­色­的躯体伏在那些女人身上,不断的耸动着。

挣扎嘶叫声是刚刚抓回来的那群女人发出来的。

拖回来的麻袋解开,里面露出一个个穿着衣服的女人。她们显然是水盗刚从外面掠劫回来的新鲜货­色­,眼神中还保留着正常女人该有恐惧或者别的情绪。

拉出一个女人,几名章鱼盗就一拥而上,将她的衣服扒光,然后用铁链锁起来扔进栅栏房内。

任那些女人哭闹喊叫,又怎敌得过身强体壮的盗匪,没多久便只剩下几个麻袋。

剩下这几个袋子明显不同,麻袋外还罩着铁网,而几名章鱼盗也没开始的­淫­亵取闹神态,而是谨慎的取出武器,又小心翼翼松开麻袋口。

刚一松开,一团影子就猛的撞出来,旋风般欺身将两名章鱼盗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栅栏上,一时竟起不来。

然而章鱼盗毕竟人多,那人也只能撞着一下,下一刻便被几名章鱼盗蜂拥上去,压在地上。

杨政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也不由得轻怔一下,并不是这女人容貌有多出众,见过斯嘉丽,惜月那级数美女的他,实在对美女这个词产生了免疫,但他仍要为眼前此女的神采所夺,那种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眼神,是如此相似。

她的五官只能算清秀,甚至眼角还有一条疤痕,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气质,反而添加了一种残酷美。

这女人,让杨政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种对世俗极端的蔑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

即便被这群凶蛮的水盗按在地上,身上也沾满泥水,她的脸上仍未有丝毫胆怯,嘴角总是带着一抹嘲笑般的弧线。

另几个袋子也打开了,同样是一群女人,但这群女人并不显得惊慌,也没有恐惧,她们穿着和刚才那名女人一样的皮甲,只在见到那疤脸美人被按在地下,才怒喝出声:“放开小姐。”

回答她们的只是章鱼盗们邪恶的笑声,在一番强烈抵抗后,章鱼盗用十几人受伤的代价,把这群女人的衣服也扒光了。她们的身体修长健美,皮肤呈现小麦­色­,肌­肉­也很匀称,就像一头头健壮的雌豹,完全不是前面那些女人能比的。

嘴被破布塞住的她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瞪着章鱼盗。

唯一没有被扒掉衣服的是刚才那疤脸美女。

从章鱼盗口中得知,这疤脸美女竟是大有来头,她竟然是威古兰郡另一支赫赫有名水盗的头领红娘子。

杨政脑海里迅速浮现一连串情报。

红娘子带领的水盗“铁娘子”全部是女人组成,她们是威古兰郡唯一一支不打劫民众的水盗,她们打劫的对象竟是别的水盗势力和官方,因为被这两方势力所痛恨。

甚至,他们对铁娘子比对章鱼盗更恨之入骨。

因为这群剽悍泼辣的娘子军虽然不杀男人,却做着比杀掉男人更狠辣的事,每一个落到她们手里的水盗和官兵,全部会被割掉命根子。

失去了那玩意,男人还有何尊严和乐趣可言。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连杨政也感觉下身凉飕飕的。

只是,这大名鼎鼎,令男人闻风丧胆的红娘子却最终也落入了男人手中。

知道章鱼盗身体秘密的杨政已不奇怪,这些怪物天生就是为水而生,谁能在水中斗得过这样一群人。

红娘子是章鱼盗大首领章渝指定要的禁脔。

所以这群手下也不敢肆意妄为。

几名章鱼盗哼哼唧唧,又在那群女人上卡了点油,就噱笑着将她们锁进栅栏房内。

红娘子关到单独的一间房,地面上没有积水,算是特别待遇。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名水盗小头目看到杨政,愣了一下,喝道:“你这下等仆兵,怎么也到这里。”

杨政穿着下等仆兵的衣服,还没有进入这销魂窟的资格,就在这时,被杨政控制的那名水盗站了出来:“杰克队长,他是我小弟,因为没有见识过女人,我带他来开开眼,放心,我很快会让他离开的。”

见自己的心腹手下说话,而且杨政看起来也非常老实,杰克哼了一哼:“马尔他,下不为例,这种违反规矩的事让老大知道了,我们都要受罚,赶快出去吧。”

马尔他连连应是,等杰克和他的手下向外走去时,马尔他才拉拉杨政的衣服。

杨政低眉顺目的准备离开,走了两步,他又悄然回头,看了关在栅栏里桀骜的红娘子一眼。

回应他的是一道能把人刺穿的冰冷目光。

杨政面纱下的脸微微一笑,转过头,迅速离开了。

夜风吹拂着水面,掀起层层涟漪。

岛外的广袤水面不断掀起波涛,哗啦哗啦的拍打在岛岩上,回声阵阵在蜂巢的各个洞|­茓­里回荡,形成独特的韵律。

离开“销魂窟”,杨政就在马尔他的带领下在岛内“熟悉”的穿梭着。

酒馆,赌馆,还有刚才的销魂窟。

章鱼盗的据点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城镇。

而章鱼盗也赫然以军队的方式来控制匪盗,盗匪中以军阶形式分成三六九等。像杨政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下等仆兵的制服,也是章鱼盗里最低级的匪盗。

马尔他是章鱼盗里的中士,刚才那名小头目杰克队长则是中尉。

章鱼盗的老大章渝自封上校。

上校就是这里最大的衔号。

只是,除了上校以外,蜂巢岛里就没有其他校官了,章渝手下第二阶层的军官都是尉官,人数在四,五十左右,接下来就是马尔他这样的士官,人数在二,三百人。

下等仆兵最多,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并非所有仆兵都要出去掠劫,章鱼盗分工仔细,有运输兵,工匠兵,甚至还有参谋部,听着马尔他转述,杨政不禁失笑,这章渝倒也是个趣人,俨然把自己手下这群匪盗当成正规军了,难不成他还要组建一支海军。

蜂巢岛很大,而且各个溶洞扭曲蜿蜒,盘根错结。

若不下一番功夫,光转向就能把人转晕,所以杨政花了大半夜时间才将所有马尔他能去的地方都逛回来,靠着强记把所有地形都映入脑海中,并且熟悉了一些必要的暗号。

到了后半夜,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下士的衣服。

因为下等仆兵的身份实在太不方便,很多地方都不能去,相对来说,士官遭到刁难的地方就少很多。

不过,仍是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杨政没有办法进去。

辎重仓。

第五集

第八章 红娘子

杨政想亲眼见见神秘车队与章鱼盗交易的东西,关于这些,马尔他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仍未够资格接触核心机密。

辎重仓在岛中心,外面至少有一百人把守。

杨政将所有可能的路线都研究过后,终于确定了潜入的方式。

没有莱戈拉斯的帮助,杨政少了最有利的武器“潜踪术”,他只能凭自身实力避过重重护卫,进入辎重仓。

通往辎重仓有三个溶洞水路。

各自把守着一队士兵,但最难的仍是辎重仓的大门,重千斤的铁门需要绞盘拉动才行。

如果没有莱戈拉斯那个天才的调培师,杨政肯定要放弃这种极易打草惊舌的行动。

但他有了准备,从莱戈拉斯那里剥削来不少杀人放火的必备物品,便可以一试。

后半夜,风雨加急,也是人最渴睡的时候,蜂巢盗内喧嚣声已经开始平静,杨政终于开始行动。

依着马尔他那里得来的路线,杨政潜入水中,蜂巢岛一半浸没在水中,本来是章鱼盗的天下,他们绝对想不到,会给人潜入做掩护,杨政虽然不能在水底自由呼吸,但他特异的身体能在水底憋半小时。

在浑浊的河水下,杨政沿着通道朝辎重仓游去。

挑选了左边的一条水路后,杨政钻了进去,不多久,他就听到了呼吸声。

把守的匪盗蹲在一个平台上,横七竖八的挤在一起,把守了一夜,正是他们最疲倦的时候,至少有一半人已经睡了过去,事实上,这里已经是蜂巢岛的内部,如果有人来进攻,外面至少还有十多道防线。

所以辎重仓把守的匪盗虽多,却相当松懈。

一根细小的麦管钻出水面,微不可见的蓝­色­粉末从麦管一端钻出,被风一鼓,就消失在空中。

没有多久,就听咚咚的落地声,鼾声大起。

杨政在将手中抓着的一条水蛇扔了上去,确定毫无动静后,才钻出水面,只见小平台上所有匪盗都叠在了一起,睡得正香。

收起那根麦管,杨政沿着通道向内摸去。

走了四五十米后,通道已到了尽头,一扇巨大铁门立在那里,门口倒没了防守匪盗。

想用绞盘拉开大铁门绝对不是好注意,杨政没信心去面对一千多名章鱼盗的围杀。

他也不可能硬给铁门打个洞出来。

看似无解,其实不然。

机关学里最基础的一条潜规则就是任何密室都不可能做死,没有一个建筑师会不给自己的作品留条退路。

否则哪天建筑师不小心把自己关进自己做的密室里,却出不来,岂不可笑。

杨政开始观察辎重仓的设计。

接着钻入水中,开始一块一块的摸索门边的石头,这铁门构造在溶洞上,半块浸入水中,里面肯定有水,辎重仓里武器是必不可少的,如果里面也灌着水,什么金属都会生锈。

所以这门设计肯定有排水暗口。

杨政其实也是在碰运气。

他这样盲目的寻找,能否找到还是一说,即便是排水设施,也未必一定会用暗口。

实在不行,他也只能放弃。

这一次,他又堵对了。

或者说,幸运女神除了偶尔会蹂躏他一下,其实大多时候对他还是很照顾,杨政摸到了一块石板,敏锐的触觉让他感觉到石板轻微颤动了一下。

他轻指一弹,从石板上传回来的力道让他微笑。

拿出匕首,在石板上来回游滑着,突然用力一Сhā,匕首没入了石板缝隙里,向外一带,一块半米见方的石板就起了下来。

露出里面一条条粗如拇指的铁条。

这还难不倒杨政,他硬生生的将铁条向两边扭拉,露出可以容纳一人钻进的空隙,没做停留,杨政钻了进去。

当他再次爬出水面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足有两个篮球场小心的仓库。

洞壁上镶嵌着不少发光晶体,不是夜明珠,只是普通的萤石而已。

借着那微光,杨政看清了仓库里的东西。

一口口大木箱子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其中和神秘车队交易的木箱子赫然在列。

还有不少箱子的口就暴露在那里,杨政扫了一眼,黄金,首饰,宝石,数目算不上很多,也不少,杨政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他当然不是来看这些东西的。

谨慎的个­性­使他没有立即在仓库里翻箱倒柜。

而是检查了一番,确信那群匪盗没有设下什么致命陷阱后,才走向那些箱子。

匕首划开木板,揭开箱盖。

武器,竟然是武器。

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失望,这么费劲周折,只是要交易这些东西吗?

杨政拣起一把刀,用手指弹了下,对空一劈,凛冽刀光寒气逼人,倒都是上等的武器。

又打开其他箱子,弓,矢,枪,都是武器。

怎么尽是这些东西,杨政有些郁闷的踢了箱子一下,吱的一声,箱子滑动了半米。

不对。

杨政脑中灵光一闪,重量,重量不对劲,一只装满刀的箱子自己就这么踢了一下,就滑了这么远,明显比想像中要轻。

他连忙上前,将那些一捆一捆的刀取出来,当取到箱子中间时,刀没了,又一层隔板在那里,杨政嘿了一声,挑掉那层隔板,下面露出两排叠得整齐的小盒子,拿出其中一个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管液体。

杨政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敢轻易尝试,而是将箱子都翻了个遍,每个箱子下层装着这种液体。

直觉上这东西才是真正交易的货物。

杨政揣了两管到怀中,又在辎重仓里仔细翻了一圈。

又找到一样他值得感兴趣的东西,黑玄晶,整整两块方砖大小的黑玄晶。

被锁在一个十分坚固的铁箱子里。

杨政用上莱戈拉斯调培的强酸才打开箱子。

发现这两块价值连城的宝物。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与密银齐名的特质金属,一小块黑玄晶就能极大加强铁的各项指数,是制作超优武器的良材。

不过黑玄晶听说只在埋藏了上万年的铁矿脉里才有可能找到。

这两块黑玄晶质地崭新,出炉不久,威古兰又是著名的铁矿之郡。

杨政已可想像这东西的出处。

看来威古兰郡的矿脉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值钱呀。

杨政顺手将两块黑玄晶也放入兜里,宝物难求,他杨政虽不贪财,但这样难得之物也绝不会放弃的。

最值钱的东西已经落入他手,那些寻常黄金也入不了他的眼,嘿嘿笑了两声,杨政从来路退出辎重仓。

风雨落在他的外套上,杨政像幽灵般在岛上穿梭。

如此复杂的地形,他竟没有一次踏错,记忆力实在惊人。

很快,一个溶洞出现在他眼前。

这里的防守和辎重仓相比还要差了不少。

杨政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放倒了两名昏昏欲睡的护卫,进入了洞中。

深夜里,依然有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火把点燃的洞内。

几个男女交织在一起,青灰与苍白相映,格外刺眼。

计算了一下空间,杨政摸了摸怀中的蓝­色­药粉。

很勉强,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试试了。

麦管口,蓝­色­药粉渗入空气中,正在扭动绞缠着的男女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连眼前的景象也出现了重影……

起伏的鼾声不断响起。

等待了许久,杨政才缓缓的走入洞内,他的神经高度绷紧,手中多了几把匕首,随时准备发­射­出去。

一路走去,没有什么动静,用白胺树分泌液制作的贪睡粉发挥了效用。

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杨政的脚步也几乎轻到听不见,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里面的栅栏处,粗大的铁条在杨政手中如同面团一样,他掰开了一个足以让他通过的空隙,走了进去。

这是溶洞内唯一没有积水的房间,有些潮湿的地面上俯趴着一个女人。

她的手脚都被粗铁链捆着,另一端绑在数百斤重的铁块上。

杨政进来的时候,她就一动不动,显然也被药粉弄睡了过去。

默然注视了片刻,杨政轻手轻脚到了她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拾起铁链一端。

就在这时候,地上一直没动的女人猛的弹飞起来,铁链一拉一环,像勾魂锁一样套向杨政的脖子。

她的速度很快,可是杨政却像早有准备般,迅速弯腰,铁链套了个空,接着女人就感觉自己的腰像被铁箍夹住似的,无可推卸的大力涌来,她被撞向墙面。

铁链的长度有限,到溶洞墙壁刚好还有一手距离。

女人被杨政顶在墙壁上,两只手却被铁链拉得笔直,重数百斤的铁块她哪里拖得动,两手两脚都被拉伸得抬起来,手挂在杨政的肩膀上,两腿夹在杨政腰上,这暧昧的姿势,却让她连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了。

黑纱下透过来的目光隐隐有着笑意。

在女人眼里,这笑就成了得意的嘲笑,面对猎物狂妄的笑,还有­淫­亵的笑。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她一定已将杨政千刀万剐。

就在她要出声怒吼的时候,杨政柔和的声音已经传来:“如果想逃出去的话,就不要喊叫,红娘子。”

没什么力量的话语却将红娘子涌到喉咙口的喊声硬生生压了下去。

“你是谁?”

红娘子眼中的警惕与怒火并没有消散,眼角那细长的一条疤痕也泛起明亮的红­色­,剑眉倒竖,平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只是杀气和这个女人的气质很和谐。

连杨政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女人杀气越重,让男人就越产生冲动,有种想征服的冲动。

如果把女人划分为萝莉,御姐,女王之类的,这女人简直是最合适的女王人选呀,SM……木马,蜡油,皮鞭­操­……

杨政想归想,却答道:“救你的人。”

“哧!”

红娘子发出不屑的声音。

杨政毫不着急,依然用那柔和的语气道:“你应该知道岛上这群怪物身上全没有温度,你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温度吗?”

这么一说,红娘子顿时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滚烫。

这男人的身体很热,也很强壮,充满了力量。

这是红娘子的感官,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几乎以轻薄的方式贴着身体还能这么冷静。

表情完全没变化的红娘子淡淡道:“是,你是有温度,那又怎样?你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你该知道,我最狠男人碰我的身体,只要是男人,不管什么原因,一根手指碰到我,我就斩他一根手指,一只手碰到我,我就斩他一只手,身体碰到我……我便将他皮剥下来。”

森然的话语绝不是开玩笑,有若冷风吹过,让人寒毛倒竖。

红娘子的眼睛挑衅的瞪着男人。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仍然在他手中,也不在意对方只要轻轻一刀就能杀了她。

“如果你的手段和你嘴巴一样厉害就好了,那样的话你肯定还在带领着你的娘子军,”杨政轻轻笑着:“生气吗?你应该生气的,也许没有一个男人敢在你面前这样说话,不过我不一样,你不用威胁我,如果你能把我的皮剥下来,我一定恭候大驾,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不要考虑跟我离开这里?”

红娘子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

不过人都是有求生欲的,红娘子也不例外,在男人可恶的笑声中,她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我可以跟你离开,不过也请你捎带我那群姐妹走,否则你还是一个人离开吧。”

杨政似乎早料到会这样,点点头,身子急速后退,红娘子吃不住力,落到地上,就在她即将跌倒前,一只手又伸过来,托住她的身体。

他绝对是故意的,红娘子冷冷甩开杨政的手,站直身体。

杨政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浊黄溶液滴在红娘子手脚上的镣铐上,哧哧的白雾冒起,杨政轻轻一扯,四条铁链绷断,红娘子恢复自由。

“不要考虑偷袭我,如果你不想惊动那群怪物的话。”

杨政头也没回的说了句,让红娘子高高举起的手连忙缩了回去。

咯吱一声,杨政蛮横的拉开了铁栅栏。

走进红娘子手下关押的牢房,总共十三名­祼­女横七竖八倒在积水的房间内,玉体横陈,极度诱惑。

但是红娘子发现这个说要救她们出去的男人根本像看一堆堆死­肉­般,先将那些镣铐全部熔化,再指点了一下红娘子,让她去掐这些女子的人中,过不了多久,十三名­祼­女全都醒了过来。

让她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又花了几分钟。

这群女人虽然也豪爽无比,可让她们­祼­体对着一个男人还是有些受不了。

洞内昏迷的章鱼盗不少,等这群女人从那些匪盗身上扒来衣服穿到身上,她们才松了口气,能直面杨政。

“走吧。”杨政­干­脆的向外走去。

一行十五人向着溶洞口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几名匪盗传来昏迷即将醒来前的呻吟。

药效……果然还是不够呀。

杨政当机立断,几支匕首飞出,直接洞穿了发出声音的匪盗喉咙。

“走快。”杨政脚尖一点,身体已经窜了出去。

这群娘子军体力极好,跟着杨政飞快的钻出了溶洞,外面的新鲜空气一下灌入胸腔,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生命是美好的,即使这群女强盗,也没有不珍惜生命的理由。

红娘子首度主动询问杨政:“接下来怎么办?”

她们望着黑暗中迷宫般的岛,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走。

“跟我来。”杨政带着红娘子一行人沿着岛上的水路不断穿梭,过了几分钟后,就听到原来的溶洞方向传来嘶叫,那是报警的声音。

被迷晕的盗匪醒了过来,发现死亡的同伴,而且又少了最重要的女犯人。

马上启用了一级警报,整个蜂巢岛内不断回荡着那难听的嘶叫声。

警报声混合着风雨声,在复杂的溶洞里撞击回荡。

岛屿沸腾了。

杨政加快速度,过不了多久,整个岛屿就会布满怒气冲冲的章鱼盗。

在章鱼盗的老窝挑战这群有腮的怪物,绝对不是个好注意,他越跑越快,渐渐的身后的娘子军有些跟不上了,他也没有减慢速度,救这群娘子军不过是不想一股制衡其他水盗的势力消失,他是绝不会为了救人把自己陷入险境中的。

红娘子体力最好,已经左右手各托着两个最慢的手下,用足全力才能跟上眼前的男人。

她咬牙没有出声,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求一个男人。

数分钟后,杨政带着娘子军穿过狭窄谷道,港口终于在望。

但是眼前那密密麻麻的火把也让他寒了一下。

港口上已经多了几队巡逻盗,人数至少在百人上,看来那些船只上的哨兵听到消息全部赶来封锁住了港口。

杨政闷声不响的冲上去,迎着一队有些愕然的巡逻盗。

因为他们全都穿着章鱼盗的制服,所以盗匪们也不敢确定是否就是要追捕的人,先是喊了声:“口令。”

“望海生泽!”

“秋风明月……”

刚刚对上口令的匪盗尾音猝然截断,匹练似的刀光划过夜空。

带起三颗斗大头颅。

杨政早已经冲入毫无防备的这群匪盗中,大开杀戒。

用力将刀捅入一名匪盗身体,就这样挂在刀上一路推过去,杨政朝那群刚刚冲出谷道的娘子军大喝一声:“快冲,不要恋战,赶快到港口,那里有船。”

面对这种随时可能死亡的局面,红娘子不再多话,立刻带着娘子军向港口冲去。

其他两队巡逻盗疯狂朝这边涌来。

娘子军十四把刀出鞘,红娘子冲在了最前面。

这女人也好生了得,充满弹­性­的腰肢一扭,掠窜出去宛若雌豹,那一手刀绝对没有一丝女­性­的柔和气息,刀光­干­脆利落,只要和她对刀的章鱼盗被砍中,全都是一刀致命,狠辣异常。

她的十三名手下以她为中心,呈半扇形不断突围。

刀光剑影,掩盖了风雨声。

这港口之上,不多时已经铺满尸体,血流成河。

杨政一人挑战一队巡逻盗,在混乱的队形里左冲右突。

章鱼盗在陆地上功夫显然不如水上,在杨政悍猛的杀戮下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不多时,他已经冲出了包围,向红娘子她们跑去。

里应外合。

砍乱了包围圈后,红娘子带着娘子军找准空隙跑了出去。

这疯狂厮杀没有持续多少时间,红娘子有两名手下被砍死,剩下的人也个个满身鲜血,作为水盗,死亡已经习以为常,剩下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悲伤,只是眼神锋利更甚。

看着身上并没有沾染多少鲜血,呼吸也很平静的杨政。

红娘子心中也是震惊,她起先只是以为这个男人力气很大,但力气大并不代表实力强。

否则那些笨拙的大力士早就取代剑圣。

没想到他的实力远超她的估计。

这个男人,恐怕自己加上手下也不是他对手吧,黑暗中红娘子的眼睛转了一下,默不吭声的向前跑去。

杨政并不知道红娘子的想法,他冲在最前面,将拦路的匪盗一一砍杀。

就这样冲杀了几分钟,离岸边也不远了。

水面波涛汹涌,不断拍击岩石,溅起大朵浪沫。

无穷黑夜里,看不清船只的景象。

后面又追赶来不少匪盗,岛上所有人都出动了,源源不断涌向港口。

眼看前面港口不远,杨政突然停下脚步,朝红娘子说道:“你们先去,那里有人会接应的,我先拦一下他们。”

红娘子点了点头,带着手下狂奔而去。

杨政左右手各持一把刀,平静的注视着蜂拥而来的匪盗,他的目光像两弘深不见底的幽潭,倒映出无数人影,这些人影的动作全部以百倍放缓,当最前面一个匪盗举着刀劈下来时,杨政手一抖,两把刀快如闪电的交挥一下。

那名匪盗的上半身就擦着杨政冲过,下半身却留在了地上,脏器乱飞。

诡异的景象阻了一阻疯狂的匪盗。

杨政已经旋身而入,两把刀急速旋转起来,以身体为中心,爆出一片雪也似的光芒。

他的身体已经隐入刀光中,整个人看去就像一个发亮的白球。

只是触到这白球的匪盗不死则伤。

若是慢上一线,马上就会被白球绞成­肉­块。

在杨政厮杀的时候,红娘子终于赶到了码头,夜里,那些船只不断飘荡,随着波涛起伏,但这些怪模怪样的船,这群娘子军却束手无策,站在上面只觉腹内翻腾。

就在这时候,一艘章鱼船缓缓靠近过来。

红娘子几人顿时戒备,手持刀,盯着那艘船。

一个人影钻出船舱,低声道:“快上船,主人让我等在这里的。”

“你是谁?谁是你主人?”

那人影指了指远处厮杀的杨政:“是他,他就是我的主人,快点吧,要来不及了。”

他正是杨政控制的马尔他中士。

红娘子还有选择吗?

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听天由命,带着手下飞快上了那艘船。

一靠近那穿着章鱼盗制服的人,红娘子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猛的扑上,将那人推到舱板上,用刀架住那人脖子,厉声道:“骗我,你是岛上的人。”

她又用刀挑开那人的面纱和领口,果然看见他脖子上的呼吸孔。

就要一刀捅死他时,马尔他急忙道:“杀了我,你们逃得出去吗?你们能驾驶这船?我知道我是岛上的人,但我现在只听主人的话。”

红娘子­性­格虽然火爆,却绝不是笨蛋,船身一晃,连她也一阵做呕,她的那群手下全都脸­色­发白,勉强才站直身体,哪里还能驾船。

看了远处依然在厮杀的杨政一眼,红娘子忽然一把揪他起来,冷冷说道:“现在马上开船,快点。”

马尔他惊道:“不行,等主人来了再走……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了一声,握住少了一根小指的左手,红娘子面无表情的用沾血的刀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寒声道:“你没有选择,马上开船,否则我会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对生命的渴望终于突破了心灵封锁,马尔他嘟囔了几句,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

但他在走进舱房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啸。

“你喊什么喊。”红娘子冲上去一拳打在他下巴,将他发出一半的啸声打进了肚子里。

但这已足够,杨政听到啸声,知道马尔他要开船了。

而此刻他正陷入章鱼盗们的围攻中。

杨政找准了方向,暴喝一声,原本环绕身体的刀影刹那散开,左右十多人横跌在地,他收缩回那一刀,将刀一举,形成一个锋锐的突破式,朝着港口拼命奔跑。

船已经开始动了,杨政顾不得身上受伤。

一心一意的准备突围,任身周的刀落在他身上,只有拦在他前面的匪盗才会被他用狠劲砍碎。

就这样追追打打,杨政跑出了几十米,离码头越来越近。

船却离开港口也有十多米了。

“该死的!”杨政瞬间已经想明白过来,马尔他肯定被红娘子制住了,否则他绝不可能抛下自己逃跑。

这个红娘子,真是有够­性­格,这时候杨政竟然也并不生气,他只是随手砍翻最后两名匪盗,几个箭步就冲向港口。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快到了,他脚弓一弯。

正要跃起时,杨政忽然产生一股心悸的感觉。

黑夜里,响起无数的弓弦拨弄声。

呼啸的箭支像雨一样冲来。

“夜箭!”

杨政又惊又怒,自己独有的战术竟然被一群强盗运用出来,可以想像他此刻心情。

被黑暗吞噬的箭支,没有一点光泽可以反­射­。

只能听到强力的箭支割破空气的声音。

杨政硬生生压下要弹起的身体,朝着离开港口足有二十米的船只吼道:“规避,快规避,箭雨。”

喊完话后,他也顾不得狼狈,整个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下一瞬。

密密麻麻的箭已经到达了。

水中,码头,像下雨似的,扯起一朵朵浪花。

噗噗噗

咚咚咚

落在不同地点的箭支发出不同的声音。

急速的滚动中,身上不时传来剧痛,但还好,高速的旋转使杨政卸去箭支大部分力道,加上他肌­肉­比常人要密实得多,箭只是在他身上打出一个个浅浅的血洞,并没有构成大的伤害。

扑通一声,滚到岸边杨政跌入水中。

冰凉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在水中翻转了一下,在岩石上一蹬,便直入河底,身边依然有箭支不断钻来,被河水一阻,已没有多少力量,杨政找准方向,在河底不断潜游过去。

这一波箭雨持续了半分钟,等箭支稀疏下来,杨政钻出水面,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不足五米被扎成刺猬的章鱼船。

船上传来人的呻吟声。

杨政飞快的游到那船边,几下就爬到船上。

看到船上景象也不由心中一堵。

红娘子的十多名手下倒在那里,每人身上至少Сhā着五,六支箭。

夜箭在黑夜里就是无声无息的幽灵。

谁也不可能看清它飞来的痕迹,普通的规避完全没有效果。

这群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女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死神的怀抱。

只剩下唯一活口,红娘子,一脸惨然的坐在甲板上,任她心­性­再坚韧,十几名要好姐妹眨眼死在跟前,还有好几人是为了保护她,挡住了那可怕的夜箭,她已经受到严重刺激。

连杨政出现在她眼前都没有任何反应。

听到岸边纠集起来的匪盗,正在砍掉绑住船的绳索,很多人呜呜怪叫着跳到船上,还有更多的匪盗直接跳进水里。

杨政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让这群有腮的怪物追上,在水里,就是十个杨政也必死无疑。

他吼了一声:“马尔他,快滚出来,我知道你没事。”

一个脑袋鬼头鬼脑的从舱房里钻出来,马尔他嘿嘿一笑:“主人。”

看这厮浑身湿淋淋,刚才在夜箭­射­来的时候,已经跳水了。

他是岛上成员,明显比红娘子他们清楚夜箭的威力,逃得小命。

杨政也不去管他那猥琐神态,喝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别和我说没有,否则我们死定了。”

“有,有,都在这里。”

杨政紧跟着马尔他进舱房,果然看到一大堆木桶摆满房间。

“赶快,敲碎了倒进河里,快点。”

两个人拼命的将木桶敲碎,将里面乌黑刺鼻的液体倒进河里。

河面上顿时浮起一层黑油,随着波荡一激荡,迅速扩散。

这时候,脚底下突然轻颤一下,杨政脸­色­一变,拔刀就往下捅,一米多的刀Сhā入只剩刀把,拔出来时,一股血泉飙来,随着血泉涌上来的还有河水。

“快点,点火,已经有人在凿船了。”

马尔他连忙将一根火把扔到河里。

轰。

火舌吞吐出来,迅速蔓延,眨眼就将河面形成了一片火海,冲得近的船只顿时陷入火海之中,发出阵阵惨叫。

“你将这些木桶扎个洞扔出去,别再倒了,加快速度,把没用的东西都扔出去,减轻船身重量。”

杨政嘱咐完马尔他,冲上甲板,揪起甲板上的那些尸体就往外扔。

看到这一幕,红娘子终于有了反应,尖叫一声冲上来:“不许扔,给我住手。”

她腿上中了一箭,动作有些变形。

被杨政一把推开,重重摔倒在甲板上,船身一晃动,她连站都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杨政将她那些姐妹的尸体全部扔到河里。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的。”

受不了这种刺激的红娘子眼圈泛红,凄声大喝。

啪!

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杨政揪起她的衣领,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和她说道:“你要杀的是谁?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吗?杀我?我是你要杀的人吗?啊?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你要杀的是他们!”

杨政将刀指着火海中燃烧的章鱼船,又反手一刀砍死爬上甲板的章鱼盗。

“是他们杀死了你的手下,你的姐妹,是他们把你们抓到这里。我是救了你的人呀,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吗?你这蠢女人,没有我,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躺在那些怪物的身下,被他们强Jian了,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轰的一声,漂浮在火海中的木桶爆炸了。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爆炸震得河面波浪咆哮。

章鱼船在剧烈震荡,杨政也吃不住力身体滚在甲板上,用力撞向船舷,砰的一声,船舷竟然裂了,杨政翻飞即将落入水中。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杨政抬头一看,是红娘子,她的神­色­虽依旧冰冷,但已经没了刚才的疯狂凄厉。

默默的将他拉上船。

“谢谢。”

杨政保持了一贯的风度,哪怕前一刻他还狠狠的教训这女人。

“哼!”红娘子看也么看他一眼,瘸着脚向船舱走去。

这连串的爆炸声终于阻了章鱼盗疯狂的追杀。

轻装上阵的章鱼船沿着河面漂流,速度飞快,不多久,便将蜂巢岛远远甩在了身后。

逃出生天的杨政等人并没有乐观多久。

章鱼船船底被那群半人半鱼的怪物凿了好几个洞,虽然用木塞什么堵住了,但舱内的水还是越渗越多,最后只能勉强在一块陆地靠岸,三个人抛弃了那条船,背起武器和­干­粮上岸了。

红娘子脚上的箭伤刚处理过,行动依然不便,她又坚决不让杨政背她,马尔他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三人只能找到一处相对­干­燥林地休息。

检查过四周环境,杨政等人吃了点东西,休息了几个时辰。

天­色­大亮。

杨政身上的伤口都不重,此刻已经快速愈合结痂了。

雨小了很多,绵绵的落着,没有了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杨政去四处逛了一圈,威古兰郡他是第一次来,虽然地图已研究过不下百遍,可真正身在一个荒山野岭里,想要他认出路来也是天方夜谭。

回到那片林地,发现红娘子正独坐在一块岩石上,了望着远方,目光里竟有柔和之意。

这种神­色­是杨政在她身上首次见到,她那张并不算顶漂亮的脸有种难言的魅力。

杨政举步走过去,开口道:“在想什么?”

红娘子显然被惊了一下,目光里的柔和迅速掩去,寒霜又覆盖了她的面容,她转过头拧起眉毛:“你走路都跟贼一样没有声音的吗?”

杨政笑了笑,并未作答。

此刻他们的面罩都已取下,杨政只是把明显的黑发染成了褐­色­,面容没有改变。

他的气质,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变化,那双幽幽黑瞳,看起来总有些诡异的意味,仿佛镜中水月,怎样都无法记牢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原本刚毅的气质里多出了丝­阴­柔,明明他的身体很热,却总给人感觉他内心是冷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红娘子仍是觉得和这样一个看不透的男人在一起很不自在。

而且,她讨厌英俊的男人。

要是别的男人的话,她一定会先把他的脸刮花,再把他命根子割了,英俊的男人没个好东西。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什么?”还在胡思乱想的红娘子没有听清杨政的话。

“我是问你,这个地方叫什么?我不认识路。”

红娘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威古兰人。”

“以前不是,以后应该算是吧。”

杨政没说,以后这片土地的主人就是他。

红娘子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外来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章鱼盗的老窝?”

杨政耸了耸肩膀:“这些问题好像和你关系不大。”

红娘子被堵了一下,半晌她有些气恼的转过头:“我不认识路,你自己走吧。”

杨政一点也不生气,他几步跨上那岩石到了红娘子身边,一ρi股坐下,红娘子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要站起来离开。

杨政的声音传来:“其实,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也可以,不过任何东西都不是无偿的是不是,要交换,如果你想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红娘子顿住身体,也不转头看杨政,径直说道:“这里是威古兰郡河滩县的地界,我们所在的地方叫牛头山。”

河滩县,牛头山,记忆力超强的杨政马上开始回忆看过的地图,恩,这里离边界五十多公里,离郡府所在地威古兰县还有一百余公里。

在这种纷乱的时候,跋山涉水的要赶到威古兰县也不容易呀。

杨政还在思考,红娘子已经冷声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了。”

“哦,刚才这个问题算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先。”

红娘子气得几乎要暴走,猛的转过身来,死死盯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杨政,她从没见这么无耻的男人,明明一切言行看起来像个贵族,却和一个女人耍赖。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好……你问!”

“你们铁娘子是在什么地方遭遇了章鱼盗,还有你的铁娘子军是否只剩下你一人。前面那个问题你不答可以,我需要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果然不是好人,想套我的情报。”

红娘子真的发怒了,她拔出了刀,可是杨政速度更快,一把就将她的手腕拧到后面,卸下了她的武器,将她拽进怀里,杨政贴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红娘子,老是这么动刀动枪可不行,我们是平等交换呢,你要是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我记得铁娘子军应该有四百三十六人,二十五艘铁尖船,一般在威古兰郡的西北部活动,从不抢劫民众,却和其他水盗势力冲突激烈,还有两次反抗领主部队围剿,杀死不少官兵,半月前,你们还和死神水盗打了一场,把死神水盗消灭了,但自己也损失惨重,少了十条船,还死了一百二十二人……恩,我说的对不对。”

听着杨政将铁娘子军许多细节一一道来,还没有半分差错,红娘子心中发冷,她很想杀了身后这个可恶的男人,可是,现在她连动一下都办不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政突然放开了她,跳下那块岩石。

仰头说道:“如果你想剿灭章鱼盗报仇的话,就应该和我合作,你应该知道,凭你的力量是不行的,我等你想明白。”

杨政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红娘子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刚积蓄的怒气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了……

第六集

第一章 不招,阿鲁巴到死!

威古兰郡河滩县,顾名思义,整个县内地势平缓,河流众多。

所以河滩县的五分之四领土都被洪水覆盖了,滔滔江水无边无际,也因为地势广阔的原因,并不汹涌。

这一日,在河滩县的一个小村镇上,来了三个人。

说是村镇,其实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一点人气,没过脚踝的水在村子里肆意流淌,泥土木头制作的房子大多都坍塌了,村子里还浮着许多­鸡­鸭牛羊的尸体,一股说不出的臭味弥漫在空中。

荒凉,冷寂。

是带给闯入者的唯一感受。

只是,这一路行来,这样的村镇已经遇到十多个,连杨政这个刚刚进入威古兰郡的人都麻木了。

他来之前曾想过郡内洪水肆虐的景象,却不曾想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心中也别有一番苦涩。

毕竟这里是他的领地,哪怕他没有做一个好领主的觉悟,心中也是不甚舒服的。

进入村道后,水也越来越深了。

当水即将没过杨政膝盖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耳边传来的热气,滚烫的。

迷糊若呻吟似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放我下来吧,我不行了。”

耷拉在他脸侧的肌肤如同火灼。

杨政凝立在那里。

看了看前方不知深浅的水,又感觉到背上女人的近乎死亡的乞求,一种无奈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他当然不会放下背上的人,但他同样又非常清楚,如果再无法进入一个­干­净的环境,得到有效的救治,红娘子就要死了。

谁都没有想到,那小小的箭伤,引发了灾难。

杨政的体质异于常人,以至于他疏忽了这污浊潮湿的环境。

直到红娘子前天突然晕倒,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的伤口已经感染到非常严重的地步。

从蜂巢岛逃离出来后,这个女人一直以她坚强无比的面目示人。

她一直强撑着身体赶路,哪怕身体承受着伤痛折磨也不肯露出一点软弱。

所以杨政并没有注意到红娘子的的伤口在不断恶化。

肮脏的环境,让原本并不严重的箭伤感染发炎。

落后的医疗条件下,有多少人因为一点小伤感染,最后死去,面对疾病,再强的人也会束手无策。

所以等红娘子实在撑不住晕倒时,杨政才真正发现她现在的状况。

本来只有两指大小的伤口已经腐烂成拳头大,红娘子整条右大腿粗了一圈,肤­色­发青,伤口上不断流着黑黄|­色­的脓水,腥臭无比,看到那一幕,杨政真是气乐了。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是想自杀吗?

为什么伤口恶化成这样都不吭气,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随时可能死掉的地步。

或许是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伤口感染的多种并发症迅速出现,高烧不退,短暂­性­休克,无法进食,红娘子在两天之内就变瘦了一大圈,那英气勃勃的气质早就被病魔摧残虚无。

倒在杨政背上的她长时候都在半昏迷之间,偶尔醒过来说上一两句话就马上又睡过去。

“再坚持一下,别放弃,我会把你治好的。”

杨政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但是那越来越滚烫的鼻息让他自己都没多大信心。

“如果我死了,请你别把我扔进水里好吗?”

红娘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杨政侧过头去,看到一张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庞,红娘子似乎清醒了,眼睛也变得十分明亮。

只是见到这一幕的杨政心却陡然沉下去。

回光返照。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杨政故作轻松的笑道。

红娘子目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这是杨政第一次见她笑,非常温柔,纯真的笑容,就像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孩,冲着这个世界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无声的笑容中,红娘子缓缓的合上她的眼睛。

杨政心中大急,叫道:“别睡,红娘子,不能睡,醒醒。”

他跳着身体,震动着背上的女人,只是那垂下的眼睑,无论杨政怎样呼喊,怎样摇晃,都没有睁开,红娘子挂着她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安静的伏在杨政的背上。

“混帐,马尔他,马尔他,该死的……人呢。”

杨政大吼:“***快给我滚出来。”

前方河流里钻出一个脑袋,马尔他远远的挥了挥手。

杨政急促的打断他:“找到­干­净点的地方没?”

马尔他抹了抹脸上的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摇了摇头。

“废物!”杨政明知道不能怪马尔他,仍是气得咒骂了一句,脖子上传来的鼻息越来越微弱,杨政明显感觉到红娘子的身体在急速降温。

怎么办?

杨政望着昏黄的天和地,又一次陷入困境。

红娘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时候马尔他又“这……这……”了几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什么……有屁就放!”杨政瞪了他一眼。

“前面,拐角,有个祠堂,没有进水。”

“怎么不早说,快带路。”杨政飞快的向前跑去,马尔他将后半句话憋回心里,带着他向那个祠堂走去。

水很快没到杨政的腰,为了不打湿红娘子受伤的脚,他将她放到前面横抱着,又走了几十米,转了个弯,前面出现了一栋石头建筑,这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没被洪水冲垮的房子。

整个祠堂用那种长半米,切割整齐的大石垒起来,面积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在这种小村镇里已经算得上宏伟建筑了。

杨政一看那离地足有两米的房基,心中一喜,飞快的跳上台阶。

大门紧闭,还没等马尔他说上一句话,杨政已经一脚踢开了门。

匡当

大门撞开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接着一卷,一股­阴­风便从­阴­森森的门洞里冲出来,扑在杨政脸上。

他微微一眯眼,看清了饲堂大厅内的情形。

连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觉得脖子上浮起­鸡­皮疙瘩,有些不自然的深吸了口气。

缓缓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马尔他。

马尔他心虚的一笑,低下头不敢看杨政的眼神。

因为这巨大的祠堂里,竟然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口黑­色­的棺材。

在大厅尽头的墙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整个大厅里溢荡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因为没有灯光,天空又一直­阴­霾着,这宽广的大厅里黑洞洞的,加上那一口口棺材,确实像恐怖片里才有的场景。

杨政的不自然只持续了短短一息,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何况红娘子命在旦夕,他最需要的是找到­干­净卫生的地方。

现在看来,这祠堂除了­阴­森恐怖了些外,其他条件已经是杨政目前所能找到最合适的地方了。

地面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材质,没有渗水,显得非常­干­净。

所以这上百口棺材全部保存得非常完好,杨政让马尔他将一边放着的供桌劈成木条,再放上磷火粉,火石一划拉,生起一团火堆。

有了这火光的照耀,原本­阴­气森森的大厅多了分暖意。

杨政指挥着马尔他在整个祠堂里翻箱倒柜。

只是,除了一些腐烂的供品外,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些棺木全部封死了,杨政考虑再三,终于选择了对死者不敬的方式,他要开棺了,因为据他所知,卫戎国有这样的风俗,像这类大型祠堂里供奉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都会有陪葬品。

在杨政的故乡中国,对死者不敬是极大的道德罪孽。

可红娘子命在旦夕,杨政别无选择,他必须找到一些合适的工具。

默默念叨了几句后。

他拿出一把刀在棺木上轻轻移动着,最后咬牙一挥,一声裂响。

棺盖起落。

一具­干­尸映入杨政眼帘。

尸体肯定用了特殊的方法保存,没有腐烂成骷髅,肌肤呈现褐­色­的死人直棱棱,硬邦邦躺在那里,这是具女­性­尸体,身上还穿着华丽的衣服,不出杨政所料,她身上还放着许多供品,有上等的衣料,水粉胭脂,铜镜,还有很多首饰。

这也是杨政运气好,这样一个封存良好的祠堂竟然没被水盗洗劫过。

起了一个棺材后,杨政心理压力也没了,起一个也是起,起一百个也是起,他索­性­叫上马尔他也帮忙一起把棺材一口口打开,如果不把那些死人算在内的话,这里绝对是一个宝库。

陪葬品之丰富超乎杨政的想像。

他甚至在一个棺材里找到不少药品和缝合针线,从那死人的衣着看,这家伙生前应该是医官。

“红娘子,你命不该绝。”

杨政将陷入深度昏迷,浑身又热转冷的红娘子放在一张供桌上,桌子上已经铺了三,四层毛毯,火堆燃到最大。

他三下五除二扒掉了红娘子身上潮湿的衣服,露出她健美的胴体。

因为长期的锻炼,红娘子的肌肤虽然不白皙,但那种小麦­色­的肌肤配上她矫健的身段最合适不过,只是这美丽正在逐渐凋零,杨政的目光移到她的右大腿上,整条浮肿的大腿和那个触目惊心的腐烂伤口就像在一张绝世名画上生生划了一刀,完全破坏了美感。

用­干­净的毯子将红娘子的上半身盖住。

杨政开始整理手上的工具。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以前在军队获得的医疗自救手段处理红娘子感染的伤口。

杨政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成功,以红娘子现在的伤势,就算在最先进的医疗环境里也难保完全,他只能尽力而为。

当马尔他从外面弄进来一大桶水后,杨政将所有洁水粉都扔进了木桶里。

在一阵泡沫过后,原本黄浊的水变得清澈无比。

莱戈拉斯这个天才配药师实在太强了,杨政打定注意以后一定还要再从他那剥削更多好东西来。

今天若没有这洁水粉,手术也不可能进行。

将那些­干­净的水等分后。

杨政将匕首放在火上烘烤消毒。

望着那个腐烂的大洞,杨政毫不犹豫的剜了下去,昏迷中的红娘子牵动了下眉头,杨政嘱咐马尔他按住她,匕首已经切开了浮肿的大腿,黑血啪的喷溅出来,打湿了杨政的衣服……

半个小时后。

杨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将手中的针线打上最后一个结。

空气里弥漫着血和腐­肉­的气味,地面上,毛毯上,全是一滩滩腥臭的黑­色­血迹,连放在一边的四大桶清水也变得黑红。

红娘子的右大腿像被吸­干­了血液般,瘦了一大圈。

但肤­色­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青黑,而是苍白中带了些血­色­。

毒已经排­干­净,腐­肉­也全部切掉,杨政将药粉敷上伤口,又用­干­净布条包扎好红娘子的伤口。

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红娘子的生死已经不再是他所能控制。

也许她能醒来。

也许她就此死去。

天黑了,只剩下那团火把在吞吐着最后的光焰,当最后一根柴火燃烧完后,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两天两夜。

杨政将最后一点清水调和好一些米糊渡进红娘子的嘴里。

叹了口气,揉了揉生疼的眼睛。

凄雨声拍打在屋檐上,洪水已经满进了饲堂,杨政无奈的看着已经到膝盖的水,红娘子被她放在一口棺材里,漂浮在水面上。

此情此景,真叫人提不起信心来。

“最后一天,再等你最后一天,红娘子……”杨政目光复杂的落在一直没有醒来的女人身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自语道:“水已经用完了,食物还剩一点,洪水要淹没这里了……如果你能听见我的话,就快点醒来吧,否则……请原谅我把你扔在这里,我已经尽力了……”

说到这里,杨政忽然用力的一拍棺材沿,顿时激荡得棺材上下摇晃。

“该死的,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扔进水里,就快点醒来!”

这几天,杨政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在这样遍布死人的环境里,没有人会心情愉快。

不知道怎么的,杨政似乎越来越­阴­戾。

祠堂内的死气正在一点一滴的将杨政潜伏的黑暗压缩出来,与金翅蝉融合的邪心渗透出幽冥寒气,杨政的眼睛终日像被一团黑­色­的光晕笼罩着,残暴的杀意怎么也无法压下去。

马尔他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愿意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人身边。

看着洪水一点点上涨,脚踝,膝盖,大腿……

就好像地狱在不断接近。

杨政一直沉寂着的邪心开始熊熊燃烧。

这一点细小的火苗,将层层包裹的坚硬外壳崩出一丝裂缝,随即像荒原烈火一样,席卷开来……祠堂内的­阴­风忽然大作,呜呜的凄鸣声在空旷的大厅间回荡,明明是正午十分,大厅内的光线却急遽的暗淡下来。

杨政缓缓的抬起头。

朝着躲在墙角的两栖人马尔他诡异一笑,比常人白得许多的牙齿发出森光。

吓得马尔他咚的一声钻入水中,远远游开。

他的心脏几乎被那一笑弄得几乎停止,那张脸真的很可怕。

看起来年轻英俊的脸庞,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像恶毒的蛇,仿佛随时都会张开大嘴无情吞没自己。

杨政完全沉浸在那邪心力量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所有细胞都在沸腾,狂暴的能量在体内肆虐,似乎每一颗细胞都成了独立的个体,成了一只只狰狞的野兽,堆挤在一起,发出凄苍厉绝的吼叫。

啊,嘿嘿嘿嘿……

杨政的笑声在­阴­森的祠堂里幽幽回荡……

他的眼白化成黑­色­,瞳仁却收缩成针芒大小的一点血红。

一丝丝青烟从他的五官七窍里涌出。

束发的绳火光一亮,便化做一抹黑灰,那一头长发披撒下来,已不是用语言所能形容的可怕诡异。

杨政似乎不再是一个人。

他身上再没有一点人类应有的气息。

但是……

他的人却很清醒。

是的,非常清醒。

杨政的眼中一凝,右拳猛的攥紧,上衣顿时化做黑灰。

强壮修长的身体完全展露出来,肌­肉­纹理完美,浑身淡棕­色­的肌肤,充满了阳刚的气息,但是在他的胸口,弥漫到臂膀处,如今却浮现着一圈圈诡异的血­色­斑纹,那斑纹的模样就像一只只窥视着外界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

杨政的笑声化做幽冷的询问,就像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般。

他用右手一捞,掌心里多了一滩黄浊的水。

随即那滩水猛的波动起来,片刻后,水变成了黑­色­的液体……

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着杨政。

那愈来愈明显的非人类气息,越来越恐怖的力量,越来越残忍的手段。

一圈圈诡异的斑纹仍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扩散……

邪恶!

绽放!

就在那澎湃邪力即将运转过杨政全身时,忽然一个旋涡似的吸力在杨政下腹处产生,顿时那些四处扩散的邪力如同长鲸吸水般被拉走,杨政身上的血­色­斑纹抖动着,挣扎着,全身的细胞都在抵抗。

只是吸力之大,无可抗拒。

杨政脑中一阵刺痛。

接着意识又分裂成一块块细小碎片,重新整合。

“砰”的一震。

杨政眼里的诡异光芒骤然消散,身上的血纹也隐没下去,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

用力一拳砸在水面上,掀起几米高的水浪。

那种邪力充满全身的状态令人着迷,那种力量是他第一次尝试,可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被搅和了,怎么能不让杨政着恼。

再想提聚邪力时,杨政发觉自己身体空虚得难受。

邪力不知道隐藏到了哪里。

随着他充满怨念的咒骂,忽然间,杨政安静了下来,直直的盯着门口。

两栖人马尔他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杨政收回目光,眼神闪动着,他开始推着放着红娘子的那口棺材,整个大厅安静无比,由于面积的宽广,角落里是一片漆黑。

杨政推着那口棺材到了一个最隐蔽的角落,他的前面是一根直径有半米的大石柱子,刚好遮挡了来自门口的微弱光线。

而且他将自己的脸也埋进了水中,头发散落下来,只留下眼睛仍在水面之上。

杨政的气息与黑暗融合在了一起,除非拥有­精­灵那样变态的感官,否则谁也不可能发现他。

过不了多久,门口传来划水声。

一艘小船靠在了门边,接着一个人冲进了积满水的大厅,当看到厅内景象时,发出一声狂怒的嚎叫。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袍的男人,光着头颅,手中拿着一根用白银镶嵌的黑木权杖,苍白的肌肤,深陷的眼窝,让来人看起来­阴­森邪异。

“戈路­色­巴轰……”

黑袍男人喊着杨政听不懂的语言。

但是黑袍男人的形象让杨政想起了他以前见过的恶魔术士夏拉非。

从他的穿着和行为上看,杨政完全能猜到,这个家伙肯定与那些邪恶的黑魔法扯得上关系。

在黑魔法领域,有两种与死亡最接近的人。

其中一种是研究死亡禁忌的恶魔术士。

另外一种就是文明消逝,日见没落的亚路德僧侣。

杨政对魔法并没有什么研究,所以他也辨认不出眼前这个家伙到底属于那种职业范畴。

但无论怎样,在这种天气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不是良民。

黑袍男人踩着没到大腿的水在大厅里来回走动,那些分散漂浮在水里的棺材是他的目标,就像见到­肉­骨头的野狗一样,黑袍男人将那些棺材聚集起来,眼里有狂热的光芒。

“还好胎体全在。”黑袍人检查过所有棺材后,放下了大部分心。

随即他又看到棺材里被取光的陪葬品,虽然那些东西他完全看不上眼,但是愤懑还是侵袭了他的内心,作为骄傲的亚路德僧侣,黑袍男人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恶狠狠的诅咒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些人­干­的,否则将你们全部炼成无心者。”

“亚路底,­色­巴尼路……”

黑袍人举起黑­色­权杖,随着他尖锐嘶哑的念咒声,整个大厅死气凝聚。

杨政眼睛微一收缩,他看到了,祠堂内那些分散的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阴­风大起,大厅内温度瞬间降到冰点以下,这时候,大厅内的几根石柱上都现出一圈圈诡异符号。

地上积水在逆流而出,卷出门外。

杨政双拳攥紧,不敢有丝毫松懈。

咚,咚,咚,一口口棺材落地。

那些死气盘旋着,呼啸着冲向敞开棺盖的死人。

募的,凄厉尖叫破空而起。

像有千万厉魂同时发作嘶喊,震得杨政气血翻浮,而最紧要的是,那消湮掉的邪力似乎受到了诱惑,重新点燃的邪心之火,一下子覆盖了杨政的眼瞳。

黑袍人作法关头,根本没有察觉到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一个人在窥视着他。

黑气纵横,在上百口棺材里来回掠窜。

厉叫声中,棺材劈里啪啦的抖动起来。

连珠跳似的响动,像雨点一样。

杨政只觉一股寒意不住从尾锥股钻上来,全身的肌肤都因为紧张而发僵。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上百具尸体在动……

该死的……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无神论的拥戴者,杨政同志的信仰遭到了空前挑战。

诈尸!

他几乎忍不住叫出声。

凭着一股奇特的压力硬生生将冲到喉咙口的嗓音又压下去。

“霸下!”

黑袍人面目扭曲,疯狂一吼,权杖指天,凝聚死气澎湃涌出。

咚!

这整齐而又响亮的一声,宣告着上百具尸体活生生的跳起来,站在了祠堂内。

这些褐­色­肌肤的僵尸,动作像舞蹈一样整齐。

上百双灰黄|­色­毫无光泽的眼珠注视着黑袍人。

­阴­­阴­一笑,黑袍人得意无比。

他耗时三个月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有了这个……那群该死的恶魔术士还敢嚣张吗?

以为投靠官方势力就能打压我们伟大的亚路德文明,这群势力眼,我们亚路德文明是绝对不会灭亡的,黑袍人发出­阴­郁的怒吼,一抹幽光从他眼里闪过,他忽然一挥权杖,指向门外:“去把他抓进来。”

话音刚落,飕飕两道风声。

两个僵尸就跳了出去,他们一步十多米,弹跳惊人,灵活度也让杨政诧舌。

很快的,外面就传来几声响,接着是惨叫。

杨政听到那叫声就知道是谁了,两僵尸从门口旋风般跳回来,中间架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马尔他,可怜的两栖人。

被抓了进来。

黑袍人一看到马尔他,眼中闪过一道厌恶的神­色­,­阴­森道:“变异人?又是那群杂种搞出来的东西。”

他走上两步,用权杖前端支起马尔他的脑袋。

“饶命。”胆小的两栖人马上求饶道。

黑袍人傲慢道:“说出谁让你来的,看在亚路德神明的份上,我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马尔他顿时哭丧起脸。

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

“不说吗?”黑袍人浮现一个邪恶的笑容,轻吐三个字:“给我打。”

僵尸眼里顿时多出一抹邪光,两“人”架起马尔他两手两脚,分开他的大腿,快速的冲向石柱,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马尔他发出可怕的惨叫,整个人贴在石柱上,双手双脚不住颤抖。

躲在暗处的杨政一头冷汗冒出来,这群家伙变态,竟然玩这么恐怖的阿鲁巴。

马尔他的下­体­还在剧痛,整个人又被架了起来,两僵尸后退十多米,发出嗷嗷的怪叫,又是一个高速冲刺,“咚”!

“咚!”

“咚!”

“停,我招了!”马尔他口吐白沫,终于忍受不了这么“残酷”的刑罚,他觉得自己下面肯定肿得比萝卜还要大了。

黑袍人­阴­笑道:“早说不就完了,浪费时间。”

杨政浑身都绷紧起来,手已经摸到腰上的刀柄,眼睛死盯着马尔他的口­唇­。

两栖人接下来说的话将决定杨政的命运。

面对诡异的复活僵尸和不知深浅的黑袍人,杨政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几成胜算。

第六集

第二章 亚路德僧侣

“章渝船长,他是我的头儿。”马尔他小心翼翼的说着。

杨政顿时松了口气,同时隐隐对这个自己控制的两栖人多了几分好感。

“章渝?”黑袍人拧了拧稀松的眉毛,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恶名昭彰的人。

“黑法师塔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么号人物?”

黑袍人显然不指望能从一个变异人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变异人从某种程度上和他的制造出的无心者是同一档次的东西,只不过他的无心者更听话也更迅猛而已。

既然没有了价值,黑袍人望着马尔他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堆死物。

权杖悄然举起。

马尔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绝望的叫道:“不!”

黑­色­权杖上的白银花纹发出蒙蒙之光,权杖前端喷出一股黑炎,黑炎迅速扩大,宛若巨蛇头颅,大嘴一张,就要将两栖人吞下。

募的,劲风乍起!

那撕开空间的烈风恐怖肆虐。

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黑袍人的后背。

作为亚路德僧侣,黑袍人虽然比那些恶魔术士的近战能力要强,但也只是稍强一些罢了,面对这残暴恐怖的近战杀气。

黑袍人根本连转身都办不到。

但是,他并没有担心。

只见那吞向两栖人的黑炎蛇头迅速溃散,下一刻,已经从黑袍人的后背钻出,迅猛的扑杀向偷袭者。

黑炎炸开,蛇头转眼间扩大到几米方圆,黑幽幽的蛇口内,是凝聚了千万冤魂的死炼之气。

恶灵哀号,挣扎,凶厉之气不下于那偷袭之力。

眨眼之间,匹练似的刀光就冲进了蛇口。

黑袍人发出得意冷笑,亚路德文明最­精­华的邪巫术,充满死灵怨念的万蛇缚,沾上星点怨灵之气,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冻僵,这偷袭之人不知死活与万蛇缚冲撞,绝对是自焚之举。

他根本看也不要看,已经知道对方凄惨的下场。

必然被这千万恶灵吸食掉所有­精­血……

然而,他的冷笑在牵拉到嘴角时却猛然僵住,原本充满信心和得意的眼神被惊恐取代。

“砰”

一声裂响,黑袍人仿佛被炸弹当场击中,在空中连转了几个圈,狠狠砸在一根石柱上,又掉到地上。

就这一下,他全身不知道多少根骨头当场断裂,倒地上喷出几口腥血,便连爬也休想再爬起。

刚才炸裂的地方,多了一堆残­肉­。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站在那里,手握一柄上好铁刀。

一名无心者的头颅许久才跌落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个圈。

黑袍人心胆俱寒,刚才若不是离他最近的无心者自动守护他背后帮他挡下这一击,地上那些碎­肉­块就将是他了。

“主人!”马尔他激动无比的声音传入黑袍人的耳朵。

主人?

章渝?

难道他就是章渝?黑法师塔的人?不可能,黑法师塔什么时候有近战能力这么强的人,可是如果不是黑法师塔的来人,根本无法解释他不惧怕恶灵之力的事实。

黑袍人脑海中瞬息闪过诸多疑问。

这时候上百名无心者已经将偷袭者团团围住。

黑袍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作为邪巫术的继承人,他的身体虽然不强壮,却比常人坚韧得多。

就算全身骨头都断了,他也有能力逃逸。

而且他身边还有刚刚炼化出的上百无心者,黑袍人又恢复了冷静。

暗绿­色­的眼珠盯着持刀之人,­阴­沉道:“你是谁?章渝?”

杨政谨慎的望着将他包围的复活僵尸(无心者),铁刀横在胸前,听到黑袍人的问话,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还在回想刚才偷袭时发生的一幕,恶灵构成的巨蛇吞没他身体的时候,他全身的血液几乎要被抽离体内,体表温度急遽下降,然而就在他即将失去行动力的刹那,体内潜伏的那股邪力又钻了出来。

恶灵力在触碰到邪力时,就好像火遇见了水,完全无法反抗,千万怨灵瞬间溃散。

邪力喷涌下,杨政挥出完美一刀。

连阻挡的无心者都被邪力轰得粉碎。

看来……邪力使他拥有了某种抵抗黑魔法的防御。

杨政顿时心中大定。

只要这邪恶力量是可以抵抗的,杨政有信心面对黑袍人,有过杀死夏拉非经历的他非常清楚,这些术法使用者的身体相当孱弱。

当然,他也未敢轻敌,四周虎视眈眈的无心者,还有受到重击却很快站起来的黑袍人,依然是致命劲敌。

杨政没有说话,黑袍人也没有轻易进攻。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底线,如果没有拼命的理由,到了黑袍人这层次的高手并不愿意搏命,他们的力量比普通人强太多,亦代表他们的生命比普通人要珍贵。

气氛有些僵。

黑袍人的恶灵力量在迅速修补他的身体,当他觉得力量已经恢复七成的时候,黑袍人的语气愈发­阴­森:“不管你是谁?偷袭亚路德僧侣都要付出代价,准备好承受我的愤怒吧。”

握着权杖的手猛的一紧,百名无心者同一时间发出刺耳的嘶吼。

他们的嘴巴张得比普通人要大上两倍,几乎像蛇口一样,褐­色­的肌肤上一条条血管如同蚯蚓在爬。

僧侣?

杨政微一错愕,就有两名无心者单拳击来,拳风迅猛,无心者的速度绝不比杨政曾经遭遇的黑衣刺客差。

他斜退一步,身后又传来疾风响动。

无心者的数量太多了,任何一个方向都有攻击。

杨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精­神力量不断游走,那些细微的­精­神丝不断的游离出去,使杨政不转身也能“看”到身后景象……三名无心者拿着棺材板,簪子,还有一把刀,棺材板击向他的头颅,簪子捅向他后心,而那把刀则从左侧横劈他的腰肾。

期间配合紧密,就像训练过多年的战斗伙伴。

前有狼,后有虎。

杨政无法逃离,他能做的就是比对方更快,更强。

铁刀旋风般弹向左腰,先一步与无心者的刀格挡在一处,叮的一声,火花四溅,无心者震得后退两步,杨政的手臂一阵发麻,心中更寒,这无心者的力量竟如此之大,能与之正面相抗。

这念头一闪而过,手一抖,他双拳已经挥出,与正面攻来的两名无心者毫无花巧的四拳硬碰。

这一次,两名无心者的力量明显占了上风,杨政被轰得连退几步,正好撞上那一簪一板。

后背一阵剧痛,脑袋上又吃了一记棺材板,头疼欲裂。

这危机关头,杨政仍拼死移开后心要害,背上划出一道尺长血痕。

诸般厮杀,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

杨政已经两处挂彩。

血从头上涌下,流到他的嘴角,杨政伸出手头舔了舔嘴角鲜血,感觉体内的邪魔蠢蠢欲动。

刚才他虽然受了伤,却是他根本没有用出邪力,完全靠身体力量与无心者对抗。

在伤痛刺激下,杨政的眼睛里出现波状血纹。

残暴的邪力涌入他的脑海,瞳孔收缩成针芒一点的猩红。

森森白牙咧开,残暴杀意猛虎般扑杀出去。

连十多米开外被无心者重重保护的黑袍僧侣也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感觉遍体生寒。

无心者怪啸一声冲来,杨政将铁刀竖立胸前,握刀的手上一层黑蒙蒙的雾气缠绕而上,只等那无心者扑到半空,黑气已经将铁刀缠绕完全,幽幽黑光无声息的窜掠而出。

刹那间,千万道­阴­毒之气纵横交错,遍布如网。

扑杀而至的无心者在杨政身前两尺处顿了一顿,便诡异的切成无数整齐­肉­块。

杨政杀­性­大起,化身如风,杀进无心者堆中,黑­色­邪气不断迸发出来,每一次暴闪,就有一个无心者粉身碎骨。

这期间,杨政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但他浑然不在意,以最快的速度冲在包围,剑指黑袍僧侣。

眼看自己辛苦制造的无心者一个个倒在杨政刀下,黑袍僧侣心疼无法压抑,偏偏杨政杀气沸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眼中黑气闪过。

黑袍人不断后退,复杂难明的邪巫咒语不断从他口中吐出。

那些粉碎的无心者­肉­块不断蠕动起来,不消片刻,地上就多了成千上万的黑甲虫,这些甲虫前腭如刀,身体带着蓝­色­寒芒,发出密密麻麻的沙沙声,铺天盖地的朝着杨政冲去。

视野内顿时被一片黑­色­取代。

黑甲虫丑陋的嘴脸越来越清晰。

杨政厉喝一声,刀光纵横,劈里啪啦的砍出一地甲虫尸体。

然而甲虫数量实在太多,有更多的甲虫跳到无心者身上,宛若盔甲将无心者层层包围,无心者的七窍内不断的有甲虫爬来爬去,这般景象,化身为魔的杨政也觉得巨恶心。

有了甲虫护体的无心者防御变得超强,杨政再没办法一刀一砍死他们。

那些甲虫群已经变成了一团黑压压的“旋涡”将杨政包在其中。

杨政的所有感官都被封闭了,身上也爬满了甲虫,甲虫锋利的前腭不断试图破开杨政的身体,钻进他体内。

就算杨政的身体异于常人,在黑甲虫不断的噬咬下,身体也疼痛男忍,表皮变得血­肉­模糊。

黑袍僧侣见到这景象,得意尖笑起来。

募的,那甲虫组成的“旋涡”中飞出一抹寒芒。

铁刀竟然找准了他的方位,黑袍僧侣骇得魂飞魄散,身体只稍移动了一下,铁刀已经贯穿他的腹部,强大的力量带着他向后倒飞,猛的钉入一口棺木中。

僧侣的生命力真如小强般顽强,这样严重的伤势,他依然没死,狂喷了几口血后,他嘶声大吼:“咬,咬死他。”

他真的怒了,不顾身体的严重伤势,放弃了所有防御,举起权杖,汇聚体内所有恶灵力。

就在他即将使出邪巫术里最恶毒的术法时,脖子上穿来的冰寒让他的声音顿止。

一把冷冰冰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快让那群恶心的东西停下来,否则我马上割下你的脑袋。”

僧侣只犹豫了一下,那冰寒已经破入他的体内,分毫不差的贴在他颈侧大动脉上,黑袍人急忙大喊:“停下,我投降。”

黑甲虫潮水般退去,留下血淋淋的杨政。

红娘子给杨政缠上最后一根布条,用力的打了个结,杨政看起来如同木乃伊般,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

全身凉丝丝的,从僧侣那要来的药物效果不错,把黑甲虫的毒素迅速解去。

另一边,马尔他正一脚一脚踢着捆成粽子般的黑袍僧侣,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愤懑。

看着黑袍僧侣不断打滚。

杨政喝道:“好了,停下吧,你也不怕以后被他用巫术做成僵尸。”

马尔他闻言一颤,正好看到黑袍僧侣绿幽幽的怨毒眼神,大恐,后退几步,到了杨政身边,慌张道:“主人,你不是要放了他吧?这样的人应该赶快杀死以绝后患呀。”

杨政瞥了他一眼,站起来。

除了被包成木乃伊有些不太舒服外,他感觉还不错。

若不是红娘子及时醒来,今天可能会­阴­沟里翻船,看来这些未知力量的使用者对目前的他来说危险仍然不小。

在黑袍僧侣面前蹲下,起先僧侣仍目露怨毒,但在杨政不温不火的眼神注视下。

很快的,僧侣败下阵来,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头。

“僧侣?”杨政轻轻念了声,眼里流露些许感兴趣的神­色­,和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轻柔和煦,完全不像刚才厮杀时的剽悍残暴,如此巨大的反差反而令僧侣愈发警惕,沙哑着道:“你竟然不认识我,你不是黑法师塔的人?”

“黑法师塔?那是什么东西?”杨政疑问道。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而且黑法师塔那些人向来鄙夷近战武者,僧侣心中倒是安定了些,只要不是黑法师塔的人,那就有得谈……只是,他心中仍不放心,疑道:“你不是黑法师塔的人,身上怎么有如此邪恶的力量,而且不惧怕恶灵力。”

“这世上难道只有黑法师塔之人才拥有邪力吗?”杨政淡笑回应,顿时将僧侣的话头堵住。

他又接着道:“好了,我的问题回答完毕,该你告诉我了,你是谁?亚路德僧侣……我记得应该是人数极其稀少的种族。”

“罗素.达拉然,亚路德银杖僧侣。”

“银杖僧侣?很强吗?”

听到杨政有些不礼貌的问话,罗素.达拉然有些不愉快,但他现在的生死仍掌握在眼前这个人手里,只能有些怨愤和自嘲的回答:“当然不是很强,如果是金杖僧侣,我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杨政有些回过神来,抱歉的咧开嘴笑了笑,但他包成木乃伊的脑袋实在有些渗人。

罗素不自然的转了转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终日与恶灵尸体打交道的僧侣仍然对杨政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阴­邪之气感到畏惧,那种邪恶仿佛是罄尽三江之水也难洗刷的血腥气味,一点点将人的骨髓­精­血吸­干­榨尽。

杨政又再问道:“现在告诉我黑法师塔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些怪物你是怎么炼出来的?”

罗素看着那双幽黑之瞳,做了权衡,终于还是选择了屈服……

两日后。

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靠近威古兰县的一条平缓山道上。

这里靠近郡府,人烟相对稠密,虽然也是几十里不见人踪,但总算能碰上有人的村落。

雨虽然下着,却是那种细悠绵长的,仿佛能将人骨头都生出锈来的雨,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出门,整天恹恹的呆在家里,与潮湿发霉的屋子一起腐烂。

只是这支队伍却出现的诡异。

他们所有人都包得密不透风,走动时整齐划一。

却有一股死气缭绕在这队伍行间,让人隔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偶尔从队伍里斜瞥出来一道浑浊死灰的目光,对上一眼,寻常人就吓得落荒而逃。

队伍行过处,­鸡­飞狗跳,人人避让,起先人们都以为他们是匪盗,但当人们待他们走远,回到自己住处时,却发现家中东西纹丝未动。

走在队伍前面的一男一女服饰就不同了,其中两个穿着制式皮甲,男的全身都包着纱布,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女的则冷着张脸,看去不怒而威,在两人身后稍许就是一个穿着法袍的男人,不过他脑袋被斗篷遮住了.

他们毫无疑问是杨政一行人。

自从杨政从罗素.达拉然口中知道黑法师塔的隐秘后,他放弃了原来杀人灭口的念头。

而且罗素.达拉然制造的无心者战力恐怖,对于现在缺兵少将的杨政来说实在是极大诱惑。通过罗素的描述,制造无心者只需要尸体就可以了,这样杨政的道德负担减轻了不少,毕竟他还没有泯灭人智,如果无心者是活人炼制的,他只能忍痛杀掉罗素。罗素的实力使杨政无法像控制马尔他一样轻易控制他,但通灵术仍有效力。

杨政在给罗素喂下一种药物后,使用通灵术影响了罗素的心志,使他不自觉的相信杨政给他喂下的是无解的毒物,在杨政软硬兼施下,罗素.达拉然这个银杖僧侣在不甘不愿下只能追随在杨政身边。

“就要到了,威古兰县。”不远处,两栖人马尔他的脑袋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作为变异人,在成为泽国的威古兰郡无疑是做斥候的最好人选。

听到他的话,杨政没有什么反应,红娘子却停下脚步,冷冰冰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我就送到这里,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不相欠,我要走了。”

红娘子说罢便要转身离开,杨政伸手拉住她:“等等。”

虽然有些厌恶男人碰到自己的身体,红娘子还是皱着眉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曾经和你说的那些话,不考虑下吗?”杨政咧着嘴微微笑着。

……

“如果你想剿灭章鱼盗报仇的话,就应该和我合作,你应该知道,凭你的力量是不行的,我等你想明白。”

耳边又回荡起那日杨政有些得意洋洋的语调。

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态,真的很想让人揍上一拳。

红娘子深深呼吸了一下,她是要拒绝的。

她讨厌让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话到嘴边。

理智又钻了出来,压下她激烈的情绪。

章鱼盗……惨死的姐妹……

不断幻化交错在她脑海里,红娘子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却浑然不知。

最后,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杨政:“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能帮我,何况,就算你有能力,你又凭什么要帮我,没有条件的付出在我眼里非常可笑,你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傻瓜。”

“你很了解我嘛,”杨政又浮现那种可恶的得意笑容,因为他知道,红娘子心动了。

“到了威古兰县,你就会明白的,我保证,我有足够与你合作的实力,我们之间确实没有谁给谁付出的说法,我们是合作……合作呀,红娘子同志,章鱼盗……嘿嘿,算不了什么,只是群小丑而已。”

杨政的话听起来很自大,但他那理所当然的神态却让人想反驳都觉得底气不足。

一旁的罗素默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只有眼深处一闪而过的绿芒显示他的内心依然在活跃。

山道转过后,能看到一片建筑建造在地势比较高的一块山地上。

巨石垒成的城墙在山地上蜿蜒,灰­色­而朴素的建筑,像碉堡一般耸立。

城池面积不大,却是杨政进入威古兰郡以来碰到的唯一一个像模像样的城市。

这里……就是威古兰县。

也只有郡府依然能在这滔滔洪水中屹立不倒。

红娘子身为贼首,对作为政治军事中心的威古兰县显然没有好感。

她不明白杨政为什么一定要来到这里。

杨政到现在一直都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答案只有在进入威古兰县后才能解开。

无心者当然不能跟进城市,罗素控制着他们扒开泥土向地里钻去,泥土像流水一样渐渐覆盖住无心者的身体。

已经见怪不怪的杨政对这景象也没在意。

不多久,四人就来到威古兰县的城门口。

这偌大的城池,防守的人却少得可怜,连门口也只有两个士兵在检查着过往行人。

当然,这险要时刻,除了军事行动,城门口一天没几个人流动。

着装奇特的四人组出现在城门口,马上引起了两士兵的注意。

红娘子和马尔他都有些紧张,自古官贼不两立,两个都是恶名昭彰的水盗出身,见了官兵岂有不怵之理。

罗素还是那张死人脸,默无表情落在最后。

在离城门三十米的时候,杨政先停了下来,朝三人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交涉一下。”

说罢他独自朝城门走去。

城门卫兵果然是杨政亲卫,原魔神营出身的百战士兵,握着矛枪的手纹丝不动,眼睛锐利而又谨慎的盯着越走越近的杨政。

“停下,检查!”

一士兵厉喝一声,矛枪前指,虎虎生威,杨政目中露出一丝赞赏,过了这么久,这群士兵凛冽气势比在东线时还有­精­进。

杨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等到两名持枪士兵到了他身边,杨政忽然动了动嘴­唇­,用低得只让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塔奥,古马泽,我是玉政……”就在两名士兵目露惊奇就要喊出声来时,杨政嘘了一声:“别露出那种神­色­,也不要声张。”

两名士兵上下打量片刻,终于从杨政眼里找到答案。

迫于杨政命令不能喊出声,但两人眼中惊喜怎也掩饰不住,其中一名士兵低声道:“将军,你可回来了。”

“留在巨马省的弟兄们都说你早就已经出发了,这几天可急死我们了。”

杨政微微摆了摆手,和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到后面那几个人没,我需要带他们进城,而你们不许露出认识我的样子……以后你们就会知道的,现在我先进城,血狼队长在吗?”

“他在的,前几天矿山闹事,他受了点伤。”

“受伤?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不过要休息几天。”

杨政点点头,再嘱咐几句,掉头朝红娘子他们走去。

“可以进城了。”

杨政看到红娘子半信半疑的样子,嘿笑道:“不要那样看我,只是花了些金币而已,世界上没有用钱砸不开的门,放心,他们不会检查你们的。”

几人对望一眼,小心翼翼的跟着杨政。

果然有惊无险的进了城,红娘子骂了声:“腐败,看来这次新来的领主也活不了几天了,有这样的士兵,水盗进了城估计他还在做春秋大梦。”

杨政咳咳了几声。

“你­干­嘛?”红娘子白他一眼。

“喉咙……痒,厄,我们快走吧。”

就算是作为郡府的威古兰县,城内也只能用萧条来形容。

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杨政注意到偶尔从几间房门缝,或者窗户后­射­来的胆怯而紧张的目光,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杨政随意的扫一眼,就能感觉到他们惊恐的逃开。

一路走去,不断传来门合上,窗关上的声音。

面对这凄凉哀索的景象,杨政心情大坏。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住下。”

杨政在转了大半个城后,终于找到一家肯收留他们的旅店,这还是杨政用金币砸出来的效果。

那旅店老板在收了一大袋金币后就从后门溜了出去,看那样子这旅店也准备不要了。

杨政也不去管他,在这空荡荡的旅店里找了几间房子,里面东西倒还齐全,就是散发着一股子水霉味儿。

安顿下他们后,杨政一个人偷偷溜上了街。

按照刚才从守城兵口里得知的路线,杨政一个人摸回了领主府。

第六集

第三章 软硬兼施

领主府在城中心地带,这是一座拥有几栋建筑的小庄园,院子颇大。

院墙却破败不堪,那些用石块横七竖八垒堆起来的墙面,看上去随时可能倾倒一般,院子里种植的花草树木也只剩下枯草败叶而已,门口把守着两士兵,整个庄园显得寂静冷清。

当杨政出现在这里时,却意外的发现血狼守候在了门口。

他的肩上扎着绑带,脸­色­也有些白。

只是见到杨政走来,脸­色­却激动的红了起来。

杨政包得木乃伊似的,容貌也不为人看见,但熟悉他风格的人却很容易能认出他。

而且他和亲卫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使血狼确信无疑。

还未靠近,杨政已经说道:“是塔奥那小子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熬不住要赶回来报信。”

“大人。”

杨政上前扶住他,嘿然道:“我几天不在,你就要弄点伤出来……”

血狼顿时有些惭愧,张张嘴正要解释一下。

杨政已经摆手制止他说下去:“先进去,这事我们等会说,还有让人帮我准备洗澡水和衣服。”

说实在,杨政身上真的很臭,和那群死人呆了几天,又全身裹着纱布,不知多久没洗澡的他身上有股刺鼻怪味,虽说和他接触的都是些不拘小节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个说他,但杨政自己就受不了了。

而且为了身份不暴露,他脸上的纱布也一直没拆掉。

事实上他的伤早就好了。

血狼将他领进庄园,前领主居住的是一栋二层雨岗石小楼。

现在这里就成了杨政寝居,小楼显得灰旧,但雨岗石的材质不受潮,而且里面也被打扫得很­干­净,杨政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个十六,七岁面目清秀的少女提着笤帚走出来。

见到包缠着纱布,一脸怪味的杨政迎面走来,她脸­色­吓得发白。

只是注意到边上血狼,少女硬生生压下即将脱口的喊叫。

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谁?”杨政看向血狼。

“大人,这是我雇佣来的女侍,这领主府刚来的时候一团乱麻,简直和刚被匪盗洗劫过一样,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这群大男人,让我们杀人打仗可以,可让我们清理庄园什么的就不行了,所以我自作主张雇了些城里的人,这小女孩叫琪琪,是专门整理你这栋小楼内务的。”

血狼说完后,朝女孩招了招手:“琪琪,还不来见过领主大人,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领……领主?”琪琪睁大眼睛,这才放胆看了杨政一眼,见杨政看她,又惊恐得低下头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浑身裹着纱布又脏又臭的男人会是领主大人……贵族不都是衣着光鲜,举止优雅,无论什么时候都风度翩翩的吗?

小女孩对贵族的幻想打破了。

琪琪那局促的举动也没让杨政在意,就算在地球时,他也是习惯被人服侍的,虽然他自己动手能力很强,但他并不排斥有人服侍,朝小女孩点了点头后,就朝小楼内走去。

很快的,热水就准备好了。

杨政准备进浴房时,发现那个小侍女也脸红红的跟了进来。

“咦……你进来做什么?”

乍听到杨政问话,一直低着脑袋的琪琪猛抬起头,手忙脚乱的道:“啊……哦……主……主人,我……我进来……进来­干­什么?”

小侍女脑袋完全混乱了,看起来傻乎乎的。

杨政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好了,出去吧,肯定是血狼让你进来服侍我的吧,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洗。”

“哦,哦。”小侍女如蒙大赦,慌忙跑了出去。

关上门后,杨政迅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绑带扯下来,那些纱布粘在他脸上身上,用力一扯,有种将皮撕下来的疼痛,杨政对着铜镜照了照,被黑甲虫咬得血­肉­模糊的肌肤已经重新长好,本来古铜­色­的肌肤变得­嫩­红。

如果说那个让杨政痛恨的芭比还有哪一点值得感谢,就是赋予了他这完美的身体。

那些骇人的伤只用了一天就复原了。

杨政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变态,即使与那些魔兽相比也毫不逊­色­。

看了一会,他跳进大木桶里。

清洗掉多日来留在身上的污垢,原来一大桶水已经变得灰黑,连杨政自己都深感恶心,真是太脏了。

他换了个木桶,又清洗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异味才爬出来。

接着他开始易容。

原本英俊的脸庞很快又变成魔神将军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换上舒适的棉袍,杨政打开房门。

才走到小花厅,便看到血狼带着几名亲卫队长守在那里。

见到杨政出来,他们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行礼。

“大人!”

杨政摆了摆手:“不用多礼,都坐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大家也习惯杨政的作风,坐下后,杨政环视了一圈,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我今天才回来,但其实我进入威古兰郡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个星期,我几乎走了大半个郡,经历很多事,也看到很多事,情况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得多,在巨马省的时候,我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血狼,现在我们人手是否严重不足?”

血狼清了清喉咙,神情凝重道:“大人,我说实话了,我们确实非常少人,现在县内,我只留了一百人,有四百人在边界维持秩序,还有五百人我只能打散了轮流巡逻三个大矿脉,但那三个矿脉面积实在太大了,防不胜防。就在前天,四盘水铁矿来了伙匪盗,我赶去增援,虽然把匪盗杀跑了,但我们这边一下就死了二十三人,而且重伤五十六人,短期内这些人不能再用,而每天小摩擦不断,几乎总有一些士兵会受伤,我曾经试过向省里求援,可他们一直说私人领地不归他们管,拒绝派兵,真是气人。”

血狼说到这里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却牵动伤口,连连咳嗽起来。

“血狼,别急,我会有办法的。”杨政一边安慰他,一边又分析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我们不大可能借助官方的力量,而靠我们自己这点兵力和郡内几万水盗拼绝对不智……哼哼,何况,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遇到了一些怪事,稍候我会说出来,但你们一定要保密,这事在未查清之前谁也不准泄露出去。”

杨政话语虽轻,闻者却无不肃然。

在魔神营士兵心里。

他是继池云,左青子后,又一个信仰。

外人是很难理解这种对信仰的狂热情绪的。

杨政慢声细语,将章鱼盗和神秘车队的交易讲述出来,当血狼他们听说章鱼盗是一群生着腮的变异人,而且占据一个大岛,人数上千时,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变异两栖人,代表他们在水上是无敌的。

现在威古兰郡至少三分之二的面积浸在水里,这群两栖人数量如此之多,连心­性­坚韧无比的魔神营战士们也感到心寒。

他们很勇敢,但不代表他们会对渺无希望的战争也盲目乐观。

情况实在糟糕到了极点。

就算没有章鱼盗,其他大股小股的水盗日夜­骚­扰,也足以将他们这点兵力全部磨光。

血狼沉吟着,开口道:“大人,我们现在的境况说出去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不相信水盗之间有多和睦,他们大多数是普通百姓因为生活所迫,而且又贪婪,所以才变成了水盗。不大可能团结起来,让我说的话,除了章鱼盗有和我们单独一拼的实力,其他水盗应该能个个击破。”

杨政点点头:“血狼说的有道理,但也只是适合目前情况,因为前两任领主都被水盗杀死,所以威古兰官方的威信降到最低,那些水盗很可能也看我们不起,以为我们和以前那些领主势力是一路货­色­。但如果我们一股一股水盗剿灭过去,恐怕事情就会有变化了,威古兰水盗势力根深蒂固,几万人的水盗,我不相信其中没有有才能的人,如果我们官方势力不断打压,让我们的实力完全暴露,这群走投无路的水盗也许真的会联合起来,那样的话,我们便真的麻烦了。”

在场的都不是笨蛋,有个个­性­急的队长便脱口道:“那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让这群龟儿子整天欺负,老子受够了。”

“闭嘴,斯哥特,怎么和大人说话的。”血狼猛喝道。

斯哥特一凛,杨政威信极严,被血狼一喝,他已经后悔了,但杨政朝他微微一笑,朝血狼摆手道:“斯哥特队长说得很对,我们是谁,我们是兵,他们是贼,哪有兵怕贼的道理,所以仗要打,但不是盲目的打,要有策略,血狼,你肯定知道,我进城时,有带了几个人回来吧。”

“恩,大人,我听塔奥说了,那……大人带回来的人呢。”

“我带回来的这几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杨政难得幽默一句,把一群大头兵唬得一愣一愣。

杨政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在座的将官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血狼用很惊奇的语气道:“大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可是……和水盗合作……”

“觉得很难放下架子是吗?”杨政接口道:“其实水盗大多数是被利益趋诱的普通百姓,如果威古兰没有洪水,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有出路,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落草为寇这条路,所以对付他们一定要软硬兼施,借力打力,水盗虽然人多,却都是群乌合之众,你们却是卫戎国最­精­锐的士兵,难道对付他们都没有信心吗?”

“当然不是!”脾气最暴的斯哥特第一个吼出来,这一次,连血狼也没有阻止他,所有人眼里都暴起热烈的­精­芒,一股沸腾的气势拔然而起,多日来受的颓气却一扫而空。

杨政满意的点点头:“我相信你们能够很好的解决水盗的问题,但仍有一根毒刺卡在这里,那些变异两栖人和黑法师塔肯定有联系,如果真的扯上那些人,事情就棘手了,所以对章鱼盗,目前你们尽量别去招惹,那个需要从长计议。”

这一小节会议意义深远,威古兰的天就要变了。

当杨政再次出现在旅店时,天­色­有些黑了,红娘子三人焦急的等在房中,却见到一个陌生脸面的男人进来,顿时满怀警惕的站起来。

马尔他挥着刀大吼:“你是谁?”

红娘子也目光森然的盯着走进来的男人。

反而是银仗僧侣罗素面沉若水的站在一边,神态不见一丝波动,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上下扣动。

杨政无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缓步上前。

声音却发了出来:“才离开一会,便不认得人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马尔他和红娘子都一愣,窗外天光照进来,刚好映出杨政半侧的脸,似曾相识。

“是……?”红娘子话到口中,竟叫不出名字,因为杨政从来没说过他的名字,而她一向喊人就以“喂……喂”替代。

但杨政已领会她的意思。

“是我!”

“主人?”马尔他持刀的手慢慢堕下。

“你怎么……你的脸?”

杨政已经走了过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看了三人一眼,眼中有些莫名的意思,嘴角也微微翘起:“我的脸没有问题,以后我也就是这张脸,这是我的诚意。”

“诚意?什么诚意?”

“合作的诚意,你们是知道我有另外一张脸的少数人之一。”

红娘子眉毛微挑,使她的神采里便多了分不屑的意思。

杨政也不生气,指了指窗外,淡淡道:“去看看吧。”

马尔他将信将疑的移到窗口,把眼一瞧,顿时脸­色­煞白:“军队。”

红娘子和一直未出声的罗素也同时­色­变。

两人快步到了窗口,一瞧之下,红娘子已回过头来,朝杨政厉喝:“你出卖我们。”

只见整个旅馆已经被士兵包围了,强弓利弩对着窗口大门,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弥漫在空中。红娘子拿起武器冲过来,长刀一挥,已经到了杨政脖子处……

那刀只贴着杨政的脖子,冰冷冷的沁入杨政的肌肤,杨政却连动都未动,他缓缓抬起头,朝着红娘子莞尔一笑:“你怎么不砍下去。”

“你!”红娘子手一抖,刀便入­肉­一分,一滴血顺着杨政脖子滑下,她气急道:“你不怕死?”

“怕,当然怕,不过……”杨政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你真的要杀我吗?”

“你出卖我们,凭什么不杀?”红娘子手中的倒又深入一分,血开始流得急了。

杨政却未去管脖子上的刀,悠悠然的说话,好像拿刀掌握别人­性­命的是他一样:“我要出卖你,用得着这么麻烦的手段吗?我说过,我很有诚意,我们要合作,我就得先展示下我的实力,否则你凭何以为我能帮你灭掉章鱼盗。”

“你的实力?”红娘子眼中光芒连闪几下,忽的,连声音都轻了下去,那丝丝缕缕的,像地底吹来的凉风:“这么说,外面那些是你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杨政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红娘子突然没有任何愤怒表情的脸,微微点了下头。

“那么……你出现在这里,那些军队听你的话,你是……官方的人?”红娘子的声音更轻更飘忽了。

杨政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停了一下,再次点头。

就在这时候,脖子上传来了巨大的撕裂力量。

杨政没有逃开,但那股撕裂力却被巨大的阻力压制着,再也不能进入寸毫。

红娘子拼命的挥刀,几乎用上全身的气力,脸憋得通红,但刀刃已经被杨政的手抓住,鲜血在杨政的脖子和手上流淌,看起来有些可怖。

杨政猛的站了起来,抓着刀锋的手用力一拧,将红娘子掀了个趔趄。

红娘子豹子似的从地上弹起,撞进杨政的怀中,双手卡着他的腰,大力的冲撞让杨政连连后退,撞翻了桌子,椅子,后背“砰”的一声砸在墙面上,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红娘子的身体似乎被一股­精­神力量燃烧着,仇恨,愤怒,一古脑的冲出来,让她发挥出比平时大上许多的力量。

接着杨政下­体­传来剧痛。

红娘子一个曲膝,狠狠的砸中杨政的胯下。

“啊……咳……咳。”

被那股疼痛弄得连声音都嘶哑起来的杨政,瞳孔又逐渐化做血­色­,压低的咆哮冲出喉咙:“你疯了。”

红娘子却浑然未顾,又一个膝撞上来。

杨政哪里能让她再来一下,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算魔兽体质的杨政也承受不住呀,他曲膝一拐,和红娘子的膝盖撞在一处,一声轻裂声,红娘子脸­色­一抖,却又迅速被疯狂取代,在整个人就要软倒的刹那,她四肢缠上杨政身体,张嘴就咬向杨政的喉结。

眼中刻骨怨毒令拥有邪心的杨政也大生凛然。

他一低头,下巴顶住红娘子的额头,左脚在墙面上一蹬,比红娘子高了一个头的身体顿时压下,整个人带着红娘子扑到地上,红娘子承受两人体重砸在地上,一下就失去了战斗力。

杨政甩开她的手,将她身体倒掰过来压在地上,朝吓呆掉的马尔他喝道:“还看什么,拿绳子来。”

马尔他迅速窜去,很快的,红娘子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倒在地上。

杨政揉了揉脖子,心有余悸的站起来,低咕一句:“活见鬼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红娘子扭动着身体,因为手被反缚身后,她连反转都办不到,在地上扭摆着。杨政看她难受,终究有些心软,这女人如此疯狂要杀他,总不是真的发疯,看她那凄冷神­色­,也不知道心怀着怎样的怨恨。

他上前去,将她身体抓起来,放到墙边坐下。

身体一转,杨政愣在那里,红娘子竟然哭了。

这个女人,竟然也会哭。

她直勾勾的眼神像看着空处,没有任何焦点,眼泪淌下她的眼窝,这个刚强的女人,她是真的流泪了。

就像硬到极处的迸裂,足以震慑人的心灵。

杨政轻轻唤了她一声。

红娘子。

没有反应。

红娘子。

他用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连瞳孔的本能反­射­都没了。

杨政暗自咒骂。

什么世道,什么世道,碰到的女人没个正常的。

他抓起红娘子,往肩上一扔,便抗了她起来,向外走去,冷冷抛下一句:“你们两个,也跟来吧。”

领主府

“她这算怎么一回事?”杨政合上房门,站在门口问那医官。

“因为情绪太强烈,暂时才会出现这种征兆,很快就会好的,等我去调几剂镇定的药让她喝下去。”医官答道。

杨政点点头,放他离去。

有些头痛的看了房门一眼,杨政向外走去,原本还想与红娘子合作,没料到身份一暴露就引来这么激烈的碰撞,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再换个合作人了。

杨政到了另一间房,等候在那里的是罗素。

银杖僧侣悠闲的坐在房内椅子上,微眯着双眼,喝着下人送上来的果饮。

杨政进去后,罗素睁开双眼,悠然道:“领主大人。”

杨政坐到他对面,直盯着他,眼中森冷严酷,仿佛像利剑一样要洞穿眼前之人,罗素沉静而坐,没有显出丝毫不安,过了片刻,杨政眼中凌厉之意消散,笑道:“你很好,比那女人好得多,我原本以为你也会和我闹别扭。”

“我很少会做无用功。”罗素淡淡应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来是我看轻了你,你看起来好像很早就猜出我的身份。”

“也不算早,不过在你一定要进入威古兰县的时候,我有了点头绪,不过真正知道你身份也不过片刻之前。”

“哦,”杨政微微一笑:“或许我该把解药给你,如果你能一直这么聪明的话。”

罗素眼睛微微一亮,却没有应声。

这时候,门口想起扣门声,侍女琪琪给杨政送来一杯果饮。

杨政接过后,喝了一口,等琪琪离开后,他才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威古兰郡这么乱,在我之前的两任领主全都死在这里,我这个新领主,说得好听,伯爵的衔封了侯爵的领地,可实际上比个子爵还惨。内忧外患,我不得不警醒着点,你曾和我说那些变异人多半是黑法师塔研究出来的,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我不管他们如何势大,如何邪恶,这里是我的领地,还轮不到他们搞风搞雨。你们亚路德僧侣和黑法师塔又有仇,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联合,只要弄明白事情真相,我保证亚路德僧侣在我的领地上能生存延续下去。”

罗素听着,脸上一直没有什么波动。

一直等杨政讲完,他沉吟片刻,方笑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杨政将手指轻轻的扣着桌面,眼睛眯了一眯:“当然有……如果你不肯和我联合,我会给你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在我没有把领地治理­干­净前,只能委屈阁下呆在那了。”

罗素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亚路德僧侣虽然不­精­通预言术,但对危险的感应依然强烈,杨政那温和的话语中透出的却是无形的威胁。

“你准备怎么对付黑法师塔?”

“你答应了?”

“黑法师塔那群势力鬼,我早就想教训了。”

杨政­唇­角微微弯起:“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事,黑法师塔我并不了解,如果要对付他们,还要罗素阁下多费心思,今天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详谈。合作愉快。”

他举起那杯果饮示意一下,一口饮尽。

一直等杨政离开房间,罗素才举起喝剩的果饮,一口吞入肚中,低喃了句:“合作愉快……”

第二日。

天蒙蒙亮,杨政就从床上坐起。

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走出门外,­阴­沉沉的天,难得的没有下雨。

站在院中,杨政舒展了一下筋骨,又打了套军体拳,收功后,杨政思索了一下,转过回廊,向着另一栋独立的小楼的走去。

天还很早,遇到小楼门口值勤的卫兵,杨政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朝他们挥了挥手,卫兵跟着杨政走到外面。

“怎样,昨天有没照我的吩咐做?”

“大人,”其中一名卫兵一拱手:“我们照你吩咐说了半夜,而且刻意压低声音,你听我们两声音都快哑了。”

杨政笑着拍了一下那卫兵的头:“你这傻小子,我让你说,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偶尔像聊天一样说几句就好了。”

两卫兵嘿嘿一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都去休息吧,站了一晚上也累了。”

“是,大人。”

两卫兵行了一礼,退走后,杨政重新回到小楼外,将耳朵贴在门面上,随着他凝聚­精­神,房间内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朵。

静静的听了片刻,他轻轻一推,门缝一张,他的人已经滑入门内。

窗门都关着,显得屋内很黑。

杨政走到了靠东侧的那张床前,床上躺的人正是红娘子。

黑暗中,只能看到她的轮廓,还有一起一伏的胸口。

杨政一点点弯腰,将头凑近她的脸……

红娘子呼吸起初依然很平静,但杨政的脸几乎与她靠在一起时,杨政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和毛孔扩张,血液流速都产生了变化。

“呲”

红娘子猛的张嘴,像蛇一样咬来,却咬了个空,咯噔一下,传来她牙齿合并的撞击声。

杨政的头并没有后退多少,只不过稍稍后仰,与红娘子的奋力一咬差了一毫而已,看上去,倒像是红娘子主动要吻上去一样,虽然她的表情绝对和接吻挂不上钩。

杨政有些戏噱的看着拼命想探上头来咬他却无法办到的红娘子,因为她的肩膀早被杨政压住了。

“怎么?大清早的就想咬人呀。”

红娘子咬牙切齿了半天,可悲的发现自己实在无力摆脱这个男人的力量,愤怒道:“你要杀就杀,这样羞辱我做什么?”

“啧啧啧……怎么我就羞辱你了,昨天你突然发起疯来,咱们也算患难之交了,没个道理呀,我又没杀你全家,这么恨我做什么?”杨政口中发出轻佻的声音,目中邪光在女人身上游走,当落在那些敏感点上时,红娘子觉得自己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护作用,她就像赤身­祼­体躺在男人身下,这个念头让她羞愤无比。

“放屁,谁和你患难了,狗贼,臭贵族,我就要杀了你。”

红娘子挣扎的激烈,但杨政却并不慌了,因为她虽然看起来依旧很愤怒,可声音却刻意压低了,显然不想惊扰到外面,这说明红娘子的情绪还在可控之内,不像昨天一样完全就被仇恨控制了内心。

“杀我可以,得给个理由,理由充分的话,我让你杀。”

“没理由,就是要杀你。”

杨政差点笑出来,这算什么,女人撒娇吗?

他当然明白红娘子说要杀他是真的会杀他,不过还是觉得这女人有些傻得怎么说……可恨,算不上,可爱……我还是撞墙算了。

他摇了摇头,像是憋了好久的一口气吐出来。

“我说,你真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呀,还是你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杨政猛的跳上床,整个人几乎压在红娘子身上,一只手也扣住她的脖子,让她全身动弹不得:“你看看,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办到,就算女人最怕的那些东西……嘘,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怕死,甚至不怕我把你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什么的,你了不起……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不能放松点吗?咱们有事说事,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向对女人都很尊重,这样,我数到三,我退后,你别动,我们两个好好谈谈。OK?”

看到女人愣愣的样子,杨政连连用力拍自己脑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好不好?恩,好不好?”

红娘子瞪着他,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杨政也知道她那­性­子,这样便是答应了,他数了三声,猛的后撤。

红娘子迅速从床上弹起来,两指一伸就刺向他的眼睛。

杨政纹丝不动,就在那两指即将刺入他眼睛的刹那,红娘子停住了手,她呼吸有些急促的盯着杨政,手指微颤,终于用力攥紧拳头,恼恨的一拳打在被子上。

杨政别在身后的手也在刹那松了下来,瞳孔深处隐现的血光褪去……

心中暗暗捏了把汗,刚才自己软硬兼施,忽紧忽松,又用上通灵术里最不易察觉的裹灵术,最后一招“苦­肉­计”,终于让这女人放下防备。

他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等着红娘子心情平静。

“这是你的真面孔吗?”半晌,红娘子忽然冷冷的问道。

“你说脸吗?我有很多张脸,真真假假,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张脸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杨政的敷衍,又像是自语道:“魔神将军,拈花伯爵……倒真是好大的名头,昨晚上那两个多嘴的家伙是你派的吧。”

杨政呆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汗颜,红娘子好像看穿了自己那些小把戏。

心中虽有些尴尬,表面上杨政还是很快调整出诧异的神态。

红娘子见状也不追问,不过微噙的嘴角中便多了丝讥诮之意。

“魔神将军之名威震天下,一把火把沧月国三万骑兵都烧了,你这么大能耐,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何找上我,你将军大名一露,那些不入流的水盗还不个个闻风丧胆,逃跑都来不及。我红娘子就那么几艘破船,几个姐妹,你找我合作什么?”

杨政嘴角一牵,脸上就多了丝苦涩之意:“红娘子,你也别讥讽我了,如果事情能够这么容易解决,我之前的两任领主就不会死在这里,虽然我要保命很容易,但威古兰的混乱却不是我个人之力能解决的,我有计划,人马虽然不多,但解决水盗问题应该足够,欠缺的就是这个个计划中的另一个重要环节,所以我找了你。”

“什么环节?”

杨政仔细的将那计划说了一遍,红娘子听罢,有些惊异的看了杨政一眼,低声道:“你这人,真是­阴­险狡猾,难怪沧月国也吃了你大亏,不过,你凭什么找我?”

“时机巧遇吧,说起来能碰上你也是偶然,而且我研究过大部分比较有名的水盗势力,你的铁娘子军虽然做事有些偏激,但不抢劫民众,这点是我最欣赏的。”

红娘子忽然冷笑起来。

“你欣赏,我却不乐意,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我说过,我讨厌男人,而且,我最恨贵族,你们这些贵族没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动听,你剿灭水盗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剿完后又迅速翻脸,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杨政揉了揉鼻子,这女人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而且死脑筋。

他直直的看着红娘子,咬了咬­唇­,叹道:“我不想说什么虚伪大义的话,不过身为威古兰的领主,看到辖内百姓如此颠沛流离,我是有责任的,红娘子,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恨贵族,可我要告诉你,我以前也是平民……不,我曾经是个奴隶,我有现在的地位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些,名利算什么……算了,和你扯这些你也不明白,你要觉得不愿意,我让你走,我确实不是非要和你合作不可的……不过有句话我说在前面,你走之后,我和你说过的计划你不能泄露半句,否则……我发誓会将你们铁娘子杀得一个不剩。”

最后一句话迸出杨政嘴巴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迅速冷下来。

红娘子想嘴硬的驳一句,可是对上杨政的幽冷的眼眸,舌头就像冻僵了,一直等杨政离开了房间,她才哇的吐出一口气,汗透重衣,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不敢吭气的窝囊样,高傲的她气得直哼哼:嚣张什么,嚣张什么……”

第六集

第四章 矿脉视察(上)

一小队士兵冲出了威古兰县。

为首的正是一身黑­色­皮甲,头戴遮雨盔的杨政,胯下一匹红鬃马,皮毛油亮,肌腱曲线完美,钵大之蹄踏在黄泥路上,每奔跑一步,都留下一指节粗的凹坑。

最让人惊奇的马额上还有一只眼睛,这是一匹异种三眼马,三眼马是马中极品,属于魔兽,它的第三只眼也不仅仅是增强视野而已,而是能发动­精­神冲击,是三眼马的天赋之一。

“三眼马异常难寻,你哪弄来的?”杨政在马匹高速飞奔下,仍闲暇轻松的说着话。

一侧骑黑马的血狼答道:“抢来的。”

杨政瞪大眼睛瞧去,血狼嘿笑了一下,接着道:“上次有股水盗来打劫,我抢了这匹马来。”

“是吗?”杨政哈哈一笑:“这些强盗挺富裕呀,这样的宝马都有。”

一路急奔,下午就到了焦兰县,三大矿脉着一的焦兰矿正是在这个县城。

这也是唯一没有被洪水包围的矿脉,杨政到这里是来视察的。

三条最重要矿脉几乎出产占据威古兰成铁五分之四的产量,所以最是重要,是整个威古兰经济的命脉,所以三个矿山都有杨政的人在把守。焦兰在三个矿里最小,但因为地势较高,不太受到洪水侵袭,反而年产最稳定,所以外围的构建也相当繁华。

至少比起威古兰其他地方的荒凉,这里依然人气十足。

焦兰县依傍着焦兰矿脉而建,城内人数依然越五万有余,除了在矿上工作的人,大多数人在经营着与铁矿有关的生意,整个焦兰县面积不大,却是一个巨大的综合市场。

焦兰铁器是一个著名的品牌,就这个小小的县城,起码有一千名铁匠,而且至少有三百人是手艺­精­湛的矮人铁匠。

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成铁卖得便宜。

如果在其他地方购买成铁,因为途中要经过多道中间商的盘剥,同样质量的成铁价格至少要贵上三倍。

而在焦兰县,这里整个县城就是靠这个大矿脉生活。

丰富优质的矿藏,低廉的成铁价格,成了铁匠最忠爱的宝地。

而这里运出的铁器因为成本低廉,所以卖得也比外面便宜,质优价廉,怎能不吸引大批的外来客商。

倘若不是洪水弥漫,焦兰的人口至少还要多上两倍。

整个县城,管理者只有自发组织的焦兰铁器会。

这个组织成立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而且像这种自发的组织在整个威古兰不在少数,因为威古兰面积巨大,领主的私兵却不多,想完全掌控领地不借助外力是根本不行的。

威古兰的特殊环境又使得他根本不能建立有效的管理制度。

这些自发起来的民众组织虽然无法像自己的手下般自如指挥,但他们纳税稳定,又能帮忙管理领地,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帮了领主大忙,所以领主对这些组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们不闹事,也默许他们的存在。

当杨政进入焦兰县时,迎候他的不是他的手下,正是焦兰铁器会的会长马克西姆。

一个矮人。

粗壮的马克西姆一头红­色­朝天短发,鼻子很大,眼睛却细小的陷在­肉­缝中,偶尔闪动光芒,便在憨厚外形中多出了分狡狯的味道。

焦兰铁器会管理着城内所有铁制品的交易,能当上这样一个大组织的会长,肯定不会是心思单纯的老实人。

马克西姆年纪超过两百岁,阅历丰富,掌控着焦兰铁器会超过五十年。

领主一代一代的换,马克西姆抵掌的焦兰铁器会却屹立不倒。

所以,在焦兰城。

他才是一手遮天的老大。

杨政在城门口下马,与满脸热情的马克西姆打过招呼,就在他的带领下朝城内走去。

青石铺成的整洁地面,宽阔的道路在城内四通八达,路上可以随处听到打铁声,还有不时有商人运送着铁器经过道路。

这样的景象,比之威古兰还要热闹,才真正有了城市的景象。

而让杨政暗自惊讶的,是马克西姆在焦兰城的地位,每个商人都对马克西姆恭敬有礼,他这个新任领主因为没来过这里,被忽视也是正常,但杨政发现,就算马克西姆把他介绍给那些商人,从那些商人虚伪的笑容,淡漠的眼神中,杨政也找不到多大的尊重。

魔神将军的威名并不能传到卫戎国的南方。

在这里,杨政是个新人。

新人就要被排斥。

杨政本来想直接请马克西姆帮忙,让城内有头有脸的铁器商都聚集起来认识一下。

但马克西姆找了个理由推搪了一下。

杨政无奈之下,只能先去矿山视察。

目送着杨政等人从西门而出,向着矿山行去,马克西姆的细眼闪了一下,他转身上了一辆马车,随着马车答答答的也不知道行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矮人矮胖的身体跳下车厢,眼前就是一栋石制建筑。

进去后,外面大厅是一片火光,那时铁炉里的熊熊烈焰。

大厅里有几十名工匠正在那里打铁,烈焰红光映照着铁匠们黝黑的肌­肉­,汗珠在发亮的肌腱上流淌,这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场,马克西姆进去后,工匠们依然在­干­活,也没有抬头。

他穿过大厅,达开后面的一扇小门,里面是一条回廊,到了尽头,推开一扇门。

长条的木桌边坐着十几名正在窃窃私语的人,其中还有三个矮人。

从他们的衣着上看,显然都很有身份。

马克西姆的到来,让他们停下了私语,众人都站起来一一和他打招呼。

“会长,已经见过那人了?”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阴­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怎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听说他在东线的名号响亮得很。”另一个身材瘦削,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接口问道。

“很普通,完全像是一个普通的贵族。”马克西姆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鼻子上用力吸了一下,面­色­肌­肉­一抖,眼神也亮了几分。

听到他这样说,多数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刚才问话的中年人和另外两个人面无喜­色­。

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条长疤的人冷冷道:“什么叫像是普通贵族,这东西还有像不像的吗?”

他的无理并没有引起马克西姆的不快,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性­子。

“欧文船长,正因为他的传闻如此之多,和我曾经想像的人物有太大差距,所以我才说像,表面上温文迩雅,谦逊有礼,但是东线传闻他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而且那些传闻绝对不是空|­茓­来风。所以我不敢肯定哪个才是这人的真面目,我看不透他。”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一个用匕首不断剔着小尾指甲,白­色­头发的年轻人­阴­森道:“管他是什么人,他能活下来再说吧。他的头几任就没逃过三年一劫的洪水,在威古兰,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普通人,而要混得好的,就已经不是人了……”

“白头翁说的对,没有必要和这个人接触,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死了,就像他的头两任,不是吗?哦……赫赫……”

一个矮人故作幽默的说了句,引来一群或沙哑,或尖细的难听笑声……

沿着西城门外的一条大路一直走,路上不断碰到运输车队将一些黑黄|­色­的矿石运载下来。

道路做得相当平整,所以杨政他们很快就到了焦兰山。

山体上人影攒动。

山的一面体表的植物已经被清空了,露出一片黑黄|­色­的矿脉。

绵延而去,一眼竟看不到头,几个大的矿洞像龙眼一样凿在山体上,滑轮架车起起伏伏,十里外洪水肆虐,但这里依然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政来到山口,碰到了血狼派到这里的卫兵。

见到杨政,卫兵们也是惊喜交加。

焦兰山因为治安还不错,所以只派遣了一百名卫兵在这里,队长是兰斯。

几人在山道上缓缓并行,兰斯介绍着焦兰山的情况。

到了半山的时候,杨政已经大致了解了矿脉分布和矿山内的人员情况。

约莫有五千人在这个矿上工作,光开采就有两千人。

足以想见焦兰矿的富足,而这还仅仅是三大矿脉里最小的一座矿山,杨政已可想像威古兰是名副其实的“铁矿之都”,这样一个战略要地,若不是因为三年一次的洪水,其价值绝对不比一个行省差。

可是……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对洪水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诚然,文明落后,洪水张狂。

要想完全杜绝洪水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至少可以改善呀。

这洪水百年前就一直存在,再落后的文明如果肯花­精­力修缮,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而且,巨马省为什么不肯派兵。

卫戎国的统治阶层都是傻Ъ吗?

这样的战略要地,可是会对整个卫戎国的军事经济力量产生深远影响的,倘若自己是卫戎国的统治者,掌握了威古兰,就等于掌握了国家的武器库,作为卫戎国最大的成铁生产基地,失去这个地方是不可想像的打击。

杨政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

现在他很想见上瑞秋一面,这些疑问,也只有瑞秋可能给他答案。

而且……那个梦中血淋淋的紫衣女人……只要一想到她,杨政就会觉得呼吸都非常困难,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

连亲口问清楚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就这样,决绝的,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

杨政不愿相信,他要弄清楚。

斯嘉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切,也只有瑞秋才能给他线索,所有人,惜月,芭比,还有云中城的点点滴滴……就像梦中的一切,梦醒来,一切都散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杨政不甘心,斯嘉丽给他的沉重负担,芭比的无情。

他忘不了。

“轰隆……”

山体猛的震颤,震扰了杨政。

一声尖叫刺破了灰蒙蒙的天:“塌方拉。”

杨政举目望去,山右侧两百多米的地方,一片浓尘,混乱之声就是从那来的。

他正要策马而去,兰斯却喊住他:“大人,不用去的。”

杨政回过头,看到身后跟着的卫兵一个个木然神态,完全不见有丝毫紧张情绪,不由有些愤怒,冷声道:“怎么回事,塌方了你们难道不管吗?我让你们看着矿山,你们就这样做事?”

杨政威严极盛,一怒起来,卫兵们神­色­也变了。

兰斯苦笑一声,战然道:“大人,不是我们不管,实在是这样的事情一天要发生很多起,根本也管不过来。”

“一天要发生多起?”杨政脸­色­难看起来:“都给我过来,去看看。”

他一拍马股,当先朝着前方出事的矿洞跑去。

途径别的矿洞,发现那些矿工们依然自顾自的做着手头的工作,对出事矿洞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见到一路急奔过去的卫兵队,他们还露出些好奇的神­色­。

山路比较难行,到后来杨政只能下马,留下一部分卫兵管理着马匹,他着剩下卫兵到了出事矿洞。

还未到那里,就听到阵阵惨叫。

洞口已经完全坍塌了,沿着那洞口,小半个山体都塌陷着,一些矿工正在扒拉着塌方土石,将一些埋得不太深的矿工拉出来。

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几个浑身流血的伤员简陋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放在担架上正准备抬下山。

杨政知道这里具体的挖矿工作都是由焦兰铁器会负责,自己的卫兵刚来不久,人数又少,也只是起下监督作用,所以他一到了矿洞边,就没有停留,开始仔细检查了周围的地理环境和泥土质量,越看越心凉,片刻后已站了起来高声道:“哪个是这个负责人,出来。”

杨政的脸孔很陌生,但他带着一群卫兵,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那些围观的矿工让出一条路,目光中带着好奇和畏惧看着这个新来的气势威严的年轻人。

稍待了一会,杨政眉毛不经意的挑了下,再次道:“快点出来,哪个是负责人?”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一个中年人身上,那个人衣着与矿工不同,腰上别的武器,重要的是刚才杨政喊话时矿工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见杨政看他,中年人慢吞吞的走出来,拖长着声音道:“草民见过大人。”

他的神态看似恭敬,却又有股让人不舒服的懈怠。

杨政是什么人,见的人多了,所以对中年人的态度也不甚为意,他抬抬手:“你是负责人吧,那好,去把别的矿洞的人拉过来,今天停工,把这个出事矿洞全部挖开。”

中年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随口一句话就想让矿山停工,本就有些不服的他忍不住讥讽道:“大人,这矿山停工一天,损失是很大的,我们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今天不开工,我们就要饿肚子,家里的老婆小孩也跟着没饭吃。”

“钱照给,马上让他们停工。”

中年人还要再说什么,忽然距此不远的一个矿洞又轰隆隆响起来。

杨政看过去,眼睛猛的瞪大,转过头吼道:“马上让他们停工,马上!”

­阴­冷残暴的杀气随着杨政的怒意冲出来,像毒蛇般扑咬,这一下,几乎让中年人喉咙窒息,他惊恐的倒退了几步,一ρi股坐倒在地上,他身边几个人吓得不敢动弹。

杨政一吼之后,冷静下来,声音也放轻了些:“还不快去。”

几个人逃命般飞奔而去……

“啪!”厚重的手掌打在桌面上,将那只酸枝木做成的桌子震得摇摇欲坠,粗哑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吼起来:

“他搞什么,竟然让矿山停工了,***,他知道这样要损失多少钱吗?”

正在城内的马克西姆一听到这个迅速回聩来的消息,顿时震怒。

震怒只是一刹,马克西姆来回在房内踱步。

一把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房间一角响起:“我们要的货备好了没?”

马克西姆停下脚步,背对着那人:“会好的,只要那人不再添乱。”

“马克西姆,上面一直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马克西姆鼻子里哼唧了一下,没有说话。

等他转过头来,身后那人已是无影了,房间内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

杨政指挥着那些矿工,看着他们将两个坍塌的矿洞一点点挖出来,工程量巨大,工具又简陋,哪怕人手上千,也是有项艰巨的任务。

别说负责人恼火,连杨政的亲卫们都搞不懂,两千多人停工,这一天就是成千上万的金币撒了出去,而且还费力不讨好的去挖坍塌的矿井,不过他们不解归不解,军中养成的习惯是只管执行命令,谁也不会去置疑杨政的动机。

此刻,杨政比任何一个人都忙。

他自己也拿着一个铁锹,一边挖着那些坍塌土石,一边指挥人们将木架重新支起来,而且不断的加固已经挖开的坑洞。

因为以前杨政考过古,一些废弃的墓|­茓­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对如何挖掘有深入的研究,所以指挥起这个来虽说不上得心应手,也是经验丰富。

两个坍塌的矿洞同时探挖,一直清理到中午的时候,第二个矿洞里忽然暴起一阵热烈的声音。

杨政已经深入第一个洞|­茓­,耳聪的他以后第二个矿洞又失事了,火烧火燎的冲出来,却得到一个好消息,第二个矿洞里挖出来三个活人,原来他们在矿洞坍塌的时候刚好在一个临时凿出的附井里,塌方时铁架横在那里,让他们逃过一劫。

只是原本闭目等死的他们绝对没想到矿洞会被再次挖开。

杨政的举动虽然让那些焦兰铁器会的人不满,却一下子获得了矿工们的心,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这些矿工虽然是自由身,却与奴隶相仿,几曾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们的生命。

当他们知道杨政原来是新来的领主时,这种感激上升到了另一高度。

毕竟杨政刚才不顾危险亲自下井,又指挥他们挖开塌方矿洞的举动给他们的印象已非常深刻。

领主呀,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

折节帮助他们,矿工们怎能不感激涕零。

何况,杨政还付给了他们三倍的酬劳。

杨政看似无意的举动,却短期内获得焦兰矿两千多名普通矿工的拥戴。

有了两千多人的宣传,也许杨政无法轻易的获得所有人认同,但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

矿洞终于清理完毕,又救出了四个人,虽然两个矿洞死难者达到九成多,但这七个人的生还却掩盖了那百多人被压死的丑陋伤疤,人就是这样,在那种环境下,被剥削者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他们不会想到为什么矿洞的防护措施不做的更好,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为什么用低廉的价钱就收买了他们,而是会想到七个人获救,下次自己如果也遭遇塌方,不再是毫无生机。

杨政的付出并不大,却一下就让僵化的局面起了波纹。

回去的路上,血狼凑到面沉如水的杨政面前,低低的赞叹了一句:“大人英明,这样的妙招也想得到。”

杨政看他一眼,温吞吞的道:“我有什么妙招。”

“收买人心,我瞧着焦兰铁器会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大人能花点小利就收买了那些矿工们,虽然表面上不见得有多大效果,这些矿工也是些墙头草似的东西,可人一多就不一样了,一点火星没什么用,但一百一千点火星集在一起,再烧出去,只怕风就吹得大了……”

杨政有些惊异的看了样貌粗野的血狼一眼,忽的嘴角一撇,冷淡的道:“大胆,胡猜些什么,我这是真心要帮那些人,哪有塌方不救人的道理,还有,那是小利吗?两千个人一天的酬劳,发一圈,我这一分钱还没从矿上赚到,手上大半的钱就去了。”

他夹夹马腹,上前了几步,不将自己面目表情落在手下眼里。

心中却是多了几分荒诞和自嘲。

在他本心中,原也不知道救人的心思多几分还是收买人心的心思多几分。

但在血狼眼里,他的形象就分外清晰了起来。

那种功利的,运用人微妙心理控制他人的手段,原来他杨政是真的会的,而且做得如此圆滑顺畅,仿佛他本心里,早已经有另外一个他曾经厌恶的人格缓缓取代了现有的他。

也许血狼他是佩服的,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只要想成功的人,就必须要有这样­阴­暗的,不择手段的政治家潜质,血狼也正为跟到这样一个拥有成功者潜质的领主而感到庆幸。

只是杨政自己,一股­阴­郁的悲哀却不可抑制的弥漫上来。

社会是个大染缸,谁也逃不出去。

第六集

第四章 矿脉视察(下)

在焦兰的夜宴上,杨政终于见到了焦兰城有头有脸的一批人物。

事实上,他们才是焦兰真正的主人,杨政这个领主,不过是条外来的强龙,这群人却是地头蛇,他们的祖辈就在焦兰生存了几十上百年,早就把根深深扎在了这里。

除了焦兰,威古兰土地的每一个区域都有这样一批地头蛇。

名义上,杨政是这片威古兰的拥有者,但他很清楚,如果不将这群人为他所用或所灭,他在威古兰只不过是个挂着好听名号的傀儡。

他控制不了威古兰。

杨政在宴会上谈笑风生,与每一个与会的头名人物都谈得很“愉快”,至少表面如此。

他优雅的谈吐,风度翩翩的气质,确实是无懈可击的贵族标准模板。

至少在这方面,焦兰的这群“乡巴佬”不得不佩服或者是微妙的嫉妒。

他们也许很有钱,暗中也很有势力。

但不行,他们出身低劣。

他们永远不可能享受最低等贵族所能享受的教育。

有些东西,比如气质,不可能是钱买得来的。

出于对贵族天生的,莫名的追求感,这群焦兰地头蛇总是不可抑制,蹩脚的想模仿贵族的言行,他们想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土”,然而事与愿为,他们没法不“土”。

杨政当然不会去揭穿他们可笑的言行,拙劣的自尊心。

相反,他有足够的耐心,甚至看到他们偶尔一两个合格的贵族举动(比如拿对了餐刀),他还会不着痕迹的吹捧一下,天,这绝对比夸赞他们多有钱更让这群“乡巴佬”的兴奋和感激。

“领主大人,您绝对是哪个古老的贵族世家出身,我没有看到过比您更有风度的年轻人。”一个焦兰会的头脑腆着大肚皮赞叹道,因为此前杨政一句“你的领结花式真不错,我曾经见到议长肖恩大人也用这个花式”,让这个大肚皮觉得自己倍有面子,无形中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真不错,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那个样子。

“哦,”杨政将酒杯晃了晃,朝那个大肚皮微微一扬,轻轻抿了口杯中酒,微笑着却并不答话。

这时候,有人拍了一下大肚皮的肩膀,说道:“你不知道吗?我们的领主大人可是王后的表弟。”

那个人的说话声音并不高,却一下子让全场刷的静下来。

这奇特的静寂只持续了一秒,被杨政率先打破。

其后,宴会的气氛就有些古怪。

因为杨政是王后“表弟”这件事并没有过多宣扬,甚至一直带着点隐秘的味道。

所以,焦兰的这群地头蛇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以他们的身份,真正的贵族是不大愿意亲自与他们交往的。

杨政皇亲的身份一曝露,比他那一堆魔神将军,拈花伯爵的称号顶用一万倍。

杨政发现,这些地头蛇看他的眼神完全变了。

那不仅仅是刻意的恭维,而是真正有了些敬仰的样子,哪怕这种敬仰禁不起利益的考验,但至少,杨政的身份引起了地头蛇们足够的重视。

宴会结束后,杨政拒绝了地头蛇们送上的美人。

他不是不需要女人的身体,而是有事要做,焦兰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第二日,只眯了一小会的杨政很快就出现在院内。

在和焦兰地头蛇们又见了个面后,他准备启程前往德克兰铁矿。

三大铁矿脉是杨政这次巡视的重点,所以他必须要去实地考察过,还有个原因,还在威古兰的那个女人很令他头疼,他的计划并不是非要红娘子不可,但红娘子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杨政刻意避开心情不爽的红娘子,为的就是给她一些空间考虑。

而且杨政不辞而别,红娘子留在威古兰才会觉得不被束缚,显示杨政任她离去的诚意。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有时候对红娘子那样­性­格高傲又恶劣的女人恰恰最有用。

唯一不太放心的是那个银杖僧侣。

杨政至今仍未摸清这家伙的底细,但有一点很令杨政心动,银杖僧侣是很强的存在,而罗素仅仅比金杖僧侣弱了一线,金杖僧侣是什么概念,那是大术士,剑圣的等级,当初杨政差点栽在罗素手里并不冤,难怪他拼命也要留他下来。

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如强大的实力来得可靠。

所以杨政要赌一把了。

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不知道僧侣和黑法师塔的仇怨。

事实上他从瑞秋那里听到不少,他装作不懂恰恰是要降低罗素的戒心。

而且杨政现在很怀疑,自己的通灵术有没有影响罗素。

这一切,也许只有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心里最清楚了。

看着杨政登上焦兰铁器会为他们准备的六桅船,顺着河流远去,目送他们离去的焦兰地头蛇们褪去兴高采烈的伪装,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阴­沉和略显担忧的神­色­。

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白头翁也缺少往日锋芒外露的­阴­冷。

一行人迅速回到焦兰城那个铁匠铺的秘密会议室内。

“妈的,怎么办?”欧文船长还没坐下就咒骂了一句,单脚踩在椅子上挥了挥手。

“王后的表弟,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漏掉了……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到我们威古兰来。”

马克西姆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性­子比较内敛,­阴­沉沉的道:“欧文船长,你先坐下。”

“现在还坐得牢吗?谁知道上头什么意思,要是这家伙死在这里,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欧文船长不耐烦的道。

“这事没这么简单,你先坐下!”马克西姆拔高了音调,瞪起眼睛。

欧文船长被声音震到,见四周的人都静寂着看他,擦了擦鼻子,有些不服的哼了几下,终于还是坐下。

马克西姆掏出小瓶子,放到鼻子上吸了一下,放缓了口气:“我们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见不得光,既然新来的领主这么有来头,我们也不能轻易得罪,这样吧,再观察些时间,假如他只是上面派下来过渡过渡,没什么野心的人,我们不妨拉他入伙,利益怎么分配可以商量……”

“那如果他胃口很大,要吞下我们呢。”那种­阴­毒的像蛇吐信般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白头翁发出的。

白头翁的话一下就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底线。

所有人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房间内诡异的冷场。

谁都不愿意第一个打破那种忧虑的静,最后,马克西姆掏出那个小瓶子连连吸了几口,才让自己呼吸平静下去,他哑着声音道:“希望他不要逼我们……”

六桅船在洪水中穿行,途中还曾遇到一股约百人的水盗。

水盗的三艘船一直在六桅船的边上盘旋,杨政吩咐船上的十名亲卫小心警戒。

水盗盘亘了一会,却没有发动进攻,径直去了。

杨政也没过多在意,因为是顺流,只过了两个时辰,六桅船已经在德克兰矿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停下来。

德克兰原本属于龙枪县,但龙枪县此刻已经全部淹没在水底。

矿山半腰建造了一条堤坝,这条堤坝一直用浮桥连着外面的一个村落。

杨政就是在这个村落下的船。

村落面积不大,人却不少,主要是龙枪县黑曜家族的手下,他们经营着铁器生意,前任领主死掉后,德克兰矿山一直是这个家族帮忙打理,德克兰虽是三大矿脉里蕴藏量最丰富的,却也因为洪水肆虐最严重,所以产量最低,环境最差。

黑曜家族是个有实力的家族,祖上也曾是威古兰的领主,但到了最近几代,爵位早就被剥夺的他们也只能靠着矿山资源苟延残喘。没有焦兰的地理优势,他们是无法发展壮大的。

仅在这次洪水中,黑曜家族又有五分之四的人迁离了龙枪县。

剩下的五分之一在小村落里。

迎接杨政的是这一代黑曜家族里的领袖人物黑曜.华。

黑曜.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国字方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沉毅稳健,肩膀很宽,两撇小胡子使得他看起来风度翩翩。

黑曜家族虽然没落,但古老世家的优良传统并没有在他的身身上消失,相比焦兰的那群“乡巴佬”,黑曜.华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杨政见面时,优雅的礼节,不俗的谈吐,都让杨政暗暗称道。

“领主大人,欢迎来到德克兰矿脉。”

黑曜.华引领着杨政进入村落。

这里没有焦兰的繁荣,但井然的秩序,还有人们脸上浮现难得的和顺笑容,都让杨政觉得意外。

作为领导者的黑曜家族,并没有特殊待遇,杨政看到村落里吃喝穿用基本上都是相同的,连黑曜.华身上也穿着和其他平民一样的麻衣,杨政注意到他的手掌,掌心边缘有厚茧,指甲虽然看起来特意清晰过,但一些隐约的痕迹还是透露出黑曜.华应该也是长期劳作的人。

这一切都与杨政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杨政到达的时候,和黑曜.华聊了几句,就在他带领下准备去黑曜.华进餐。

黑曜家族的房子都是石头垒成的,一间间搭在一起呈现堡垒状。

据黑曜.华介绍这样是为了抵抗水盗入侵。

走了一段路后,黑曜.华领着杨政进了一间稍大的房子。

里面是简陋的一些石头凿成的桌子和凳子,除了一些日常用的铁具拜访在屋角,整个房子空荡荡的。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小孩依偎在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妇­怀中。

少­妇­手中正缝制着防雨皮革,见到杨政等人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听到黑曜.华介绍了杨政的身份后,少­妇­微微一福,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领主大人,您好。”

少­妇­良好的风度,温婉的气质让杨政很有好感,他上前拿起少­妇­的右手,微弯下腰,轻轻在手背上一温:“您好,黑曜夫人。”

杨政的举动虽然很正常,还是让黑曜.华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

等杨政看清桌上的食物时,吃惊的便是他了。

不是食物如何­精­美,而是……这也太简陋了。

只是很普通的三样菜,两样看起来并不怎么新鲜的野菜,还有一只看起来像是山­鸡­熬成的煲,剩下的就是一些主食涂了些黄油的面包。因为杨政的身份,那些亲卫是不可能进来和他一起食用的,也只有血狼跟了进来。

杨政还不动声­色­,血狼却明显有些不豫了,盯着桌上的食物轻轻的哼了一声。

一个领主下来到地方上视察,下面就用这种东西招待,要不是杨政在旁,血狼就要当场翻脸。

听到他不愉快的哼声,那名少­妇­脸­色­一白。

得罪了领主并不是愉快的事情。

可是……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东西。

黑曜.华抽了抽嘴角,正准备说话,杨政已经瞪了血狼一眼,当先在桌子边坐下,招呼道:“从焦兰赶过来,真有些饿了,大家坐下一起吃。”

他用筷子夹了口不知名的野菜放到嘴里,刚咬了口,就顿在那里,脸­色­也变得很古怪。

坏了,少­妇­的脸­色­更白了。

“啊……”杨政快速嚼了两下,吞下肚后,朝黑曜.华他们翘翘大拇指:“很好吃,这是什么菜。”

“只是很普通的甘草而已。”

杨政又尝了另外一样,也是一番赞叹,半开玩笑道:“这一定是尊夫人的手艺了,华先生真是好口福,取了个好太太。”

少­妇­脸顿时红了一下,不过很有风度的微微一笑。

从她的言行看,少­妇­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一起吃呀,都坐下,一起吃。”杨政见他们都站在一旁,马上招呼着:“血狼,你也坐下,杵在那里­干­什么?”

“大人,你先吃。”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黑曜一家的话。

杨政伸手打了下血狼的腰:“坐下。”

等血狼坐下后,杨政又看向黑曜一家子,忽然朝两个缩在少­妇­身后,探出小脑袋双目发光盯着桌上那盆­肉­的小家伙笑了一下,口中却道:“黑曜先生是吃过了,可是孩子还饿着呢。”

他将那盘山­鸡­移到桌边,朝两个小家伙招招手:“过来。”

黑曜.华连忙道:“大人不可,小孩已经吃过了,不过是贪谗罢了,玛利亚,还不带他们到后面去。”

少­妇­应了一声,拉起两个孩子就要向里屋走去。

“等等,”杨政摆摆手,站起来,走到玛利亚跟前,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到凳子上坐下,让两个孩子分别坐在他的腿上,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黑曜.凯丽。”

“黑曜.朔风。”

两个孩子声音中还有些胆怯,不过杨政温和的神态让他们觉得很舒服。

这是杨政的本事,他的通灵术连罗素那些高手都能影响,何况只是改变一下本身气质,获得小孩好感。

“告诉叔叔,想不想吃这个?”

杨政指制那盆山­鸡­­肉­,两孩子还有些怯怯的偷看父母一眼,但终于耐不住美食的诱惑,点点头。

杨政掰下两条­鸡­腿,一人一条塞到孩子手中:“吃吧。”

第六集

第五章 穷山恶水(上)

目送杨政等人离去,黑曜.华陷入沉思之中。

黑曜家族的几个上层人物围聚在他边上,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叔,你觉得领主怎样?”

黑曜.华沉吟着:“看起来似乎与以前那些领主不太一样,身上有非常浓厚的贵族气质,我没见过这样谦逊的领主,按说我们今天准备招待的东西,若换个贵族说不定会得罪他,可是我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不快。而且他对小孩也很好,竟然还送了礼物给凯丽和朔风。”

“会不会是装的,降低我们的戒心。”另一个头发发白看起来比较苍老的人怀疑道。

“不像,”黑曜.华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妻子:“玛利亚,你们女人心细一些,你觉得他怎么样?”

玛利亚歪着头思索片刻。

“他是个好人。”

见到妻子这样说,黑曜.华眉头松了一松,也不再言语了。

杨政在德克兰滞留了一天,相比于焦兰矿脉,德克兰矿山的防护工作显然要好得许多。

矿洞也挖得不深,黑曜家族带着五百多名矿工在山上工作,杨政手下也有一百五十名亲卫负责德克兰的安全工作,一般来说,只要不遇到大股水盗,德克兰的矿脉还是能得到安全保证的。

杨政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德克兰矿脉,同样也在思考着这一日的所见所闻。

就这一日所见,德克兰的整体势力虽然不如焦兰那一群人,但黑曜家族显然也不是焦兰的那群吸血鬼,他们与平民融合在一起,并不以剥削平民为生,反之,焦兰那群人势力是大,在民众中的威信却远不如黑曜家族。

这不禁让杨政思考更深层次的内容。

黑曜家族难道真是那种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是只有贪得无厌的人的。

也确实有一些人真正为民众着想,哪怕稀少得可怜,也绝不可能没有。

我们要相信,人­性­中并不是只有­阴­暗。

美好的一面确实是有的。

杨政觉得黑曜家族所做的一切就让人佩服。

他们公正,无私,带领着平民在乱世中求生存。

杨政甚至觉得,如果威古兰不是现在这一个烂摊子,在和平年代让黑曜家族来领袖的话,也许比自己会做得好上许多。

因为杨政觉得自己虽然有政治家的潜质,却终究没有领袖气质。

他本身­性­格里桀骜的成分,那些不甘寂寞的沸腾因子,都让他不可能像领袖一样为国为民放弃一些私人的东西。

恩哼。

黑曜.华!

杨政轻轻在心中默念一遍,已经将这个人记在心中。

现在杨政要去的就是最后一站,四盘水矿脉。

在血狼的介绍中,焦兰矿脉分配了一百名士兵,德克兰矿脉分配了一百五十名士兵,而四盘水,却分配到二百五十名士兵。

从士兵分配的比例看。

杨政已经隐隐感觉到,四盘水……恐怕是最不安分的一个矿脉。

血狼汇报的情报也确实验证了杨政的猜测。

四盘水靠近边界,地势险恶,因为独立在群山之中,附近没有大的城镇,甚至连小村落都没有。

任何势力想要进入四盘水,都被那险恶的地形还有复杂的形式所阻。

渐渐的,四盘水发展成一个混乱地带。

各路人马都想在四盘水分一杯羹,他们在四盘水大打出手,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官方势力,也根本别想占据这里。

一来领主所能拥有的私兵实在太少,前几任领主几次想控制四盘水,却被各路牛鬼蛇神耗去大部分有生力量,直接导致他们在后来失去保护被杀。这四盘水的状况,几次上报,却在巨马省那里就停顿了下来,几次所谓的剿匪都是应付了事。

如今,这地方是愈加乱了。

正自思索,前方已经是一片水雾,那雾中隐约透出的庞大勃然的山体,像巨兽一样沉凝。

只听船夫吆喝道:“大人,接下来要进入四盘水地界,您还是进舱吧。”

杨政微微点头,脚步却未挪动,直盯着四周越来越浓厚的雾气。

四盘恶水,神鬼退让。

这是民间流传的谚语。

虽不至于真有那么恐怖,但也足以让人满怀警惕。

进入四盘水后,雾气浓厚,水流喘急,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礁石,一不注意就可能船毁人亡。

与其他两个矿脉不同,即使在三年一度的洪水未来之际,四盘水也是终年被水包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所以才导致官方很难在此扎根。一路上,在经验丰富的船夫控制下,六桅船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在河流中穿行,有时候杨政能看到水底那黑黝黝的礁石就在不足三尺外的地方,真是险之又险。

四面都是山,仞壁万仗,而且一直绵延出去,让杨政想起长江三峡。

但绝没有“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惬意。

四盘水静幽幽的,除了水流击打礁石发出的声音,简直有些静得­阴­森可怕。

在水雾中,高达万丈的崖壁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杨政所在的六桅船越来越深入,穿过一条狭长的谷流后,前方像喇叭一样开阔起来。

船夫还未欢呼出声,庆祝自己又穿越了一次死亡峡谷。

就听前方传来隐约人声。

过了这条峡谷后,雾虽在,却是流动的,淡淡的雾气,视野已经大增。

只见前方白雾里多出不少黑点。

船夫只看了一眼,脸­色­霎时惨白,绝对比刚才穿越死亡峡谷时要紧张百倍,他努力控制着船减速,吃吃的道:“大……大人,水盗。”

杨政早比船夫更早看到前方的可疑动静。

他上前几步,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别紧张,他们未必发现我们,先靠着边走。”

在杨政目光注视下,船夫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仿佛水盗也不如想像中那么可怕,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兴奋,手脚灵活的控制着船只向着崖壁靠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杨政通灵术所影响。

同一时间,血狼带着十名亲卫已经全副武装的站在甲板上。

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畏惧,哪怕前方水盗可能是他们人数的几十倍。

隐约的雾气中,那些黑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声音也时远时近。

杨政知道,这是因为雾气流动的影响。

现在他不想惊动任何人,以他们的人手,与水盗正面对抗是不智的。

船夫几乎发挥出自己平时百分之二百的实力,控制六桅船在离崖壁不到五米的地方行进。

就这样,众人仍要乞求上天护佑。

因为前方崖壁凸出了一块,船夫只能让六桅船向外划去。

所有人的脸上都渗出细汗,包括杨政也握紧腰上的刀,这真是生死一发的关头,六桅船有惊无险的在那凸出崖壁上绕了一个弧度,就在船只将与那些水盗船队擦肩而过,众人都忍不住感叹自己好运了得时。

一点细微的摩擦声落入杨政耳中。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了。

连忙抬头看去,来不及了。

接着他便听到“扑通”一声,桅杆在离开前擦到了崖壁,带下一小块碎石。

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中,石块落水的声音显然如此刺耳。

风一吹,远方那迷茫的雾气悄然淡去。

杨政几乎同一时间看去,那无数黑点上,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像狼一样发出窥伺的光芒。

他的心一提,接着又是一松,一种无法言喻的放松感忽然贯穿了他的全身。

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开阂之间,渗出诡异的邪气。

他清冷的注视着那些破浪而来的黑点,还有喧嚣刺耳的呼喝声,朝着已经浑身汗如雨下的船夫道:“要想活命就赶快划船,到了陆地上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接着他又朝血狼道:“你们在这里,随时准备反击,注意保护下船夫,这群杂鱼肯定会­射­箭的。”

血狼听出杨政话中意思,略惊道:“大人,你呢?”

杨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露出他雪白得近乎纯­色­的牙齿,松手,松脚,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我嘛,当然是下水去会会他们了……你们留在这里,这是命令。”

最后一句话说完,杨政已经鱼一般的滑入水中。

冰凉得有些刺骨的河水一下包容了他的全身,杨政在船侧一蹬,破开水底河流,眨眼失去了踪迹。

六桅船在前方拼命的逃,三十二艘水盗船在后面吆喝追赶。

画着一个紫­色­骷髅的水盗旗迎风招展。

“六桅船,一艘,妈的,肥鱼呀,哈哈哈……”站在一艘大一轮的四桅船上的胖子裂开血盆大口,放下一个小小的单筒望远镜,张狂的笑。

蓝风大陆的船一般以桅杆数量划分。

单桅最低,八桅为最。

像威古兰这些水盗,多是单桅,两桅之内的小船,有艘四桅已是了不起,乍见到六桅船,而且只有一艘,绝对是到口肥鱼,哪怕对方没什么好东西,仅是抢下那艘船就够本了。

也难怪威古兰小有名气的水盗头子“胖头鱼”如此兴奋。

六桅船坚固耐用,速度也快,但与水盗的单桅小船比起来,就显得有些笨重,何况在四盘水这么复杂少风的地形,六桅船的速度完全发挥不出来,虽然靠着船夫­精­巧的手段逃窜,距离仍是在缓缓缩近。

雾气流散,水盗们喧嚣震天的声音在两边仞壁的回荡下,隆隆做响。

六桅船上的人都紧张得冒汗。

人数的差距太大了,看着呈扇形包夹过来的水盗们,血狼咬着牙,朝十名手下下令:“起弓,­射­箭。”

杨政一千名亲卫队,当年都是从魔神营选拔出来的超等士兵,而且配备可说是东线的最高规格,神臂弓,­精­铁箭,腼铁刀,小牛皮缝制的皮甲,全部是军队制式。

血狼一声令下,十名士兵就起开了神臂弓。

最远­射­程是普通一石弓三倍距离的神臂弓,需要靠脚力才能打开。

蛇绞弦拉开,绷得铜环扣咯吱作响。

十名士兵力气都很大,却仍是被弓矢之力压得脸通红。

只听血狼一声轻喝,十支弓矢在同一瞬冲飞出去,弓弦弹动,带着强烈的颤音,箭矢破开雾气,盘旋狰狞,有一刹那,雾气中竟多出十条细长的真空带……

第六集

第五章 穷山恶水(下)

水盗们根本毫无防备,他们不相信这世间有如此远­射­程的弓箭。

只不过犹豫一会,十支箭已经飞要眼前,狠狠扎下。

厚达数寸的甲板和纸糊的一样,叭的一声,箭矢没入有半。

有的桅杆被­射­中,咔嚓一声,就裂开几指长宽的裂缝,在风帆重压下,桅杆摇摇欲坠,轰然倾塌。

最惨的是被­射­中的人,防身护具如同空气,­射­中之人被箭矢之力带得向后飞退,倒栽下船,眨眼染红河面。

水盗们被这强力至恐怖的箭矢震慑。

原先嚣张跋扈的呼喊戛然而止。

诡异的静,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因为中箭的人都是在刹那间死去。

六桅船上,刚­射­完一轮的士兵们也支在船舷上休息,这弓实在耗力,就算经过数次改良也不可能连­射­,而且至多­射­五次,士兵们的力气就会耗尽,无法再拉开弓弦。

所以,时间变得愈发宝贵,血狼催促着一众船夫赶快划船。

木桨拍击水面,惊动了发呆的水盗。

血腥,并不能让他们放弃贪婪,水盗头子胖头鱼挥着两把短刀大吼:“追,赶快追上去,杀光他们。”

吼了几声,他马上躲入船舱,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抹了把冷汗,咒道:“该死的,什么箭呀。”

刚才一支箭就擦着他头皮飞过,那种可怕的穿透力现在想来都是一身冷汗。

呆了一呆,他又钻出头去,吼上两嗓子:“冲,冲,都***可劲儿上,谁抢了他们的船老子让他当二当家。”

喊完马上缩回脑袋,接着外面又传来那可怕的箭啸。

一阵­骚­乱后,有两艘船的桅杆被打掉,一下失去行进的动力。

被激起血­性­的水盗追赶不休,箭矢虽强,却终究力量有限,无法对数量众多的水盗构成真正威胁。

五轮箭­射­过后。

六桅船上的士兵们小臂已经肿了一圈,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平时的力量上限。

血狼命令他们停下,让他们两两一个互相揉搓对方的手臂。

神臂弓不能再用,否则这些士兵手臂肯定会废掉,还不如现在保留一些实力,就算被水盗赶上还有最后搏命的机会。

与此同时,拉近到­射­程内的水盗们开始用粗陋的长弓反击。

木制箭矢劈里啪啦的落在六桅船上。

虽然力量不大,却也有些麻烦。

血狼挥舞着铁剑,挡住乱飞的箭矢。

六桅船像一条肥硕的游鱼劈波斩浪,后面却是一群疯狂的食人鱼。

看着越拉越近,已经清晰无比的六桅船。

众水盗好像闻到了肥­肉­淌下的香油。

胖头鱼早就钻出船舱,他用望远镜瞄了一番,兴奋的激励手下:“他们人很少,快上。”

几艘速度最快的单桅船冲得狂猛。

水盗尖锐难听的笑声灌入血狼耳朵里,他歪了歪脑袋,颈骨发出一阵爆豆声,当水盗冲得近时,那种人数劣势产生的逃避感早就消失了,既然无法离去,厮杀已经不可避免,战士狂热的战意就沸腾起来。

除了那群可怜的船夫还在拼命想逃,血狼和一群士兵已经被强烈的杀意取代所有意识。

脑海中只剩下杀敌一个概念。

然而。

冲在最前面的单桅船忽然有些异样。

他们的速度在不断变慢。

只听船头几名水盗发出又惊又怒的吼叫:“船进水了,妈的,怎么搞的。”

这艘船上的水盗只能忧郁的看着其他船只赶上,取代他们向六桅船冲去。

不过,这种忧郁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幸灾乐祸取代。

因为他们听到,前面的船只也发出同样的惊怒的喊声:船进水了。

没过多久,冲在最前面的五艘单桅船都传来不好的消息。

他们的船底被凿出了几个大洞。

这时候,就算再蠢,他们也知道这绝不是偶然事件。

“水下有人凿船,该死的,”水盗们大呼小叫,五艘单桅船的水盗很快跳下水。

他们做着水上抢劫的买卖,水­性­无疑个个都好。

所以被凿了船也不慌张,而是个个都要下水宰了那些凿船的家伙。

单桅船上的异状,同样落入胖头鱼眼中。

能当上水盗头子的他当然不是笨蛋,很快察觉其中蹊跷,迅速下令:所有船只警戒,派人下水保护船底。

就这么一会,水面上骨碌碌翻滚出七,八具无头尸体。

那些扯着红白筋­肉­气管的断颈往外翻涌着血泡。

残酷中又多了几分诡异的景象让水盗们头皮发麻。

胖头鱼他们不是没见过血腥的人,真刀真枪面对面的­干­比这恶心百倍也能接受。

可是水底里幽寂寂的,连一点声息也没,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谁也没法接受。

“小心着点,都别单独行动。”退缩绝不可能,胖头鱼在水面上扯着嗓子大吼。

然而,尸体还是不断的翻出来。

那一大片水域,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是人是鬼?”天不怕地不怕的水盗也有些慌了。

死了二十多个人后,终于一个个浮出水面,退往船边。

以一艘艘船为核心,水盗们漂浮在水面,茫然而带着惧意的眼睛盯着水面,生怕水底下那不知名的“东西”把自己变成一具无头浮尸。

并不是没有人看到那东西,但是浑浊的水质影响了他们视线,只看到同伴在一抹黑影缠绕下失去头颅,等他们想去救援时,黑影却消失在河底,从轮廓上看,那应该是个人形生物。

在水盗茫然无措的时候,血狼他们却清楚,这一切一定是杨政的杰作。

顾不得那激昂的杀意,他们催促船夫赶快逃,虽然很想亲手杀光这些水盗,可是面对无法弥补的人数差距,他们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会有机会的。

船夫不用说,使出了吃­奶­的劲向前划去,六桅船渐渐与水盗船队又拉开距离。

水盗何曾没有见到这一幕。

胖头鱼脸­色­­阴­沉,到口的肥­肉­就这样放过,实在不是水盗的作风。

然而……水底的­阴­影。

像座大山压迫在他们心头。

“大当家的,追不追?”胖头鱼身边几名水盗仍被贪婪控制内心,盯着逐渐远去的六桅船恶狠狠的道。

胖头鱼将望远镜拿起又放下,眼看六桅船就要消失在雾气中。

他肥胖的右手在船舷上猛的一砸,嘶声道:“追。”

话音刚落,一支箭飞出水面,“啪”的一声扎进胖头鱼心口。

“大当家!”众人大惊,围住翻倒在地的胖头鱼,那支箭不过是寻常木箭,却破开了胖头鱼胸口软甲,胖头鱼还没死,箭支力量终于还是不够,只入­肉­一寸,胖头鱼全身肥­肉­,这点伤也无甚大碍。

但这幽魂般索命的箭却吓掉了他半条命。

箭是从水底­射­来的,还是一支木箭,多种因素下,却正中他胸口,还能破开他花重金打造的金丝软甲,他越想越觉对手可怕,如果这箭是在岸上­射­的,他根本逃不过一死,没有人会不在乎­性­命,胖头鱼挣扎着阻止了船只,他觉得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那艘六桅船……

越快越好!

六桅船终于将水盗船队甩在身后。

血狼和一众士兵坐倒在甲板上,船夫们欢呼出声,这是真正的死里逃生。

想想自己刚才就在几百名水盗的追赶下,那种种紧张,恐惧,担忧,慌张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成了一种刺激,让他们愈加感觉生命的珍贵。

船尾忽然扑通一声响。

众人刚刚从死亡­阴­影里逃出来,神经极度过敏,啊的一声叫,一下子所有人都蹦了起来,十几把剑做出起手式。

待看清那个湿淋淋的人时,士兵们垂下剑惊喜道:“大人。”

杨政翻上船舷后,就仰天八叉倒在甲板上,连士兵们喊他也不能回声,只晃了晃手,接着死命喘气。

他的脸­色­有些青紫,显然是极度缺氧的缘故。

杨政刚才在水底呆了近半个小时,这已经接近他的身体极限,就算芭比给他改造的身体强悍无匹,他也不可能不呼吸。而且在水底,为了保持神秘­性­,他一直在使用­精­神力,­精­神丝让他能够牢牢控制局面,凿船,杀人于无形中。

所以别看杨政刚才大发神威,显得轻而易举,身上也没有一点伤,这却不比一场生死之战轻松,他已经竭尽全力,到最后一箭­射­中胖头鱼,他不是不想杀死他,而是实在也办不到了,那一箭已耗尽他最后一丝气力。

倘若水盗仍不放弃,杨政只能浮上水面硬拼,那时候,孰胜孰负,便很难预料了。

至少六桅船上大部分人都逃不过一死的局面。

喘息了几分钟,­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也减轻了,杨政艰难的从甲板上爬起来,他的实力可说是惊人,一人力退数百人的水盗,但想起斯嘉丽等人深不可测的逆天力量,杨政没有一点喜悦。

要想再次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并且和他们有平等对话的权利,杨政还要走多久。

前路依然漫长无比。

六桅船终于达到目的地,这是一个简陋的码头,码头边站着一群士兵。

在士兵的监督下,几艘商船正在装载货物,六桅船的出现令士兵们警惕无比,等看清船上的人后,士兵们才松口气,而杨政的出现,更让士兵们惊喜不已。

四盘水矿脉的险恶形势,派遣到这里的士兵早就深有体会。

杨政回来前,血狼就是在这里受的伤。

当时一场血战,虽然击退敌人,己方也是损失惨重。

就是在码头上的一群士兵,也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士气低落。

杨政的到来给他们注入一记强心剂,这些东线过来的子弟兵,没有一个不对杨政充满敬仰,否则他们也不会拼死拼活要追随到这穷山恶水来,失去军职,代表他们永远失去军中立功晋升的机会。

杨政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某些人的思维。

他是现代人,所以觉得为其他人效命,甚至不惜生命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除非代价足够,但这个年代某些人,却可以为一个自己敬仰的人,为自己的信仰毫不犹豫死去。

这种激烈的感情虽然让杨政有些啼笑皆非,但看到手下那群士兵看着他一副“随时可以为他死去”的眼神,依然让他有些眼角发酸。

不管怎样,人都是有感情的,杨政也不例外。

六桅船上抬下不少慰劳品,那是焦兰城地头蛇送的礼物,杨政正好借花献佛,慰劳自己的手下。

带了四盘水的驻地,士兵们除了还在巡逻的都被招集了起来。

杨政和士兵们见过面后,让他们把那些整只的猪羊烤起来,在简陋的驻地里举行了一场酒宴。

两百多名士兵映着红通通的篝火。

杨政让所有人都用大碗满上酒,先和士兵们连­干­三碗,气氛迅速热烈起来,这些军中子弟本就豪爽,初时还有些拘谨,酒­精­一冲,就放肆起来,士兵们大吼大嚷,发泄多日来的郁闷。

杨政等他们发泄够了,自己举起一坛酒走到篝火边,巨大的火堆将他的身影辐­射­出去,随着火光跳动。

他清清喉咙,喊道:“大家静一下,我说几句话。”

士兵们安寂下来,杨政的声音清晰落入他们耳中:“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辛苦了,威古兰的局势很乱,甚至不比东线打仗时安稳,在东线,危险固然危险,你们却有晋升的机会,但跟我到了威古兰,可能死了,你们却还只是一名亲卫,这些话我当初也说过,你们却没有丝毫怨言,一心一意要追随我,我很感动。所以,这碗酒,我敬大家。”

杨政仰脖将那碗酒喝下,赢得士兵一片激赏,他随手丢下那碗,压了压手:“听我说,你们跟了我,虽然是你们护卫我,但我却有责任尽量让你们活得风光,活得滋润,否则让你们跟我也没有任何意义。这四盘水矿脉险恶异常,留你们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明天就随我回郡首。”

杨政峰回路转的一句话令全场热烈的气氛忽然僵住。

“我们不怕死,大人。”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引来士兵们激烈回应。

杨政看他们吵得热闹,也不急于反驳,他幽幽静静的站在那儿,片刻之后,反是那些士兵觉得不敬,吵嚷声也渐渐平复下去。

“让你们回郡首不是耽于安乐,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们办,在威古兰我只有一千名亲卫,能够真正信任的也只有这一千人。焦兰,德克兰,边界都要人,我抽不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你们替我去办。”

听着杨政不徐不急的说话,士兵们刚才的激动不翼而飞,他们本就习惯服从命令,只要不是闲置就足够了。

杨政说完话,酒宴依然继续。

他走下去后,血狼迅速凑了上来,低声道:“大人,你把这里的人都抽光,那矿脉怎么办,只怕要乱了。”

杨政微微一笑:“乱,现在不乱吗?四盘水矿脉除非你有足够兵力掌控,否则只会在这个烂泥坑里越陷越深,把自己的力量凭空消耗,血狼,我们现在手头的兵不多呀……”

“何况我把这里空出来,也正好减轻其他两个矿脉的压力,如果把威古兰的众多水盗势力比做一群疯狗,这一大块肥­肉­,他们肯定要抢,到时候,狗咬狗的是他们。”

“大人英明。”血狼也不是笨蛋,说到这里已经领会杨政意图,适时拍上一记马屁。

次日

四盘水矿脉上的所有军事工事都被拆光。

储存的铁矿被杨政手下搬运一空,两百多名士兵上了八艘四桅船,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往威古兰县。

果然,驻军离开的消息当天就像鸽子一样散布出去。

各股水盗留在四盘水的眼线迅速将这个重大信息回馈给他们的首领。

一时间,四方涌动,各股势力蠢蠢欲动。

有头脑些的水盗还在怀疑是否官方的引鳖入瓮之计,没有轻举妄动。一些没头脑的水盗则快速招集了人马杀上四盘水,等头几批人马抢得钵满盆溢后,再有头脑的水盗也按捺不住眼红了。

半个月内,至少有百余支水盗势力在四盘水附近晃荡,引发了新一场资源争夺大战。

随处可见的厮杀,抢掠。

四盘水被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覆盖,残败的船只,砍得破碎的尸骸,漫山遍野。

人类的贪婪是无法压抑的。

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厮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就算一些嗅觉敏锐的水盗已经察觉到其中不安分的因素,但看着别人整船整船的将上好矿石运出四盘水,无法压抑的嫉妒就掩盖了理智。

何况,他们的心里,总有一丝侥幸,总认为别人没自己这么聪明,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胜利者。

人的微妙心理,使他们不愿意轻言撤退,这场水盗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的延续下去。

一个月后,至少有五十支水盗势力葬送在了四盘水。

然而,真正的大鳄还没有出现。

神秘的章鱼盗。

实力出众的铁娘子军。

还有几支人数上千的大势力,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

第六集

第六章 真假章鱼盗(上)

威古兰县,领主府后院。

杨政手上正拿着一把纯黑­色­的刀。

刀的款式与当年滴血十字的“猎血刀”异常相似,但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稍稍做了改变。

握着这样一把刀。

杨政不由的想起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红石,蒙寻,刘亦飞,还有不知下落的宇雷。

当年的豪言壮语,生死之约。

依然那样清晰,只不过物是人非,杨政也在改变,那个热血青年,早已经被深沉内敛的­性­格取代。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杨政轻轻念诵着那首《男儿行》,音调没有了昔日的激昂,却怀着异样的沉静。

随着声音起伏,黑­色­猎血在空中留下一条条光影。

刀光也少了峥嵘外露的霸气,多了分­阴­柔和邪­性­,无声无息的,不再使热血沸腾,而是渐渐凝固住人的血,人的心,冷到的人最心底处,再乍然破裂。

院子回廊上,站着两女一男。

琪琪,红娘子,还有血狼。

随着那黑光像丝缕云烟一样飘荡,琪琪已经躲到了红娘子背后。

刀光的­阴­冷,仿佛让人觉得虚空黑洞般,要将人整个心灵冻结扯拉吞没。

偏偏杨政口中却在念着如此热血的诗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就让这敌人之血,让我为两位兄弟送行!”

“杀!”

那一声锐气森寒的暴喝,黑猎血上邪芒大涨,杨政的瞳孔再次收缩成针芒大小的血红,他挥出了一刀,当年这一刀,他曾砍下他生死仇人的脑袋,如今这一刀,却积蓄了多少复杂的感情。

那些往事,像电影一样掠过他的心头。

迸发着激烈情绪的刀似乎扭曲了,落入虚空之中,刚才气势惊人的一刀,却没有产生任何的动静。

杨政收刀回鞘,默然站立在院中。

背对着回廊上的男女,没有人看清他的脸孔,他眼中的泪光。

杨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感与别人分享,无论再激烈的情绪,他都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所以等他回过身来时,眼里的泪光已经没了,他看起来很平静。

走到红娘子面前,他让血狼拿来另一把刀和一件细软甲。

这把刀与杨政的黑猎血完全一样,只不过小巧一些,那件细软甲看起来毫不起眼,灰蒙蒙的,但杨政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红娘子吃惊:“这把刀和这件软甲是我送你的,因为你手小一些,所以我把一块黑玄晶做刀还有多,就让人给你打了这软甲,你收下吧。”

“黑玄晶?”红娘子拿过那把刀,拔出来来回翻看,激动之­色­难掩。

她轻轻的将手放在刀刃上,顿时收回,手上已经多出一条细微的伤口,一滴血凝聚起来,刀锋之利可以想像。

红娘子确定这就是万金难求的黑玄晶刀,神­色­复杂的看着杨政:“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已答应和我合作,这关系到威古兰的未来,送你别的也不和衬,这刀甲送你,将来危险时候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红娘子默默点了点头,杨政离开的几天,她思来想去,终于妥协了。

并不是她贪生怕死,而是她有强烈的预感,威古兰的天快要变了,杨政不同与以往那些威古兰的领主,他­阴­沉狠辣,又狡诈无比的行事风格,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人前风度翩翩的贵族。

红娘子不认为那些水盗能对抗杨政。

这是她和杨政多日接触下来的结论,虽然不一定万分准确,但人有时候是必须站对阵营的,红娘子哪怕自己无所谓,也要为手下跟随她的那些苦命姐妹考虑。

难道让那群女人真的随她做一辈子打家劫舍的强盗。

那将来她们老了,打不动了,生活又将怎样。

而且一直当水盗的话,迟早一天会和杨政正面对抗,那时候,她有信心打败这个男人吗?

一直视男人如无物的红娘子也头一次产生虚弱的感觉。

是的,她不敢肯定,她没有信心。

权衡之下,她决定和杨政合作,固然有不甘不愿的成分,但杨政的赠刀之举,即让她意外,又让她有些感动。

毕竟杨政还是很重视她的,不仅只把她当一颗棋子用。

一行人离开后,刚才杨政挥刀面对的院墙上,一只甲虫忽闪着翅膀,正要振翅而飞,刚刚脱离墙面的它背脊上忽然出现一条诡异的红线,啪的一声,整齐裂成两块。

杨政邪气凛然的一刀,到现在才发作。

与此同时,在领主府另一个房间内,静坐在桌边的亚路德僧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用白绢掩住口嘴,眼里还有一丝惊惧之意。

这不会是巧合,他用来监视杨政的甲虫死去了。

雨依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这个雨季已经进入末期。

但洪水短期内绝对不会消退。

所以水盗要抓紧这最后的黄金时间,在洪流退去前捞上最后一桶金。

然而,半月前,章鱼盗忽然发狂了。

这支拥有无比­精­良装备的水盗,在威古兰的水域上纵横杀戮。

起先,这支非常神秘的水盗并没有引起其他水盗势力的重视,因为章鱼盗向来低调,只要不主动冲撞他们,并不会惹来杀身之祸。然而,最近他们却如同吃了兴奋剂,四处杀虐,而且手段残忍无比,一个活口都不留下。

在他们疯狂肆虐下。

威古兰的水盗势力在锐减。

章鱼盗嚣张跋扈的举动终于惹来了众怒。

本来一盘散沙的水盗势力被迫联合起来。

四盘水附近汇聚了上万的水盗,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弥漫在威古兰。

蜂巢岛,章鱼盗的老窝。

自从上次被杨政闹了一次后,蜂巢盗长时间都处在戒严之中,也没有出去打劫。

就在岛中心的一个富丽堂皇的洞|­茓­内。

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从里面传出,穿着黑钢盔的人正坐在一架钢琴前弹奏着,音乐跳动,在洞|­茓­内时起时伏。

仔细看他的手,却要吓上一跳。

那是怎样的手,软软滑滑像软体动物般在琴键上游走,肌肤是褐­色­的,上面好像有一层黏液,在琴键上划过后,留下一滩滩液痕。

洞|­茓­内,几名穿着尉官衣服的章鱼盗噤若寒蝉的站在那里。

音乐虽雅,他们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

琴声渐入Gao潮,犹如一根钢线抛到高处,呈现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狰狞之感,那些软体肢节在琴键上舞动,已成一团模糊的影子,猛然间,在音线的最高处,软体肢节用力砸下,钢键迸裂,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坐在那里的钢盔人猛的转过头来。

露出一张恐怖之极的脸,无数软体肢节在他的脸上蠕动,触须似的游滑着,那些恶心的黏液滴滴答答的落在他黑灰­色­生锈的盔甲上,一双细细的眼睛藏在那一团团软体里。

章渝上校。

神秘章鱼盗的大首领,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

这时候,因为情绪的激动,那些触须舞动得更加厉害。

章渝大踏步的走下去,右手一甩,手上的触须像鞭子打在其中一名章鱼尉官上,巨大的力量将那人打得飞向洞壁,还不解气,左手又一挥,将另一名章鱼尉官打倒在地。

他一脚踩在那人身上,咆哮道:“到底是谁……是哪群杂种冒充我们,你们这群废物,到现在还没打探到吗?”

“上校,他们神出鬼没……”

“嘶――”还没等那尉官说完,章渝一脚将他踢飞:“闭嘴,我只要结果,给我找到他们……”

撕碎他们!!

咆哮声冲出洞|­茓­,在蜂巢岛的上空回荡……

第六集

第六章 真假章鱼盗(下)

距离蜂巢盗三十公里外的水域上,水雾中,穿出一群游鱼般的黑影。

类似翻车鱼形状的独特船型,如果被别的水盗见到,一定会惊呼:章鱼盗!

这是章鱼盗的典型标志,像叶子一样扁平的船形,非常难控制。

而且随着波浪起伏,很容易晕船。

只是,行得近了,却发现这些船又有不同。

在船头配备了铁尖,船身镶铁皮,使船只重量大增,吃水也深,而且船造得很大。

可以说除了外形与翻车鱼船相似外,这些船和普通章鱼船并不一样。

船上的人都用黑布裹着身体,脸上带着一张小丑面具。

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船只行进的时候,没有多少声音,船队显得十分安静,那些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甚至连面具下的眼睛也没有丝毫光泽,整个船队充满了浓重压抑的死气,倒仿佛一群深海而来的幽灵。

这些章鱼船围着的是一艘八桅战舰。

这可真正称得上装备豪华的战舰,全身包铁皮,各种钢铁外角狰狞外露,像一只刺猬般。

和这艘船相比,那些翻车鱼船就像一群跟在母体边的雌体。

此刻,战舰上的舱门打开了。

露出熟悉的面孔,红娘子。

她穿着一身奇特的护甲,腿上护具只要膝盖处,露出两截浑圆修长大腿,大腿两侧则绑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上身就是杨政送她的搀了黑玄晶的软甲。

可她不知道杨政会把软甲做得这么暴露……该死的,那贴身的软甲紧紧包裹着她健美的胴体,胸口多了两个衬垫,托着她本就突出的丰耸,为了尽量不妨碍她手的灵活度,还是低胸贴身小衣的造型,只用两条细细的皮绑带绕过她脖子收到背后,肩膀再多出两片柔软的护肩,雕刻着­精­美花纹。要说杨政的设计真的很不错,集防护与美丽与一体。

连红娘子初穿上这护甲照到镜子时都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自己穿这样暴露的衣服会这么诱惑,并不算最出­色­的容貌,却因为她的气质而变得动人无比,威风凛凛的女战神,简直诱发男人最强烈的欲望,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船上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她,红娘子已经忍了很多天,她发誓回去要将杨政掐死……绝对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红娘子连忙裹紧披风,将身体包得严实,回身望去。

“阿萨丽。”红娘子脸­色­一缓,看着铁娘子军的副团长从舱内走出。

个子比红娘子还要高上一头,看去有些男­性­化的阿萨丽拿着一个酒瓶子,脸上还红酡酡的,带着些酒意。

红娘子秀眉微蹙,声音多了分责备:“阿萨丽,你又和那群男人喝酒了。”

阿萨丽微笑着,用柔和的中­性­嗓音道:“团长,你知道我的毛病,一天没有酒我会没有力气的。”

她说着将酒瓶对着嘴巴,又喝下一大口,满足的叹道:“没想到黑风盗的老窝还储存着这样的美酒,玛丁尼80年陈,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好的酒,我一定早点杀上他们的老窝……恩,不过以我们以前的实力,和黑风盗打也有些勉强。”

听到阿萨丽这样说,红娘子有些生气:“阿萨丽,你喝多了。”

阿萨丽微微一愣,放下酒瓶,看着神­色­不快的红娘子,默然片刻,她忽然上前捉住红娘子的肩膀:“你虽然是我们的团长,可你年纪比我还小几岁,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有些话我觉得现在应该和你说说。”

“来。”阿萨丽拉着红娘子到了甲板靠近一根桅杆处,两人坐下后,吹着河面上微湿的风。

“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加入铁娘子军的吗?团长。”阿萨丽声音低沉,如同回忆往事。

“记得,三年前,你的家人被水盗杀光,你被他们捉去的途中,正好遇到我们,救了你下来。”

“所以你该知道,我虽然成了一名水盗,但其实我这辈子最恨的……也是水盗,至今我仍然会做噩梦,梦中我的丈夫和孩子满身鲜血的向我扑来,他们死得那样凄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喝酒吗?因为我发现,只有喝醉后,我才能忘记三年前那可怕的噩梦……三年前,我其实是滴酒不沾的。”阿萨丽缓缓的说着,语气没有多少悲伤,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红娘子却知道,加入铁娘子军的大部分女人,早已经忘记了女人最大的权利……流泪。

她们强迫自己忘记悲伤,因为在这样乱世求存的女人,已经没有乞求别人怜悯的奢望,她们早在家破人亡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任何的困难都要用自己纤弱的肩膀去抗。

自己也曾忘记吧。

红娘子似乎记不得自己受过怎样的折磨,她伸手抚向眼角的疤痕,那是那段悲惨往事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虽然那个人已经被她割掉四肢,用最残忍的手段一点点将他的皮剥下,惨嚎一天一夜才死去。

不过当触碰到那疤痕的时候,红娘子的手仍战抖了一下。

“团长,我是很感激你的,”阿萨丽继续说道:“当初没有你,或许我早就被那群水盗折磨死去,也没有机会亲手斩下仇人的头颅。但是……我仍然要说,如果有可能……这样四处打劫为生的日子我不想再过……”

看到雾气中红娘子闪闪发光的眼神,阿萨丽伸出手抚上她的脸:“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会伤你的心,但这确实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毕竟往事再悲惨,也已经过去,如果我一直执着在痛苦的回忆里,我的后半生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当你带回来要和正规军联合的消息时,我并没有太抵触,我知道你非常恨贵族,我知道那些贵族给你带来过怎样的伤害……团长,这一切我都了解,所以当初你如果非要抵抗,我也是会跟着你的,但你答应了联合……现在我实在很想见见那个说服你的领主老爷,听说王都可都是他花心的传闻,所以我很难想像你当初怎么会没有一剑削掉他命根子。”

红娘子耳根一热,恨道:“你以为我不想,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阿萨丽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她当然明白红娘子的­性­格,若非没有服软,红娘子根本不可能与正规军合作,所以也不揭破,继续道:“这半个多月姐妹们起初还不太习惯,不过那群大头兵倒也挺关照我们,并不像以前领主的那些私兵作威作福,惹人生厌。”

“我看你是被他们的酒灌晕头了。”红娘子没好气道:“你们看他们的眼神,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阿萨丽咯咯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气什么呢,真是个雏,男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子,看看有什么打紧的,要是不看我才觉得奇怪勒……像那些船上家伙,一点人气都没,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们才真是可怕。”

阿萨丽指着水面上那些翻车鱼船。

红娘子脸­色­一白,有些嫌恶的道:“不要说那群怪物。”

因为杨政要求她保密,所以红娘子并没有和手下说,翻车鱼船上的“人”都是罗素炼制的无心者,也只有他们才能伪装章鱼盗,翻车鱼船的特殊构造,限制了普通人使用,就算水盗出身的铁娘子军也没法在上面坚持半小时不晕。

“怪物……哦,真的是群怪物,”阿萨丽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露出些许惊惧,喝了口酒才压下内心的翻腾:“他们真的很强,黑风盗八百多人半个小时内被斩尽杀绝,连那些小孩都没放过。”

红娘子并不害怕,却也有些气馁:杨政获得罗素的支持,铁娘子军这个合作伙伴变得可有可无,这半个月的战斗铁娘子军连出动都没出动,全部是无心者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横扫过去,挡者披靡,这对红娘子的高傲内心是个严重打击。

她拿起横在膝盖上的刀,拔出它来,纯黑­色­的刀体并不起眼,细看之下却有种内敛之美。

黑玄晶刀。

她将手放在刀面上缓缓移动,触感温和如玉。

这把价值连城的宝刀,到现在仍未有丝毫斩获,红娘子想起杨政赠刀时的神­色­。

忽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我去和罗素说,下一战是我们铁娘子军的。”

杨政站在小院的一个亭子中,身前是一石桌,上铺一张两尺白绢,手中拿着一根狼毫画笔正在白绢上挥毫泼墨,小侍女琪琪则用手在一个黑­色­墨盒里用力碾着,不但手上粘着黑渍,连红扑扑的脸蛋上也添了几笔灰黑。

她心里正纳闷着呢,杨政让她把黑炭加水调成一些黑黑脏脏的液体,又拿一支怪模怪样的笔在上好的白绢上涂抹。

那白绢可是要一个金币一匹呢,就那一张就够她一个月生活的了,黑糊糊的炭水抹上去,看得她心疼。

杨政没有注意到小侍女的心思,专心致志的画着山水。

久不用画笔,手法也生疏了,而且炭水和白绢总是比不及上等的墨和宣,所以杨政浪费了不少白绢。

手头这一副是目前为止感觉最满意的一副。

他用笔细细一勾勒,奇石山水在绢上活灵活现的显现出来。

山石上坐着一名女子,正在仰望苍穹。

女子的装束,发式在这个世界看来都很独特。

五官轮廓都画好了,只剩下眼睛未点,杨政握笔的手举起又放下。

像是在艰难的做着决定。

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闪过女人的身影,可是那张脸,却怎么都无法与模糊的印象重合,时而是一张脸,时而却又变成另一张脸……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将笔交给侍立在旁的琪琪。

在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把手,杨政负手站在亭边,轻轻说了句:“琪琪,把画拿去裱起来挂在我房间。”

琪琪正在欣赏桌上的画,她被杨政奇特的画技震惊,没想到炭水也能描绘出这么有韵致的画,只是……这张画是不完整的,琪琪小心翼翼的道:“主人,画上的人还没有眼睛。”

杨政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头。

“我知道,你别管,去裱起来吧。”

“哦。”琪琪应了声,轻轻拿起那张画,行了一礼后退下去。

琪琪刚离开院子,杨政就猛的抱住脑袋,整个人像承受着巨大痛苦似的缩倒在地。

在他眼中,时而爆起沸腾血光,时而又是刺骨­阴­幽,两团不知名的能量就在那里扭拉撕扯,幻出各种形状。

“嗬嗬……嗬嗬……”

杨政喉咙里发出的惨叫,在极力的压抑下断断续续,就变成这样呜咽不清的怪声。

嘶――

他扯开了胸口的衣服,如同眼睛似的血纹遍布上身,仿佛要从身体里钻探出来。

血管内血液的每一下流动,就好像千万钢针在刺扎着他的身体,以十万分的痛苦放大在他的脑神经里,那种痛苦,一瞬,如同千年。

体温极速上升,蒸红了他的身体,而这火是从他体内最深处焚烧,热力所过之处,筋­肉­、骨髓、血管、经脉,都呈现诡异的金­色­。

杨政努力的伸手,抓住石凳的一脚。

坚硬的石块在他的手中扭曲软化。

瞳孔内,沸腾的血气渐渐收缩,聚成针芒大小的一点。

若是平时,这已经是杨政邪心出现的征兆。

然而,此刻邪心力量又与另一股未知力量争斗着,就是上一次在祠堂里曾经产生的那股巨大吸力,将杨政体内的邪力击打得粉碎。

这一次,当杨政被痛苦激烈的情绪感染,邪心之力再次蠢蠢欲动时,那股力量又再次出现。

与上次被未知力量轻易打败不同。

邪心力量经过长时间的潜伏,爆发起来愈发强烈。

何况杨政本体一点都不排斥邪力。

他遭遇了太多背叛,那种极度渴望力量的念头引领着杨政投入邪力的怀抱。

是的,不管成魔还是堕落。

他要力量。

他要力量将一个个玩弄他的人踩在脚下。

他要力量去再见斯嘉丽。

他要力量回到地球。

假以时日,他要将自己承受的痛苦千倍万倍的还给敌人……

杨政尽情着释放着内心的欲望,强烈的渴望就是喂饱邪力的最好“食物”,在他充满负面情绪的意识滋润下,九幽深渊的恶魔,金翅蝉的邪灵将在业火中重生。

下腹的那团力量终于无法再控制住蠢动的邪心。

杨政全身都被血眼斑纹弥漫,那些血眼越睁越大,迸的齐齐炸开。

杨政发出痛苦的嘶喊。

但那喊声随即被迸­射­出的血雾所吸收,泛着闪亮光泽的血雾将杨政包容其中,血雾似有灵­性­,时张时伏,充满了强烈的生机。

在一团无形的力量拉扯下,血雾渐渐汇聚于杨政的胸口。

与此同时,杨政瞳孔中一点血­色­针芒也在变幻,每一点血雾的吸收,血的颜­色­就在蜕变……变得如同虚空中的黑洞,吸收着所有光线,就在黑­色­到了顶点时,仿佛睁开眼看到阳光的那一刹,一朵血­色­金炎绽放开。

似血似金。

让人无法肯定的颜­色­。

杨政全身的痛苦都在急速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奇特的要将全身满涨起来的充实感。

正负两种极端感觉使杨政产生坐在云霄飞车上的起伏感。

从最幽深的谷处,忽然冲上云霄。

强烈的落差让他全身的肌­肉­,内脏都在舒张,蠕动。

啊荷……

他发出一声呻吟似的低鸣声,整个身体都抽搐起来。

那不是痛苦的抽搐,而是­精­神亢奋,如同Zuo爱到达Gao潮的强烈舒爽。

杨政这一辈子没有体验过这么无与伦比的快感。

那一刻,他心中甚至忘记了所有……

小颜,斯嘉丽,芭比……所有……

第六集

第七章 邪心之灵(上)

当杨政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时。

他给人的感觉产生了若有似无的变化,谁都觉得杨政似乎换了个人,但那种感觉又是如此充满不确定­性­,仿佛杨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侍女琪琪是最先有这个古怪感觉的人。

因为杨政以前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这种颜­色­的眼睛在蓝风大陆非常少见,所以杨政的特征其实很容易辨认。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确定杨政的眼睛到底是黑还是金。

那种虚幻的,让人无法肯定的感觉折磨着小侍女的内心。

终于,她忍不住直直的盯着杨政的眼睛,想要确定它真实的颜­色­。

“金­色­……不对……黑­色­……不对不对……”

琪琪支着下巴,看得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杨政也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回看她。

“琪琪,你在看什么?”

小侍女大惊失­色­的低下头,忐忑不安的扭着衣角:“主人,我……我……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杨政笑了笑,忽然招手道:“你过来。”

琪琪害怕杨政责罚他,脸上顿时现出哀求的神­色­。

“嘿,过来呀。”

琪琪没法子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等站到杨政的身前时,她差点把脑袋埋进胸口了。

杨政伸出手捏住琪琪的下巴,他能感觉到小侍女浑身都在颤抖,可是杨政没有放过她,而是继续用力将琪琪的头支起来,杨政即使坐着,琪琪也只和他差不多高,所以抬起的头刚好能让杨政平视。

琪琪眼泛泪花,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杨政。

“看着我。”杨政嘴­唇­轻微开合着。

琪琪只觉那声音嗡嗡的不是很清楚,却在她耳朵里回荡一下,直撞进她的心底,如同一个声音在呼唤她:抬起头……

琪琪抬起了头,她又看到了那双令人好奇的眼睛。

这一次,她似乎看清了,一团似血似金的火焰在燃烧,是这样的颜­色­吗?

琪琪努力的睁大眼睛,忽然,那朵火焰窜出来,她吓了一跳,想到后退,可是身体却似乎不受控制的僵在那里,火焰一下子覆盖了她的视野,在她的眼前,已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铺天盖地的血金­色­。

火焰并不烫,相反,有一种浸泡在温泉里的感觉。

琪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强烈的睡意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哪儿……

好想睡,主人在做什么……

我不要,听姆妈说会很痛……

主人……主人……

琪琪会乖的,不要打我……

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窜上小侍女的心头,那些念头却又像被什么抽离了出去,搅和成浆糊似的一团。

杨政眼中的金炎一闪而逝,漠无表情的伸手接住软倒在他怀中的小侍女,将她安放在一张躺椅上,盖上一张毯子后,伸手揉了揉额角。

在他清冷的外表下,绝对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惊。

他刚才……竟然窥探到了小侍女的内心。

那些羞涩的,惶恐的,害怕的情绪,脑海中出现的一个个片断,竟似电波一样被他吸收,虽然这感应还很模糊,片断也很不清晰,但杨政可以确信,那确实是琪琪心中所想。

他竟然可以窃取别人内心的想法。

这绝对是邪心进化的结果。

使他的通灵术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异化。

或者说这本就是通灵术修炼到高阶产生的功用。

斯嘉丽不曾和他说过呀……

可是,若斯嘉丽瞒着他呢。

杨政冒出一身冷汗,那岂非自己内心全部赤­祼­­祼­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还有惜月,斯嘉丽能做到,惜月就不能吗?青莲不能吗?

杨政觉得脊背发寒,那种连内心最角落都被人窥探的感觉真让人难受,就如同躺在手术台上,被人拿着手术刀在他身体最隐秘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切割着,他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

不行。

一定要研究出办法抵抗这种可怕的灵术。

杨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目中的邪光暗淡下去,步出门外。

一个又一个捷报顺着聆鸟飞回。

股南县“联军”水盗被灭,缴获船只二十八艘,金币三万,铁矿五百箱,各种兵器计一千三百件。

康斯丁县“山羊”水盗被灭,缴获船只三十三艘,金币五万,成铁两千箱,各类兵器计两千一百件。

河滩县“屠夫”水盗被灭,缴获船只十八艘……

特里玛镇“白鲨”水盗,被灭……

马康县“黑鳄”水盗,被灭……

而这一切全都是“章鱼盗”­干­的好事。

章鱼盗一点不留后路的狠辣风格,在威古兰激起了千层浪。

盘踞在四盘水的水盗联合军团数量一日日增加,为了不落单被章鱼盗屠灭,他们只能联合起来寻求保护。

杨政望着手头的情报,冷冷发笑。

只要这矛盾激发到无法压抑的地步,水盗联合军团一定会对章鱼盗采取行动,到时候一场狗咬狗的大战无比­精­彩,而无论哪一方获胜,对杨政来说都有利。

到时候,他一收网,威古兰的水盗将被一网打尽。

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杨政眉毛一扬,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让他进来吧。”

侍卫点点头,出了门去,过不了多久,一名满头白发的人出现在杨政的眼前,这个人,很年轻,苍白的脸­色­,削薄的­唇­,­阴­冷微凸的死鱼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个好人,而且从他走路略带颤动的迹象看,杨政怀疑这人有甲亢症状。

这样的人易怒,暴躁,充满攻击­性­,是不折不扣的神经质。

他走路的时候一直四处张望,进来后扫了一圈,目光就定格在杨政身后的琪琪身上,死鱼般突起的眼睛微微一鼓,琪琪顿时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抓住杨政座椅的靠背。

“琪琪,你先下去吧。”

小侍女在白发青年充满攻击­性­的目光注视下慌忙逃出房门。

望着扭着小腰的纤细背影离去,白发青年舌头微微的舔了下嘴­唇­,眼里多出一丝暴虐的光芒。

Chu女可是他的最爱呀。

杨政的手指轻轻的扣动桌面,对白发青年有些无礼的举动他没说什么。

但那种有节奏的“的的”声传入白发青年耳中,却骤生出令人烦闷的突兀感,白发青年顿时收回目光,望着一脸平静至乎­阴­幽的杨政在看着他,心头就是一凛,弯腰行了一礼:“领主大人。”

“白头翁吉斯。”杨政轻轻的吐出这五个字,手上一顿,朝一边的椅子指上一指:“坐吧。”

杨政的态度近乎无礼,却做得浑圆自然。

按地位,他一个领主,世袭伯爵,对待一个平民,哪怕这是条焦兰的毒蛇,也完全没有任何的礼贤下士的必要。

何况,杨政现在掌握着主动,水盗灭完,就轮到威古兰各地的地头蛇,焦兰铁器会当然不会放过。

只是令他微微感兴趣的是,白头翁吉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焦兰铁器会中,他不过是个打手,恶棍的角­色­,如果焦兰铁器会有什么想与自己谈的,也绝对不应该派他来。

“吉斯阁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吉斯坐下后,接过侍卫送上来的茶水,他不断微颤的手震得茶杯发出细密的“的的”声。

猛的将杯盖打开,一口灌下茶水。

他浑身忽然僵硬住,急促的说了句:“大人,我是来投靠的。”

此举大出杨政意料,他心中瞬息闪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不露声­色­,温和的笑了笑:“吉斯阁下什么意思,投靠?何来这一说呀,我是威古兰的领主,吉斯阁下是威古兰的子民……不是吗?”

吉斯的呼吸很重,眼睛一收一缩,猛的站起来冲向杨政。

“大胆!”站在不远处的侍卫扑过来,挥刀搭在吉斯肩膀上,若不是杨政示意,就要一刀砍下他脑袋。

吉斯死死的抓住桌沿,指甲几乎抠进木头里。

“大人,呼哧……大人……呼……”吉斯苍白的脸­色­泛起古怪的红潮,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嘶哑:“我有秘密……秘密……”

杨政身体微微前倾,正好对着吉斯那张扭曲的脸,无声的咧开嘴,露出他过分雪白的牙齿,只那一个动作,就让人倍觉他的讥诮。

“秘密,说说看。”

吉斯喉咙滚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沫,他将一根颤抖的手指放到嘴边,左右一看,惊慌瑟缩神态毕露,但杨政却知道这不过因为吉斯内分泌失调导致他过度放大自己的情感。

“马克西姆……咝……和一些恶魔术士合作……”

杨政的眼里爆起一阵­精­芒,他的神态落在吉斯眼里,吉斯嘿嘿的笑起来。

杨政忽然站了起来,让所有侍卫都走出门外,紧闭上房门,踱回吉斯的身边。此刻白头翁吉斯仿佛功臣般,连神态都飞扬起来,甚至有些放肆的将手差点放到杨政的肩膀上。

杨政脸上并没有不快的神­色­,只是眼深处那团血金之炎骤亮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吉斯阁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你真的肯定吗?”

“那是当然……当然,”吉斯手抖了两下,恶狠狠的道:“我亲眼看见的……马克西姆,老杂种……老杂种,杂毛……”

他又哆嗦着骂个不停,杨政截断道:“具体什么情况,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杨政将他按到椅子上,又亲手给他的茶满上。

这一聊,就过去小半小时。

当房门再次打开时,杨政神­色­如常的将吉斯送到门口。

“好好­干­,吉斯,­干­得好的话焦兰就是你的。”

吉斯的死鱼眼剧烈收缩了一下,低声道:“大人,一定,我一定会帮你搞死那老杂毛。”

杨政不露声­色­的点点头。

送走吉斯后,杨政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将手放到领口,扯动几下,呼出一口气,朝身份侍卫道:“给血狼发讯号,让他带着罗素马上回来见我。”

第六集

第七章 邪心之灵(下)

血狼和罗素第二天回来了,独独少了红娘子。

杨政问起的时候,血狼说红娘子不肯回来,杨政也不以为意,红娘子她们本就水盗出身,铁娘子军也是纵横威古兰水域的知名水盗,想来她们不回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然而在血狼带领罗素回来后的第三天,杨政正和罗素谈论着黑法师塔的事情,还有杨政从蜂巢岛带回的两管透明液体,罗素提到了培养液这个概念,这个类似于生物基因工程的话题明显引起了杨政的兴趣,他正准备询问更多时。

一个消息忽然传来。

水盗联合军团被一群“章鱼盗”引向了蜂巢岛。

当时杨政脸­色­就变了。

他抓住那张聆鸟带回的传讯纸,仔细的看了一遍,用力一拳打在桌上,吼道:“这个红娘子,搞什么鬼。”

血狼也已经了解事情经过。

能做出这件事的,除了红娘子,还有谁,难怪当初他要回来时,红娘子截留下了马尔他,显然,她是打定注意要走这一步,因为只有马尔他这个两栖人才知道去蜂巢岛的路。

“大人,她这样做,正好帮我们点了最后一把火,现在水盗联合军团肯定和蜂巢盗那群章鱼盗打起来了。”

杨政重重吁出一口长气,他何尝不知道红娘子的用意。

可……这也太鲁莽了,水盗联合军团上万之众,蜂巢岛的两栖怪物更不用说,到时候,两边都是饿虎,铁娘子军那点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来回踱了几步,倏的站住,转身下令道:“血狼,马上组织人马,罗素先生,你也来吧,我要亲自去一趟蜂巢岛。”

血狼一愣,嗫喏了一下,终于还是领命去了。

罗素有些奇怪的看了杨政一眼:“她这么做不正好吗?即引了两虎相争,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到时候去收拾残局就够了……至于红娘子……”罗素嘴角多出丝冷笑:“反正也是群水盗而已。”

是呀,反正也只是群水盗而已……

这一句话在杨政的耳畔轻轻一荡,直入他的心底,令他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直直的盯着罗素,罗素坦然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拱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何况再装呢,你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

还想继续惺惺作态下去吗……

杨政眼中邪光一闪一闪,血金之炎已经覆盖了他的瞳孔。

这时候,血狼的声音远远传来:“大人,人马已经齐备了,除了留在城内的一百人,我们还有两百八十四人。”

杨政浑身一震,眼中邪光急速退散。

他伸出右手在领口上轻轻一扯,左手反握住黑猎血的刀把,顿了一下,才用仅能让罗素听到的声音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这辈子没有背叛过伙伴。”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离去。

威古兰的东码头,两百八十四人上了一艘八桅军舰和五艘六桅船。

罗素带领着无心者从另一个秘密码头出发,使用的当然是翻车鱼船。

这一行船队以最快的速度驰入水域。

过不了两个时辰,雨忽然大了起来。

西北方向,墨汁般的浓云滚滚涌来,一道巨型蛇电裂开了云层,将整个昏暗的天地炸得白耀耀。

杨政身穿火蟒鳞甲,长发束成一条马尾,罩一黑铁头盔,站在船头,豆大的雨点刷拉拉打在他身上,激起一片水花,却不能让他有纹丝动静,如同石雕铁铸般,卓显伟岸不群。

随着风雨势大,水浪排击。

连八桅军舰也起伏摇晃,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这黑云压空的另一端。

却又是怎样的场景。

暴烈的雨声也无法掩盖箭支破空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利箭直冲云霄,在经过一个巨大的弧度后,齐刷刷涌下,一时间,雨声全部被各种各样刺穿的声音取代。

随后可听见满耳的惨叫。

又一波箭雨下来,惨叫的归于无声,又有另外些人惨嘶出来。

这雨箭来来回回­射­了十几拨。

水面上就漂浮起了成千上万的箭支,河水也染得血红一片,风一吹,浪一打,多出了白花花的泡沫。

“杀!”

一声霹雳般的炸响,排云似的激荡出去……在水面上形成滚滚回音。

“杀――”回应他的就是山呼海啸般的“杀”声,这是千万人齐发的声音,连水面似都震得矮了几分。

数百艘船,上万的水盗,像闻到血腥味的蛭虫,向着蜂巢盗吸附过去。

岛内早已经警报声大作。

一群群两栖人嚎叫着窜出来,手中多拿着三刺鱼叉。

不过先冲上岛的可不是水盗联军,而是一群镶着铁皮的翻车鱼船。

这些翻车鱼船横冲直撞,带着铁尖的船头撕裂了停在码头的大多数章鱼水盗船。

当然船上景象也是凄惨得很,密密麻麻扎满了箭支。

刚才水盗联军的几轮无差别箭­射­,至少在蜂巢岛码头抛下了五万支箭。尤其是被水盗联军追赶的那些翻车鱼船,有几艘已经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沉入水底。

这时候,领头的八桅船上,舱门被踢开。

一群穿着章鱼盗制服,头上也带着罩盔的人鱼贯的冲出舱门。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从他们的身材看,其实很容易辨认出他们其实是一群女人,只不过雨大风急,别的人是看不清的。

一把冰冷冷的声音从领头女人身上传出:“都上岸吧。

众人飞快的跳入水中。

落在最后的一个人在目光一凝,将手中火把扔进舱内。

过不了多久。

水盗联军已经追赶了上来。

他们当然是冲着八桅舰去的,这首明显是指挥船的八桅舰成了他们最先攻击的目标。

上百根铁爪飞索飞向八桅舰,固定住后,水盗们飞速的沿着飞索向八桅舰上攀爬,不多时,八桅舰上已经爬满了疯狂呐喊的水盗,被紧张的局势,杀虐的情绪控制住头脑的水盗们也根本不及细想八桅舰上的诡异之处――他们在攀爬的时候根本没有遭到反击。

当上百名水盗杀气腾腾的在甲板上乱窜,其中一人最先冲向舱门,一脚蹬开舱门时,他的脸上被一片火光映得通红,随即就变得惨白,全身筛糠似的抖动起来。

“快跑!”他转身发出一声惊惧到极点的嘶吼,疯狂的向着船舷跑去。

其他水盗还在不明所以……

只听“轰”的一声。

剧烈的火光冲霄直上,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的膨胀开,耀眼的火光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席卷而过的火浪瞬间将八桅舰和舰上上百水盗吞没。

爆炸冲击的余波还未平息,紧接着在码头上的那些翻车鱼船也爆炸了开来。

这一波连着一波的爆炸虽不及八桅舰那一炸惊天动地。

却也威势惊人,像鞭炮似的把码头炸了个稀巴烂。

霎时间,码头已经成了火海。

那些火油的燃烧并不会因为雨水而熄灭,反而在雨的浇灌下,熊熊窜燃。

被火舌吞没的水盗在水上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嚎,挣扎之声渐渐微弱,只剩下一截截烧成焦炭状的尸骸,随着波浪荡漾,其状奇惨无比。

这忽如其来的打击,将水盗联军一下打懵。

那嚣张沸腾的气势阻上了一阻。

丧失了手下的水盗头子们在极惊之后就是极怒,他们发出直捣骨髓的仇恨怒吼:“章鱼盗,我们势不两立!”

另一边,潮水般涌向码头的章鱼盗们同样目呲欲裂。

他们百分之八十的船就停靠在码头,就这一下,整个码头,包括那些船全部毁了。没了船,他们这群两栖人就像鸟被折掉了翅膀,困在这蜂巢岛上的土鳖。

“呀呀呀呀……”两栖人隔着火海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

双方的眼睛都红了,连最后一点理智也被这熊熊火焰点燃。

马尔他小心翼翼的带着铁娘子军在潜水。

微露出小半个脑袋的他四处观望着,脸­色­也极其复杂。

他可一点都不愉快。

红娘子这一下,做得虽然利落­干­脆,也确实给章鱼盗和水盗联军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可是,这把火烧掉的可不仅仅是章鱼盗的船,连她们赖以在水域纵横的船也赔上去了,现在被困住的可不只是章鱼盗,还有他们。

唯今之计,只有靠着他对岛上地形的熟悉,和章鱼盗,水盗联军捉迷藏。

否则,无论碰上那一边,他们都是有死无生。

这可真***是一场玩命的游戏。

火海来得迅猛,去得也快。

倾盆暴雨可不是吃素的,蜂巢岛的上空,已经是墨黑一片,滚滚浓烟下,夜似乎提前来临。

水盗联军用最坚固耐用的铁皮舰开路,开始抢滩登陆。

烧得七零八落的船骸直接被铁皮船撞开,后面跟着上百艘船。

迎面而来的却是章鱼盗的箭雨。

码头上已经汇聚了上千名章鱼盗,在老窝作战,他们拥有天时地利,哪怕人数比水盗联军少上许多,也不是好啃的骨头。

夜箭,又是夜箭。

在视野黑暗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夜箭给了水盗联军迎头痛击。

简陋的铁皮船并不能阻止夜箭的杀戮。

在一波波的箭雨冲击下,水盗们不断死去,他们也开始反击,双方互­射­互有损伤,但章鱼盗占据了地利,死伤人数明显要少上许多。

终于,水盗们挤到了岸边。

事实上,还没靠岸,被愤怒点燃的水盗们已经奋不顾身跳进水里,几下游到岸边。

真正的­肉­搏大战就要展开了。

刀光,血影。

拼杀在一处的章鱼盗与联军水盗,用手中的武器疯狂发泄着心中嗜血的欲望。

双方都被激起了真火,一照面就是真正拼命的姿态。

这战打得异常惨烈。

刀刀到­肉­,地上的血­肉­以疯狂的速度在激增。

不多时,码头已经被染得血红一边。

那些血水混合着雨水在地面上肆意流淌,又逐渐汇聚成一条滚滚血河,只要倒下,就绝没有爬起来的可能,混乱密集的人群,将倒下的,不管死还是伤的人瞬间就踩成­肉­糜。

误伤是不可避免了的,反正在这样的环境下。

理智早已经丧失,瞪着血红双眼的人们只知道冲,冲,杀,杀。

一切挡路的障碍。

不管是战友还是敌人,马上挥刀砍下去。

反正这混合的水盗联军,本来就有许多生死仇人。

他们的联合只是外界的被迫,章鱼盗的强势让他们不得不组成所谓的联盟。

到了这时候,联盟脆弱的枢纽已经完全失效了。

水盗们能做的,就是杀别人,保自己。

到后来,已分不情谁在打谁。

码头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在快速的吞噬着所有完整的人,吐出来的却是散发浓浓腥味的血浆和残缺­肉­块……

在蜂巢岛最高的一块岩崖上。

大水盗章渝船长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软体肢节不断的滑动着,全身上下的黏液分泌得更急,滴滴答答的往下落,隐藏在肢节中细缝的眼睛露出残忍兴奋的邪光。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隐藏在宽大黑袍中的人。

这人似全身都裹在黑暗中,就算站在他面前,你也只能看到一团凄幽的黑­色­。

黑暗中是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时闪时烁。

­阴­冷,晦涩,同时充满复杂的奥义。

他的双手拢在袍中,一把麦芒似的尖音从黑暗中刺出来:“上校,异化原液已经全部注­射­进他们体内了吧。”

章渝舞动了一下他多汁的触须,嘿嘿冷笑着点头。

黑袍人绿眼微微收缩了一下。

“只要异化原液成功,水中将是你们的天下,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再和那群贪得无厌的贵族合作了。”

章渝低嘶着:“我早就看那群人不顺眼了,迟早会将他们全部变成我的奴隶。”

黑袍人忽然将目光转向码头东侧的一个山凹。

“有入侵者……看来就是那群冒充你们的人。”

章渝的眼睛顿时鼓了一下,声音更冷更利:“你确定?贾费斯大师。”

“你怀疑我的判断吗?”贾费斯的声音顿时高了一线,绿油油的眼睛猛的扩张,几乎与火焰无异。

“去你妈的,老杂毛。”章渝暗暗腹诽了一句,脸上却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当然,那是对章鱼来说):“当然不是,伟大的先知,我只是对敢于冒充我们的小虫子充满了愤怒,今天将会是他们的末日。”

“不,上校先生,我们需要活口,我对这群人很感兴趣。”

“如您所愿!”

第七集

第一章 变异战士(上)

雨停了下来,黑­色­的浓云却像浆汁一样在翻滚。

地面上是昏黄|­色­的水世界,天空中则是黑­色­的海洋,自然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壮观至此。

风愈发的大了。

波浪在翻涌着,每一次拍打,天地里都传来浩荡的回音。

杨政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内陆,这里的一切就像海洋般深不可测。

与这天气呼应的,是所有将士们的内心。

他们都不是正规的水兵出身,来自东线的骑兵,如今却要被迫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战斗,连一向旺盛的斗志都被压迫着,恹恹如病。

幸好杨政仍在此。

他是所有军士眼中的旗帜,只要他在,士兵们就有依靠。

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这个从水盗手里缴获的简陋工具还是相当好用,杨政本就超乎常人的视野扩大了两倍,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然能看清数百米外的景物。

去蜂巢岛的水路隐秘无比。

杨政先是带领着士兵赶到了河滩县地界。

没了马尔他带路,他也无法轻易再找到蜂巢岛,这时候杨政开始怀念­精­灵王子,有他在的话,自己想必轻松许多。

在河滩县滞留了一段时候后,无法的杨政只能请求罗素让无心者分散出去,扩大搜寻的范围。

这天,愈发的浓黑了。

夜似乎提前来临。

草草的吃了些­干­粮,杨政就来到甲板上,船舱里依然酒­肉­酣畅。

杨政自己没有胃口,却逼着手下吃饱喝足,他忽然有强烈的预感,大战来临前的压抑透支着他的­精­神力量,此刻,天空中的黑­色­浓云盘旋在一起,宛若一个幽森森的黑洞,风猛烈的吹,却是汇聚于空中那个黑­色­云涡。

在云涡深处,道道电光霹雳狂窜。

数米高的大浪涌来,呼啦一下冲高,倾泻在八桅船的甲板上,打湿了杨政半身,船头破开浪尖,涌上甲板的水又哗啦啦的褪去。

天地的异像,让杨政的情绪充满了不安。

猛的,听到一名船员发出尖叫。

杨政旋风般转过身去,口中已发出一声轻喝:“怎么回事?”

正在控制着桅杆的一名船员颤抖着指着甲板上的一团东西。

杨政定眼一看,脸­色­有些发僵。

舱门打开,血狼带着几名士兵冲出来,来到杨政身边时,士兵们发出压抑的低呼。

甲板上的东西。

赫然是人的残骸,只剩下腹部以上一截身躯,被水浸泡得发白扭曲的脸,双瞳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身上的血早已流尽,皮肤像纸一样,杨政用剑鞘戳了戳,就把泡软的­肉­刺出个小坑。

吸了口气,杨政蹲下身子,观察着残骸身上的伤口。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应该是被炸死的,身上还有很多烧伤的痕迹。”

“大人,你快看!”

甲板上的一名士兵忽然探出船舷,高声叫道:“好多死人。”

杨政连忙到了船舷边,只见广袤的水面上,起起伏伏飘来许多浮物,尸体,木头,皮制的衣物,还有破布。

闪电霹雳炸响,映照出一个雪亮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白惨惨的死人脸。

众人都是见惯生死的老兵。

却仍被眼前凄惨的景象所震,一时间甲板上挤满的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杨政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深邃如涡的目光望向天际,瞳孔中的黑­色­涡云仿佛与天空中那巨大的涡云团连接在了一起,随着闪电窜动,他眼底的血金­色­火焰也在一跳一跳。

一声清越之极的出鞘声陡然吊高,在众人耳中微微震鸣,将他们从莫名的压抑惊惧中震醒。

乌黑的刀已经指向左前方。

那里,正是尸体不断漂浮而来的方向……

不用杨政说话,众人已明白他的心思。

血狼大声指挥着士兵们各就各位,船员将风帆拉扯得愈高,船舱底部探出十数条大桨,在整齐的呼号中,大桨排击着水面,八桅船折转着方向,向着左前方全速前进。

浓烟,火光!

细若游丝的焦味弥漫在空中。

暴雨下,黑­色­如巨兽的蜂巢岛若隐若现。

杨政听到了凄雨中的呐喊,悲凉,绝望,痛苦,暴躁,血腥……

河域内是染成黑红­色­的水,触目惊心的残骸漂浮,越靠近蜂巢岛,那股令人做呕的尸体焦臭与血腥味就愈发浓厚。从漂浮的残骸来看,这些无疑就是水盗。

红娘子,她真的把水盗引到了蜂巢岛,真的让穷凶极恶的水盗们互相残杀了。

杨政应该欣悦的,他筹谋了这么久,不就是等待这一刻来临吗?

眼前的一切比他想像的更加完美,时间也提前了。

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兴奋起来,隐隐的焦虑纠缠他的心间。

红娘子呢,她和她几百个姐妹,还有那些船,去了哪里?

浓烟笼罩着蜂巢岛,看不真切。

到了这一刻,杨政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依然用平静的语气下着命令。

减速,小心戒备。

杨政所在的八桅船与其他五艘六桅船组成一个扇阵,缓慢的朝着蜂巢岛驶去。

罗素则控制着无心者带着另外一些翻车鱼船幽灵般扩散出去,夜幕中,蜂巢岛黑沉沉的身影,像张开的巨嘴,将所有船只吞噬……

厮杀声零零落落,水盗之间的战争已进入尾声。

水中,不断有挣扎受伤的水盗在惨叫,在无心者的翻车鱼船划过之后,惨叫顿时归于平静……

格杀勿论!

战争就是这样,杨政严酷的执行着最适合他现在状况的命令。

这些水盗本来可以俘虏,也不是人人都是十恶不赦。

但……还有什么比杀死他们更­干­脆利落的解决办法吗?

一切,都要趋向利益最大话考虑。

杨政猛的拉开弓弦,乌光一闪,一个还在惨叫呼救的水盗就被他­射­穿了头颅,巨大的力量使箭支几乎穿透了那颅脑,溅出一蓬血雾。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杨政伸手扯开皮甲领口的一个纽扣。

胸口似乎有一个魔鬼在左冲右突,要挣扎出来。

染着血­色­的天在狞笑。

杨政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是的,只有遭遇到强敌的时候才有的压力。

这股压力固然是没有面对惜月等人时不可战胜,高山仰止的无力感。

却更加­阴­幽诡异,仿佛一双死人冰凉的手在触摸着浑身肌肤,来自地狱的颤栗使全身的毛孔都急速的缩张。

同样的。

有感应的还有罗素。

黑袍僧侣青灰的脸­色­有些扭曲,那双灰沉沉的沙漏眼这时候睁到了极限,他盯着前方的黑暗,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手中黑杖上的银­色­魔纹更是时不时闪现白光。

熟悉的味道。

来自那群势力鬼,丑陋的黑法师身上的味道。

喀拉拉!

一道巨型的闪电忽然从天空中黑­色­涡轮的中心窜下来,水桶粗的电芒直接落在八桅船前方十几米的地方。

砰的一声,杨政感觉自己被闷雷击中,全身的肌肤火燎似的疼。

四周士兵更是不堪,全身打着摆子翻倒在地。

可是,就在闪电照亮世界的刹那。

杨政的瞳孔也猛的收缩了一下。

一股渗人的凉意刹那间穿透他的后背,被闪电麻到的身体让他声嘶力竭喊出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呜咽“小……小……心……”

声音被暴雨一冲。

士兵们哪里能听得清,即便听清了,还在全身麻痹状态下的他们也反应不过来。

“不……”

杨政的脑海中嗡的一下,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让不受控制的手高高的举起。

第七集

第一章 变异战士(下)

黑暗中,咻咻声越来越近。

杨政将离他最近的几名亲兵挤到船舷下面。

黑猎血挥出一片半圆形的乌光。

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过来,暴雨般的嗒嗒声响起来,这是箭支落下的声音,夜箭,又是该死的夜箭,杨政使出浑身的力气在格挡,可他一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士兵中箭的声音仍不断传来。

每一声惨叫,都让杨政的心猛烈抽搐一下,他死死的咬住­唇­,咬破了,血渗入喉咙,腥腥的味道。

那短暂的一瞬,如同过了千年。

杨政反手驻剑,胸口在扯裂似的剧烈呼吸后,麻痹的感觉终于退却,他扯着嗓子高吼:“盾牌,立盾阵,防守。”

顾不得悲伤,余下的士兵抢过挂在船弦边的盾牌,一张张盾密布船舷,第二波箭雨已经来了,急速的箭支或打在盾牌上,或从高空直接落下,擦着身体利啸而过。杨政拿过一面铁皮方盾,一边退一边指挥着舱内出来的士兵将受伤和死去的士兵抬下去。

甲板上一边狼籍,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间或有士兵呻吟的声音。

战争来得突然。

幸好杨政带领的是东线最­精­锐的士兵,他们身经百战,绝不是乌合之众的水盗可比。

曾经领教过蜂巢岛夜箭的杨政自然早有准备,这些盾牌比寻常盾牌要大了一倍,临时组成的盾阵可以护住大半船体。除了第一波箭雨至少让杨政损失了数十名手下,接下来的夜箭已不是问题。

躲在盾牌下的杨政来回在甲板上奔走,传递自己的命令。

这时候,只有鼓舞起士气,才能让士兵们忘记自己正处于被动挨打的下风。

八桅船全速前进,离蜂巢岛越来越近。

离码头还有五十米左右时,守在右船舷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根鱼叉透过盾牌间的缝隙刺进来,粗大的铁叉一下子洞穿了守在那的一名士兵,盾牌轰然倒下,鱼叉高高举起,将依然在挣扎的士兵甩了出去,血沫蓬洒下来,溅了周围士兵一身。

“高斯!”两边士兵发出悲喊,纷纷冲向船舷。

鱼叉向后一翻,只听水面传来扑通一声,等士兵挥舞着刀剑跳上船舷,也只来得及看见水面一闪即逝的黑影。

杨政分开人群,来到出事的船舷边,那里血迹斑斑,船舷上的手臂粗的铁条有扭曲的痕迹,留下一滩晶亮的液体,杨政抹起那液体,放到鼻边,闻到一股刺鼻腥味。

亲卫高斯死了,伤口可怖,那把大鱼叉连皮带甲将他胸膛刺穿,连心肺都被捅出身体。

杨政合上高斯仍死死圆睁的眼睛,胸口仿佛被巨石压着,让他的呼吸比平日要艰难百倍。

士兵们围在他身边,绷着脸,眼中充满忧伤和愤怒。

他们连凶手的样子都未曾看到,敌人竟凶悍至此。

空中浓云就压在头顶,闪电与雷声几乎同时在响,显示此刻那些凶猛的雷电其实近在咫尺。

杨政心脏跳得激烈,比雷电更让他不安的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不是一个,是一群,他的­精­神丝在蔓延,感觉得到危险就像一把贴在众人喉咙上的尖刀,随时可以割断他们的喉管。

猛然间,他的右眼皮跳了两下,他猛的站起来,朝仍然首在船舷边的士兵吼道:“后退,全部回缩。”

雷声又在此刻炸响,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杨政的声音被雷雨交加的天气覆湮,只有离得近的士兵在后退,船尾的士兵只看到其他士兵的动作,还在犹疑之际,几十把青黑­色­的大鱼叉就刺了上来。

来不及后退的士兵挥盾格挡,却只听见剧烈的摩擦声,大鱼叉以无比霸道的力量绞开铁盾,边上青光一闪,另一把鱼叉已经洞穿了士兵的身体,十几蓬鲜血几乎同时洒下……

“王八蛋!”

士兵们发出怒吼,纷纷冲向船尾。

但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杀手已经收回鱼叉,纷纷倒翻下船,跃入水中,他们来去入风,伸手敏捷得不可思议,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黑夜里传来那怪异的桀笑,仿佛在嘲笑士兵们的无能。

有脾气暴躁的士兵已经爬上了船舷,准备跳入水中拼命,但有一个人影更快跳上船舷,伸手一拨,将几名爬上船舷的士兵推回船内,而他直接跳进了水里。

眼尖的士兵发出惊呼:“将军,将军跳水了。”

血狼第一时间扑到船边,下面水浪滚滚翻涌,黑夜里哪里还有一点人影可见。

“将军都下水了,还等什么,弟兄们­操­家伙上吧。”

向来脾气最直的斯哥特第一个跳上船舷,­操­刀一声吼,顿时激起士兵们的血­性­。只有血狼隐隐觉得不能冲动,这些东线来的士兵,虽然不能说不会游泳,但他们骑兵出身,根本没有在水里­干­过仗,在如此迅猛汹涌的洪水里,跳下去和熟悉水­性­的敌人作战,无异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他张嘴欲要阻止冲动的士兵。

水面上哗拉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抛飞上来,划过一个抛物线后,正巧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士兵们如临大敌,十几把刀就搁在了挣扎扭动的不明物体上,等看清那东西的面目,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什么怪物,人的形状,身上却大部分覆盖着细小的鳞片,手掌脚掌生着蹼,嘴巴裂开到耳角,张合间仿佛将脑袋分成了两半,上下两排白­色­尖锐的碎牙不断的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甲板上很快积起一滩青黑­色­的血迹,原来怪物的四足都被挑断,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即管如此,这怪物仍然疯狂扭动身体,张嘴就咬向身边的士兵。

士兵们心寒之余,就要捅死这怪物。

身后发出一声响:“住手,别杀了他。”

杨政不知道何时已经爬上了船,浑身湿漉漉的,黑猎血提在右手,神­色­依然冷峻如常。

他快步走到那人形怪物身边,见到杨政,刚才还凶横若兽的怪物瑟缩了一下,口鼻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片刻后,猛的发出一声尖叫,腰身一弹,飞咬要杨政的喉咙,还未近身,砰的一声闷响,杨政的拳头正中怪物嘴巴,惨叫声中,怪物满口牙齿落了大半。

杨政一脚踏在他胸口,森然问道:“我问你,你是岛上的人?”

那怪物手脚都断了,又被踏住胸口,反抗已办不到,只是面对杨政的问话,他的喉咙里翻出几口血沫,吱吱的叫了几声。

杨政以为他不肯开口,脚下一用力,那怪物惨声大叫。

“没用的,他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了。”罗素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蹲在怪物身边,眼神里充满惊异。

杨政微微一怔,看向罗素:“怎么说?”

罗素此刻正用苍白的手指抓住怪物的下腭,仔细的观察着,眼中的惊异渐渐化做兴奋,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呀……好厉害……太厉害了……”

杨政面临强敌,哪里还有空听罗素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耐烦的打断他:“什么厉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罗素站起来,用力的双拳对握,这在平时冷淡如僵尸般的他身上绝对是难得的表情,连声音都无法压抑兴奋之情:“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两管液体,我一直怀疑是某种改造液,不过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试验材料,现在看来……这就是那种改造液的功能了,你看……完美的肌­肉­,力量至少比人类提高数倍,还有这身鱼鳞坚硬无比,普通铁剑根本砍不进去,啧啧,”罗素指着地上的怪物:“多么天才的研究,简直是神的作品,太伟大了,太神奇了……”

杨政冷冷打断了他:“你是说,那种东西把他变成了这种怪物。”

“是的,绝对是的,如你所见,这些章鱼盗全是改造人……那些神奇的液体,把他们变成了超级战士。”

“神奇!”一声暴喝,杨政忽然揪住罗素的衣领,因为太过激动,这声音如炸雷般,把四周的雨声都压下了。

所有士兵都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杨政如此暴怒,罗素离得最近,他甚至能感觉到杨政刚才几乎要将他撕碎,可是他不明白杨政为什么发怒,在短暂的失神后,他用力去掰杨政的手:“你做什么?”

杨政深深吸一口气,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把人当试验材料,将活生生的人改造成怪物,可是就像他无法接受奴隶贩卖一样,他心中有再多的不平,也无法改变。

这不是地球,不是科技发达的文明,他不能用地球上的道德来约束这里的人。

看了看四周茫然的士兵,杨政知道,身边这些人虽然都是他最好的部下,都愿意为他战斗到死,却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不清楚他为何发怒,杨政和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很悲哀也很无奈,杨政苦笑一声,手也缓缓松开了。

罗素摆脱后,连忙后退两步,谨慎的盯着他。

就在这时候,船体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将军,到岛上了。”

在了望舱内的士兵高呼一声,杨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伸处蜂巢岛的弯月凹形码头内,四周船只碎木浮满水面,随着洪流的拍击冲撞着焚烧得破败不堪的码头。

素来谨慎持身的杨政看了一眼脚下丑陋的变异人,几秒钟后,他的神情已见清冷。

望着黑洞洞的蜂巢岛,杨政忽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毁灭的决心。

他无法改变,但他能毁灭。

黑猎血一闪,变异人身上号称刀枪不入的鱼鳞像白纸一样被刺穿,变异人抽搐了几下,便死过去。

“上岛吧。”

杨政轻轻的吐出这句话,两百多名士兵已踏足在岛上。

满地的尸体,血虽然被冲走了,但血腥味却久久无法消散,一股森森的­阴­气缭绕在岛上。

士兵们以扇形分散,左手盾右手刀,仅仅跟随在杨政身边,恶劣的天气,还有先前出现的可怕变异人,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精­锐战士神经绷紧,紧张情绪犹胜当初与沧月狼军的对峙。

杨政没有拿盾,他和罗素走在一起,在短暂交流之后。

黑夜里响起倏倏的声响,密集而迅猛。

那是无心者的脚步声,论身体条件,无心者并不比变异人差,甚至因为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感,可以发挥出远超常人的战斗力,但也正因为如此,无心者如果没人­操­控的话,就是一具没大脑的机器,不像变异人有独立的思维,可以分析形式,和人类一样战斗,这也是罗素对变异人如此惊讶兴奋的原因。

对于致力于研究极限术法的僧侣和术士来说,他们就好比现代社会的科学家,比常人知识渊博,同样对研究有狂热的爱好。

变异人的出现让罗素看到了一块崭新开阔的天地。

他心中早打好算盘,一定要活捉一个变异人带回去研究,同样他也对研究出变异人的家伙也充满了好奇。

如果是黑法师塔那群势力鬼,那可太让人伤心了。

他们的黑魔法已经研究到这种程度了吗?

罗素还在思索之际,忽然受到感应。

黑暗中响起无心者尖利的嘶叫,凄沧无比。

罗素心口一疼,脸上已流露出愤怒神­色­,一名无心者被摧毁了。

无心者需要罗素用­精­神力­操­控,死亡与生存都与他紧密相连。

他迅速的抬起黑法杖,银­色­魔纹浮起淡光,罗素的眼睛就像是一片镜子,平板,反光,倒漏状的瞳孔微微收缩,黑夜里,无心者发出齐声震吼,一条条黑影飞速掠动扑向事发地点,模糊至人影无法看清。

杨政等人没有轻举妄动,无心者的战斗力众人都见识过,所以士兵们觉得即使真是一些怪物在那,无心者也不会落在下风。

然而不过片刻,罗素的脸­色­就白得接近透明。

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法杖连连挥动,先是从黑暗里跳出不少无心者,接着是密密麻麻的黑甲虫飞出来……

蜂巢岛最高峰上,先知贾费斯咦了一声,轻轻自语道:“亚路德僧侣。”

第七集

第二章 蜂巢岛战记(上)

“怎么回事?”杨政见罗素摇摇欲坠,嘴角和鼻子里都溢出血丝,似乎­精­力耗尽的感觉。

已用不着罗素答他,那些无心者掠出黑暗的时候,黑甲虫中忽然冲出更多更快的身影,有的无心者还在半空中就被几条黑影缠上,也看不清他们出手的速度,无心者就在空中肢解成几块。

每当一名无心者挂掉,罗素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身体也颤抖得更厉害。

当然并不代表无心者已经毁灭了,他们在爆裂开后就迅速化做了密密麻麻的黑甲虫。

当初杨政就是被这一招弄得狼狈不堪。

但显然,杨政并不知道,无心者与黑甲虫的转换是高等巫术,当初若不是他把罗素逼得走投无路,罗素也不会使出这种压箱底的绝技,特别是无心者是被蛮力摧毁,就算它们是不死之身,带给罗素的伤害也无比巨大。

罗素已经在拼命了。

越来越多的无心者被摧毁,然后化成满地潮水似的黑甲虫。

四周已成为虫的海洋。

这些黑­色­的,丑陋的甲虫在悉悉索索的爬动,坚硬的上下腭碰撞发出嗒嗒的声音,成千上万只,这声音就恐怖了。

连杨政这方的士兵也脸­色­难看。

杨政也震惊,不过他震惊的是隐藏在黑夜里的敌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无心者的力量,当初他可是靠着邪力克制才打败这些鬼东西,现在对方轻而易举就把无心者解决了,他怎能不吃惊。

吃惊过后,一股好战的热血在沸腾。

有趣,杨政盯着黑暗中缓缓出现的变异人。

覆盖着全身鳞片的变异人终于悉数登场了,黑暗里也不知道潜伏了多少这样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缓缓的爬出来,是真的在爬,他们四肢着地,有蹼的脚掌手掌打在岩石上,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

身后的海面上也浮起许多脑袋,那些灰­色­的眼珠翻转着,充满暴虐的盯着岛上的入侵者。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血狼环顾了一圈,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他不怕死,也不怕与人拼命,可是,对象是一群怪物又另当别论。

“你怕了。”杨政淡淡的说道。

血狼闻言一颤,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我不怕。”

杨政微微仰起头,一阵强风吹来,雨水打得他脸上麻麻的,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黑甲虫首先与扑上来变异人撕咬在一起。

霎时间,黑夜里尽是一些金铁摩擦的细碎声。

一个个变异人被黑甲虫包裹成一团团黑­色­的球状物在地上翻滚。

这纠缠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几团球状物呼啸着冲来,黑甲虫在翻飞,从密布的虫体缝隙中,依然能辨别出变异人的体型,很快,他们就冲到了杨政等人面前。

嘶叫声并没间断。

显然,黑甲虫没有咬开变异人的鳞片,变异人挥舞着巨大的鱼叉,首当其冲的就是杨政。

来得好。

杨政积蓄已久的一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个斜劈。

很简单的一刀,却达到了人类所能拥有的速度与力量最完美极限。

无关斗气,只有这种极限速度带来的强大撕裂力。

靠的就是黑玄晶超越一般金属的特殊分子结构。

猎血刀犹如陷入一团泥沼里,从初始的微微一滞,到惯­性­带来越加顺畅的撕裂快感,杨政一放一收,稍微迟钝点的人都没看清他的出手,结果却已经显现。

黑甲虫也无法咬破的变异人从肩胛到右臀切割成两片,伤口光滑如镜。

两片残骸还在空中弹飞,紧紧包裹住变异人的黑甲虫就开始疯狂蚕食打开缺口的血­肉­,一时间全是蚕吃桑的喳喳声,落到地上时,变异人的血­肉­已被蚕食一空,剩下一副白花花的骸骨和满地无法咬破的鱼鳞。

这种场面绝不好看。

哪怕面临这可怕下场的是敌人,众士兵也脊背发麻,腹内翻腾,靠近罗素的几名士兵,不自觉的就后退几步。

无论是黑法师还是亚路德僧侣。

永远是世上最可怕神秘的一群人,他们背弃光明的信仰,苍白,枯索,喜欢游走在黑暗与死亡之中,无视正常人类拥有的任何道德信念,对他们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探索无穷尽的奥术。

但是现在,还有更加危险的敌人。

士兵们向内收缩,背靠背,支起盾牌,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冲撞。

被黑甲虫围困的变异人横冲直撞,丝毫不畏惧士兵们的刀剑,连续的撞击之下,用­精­铁制作的盾牌向内凹陷,士兵们口角流血,有的人士兵手臂已经被撞骨折了。

能破开变异人鳞片的只有杨政。

他挥舞着猎血刀,左右劈砍,反正只要破开一条伤口,那些嗜食血­肉­的黑甲虫就会钻进变异人体内,将他们血­肉­蚕食一空。

这是异常惨烈的战斗。

杨政带领的士兵只能被动防御。

看着前赴后继的变异人向蝗虫一样跳上来。

巨大的鱼叉穿透了铁盾,带走一名士兵的生命,更多的士兵冲上来,抵挡住防御的缺口。

双方都在拼命。

因为已没有退路。

杨政身边虽然多了几十具变异人的残骸,但他也绝不好受。

这些变异人力大无穷,动作敏捷不输给无心者,猎血刀可以破开鳞片,却往往让杨政非常被动,因为砍得浅了,生命力如蟑螂般的变异人根本若无其事,杨政亲眼看到被黑甲虫咬掉一大半血­肉­的变异人还在厮杀,而且更加疯狂。

每一次与那些大鱼叉的交锋,杨政都能感觉到猎血刀的呻吟。

轻武器与至少重五十斤手臂粗的鱼叉对砍,并不占据优势。

不多时,他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左臂更是被鱼叉洞穿,­鸡­蛋大小的伤口向外淌着鲜血。

他本身的自愈能力让伤口很快止血,但下一次的碰撞让伤口又迸裂开,这是无比痛苦的折磨,每一次的撞击就要让杨政重复一次伤口撕裂的痛苦。

痛苦他可以忍受,无法忍受的是没什么希望的战斗。

他的手下在一个个倒下,他一个人杀得再快,也没有对方成百上千个人杀得快。

要拼了!

同他一样感受不只是他,罗素和两百多名士兵都察觉到处境的危险。

他们已退无可退。

罗素找准一个空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子,咬开盖子就往喉咙里吞,很快半瓶子黑糊糊的药丸子灌进肚子里,沸腾的热气一下子贯穿他的四肢百骸。

身为银仗僧侣,罗素肯定有一些压箱底的玩意。

这些珍贵的药丸他平时重伤也舍不得吃上一颗,现在却像不要钱的炒豆一抓一把。

脑海的刺痛一下子缓解,那些温温热热的气流汇聚于额前,罗素体内的巫力几乎要膨胀而出,凶猛的药力让他的力量短暂的突破了临界点,只见他手握的权杖上似有一条条金丝缠绕。

镶银的魔纹发出的却是淡淡金光。

亚路德僧侣的最高阶,金杖僧侣的典型标志,魔纹金化。

“压撒路,戈尼­色­巴轰……”

低沉而缓慢的梵文魔咒一个字节一个字节从罗素的嘴里绷出,每跳出一个音节,四周的空气都沉滞一分。

那些缓慢的气流不断固化,天空中的大型涡轮黑云正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雷声都停了,狂风骤雨在这特定空间内仿佛消逝不见,那并非真正的消失,而是突如其来的压力,让人的神经处于被压迫的状态。

相比于从虚空而来的莫名压力。

狂风骤雨已经是小儿科。

黑甲虫却更加的兴奋了,它们发出更多振翅的声音,嗡嗡嗡嗡的连成海洋似的一片,充斥着整个岛屿。

第一次在气势上,变异人处于下风。

同为黑­色­力量的虔诚信徒,先知贾费斯第一时刻感受到了同一阶层的挑战。

隐藏在一片黑­色­中的幽幽绿睛疼的沸燃起来。

“金杖僧侣,该死的,已经两百年没有金杖僧侣出现了。”

原本沉稳的,傲慢的声音在此刻已近乎咆哮,显示先知的震怒与不安。

明明刚才还只是普通僧侣,为什么眨眼间就跨入金杖僧侣的行列。

金杖与银仗,绝对不是区区一阶所能形容的,就像八品剑士与九品剑圣,“士”与“圣”就代表着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全世界到多少八品剑士,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但能跨越这个“圣”门槛的不过区区数十人。

贾费斯可以面对十个银仗僧侣保持从容,却无法面对一个金杖僧侣不满怀戒惧。

哪怕他也已经跨入大术士的行列,但面对两百年没有出现过的金杖僧侣,贾费斯毫无把握。

他咆哮着:“上校,章渝上校。”

第七集

第二章 蜂巢岛战记(下)

片刻后,章渝有些不满的从附近的洞|­茓­里钻出来。

他整理着衣服上的环扣,任何人被打扰了好事总不会有好心情,所以面对先知,章渝上校口气也不耐烦起来:“贾费斯大人,我正在调教那个贱女人,你不知道一惊一乍会导致不举的吗?”

贾费斯伸出法杖用力的敲在章渝的头上,喝骂道:“闭嘴,情况有了变化。”

本来被重重敲了一下的章渝眼里流露出狠光,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沉声道:“什么变化?”

贾费斯简单的讲述了一下。

章渝的丑陋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触须舞动得更急了。

对僧侣他了解不多,不过一向傲慢的贾费斯这么谨慎,章渝也不敢小觑,掏出单筒望远镜看了看码头,说道:“异化原液已经发挥作用了,那些孩子刚才把上万水盗杀光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僧侣吗?”

贾费斯不屑的冷哼一声:“那上万水盗算个屁,一群乌合之众,到最后倒有大半是吓死或者落水淹死的,再者,异化原液到底发挥了几成,到底算不算真正成功还有待考验,这只不过是第一次试验罢了。

章渝没有应声,他正用望远镜看着码头上的情况。

罗素­阴­沉的注视着周围。

随着他咒语的变化,黑甲虫身上多了一层光,他们正在汇聚。

过不了多久,一个个巨大的黑影重新矗立在人们面前。

无心者倘若只有那么一点实力,也不会成为顶级黑巫术的代表。

当罗素依靠药丸强行突破临界点的时候,无心者也产生了变化,聚合起来的无心者足有两人大小,身上不再是赤­祼­或者几块破布,而是覆盖着一层黑蒙蒙的固甲。

固甲分布着无心者每个重要关节,脊背,肩膀,膝盖,拳面,凸起黑­色­倒刺,显得无比狰狞。

灰黄|­色­的眼球也被雪白的眼球取代。

白­色­亮得扎眼,这群无心者已经变成更强大的无心战士。

杨政得以喘口气,他望着不远处的罗素,心中也是翻腾,这老家伙,果然后手很多。

尖利的嘶叫过后,几只变异人扑向最近的无心战士。

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无心战士只用了一拳,就将第一个冲上来的变异人整个脑袋打裂。

就像西瓜一样,一拳,红的白的全喷出来。

两把大鱼叉也捅入了无心者的身体,只是这一次,鱼叉只在那层固甲上刺出几个小洞,无心战士抓住两个变异人,将他们的脑袋狠狠撞在一起……

战斗终于开始向杨政一方倾斜。

无心战士的数量不多,也就几十个,却牢牢阻隔住了几百个变异人的攻击。

剩下一百多个杨政亲卫依然不敢放松。

杨政组织他们开始用神臂弓。

既然普通武器破不开变异人的鳞片,那只有用这种超强力的特殊武器,有了无心者挡在前面,士兵们终于能拉开距离使用它。

刚才一连串的攻击让剩下的亲卫由累又乏,只能两两组合起来才能使用一把弓。

随着弓弦的弹动,一支两尺长,拇指粗的­精­铁箭呼啸飞出,噗的一声,一朵血花溅起。

“成功了!”­射­出箭的士兵欣喜欲狂。

他们终于有了对付变异人的手段,刚才被变异人压着打了那么久,束手无策的憋屈,眼睁睁看着队友死在面前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

弓弦飞快的弹动着,一时间空中充斥着利箭破空的呼啸声。

无心战士高效的杀戮,加上弓箭的压制。

码头上的变异人数量不断减少。

这时候,从蜂巢岛的深处传来呜呜的号角声。

落在下风的变异人飞快的退缩。

罗素没有让无心者追出去,等变异人在视野里很快消失不见,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罗素,你怎么了?”杨政迅速到了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很清楚,没有罗素,今天这仗很难打,除却钩心斗角,杨政第一次对罗素有感激之情。

罗素挣开他的手,高昂着头,他的脸­色­很苍白,声音也在颤抖:“没事。”

“你需要休息。”

“我说了没事,”罗素冷笑一声:“趁我现在药力未散,赶快找到那群女人。”

杨政深深的看了罗素一眼,缓缓点头。

杨政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被芭比附身以后,几乎有了过目不望的本领。

蜂巢岛的地形很复杂,但上次他几乎把蜂巢岛踏遍了,这种踩点活动是他很早以前学习侦察科目时留下的习惯,在此刻派上大用场。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杨政带领着手下向着蜂巢岛深处走去。

“他们要上来了。”章渝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光闪动,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抑或两者皆有。

贾费斯沉默了许久,幽幽道:“去拉两个活人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

小心翼翼的杨政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蜂巢岛最中心,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爬到半山的一个平台,平台的四周是破碎的岩石,白­色­的骨粉在地上勾画出一个巨大的十字星,烧红的岩浆正逐渐隐没入地下。

地面上蒸腾着青黑­色­雾气。

也就在那里,杨政的愤怒被彻底点燃了。

他看到了十字星中央两具已经被吞食得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女­性­尸体。

从随意散落在一边的衣物看,这是铁娘子军的人。

撕咬着尸体的是两只庞大如野牛般的地狱三头犬。

对这东西,杨政并不陌生,当初在悲伤荒原上,恶魔术士夏拉非就是召唤出这种怪物追杀韦德,杨政也曾经与这怪物亲手交战。

只不过,眼前这两头,明显与他遭遇过的地狱犬不同。

体型更大,而且每个犬头上都有一只红红的角,那只猩红的角给人的感觉,就是强烈的血腥压迫,听到声音,两只地狱犬昂着三颗硕大的脑袋,六只眼睛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身上的黏稠液体流动到地上,使地下很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罗素是最识货的,见到这两东西他就低呼一声:“地狱魔犬。”

杨政一声不吭的向前走着。

只有士兵们知道,杨政这个样子,说明他真正的动怒了。

发怒的杨政有多可怕,士兵们想都不敢想,更没有人敢去阻拦他去硬撼两只地狱魔犬,所以对罗素“你们还不去拉他回来”的言语,所有士兵都只能抱以苦笑。

杨政走路的速度不断加快。

他的刀就斜斜的指着地面,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是极度的漠然。

正在撕咬着尸体的地狱魔犬看到敢于打扰他们的男人,全都张开血淋淋的牙齿,低低的嘶吼起来。

带到剧烈腥臭的口息碰到杨政脸上。

六个脑袋几乎同时咬要杨政。

背后的亲卫都发出惊呼,罗素更是招呼着两名无心战士从两边飞扑过去。

唯一没有任何表情的是杨政,他举起刀,一刀捅进了一张嘴巴,然后整个人就向前一蹬,两手环住那个脑袋,向左边猛拧,地狱犬发出狂嘶,野牛似的身体竟然连连后退。

杨政的双腿已经蹬进泥土里半尺有余,足见这一人一兽的力量有多么狂猛。

另一只地狱犬刚咬了个空,就被两名无心战士拖住。

杨政全身的肌­肉­都在虬结,几乎要裂衣而出,脸上憋得血红,牙齿几乎要咬碎了,但那一口气不能卸,他一脑袋顶上去,将露在地狱犬嘴巴外的猎血剑撞进喉咙深处。

地狱犬猛的一颤,就在这时候,杨政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咆哮。

轰的一声。

士兵们的眼眶几乎要涨裂,杨政,竟然把那野牛大的怪物整个掰倒在地上。

也不管什么风度气质,杨政像流氓打架一样,整个人扭着地狱犬的脑袋压在地上。

罗素张了张嘴,抹抹头上的冷汗……这家伙,他比杨政懂一些,连忙喊道:“把他脑袋上的红角掰下来。”

杨政闻言也不说话,空出一只手抓住那红角就扭成两段,还在挣扎嘶吼的地狱犬顿时发出极度的惨叫,连另两个咬在杨政肩膀上的脑袋也一下子松开了。杨政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另一个脑袋又一下狠掰,三下之后,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地狱犬彻底软倒在地上。

杨政随手将那些红角扔在地上,抽出猎血刀,狠狠的将三个脑袋斩下。

另一边,那个地狱犬却快把两个无心战士打碎了。

地狱犬喷出一种蓝­色­的火球,轻易的就将无心战士的固甲烧出一个洞。

刚才要不是杨政先将猎血刀捅进地狱犬的喉咙,恐怕他现在已经死翘翘。

杨政没有上前,而是退回到士兵身边,拿起一张弓,举起,瞄准,啪的一声,地狱犬发出一声悲叫,他中间脑袋上的红角已经被杨政­射­碎。

罗素惋惜的看着失去红角的地狱犬被两名无心战士剁死。

飞快的上前将杨政丢弃的红角捡起,这种红角可是很珍贵的炼金材料,也只有杨政这样不识货的人才会随便乱扔。

至此,杨政才坐倒在地上。

愤怒燃烧下,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竟然将这么凶横的地狱犬摔翻在地。当那股撑着他身体的愤怒消失,随之而来的疲软让他难受得想吐。身上火辣辣的疼,多处几乎被地狱犬的酸­性­体液腐蚀,一块块呈现焦黑状。

“将军。”

看到围上来的亲卫,杨政示意他没事,拿过一名亲卫递来的水,他冲掉身上的酸­性­体液,又连灌下几口,那种撕心的疼痛才缓和一些。

“将军,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杨政松了松酸疼的筋骨,故作轻松的道:“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杨政很清楚,如果他不能以不可战胜的姿态出现在手下面前,今晚这一仗就不用打了,天时地利全不在他们这边,对手又如此强大,他们剩下的只有永不放弃的斗志,他必须给自己的手下希望。

这群从东线追随他而来的子弟兵,还有他们身后那两百多个家庭,杨政负不起他们妻离子散的责任。

看着部下一个个担忧的眼神,杨政忽然将剑举到胸前,然后向上一刺,大声道:“都打起­精­神来,难道你们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东线怎样教导你们,忘了我是怎样烧死三万狼军,告诉我,我是谁?”

我是谁?

杨政一声怒吼,如雷的声音振聋发聩。

士兵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东线沙场杨政双手撕裂敌军,单骑独闯十万狼军,夜袭落耳山的一幕幕,是呀,他是我们的将军,拯救了东线数万万百姓,自己拼死追随的将军。

“魔神将军!”从哪个角落里吼出了一声。

“威临天下!”从另一个角落里应起一声。

那似乎已经湮没在遥远记忆里的口号,忽然间清晰起来,像一个霹雳打在人们的心间。

魔神将军,威临天下!

魔神将军,威临天下!

渐渐的,从稀稀落落的两三人,越来越多的士兵从久远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吼出那穿心裂肺的八个字。

一百多名士兵,高高举起盾和刀,整齐的划拉,八个字从他们的齿间迸出,聚合成一股,穿上云霄,那狂烈的风,咆哮的雷,似乎都被这聚合起来的人心震慑,呜呜咽咽的缩回了云层。

躲在黑暗中的人在颤栗,在恼怒。

恼怒于蝼蚁的反抗,恼怒于他们视死如归的气势。

因为他们虽强,却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这样坚定的信念。

就是这个念头,让他们嫉妒得发狂了。

第七集

第三章 章鱼覆灭(上)

哥斯特踢踢倒在地上的地狱犬,诧舌道:“乖乖,这大家伙,将军,你要在我们家乡追你的姑娘不要太多哦,当年我摔翻了一头牛,就把我们那最美的姑娘娶回了家。”

血狼笑骂:“你这家伙,又来了,那点破事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再说了,你还想和将军比,那是将军没去过你家乡,要不然那姑娘也轮不到你呀。”

士兵们轰堂大笑,哥斯特也不以为杵,反而自得道:“呸,我又没说和将军比,你羡慕就羡慕,我可是有十七个老婆,将军要是去,我肯定拿我最美的妻子招待他。”

附近几个士兵眼睛都亮了,连血狼也一脸贱笑道:“哥斯特,老哥,我去你家,你是不是也会……恩?”

血狼下巴一挑,飞了哥斯特一个­淫­荡的眼神。

“去去去,”哥斯特在血狼ρi股上飞了一脚:“想得美,你能把我摔翻,我就让你睡我老婆。”

杨政在一旁哭笑不得,这群家伙,激励他们一下,马上又变成这副样子了,也太轻松了吧。

不过他没出声制止他们,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士兵们是借着嬉笑来缓解内心的紧张,虽然他们斗志异常旺盛,但这样的生死之战,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女人的话题能让他们暂时忘记敌人的可怕。

这不过是调剂而已,杨政还难得的开玩笑道:“哥斯特,不要以为我不会去,人ℚi我最爱呀。”

正在喝水的哥斯特猛的呛了一下。

士兵们看到他那副尴尬样子,笑得差点摔倒。

只是,这种轻松迅速就被打破了。

战场上,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脚下的岩石在轻微的震颤。

杨政抬头看着浓黑的山顶,心中没来由的发紧。

这条狭窄的山道上,有极大的危险正在靠近,那种感觉,就像在平原上面对上万只野牛在横冲直撞,剧烈的压迫感袭来。

杨政瞪着山道的尽头。

一团黑影正迅速扩大,当闪电耀起的刹那,杨政脸上残存的笑意顿时僵化。

那是一块足有上吨重的巨石,在陡坡的惯­性­下不断加速冲来,杨政随意目测了一下坡度和巨石与他之间的距离,顿时被估算出的动量数据吓坏,当石头到达他们所处位置时,这块巨石绝对可以砸扁二十厘米厚的钢板。

希望只是一块,杨政的祈祷还没有念完,山坡上连续的震颤已经告诉他坏无可坏的答案。

杨政回头苦涩的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士兵。

他看了看身后狭窄的山道,逃,是来不及了,巨石的隆隆声越来越近,每滚一米,它的速度就快一分。

事到临头,杨政反而冷静了,慌张不是他的个­性­,他不允许自己­性­格中有任何软弱的成分存在。杨政尽力的收缩自己的­精­神力,如果能引诱出金翅蝉留在他体内的魔力,将邪心力量完全发挥出来,杨政就还有一线希望。

很渺茫,却不得不抓。

“所有士兵贴着岩石护盾,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上来!”杨政冷冷的说着,将猎血剑Сhā在地上:“谁过了这把剑,军规处置。”

“罗素先生,拜托了,控制一下你的傀儡。”

罗素点了点头,僧侣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一刻。

杨政拿过两面盾牌,开始向着滚滚而下的巨石冲去。

当第一块巨石冲到杨政十米前的时候,两名无心战士忽然从两边崖壁跃下,刚好撞在速度已快至看不清的巨石上,只有两声闷响,轻易能杀死变异人的无心战士就被碾得四分五裂,只是这一下,终于也将巨石稍微阻缓了一点速度。

杨政向前一跃,将两块盾牌的尖角砸向地面,盾牌没入地面足有一尺,杨政刚做完这一切,巨石就撞到了盾面上。

金铁相撞,杨政发出一声惨叫。

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疼痛已不足以形容他身体所承受的磨难。

七窍之中同时渗出鲜血,一口腥甜涌到他的喉咙口,却被杨政残存的意识牢牢的咬和在牙齿间,不让那口血喷出来,几乎被震碎的意识里依然有一点顽固的坚持。

巨石的冲劲哪有那么容易抵消。

擦入地面的盾牌直接在地面上划出尺深的长坑,随着巨石的挪动,那坑还在不断蔓延。

随着坑漫延的还有深红的血迹,杨政的双腿刺入岩石中,每一分挪动,都带走他小腿上的一块血­肉­,那时何等惨烈的景象,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士兵痛哭出声。

哥斯特这个两米多的壮汉嚎啕着要冲出去,被血狼死死抱住。

那柄Сhā在他们身前的猎血剑在风中微微颤抖,似乎在告诉他们:将军不希望他们上去送死。

是的,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那种冲力,血狼拼命拖着哥斯特,吼道:“你去­干­什么,去送死吗?将军的命令你也不听。”哥斯特边哭边嚎:“去你妈的,血狼,再不放手老子宰了你。这样活着也没意思了,将军在前面打生打死,我们***连条狗都不如,狗还能叫唤两下。”

血狼早已经涕泗纵横,他心中也恨不得马上冲了上去,可残存的理智和那柄猎血刀在告诫着他。

不能死得没有价值。

将军能行的。

他能行的,这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不断扩大,清晰的回荡在他脑海里。

募的使他发出一声泣吼:“将军能行的!他能行的!”

血狼抱着哥斯特的双手忽然充满了力量,吼声中,将这个力气远大过自己的壮汉过肩摔回了人群。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血狼急促的喘息了片刻,轻轻喃了一声:“我们要相信将军。”

两名无心战士一左一右架在巨石两边,终于帮助杨政挡住了第一块巨石的冲击,但这仅仅也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山道上源源不断滚来的巨石才最可怕。

当第二块巨石冲撞而下的时候,杨政清晰的听到自己肩膀的碎裂声,他顶着盾牌的右手骨折了,一点都不疼,只麻了一下,因为他全身上下的疼痛早就将他的神经麻木了,疼到了极致,­肉­体已经丧失了感觉,杨政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溃散,抽离他的身体。

支撑他的已不是力量,而是信念。

不能退缩的执念,进入他的­精­神意识里,烙印下最深刻的一点。

第二块巨岩撞在第一块巨岩上,改变了滚落的轨迹,腾飞到空中,越过一百多名士兵,滚滚而下。

杨政是在用生命去抗衡必死的命运。

第三块,杨政右手的骨头已经穿出他的肌肤。

第四块,杨政的肋骨粉碎。

第五块,杨政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在碎裂。

…………

血顺着山道缓慢的爬行。

所有的士兵都跪在那柄黑­色­的猎血刀倒前。

他们圆睁着双眼,盯着前方不足五米的血人,就像被撕裂掉了全部肌肤的人,已经看不清了。

泪早已经流­干­。

士兵们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再发出,他们就那么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好像要把那血淋淋的样子深深的烙印进他们的脑海里,砰砰砰砰砰……每一下撞击,都像一把利刃在他们的心脏里捅上一刀。

来回的捅,来回的厮磨。

所有的人呀,他们都在祈祷巨石赶快压过这五米的距离。

最好赶快将他们研磨成渣,把他们血­肉­挤压成泥土,他们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是的,看着将军为他们承受的一切,他们想这一场苦难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吧,巨石将他们湮灭,让将军结束这受难的艰苦旅途。

祈祷并没有生效。

因为在山的尽头,那隆隆的声音开始减少。

岩石终于快滚完了,只剩下寥寥几颗。

这一场苦难的征程是要结束了。

崖壁上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士兵们抬头望去,黑夜里有一双双发光的眼睛,贪婪,凶残。

变异人贴着崖壁,像壁虎一样爬来。

腥臭的涎水沿着崖壁落下,滴在一百多名士兵的身上。

第七集

第三章 章鱼覆灭(下)

蜂巢岛上的水盗,终于等来了决战的时候。

士兵们的眼里没有惶恐,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们已没有任何包袱,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幸福,因为可以和将军同生共死。

轰的一声,这时候,最后一颗巨石擦着血狼的头皮飞过,远远的抛到山下。

罗素指挥着最后八名无心战士将杨政顶着那块巨石抛飞,承受了不知道多少次冲撞,巨石早就碎成了一地,两块盾牌深深的嵌入杨政体内,像两片铁皮包着杨政的背,狰狞的碎骨刺出杨政的身体,两条小腿的血­肉­被拉扯掉七七八八,露出苍白的腿骨。

他或许早已经死去,支撑他的只是坚持下去的信念。

外界的重压刚刚抛去,杨政就软倒在地上,身上依然在向外冒着血泡,像从血水里捞上来的死鱼。

血狼用力的将头磕下去,一百多个士兵都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三下之后,血狼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将那把猎血刀拉出来,风中传来一声铮鸣。

“将军,你安心的睡吧,接下来让我们来保护你,谁也不能打扰你了……谁也不能。”

血狼轻轻的磨娑着猎血的锋芒,像是要从中汲取生命的力量。

山顶上一声怪叫。

众多的变异人加快了速度,飞快的在崖岩上攀爬着。

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变异人发出尖利的怪叫,绵延不绝,数不清的变异人飞掠而下,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吵死人了!”

血狼将猎血刀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在猎血的锋芒下,变异人像纸袋一样在空中撕裂。

一百多名士兵同时举起盾牌,制式的刀剑在变异人扑下的瞬间落在他们身上,普通武器的劈砍只能在变异人的鳞片外壳上留下一道道发白的痕迹。

但一刀不行,就两刀,三刀。

拼命的砍,疯狂的砍,失去理智的砍。

士兵们就好像压抑了千年的火山,将心中悲,怒,澎湃的杀意全部倾泻在变异人身上。

他们的神经完全的断裂了,脑海里除了杀还是杀。

变异人狠,他们就比变异人狠上百倍,千倍。

刀砍瘸了,砍弯了,砍成麻花了,就用牙齿咬,用石头砸。

你看他,手脚都断了,只剩脑袋了,仍然死死的咬住变异人的喉咙。

你看他,将所有指甲都剥离后,终于刺瞎了变异人的眼睛。

这一刻,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杨政百折不挠的信念,向生命力量极限挑战的信念都在燃烧着每个士兵的躯壳,他们是一座座喷发的火山,要在最璀璨的喷发中将敌人湮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风在吼,雨在啸,这一场死亡的盛宴,在午夜绽放一朵朵猩红瑰丽的血花。

罗素控制着仅剩的八个无心战士挡住了大部分变异人的攻击,只是变异人太多了,他们前赴后继,不知疲倦,终于抓住机会将一名无心战士拽倒,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

不断积累的­肉­块浸泡在浓浓的褐­色­血浆中,风一吹,波荡出一条条涟漪,将这条狭长的古道变成修罗地狱。

一个个士兵倒下了。

他们耗尽了自己生命的每一分能量,临死前至少拖下一个变异人垫背。

死去的士兵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他们在微笑,他们没有像懦夫一样逃跑,没有愧对将军用身体给他们架设出通往希望的桥梁,生命最后的意义是饱饮着敌人的鲜血,身为战士,他们已死而无憾。

山道内堆积起的尸体如小山一样。

血浆漫延到了杨政身边,缓缓的攀升,浸泡住他的身体……

黑暗中,只有来自遥远世界的呼唤。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徐徐打开,投­射­下一道耀眼的金光。

在世界的这一端。

无数的闪电在闪烁,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风雨越来越大,席卷天地的暴风雨,露出了狰狞的本­色­。

在世界的另一端。

微风吹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碧绿的草地,和煦的阳光,还有在草丛中飞舞的两只斑斓蝴蝶。

走过那道门,便是天堂。

再不用痛苦,再不用彷徨,草地里飞奔过两个赤足的小孩。

“政哥哥,帮我捉蝴蝶哦。”小女孩晃着小男孩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好……”

小男孩飞快的向蝴蝶跑去,受惊的蝴蝶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阳光下,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影子拖拽得纤长。

“小颜,我来了……”

就在跨越那道金­色­的光门时,整个世界忽然变成了血红­色­。

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庞摔落下来。

那是哥斯特的脸……

巨大的鱼叉洞穿了这个两米壮汉的身躯,缭绕着青­色­雾气的鱼叉很快腐蚀了哥斯特大半的身体。

他倒在杨政身上,为了阻挡来自黑暗中的致命一枪。

“将军,我尽力了……”哥斯特吐出最后一口鲜血,轰然倒下。

被鲜血浸泡着,看起来早已死去的杨政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小颜,对不起……”杨政的嘴­唇­在轻轻蠕动……草原上的那个小女孩,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终于消失不见……天堂的门渐渐的合上了,天空中缭绕血­色­的闪电……

“哥斯特!”一声悲吼,刚刚砍翻最后变异人的血狼回头就看到了倒下的壮汉。黑暗中的掷枪者终于现身,那个满脸触须,活像一只人形章鱼的怪物飞快的在岩壁上油滑。

“王八蛋!王八蛋!”血狼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只怪物。

而人形章鱼也从高空中扑下。

血狼忽然觉得脚下一紧,整个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发觉手上一空,猎血刀不见了。

人形章鱼扑下的速度何等之快,但更快的是那一点黑芒。

章渝全身的触须都在晃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芒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章渝发出一声惨叫。

不可置信的盯着捅穿自己身体的猎血刀,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人。

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将军!”血狼又惊又喜的声音像霹雳一样在最后挣扎的士兵耳朵里响起。

所有士兵都僵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与自己纠缠的变异人撞出去。

他们看向站在一片血湖中的男人。

他浑身鲜血,却站得笔直,手握的猎血更是纹丝不动,刺穿了章渝上校的心脏。

这一切!

非常突然!

以至于所有人不敢相信,那一刹,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渝是最绝望的一个,他细小的眼睛惊恐的瞪着自己的腥臭的血顺着猎血刀的血槽狂飙,嘶声大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章渝上校,我是最完美的变异人。”

杨政轻轻一抽,刀光带出一蓬血雨,就将那嘶喊的声音截断了。

章渝非常突然的死法,直接导致了变异人的溃败。

黑暗里响起急促的号角,变异人飞快的退散,刹那无踪。

而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的士兵们更不可能去追了。

杨政的死而复生比任何事情都让他们高兴。

但当变异人退去不久,正围在杨政身边的士兵就看到杨政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七集

第四章 黑法师塔(上)

杨政再次苏醒回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一个下午。

当他睁开包缠在纱布中的眼睛时,即使房内的光线相当暗淡,他仍有种眼睛快被刺瞎的感觉,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然后他耳朵里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主……主人……你醒了。”结结巴巴,却是非常激动的声音。

小女孩的声音,杨政感觉眼睛稍微适应了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

是他的小侍女,琪琪。

杨政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一阵刺痛。

他看了琪琪一眼,很奇怪的,琪琪竟能感受到他所想,马上跑去拿了碗温水,小心翼翼的渡入杨政的嘴里。

半碗水下去,杨政才感觉喉咙能发出声音了。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眼皮沉重,一下就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他才再次醒来,这一次,他看到了好多人。

红娘子,血狼,还有众多幸存的亲卫。

杨政的眼睛在他们的面上扫过,最后在红娘子身上一顿,开了口,声音异常的虚弱:“都……回来了……”

看到以前那么强悍,好像从来不会倒下的男人变成这副摸样,红娘子­唇­角轻轻颤动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终又咬着嘴­唇­没有说出来,眼里复杂的光芒泄露了她各种慌乱的情感。

杨政挪开了目光,耳边响起的是士兵们发自肺腑的呼唤:“将军。”

杨政眼睛微微开阂了一下,将包缠着纱布的手费力的抬起,大拇指翘了翘。

士兵们脸上有了笑意,他们知道,将军这是在赞他们。

做完这个动作,杨政就合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伤实在太重了,全身的骨骼碎裂,内脏完全破裂,肚子内几乎就是一团烂絮,连杨政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活过来。

这是个奇迹,杨政又一次从死神手里挣脱了出来。

代价也是惨重的,杨政以前任何一次伤和这次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他超强的身体自愈能力甚至跟不上他生命力量流失的速度,然而,他最后的一丝生机却被潜伏在体内的那股异常力量保存住。

那股难缠的力量曾经不断压制着邪力,却在杨政快要死去的时候,透发出来,这一次杨政终于从那股力量里找到熟悉的味道,芭比,青莲,在当初杨政不小心陷入她们“夺体之战”的时候,曾经分到过一杯羹。

两股力量互相缠绕,潜伏在杨政的体内。

她们的力量太高端了,以至于杨政根本不能运用。

所以杨政一直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而只有当金翅蝉的邪力膨胀时,两股力量才会出来压制。

这是平衡之道,结果使杨政一直无法顺畅的使用邪力。

但这次受伤,让杨政体内的平衡被打破,不断承受一次次毁灭­性­的冲击,杨政的身体犹如风暴肆虐而过,留下一地破败,邪力只有毁灭的作用,如果杨政承受不住,只会引爆他的身体。这时候,也只有那股来自云中君的高端力量可以提供重生的能量,毕竟杨政以前也是靠着芭比一次次闯过鬼门关。

重生的过程是漫长的,当那股高端力量一点点渗透杨政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分骨髓,重新铸造他的身体机能,杨政也有了新的领悟。

那股力量终于不再是看得见,摸不着。

杨政的身体因为那股力量而重生,本身就与原来的质­性­有了一点不同。

隐隐的,与那股力量反而有了种“亲近”的感觉。

这虽然是好,不过令杨政郁闷的是,邪力更不堪了,被高端力量压制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流转之间,狠辣残暴之气仿佛被磨去了大半,原本是暴躁的雄狮,现在却像一条家犬一样,缩在角落里,只有偶尔露出的些微狰狞还能辩出它是来自至邪魔物金翅蝉的力量。

杨政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个,一切都要等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再说。

从他苏醒过来,又过了三日,杨政终于能坐起身体,也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这无疑是对整个领主府的巨大鼓舞,似乎笼罩在威古兰上空的­阴­云也感受到了喜悦,露出难得的天光,雨已经停了。

最艰难的汛期终于要过去。

杨政坐在床头,一边享受小侍女的细心按摩,一边整合着脑海中的讯息。

八日前那场战争,毫无疑问,杨政他们赢了。

章鱼盗在章渝死后已经成了一个过去式,虽然罗素曾经说过,那日在岛上还潜藏在一个比章渝要可怕十倍的恶魔术士,但从头至尾,那名术士并没有出现,章渝死后,剩下的变异人必然是随着那术士走了。

那术士的身份,变异人的由来,全都没搞清楚,不过章渝的尸体被拖了回来,罗素正在研究。

章鱼盗将水盗联军剿灭,杨政又把章鱼盗清了,当初定下的“渔翁得利”之计虽因一些变数导致后来的艰难,令人安慰的是水盗这颗大毒瘤终于被清除了去,至少表面上如此。

剩下的就是治理水患。

杨政并不奢望将水患彻底根除,试想地球上文明至少比这里先进千年,却仍无法杜绝自然灾害,他杨政也不是神,自然是办不到的。

不过合理的疏导和投入大量金钱物力肯定可以减轻水患。

而且杨政最近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让他治理水患的信心又强了一分。

水泥,已经研制出来了。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粘土和铁矿粉。杨政以前搞的就是考古,知识渊博,这东西的配方并不难记,难的是如何控制成分和原料来源。

石灰石,粘土,铁矿粉这些东西都比较常见。

最难搞的是为了控制凝结速度的石膏。不过蓝风大陆的制作水平和材料资源显然也出乎杨政的意料,当初杨政不过提了一提,也大致讲了水泥的用途和研究方向,没想到这里的工匠竟然摸索了出来。也并不是说这里的工匠多么天才,事有凑巧,其实和水泥差不多用途的铸石粉早就有了,不过造价很高,根本无法大规模量产,杨政说的水泥却造价低廉,有了铸石粉的工艺,事半功倍,粗制水泥在杨政昏迷的这段时间被研究出来,也算是给了杨政一个不小的惊喜。

蓝风大陆的科技水平虽然低,但人才并不少。

每个时代都有其杰出的人物。

水泥一被研究出来,能够发现其巨大的价值的绝不是杨政一个。

黑曜.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黑曜家族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份样品,当日,黑曜.华就匆匆赶到了领主府。

杨政那时候还不能下地行走,不过他仍然在卧房接见了黑曜.华。

他对这个气质不凡的中年人是相当有好感的,只是好感不能替代信任,毕竟威古兰已经乱了这么久,谁知道下面的人都存着什么心思。焦兰铁器会就是一个例子,最近那颗无意的暗桩已经起了不少作用。

白头翁吉斯掌握了不少焦兰铁器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又流通到杨政这里。

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焦兰铁器会的会长马克西姆与巨马省上层的交易。

只不过现在杨政率领的领主势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需要修养生息,暂时放他们一马。何况,水盗一灭,杨政有足够信心将威古兰的各种大小势力捏在股掌之中,这个世界,拳头大就是真理,作为官方承认的领主,就算是巨马省也不能在表面上­干­涉杨政的内政的。

黑曜.华静静的站在卧房的中央,额头有一层细微的汗,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杨政只是偶尔问上一两句话,然后一直是黑曜.华在说,从德克兰矿脉的分布到家族渊源,还有说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治理水患,这是他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水泥的问世代表着黑曜家族百年来的梦想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黑曜.华又怎能放弃。

这一个时辰里,他旁敲侧击了不知多少次,甚至描绘了非常美好的水患治理后欣欣向荣的威古兰来诱惑杨政。

可是,杨政看起来一直很沉静,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水渊,让黑曜.华无法揣度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这一场博弈在一个时辰后,终于让黑曜.华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

他要水泥配方。

说出这个要求后,黑曜.华内心虚弱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和新领主的一场心理战中处在了下风。

果然。

杨政喝了一口琪琪送到他嘴边的参汤,润了润喉,微微启­唇­:“华先生,请坐。”

坐到琪琪给他拿来的椅子上时,黑曜.华心中苦笑,站了一个时辰,脚上的酸疼明确的提醒了他,新领主绝对不好糊弄,接下来开出的条件可能是黑曜家族无法承受的,可是,他有什么办法,黑曜家族可以说是毁在这水患之上,他们祖辈延续下来的梦想,就是总有一天要将这水患消除,让黑曜家族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

在这个大前提下,黑曜.华知道自己的软肋已经被新领主抓住。

杨政靠在鹅绒的大枕头上,气­色­虽有些虚,但眼神湛然,不徐不急的说着:“水泥的功用你想必是清楚了,不过你得给我足够的理由,我才会将配方交给你。”

黑曜.华在沉默,思索着杨政所说的“足够的理由”五个字。

治理好德克兰的水患?

绝不会这么简单,刚才他已经提了许多次水患治理后的美好前景,新领主丝毫不为所动。

他要什么?

黑曜.华看着全身缠满绷带的杨政,心中早已翻腾,章鱼盗覆灭的第二天,他便已通过自己的消息网得到消息,新领主将各种水盗一网打尽,开始他甚至有些不屑,根缠在威古兰上百年的水盗岂是那么容易灭的,可是看到新领主现下的状况,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无风不起浪,也许那个消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有必要考虑自己家族以后的出路了。

这样一个强势的领主,究竟会给领地带来什么。

就在这时候,杨政忽然又开口了:“你们黑曜家族在威古兰扎根上百年,有很多东西是我所没有的,展现下你们的实力吧,无论是明面的还是地下的。”

黑曜.华觉得杨政话中有话,小心翼翼的道:“大人的意思?”

杨政伸手捏了捏眉心,缓缓吐出两个字:“焦兰。”

刹那间,黑曜.华似乎隐隐把握到了什么,他怔了一下:“焦兰!”

“三天时间,你把焦兰铁器会走私的情况交到我手里,办得到吗?”

黑曜.华一下觉得喉咙­干­燥得很,声音无可避免的带上一丝惶惑:“大人要对付焦兰铁器会?”

“说不上对付,只不过这是我的领地,我不想这块领地上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罢了,了解一下情况总是好的。”

杨政的话语虽轻,黑曜.华却绝不会单纯的以为杨政有多么大方。

事实上他倍觉压抑,这个新领主,给人的感觉就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哪怕他受伤不能动弹,也无法让人忽视他的攻击­性­。

“我……试试吧。”

黑曜.华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但杨政却似乎很笃定,微笑着道:“我等你的好消息,华先生。”

第七集

第四章 黑法师塔(下)

南部荒芜之地。

遍布着毒虫和瘴气的死亡沼泽,没有人烟。

浮着清红­色­沼草的水面安静得像僵死的尸体,散发腥臭的水面上偶尔会探出两只灯泡似的大眼,充满残忍意味的盯着四周。

往深里走,沼泽的中央突兀的生长着一片枯木林,细长的枝条扭曲虬结,仿佛一只只失去所有水分的枯爪,丑陋的遍布在林中,恶心的尸虫在林间攀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片黑死林的中央,从地底拱上来一座破败的塔楼。

黑­色­的残破的外墙历经了千年岁月的腐蚀,留下苍白与恐怖的气息。

塔楼一半埋进了地里,拱卫出的一座破旧木门口堆满了长满青苔的骷髅头。

在黑死林的上空,永远是没有阳光的,一层看不清的雾气不断流转在黑死林中,也将这塔楼包裹其中。

寂静的塔楼,像午夜上空飞翔而过的蝙蝠。

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南大陆最隐晦可怕的黑法师联合会所在地。

这里住着南大陆最可怕的一群恶魔术士。

他们终日与尸体,变异兽,地狱生物打交道。

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将人的身体与各种生物的身体缝合在一起,或者让不同生物交配出杂合体。简单的“变态”两字已无法形容他们所从事的工作,而他们所有人都以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为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古代的“疯狂科学家”,充满了宗教者的狂热。

他们疯狂,叛逆,却又个个是天才。

术士本就是门槛非常高的职业,而这群恶魔术士个个都是术士中的­精­英。

整块南大陆的大术士不超过十个,黑法师联合会至少占了六个。

拥有如此华丽的阵容,黑法师塔才能够屹立在南大陆千年。

没有一个国家敢轻易的招惹他们。

如果没有“沧月金炎”之称的修家压制,黑法师塔恐怕会将整块南大陆变成死亡游乐场。

此刻,在塔深处,正回荡着几个奥涩,有充满恼怒的声音。

“贾费斯,你都­干­了什么,你让我们­精­心培养的完美变异人死掉,还把威古兰的重要据点放弃掉了,噢,你这个猡痧兽。”

“休比特,你说我什么,你才是猡痧兽,你全家都是猡痧兽。”

接着是扭打的声音,直到一把暗哑的声音徘徊而出:“都住手,你们堂堂两个执事,不要让人看笑话。”

两人都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贾费斯,将你的记忆法球拿出来,等仲裁会看过法球纪录的影像后,再决定对你裁决。”

许久之后。

传出一阵阵惊叹声:“金杖僧侣。”

又过了一段时间,惊叹已经变成了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这个是人类吗?不可能,人类怎么能拥有如此强悍的身体,贾费斯,你确定没有搞错。”

贾费斯恼怒的吼道:“不要侮辱我的智慧,难道你看不出来真假吗?”

那道暗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可思议的战斗,如此看来,蜂巢岛上的失败倒不再那么不能接受……除去贾费斯一票,十七名执事表决吧,放弃对贾费斯制裁的请举手。”

片刻后,暗哑的声音道:“十一比六,仲裁会宣判,超过半数,可以免除对贾费斯的制裁,但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票数对贾费斯此次弃岛事件不满,依仲裁律规定,暂时免去贾费斯执事的职务。”

贾费斯冷冷哼了一声,也默认了仲裁会的宣判。

仲裁会散会后,暗哑的声音喊道:“贾费斯,请跟我来。”

在塔楼的顶层,是黑法师联合会仲裁长的私人研究所,代表黑法师群体至高无上的利益。

全身都裹在黑­色­织锦法袍中的仲裁长颤巍巍的走向他的宽大座椅。

仲裁长佝偻着身体,身材纤细,身高不足一米五,宽大的法袍拖拽到地上,使他看起来有些可笑。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小看那具细小身体里所蕴涵的力量,黑法师塔拢聚了南大陆最顶尖的一群术士,他们的狂妄自大,桀骜不驯毋庸置疑,但在矮小的仲裁长面前,这群疯狂的家伙都驯服若绵羊。

贾费斯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仲裁长进入那扇雕刻着无数奥秘法纹的小门。

穿过那扇门口,眼前是一个宽大如足球场般的空间。

黑法师塔顶层当然不可能有如此巨大,仲裁长用自己无上法力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空间。

面对这种近乎半神的能力,贾费斯除了敬畏再无其他。

在这个巨大空间里,四周是成排的古老书架,里面放满了厚重的布满灰尘的深奥书籍,几只拳头大小的蜘蛛在天花板上结了几米方圆的大网,而网上捆绑着的赫然是各种生物的脑袋,有的已化成白骨,有的还很新鲜,花彩斑斓的蜘蛛从颅骨的眼窝,嘴巴里钻来钻去,吞食着新鲜的血­肉­。

在实验室的中央,一张张实验木桌纵横交错,木桌上触目惊心的全是解剖开的尸体,鲜血低落在暗红­色­的木板上,迅速的渗透下去,千百年来,这木板不知道吸收了多少血液,仿佛手指轻轻一掐,就能挤出一大团血浆。

宽广的空间丝毫给不了人一点温暖,­阴­森森的鬼气缭绕。

贾费斯习以为常,除了小点,他自己的实验室也绝不比这里“逊­色­”多少。

仲裁长颤巍巍的爬上他的座椅,他瘦小的身躯几乎整个都缩进了椅子里,斗篷下,一双漆灰­色­的眼睛微微一抬,从贾费斯的身上掠过。

那毫无力道的眼神却让贾费斯身体剧烈的抖了一下,他近乎卑微的上前一步,小心的道:“仲裁长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一只浑身漆黑,毛­色­油亮的猫忽然从天花板的木制大吊灯上跃下,刚好落在仲裁长的怀里,黑猫似燃烧着绿火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贾费斯,张嘴一叫,却发出猛虎的吼声,两颗足有半指长的獠牙分外狰狞。

贾费斯惊得后退一步,这黑猫体内是剑齿虎的基因,是仲裁长的得意作品,曾经将一匹野狼咬死,它们术士孱弱的身体可经不起它一咬。

仲裁长伸出一截­干­枯手指,尖长的指甲在黑猫脑袋上弹了弹,刚才还凶悍无匹的黑猫顿时呜咽一声,缩着脑袋蜷起身体。仲裁长头也不抬,用他特有的暗哑嗓音问道:“对威古兰的形势你怎么看?”

贾费斯诺诺的道:“似乎有些不妙。”

仲裁长轻轻哦了一声:“说下去。”

“金杖僧侣两百年未有出现,却突然冒出一个,虽然亚路德文明几百年前就没落了,可是他们的高阶僧侣的实力非常强,黑巫术一直是和我们黑魔法齐名的,金杖僧侣的实力绝对不比大术士弱,而且相比较而言,那名年轻人似乎更加可怕,如果仅仅是他们两个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身份,那年轻人是威古兰的新领主,曾经在东线把沧月国三万狼军­干­掉的魔神将军,他们是官方势力,这就有些麻烦了。”

“魔神将军……”仲裁长喃喃而语,似乎又看到那具肌­肉­完美的身体在上吨巨石的冲击下的震撼场面,他心中一动,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面躺着一个开肠破肚的变异人。

“对这些新进化的变异人你有什么看法?”

贾费斯将蜂巢岛的变异人全部拉回了荒芜之地,囚禁在黑法师塔的底层。

从最初拥有双气孔的两栖人进一步变异成半鱼人,可以说是黑法师塔千年来最杰出的作品,易­操­作,只需要普通人类就能变异,效果好,变异人排斥率低,变异效果十分突出。

而造就这一切的正是眼前瘦弱的仲裁长。

“很好,变异效果非常突出,远超杂合体。”贾费斯是亲眼见过变异人屠杀上万水盗的,所以赞叹得非常由衷。

只是,仲裁长却不为所动,反而微微摇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仲裁长不满意。

枯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东侧墙壁上的一个铁转轮:“你过去,左转三圈,再右转五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贾费斯依言照办,随着“咔咔咔咔”的机括声,墙壁上的缓缓出现一个半米方圆的储藏格,格间里只放着一个尺许长宽的小箱子,箱子用迷银雕刻,­精­致无比的魔纹雕刻在表面,时而发出一层蒙蒙金光,贾费斯一看,便知道上面层层禁制耗费了多少心力,连他这个大术士想打开也是奢望,箱子内东西的价值令人期待。

贾费斯将其捧在怀里,近乎虔诚的奉到仲裁长手里。

魔纹在仲裁长的手中耀起璀璨华光,一个膨胀,随后似被一张巨大的手掌挤压了回去,迷银箱子已经弹开。

贾费斯探头一望,里面的东西朴素得让人失望。

一张馈黄的纸,上面灼烧着雨点似的洞。

他的失望神­色­落在仲裁长眼里,暗哑的声音激荡在他耳边:“提起你的­精­神来,见识一下人类史上最震撼的进化。”

嗓音虽低,振聋发聩,贾费斯绝非不识货的人,他连忙谨小慎微的上面两步,接过仲裁长打开的箱子,观看着那张黄纸,片刻之后,他汗如雨下,黑袍内的幽瞳绿光大作,竟似风中烛火,抖动得厉害。

半晌,喉咙里才滚落出一个涩然声音:“进化竟能到这程度。”

“现在你该知道我对你带回来的作品有多么不满意。”

“坦丁在上,能造出这东西的人该拥有怎样无穷的大智慧。”

“很可惜,我只有这一片残本,如果能模拟出残本上纪录的变异生物,沧月金炎只是笑话。”

说到老对头修斯,仲裁长一直沉稳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人­性­化的波动。

贾费斯不敢接口修斯的话题,他小心着转回残本上:“仲裁长,将正本找到还有希望吗?”

仲裁长漆灰­色­的眼睛闪动睿智光芒:“贾费斯,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我的故乡并不是南大陆,我来自遥远的北方,穿过灰烬沙漠和圣白石大草原,就是我的故乡盎格撒,那里才是真正魔法者的天堂,南大陆不过是武者蛮夫的天下。盎格撒的“圣火幽蓝”,统治着广袤的盎格撒平原,我原本是圣火幽蓝的金袍魔骑士,不过由于一些原因,我叛逃了出来,穿过沙漠与草原,来到了这里。”

“想知道我叛逃的原因吗?”仲裁长沉浸在回忆里,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

贾费斯没有应声,他知道仲裁长如果想说就一定会说下去,果然仲裁长的脸上亮起兴奋的光芒,他像抽­干­了水分似的脸像盛开的掬花:“坦丁在上,我将圣火幽蓝最宝贵的东西偷了出来,呷呷呷呷……”

仲裁长笑出声,他缺失水分的喉咙使笑声苍白可怖,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的得意。

贾费斯至此已经明白,这残本就是圣火幽蓝的瑰宝。

当然他并不明白,这桩事件是圣火幽蓝史上最严重的叛逃事件,仲裁长以前的名字至今仍刻在圣火幽蓝罪孽石的最顶层,两百多年来,圣火幽蓝对仲裁长的通缉一刻未停。

暂且不提仲裁长的过往。

贾费斯不是笨蛋,仲裁长虽然将残本偷了出来,却也间接透露了一个讯息,“圣火幽蓝”这个魔法世界的顶端组织都将一片残本做为组织的最大瑰宝,可见残本的价值,和它的不可获得­性­。

残本已这么难得,何况正本。

那几乎成了奢求。

贾费斯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残本中对变异进化的描述令他向往,对这群“疯狂科学家”而言,研究领域的进一步扩展才是他们人生的终极目的。

相比较而言,为了研究所做的一切,盗窃,屠杀,掠夺不过是小Сhā曲而已。

由于残本的震撼,贾费斯差点将威古兰的事情都忘了,直到仲裁长提醒他:“威古兰是个重要据点,本来那一片我是让你管理的,变异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你,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光靠压是压不下去的,你有什么打算。”

贾费斯很清楚,自己要想再获得执事地位,必须在威古兰事件上有个交代,只是他不确定,为什么仲裁长会这么热心,要知道黑法师塔的所有术士虽然都敬畏仲裁长,但这群术士个个都心高气傲,­性­格孤僻,平时没有事是绝对不会凑在一起的,大家只算得上盟友,绝谈不上朋友。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巨马省的那群贵族贪婪无比,绝不会让那个领主起来的,现在水盗一灭,新领主肯定要把持矿脉,到时候那群贵族说不定会和新领主起冲突。”

仲裁长淡淡道:“他们斗得过那新领主吗?”

贾费斯怔了一下,细细一想,巨马省那群饭桶恐怕还真未必是威古兰新领主的对手。

“要不,再派些人,把那个新领主……”贾费斯恶狠狠的做了个手势。

仲裁长瞟了他一眼,露出厌恶的神­色­:“就知道打打杀杀,有没有点技术含量,我们黑法师塔本来就不能曝露在外界面前,那新领主是省油的灯?你那样都没杀死他,杀他有那么容易?”

一顿训斥让贾费斯低下高昂的头,诺诺的不敢应声。

仲裁长缓缓叹了口气,声音又柔和下来:“再等等吧,现在局势不明,我们先不要Сhā手。”

第七集

第五章 巧取豪夺(上)

黑曜.华真的将焦兰的走私情况交到了杨政手里,比杨政期待的更详细。

杨政也没有食言,让一名会制作水泥的工匠跟随黑曜.华去了德克兰矿脉。

水泥虽然能制了,但如何治理水患,杨政还没有头绪,他不是水利专家,对威古兰又谈不上熟悉,没头没脑的乱挖一气,对威古兰水患治理丝毫没有用处。

幸运的是汛期终于过去,雨已经停了下来。

以威古兰三年一次的洪水规律,杨政还有三年时间可以治理,所以他也并不着急。

而是让黑曜.华先打头阵,黑曜.华说起治理水患一套一套,虽然有一些方法在杨政眼里很落后,可总比杨政一窍不通的强,杨政准备让黑曜.华先在德克兰做试验,等确定效果后,再进一步治理郡内水患。

接下来就是整治领地治安,开展灾后重建工作。

蜂巢岛一役,两百多人的部队,活着回来的只有五十八人,还有二十一人缺手断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上战场了。

杨政心头除了苦涩还是苦涩,他已经尽了全力,带给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却只有痛苦与死亡,虽然没有一名士兵埋怨他,甚至因为他奋不顾身阻挡巨石而更加的崇敬他。杨政心中却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该是这样的,生命里有更多美好的东西,战争只是丑陋的伤疤。

他并不是圣人,但对忠心护佑他的手下,杨政希望他们活得更好。

在愈发领会到战争的残酷后,他心中对于复仇的渴望却在逐渐淡化。

丘远山也好,沧月王也好,红石他们的死都是时代的产物,上位者尊,下位者鄙,红石他们的死亡与杨政手下每一个士兵的死亡,又有何不同?

如果红石他们是死在战场上,杨政会想给他们报仇吗?同样是沧月国逼着他们上战场,同样是死亡的结局,不同的仅仅是自己人下的手和敌人的屠刀的区别。

根本上的­性­质是不会变的,只有要战争,下位者永远是上位者的棋子,不分好坏,无论对错。

杨政怀疑自己执意下去,发动一场新的沧卫战争有何意义,除了让更多的人死去。

杀了丘远山,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不知不觉中,他也只是沦为战争中可笑的一份子。

那样的复仇,杨政不觉得比灭了水盗值得骄傲到哪里去,至少,把水盗剿灭,还保了威古兰一方平安。

是该离去了吗?

杨政躺在摇椅上,目光略显茫然的注视着天花板。

去见见斯嘉丽……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至今仍在杨政的梦里徘徊,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

他本能的不愿意相信斯嘉丽已经死去。

还有芭比,它是从这个世界去了地球,又从地球将自己带过来,那么,它应该是知道回去的路的,它应该知道怎样可以回地球,如果它能把自己送回去,那么它对自己做的一切,也不是不能接受……

“主人……”轻微微的声音打扰了他的思绪。

杨政恍若梦中醒来,稍许才凝聚目光,看到琪琪的小脸。

看到杨政询问的眼神,琪琪轻声道:“红娘子姐姐要见你。”

“哦,让他进来吧。”杨政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腿脚还不太灵便,所以没有站起来,过了一会,红娘子推门进来。这是杨政身体好些以来,红娘子第一次单独求见他。

看到那双略带笑意看着她的眼睛,红娘子感觉自己有些无措,目光也在躲闪,可她终究是很骄傲的女人,片刻后便将目光对杨政对视起来,杨政的沉默让她颇有些尴尬。

她以为杨政会先开口,可明显杨政丝毫没有那意思。接过琪琪送到她面前的茶,红娘子咳了一下,才有些紧张的道:“你……你身体好些了?”

“好些了。”杨政静静的说着。

接着,又是长久的,难堪的沉默。

红娘子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她很希望杨政说些什么,哪怕骂她几声也好,因为杨政为了救她们所做的牺牲她看在眼里,那天在蜂巢岛上,当她被救出来时,几乎无法相信那残破的血人是那个­干­脆利落的男人。

也正因为这样,她红娘子承了这天大一份情,她再骄傲,此刻见了这男人,心理上便落了下风。

“怎么了,这可不像是你呀。”杨政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红娘子少有的扭捏之态。

“那个……谢谢……”

吭吭哧哧的终于把话说了出来,红娘子脸都憋红了,不过心头一松,感觉舒服了许多。

杨政叹了口气:“谢我有什么用,死了那么多人……总算结果还算满意,水盗势力暂时不可能再崛起。哎,不提那些事了,红娘子,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红娘子怔了一下,眼里浮现茫然之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杨政轻笑了一下,打趣道:“不至于还要当水盗吧,我可不答应呀。”

红娘子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英挺之中的柔和,有种异样的风采。

杨政揉了揉额头,沉吟道:“你去问问你那些姐妹,要是想走的,我给一笔钱,让她们自谋出路,怎么样?”

“可是,我们除了打劫什么也不会呀。”

一群在乱世中漂泊的女人,连家都没有,想独自找到出路哪有那么容易,红娘子很快否决杨政的提议。

“这样呀……”杨政摸着下巴粗糙的胡渣,迟疑道:“其实还有个出路……就是可能委屈你们。”

“你说说看。”

“我是伯爵,正好有一千私兵的编制,现在已经缺了几百个人,我本来就要再招人的,威古兰的面积是侯爵编制,我人手也比较缺,你们要是不嫌当兵累,可以考虑看看,亲卫编制是一个月三枚金币。”

见红娘子沉默不语,杨政以为她不满意,连忙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女人当兵确实不太方便……”

“谁说的,”红娘子抬起头,目光中又显出坚毅的神­色­来:“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就不信,我们女人的当兵比男人差,我这就去问问姐妹们,看她们有没有信心当好这个兵。”

红娘子一扭头就走了出去,留下还在发愣的杨政,看她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这红娘子,还真是……有­性­格。”

还真所料不差,红娘子带的三百名铁娘子军没有一个要离开的,全都加入了杨政的私兵,其中虽然有感恩的成分,但杨政开的三枚金币一个月的薪酬确实已经很高了,当水盗也未必这个来钱,而且一个是官,一个是贼,地位不同而语。

穿上杨政花高价制作的制式盔甲,使用军队制式武器,已经成了杨政亲卫第四分队成员的三百个女人倒真是英姿飒爽,充满了动人气息。

最乐的当然是杨政手下原来的男兵。

看到以后可以和这么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女兵一起训练,战斗,那­操­练起来,劲头别说有多足了,一个个龙行虎步,抬头挺胸,想在女人面前露露脸。

队伍里不时传来这样的窃窃对话。

“我靠,第三排左边第三个那妞,那ρi股,那­奶­子……啧啧。”

“哪有第二排第八个那妞劲,我决定了,就那妞了,一个星期之内拿下。”

“屁勒,就你这根黑碳,去死吧。”

“你好到哪里,矮磋子,看着吧,哥哥等下­操­练结束就去搭讪。”

“我说你们两个老男人吵毛呀,家里老婆孩子都一窝了,美女当然是留给我这种纯情小处男的。”

“呀哈,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管你去死……”

……

“你管谁去死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冒了出来。

“啊,队长!”

“统统给我绕圈去,­操­练场一百圈,快!”

“啊……”

看着被自己整得有进气没出气的一群手下,血狼得意的松了松脖子上的纽扣,哼了一声:“跟我斗……没看到那女的我已经看上了,恩哼,等会送什么好呢,哎呀,泡妞将军可是一把好手呀,拈花伯爵那不是盖的,我问问他去!”

不管怎么说,女兵的融入似乎非常迅速。

一点没有新兵加入,老兵欺负的情况,反而这群老兵可着劲儿巴结那群女兵,这群老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男儿,在他们悉心指导下,红娘子率领的女兵进步飞快。

都是正当大好年华的青年男女,接触多了,也不免会日久生情。

对这种军队恋情的发生,杨政只有一条严令,不许玩弄感情,如果让他知道哪个老兵家中有妻儿还去玩弄女兵,最次的也是剥夺军职,严重的就斩首。

士兵们自然是不敢违抗他的严令,何况杨政也说了,你要真忍不住,那就去嫖,钱不够到他那里拿,但打女兵注意绝对不行。

至于真心相爱的男女,杨政便也不去管那么多,只不过每一对男女的恋情一公开,杨政都会单独去找他们一次,劝他们离开亲卫队,这不是杨政的处罚,因为他答应给离开的亲兵在城内一座房子,还负责给他们找到更安全的工作。

杨政的维护红娘子也看在眼里,感激在心。

接触得多了,她发现这个男人除了有些大男子沙文主义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以他这样的地位,仍能细心的关心亲卫的生活,仍然能和颜悦­色­的与一名下人说话,已经是男人中的奇葩了。

谁让这是个世界是男尊女卑的社会,杨政在二十一世纪很普通的一些言行,放到这里,一些微小的情感也被无限放大了。

就好比你把一碗米饭给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和给一个几天没吃饭的人,得到的回应肯定不同,虽然它同是一碗米饭。

红娘子就知道,女兵里有不少暗恋这个领主的。

只不过这些女兵也知道地位的悬殊,都憋在了心里。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杨政的身体基本康复,而各地的洪水也都消退了,留下一地狼籍。

第七集

第五章 巧取豪夺(下)

灾后的重建工作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杨政身在局中,才发觉一个领地的管理绝不是简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比打仗还辛苦,各种事情烦琐到他一个头两个大,每天的工作量连他都深感吃不消,而金钱也以流水般的速度在流失。

杨政从蜂巢岛和各水盗窝点里缴来的大批钱财,当初看到时,杨政还以为自己成了大富翁,以他出身豪门的身份,见到那么多钱也是相当吃惊的。

可真正开展领地重建工作后,他才知道一个郡建设需要的金钱那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威古兰郡就好像一个吞食金币的怪兽,有多少金币他都能把你消耗掉。

没几日,他库存财政缩减大半。

而真正的建设才起了个头,领地看上去依然满目沧夷。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杨政确定自己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财政官,他虽然以前学过工商管理,可做生意与领地建设是两回事。

而且不单只是财政官,一个领地的税收,防卫,外交等等,必须要有各个专门的职能部门,哪里像杨政现在这样,一手握各种大权,谁家偷了一只­鸡­也要向他请示。

这也不能单怪杨政,有很多领地确实也和杨政一样,领主把握大权牢牢不放。而且威古兰的情况不同别地,由于洪水灾害,领地管理无比混乱,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

杨政终究是来自高度文明的人,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他找到了黑曜.华。

前一个月,黑曜.华动用黑曜家族的人力物资,制造了大量水泥,并且实施了他治理水患计划中的第一步,制造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同时开始开凿一条运河通往德克兰附近的一条主河。

有了水泥,拓展河道,加固堤坝也在同时进行中。

杨政在黑曜.华的陪同下观察了德克兰矿脉的重建工作。

由于汛期已过,威古兰郡富庶的铁矿脉吸引了大批人流的回归。

德克兰矿脉上的人在短短一个月内暴增五倍,这还是黑曜家族控制人数的结果。

矿脉附近原本那个小村庄也已经有了小镇的规模,大批工匠出入,热火朝天的造着新的房子,其中还有几栋水泥房子特别引人注目。

有不少外地商人到德克兰矿脉采购后,明显对水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杨政心中一动,问黑曜.华道:“水泥配方没泄露出去吧。”

黑曜.华似乎已有些清楚杨政的来意,微微一笑:“当然,这是领主大人的不朽发明,我都是让信得过的工匠制作水泥,而且他们都是独立­操­作一环,就算泄露出去也没用,真正懂得全部配方的不过数人而已。”

黑曜家族能够牢牢把持德克兰矿脉百多年,又轻易的搞来焦兰的走私情况。

展露出的实力令杨政心动。

何况德克兰矿脉附近的水患治理工程耗资如此巨大,黑曜家族也没开口向他要一分钱,足见他们绝不像表面上那么贫穷。钱呀,杨政现在是最需要这个。

“华先生,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笔生意。”杨政声音充满诱惑。

“领主大人请说。”黑曜.华看起来有些惶恐。

杨政拍了拍他肩膀:“不用如此,我知道你们黑曜家族的历史,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恢复爵位,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黑曜家族能够诚心助我恢复威古兰的繁荣。”

这是招安了!

黑曜.华看着杨政那双不太寻常的黑­色­眸子,似乎想辩清他眼里的诚意。

他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下来,那么黑曜家族未来的兴衰似乎都将与眼前这个年轻的领主挂钩。

这是否值得,黑曜.华犹疑不定,这个决定太重大了。

“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玉叔叔!”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从远处跑来。

杨政微笑道:“是你们两个小鬼呀。”

他蹲下身子,抱起两个跳到他身上的孩子。

“朔风,凯丽,快下来,领主大人,小孩子不懂事。”黑曜.华连忙道歉。

“无妨,我抱一会,这两小鬼又不重,来,亲个。”杨政在朔风和凯丽圆呼呼的小脸上各亲了一下,胡渣扎得两孩子咯咯直笑。

看着杨政抱着小孩向前走去,黑曜.华目中闪烁了一下。

在德克兰矿脉上住了一天,杨政带领着几百名私兵前往焦兰矿脉。

与此同时,焦兰铁器会内马克西姆也在焦躁的踱步。

水盗覆灭的消息现在满天飞,新领主的强势风格早已经传遍威古兰的大小势力。

何况新领主以前曾有过的赫赫威名,魔神将军火烧三万狼军的事迹,在南部虽不及东部的影响那么大,但只要不是白痴的人,恐怕都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有否足够硬撼新领主的实力。

而且新领主最近做了许多大动作,特别是几像新律法的颁布,减免税收,提高矿工的薪酬,下面设立县长,保长等各种新职位。

那些背后没有靠山的家伙,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向新领主投诚了。

这不免让焦兰铁器会内的人心也开始浮动。

马克西姆分明感觉到铁器会内不少人最近都心不在焉。

以前信誓旦旦要保住铁器会内一切,与新领主阳奉­阴­违的口号喊起来也不再那么嘹亮。

最糟糕的是,上头的人至今没动作。

马克西姆可不认为自己能和把上万水盗弄得灰飞烟灭的新领主抗衡。

他很希望黑法师塔来个人帮他一下,挫挫新领主的锐气。

想了一会有些六神无主的他又来到桌边,在羊皮纸上写好字,卷好纸后在外面扎一条红绳,这是他和上面的秘密联络的密信,红绳代表着最紧急的情况,这样的信他已经发出去三封,至今没有回音,马克西姆没有办法,唯有再发一封,死马当活马医了,上头可千万别掉链子。

他将聆鸟放出窗口。

聆鸟灵活的扑腾几下,急速的掠向高空,几个转折之后,便消失不见。

然而此鸟刚刚飞出马克西姆的视线,就有一支箭破空袭来,将聆鸟扎了个对穿,暗巷里走出一个人,将落在地上的聆鸟捡走。

马克西姆听到了新领主进入焦兰的消息。

匆匆赶到码头的他发现新领主正和一大群焦兰铁器会的地头蛇寒暄,他们的气氛看上去相当热络,马克西姆想到最近焦兰铁器会的风言***,不由得暗自咒骂了一声。

他调整好心情,脸上浮现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容向杨政走去。

“啊哈,领主大人,欢迎来到焦兰。”

杨政侧了下身,脸上也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马克西姆先生,很高兴与你再次见面。”

我可不怎么高兴,马克西姆暗暗腹诽一声,脸上却装出热切的样子:“领主大人,里面请。”

就在这时候,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几百名私兵从码头两侧集合起来,向着城内行去,这群配备军队制式装备的士兵,举手投足一股肃杀之气弥漫空中,整齐的脚步上回荡在焦兰上空,吸引了码头上无数人头的目光。

焦兰铁器会的地头蛇们脸­色­微变,马克西姆勉强笑道:“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杨政微微一笑:“前段时间我遭到水盗袭击,虽然把他们剿灭了,我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现在我出门都要带上一些士兵,确保人身安全,马克西姆先生。”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马克西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士兵们占据了道路两旁,清空了街道,杨政和一众焦兰地头蛇就像阅兵一样在士兵夹道中走过。

也正因为如此,地头蛇们才真正见识了沙场百战之兵的风采。

士兵们个个目光沉凝,动作爽利,进退间丝毫不乱,无数次出生入死的战斗让他们身上有一种鲜血的味道,哪怕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也似乎让你觉得一群恶狼在伺机而动。

这群地头蛇哪个手里没粘过血。

可他们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和真正铁血士兵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

这一路走过,除了杨政,没有一人脸­色­不白的,有几个甚至腿都在发颤,短短几百米的街道,走得异常辛苦。

直走进焦兰铁器会的总部,这些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水。

这些人心里明亮得很,新领主的这个举动,很明显是在示威。

威古兰要变天了吗?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样的念头。

长长的条桌两边,坐满了铁器会的首脑们。

杨政坐在条桌的最上方,面前摆着的是上好的三分熟的牛排,他熟练的用刀叉肢解着牛排,放进口里,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小牛­肉­入口即化的刹那美感。

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杨政在众人面前大块朵颐,时不时还赞美两句焦兰美味的牛­肉­,却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来的目的。

相比较之下,前面一样摆着美食的铁器会众首脑们却完全没有胃口,他们面面相觑,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因为整个大厅已经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包围着,在那一双双锐利至乎凶狠的眼神下,他们哪里还有胃口,心中忧扰更多。

杨政终于吃了最口一口牛排,他的桌边已经放着五个空盘,用餐布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和油渍,举杯抿了口红酒。

“牛­肉­很­嫩­,你们不吃吗?看来是不怎么饿,还是已经吃腻了焦兰的牛­肉­……”杨政微笑着说话,目光扫过铁器会的头头脑脑,在白头瓮的脸上略一停留,吉斯的下巴微微一抬,这个动作细微得只有杨政能看清。

“焦兰的牛­肉­好呀,我已经开始喜欢上焦兰了。”

马克西姆接口道:“大人,你可以随时来焦兰吃,我们保证为了你奉上最美最­嫩­的小牛­肉­。”

“啊,谢谢,马克西姆阁下,你真是个不错的人。”

杨政忽然话头一转:“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我先给各位奉上一道­精­美的大餐吧,绝对会令大家满意。”

他拍了拍手,马上,门外鱼贯进来一队士兵,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一个银盘,盘子上面用一个银盖遮着。

士兵们将那些托盘按次序放在众人面前,然后退到一边。

看着铁器会众人迷惑不解的神­色­,杨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打开来看看。”

铁器会首脑们打开了银盖,只有一人发出惊呼。

那是马克西姆,他打开盖子后发现一只血迹斑斑的聆鸟,聆鸟的脚上绑着熟悉的红绳羊皮纸。

他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而其他人的脸­色­也绝不好看,每个人的银盘前都放着一本帐册,详细的纪录着他们走私的状况。

这可真是大餐,绝对的大餐。

有人颤巍巍的发问:“领主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政微微将头探出去,脸上的笑容猛的一收,森然道:“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变化令空气温度骤降,所有铁器会首脑都听到耳畔传来的拔剑声。

这些人里面,只有马克西姆最是绝望,他不但走私数额巨大,最严重的是他曾经与黑法师塔的联系,那几乎是世人所不容的,完全绝望的马克西姆猛的跳了起来,朝杨政扑去。

可是还没跳出两步,背心就传来剧痛,一把匕首捅穿了他的心脏。

“白头翁吉斯……你……”马克西姆倒在地上,看到了一头白发。

吉斯拔出匕首,伸出舌头轻轻卷了一下刃口的血迹,嘎嘎怪笑起来。

忽然的变化令其他地头蛇心惊胆战,铁器会的会长,把持铁器会五十年之久的马克西姆就这样死了。

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听着吉斯得意刺耳的尖笑,众人的心猛的沉下去。

新领主会怎样对付他们,要不要现在就发信号,和他拼了,焦兰铁器会有数千名打手,新领主的士兵虽强悍,不过数百名奇shubao3.com书,也不是没有胜的机会。

只要杀了新领主,上头的人应该会保他们。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的当儿,杨政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劝你们动手之前最好听听外面的声音。”

首脑们一听,脸­色­已从雪白变成惨白,死死的盯着杨政,有几个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吼道:“卑鄙。”

“乓”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鸦雀无声。

杨政用力一掌,长条桌的一角龟纹弥漫,他站起来,盯着刚才出声的几人:“谁给你们权利控制矿脉,谁给你们权利打死矿工,谁给你们权利倒卖成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水盗勾结,杀死上任领主。你看看那些走私数据,触目惊心呀,竟然还提供武器给水盗,破坏堤坝,威古兰的水患得不到治理,水灾中死去的百万生灵,你们要付大责!”

杨政一口气吼完,怒视着低垂下头,脸上毫无血­色­的焦兰众地头蛇。

他扯了扯领口的纽扣,深吸几口气,脸­色­平静下去,他知道焦兰的状况很复杂,这些地头蛇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铲除,否则面临的反扑也是非常危险的。

这时候,唯有软硬兼施,刚才已经给了一大­棒­,这时候就该给他们尝点甜头。

杨政语气柔和起来:“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虽然你们触犯的律法足够判一百次绞刑。也不要妄想上头有人,那些人不敢和我撕破脸,相信你们也清楚,我不是什么普通贵族,你们想用对付以前领主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就要考虑后果是否能承受。来,来,来,都坐下吧,别站着了,我们好好谈谈条件。”

铁器会的头脑们似乎察觉新领主并不打算­干­掉他们,而是准备跟他们谈判,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众人犹豫片刻,又坐了下去,刚才准备鱼死网破的拼命神­色­也在逐渐消失,毕竟都是作威作福很久的人呀,已经不复当年闯天下的那股狠劲了。

杨政清清喉咙,朗声道:“现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新领主,所以这焦兰矿的控制权必须回到我手里,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给你们安排好出路,只要你们安分,我保证你们下半辈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焦兰铁器会的一切资产全部充公,你们有没有意见?”

哪里还敢有意见,妻子孩子全在领主手里,能保住命就万幸了,这些首脑们吭吭哧哧的,算是答应了下来。

“威古兰现在已建设得不错,我已准备给诸位先生在威古兰琉璃街上打造了一排豪宅,想必各位绝对不会拒绝我的美意,各位的夫人少爷小姐今天就可以入住威古兰的豪宅。”

众首脑脸上直冒汗,这新领主做事不择手段,竟是学足了他们这些地头蛇的本事,将他们的妻女全部扣押在威古兰,本来还存着点心思的各个地头蛇已近乎绝望,现在只想能保住家人平安。

“焦兰是你们的地盘,铁器会我也不会解散,你们也继续担任原职务,我会派几个人来监管。吉斯,你不是很想当焦兰的头的吗?铁器会会长就让你当了。”

白头翁吉斯马上跪下,兴奋的道:“谢领主大人。”

杨政嘿嘿一笑,白头翁吉斯哪里知道,杨政把一个烫手山芋交给他,这些地头蛇明着是归顺了,可哪有不恼恨吉斯这个“叛徒”的,吉斯想玩什么花样,地头蛇们指不定第二天就到杨政这里告密。

事情到此基本已经解决,杨政也知道这群地头蛇玩不出来什么花样,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较量,真正的较量还是与他们利益关联的那群贵族,不过那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杨政正要出门,忽然又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微笑道:“哦,对了,我帮你们造的豪宅造价不菲,你们也知道,我这个领主才来几天,连税都没有收穷得很,这样吧,也不多收你们,一套豪宅,一百万金币。”

这群地头蛇眼睛都瞪直了。

第七集

第六章 王都来信(上)

短短一天,杨政就将总共花费不过一万金的二十幢房子卖了两千万金币。

杨政看着堆满整个房子的金币,心中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地头蛇越富有,代表着威古兰民众受到了剥削有多么严重,这些金币每一枚都粘满了鲜血,为了控制矿脉,焦兰的地头蛇们是用成千上万水灾中死去的­性­命来换取这些金币。

当那些地头蛇送来金币的时候,杨政是真真正正起了杀意。

他忍了下来,因为知道焦兰现在最需要是稳定,整个威古兰都需要长久的稳定,这样才能在三年后大灾来临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除了这两千万金币,焦兰铁器会的公有资产,还有马克西姆的个人资产足有六千万金币,其中马克西姆个人就有四千多万金币,他五十年把持铁器会积累的财富,实在惊人。

这些钱暂时缓解了杨政的财政危机。

而黑曜家族在杨政兵不血刃拿下焦兰铁器会后,终于也接受了杨政抛向他们的橄榄枝。

黑曜.华出任领主府的财政总管。

杨政和黑曜.华密谋创办的水泥商行也择日建成。

水泥的功用毋庸置疑,杨政重建领地很多地方都用到了水泥,新修的路,新造的堤坝,新盖的房子,这些无疑都是活招牌,吸引着灾后进入威古兰的各种商人。

杨政为了吸引“外资”,也是煞费苦心。

他除了给外来商人提供极优惠的税率后,还提出商人们只要在威古兰地界投资建筑,将获得水泥价格五折的优惠。

这是垄断,水泥的造价其实很低廉,但因为垄断,加上杨政出货量不大,水泥价格拔高到一个难以想像的境地,一间水泥制作的房子造价就要一万金币,几乎与大理石的造价相当。

就这么高的价位,还是供不应求,连王都都有信件来询问水泥的事情。

一时间,威古兰各地兴起建筑风潮,各种大小城镇迅速扩张,而建筑业的红火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填充,每日涌入威古兰的人口都在三万以上,威古兰进入了一个经济腾飞期。

事实上,每次大灾后,威古兰的经济就会腾飞,因为它的天然优势实在太巨大了,卫戎国百分之五十的铁矿蕴藏量,如果不是洪水,这里可以轻易的打造一个梦幻王都。

这一次,杨政不过让这个腾飞的速度再快了一些。

他一手把握铁矿和水泥两个暴利行业,领主府的资金以让人麻木的数字在递增,几乎每天都会刷新一个量。黑曜.华就是这样告诉杨政的,这样下去,不用两个月,你必然是卫戎国首富。

杨政没有被财富冲昏头脑,树大招风,水泥的暴利迟早会让众多贪婪的贵族眼红。

他迅速联系远在王都的肖恩,甚至和王后联系,让国库也出一份资,杨政准备给水泥商行找靠山了。

肖恩自然不会拒绝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在杨政给他去信,并且附录了一份详细方案后,议长老肖恩第二天就赶到了威古兰与杨政商讨合资的事情,杨政给他列出的财富列表绝对是让见多识广的老肖恩震惊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温和的年轻人,无法相信他那双沉静眸子下潜藏着怎样的思想。

“为什么找我,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做。”老肖恩还是试探了杨政一句。

杨政的回答也很令他满意,不做作,不虚伪:“我的故乡有一句谚语,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能够匹配的财富,何况我认为八五八书房,这个行业要想持续垄断和发展,卫戎国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给予支持,议长大人就是其中之一,而我恰恰和小肖恩是朋友。”

杨政并没有恭维,却说得很实在,特别是提到小肖恩,老肖恩眼里闪过柔光,老肖恩知道自己年纪已经大了,而他又很清楚自己儿子的个­性­,将来想他接班是不大可能,他必须为自己儿子找到可靠的退路。顶层权利的顷扎,是非常残酷的,老肖恩很清楚,倘若自己死去,小肖恩很可能应付不了外界的攻击。

眼前的年轻人,是个可靠的托付对象吗?

聪明,机敏,智慧,甚至武力强大。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如果是自己儿子,那该有多么省心,老肖恩的荒谬念头只闪了一下,他这样老得成­精­的人物,自控能力是非常强的。

他伸出了手,杨政同样伸出手,一老一少这一握,代表着一个庞大的敛财机器正式启动。

在老肖恩的照拂下,水泥商行开始走出威古兰,以威古兰为辐­射­点,逐步蚕食卫戎国的建筑材料市场份额。

而巨马省官员忽然大批下台,似乎也在告诫威古兰的某些不安分的家伙,新领主这个家伙,上头有人。

在获得巨大财富的同时,杨政开始向外征召水利专家。

有了充足的资金,威古兰水患治理工程更上一台阶。

主要河道全部加宽加高,同时一些地势浅的城镇全部搬迁到较高地势的山城。

杨政最大的项目是在威古兰的中心开凿一个超大型的人工湖,这个工程完成后,将比威古兰上流源头塔玛格郡尼斯湖还要巨大,储水量当然非常惊人。

有了这个大型人工湖,在加上合理的疏导,下次灾害来临前威古兰将不再束手待毙。

威古兰的民众似乎看到了现在这任领主的与众不同之处。

没有一个领主会像他这样财大气粗,同时私人投资这么多公益事业。

参加水患治理工程的劳工获得的薪酬非常优厚,郡内税收又低廉,人们的生活水平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民众的心思其实是很单纯的,哪个领主让他们生活得好,他们的心就向着哪边。而且杨政的作风与普通贵族有很大不同,他经常身体力行的出现在工地上,与民众亲切交谈,甚至会脱掉上衣与民众一起­干­活。

这些行为在贵族眼里可能是大逆不道,甚至粗鄙不堪,可偏偏民众们就吃这一套,杨政被民众们亲切的称为“平民领主”。

民心的获得,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也不要说杨政虚伪,他虽然有作秀的成分在内,付出也是实实在在,水泥和铁矿的暴利足以让杨政成了卫戎国最富庶的人之一,可只有财政官黑曜.华清楚,领主府的日常开支简直可以用贫苦来形容,领主每日伙食与手下亲卫是同等待遇,自己也拿的是薪酬制,除了每月领取五枚金币外,杨政没有动用过领主内库一分钱。那些巨额财富全部投资到了领地建设和民众福利中。

这一点令黑曜.华都佩服不已。

何况政治不就是作秀吗?杨政的行为已堪得上“大公无私”四个字。

也就是在这种大形式下。

随着来往商人不断宣传,威古兰的繁荣成了卫戎南部最耀眼的明星。

杨政的升迁似乎是不可避免了。

半年后。

老肖恩来信,由他提议,议会通过,准备让杨政接管巨马省,同时绶封侯爵。

接到信件的时候,杨政有刹那的茫然,连信使的恭贺声都没有听见。

在领地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杨政内心却没有丝毫喜悦。

有的只是迷惘,他觉得自己在一个泥沼里越陷越深,当他每日忙于领地建设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潜伏着,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才刺探他一番,如今领地稳定,等到他接收所谓的果实时,他才发觉,这果实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什么?

侯爵,更大的领地。

不,绝不是这些,杨政心中全是否定的声音。

他要这些­干­什么,这样的生活,他不喜欢,杨政决定要走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觉黑曜家族完全能胜任领主一职,甚至在开发威古兰上有比他先天的优势,他们才是威古兰的原住民。

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杨政决定将自己一手缔造出的威古兰送给黑曜家族,兑现当初帮黑曜家族恢复爵位的承诺。

准备去王都前,他找到了黑曜.华,将自己的去意说明。

黑曜.华顿时大惊失­色­,他以为杨政是在试探他,连忙道:“领主大人,这半年来你给威古兰带来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内心是非常敬佩你的,你的无私我自问不及。我愿意代表黑曜家族向你效忠,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也只有领主大人你才能带给威古兰长久的繁荣呀。”

杨政摇摇头,他站起来,双手抓住黑曜.华的肩膀,诚恳的道:“华先生,请你听我说,我离开的念头不是今天才产生的,这个念头我存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羁绊,我可能早就走了。现在威古兰的建设已经上了轨道,只要不出太大问题,三年后洪水你足以应付,还有议长肖恩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这人虽然老­奸­巨猾,但有我的关照,你只要每年给他足够的利益,他不会为难你们。当然,你自己眼睛也要放亮,如果上层格局真的发生变化,注意不要站错队,有时候,放弃一部分利益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黑曜.华这才听出来,杨政是真的要走,黑曜.华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杨政摆在他面前的是黑曜家族真正腾飞的契机,他怎能不心动。

他眼里的刹那变化也落在杨政眼里,杨政丝毫不以为杵,功利心是每个人都有的,这并不是罪过。

“等我去了王都,我会向议会提议让你接替我的位置,”杨政轻轻拍了下黑曜.华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的。”

黑曜.华张了张嘴,他很想拒绝杨政的美意,可那个“不”蹦到喉咙口就无法再作寸进。

杨政会心笑道:“不用感觉不好意思,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等我从王都传回消息,你再给我那群亲卫看,我那群手下呀,跟我跟习惯了,都不太看得起人,你包涵一下,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干­了,我希望你给他们一笔钱保证他们后半生的生活。”

黑曜.华重重点了下头。

第七集

第六章 王都来信(下)

两日后。

两匹马出现在巨马省的官道上。

左首骑士全身武士装,身材挺拔,左手提刀,背上挽弓,跨下三眼马,气度不凡。

右首则是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连面目也被斗篷覆盖,手中执一法杖,胯下健马全身乌黑没有一丝杂­色­,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浓厚的黑雾,即使天光大亮,注目他的人也觉得内心一阵泛冷。

这两人便是离开威古兰的杨政和罗素。

罗素漠然的声音在斗篷下传来:“你自己走便走了,为何要我跟来。”

杨政嘿然一笑,直言不讳:“让你留在威古兰我不放心,还是跟我去王都逛逛。”

罗素哼了一声。

“对了,你从蜂巢岛回来一直研究变异人,有没点成果出来。”

“没。”罗素惜字如金。

“未必吧,”杨政大有深意的看了罗素一眼:“半年多前那场大仗,你受了不轻的伤,一直躲在地下室里研究,现在看来,你给人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诶。”

罗素默然。

“这样吧,等我把卫戎国的事务了结,我们去黑法师塔看看如何。”

罗素一震,勒马停步:“去那­干­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难道你不想去吗?”杨政在一夹马腹,三眼马窜掠出去,官道上扬起一溜尘土。

索罗顿。

杨政的到来显得很低调。

他先去天鹅旅馆订了套房间,然后提着些礼品去拜访老肖恩。

索罗顿的街道一如即往的热闹,由于打定主意要放下包袱,杨政显得很轻松,肆意而贪婪的欣赏着不同风格的美景。

像杨政这类人,对美的感悟力比寻常人要敏感得多。

一件小小的竹器,一扇雕花的门窗,一个盛咸菜的瓦罐,甚至路边嬉戏的少女,都是可以驻足欣赏的美丽。

杨政保持着低调,只是他现在的身份何等尊崇,他到了王都的消息早在他进城的刹那就通过各种手段传遍了卫戎国上层。暗处不知道有多少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政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他已打定注意不再理会这一切。

只等和肖恩见过面后,再去王宫见见那有名无实的王后“姐姐”,就离开卫戎国。

议长府,肖恩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早就通过眼线知道杨政向他府上行来,两人经过这半年的合作,关系今非昔比,杨政控制的水泥商行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利润都流进议长的口袋,庞大的利益将两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所以见面无需客套。

肖恩热情的到门口迎接,将杨政带进内室。

“恭喜伯爵呀,噢,不,现在该称呼你为侯爵大人了。”老肖恩笑呵呵的打趣着。

杨政施了一礼,谦逊的道:“都是议长大人的提携。”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个,放心,只要我在位一天,别说侯爵,将来就是公爵,亲王也不是难事,老弟,有没有兴趣进入议会,老约克那家伙头两天中风了,空出个席位,你要的话我帮你弄来。”

杨政有些无稽,他和小肖恩称兄道弟,现在老肖恩又叫他“老弟”,这辈分乱得可以,不过他又很清楚,老肖恩如此对他,全是看在钱的份上,政客的虚伪,杨政已经腻味了。

他沉默了一下,用一种略显歉意的声音道:“议长大人,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告辞的。”

“你说什么?”老肖恩以为自己没听清。

杨政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议长大人,我要离开卫戎国了,所以来向你告辞。”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秒,老肖恩猛的站起来,又发觉这个动作不符合他的身份,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坐下,手抬起来指了指杨政,又放下,来回数次,他终于将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你要走?是不是有人逼你,你说出来,我帮你摆平。”

“不是,没人逼我。”

“那是你有事要离开卫戎国去办。”

“也没有,议长大人,我只是想离开卫戎国一段时间。”

老肖恩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胡闹!”

他指着杨政,手指颤动得厉害,本来就有些委琐的面容此刻纠结在一起像一块老树皮:“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啊?你是一郡之主呀,马上就是一省之主了,军中威望又如此之大,想走,你走得了吗?”

“议长大人,其实我已经有了好的接替人选,那个黑曜家族的黑曜.华办事能力不比我差,不如你让他替我,我已经和他说过,我走后,水泥商行的利润一分都不会少了您的。”

“哈!”老肖恩忽然站了起来,机关枪似的数落起来:“你这个年轻人,你这个年轻人,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办事又有魄力,怎么几天不见,糊涂起来了。你以为我是怕你走了水泥商行没钱给我吗?狗屁,我是什么身份,还怕你讹我钱。现在卫戎国是多事之秋,老国王身体不太行了,恐怕撑不过今年,那个什么大皇子,最近动作很多,边疆又不稳,你这时候走,不是想闹动乱吗?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卫戎国。”

杨政愣在那里,他确实没考虑那么多。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深陷的泥沼有多么深,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得了的。

他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留给卫戎国的烂摊子谁给他收拾,国之动乱,牵涉到千百万黎民的生计,他杨政负不起那个责呀……

杨政苦恼的支着额头。

见杨政没有执意要走,老肖恩脸­色­缓和了一些,声音也放缓了:“老弟呀,不要想那么多,留在卫戎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什么不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对了,抽空进宫见见王后吧。”

杨政没有去王宫拜访王后,他找到了王后在宫外的那栋青­色­别墅。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王后。

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绿树青葱的庭院,回到记忆中的木阁楼。

杨政站在窗口,抿着杯中热茶,发觉自己对王后印象中最深刻的记忆都在这个小庄园里。

依稀中,那个穿着白­色­粗布麻衣,随意的将头发挽在脑后,脸上微微沁着香汗的女人站在楼梯角,朝他微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美感。

那淡淡的,隽永的,甚至有些接近温馨的记忆。

头上忽然被弹了一下。

杨政倏的转过身来,发觉记忆一下子从真实中走出来。

眼前站着的女子让他微微发怔。

王后轻轻抿着­唇­,眼里有一抹调皮的笑意:“在想什么呢,我亲爱的弟弟。”

“想你。”杨政脱口而出。

话从喉咙里跳出来杨政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他有点惶恐的看着瑞秋的脸从白­色­到粉­色­的过渡。

秀眉微微蹙起,王后用调侃的语气化解了尴尬:“你可越来越大胆了。”

杨政也很快恢复自如,微微笑道:“我真没说谎,确实有想到你,时间过得真快,我们有半年多没见了吧。”

“是呀,又老了一岁。”

“我怎么觉得姐姐更年轻漂亮了。”

看着杨政很严肃的样子,王后扑哧乐了:“你少在我这里油嘴滑舌,我才不吃你那一套,骗那些小姑娘还行……嘿,还别说,现在索罗顿的贵族小姐们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哦。”

杨政难得老脸一红:“别提那个,别提那个,年少轻狂,想起来还是惭愧得很。”

“你最近可是春风得意那,肖恩那只老狐狸整日介在陛下面前夸你,听说你要升官了。”

听着王后微诮的语气,杨政不由得苦笑,现在他烦恼的就是这个。

“王后,其实我是想来向你辞行的。”

瑞秋咦了一下:“辞行,你要去哪?”

杨政沉默片刻,眼前又闪过那个鲜血淋漓的身影,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根扎在他心头的刺,如果不拔出来杨政永远都会活在­阴­影里。

“你还记得斯嘉丽吗?”

瑞秋手一颤,握在手里的一个新鲜橘子落在地上。

“为什么问她,我已经记不得了……”

“陛下,”杨政低声乞求,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乞求别人:“我知道斯嘉丽是圣殿的人,如果你知道圣殿在哪,请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瑞秋站了起来,匆匆向外走去。

杨政追了上去,挡在瑞秋面前。

“让开。”

瑞秋第一次在杨政面前摆起王后的威严,可是在她面前的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见杨政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瑞秋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你告诉我圣殿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圣殿。”

杨政抿了抿嘴­唇­,看着目光闪烁的瑞秋,他知道王后很可能撒谎了,她为什么不愿提及斯嘉丽。

“斯嘉丽可能死了。”想来想去,杨政唯有说出真相。

“不可能!”瑞秋脱口道:“她怎么可能死,你根本不知道她拥有怎样的力量。”

“我知道,我亲眼所见,知道索罗顿东面八十里处突然出现的沙漠吗?那就是斯嘉丽和云中君打斗造成的。”

牵扯到云中君,瑞秋才醒觉杨政绝不是在诓她。

这世上能让斯嘉丽都不敌的也只有神秘的云中君了。

瑞秋深深的看了杨政一眼,叹气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物,她们是不应该在人间行走的“神”。”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歹命。”

“我劝你不要想了,她们和我们不一样,她们的世界你不要妄想Сhā足,所以放弃你那荒谬的念头吧,别去想圣殿,也别去想斯嘉丽了。”

“我试过了,办不到,我办不到呀!”杨政语气非常痛苦,他捂住面孔,脑海里不断充斥着斯嘉丽最后的身影,这一定是斯嘉丽带给他的一个命运诅咒,杨政不想这样痛苦的活下去。

瑞秋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悲伤,全部来自眼前的男子。

刹那间,杨政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孤独的小孩,他被全世界抛弃,蜷缩在黑暗里乞求火柴的温暖。

瑞秋心里一软,伸出了手,轻轻磨娑着杨政的鬓发。

“好了,好了,放松些,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温柔的话语刺探进男人的心房。

杨政缓缓松开了手,眼里还有残余的泪水。

他实在承受了太多压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爆发出来,也许正是瑞秋似母似姐的特质让他感觉与别的女人不同,她是至今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想敞开心扉说些故事的女人。

但理智又冒出来压抑了他的短暂失态。

“对不起……谢谢。”

杨政充满矛盾的话语也只有瑞秋听得明白。

“是不是活得很辛苦?”瑞秋也缩回了手,她是王后,自然有她的矜持,刚才那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安慰,虽然有一瞬她曾想将这个悲伤的男人拥进怀中。

杨政已恢复了冷静,后退一部分距离。

他苦涩的道:“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们都是很孤独的人,也许会这样孤独的走完后半生。”

“至少我还有安仔,你呢,你有想用生命守护的人吗?”

杨政的脑海里忽闪过小颜的身影,那是他曾经想用生命守护的人呀。

他傻子似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有等瑞秋说话,他已经强迫自己排除脑海里的软弱情绪,有刚才一瞬间的释放已经够了,杨政终究还学不会娘们似的没完没了,那不是他的­性­格,他坐到一边静静道:“不要再说那些事了,王后,听说陛下最近身体不太好了。”

瑞秋淡淡道:“是吧,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杨政摸了摸额头,原来老肖恩也没骗他。

“王后,我问个不敬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陛下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孤儿寡母,能有什么打算。”瑞秋语气里似有怨怼。

但杨政却清楚瑞秋是有主见的人,不可能不考虑斯帝安的将来。

隐隐的,他胸口总有什么压着,这感觉并不好,杨政想起那个接触不多的雷蒙斯特,记忆里,惜月曾说过,雷蒙斯特是她选中的人。

斯嘉丽选了自己,惜月选了雷蒙斯特,这原本就是一场圣殿内部之争。

他定了定神,问道:“大皇子呢,听说他去了东线。”

瑞秋伸手捋了捋挂在额角的一绺青丝,目中现出思索神­色­:“我猜他是想避开你,你在威古兰的这半年,他率军多次征战,在军方的威望已不下当年的你,南大陆的许多国家都知道“卫戎双子星”的赫赫威名。”

“卫戎双子星?”杨政哑然失笑:“我和他?”

瑞秋瞪了他一眼:“有那么好笑吗?就算国内人人都知道他和你不合,可是对外,你们都是卫戎国子民,将你们排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杨政摸摸鼻头,讪讪道:“就算这样,他避开我做什么,他是大皇子,我不过是个臣下,这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正是我也疑惑的地方,东线虽然不算太平,可你当年给沧月的重创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他现在去东线做什么……”

杨政和瑞秋也不是神,怎么也无法想到事情会朝着那样的方向发展。

第七集

第七章 王都惊变(上)

索罗顿郊外,艾月山。

这里正是当年二皇子被天炙族刺杀的地方。

原是皇家猎场,也因为这刺杀事件封锁了,昔日草长鹰飞的广袤猎场,如今杂草丛生,外围的设施也七零八落,十分破败,冷寂的风草这荒原上丛林中吹过,带起一阵沙沙的呜鸣,别有一种萧索的感觉。

猎场北面是一大片原始丛林,当年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保留打猎乐趣而没有过多改造,只有一条狭小的谷道可以进入林深处的山谷。

封锁了猎场以后,树林生长得更加繁茂,枝叶已经将谷道覆盖。

清冷的月似近实远的挂在夜空中,冷冷清辉铺洒在大地上。

山林里传来咕咕的鸟叫声,特别清晰。

也就在这森密的树林里,晃动起绰绰的人影。

一株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在树身上开了个大洞,一个一个人从洞里钻出来。

动作敏捷的斥候攀爬到附近的树木上,用鸟叫声传讯。

确定十分安全后,洞内出来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人物,本该出现在东线的大皇子,雷蒙斯特,他此刻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用一条黑巾扎在脑后,气势风度无不高贵完美,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魅力。

林中早有人在等候,雷蒙斯特沿着一条掩盖在荆棘下的道路,到了艾月山的山腰。

隐蔽的山洞,进去之后豁然开朗。

黑暗中潜伏着无数­阴­冷的气息,雷蒙斯特当然有感应,却未在意,踏在冷静从容的步子进入洞深处。

洞内只有几颗绿宝石发出的弱光,显得­阴­幽诡异。

在尽头的山石上,倒挂着一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人。听到雷蒙斯特的脚步声,那人并没有动,沙哑的声音从那人口中发出:“你来了。”

“黑月使大人呢。”雷蒙斯特环顾洞内一圈,没有发现那熟悉的曼妙身影,努力的克制才没有让失落之情流露出来。

倒挂之人轻哼了一声:“这些小事,黑月使大人怎么会来,大人半年多前就离开了,这里的事都由我负责。”

半年多前就走了……雷蒙斯特心剧烈的抽紧了一下,无法压抑的失落和沮丧充溢着他的心间,自己在她眼里,终究是只微不足道得的虫子,虽然早就知道和她的距离有多么遥远,可是这样赤­祼­­祼­的表现出来,雷蒙斯特的自尊被践踏到底。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挂在那里的人不耐烦的问道。

雷蒙斯特醒觉过来,他是个很严律内敛的人,知道幻想的不切实际,理智占据了上风,闷声道:“我希望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倒挂之人口气中杀机肆溢。

“知不知道最近谁回来了?”雷蒙斯特没有等他说话,便自顾说道:“那位魔神将军已经到了王都了。”

倒挂之人忽然一个翻空,落在地上,单膝支地,他缓缓站了起来,终于露出那看不太真切的面目,赫然是黑暗­精­灵莫亚尔,雪白的尖牙微露在­精­灵漆黑的面孔上,黑暗­精­灵神情狰狞,杀机大溢。

“你让我去杀他。”

雷蒙斯特微微摇头:“你要杀的不是他,你已经失手几次了,这次把他交给我吧。”

莫亚尔狂怒而嘶,双刀已经擒在手中,双眼死死瞪着雷蒙斯特,几乎要出手劈死这个羞辱他的人。

雷蒙斯特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不为莫亚尔狂暴气势所窒,他说的是事实,事实总是最好的说话武器,虽然有时候事实是最伤人的。

“你会为了今天说过的话而后悔,希望你能杀得了他,”莫亚尔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吧,你让我杀谁?”

雷蒙斯特忽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报出一个名字。

莫亚尔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古怪,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中充满讥诮和厌恶:“怪不得­精­灵族圣石上雕刻着训诫“人类是最卑鄙无耻的生物”,你们果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雷蒙斯特冷淡的道:“反正他也快死了,我不过让这一切提前一点罢了,现在肖恩那只老狐狸完全和那个所谓的魔神将军搅在一起,还有王后那个贱人,也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如果再不早点下手,国家都要给这些外人霸占了,我们奎北克家族的荣耀绝不能在我这代熄灭。”

莫亚尔冷哼一声,反正他只是负责杀人,人类世界这些纷争他也看不透。

夜风沁凉,谁也不知道一个巨大的旋涡正缓缓形成。

卫戎国的格局也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暴而改变。

杨政站在天鹅旅店的阳台上,吹着凉风,品着杯中温醇的红酒,享受难得的宁静。

索罗顿各式各样壮观的建筑在夜­色­下宁静的雌伏,显得波澜壮阔。

老肖恩和瑞秋的话犹在耳畔,杨政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与这夜­色­下的国家紧紧联系在一起,如果说卫戎国是一个积木搭成着建筑,他杨政已不再是浮泛在上层的孤木,而是底座的一块基石,强行的抽离出去,必然会给整个建筑带来难以忽略的震动,特别是这个建筑本就已呈不稳。

杨政不是所谓的圣人,但他也不自私,无法忽略这种震动带拉的严重后果。

瑞秋答应了他,当王国真的稳定下来,会让他离开。

那个日子并不遥远,老国王真的快死了,到时候必然有一场残酷血腥的夺权大战。

杨政很清楚,只要下一任国王上台,卫戎国就会稳定下来,那时他便可以离开。

可是。

瑞秋真的想让小斯帝安上台吗?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小斯帝安还不满十岁呀,杨政一口灌下杯中的红酒,有些不舒服瑞秋的举动。

其实,杨政心里,对雷蒙斯特也没多大的厌恶,卫戎国就像垂暮的老人,实在需要新鲜有冲劲的血液贯入,才能让他焕发青春,雷蒙斯特就有这样的特质,年轻,有才华,有野心,这样的人对目前危机四伏的卫戎国来说,并没有坏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以肖恩为首的保守派绝不可能让雷蒙斯特上台。

他们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国王,这会对实际控制卫戎国的议会产生威胁。

这样激烈的冲突,导致了夺权之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肖恩之所以绝不让自己离开,也是看重自己在军方的威望和民众间的威望,谁让自己现在和老肖恩绑在了一起,杨政苦笑一声,以雷蒙斯特的­性­格,绝对是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再就是瑞秋,雷蒙斯特必然不会放过瑞秋和斯帝安。

自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这孤儿寡母被雷蒙斯特害死。

过多的纠缠,导致了杨政现在的境地,进退不得,他被逼在了权利顷扎的最前线。

夜幕中,掠过一道流星。

杨政将杯子放在阳台护栏上,凝望片刻天空中那消逝的一道璀璨,转身步入房中。

索罗顿表面上与以前无异。

只有少部分人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因子。

一些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马约瑟夫人这几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王都的贵­妇­***里早就传遍了,那个让人爱又让人恨的拈花玉伯爵已经回到了王都。

那个小冤家,马约瑟夫人坐在院庭中,痴痴的看着花园里绽放的黄玫瑰。

如果她还没嫁作人­妇­,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瑞瑟尔小姐,她现在肯定已经冲出大门,去寻找那个让她思念的身影。可是,身份不同了,以前的瑞瑟尔小姐,现在已经是马约瑟骑士长的夫人。

杨政去威古兰上任三个月后,瑞瑟尔小姐就依婚约嫁给了马约瑟骑士。

马约瑟骑士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本来在北线征战,立功后通过关系调任回了王都,是王都守备队第三小队的队长。

相貌英俊,身体健壮的马约瑟显然也非常得瑞瑟尔小姐的喜爱,可是,仅仅这样,是无法取代那个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身影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双能把她灵魂吸收的黑­色­瞳仁,即使在和丈夫Zuo爱时,瑞瑟尔小姐也经常把他当作那个人。

这真是魔障。

而且,最近几个星期,她的丈夫马约瑟骑士变得神出鬼没,有时候半夜都会突然出门,对她也非常冷淡。这让瑞瑟尔小姐更加空虚寂寞,也更加想念那个黑发黑眼的小冤家。

夕阳西下,黄昏中。

马约瑟骑士终于回到了家,他的容貌很出­色­,至少比杨政那张面具要出­色­得多,而且嘴边两撇修剪得当的八字胡,无可否认,他是个非常有男人味的人。

瑞瑟尔因为思念而积累的情yu急需缓解,她知道现在去找那个小冤家是不可能了,退而求其次的她对自己的丈夫显得很温柔。

甚至穿着非常诱惑的镂空衣服诱惑着马约瑟,要在以前,马约瑟肯定将她扑到床上,狠狠的“**”她。

但今天,马约瑟依然匆忙的吃了晚饭后,就躲进了房中,连瑞瑟尔送茶水进去,都被马约瑟赶了出来。

一把将水杯摔在地上,瑞瑟尔委屈的流下眼泪。

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如果马约瑟没有那么冷淡的对待瑞瑟尔,也许瑞瑟尔会从此将心底的那个男人永远埋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可是马约瑟的反应让女人很失望,所以仅有的一点理智也被瑞瑟尔潮水似的委屈和思念淹没了,她决定,一定要去再见见那个男人。

按照这几天的情况,马约瑟很可能会在天黑下来离开家,然后直到第二天才会回来。

瑞瑟尔下定决心,反而放开了,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时机。

果然,天黑下来后,马约瑟悄悄离开了家。

瑞瑟尔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化过妆,然后到了丈夫的书房前。

她推门进去,里面果然已经没人,蜡烛的余烬还是温热的,袅袅的冒着青烟。

出于一点点不可琢磨的心思,瑞瑟尔想到马约瑟这几天古怪的行为,也许他背着自己在外面找女人,一定是的,瑞瑟尔找到了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红杏出墙的心思,心中也更热切的想要找到点什么,证明马约瑟不轨的证据,然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找自己的小冤家。

她悄悄的到外面拿来一支新的蜡烛,借着烛火的光芒,她小心翼翼的寻找所谓的“证据”。

然而,房间被清理得一丝不苟,桌面上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

瑞瑟尔是知道自己丈夫习惯的,他绝对不是个习惯作家务的人,可刚刚他也没叫下人去过书房,书房内这么整洁,只能说她的丈夫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人看见。

瑞瑟尔被这样的心思驱使着,更加仔细的寻找起来。

终于在纸篓里发现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纸片。

第七集

第七章 王都惊变(下)

杨政没有想到深夜还会有女人来拜访他,如果不是他和天鹅旅店的老板很熟,恐怕那个女人也不会在没有人注意到情况下和他见面。当女人掀下披在头上的白­色­丝巾时,杨政诧异的喊出声:“瑞瑟尔小姐。”

天鹅旅店的老板朝杨政暧昧的笑笑,他当然认识这个女人,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些贵族男女之间的偷­情­实在太常见了,他早已见怪不怪,迅速的离开房间,留下这对男女。

房门合上。

瑞瑟尔小姐压抑的激|情喷薄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还未等杨政有所反应就抱住了他,柔软的红­唇­在杨政的脸上脖子上亲吻着,享受着久别后的喜悦。

“瑞……瑞瑟尔……”杨政不太习惯这样,何况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结婚了,若在以前他还可以逢场作戏,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他轻轻推开瑞瑟尔的肩膀,后退两步,摇了摇头:“这不合适。”

“你也不要我了吗?”看着杨政坚定不容置疑的神­色­,瑞瑟尔双手掩面,流下了眼泪。

从瑞瑟尔小姐的举动上,杨政分明察觉到了什么,作为拥有良好家教的年轻人,杨政当然不能让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哭泣,他想了想,柔和的问道:“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瑞瑟尔偏过了头不理他。

杨政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低声道:“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帮你。”

“站那里不许动。”

瑞瑟尔小姐看到杨政点头了,才满意的重新投入杨政的怀抱,她仰起头,看着杨政微显尴尬的脸庞,嗔道:“将军,你胆小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是吗?”

“不要再提那个混蛋。”

杨政一愣:“他对你不好?”

“不要再说他了好吗?将军,我好想你。“瑞瑟尔不知哪来的力气,将高自己一个头的杨政撞倒在宽大柔软的鹅绒床上,她自己紧跟着扑上去,跨骑在杨政身上,姿势极度暧昧。

气氛一下子璇旎起来,杨政还想说什么,嘴巴已经被瑞瑟尔玫瑰­色­的­唇­瓣堵住了。

两人的体温随着­肉­体的摩擦渐渐升高,杨政分明感觉得到,半年多未见,嫁作人­妇­的瑞瑟尔小姐更丰腴了,手指一掐,就陷入那柔软白­嫩­的凝脂中,成熟­妇­人的|­乳­香钻进杨政的鼻子,杨政呻吟了一声,欲望狰狞的抬起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将军……”瑞瑟尔意乱情迷,喉咙里发出母兽一样的低鸣,将杨政的脑袋抱在胸口,用力的将一团雪|­乳­塞进杨政口中,脑袋极力的后仰,满头的金丝波浪翻涌。

杨政脑中嗡的一下,终于把仅有的一丝犹豫也踢到了九霄云外,他翻转身体,试图将女人压在身下。

两个人在巨大的软床上翻滚,宛若两只厮咬在一起的野兽。

床单皱成了一团,衣服也撕成了一条条。

空虚饥渴的欲望需要强有力的撞击来发泄,房间里响起销魂的呻吟。

三度春风。

杨政才趴在已经完全瘫软的瑞瑟尔小姐身上,空气里全是两人体液的味道,甚至床单上也是一块一块的湿痕。

激|情慢慢沉淀。

杨政轻轻抚摸着蜷缩在他怀中女人的背,心情有些复杂。

“将军,你在想什么?”瑞瑟尔小猫一样舔着杨政的耳垂,有些调皮。

杨政轻轻在她浑圆的ρi股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非常清脆,闷声道:“别玩了,你这个小妖­精­。”

瑞瑟尔呻吟了一声:“将军,你这次会在王都呆多久?”

“多久你也不许再来了,王都就这么大,我和你都是有身份的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向你丈夫交代。”激|情过后,杨政必须考虑现下的处境。

“我不管,”瑞瑟尔眼圈红了,死死的搂着杨政:“我管那混蛋­干­什么。”

杨政眉毛微微一皱,他今晚已经数次听到瑞瑟尔骂自己丈夫“混蛋”,虽然他对瑞瑟尔没多深的感情,可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欺负她,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丈夫对你不好吗?”

“他在外面有女人。”瑞瑟尔眼泪流得很急。

杨政哦了一声,原来是这种事,他顿时没了兴趣。

似乎是察觉到杨政微妙的心理,瑞瑟尔连忙道:“你不知道,那混蛋自从跟了大皇子,从北线调回来后,就对我很冷淡。”

“雷蒙斯特?”杨政有些意外。

“还能有谁?”瑞瑟尔撅了撅嘴:“那家伙是个变态,仗着自己长得英俊,喜欢玩弄女人,我有好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被大皇子虐待过,她们很可怜,身上全是伤,回家还不能和自己的丈夫讲。”

看到杨政有些醒悟的神­色­,瑞瑟尔连忙道:“我才没有,你别乱想呀,自从和你以后,我除了丈夫,没让别人碰过。”

她讨好的蹭了蹭杨政的胸口。

杨政无声一笑,也不去辩她话中的真伪。

“你丈夫怎么对你冷淡了?”不知道为什么,杨政心中有隐约的不安,也许是雷蒙斯特让他有些神经过敏。

“他现在每天晚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要不然我哪能现在出来呀,”瑞瑟尔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今天晚上我还去他的书房里看了看,不过他这家伙很仔细,我除了纸篓里找到一些烧了大半的碎纸也没找到什么。”

“纸上有什么?”

“不知道呀,都烧得差不多了嘛,你问这个­干­什么?”瑞瑟尔眼睛眯成月牙。

“有点好奇,你丈夫怎么会把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安心放在家里,”杨政的半真半假的道:“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他呀,王都守备队的一名队长,好像是第三卫队。”

“哦……这样……”杨政轻轻应了一声,忽然感觉到下­体­一紧,只见瑞瑟尔恢复了一点­精­力,媚笑的看着他:“不要再说那些扫兴的东西好不好。”

她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整个人匍匐着向下缩去,片刻后,杨政口中发出一声轻咝,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潮湿温暖的腔体……

绶封的日子定在两日后。

杨政没有再开口离开让老肖恩很满意,抽空杨政还去了一次王宫,只当了他短短几个星期学生的斯帝安非常高兴,他至今仍对这个严厉又风格独特的老师记忆犹新。

说严厉是从来没有一个老师在他上课不听话时把他小ρi股揍开花的。

但除了上课,杨政这个老师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度,不但陪他斗蟋蟀,捉毛毛虫,还会给他讲很多很多新奇好玩的故事,而且他还胆大包天的偷偷带他出宫完,虽然后来被母后批了一顿,可是这个老师好像一点都不怕母后。

半年不见,斯帝安已经长高了半个头,小孩子的生长是非常迅速的,身体也强壮了一些。

杨政带给他的礼物是一把真正的刀,非常­精­致,也非常锋利,只有一尺长左右,斯帝安用得很趁手。

虽然瑞秋吓了一大跳,但杨政只说了一句话:“斯帝安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他应该有一把真正的刀,来保护他需要保护的人。”

生长期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大人的肯定,何况杨政这样一个强力的人物,就是这样一句话,斯帝安感激了杨政一辈子。

“你真胡闹。”瑞秋看着在远处挥刀的斯帝安,责怪杨政。

“王后,雏鹰总有要飞翔的时候,你若是不放手,斯帝安将来怎么承受你交给他的重担。”杨政充满深意的叹道。

瑞秋冰雪聪明,如何不明白杨政是在怪她将斯帝安扯进王位之争,可杨政的赠刀之举何尝不是一个态度,杨政是答应帮她了。

“谢谢。”

杨政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这个女人的心意,而雷蒙斯特与他们,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不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冷静心思问道:“王后,最近王城有没有什么动静。”

“什么意思?”瑞秋看着他,

杨政微微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这几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

瑞秋凝思道:“我这里是没什么动静,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杨政摸了摸鼻子,想起昨晚荒唐的一夜,心中一动:“王城守备军主要是什么职责。”

“主管王城的护卫。”

“守备军第三小队是把守哪里?”

“南门一带。”

“这些守备军的忠心呢?会有问题吗?”

瑞秋怔了一下:“你怀疑守备军吗?不可能吧,他们是向陛下效忠的骑士,每个入选的人身家都必须是清白的。”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小心点总是好的。”

瑞秋点点头:“好的,我会让人注意。”

杨政已经够谨慎了,瑞秋也已经够小心,但两个人绝想不到,灾难会如此迅速的降临。

两日后的绶封典礼。

杨政刚刚获得侯爵的勋位,同时接管巨马省。

当他跨出王宫的刹那,王宫的西北角传来剧烈的震动,一股浓烟弥漫到上空,王宫内响起震天的喧嚣声。

杨政回首一看,脸­色­剧变,西北角,那是王后和斯帝安居住的地方。

整个王宫的卫兵都在一瞬间行动起来,外城的卫兵也正源源不断赶来,杨政将手中的侯爵勋章,佩剑和卷书都交给和他一同出宫的老肖恩,自己拔腿就朝王宫大门跑去。

王宫已经封锁了,士兵们拦住要冲进宫门的杨政。

“侯爵大人,你不能进去。”

杨政现在哪顾得上这些,一把推开士兵,冲进宫里,他的速度飞快,路线又熟悉,甩开几个追赶他的士兵后,朝着爆炸的西北角冲去。

一路上都是卫兵,整个王宫陷入了一边混乱之中。

杨政在拥挤的人群里,速度也慢,焦急的他沿着栏柱爬上屋顶,沿着连绵不断的王宫建筑,以最快的速度跑去。

火光,惨叫。

杨政嗅到了空气中火棉燃烧的味道,他的瞳孔猛的收缩,火棉是他发明的,这东西极其难造,一般都供给东线的雷神火炮,到底是谁把火棉用在了这里。

火棉的威力巨大,将整个西北角的建筑炸得面目全非,爆炸后火焰几乎点燃了所有能燃烧的建筑。

杨政看着烈焰焚场,几乎绝望。

脑海里闪过那个身穿粗布麻衣,高贵淡然的女子,杨政几乎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

不,绝不可能,她不该就这样死去的。

杨政找到一个空隙,跳进熊熊燃烧的建筑中。

高温一下子笼罩在他身边,他的头发迅速枯竭。

杨政找到一床棉被,又撞进西北角的一个井边,将棉被浇湿后,杨政再度冲进火场。

“瑞秋,斯帝安――”

“瑞秋,斯帝安――你们在哪?”

杨政撞开一间又一间燃烧的房子,用力的呼唤两人的名字。

由于王宫的木制建筑众多,大火漫延得厉害,凶猛的火势将西北角成了火焰的地狱,除了木头燃烧劈里啪啦的炸响,杨政耳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地面上有很多烧焦的尸体,杨政一具具的验看,有很多已经烧得血­肉­模糊,根本辩不清形状。

越找下去,杨政就越绝望。

身上的棉被已经起火了,高温灼烫着他的背部。

杨政拳头捏出血来。

他知道,没有希望了,他眼里没有泪,因为知道这是谁­干­的,只有雷蒙斯特,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为什么一次次想放弃仇恨,仇恨都会重新找上他。

“瑞秋――”杨政仰天嘶叫,用力一拳打在一扇燃烧的门框,整个木门炸裂开,拳上一片焦黑。

就在木门碎裂的刹那,杨政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他以为出现了错觉,抬步的时候地面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杨政远盛常人的感官,他一定无法感觉到。

杨政扔掉了燃烧的棉被,闯入被他打碎的那扇木门里面。

还是火场,房内的东西已经全部烧着了,火苗几乎灼烧到杨政身上,那种高温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也只有杨政能咬牙承受下来,这一次,他真的感觉到地板在动,地下有人。

渺茫的希望之火又燃烧了起来。

杨政看那了房内燃烧的那张床,有些怪异。

他抽出腰上滚烫的猎血刀,上前两步,一刀劈在了床板上,爆裂声中,床板翻倒在地,下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坑洞。

杨政连忙踢开那张床,刚刚扑到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

“谁,谁在下面?”杨政的心吊在喉咙口。

“将军吗?是我……咳咳咳……”伴随着咳嗽声,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一听到那声音,杨政的心中感受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飞快的跳下那个洞,里面是一个并不宽大的密室,因为渗入不少浓烟,空气非常憋闷。

杨政看到了瑞秋,这个高贵典雅的卫戎王后此刻软倒在地,而小斯帝安已经被烟呛昏迷了,被瑞秋抱着。

“将军!”瑞秋像绝望中抓到了一根稻草,那种喜悦已无法形容。

情况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境地,杨政只一扫密室,里面空荡荡的,想到外面的火势,杨政知道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他只犹豫了刹那,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

“王后,得罪了!”

杨政只稍稍转了个身,就拉开裤子往那件衣服上撒了泡尿。

在王后又惊又恐的眼神中,杨政将衣服撕成几片,一把堵住斯帝安和瑞秋的口鼻,浓重的尿腥味钻进瑞秋鼻子里,她几乎晕厥过去,杨政喝道:“不要拿下,不然你们两个会被烟呛死的,等我一会,我去找几床被子,马上就回来救你们出去。”

杨政话说完,丢下还在发愣的王后呣子,又飞快的从洞口爬了上去,刺眼的火光刹那扑到杨政脸上,外面的火势正到了最鼎沸的时候。

杨政几乎是顶着大火在各个建筑中飞奔,头发已经烧得不成样子,身上很多地方开始发出焦味。

皇天不负有心人,杨政总算在一个储藏室里找到几床没被烧掉厚棉被。

他抱起棉被以最快的速度闯回那间密室,时间不等人,也许只是几秒的差距,就可能葬送­性­命。

当杨政回到密室的时候,瑞秋真的没有将那块浸了他尿液的布拿下,他朝她竖了竖拇指,这个王后,心志倒是挺坚韧的,也没有表现得惊恐慌张,只是抱着斯帝安的手指微微发白。

“来吧,交给我。”杨政从瑞秋怀里接过斯帝安,先爬上洞口,再将瑞秋拉出来。

他把斯帝安绑在了胸口,又让瑞秋伏在他背上,这才披上棉被向外冲去。

有了几次火场来回的冲锋,杨政对路线倒是异常的熟悉。

当他鼓着一口气,冲出火场时,王宫卫兵们几乎傻眼了。

看清杨政身上救下的人后,卫兵们欢呼起来。

杨政却几乎脱力,在火场里来回炙烤,­精­神的高度绷紧,都在消耗着他的­精­力,他看上去也很狼狈,头发被烧光,身上冒着青烟,皮肤几乎都被烤焦了,卫兵们甚至没认出他来。

瑞秋和斯帝安身上都没有伤,只是被烟熏的。

在医官的临时救治下,斯帝安已经醒过来,躲在瑞秋怀里,显然受到不小惊吓,瑞秋恢复得很快,片刻后就能自己走动,杨政心中倒有些诧异,他也没想多,躺在那里接受医官的医治。

冰凉的药膏敷在身上,疼痛大减。

他脸上的药水面具可能早被烧掉,不过现在他浑身都焦黑,脸上抹了药膏后也不怕别人认出他。

就在他准备松口气时,他看到了屋顶一掠而过的黑影。

第七集

第八章 不一样的王后(上)

杨政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撞翻了医官手中的药罐。

“将军。”在一侧的瑞秋连忙拉住他。

杨政回头低声道:“王后,自己小心了,千万别落单,我觉得不妥,肯定还有事要发生。”

说完不等王后应声,他飞快的朝着屋顶黑影掠走的方向跑去。

左折右转,他又看到黑影,那一抹无法忽视的黑­色­,即使在白天,也让人内心发冷。杨政追逐不休,虽然奔跑中牵扯着他受伤的肌­肉­,带来无比的疼痛,他却丝毫也不敢放松,因为那抹黑­色­,带来的只有死亡。

王宫很大。

杨政失去了方向,一路上都是人,混乱,忙乱,紧张。

若有似无,在每一次黑影即将消失在杨政视线中时,他又会露出一角,继续吸引杨政的视线。

杨政心中不妥感受更重,却无法放弃追逐,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危险的人物。

当他掠过一个回廊时,眼前重重阁楼,黑影窜上了一栋巨大的建筑,然后一个加速,消失在杨政视线中,只不过刹那的功夫,前方传来的惨叫。杨政也飞快的顺着一根大石柱,爬上屋顶。

他看到了前方百米处屋顶上的巨洞。

惨叫声就是那里发出的,当杨政赶到那里时,巨洞内的惨叫已经归于沉寂,透过巨洞,他看到了屋内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流满了一地,景状凄惨。

因为惨叫声,杨政已经看到无数的卫兵向这里赶来。

间或传来保护陛下的声音。

这里竟然是国王的寝宫。

杨政心中一紧,不好,那人的目标是国王,他抽出猎血从屋顶跃下,正好看到蒙在黑布中杀手将年老体衰的国王制在手中,他手上的刀正搁在国王的身上。

那把刀的形状竟然与杨政的猎血无二致。

在杨政跳下的瞬间,杀手的喉咙里发出了得意的尖笑:“你终于来了,外面那些人就交给你了,还有这个老家伙,你也一并处理了吧。”

黑衣杀手说完话,一掌打在了老国王的后背,老国王的喉咙里喷出鲜血,飞向杨政。

而杨政心中却直发冷:中计了。

老国王飞来,杨政只能接住他,而就在这时候,门砰的被撞开了。

众卫兵的眼前只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口吐鲜血的老国王倒在杨政怀中,而杨政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黑衣杀手早已消失,老国王听到了杀手那句话:你终于来了,外面那些人就交给你了,还有这个老家伙,你也一并处理了吧。

就是这句话,让本来就已经被恐惧和伤痛弄得神智不清的老国王误认为杨政也是杀手的同伙,哪怕他已只剩一口气,那股求生的欲望已经驱使着他挣扎想摆脱杨政的搀扶,喊出生命中最后的话语:“卫兵,杀刺客……”

当老国王吐出这最后一口气,死在他怀中的时候,杨政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个黑锅是实实在在的背到他头上,放下死去的国王,杨政面对着是卫兵们愤怒的眼神。

他嘴角抿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世事的荒谬还是自己的愚蠢。

杨政没有黑衣杀手飞檐走壁的绝技,下一刻,他已经持刀冲向了卫兵,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杀出王宫,他再没有第二条路,而且逃出王宫后,他还要有多远走多远。

唯一一点可以庆幸的是杨政被火烧得面目全非,那些士兵并没有认出他就是魔神将军,新晋侯爵。

逼上绝路的杨政下手已是狠辣无比。

他在沙场上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此刻为了生存,也绝不可能容许自己有半点­妇­人之仁,所以每一刀都追求一击毙敌。搀和着黑玄晶的猎血刀以一种­干­脆利落,纵横杀伐的气势横扫出去。

沙场绝技,讲究的就是快,狠,准。

杨政的刀绝不好看,但绝对致命。

每一刀下去,就有一名卫兵血溅当场,阻挡的武器一并切断。

杨政像一头被围困的豹子,拼出了最凶残的血­性­,这些卫兵常年困守宫中,哪里见过这样凶横的杀伐,竟被杨政的气势所凛,生生的破开一条血路,然而外面已堵满了卫兵。

国王被杀的消息随着卫兵们惊恐的呼喊早就像鸽子一样传遍了王宫上空,整个王宫都动了起来,护卫们全部涌向国王寝宫。

杨政,拼命的砍出一条血路,冲到最近的一根柱子上,三两下爬到了屋顶。

“­射­,快­射­箭。”

墙上,屋顶上也是卫兵。

箭雨飞向杨政,猎血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

蜂巢岛一战,杨政获得了体内芭比和青莲残余能量的支持,­精­神力更上一台阶,此刻在他­精­神高度紧张下,无数的­精­神丝已经曼延出去,起码在他周围五十米方圆内的任何动静,都在波动的刹那瞬间抵达他的脑颅。

就是靠着这样特殊的能力,杨政在屋顶上沿着古怪的路线奔跑,每次都能在箭雨落下之前找到最稀疏的地点,然后靠着无坚不摧的宝刀和敏捷的身手,格挡掉全部箭支。

他这样的身手,落在卫兵眼里,已经不是震骇所能形容。

已经有卫兵队长大声的下令:“刺客厉害,去找苏米亚队长,让血卫来。”

杨政疯狂的奔跑,在瓦面上几乎以看不清他的身影。

所有敢阻拦他的卫兵全部被他劈成两半,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性­,狂若猛虎的姿态,让卫兵们从身体到心理都无法压抑住胆寒,那种恐惧甚至压抑了他们作为卫兵该有的血­性­。

在王宫上空奔跑的杨政,再一次听到噩耗。

南门被盗贼攻破,正有大股的盗贼冲进城来。

狗屁,狗屁!杨政咬牙切齿的心中大骂,南门,第三守备队,是那个瑞瑟尔的那个混蛋老公放人进城的,狗屁盗贼,雷蒙斯特,你真够恨的,为了王位,连没几天好活的老父亲也杀了。

到了这一步,杨政也只能感叹不是自己太蠢,而是自己还是学不会那种不择手段,放弃一切道德的狠呀。

他杨政能狠,能十步杀一人,喝敌人血,吃敌人­肉­,可那是为了生存,这狠终究是有底线的狠,杨政心中还有二十一世界生活留给他的时代烙印。

不像雷蒙斯特,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一切,他是枭雄,是李世民,是杨广,不是杨政能比的。

那些所谓的盗贼,定然是雷蒙斯特的手下。

或者就是黑暗­精­灵莫亚尔带着的那群黑衣杀手。

他是要屠尽一切反对之人呀,名义上,雷蒙斯特还在东线,谁会怀疑到他,等这伙人将王城一切反对势力清空,他雷蒙斯特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替王位。

想到这一辙,杨政心中大叫不好,王后,斯帝安,老肖恩,都有危险。

这王宫中必然混进了不少雷蒙斯特的人。

杨政心中忧虑,折转了方向,飞快的朝着王后她们在的后宫跑去。

第七集

第八章 不一样的王后(下)

掠过一幢又一幢房子,杨政忽然用力猛踩进一个空房子,就着瓦片,他落进了房子里,暂时消失在卫兵的视线中。

等他从一个窗户里爬出来时,他身上已经换了套侍卫衣服,带着头盔的他暂时也没那么显眼,杨政低着头一阵乱窜,现在整个王宫一片混乱,杨政必然要来个浑水摸鱼才行。

他匆匆赶到了后宫。

王后和他说过会在什么地方,杨政赶到的时候,发现一批服装不太像普通卫兵的人正把守着一间房子。

杨政忽然出现,马上被拦了下来。

“停下,这里没有王后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

杨政心中一喜,他看得出来,这些应该是王后的心腹,这个女人的势力并不小,否则她又怎么能存着和雷蒙斯特争夺王位的心思。

杨政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扯着喉咙就大吼了一声:“王后,瑞秋。”

“大胆!把他拿下!”这些卫兵见杨政如此无礼,大怒。

“慢着。”王后镇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让他进来。”

杨政朝那些发愣的卫兵嘿嘿一笑,也不做声,低着头就进了房子。

王后早就清空了屋内的人,见杨政进去,又见他那狼狈样子,嗔道:“你这人,也太无礼了,在下人面前怎么能喊我名字。”

“事权从急,”杨政喘了口气:“来不及多说了,你得赶快和我走,国王死了,雷蒙斯特要篡位。”

王后脸上并没有特别惊讶的神情,她声音有些低沉:“他死了?”

杨政这才想到眼前这王后是国王的妻子,也许是他见到的王后和国王太不般配了,也许是他们之间太疏远了,以至于杨政都忽略了这个事实,他点了点头:“亲眼死在我面前。”

“刚才我听那边说抓刺客,形容的样子怎么像你。”

杨政苦笑一声:“最麻烦的就在这里,我被算计了,有人让我背了黑锅,总之一眼难尽,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整个王城都不安全,雷蒙斯特让人化装成盗贼攻城,现在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了。”

王后摇摇头:“不用走,王宫内的卫兵不可能被雷蒙斯特控制,他的势力还不可能发展到这么大,而且还有血卫,那些盗贼打不进来。”

“我担心的就是血……”

杨政的话被外面凄厉的惨叫打断。

“王后,快跑,血卫杀过来了。”那是她忠心手下发出的声音。

王后脸­色­至此终于变了:“不可能的,血卫是卫戎王室的密军,雷蒙斯特怎么能控制他们。”

杨政摇头一叹:“我们低估了雷蒙斯特的实力,我原本以为是机缘巧合,却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帮雷蒙斯特的人。”

血卫,黑衣杀手,惜月,这几个没有关联的名词都在那个带莫冰云逃离的夜晚联系起来……那不是巧合,而是一个全盘的控制,能有这么大能量的,自然只有惜月那样的人物。

杨政已来不及解释,他抱起一边斯帝安,将他放到背上,又拿几根绳子扎紧,再看向王后,发觉她正手拿两柄短剑,身上也是一身劲装,整个人的气质已为之一变。

杨政呆了一下,听到瑞秋沉静的说了一句:“走吧。”

种英姿飒爽的神态,怎么都无法和以前那个高贵美丽,甚至有些柔弱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两个人刚刚从房子的后门撤出,前门就被巨大的力量轰开,一把足有两米长的大斧将大门连同附近的墙壁轰踏,四溅的还有瑞秋那些忠心护卫的肢体碎块,一个足有两米五高的巨汉撞进门里,他的半个脑袋仿佛削下,畸形的可怕,腹部到胸口有一条蜈蚣般狰狞的缝合伤口,左手齐腕断了,只装着一把弯月似的长刃,右手拿着那把大斧。

血卫的首领,高古斯塔缝合人,终于出现。

他站在房中,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微微仰着头,嗅了嗅鼻子,仅剩的左眼发散出至暴残忍的血芒。

片刻后,他的目光已经落在房后,张嘴发出一声婴儿似的啼叫,配合他高大可怖的身体,却分外让人毛骨悚然。

小山般的身体无比灵活,他凶猛的撞向了房后的墙壁,土石齐飞,用最坚硬青钢石制作的墙壁被他用蛮力撞开,高古斯塔盯着远处刚刚转过回廊的影子,拔腿追上了上去。

杨政和瑞秋两人在后宫飞奔,瑞秋指点着道路,两个人的速度竟是不相上下。

要知道杨政虽然身负斯帝安,那那么轻一小孩,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他的身体结构早就趋于人类最完美的组合,极速飞奔之下,即使与猎豹相比也不会逊­色­,而瑞秋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人不但没落下风,看起来还犹有余力。

杨政虽然震惊,但心中也多了分安心,瑞秋要是个弱女子,今天恐怕是难逃一劫了,但她显然不是,那就还有得拼。

后宫地形复杂,瑞秋却了如指掌,只看她左折右穿,路线诡异,就看得出瑞秋显然早做了万一事败的退路,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权位之争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高古斯塔缝合人高大威猛,速度竟不比杨政他们慢多少,而他像野牛一样冲撞而来,逢墙撞墙,逢门撞门,又有野狗般灵敏的鼻子,杨政他们却是别想甩脱。

“不行,这样下去甩不掉他,我挡着他,你和斯帝安先走吧。”急奔中,杨政开口。

瑞秋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别去,我有办法。

前方是一个小湖泊,还有一座小木桥,木桥中间是一个小亭子,湖泊四周花草盛开,是个优美的花园。

只可惜现在两人都无心欣赏,瑞秋带着杨政向小木桥跑去,略略停滞了一点速度,高古斯塔马上拉近了距离,两个人从桥上穿过,高古斯塔势必要追上来,否则他绕湖而追,定被瑞秋他们甩下。

高古斯塔跳上了桥,小木桥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太壮了,体重比野牛也轻不了多少,这种薄木做的小木桥几乎是一踩一个坑。

当高古斯塔到达亭子的时候,瑞秋和杨政已经到了湖对岸。

瑞秋朝湖心一望,伸脚踢在岸边一块圆石上,圆石飞开后,她又一脚踩在那地面上。

湖心传来咔嚓一声响,小亭下面的木板竟然裂了开来,高古斯塔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巨大的身体就跌进湖中,溅起几米高的浪花。斯帝安发出哈哈的嘲笑声,他恐怕还以为这是在玩耍。

瑞秋一拉还在发愣的杨政:“还不快走,这湖困不了他多少时间。”

杨政连连恩声,扫了瑞秋刚才踩的地面一眼,那里是一个黑­色­的机括,这女人,杨政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一直把她当做弱女子,没想到是扮猪吃老虎,今天也不知道是谁救谁了。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随着瑞秋冲出了花园。

花园后有一扇破旧的木门,瑞秋用短刃砍断上面生锈的铜锁,几个人鱼贯进入,是一个破旧的院子,蛛网横生,想不到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瑞秋在院子里转了转,来到了院后的一个枯井前。

她朝杨政看了一眼,凝声道:“我们要下去,下面有个地道,可以到宫外一个旅店。”

杨政现在对瑞秋的任何安排都不奇怪,今天这女人给他的震惊实在太多了。

“我先下,安仔,抱紧我。”他顺着枯井上吊着的木桶缓缓攀下,到了十米深左右的井底,四周已漆黑一片,杨政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几块松垮的石头,将石头拉出来口,一个半米高的小洞出现在眼前。

杨政放下斯帝安,抽出猎血,在洞内戳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向洞内爬,约莫爬了十多米,洞渐渐宽阔起来。

确认洞内安全的杨政朝着洞口喊了几声,斯帝安在瑞秋的护佑下也爬了进来。

大约五十米后,洞已经宽阔得可以让三人站起来行走了。

洞内每隔十多米都镶上一块萤石,光线虽弱,却足以应付行走了,这洞挖得这么深,这么长,工程无比浩大,瑞秋的势力真的不小,难怪有信心让斯帝安去争夺王位。

杨政正思索着,忽然瑞秋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撞进杨政怀中。

杨政大凛,忘了瑞秋的实力也惊人,将猎血刀横挡在前,护住瑞秋,口中发出轻喝:“谁?”

“老鼠!”

瑞秋心惊胆战的吐出两个差点让杨政昏倒的字眼。

杨政一口气吸进来,半晌没吐出去,他看着瑞秋苍白的脸­色­,很无语,非常无语。

斯帝安嘿嘿的笑起来:“母后最怕老鼠了,噢?还有蟑螂,有一次我把蟑螂放到母后房里……”

他还没嘲笑完,就被瑞秋一巴掌打在头上:“死小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杨政咳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这一下,这逃亡三人组气氛倒轻松了些。

杨政发觉自己这辈子和逃亡还真有缘,逃出沧月国,带莫冰云逃出索罗顿,现在又和瑞秋……不过这一次倒像是瑞秋带着他逃。

在漫长的地道里摸索后,终于到了尽头。

沿着台阶向上,瑞秋说尽头是旅馆的酒窖,旅馆都是她的人,应该是很安全的。

推开封着地道的木板,杨政第一个跳上去,一股酒香钻进他的鼻子。

在十米长宽的酒窖内,排放着一垒垒的酒坛子,这时候瑞秋和斯帝安也钻了出来。

杨政三人正要离开酒窖,一滴液体恰恰从天花板上落下,落在杨政的脖子上,他伸手一抹,却是一点腥红。

本能的杨政抬头看去,天花板上大概是有一个缝隙,一滩殷殷血迹渗在那里。

“不好。”

杨政拉住瑞秋,指了指天花板,瑞秋脸­色­也微变:“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酒窖是在地下,上面是厨房,血是从厨房渗下来的。

“你确定这里很安全吗,这个旅馆都是你的人?”

瑞秋点点头:“都是我的心腹。”

杨政的忧重丝毫没有缓解,他将猎血抽出来:“希望只是意外,也许是盗贼闯进来,否则你只能祈祷你的人里面没有内­奸­……”

酒窖的门被缓缓推开,杨政拾阶而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沙场经验丰富的杨政一瞬间就判断出,旅馆内死了很多人。

绝不是普通的盗贼袭击,那些盗贼都是雷蒙斯特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袭击旅店。

杨政控制着­精­神丝向外游走,厨房内没人,外面,杨政嗅到了空气里的一丝波动,他轻轻退回去,朝瑞秋摇摇头:“不用怀疑了,你的人肯定出了内­奸­,外面都是敌人,而且是很可怕的杀手,我和他们交手过几次,非常厉害。”

瑞秋很沉静,只是在她眼神掠过斯帝安身上时还是隐隐流露出了忧虑。

“我很奇怪,那些人并没有进来把守地窖,看来这个密道还没有被他们发现。”

瑞秋恩了一声:“知道这地道的不超过三人,都是绝对忠心的护卫,跟了我父亲多年,他们是不可能会泄露秘密的。”

这是绝望中的一线生机,杨政分析道:“王宫那里那个丑家伙肯定会带人搜索,那家伙追踪术很了得,密道的秘密保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逃出王城,先去威古兰吧,那里至少还是我的地盘,雷蒙斯特想一下上位没那么容易。”

瑞秋静静道:“出了城不用担心,南部和西部的大部分省份都是支持我的,那些领主当年都是我父亲的手下,忠心度没有问题,雷蒙斯特手段毒辣,这些人肯定不会喜欢他上台。”

杨政点点头:“好了,先不去想那些,想想怎么逃出城吧,你把旅馆附近的地形画给我看。”

瑞秋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我以前都有让人画下来。”

对瑞秋缜密的思维杨政也不讶异,他接过那张纸,仔细的观察起来,旅馆靠近北门,离杨政所居住的天鹅旅馆并不远,现在外面定是一片混乱,老肖恩一派的议员恐怕都是凶多吉少,雷蒙斯特绝不会放过他们。

杨政将图纸中的路线全部记在脑子里,片刻后,他将图纸揉碎,站了起来,目中已­射­出坚定的光芒。

“王后,这一次,我会保你们平安离开索罗顿!”

杨政现在浑身焦黑,头发眉毛又烧了大半,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但他坚定的神­色­和充满自信的话语无不透出强烈的个人魅力,感染着周围人的信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东线竖立起那么大的声威。

瑞秋微微抿嘴,她似乎也觉得眼前这群狼环饲的局面再非那么可怖。

斯帝安再次爬到杨政背上,杨政将他捆好后,又让瑞秋用一块黑布将斯帝安的眼睛蒙上。

虽然他很想锻炼斯帝安坚韧的个­性­,但他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一会的血腥场面,甚至可能在斯帝安的心里留下永远的­阴­影。杨政再嘱咐了几句,三个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厨房,地面上躺在三具尸体,全都是喉咙一刀致命,杨政认得出来,正是黑衣杀手的风格。

他微微凝神,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他伸手抓起一具尸体用力甩出了窗户。

外面传来激烈的风声。

杨政手中不停,将剩下两具尸体从不同方位抛出去。

然后拉起瑞秋就向既定的路线冲去。

三具尸体正好抛向黑衣杀手潜伏最密集的地方,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虽然仅仅只是一瞬,但这就足够了,杨政和瑞秋都是最顶尖的高手,寻找破绽的能力如何之强。

生生的在这铁桶阵中找了一丝缝隙,然后游鱼般钻了出去。

这缝隙当然也不是绝对安全,两名黑衣杀手宛若一张落叶,从屋檐上翩翩落下,手中的长刀却狰狞凌厉,疾速的扫向瑞秋和杨政。

杨政本想迎上去,眼前一晃,瑞秋已先他一步踩在了他的步点上,阻了他一阻,然后自己迎上两片凌厉的刀光,她的身体由一个极动,忽然化为极静,画面似乎定格了一下,两把刀好像自己擦着瑞秋的身子划过。

而瑞秋的左右手的短刃已经毫无烟火气的洞穿了两名杀手的喉咙。

动作之­干­脆爽利,令杨政诧舌。

从瑞秋的动作上,甚至能寻到一点斯嘉丽和惜月的影子。

杨政自忖就算自己恐怕也要出两刀才能灭掉这两杀手,瑞秋的实力隐隐还在他之上。

当然杨政也不会妄自菲薄,真的拼起命来,瑞秋的战斗力肯定不如他。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瑞秋清脆冷冽的声音已经响起来:“还不走。”

杨政紧随,他身上背着斯帝安,又见识了瑞秋的实力,也不再去抢当出头鸟,也乐得清闲,看着瑞秋在庭院里左冲右突,用极自有效的手段将一名名拦路的杀手放倒。

看瑞秋出手甚至是一种享受,杨政对比一下,发觉自己砍人的手段还真粗鄙。

不过瑞秋是个美女,他也就不考虑那种飘来飘去的杀手手法了。

这些杀手无疑是硬手。

错就错在他们老是碰到杨政和瑞秋这些变态,让他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围杀。

这样的人一万个人里面也找不到一个,偏偏眼前就有两个。

以黑衣杀手的战斗力,还留不下他们。

旅馆是瑞秋的地盘,瑞秋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杨政即定的一个偏门,外面是一条暗巷子。

两个人刚刚冲出,一朵烟花就在空中绽放。

这是杀手求援的信号。

熟悉杀手的杨政连忙顺着记忆中路线向外跑,瑞秋刚才经过一番厮杀,身上没沾一滴血,就是额头渗出细微的香汗,脸也有些红,看起来诱人的很,只可惜背后呐喊狂追的杀手大煞风景。

冲出了小巷,街上全是哭喊声,路边倒着不少尸体。

更多的人躲在了房内。

除了盗贼,整个城卫军都动了起来,整个王城上空是一片愁云惨雾。

这些盗贼都是黑衣杀手化装而成,个个身手矫捷,城卫军根本不是对手,追着追着就追丢了人。

杨政知道,最后的英雄必然是雷蒙斯特。

雷蒙斯特肯定会在最后关头出现,以“英雄”的姿态横扫盗贼,建立他的威信,老国王已经死了,有黑衣杀手和血卫两个王牌武器的雷蒙斯特清理掉大部分议员,到时候谁还能阻止他登上王位。

这是场完全一边倒的战争,杨政只能期待瑞秋的那群手下真的会支持他。

黑衣杀手紧跟在后,而且有越来越多的杀手从屋顶,巷中钻出来,这些杀手都是鼻子灵敏的狗,想要摆脱他们很难。

只能硬闯了。

跑过了五百米,前方就是天鹅旅馆,一片烈火熊熊,杨政知道自己居住在这里,终于给这间旅馆带来了灭顶之灾,那个圆呼呼的老板倒在台阶上,鲜血淋漓。

他已顾不得伤悲,撮指成哨,一声尖利的哨声冲破云霄。

回应他的是一声嘹亮的马嘶。

熊熊烈火中,一道红影冲破了燃烧的大门,以旋风般的速度席卷而来,那速度快得连大火都未沾染它半分,正是杨政那匹三眼神驹。火光映照下,皮毛光滑而富有活力,明亮鲜艳,宛如炽烈的地狱之火;赤­色­鬃毛在无风自摆,犹如万道火蛇飞舞,神骏异常。

杨政跳上马背,伸手将瑞秋也拉上了马。

重重一夹马腹,三眼神驹双蹄猛的抬高,又发出一声裂空长嘶,落地后,钵大后蹄一蹬,已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第八集

第一章 马踏飞燕(上)

三眼马宛若火云,纵横在混乱的索罗顿街道。

尾随在三眼马后面的是数不清的盗贼,屋顶,小巷里不断冲出人来,举起手中的弓弩­射­向马上三人。

飞速的箭矢擦过杨政身体,箭雨中穿行着的三人匍匐在马背上,靠着三眼马的灵­性­与速度躲避过大部分箭矢。天鹅旅馆是在南区,杨政冲向的城门正是放盗贼进来的南门。

杨政很清楚,南门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在索罗顿多留一秒钟都是危险的,他必须冒险突破南门,再无其他选择。

三眼马忽然发出一声怒嘶,它的ρi股上中了一箭。

疼痛刺激下,三眼马显得异常暴躁,杨政能清晰的感觉到三眼马的怒意,身为魔兽的三眼马与寻常马匹大有不同,第三只眼能发动­精­神攻击,所以­精­神力量相当庞大,杨政也是近来才发觉自己可以与三眼马做简单的交流。

魔兽特点之一,三眼马是非常记仇的。

他一面安抚着马匹,总算阻止了三眼马回头寻仇的念头。

愤怒的三眼马速度陡然又快了不少,当街角冲出拦路的杀手后,三眼马暴嘶一声,额头的第三只眼猛的睁开,无形的­精­神力量一下冲垮了杀手的意志,就在他们发呆的一瞬,三眼马的前蹄狠狠的踢在为首杀手的胸口。

骨折声中,杀手像炮弹一样弹飞出去,胸口已经被踏扁了。

杀了一人的三眼马扬长而去,杨政是第一次见到三眼马发威,凶悍若斯。

在三眼马的高速奔跑下,南门迅速靠近。

远远的,高耸的城门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刀出鞘,弓满弦,虎视眈眈的窥视着城内。

城门口血流成河,更多的士兵倒在那里,想来这南门守卫不是雷蒙斯特一系的人已被清除­干­净。

城门上方的马约瑟骑士长看见了狂奔而来的一骑。

根据城内的情报,这三个就是他要阻拦的人。

他摆了摆手,士兵们鱼贯冲出城门,在街道上形成一个密集的盾阵,长枪指向前方,刺猬似的森立着。

这副阵式,就是战场上也不过如此了,却只是对付一骑三人,杨政转过了弯就见到这样大的场面,心中凉了一半。

后退,是蝗虫般缠人的杀手,前进,就是骑士最不想面对的枪阵。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大可放手,多了王后呣子就不同了,杨政放缓了一些马速,很快感觉到腰上的衣服被拉了一下,王后平静的说道:“冲吧,不用考虑太多,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感激你今天做的一切。”

王后今天给了杨政太多惊异,他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

她斩下敌首时的优雅风姿,面对危难时的处惊不变,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巾帼之风,杨政没有回头,已能感觉到王后带给他的激励。

超乎生死之外的淡然。

十分牛逼。

现在,他不再背负拯救王后呣子的包袱,他们成了平等的战友,一起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很好,让杨政放弃虚荣的“拯救”心理,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战斗,就像往昔经历过了无数次战斗一样,生与死,胜与败,两种结局而已。

杨政看着前方森立的枪林,恢复了一切冷静。

死亡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可怕。

杨政举起刀,胯下的三眼马似也感觉到长枪阵带来的压迫,他暴躁的嘶鸣起来,速度却又快了一线,长长的鬃毛火蛇一样的狂舞着,在枪阵士兵的眼里,已看不见马上的人,只看到一团火球似的光影,在视野内不断扩大。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一滴汗从马约瑟骑士长的额头滚下。

这种压迫似的冲锋,虽只有一骑,竟不能让人忽略那狂涌而来的压力,像一张巨网逐渐缩紧。

轰!

墙石乱飞……马约瑟骑士长只看到一幢临街的民房轰然到达,一个巨型的身影在灰尘中隐现,忽如其来的一下不但让枪阵产生了些微混乱,连暴冲的一骑也缓滞了下来。

三眼马不安的几个小跳,强行停顿高速的身体,杨政还没什么,斯帝安被惯­性­刹那甩下马背。

一条黑­色­长链横扫了过来,速度惊人。

黑­色­刺钩在阳光下闪着寒芒,杨政只觉得脸颊一凉,三眼马强行停顿,却仍没有完全避过那长链的攻击,惨嘶了一声,整个马脖都被带到,铁钩入­肉­,力量悍猛的魔兽马竟然被整匹拽到地上,杨政和王后呣子全部滚下了马背。

铁链拽住了马颈,任凭三眼马如何挣扎,连拖带拉拽出几米,地上留下一条血浆。

杨政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弹了起来,­操­刀跳上去,在铁链上连砍了几下,火星四溅,以锋利著称的黑玄晶刀竟然没砍断那铁链,看着三眼马被拖拉悲嘶的惨状,杨政顾不得铁链上的倒刺,拽起铁链,与另一端的袭击者较起力来。

撞出房屋的偷袭者显现出他高大丑陋的身形,赫然正是王宫里追杀杨政的高古斯塔缝合人。

血卫里的王牌。

刚一上手,巨大的力量就掩盖了刺钩入­肉­的疼痛,杨政踉跄着拽出几步,才蹬住地面上的一个凹坑,脸一下憋得通红,全身的力量都涌到手里,牙齿几乎咬碎。

杨政的力量有多么大,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就算上次将那地狱魔犬摔翻,他也只是觉得脱力而已,可这缝合怪物连他和三眼马在内,都抵挡得很辛苦,力量真是可怖到了极点。

铁链绷得笔直,血顺着杨政的手往下淌,路面却震动起来。

城门口的骑兵们见血卫王牌出现,纷纷涌了上来,杨政现在就是只待宰羔羊,谁都想分一杯羹。

在离瑞秋身前十多米的时候,骑兵们却不敢再靠前了,清冷的站在那里的女人,注视着蜂拥而来的城卫军,即便她现在不是穿着宫装,身为卫戎国最有权利的女人,谁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斯帝安脸­色­有些白,强抑着惊恐站在瑞秋的身旁。

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显得陌生可怕。

马约瑟骑士长分开人群,到了近前,下马后朝瑞秋行了一礼,朗声道:“王后陛下,恕臣下无礼,王宫内传出消息,国王陛下驾崩,刺客正是此人!”

马约瑟指向杨政,声音沉冷:“我们奉命把守城门,绝不可放过刺客,王后陛下请随我回城吧,来人,拿下刺客。”

“住手,”瑞秋声音并不响,然而久居高位的那种睥睨姿态却使人不敢轻辱,她缓缓扫了一眼身前骑士,冷笑道:“你们奉的谁的命,陛下身死,你们效忠的又是谁?”

其他骑兵其实并不清楚真正的状况,只有马约瑟最清楚雷蒙斯特夺权的行径,只看城内情形,就知道大局已定,面对高贵的王后,他没有了往日谨慎的矜持,微笑道:“王后陛下,不说别的,陛下刚刚身死,宫中混乱,身为后宫之主,卫戎国母,你应该在宫内主持大局才是,这急急的想要出城又是为何,至于这刺客,我们是必须要拿下的。”

他的微笑隐藏着威胁,丝毫不吝啬占据上风者的得意。

听了马约瑟话语的骑兵们放下最后一丝犹豫,准备捉拿杨政。

瑞秋眼神一紧,便知道今日断难善了了,雷蒙斯特是铁了心要置她们呣子于死地,连个小小的骑士长也敢威胁她这王后。

事情到了这地步,王后看了斯帝安一眼,忽然伸手扯掉了小王子的眼带,看着他略显惶惑的眼睛,眼里少有的严厉之情:“王儿,一会若是母后死了,你不准哭,更不可求饶,用你师傅给你的刀自己了断吧,不可堕了你外公的名声。”

“母后,”斯帝安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强抑着内心的惊恐,低低的唤了一声。

瑞秋只冷冷道:“不许哭,我只问你,听懂了没,若是没那勇气,母后现在一刀便了结了你。”

斯帝安喊泪点了点头,他拔出杨政送他的腰刀,稚声道:“孩儿懂了。”

呣子这番对话自然落在周围骑兵的耳里,人群里一阵­骚­动,马约瑟没想到王后竟是这么刚烈,他忽然想起这位王后的父亲,那个卫戎国的传奇将军,心中不知道怎的竟是一颤,收敛了刚才的得意,谨声道:“王后陛下,我们只是奉命捉拿刺客,陛下和王子殿下只需让我们护送回宫就可……”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瑞秋眼里充满了蔑视:“我们池家的人,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也休拿那些搪塞之词糊弄本后,想取我们呣子­性­命的,尽管来吧!”

话音刚落,瑞秋身子一扭,两柄锋利的短刃已陡然­射­出,阳光下一闪而逝的寒芒,晃了马约瑟一下。

他绝没想到王后有这样的身手,目光被刺的一下,便觉得脖子上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马约瑟心中大恐,不顾一切的后仰摔下马来,血光一飙,偌大马头竟整个削飞出去,马约瑟狼狈的倒在地上,披头散发,单手捂脖,鲜血从指缝里渗出,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被吓得不清。

身边几把长枪捅来,稍阻了王后一下,马约瑟连滚带爬被几名手下搀进队伍里,瑞秋虽没一刀了结了马约瑟,但十米之外出手的迅捷和凶狠也是一下震慑当场数百名骑兵。

混乱的马嘶声响彻街道。

能让五骑并行冲刺的街道在瑞秋的截杀下显得混乱不堪,排好的阵势无法发挥出来。

只是瑞秋也明白,她至多拖延一下时间而已,面对源源不断的骑兵和外侧的杀手,她撑不了多久的,以雷霆手段杀了十多名骑兵后,在混乱的形式下,她一直没沾染鲜血的衣裳终也溅上了鲜血,左手也被枪头刮到,露出武士服下一截雪­嫩­的胳膊。

杨政被高古斯塔缝合人拖住,自身难保,遑论助王后呣子突围。

可是赫赫有名的魔神将军,如果只有这点心计,恐怕早被人玩死了,杨政忽然松开了铁链,本来两人较力之下,力量又相当,一方忽然脱手,另一方可想而知,那巨大的反做用力一下将缝合人甩了出去,三眼马虽没挣脱铁链,不过在与杨政的­精­神交流下,也很聪明的向前奔跑,减少铁链的拉扯力。

杨政趁此捡起地上的黑猎血,在铁链同一点上连砍了十多刀,坚硬的链条终也耐不住连续的劈砍,叮然断成两截,挣脱束缚的三眼马发狂似的冲向缝合人,刚刚起身的缝合人还没站稳,就被极怒之下的三眼马前蹄蹬在腰眼上,高大有两米五的缝合怪物也挡不住这悍猛冲击,再次倒在瓦砾堆中。

任凭杨政多次哨声催促,三眼马依然双目血红的蹬踏着地上的缝合人。

魔兽野­性­难驯,发狂起来竟连缝合人这样的杀人机器都招架不住,一会就被踢得血­肉­模糊。

杨政上前硬将三眼马拉开,此时骑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外围的杀手并没有靠前。

杨政­操­起猎血刀在缝合人的头颅上划过,这怪物力气无比巨大,但还是血­肉­之躯,被杨政割了喉咙,抽搐几下,也死绝了。

三眼马仍然凶­性­难平,几次差点将杨政甩下马去,把杨政也惹活了,在他脑袋上重重打了一下,三眼马这才乖服下来,不满的重重喷一口气,朝着团团包围的骑兵冲去。

院墙上的杀手忽然惊呼起来,几团巨大的幽影闪过,带到的杀手全部绞成碎­肉­。

幽影从空中一弹,一跃十多米,几步就横跨而来,宛若虚空中走出来的魔物,黑­色­的固甲,闪着乌芒的刺勾,还有白惨惨的眼球,哪怕在青天白日之下,也让人浑身发凉。

胆子小一些的士兵已惊恐得大叫起来。

杨政却破口骂了一声,死老鬼,你不会早一点来。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响起个­阴­森森的声音:嘁,我又不是你的保镖!

无心战士的出现,让场面马上发生了逆转,完全没有痛觉,而且拥有超强防御的无心战士,几乎可以忽略一切物理攻击,用一个术语来说,城卫军的战力还不能够破防。

所以战斗开始变得没有悬念,无心战士敏捷的在骑兵群里跳跃,每一个跃动,都会洒下一片血雨,倒下一批骑兵。

拥挤的街道上,阵势变得更加混乱,很多骑兵被受惊的马匹甩下马,活活的踏成­肉­泥。

杨政在三眼马的野蛮冲撞下,硬生生挤出一条血路冲到瑞秋呣子身边,将他们拉上了马,瑞秋身上染了不少鲜血,不过气­色­还好,看来一场厮杀并无大碍,只是她又惊又疑的看着忽然杀出的无心战士,这些家伙造型狰狞,浑然不似人类,以瑞秋的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自然有些警惕。

杨政没时间解释,只说了句“他们是来帮我们的”,便沿着无心战士刻意打开的一条通路向城门跑去。

城门本来还是开着的,马约瑟伤口刚刚包扎好,走出城楼,就看到令他吃惊的一幕,几百名城卫军的阻截竟然七零八落的打散了,满地的士兵倒在那里,惨叫声连成一片,最让他惊怒的是火红一骑践踏着城卫军的尸体冲刺而来。

大急之下他大吼着“放下城门,放下城门!”

几个守兵还在旋转绞盘,一道黑影凌空垮来,击碎了两颗脑袋,也打碎了绞盘,起到一半的城门轰然倒下。

无心战士转动了脑袋,白­色­的眼球翻转着看到城楼上的马约瑟,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尖嘶,双腿一弹,跃到五米高的墙面上,整个人像蜘蛛一样吸附在城墙上,他舞动四肢,飞快的爬向马约瑟的方向。

马约瑟哪里还敢和这样可怖的怪物冲突,什么骑士风度也不要了,大叫着冲着城楼下跑去。

杨政此时已到了城门口,三眼马暴冲而过,撞开最后挡路一黑骑,旋风般冲出幽深的城门口,清凉的空气一下灌进鼻腔,哪怕沉静如王后,此刻也不禁面带喜意,只有真正面临过死亡的威慑,才会更加珍惜生命的难得。

三眼马不断加速,逐渐将城门甩在身后,也逐渐将死神一步步抛远。

第八集

第一章 马踏飞燕(下)

与索罗顿的混乱相比,官道上显得诡异的安静,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也正常,既然雷蒙斯特要举事篡位,封锁官道也是必然的。

不过,现在已出了王都那个大囚笼,杨政自信,雷蒙斯特如果想拿下他,除非有调动正规军的能力,可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这时候摆下龙门阵。

在官道上转了个弯,索罗顿的硝烟已不见,阳光宁静的洒在官道两旁的树林上,鸟声叽啾飞过天空,微风徐徐抚面,让人恍然觉得刚刚经历的险难仿佛只是梦中发生。

前方百米处。

一名全身黑­色­重甲,连整个脑袋都被全覆盖头盔遮住的年轻人正靠坐在一棵树下,长达三米多的银­色­长枪搁在树身上,一匹骏捷无比的黄骠马悠闲的啃食着路边的­嫩­草,偶尔甩动一下尾巴,驱赶恼人的昆虫。

全副武装的骑士并没有给这宁静的下午带来杀伐之气,悠然的气质竟融入这山林风光之中,丝毫没有不和谐感。

杨政缓缓放慢了马速,将沉静的目光投伫在青年身上。

虽然那个人全身穿着重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杨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正因为这个意料之中的人物以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方式在这恬静的官道之侧等待着他。

他才看不透这个青年内心所想。

察觉到了杨政的目光,青年偏转过头来,光滑似鸭蛋的头盔覆面没有眼耳口鼻的气孔,左右两根扇翅微微后倾,斜Сhā直上,简单的覆面,却给人荒谬的杀机。

“雷蒙斯特。”王后的声音轻轻震响在杨政耳畔。

杨政缓缓点了下头,拉住了缰绳,官道有近十米宽,杨政却没想过逃跑,卫戎国闻名天下的双子星,或许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闪动的火花。

雷蒙斯特与杨政,第一次真正的对峙竟是在这样一个下午。

雷蒙斯特单手驻地,缓缓起身,盔甲摩擦着沙沙的声音,他牵着黄骠马来到官道上,跃上马后,银­色­长枪横在胸前,黄骠马在原地用繁复的花步打了个转,打完圈后,黄骠马轻轻一嘶,优雅高贵的气质无懈可击。

骑士令,这是骑士最难的一种仪仗步,需要高超的控马技术,杨政绝不会以为雷蒙斯特是在向他示威,骑士令依仗步是在向对手致意,表达他的崇高敬意,但接下来却是生死之争。

雷蒙斯特,向他挑战了。

“王后,你先走吧。”杨政静静的说着,眉宇间没有任何的情绪泄露。

瑞秋闻言,秀美一颦,­唇­齿间甚至已蹦出一个音节,却又生生的被她吞回肚里,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瑞秋知道,这个像极自己父亲的男人,接下来的举动也是意料之中的,而对于改变这种男人的意志,瑞秋显然没抱期望。

她抱着斯帝安滑下马,缓缓走到了官道的一侧,甚至没去看雷蒙斯特一眼,因为没必要,这是两个男人的战斗,虽然她很清楚雷蒙斯特若有机会,一定会杀了她们呣子,却不是现在。

杨政见瑞秋没有离开,也没说什么,此刻,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对方散布开的一张无形之网中。

雷蒙斯特,果然比想像中的更强。

在他踏完骑士令之后,那把微微斜指的银­色­长枪就将一股毫无保留的杀气释放出来,那种压力,在杨政所面临过的强敌中,绝对排得进前五(除却斯嘉丽等非人的存在)。

在这种压力逼迫下,杨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微微发热,握刀的手猛的一放一紧。

一个黄点在小跑几步后,猛然加速到了极限,忽生的变化让人怀疑那骏马可以瞬间移动。

原本层层叠叠的威压就好像瞬间膨胀了十数倍,杨政刚刚抬头,雷蒙斯特已冲到近前,弯弯曲曲的蛇形枪尖在烈日下闪烁着噬人寒芒,这种速度,比之黑暗­精­灵也有过之,暴冲而来的黄骠马与雷蒙斯特浑然成了一体,在杨政瞳孔收缩的一瞬,已破碎了杨政的视野。

蛇形枪尖发出哧哧的声音,在雷蒙斯特的霸道力量下,空气以枪尖为原点,形成正反两个极速涡流,绞得杨政皮肤生疼,眼睛也不可避免的微微一阖,骏马加一身重甲的雷蒙斯特,少说也有八百斤,狂冲之下的压力,几乎让杨政错觉成蜂巢岛上巨石压体。

杨政没有盾,只有一把轻质的猎血刀,一身破烂的皮甲,两人的装备差得十万八千里,雷蒙斯特说是挑战,其实是存着必杀之心,他也不介意自己用装备压死杨政。

三眼马哪能允许黄骠马在他眼前猖狂,怒嘶一声,将头顶去。

杨政的猎血刀也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斜挑之上,杨政还没那么蠢,以轻刀硬捍重武器,蛇挑七寸,杨政这一刀,正好是砍在直冲长枪最弱的一个凹环内,他有信心,以猎血刀的锋芒,必可一刀削断枪头。

雷蒙斯特又怎会不知,可是这种冲锋突击,本来就是靠一往无前的气势压迫敌人,根本不可能回收。

何况,他也没有一点回收的意思。

就在刀枪即将触碰的刹那,杨政没来由的觉得头皮发紧。

源于­精­神力,靠着不断厮杀锤炼出的第六感报警了……没来由呀!

杨政心中惊疑,他还未来得及消化那份吃惊,刀和枪已搁到了一起,一道白光也在刹那从枪身上亮起,劈啪一声,极清脆的,顺着刀体贯入杨政的身体,剧痛之后,就是麻木。

“惊雷”

杨政恍惚间听到王后的惊呼,觉得心脏都在刹那停滞了一下,好在他旺盛的生命力澎湃不息的流转,逐步的抵消那巨大的麻木感……

也就是这一下,杨政的猎血脱手而飞,蛇形长枪也贯穿了杨政的肩膀,这一枪本来是要将杨政的喉咙打穿的,因着那警报响起的千分之一秒时间,杨政下意识的躲过了致命一枪。

血顺着枪体上血槽,喷­射­而出。

血光中,三眼马和黄骠马也撞在了一处。

三眼马是凶煞魔兽,黄骠马却是天生异兽,两相撞击,巨震之下,几乎将杨政甩出马背。

雷蒙斯特虽惊异于杨政坐骑的凶猛,不过他现在正牢牢占据上风,长枪没动,他反手又从腰上抽出一把­精­美佩剑,划出一道弧光,凛冽刀光之下,杨政脸上的恐惧终于让雷蒙斯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将命中宿敌屠在剑下,那种感觉,真美!

惨嘶声中……

雷蒙斯特身形巨晃,黄骠马忽然发起狂来,杨政的拳头也在他眼前扩大,隔着那鸭蛋似光滑的覆面,杨政重拳打中他的鼻梁,雷蒙斯特只觉眼前一黑,又被黄骠马一个颠仆,颇有些狼狈的摔下马去。

那个麟翅盔也滚落到了一边,披散下一头蓝发,俊美的脸庞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惊怒,只是鼻子上渗出两道鲜血多少有些可笑。如果不是头盔的阻挡,他的鼻梁恐怕要被杨政一拳打断了。

他抓着长枪,一个滚身就爬了起来,戒备的看着杨政。

杨政却没看他一眼,策着三眼马从黄骠马边跑过,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捞,血光又溅,黄骠马前膝一软,跪倒在地,在它前蹄右腿根处,一个血洞在喷着鲜血,正是猎血刀的杰作。

杨政自己也绝不好受,右肩膀一个大洞前后通风,鲜血乱流,此时也不想与那雷蒙斯特再做纠缠,飞快的跑向等在路边的瑞秋呣子,等她们上了马,就沿着官道急驰而去。

坐骑受伤的雷蒙斯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眼马越去越远,逐渐化做一个红点,又消失不见……

杨政抱着肩膀,脸­色­苍白,后背的伤口则是让瑞秋压着,瑞秋看着指缝里淌出的鲜血,担忧道:“先停下休息会吧,这样颠簸奔跑,你的伤不会愈合,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的。”

杨政喘了口气,嘶声道:“你以为雷蒙斯特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吗?”

瑞秋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道路绵延到天尽头,微微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颠簸了半天,三眼马的体力也耗尽了,三个人不得不下了马,往那附近的山林里钻,谁知道雷蒙斯特会派多少人追杀他们,哪怕王都大局已定,雷蒙斯特也绝没有斩草不除根的道理。

落日黄昏,当最后一抹橘黄的光芒消逝在山头,夜风也起来了,进入秋季,温差变化很大,白天虽然酷热,太阳一落山天气也转凉了。

蹒跚着在山林里转了许久,发现一处溪涧。

杨政觉得体内似有火在燃烧,头却阵阵眩晕,风一吹,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伤口不处理,加上一天的艰辛跋涉,杨政和魔兽一样的体力也到了临界点,走到那涧水边,刚刚想蹲下身接点凉水清醒一下,却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涧水里……

迷迷糊糊间,杨政觉得自己落进了火炉里一般,四周是焚烧的世界,高温的炙烤,让杨政痛苦的蜷缩起来,发出低哑的呻吟。

忽然,一点冰凉落入他的­唇­舌,逐渐贯穿他的身体。

杨政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你醒了。”瑞秋疲倦的声音带着欣喜,拿开放在杨政嘴边的树叶,叶子上滴着水。

杨政轻轻动了下脑袋,就有撕裂般的疼,不过比之前是要好得多了,他哑声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虽然没有月光,杨政还是能看清瑞秋的脸,这个高贵的女人现在看起来真是有些狼狈了,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一点点泥水的痕迹,眼睛里细细的血丝使她看起来非常疲倦。

“你昏迷了几个时辰,现在已经快凌晨了,这里我也不熟悉,还是在那片树林里。”

几个时辰,还好,时间不算长,杨政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痒痒的,他知道那是新­肉­在生长,他的体质毕竟不同常人,这么严重的伤,对他来说也是寻常小事。

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上衣被脱了下来,肩膀上的伤口绑着布条,看那质料,原是瑞秋身上的,还有身上抹了很多绿绿的汁液,王宫那场大火把杨政烧得不轻,这汁液抹上去凉凉的,有很好的镇痛效果。

杨政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瑞秋一眼,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瑞秋微微一笑:“我以前跟父亲学的,小时候我没少打架,和男孩子一样,父亲也不大管我,不过教了我很多简易伤口处理法,十多年没用,手都有些生了。”

杨政从瑞秋的眼神和语气中很容易辨认出瑞秋对他父亲的崇拜和儒慕,很难想像一直风姿绰约的王后小时候竟是男孩子的­性­格,也想像不出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这个女人崇拜。

横竖身上难受也睡不着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父亲是谁?”

瑞秋顿了顿,缓缓道:“池云。”

啊,杨政轻呼了一声,饶是以他这样冷淡沉静的­性­格,也被“池云”这两个字所震惊,瑞秋,竟是池云的女儿,那个卫戎国真正的传说,不败战神,“飞将军”池云。

没可能呀,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瑞秋是他女儿,怎么会没个消息。

如果说杨政和左青子都是卫戎国崛起的军中神话,那么池云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就不再是军中的,他就是卫戎国,甚至是整个南大陆的神话。

三十年前,合纵五国联军,大破沧月国,直杀到伊奇兰城下,那等惊世壮举,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人。

或许有人会说,沧月国也不过如此,合五国军力,能打败它也不希奇。

可只有真正战场上较量过的人,比如杨政,才会明白沧月国的强大,是的,杨政是烧了三万狼军,可即便这样,杨政敢动吗?左青子敢动吗?他们都曾打败过沧月国的军队,却没一人敢率军踏入沧月国一步。

这就是事实!

他们都深深明白,沧月国,它接壤的四个国家,一个联盟,都深恐沧月国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他们,谨小慎微的龟缩在自己国家的防线内,沧月国不主动来打已是万幸,哪个敢去捋老虎的ρi股。

而三十年前的沧月国,是什么概念,军力至少是现在沧月国的十倍,国土面积至少是现在的三倍,是曾经只差一步之遥就把整个南大陆臣服在脚下的超级霸主。

池云能说动当时南大陆五个国家,率领参差不奇的五国联军,把那样可怕的国家机器打趴了,打残了,又是什么概念!可以说,没有池云,现在南大陆已只有一个国家。

池云代表的,已不仅仅是卫戎国的神话,南大陆所有国家都传颂着当年池云飞驰三千里,率军突袭伊奇兰的壮举,南大陆只有一个战神,那就是池云。

即便杨政这样一个异世界的来客,也受到神话的感染,他已不只一次听说池云的传奇,读到池云的故事,每一次都热血沸腾。

男人当如是,可以说,杨政一直没有排斥在卫戎军中生活,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在向池云致敬。

现在,瑞秋忽然说,池云是她父亲。

杨政只轻轻啊了一声,已是他心态够平。

他像重新认识瑞秋般,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目,体态,片刻后才喃喃道:“怪不得……”

“什么?”瑞秋眼睛微眯,伸手在树叶上沾起几滴水,抹了抹酸涩的眼角。

杨政露齿一笑:“怪不得你这么能打。”

“不行了,和当年比差多了。”瑞秋叹声道。

杨政又道:“你父亲这么有名,却没听什么人说起你们的关系,而且我听说,池老将军十几年前就失踪了,虽然我不怀疑池老将军在他老部下之间的威信,但你真的打定注意去投靠那些人吗?十几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

“我相信父亲,哪怕他已不在我身边,也会护佑着我。”瑞秋平静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分毫的怀疑,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只紫水晶雕刻的马,马脚下连接着飞鸟,展翅腾飞,将它微微举高,瑞秋的眼里涌起一抹晶莹。

杨政的眼眸定格在那紫­色­物件上,嘴­唇­微张。

马踏飞燕!

飞将军的召集令,这件传说中可以召集统辖五国军队的传说器物!

对瑞秋的身份,杨政再无怀疑,这种至宝,飞将军不可能交给外人的。

虽然这召集令未必有三十年前那么管用,但它的传说,在民众之间的影响力是不可想像的,它是一个象征,一个传承,只要拿着这个令,公开自己的身份,就算瑞秋呣子不能召集五国军队,当年受飞将军恩惠的其他四国和卫戎国很多飞将军的旧属也会迫于“民心”保护她们。

第八集

第二章 飞将旧属(上)

清晨醒来,杨政发现瑞秋的脑袋靠在他胳膊上,正睡得香甜。

昨夜照顾杨政到半夜,又和他说了许久的话,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斯帝安则挤在瑞秋和杨政中间,一只手还抓着母亲的衣角。

杨政身上的刺痒感已经消失,亦代表他身体长好了新­肉­。

脑袋的仍有些沉,他小心翼翼的起身,站了起来,松了送筋骨,右肩膀还在发疼,雷蒙斯特那一枪重创了他,没可能那么快恢复。他身上抹满了绿绿的汁液,­干­涸下来后和血痂连在一起,看上去像丛林里的迷彩服。

恩?迷彩?

杨政看了眼周围的丛林,心中有了个规划。

他没有去水涧清洗掉身上的怪味,那绿­色­汁液的气息掩盖了血腥味和汗味,倒是很好的伪装。

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些野果。

瑞秋这时也醒来了,用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杨政,声音中带着丝清晨谜样的慵懒:“你身体好了?”

“好了。”杨政将洗­干­净的一个野果递给她:“这里离索罗顿仍不远,所以不能生火烤兽­肉­,将就着吃些吧。”

瑞秋恩了一声,接过野果并没有先吃,而是去涧水里清洗了一下脸庞,回来后摇醒了斯帝安。

小家伙受了这么一路刺激,看起来很沉默,不过相比普通小孩已好了很多,他毕竟只有十岁,如果是普通人,怕早就吓傻了。

几个人吃了些野果,杨政看了看天­色­,问道:“王后,你昨晚给我身上抹的汁液是怎么弄来的。”

“怎么?”瑞秋偏了偏头。

“我有用,”杨政细细的作了说明。

瑞秋显然没有听说过有人还这么­干­的,不过杨政确实说得有道理,自逃出王宫以来,瑞秋以前一直隐藏着的­性­格逐渐暴露出来,她确实有不输男人的巾帼风范,­性­格中某些因子和红娘子比较类似,不过红娘子比较狂野,而瑞秋则相对含蓄,这与出身有关。

她在附近的山林里挖出不少长藤蔓,绿­色­汁液就是这种藤蔓里挤榨出来的。

杨政将藤蔓揉碎,开始指导瑞秋怎样的汁液涂抹在衣服上。

他自己则给斯帝安抹上这汁液,不消片刻,两个人的衣服都呈现墨绿状,杨政又开始在他们脸上,脖子上涂抹汁液,这时候,瑞秋有些不乐意了,她毕竟是女人呀,而且是个顶漂亮高贵的女人,这汁液抹到皮肤上虽然凉凉的,还有驱蚊效果,可把一张脸涂绿,基本上没什么女人受得了。

在杨政一再坚持下,瑞秋只能无奈接受,倒是斯帝安终于露出笑容,嘻嘻哈哈的看着平时高贵严肃的母亲换了个样子。

抹完后,瑞秋甚至不敢去涧水里照自己,她有些苦恼又有些担忧的小声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要是换个男人或者自己那些女下属,杨政一定会觉得她矫情,不过对方是王后身份,而且天下最不可揣测的就是女人心,杨政唯有小心翼翼的答道:“在我眼里,王后一直是美丽女人的典范,你的美丽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掩盖。”

瑞秋咭的一声笑出来:“你这样子真像那些虚伪的骑士,好了,反正现在也就我们几人,别王后往后的叫我了,叫我瑞秋就行了。”

杨政应是,他又在附近转了圈,折了许多柔软的枝条,然后编织出三个草条帽,每人一个戴在头上。

这些技巧在地球上都是很普通的伪装,可是放到这里,就显得新鲜而且超前了,瑞秋惊异的看着杨政匍匐在草丛中给她们演示如何隐藏身形,确实,只要隔得稍远一点,很容易被伪装­色­蒙蔽过去。

她不由惊叹道:“你真是个令人惊讶的家伙,在这些细节上做得比我父亲还好,难怪在军中威名日盛。”

杨政摇着头,他心里明白,自己与飞将军差得远了,他不过是借鉴了未来的一些战斗经验,机缘巧合下打了几场胜仗,算不得什么成就。

休息了一夜,瑞秋和杨政体力都恢复了大半,在山林里走,杨政决定放弃骑马,他与三眼马沟通后,让马匹自己钻进了密林里。

杨政根据野外生存技巧辨别了方向,开始朝西南方前进。

小意的穿过这片丛林,刚刚穿出林­阴­,杨政就猛的匍匐下来,瑞秋也压着斯帝安,片刻之后,几队骑兵在不远处的官道上飞驰而过。

杨政退回树林里,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雷蒙斯特遣派了追兵,布下天罗地网。

索罗顿肯定落入了雷蒙斯特手中,舆论也控制在雷蒙斯特手中,外面不知道会宣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王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雷蒙斯特想要很快控制住全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能把索罗顿附近控制住就了不起了,毕竟王室本就积弱,议会才是卫戎国真正的权利中心,就算雷蒙斯特杀光了议会成员,可是那些议员们控制的各个郡省,没这么容易落入他手中。

所以杨政并不担心逃不出去,毕竟他逃跑的经验实在够丰富了。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选择的出路,杨政心里还是倾向于先带王后她们去威古兰,只有那里是杨政真正控制的地方,也是短期内绝对安全的地方,至于瑞秋说的西南几大郡省,虽说都是飞将军旧属在控制,深识人心变化无常的杨政仍心存怀疑。

在山林里躲闪,逃避,这一日,终于到了巨马省边界。

因为没有马匹,终日山林里穿梭,十多日下来,杨政和瑞秋呣子都异常狼狈,皮肤晒黑了一大圈,脸上身上都是油腻腻的,多了股怪味,衣服更是破破烂烂,恐怕就算三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也没几个人能相信他们高贵的身份。

斯帝安跟着杨政吃了很多苦,却也学了很多东西,杨政让他跟着自己布置陷阱,打猎,还有如何伪装偷袭,观察地形,辨识无毒植物,正是在这样艰苦又有趣的指导下,斯帝安在十多天里飞速的成长起来,晒黑的皮肤使他脱去稚气,与野兽搏斗的经验让他心志变得坚韧,十多天后,斯帝安身上隐隐褪去了那层稚­嫩­的外衣,开始真正成长为少年。

王后固然是心疼儿子,可毕竟出身于池家,眼光就不同于寻常人,知道杨政给予斯帝安的教育也许会让他受益一辈子,也只有经历过残酷严格的训练,雏鹰才能真正展翅翱翔。

最多有时候杨政过于严厉了投给他一个如嗔似怨的眼神。

第八集

第二章 飞将旧属(下)

巨马省的边关,笙旗飞扬。

三双眼睛透过浓密的枝叶注视着边关上来来回回的大队军马,飘扬的军旗中,尘烟飞漫。

“怎么办?那些军队是来抓我们的吗?”王后下意识的问着,一路走来,她已经习惯于杨政拿注意。

杨政缩回脑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实在,这十多天里他们根本不敢露面,外面有什么消息也根本传不到他们耳中,所以对局势到底发展到何种程度才是杨政最想知道的。

他沉默半晌,下了决心:“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打探一番,若真是敌人,我把他们引开,你们找别的路逃跑。”

“这不行,太危险了。”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一直躲起来也不是个事,放心,我会没事的,倒是你们自己,要小心了。”杨政语气很坚定。

瑞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他:“别死了,你答应要帮我的。”

杨政嘿的笑了一下,临走前拍了拍斯帝安的脑袋:“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照顾好你妈妈。”

斯帝安小脸严肃的点点头:“师傅你也要小心。”

杨政没有再说什么,钻进灌木里,很快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官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杨政想抓住个路人盘问的计划落空,关卡上紧张的气氛透露出一个讯息:王都的混乱已经影响了整个卫戎国。

而这种混乱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带来何种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瑞秋和斯帝安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两个人在这几个时辰里的等待真觉得比前十几日的流亡还要难熬。

三个人里,属杨政经验逃亡的经验最丰富,瑞秋虽然­性­格坚韧,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女人,又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所以一路走来大事小事的全在杨政­操­持之下,不知不觉的已经习惯了杨政在身侧安排一切的感觉。

他这骤然一走,呣子两个倒觉得一股说不出的难耐在煎熬。

心中即担忧杨政被抓了,又怕他抛下了他们。

按说瑞秋这样­性­格的女子,绝不会产生如此软弱的情绪,可她就是压抑不住那些烦躁的念头。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山林里野兽鸣叫,冷风凄清,斯帝安小脸冻得发青,瑞秋将斯帝安抱在怀里,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终究,他是走了。

瑞秋放弃了,这世上到最后能依靠的便也只有自己。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提起了勇气,决定带斯帝安离开这里,取道西行往新泽西省,新泽西省与巨马省比邻,领主正是当年飞将军麾下的将领雷特林,与池家还有些远亲关系,如果说池云的老部下里最可能支持瑞秋,便只有他。

最后看了眼巨马省方向,瑞秋拉着斯帝安往丛林深处走去。

“母后,我们这是去哪?我走不动了。”

在山林里越走越深,斯帝安又累又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瑞秋茫然的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所谓艺高人胆大,要在平日,瑞秋根本不会惧怕黑暗,可今时今日,对前途的迷茫,对杨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让她失去往日的冷静。

她甚至发觉自己迷路了,她的野外生存经验和杨政比还是差远了,不但找了半天没找到一点水源,甚至连找到的几个果子也是又­干­又涩。

“母后,我好饿。”斯帝安缩在树脚下,肚子咕咕的叫着。

瑞秋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安仔,再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能找到吃的了。”

也算杨政训练有成,斯帝安没有再抱怨什么,强撑着站起来,又跟着瑞秋走了半个时辰,最后一头载倒在地上。

“安仔!你怎么样?”瑞秋扑上去抱起他。

一摸斯帝安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从中午到现在过了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只嚼了几个­干­涩的野果,斯帝安终于撑不住了,他微微睁开眼睛,嘶哑着道:“母后,孩儿没用。”

“不是的,不是的,安仔很勇敢,你在这里等我会,我很快能找到吃的,不要睡觉,不要合眼,等着母后。”瑞秋将他放到一个遮风的地方,又在附近做了几个记号,钻进灌木林里。

寻了半天,瑞秋终于抓了几只山­鸡­回来。

看到瑞秋提着几只鲜血淋漓的山­鸡­,斯帝安神情一振,这东西几日来杨政不知做了几次给他们吃,差不多每日都以它果腹,虽然没用什么调料,却被杨政烹制得异常美味,百吃不腻。

瑞秋自己未曾动手做过,但看杨政做了多次,也觉得简单得很。

不过就是取内脏,裹层泥巴,在地上挖个坑放里面拷,拿出来拔­干­净泥巴和­鸡­毛就可以吃了。

可看着容易,真做起来,瑞秋才发觉这有多难。

她本来就是素食主义者,加上她的出身注定了不可能做这些粗活,

光是取­鸡­内脏就快把她恶心死了,那些油腻腻的血沾了满手,不小心还溅到脸上,内脏里黄的白的浆合在一起,瑞秋连连­干­呕。

即管这样,看着斯帝安渴望的神­色­,瑞秋觉得一切都能忍受,母爱是无私的,再高贵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孩儿都会变成普通而又伟大的母亲。

然而,伟大的母爱碰到残酷的现实,往往更打击人。

当瑞秋从地里挖出一团焦黑的东西,她简直不敢看斯帝安失望的眼神。

她做的东西根本不能吃,瑞秋自己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差点把胃吐出来。

巨大的失望,和对斯帝安的担心终于让瑞秋忍不住流下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母后,你做的挺好吃的。”斯帝安看着身上粘着­鸡­血,­鸡­毛,脸上又因为生火抹上了炭灰的母亲,知道她已经尽力,懂事的拿起地上一块焦炭状的­鸡­­肉­塞进嘴里,努力的咀嚼吞下,却引来瑞秋更汹涌的眼泪。

她紧紧抱着身体发冷,额头却滚烫的孩子,内心忧伤流成了河。

没有一个母亲可以承受孩子在痛苦中煎熬,哪怕瑞秋如何坚强,她的心防也在被逐渐摧垮,这一刻,什么权利地位财富,都不再重要,她只希望斯帝安能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混混噩噩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瑞秋猛的从那种麻痹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回转头一剑削去。

“是我!”黑暗里响起一个让瑞秋悲喜交集的声音。

杨政心有余悸的看着胸口划破的衣裳,本想抱怨几句,可是抬头就看到瑞秋转过身的狼狈样子,不由的一愣。

“你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

“别管我了,阿政你快看看安仔,他生病了。”瑞秋现在就像抓住稻草的落水之人,少见的软弱。

杨政连忙上前两步,手在斯帝安的额头上探了一下,又张开他的眼睑和嘴巴看了下,眉毛拧在一起:“他感染风寒了,我不是让你们在那里等我吗?你怎么乱跑。”

“你……这么久没个消息,我以为……你……哎……”瑞秋支吾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理变化。

解下腰里的水袋,杨政先让瑞秋喝了一口,再给斯帝安灌了一点。

“你别着急,”杨政见她难言又愧疚的样子,也不愿意再责问她,从她怀里抱过斯帝安:“跟我来吧,我们进城。”

“进城?”瑞秋这时才发觉杨政衣着什么都换了,脸上的伪装也洗­干­净,与离开时有了很大变化:“巨马省的人不是来抓我们的?”

“是的,你恐怕没想到,老肖恩没死,这老狐狸!呵,走,路上我再将外面的情况说于你听。”杨政轻车熟路的找到下山的路,撮起口哨一吹,一团红影从黑暗里冲出来,正是分别已久的三眼马,伴随着三眼马,黑暗里又冲出不少骑兵。

这些人来到杨政三人面前后,迅速下马行礼。

“扎克,你把马让出来,收队。”杨政没有指明瑞秋的身份,实在是她现在看起来太狼狈,不想让她在士兵面前太尴尬。

瑞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藏在冷酷外表下还有这么纤细的一面。

杨政自己抱着斯帝安上了三眼马,瑞秋上了扎克让出来的那匹马,一行人往巨马省方向行去。

一路上,杨政小意的将卫戎国目下的局势都解说给瑞秋听。

原来那日老肖恩在王宫门口接过杨政给他的那些卷书,佩剑后,心中也翻腾开了,这老狐狸能控制议会这么多年,是卫戎国实际上的掌权者,心思之复杂深沉,绝对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何况在王都中,他控制的地下势力也异常庞大。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回到议长府后,当一波一波刺客持续的冲击他的议长府时,他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而他的情报网络也传回了索罗顿被盗匪攻破的消息,甚至国王被刺杀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到了他手里。老肖恩不是蠢才,这么多疑点他要是还猜测不出什么,他也就不是卫戎国的议长了。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老肖恩准备先潜逃出索罗顿,他先用一个替身死在别人面前迷惑视线,然后从花了大价钱打造的逃生通道直接逃出城外,说起来出逃得比杨政还要顺利。

趋附于议长的郡省集中在东部和中部,老肖恩先赶到萨马尔丁与小肖恩会合,同时开始牢牢控制手中的军队。

这时候从索罗顿传出消息,盗匪被雷蒙斯特率领东线援军赶跑,解救了索罗顿。而从王宫里传出的消息却是魔神将军刺杀国王,与王后一起潜逃,一个是将军,一个是王后,其中可供民众揣测的地方就多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过几天时间,就有不下数十个版本在卫戎国激起轩昂。

其中流传最广泛的就是将军爱上王后,刺杀国王私奔。

正因为这个版本最浪漫,极富骑士情怀,所以民众间最愿意认同的也是这个版本。可真正与这个大事件牵扯其中的上层人物却绝不会相信这种可笑的流言。

众所周知,老国王垂垂老矣,基本已经是个废人,魔神将军即便真的爱上王后,两人勾搭成­奸­,那秘密偷­情­不就好了,这种事在贵族里也不少见,以魔神将军的显赫声名还有王后的手段,相信也没人敢多嘴一句。私奔都已经够荒谬,何况私奔前还要做下杀死国王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

只是在事件未明朗之前,这些有能力影响卫戎国的人物都保持着缄默。

雷蒙斯特控制了索罗顿后,马上就获得了副议长阿米亚德的支持,阿米亚德出身王室旁系,素来是老肖恩在议会中的最大对头,此次王都大混乱中,肖恩一系的议员几乎被斩杀殆尽,而阿米亚德一系的议员却只死了少数几个。

加上老肖恩的出逃,可以说,经历过浩劫的议会已经掌控在了阿米亚德手里,虽然这议会的权利也受到大幅削弱,可毕竟是名正言顺的议会,雷蒙斯特驱逐盗匪,拯救索罗顿的事迹又被刻意扩大宣传,他加冕成为新国王的呼声越来越高涨。

与索罗顿方面的高涨热情相比,卫戎各地方势力却明显低调得多。

北方体系的军队完全落入雷蒙斯特的掌控,卫戎北部已经成为雷蒙斯特囊中之物,所以北方地区的各大贵族争相进京宣誓效忠。

中部向来是肖恩的地盘,可以想像是个什么态度。

西南部冷眼旁观,那里最大的几个郡省都是池云老部下的领地,那些老军阀最是桀骜,一向不太把中央政权放在眼里。

东部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临接沧月国,东部军队数量最雄厚,东线军也相对独立,历来的东线统领都是中立派,王室与议会两大势力都对这个位置垂涎三尺,然而从池云那一代起,东线军就作为一个平衡的基石存在于卫戎国中,东线军必须是不会摇摆只忠于卫戎国的砝码存在。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东线军并没有表态。只是,事情牵扯上杨政,东线军这次的超然地位明显动摇了,作为东线军出身的优秀将领,杨政在东部拥有的人气是难以想像的,他就是东线的一面旗帜,大败沧月军的事迹至今仍在东部流传,作为池云和左青子之后最出­色­的将领,士兵们显然不愿意相信他会作出叛国的举动。

雷蒙斯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化解杨政在军中的威望,取代杨政在东线军中的地位。效果却并不明显,雷蒙斯特确实有能力,也率领军队打了多次胜仗,他能很快的在北线军里获得巨大声望绝不是偶然,否则他也不会被好事的民众宣扬为“卫戎双子星”之一。

可是,他获得的所有功绩都比不上杨政一战。

因为杨政战胜的是南大陆的霸主,沧月国。

一个南大陆谁都要礼让三分的超级军事大国。

任何人只要能够打败沧月国的军队,马上就可以获得南大陆所有军事评论家的认同,多少将领以战胜沧月军队为毕生目标,可迄今为止,也不过寥寥数人获得了成功,其他人只不过为沧月军显赫威名再添一笔而已。

雷蒙斯特终于明白,如果自己不能赢得一场对沧月国的胜利,他就永远不可能取代杨政在东线的声望。

没有了东线军的支持,雷蒙斯特想要彻底掌控卫戎国是不可能的。

当杨政和瑞秋出现在巨马省外时,老狐狸肖恩也抵达了巨马省,他带来的是杨政在宫外留给他的卷书,佩剑和侯爵徽章。在杨政经营威古兰的半年时间里,由于老肖恩的暗中支持,与王室密切的巨马省上层官员纷纷落马,而杨政经营威古兰的巨大成功也使得他在巨马省的声望达到了极致,他接管巨马省只是时间问题。

老肖恩通过自己的情报网获知杨政没死,他猜测杨政带着王后呣子,最可能的潜逃的地方只有巨马省,所以先一步带领杨政接管巨马省的一切凭证赶到巨马省,老肖恩的出现,首先稳定了巨马省慌乱的人心,这老狐狸执掌议会多年,说是卫戎权势第一人也不为过,雷蒙斯特的势力根本没有他根深蒂固,也许老肖恩的出逃才是雷蒙斯特这次最大的错误。

王都的流言在真正上层人士的眼里不过博君一笑罢了。

至少在老肖恩到来后,巨马省,包括威古兰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杨政的归来。

当杨政带着王后呣子低调的从后门进入一座朴实的府邸后,杨政先让王后先去梳洗,他则喊来了医官治疗斯帝安。

老肖恩在前厅等待,杨政吩咐了一下服侍王后的侍女后,匆匆赶到了前厅,他和老肖恩还有很多事情要谈。

“找到了?”

“找到了。”

一问一答,两人言语里都没有什么波动,杨政在老肖恩一侧坐下,抿了口茶,眼神中有无法掩饰的疲倦,十多天的逃亡,还有接踵而来的复杂局面,让杨政心力憔悴,他确实是不太适合过这样钩心斗角的生活的。

他捏了捏眉心,叹道:“王权倾扎,竟是残酷至此,雷蒙斯特,我小瞧他了。”

老肖恩仍是一脸褶子,所有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在他脸上流露,只是语气间也有些沉沉:“暂且抛去和他的恩怨不提,这人真是做大事的材料,如果不是我爬到这不一步不能退缩,卫戎国到他手里也许真能产生新气象。

杨政心中明镜也似的,知道老肖恩不过说些场面话,他要是真肯退缩也就不是他了,无声一笑,没有言语。

老肖恩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雷蒙斯特这人聪明是聪明,不过仍是太年轻,­性­子急了,卫戎国被他这么一搞,恐怕要风雨飘摇呀。”

杨政微微点头:“现在各大地方势力各有归属,除了东线地位超然,北线是雷蒙斯特控制,中部自然是议长大人把控,只剩下西南地区摇摆不定,议长大人怎么看?”

杨政并没有说出瑞秋的家世,意在试探老肖恩是否知情,结果出人意料,老肖恩并不知道瑞秋是池云的女儿,他沉吟一番,说道:“北线虽广,却出了名的贫瘠,论到财力物力,我们占优,西南地区那些老鬼个个成­精­,当年在飞将军手下就桀骜不逊,一向不把王室和议会放在眼里,倘若雷蒙斯特不能拿出让他们信服的理由,那些老鬼绝不可能轻易下注。既然王后在我们这里,小王子虽未成年,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室血脉,雷蒙斯特如果强行登基,我们就拥小王子为王。”

“不过……”老肖恩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担忧:“比起雷蒙斯特,我更担心的是沧月国呀。”

杨政深有同感,无论雷蒙斯特是出于什么心理引发这场内斗,对整个卫戎国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呀。

正如老肖恩所说,雷蒙斯特还是太年轻,或者说他太自负,当年杨政烧了三万狼军,沧月国又怎会忘记,这种耻辱对一向霸道的沧月国来说,是难以磨灭的,只有用鲜血才能偿还。

这半年来,边境局势一向不稳,狼军集结,蠢蠢欲动。

偏生雷蒙斯特在这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卫戎国也许就此分裂也说不定,而无论卫戎国走到哪一步,沧月国绝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渔翁得利的机会。

“我倒认为,雷蒙斯特也许正期待沧月国的一场进攻。”柔和中带丝距离感的声音绕过彩锦屏风传来。

杨政和老肖恩连忙起立,等那个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前厅时,两人都恭敬的行了一礼:“陛下。”

王后瑞秋穿着素白云锦袍子,头发只有一根银簪随意挽在脑后,身上还残留着浴液的淡淡清香,她的美丽是惊人的,然而那淡定从容的姿态,隐隐包含的贵戚却让人不敢亵渎。

王后落座后,老肖恩谨慎的问道:“臣下不解,王后陛下刚才说雷蒙斯特期待沧月国的进攻是什么意思。”

王后先让两人坐下,这才从容分析道:“我和雷蒙斯特虽见面不多,可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骄傲,当然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格。比如我和将军一起出逃,明明在城外他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拦截,他却偏偏要一个人过来与将军单挑,他的骄傲可见一斑。我可以说,他追求完美的­性­格和他对权利的渴望一样热切,恕我直言,恐怕在他心里,真正当做对手的只有将军。”

“我?”杨政愣了一下:“怎么会,论权势地位,陛下和议长大人都远甚于我。”

“这正是他这个人的­性­格,我地位虽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介女流,至于议长大人年纪大了,雷蒙斯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将一个老人放在眼里。而只有你,无论才情地位,都足以与他媲美,民众甚至将你们并列为“卫戎双子星”,你说他能不将你列为最大对手。”

杨政叹了一声:“就算这样,这和他期待沧月国进攻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只有打败了沧月军才能真正战胜你,只要他一天没打败沧月军,他在东线的地位就不可能超过你,沧月军就是一块试金石,他打一百次胜战也没有你打败一次沧月军有价值,要想证明他才是卫戎国最强的男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决真章。”

瑞秋目光灼灼的盯着杨政,语气中不但是对雷蒙斯特的解析,更有对杨政的期盼。

“陛下真是看得透彻,”老肖恩抚掌一击,笑道:“这样说来,确实如此了。”

杨政心里即觉得荒谬,又对雷蒙斯特这个“对手”多了丝奇怪的敬意,这人做事虽不择手段,心里却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确实是个风格迥异的非常人。

不出所料,三日后。

聆鸟从边界岗哨飞来。

带来了一个震动南大陆的消息,狼军重新集结在卫戎边境,准备再次进攻卫戎国。

这一次,丘远山不但集结起新募齐的十万狼军,更可怕的是据说从沧月王都伊奇兰派来了狮鹫骑士。

一提到狮鹫骑士,足以令大陆每个国家震颤,自八百年前,最后一名龙骑士死亡之后。大陆最强兵种就落在了狮鹫骑士的头上,普通骑兵与狮鹫骑士的对比,就好象一个轻步兵与重装骑兵在平原上对冲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造物主是公平的,强悍的生物永远不会数量繁多,否则世界也不会让人类占据。狮鹫的数量极其稀少,而能获得狮鹫承认的骑士就更少了。全大陆也只有沧月国这个大陆军力最强盛的国家拥有一个完整的狮鹫骑士团,其他国家最多拥有数十名狮鹫骑士而已,而且基本是守护在皇城。

也只有沧月国才能派出狮鹫骑士队进入战争。

因为任何一个国家都禁不起这种损耗。

一名狮鹫骑士的能量是巨大的,也是无比珍贵的,能够获得狮鹫承认的骑士就像人体钻石一样,几乎被各个国家争相拉拢。

这次,沧月国竟然派出了狮鹫骑士队,足见他们对这场战争的重视。

消息一传出,民众们惊慌失措,风雨飘摇的卫戎国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与此同时,新泽西省的领主雷特林却迎来了两个特殊的访客。

当王后与杨政简装而来,甚至身边没有一个护卫时,雷特林苍鹰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

雷特林今年已经六十三岁,头发花白,却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即使杨政用严岢的现代军人标准去审视雷特林,也挑不出一丝毛病,他就像一块标准的军人模板,寡言,锋利。

这个飞将军时代赫赫有名的将领,没有一点贵族虚伪的客套,讲话的声音洪亮而直接,甚至有些不留情面:“王后陛下,玉侯爵,国王新丧,我却听到一些关于你们不太好听的流言,现在国家危难,两位不在王都却到此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王后和杨政两人相视一眼,也不在意雷特林的话刺儿,王后施施然的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杨政则上前一步,目光直接与雷特林触碰,不亢不卑的说道:“陛下与我遭人构陷,不得不离开王都。”

“构陷,你们一个王后,一个风头最盛的侯爵,卫戎国谁人敢构陷你们?”雷特林冷笑不已。

杨政淡淡道:“谁构陷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公(雷特林封为公爵)是否相信我会杀死国王陛下,然后带着王后出逃。”

雷特林目光一个收缩,鼻子里轻哼一声,朝侍卫们挥了挥手:“你们是死人啊,上茶。”

杨政心中惊叹,大公府上竟没一个侍女,这人真是自律到变态。

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送上茶水,雷特林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到主位上,直接道:“我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你们确实没有杀死国王陛下的理由,但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是没理由的。所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也好,雷蒙斯特也罢,我两不相帮,如果你们是来找我要钱要人,恕不接待。”

杨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爽利得让人哭笑不得的人。

来之前他想好的许多试探都没用了,杨政觉得还是直接了当的好,他清了下喉咙:“大公,那我也直话直说了,你是否还记得飞将军当年有一个女儿。”

雷特林脸­色­微变,霍的站起,显然飞将军三个字直击他的内心,他神­色­趋冷,寒声道:“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飞将军女儿的下落。”杨政嘴角不撇,有些不羁的看着雷特林。

雷特林脸­色­数变,忽然拔出佩刀,喝道:“你敢威胁我。”

随着他一声大喝,门口侍卫也冲了进来,将杨政与王后团团围住。

雷特林须发皆张,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飞将军一门忠烈,你竟然敢拿他唯一的女儿做威胁,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地位,快交出她来,否则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出乎他的意料,杨政脸上出现奇特的表情,朝王后微微点头。

王后缓缓起身,来到大公的面前,一鞠到低,行了个大礼:“三表叔。”

雷特林神­色­一震,佩刀几乎落地,他又是惊讶又是茫然的看着王后,直到王后将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盒盖掀开,紫光一晃,雷特林看清了那件事物,佩刀锵然落地,沉肃的脸被激动狂热覆盖,声音发颤的喃喃着:“马踏飞燕,是马踏飞燕。”

他伸出手,拿出那紫­色­物件,轻轻磨娑着,就好像抚摸心爱女人的肌肤一般细致小心,半晌才抬起头,盯着瑞秋,似乎想看清她是否假冒伪劣,那眉眼,那轮廓,依稀与飞将军是相向的。

可是他仍不能肯定,因为这毕竟涉及的内幕太大太广,他迟疑道:“王后,不是我不愿意相信,实在是事隔多年,我必须要验证清楚才至于亏对老将军,当年将军一向不让孩子曝光在外人面前,但我却因着一些关系,在你刚出生满月的时候见过那孩子一次,我记得那孩子左后肩处有一梅花形红­色­胎记,所以,还请屈尊让内子验证一番”

王后秀眉微微颦起,即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

连侧旁的杨政也狐疑起来。

看着雷特林重新变得谨慎的表情,王后忽的一笑:“三表叔,你让表婶给我验证也可以,可是,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身上有梅花胎记呀。”

“真的没有?”

看着雷特林惊怒的神­色­,杨政大叫糟糕,手已经放在猎血把上,只等雷特林一有不对就先下手为强。

瑞秋依然沉稳的道:“真的没有。”

此话一出,雷特林猛的抬起刀,杨政同时拔刀,身形已经移到雷特林背后,却见雷特林单膝下跪:“陛下恕臣下无礼,事关重大,所以臣下不得以试探之。”

“三表叔快快请起,你是我的长辈,岂有向后辈下跪的道理。”

瑞秋搀起雷特林,雷特林老眼含泪,激动的扶住瑞秋的肩膀:“你真的是凤凰儿。”

“是的,表叔。”瑞秋眼里也隐现泪光。

“凤凰儿,叔叔找了你很多年呀,没想到……你却成了王后,这十多年你为什么不将身份告知叔叔。”

“表叔,凤凰儿也是有苦衷……”

瑞秋扶着雷特林到一边坐下与他叙旧,杨政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等明白过来雷特林只是试探王后,心中苦笑不迭,自己还是被雷特林刚毅耿直的外表骗了,像他们这些老成­精­的家伙,哪个不是心思深沉之辈,如果瑞秋是个冒牌货,还真要被唬住。

瑞秋的身份一确定,雷特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言语之间,虽是瑞秋的长辈,却俨然将她当自己主人般说话,也让杨政侧面了解到飞将军当年受爱戴的程度。

“这么说,将军当年失踪后就有人把你送到了宫内,连你也不知道将军下落。”

瑞秋沧然摇头:“父亲是忽然离开的,甚至没和我道过别,连这“马踏飞燕”也是那个将我送入宫内的人给我的,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将这东西拿出来打扰表叔。”

“这说的什么话,你父亲当年待我恩重如山,我这条命几次被他救回,即管现在将这条老命送还给你,也是眉头不皱一下的事,凤凰儿,你放心,雷蒙斯特那小兔崽子构陷你的事叔叔给你做主,西南部八个郡省领主有七个都是老将军当年的部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养了这么多年老,也是时候出来动动了。”

“叔叔不可,其实我这次来,不是想向叔叔借兵借钱,现在沧月军在东线虎视眈眈,如果这时候国内再爆发内战岂不给了沧月军吞并我国的机会我想父亲在这,也不愿意我们窝里斗吧。”

雷特林想了一下,点点头:“将军一生戎马,其实他最大心愿却是人民安定,没有战争。可是,雷蒙斯特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既然连自己父亲都能杀,就绝对不会放你们活在世上,凤凰儿,只怕你有这个心,他没那个意呀。”

瑞秋也有些发愁:“静观其变吧,雷蒙斯特现在也顾不上我们,倘若他真能打败沧月国,这王位就是给他又何妨。”

“他有那能耐?”雷特林鼻子里嗤出一声。

第八集

第三章 伏击血观谷

极地之北,依然是那冰蘑菇山,依然是那云中之城。

奇迹般的耸立云端。

在云中城最顶端的巨大圆形平台。

平台如海面般,散发幽幽的蓝光,了望上去,一个奇异无伦、美丽无比的天地呈现眼前。

宛若无边无际的苍穹宇宙与平台相接,无数彩芒,光晕,充满奇幻的­色­彩游荡在空中,与这些­色­彩相接的是一个巨大辐­射­状倒碗,水银似的液体通过一条条经脉状的管道进入倒碗内。

在液体中央不断的跳动着各种各样的碎片,时而聚合,时而溃散。

连接着辐­射­点的是一具人形躯体,当那些碎片不断的聚合,液体里浮现出一个个片断画面,肆虐的血之领域,化成沙漠的森林,遍地的骸骨,芭比,青莲,杨政,斯嘉丽……

当那些画面扭曲着冲向那具人形躯体时,一团光亮在躯体心脏处辐­射­开来,逐渐将整个躯体透亮,心脏,骨骼,经脉……在那团灼亮的光芒下纤毫毕现。

随着银­色­液体里那些碎片不断的钻进那团光亮里,原本模糊的躯体开始重塑身形。

时而变成男人,时而变成女人。

每一个形状都能在那些碎片影像里找到……最后,似乎选定了,那光亮的躯体逐渐变化成一个女人的躯体,眉眼轮廓渐渐清晰,当身形塑造完成后,光亮逐渐消散,恢复了正常人雪白细腻的肌肤。

女人,也许是说女孩更合适,缓缓睁开了她的眼睛,冰蓝­色­的瞳仁渐渐转化成乌黑的瞳仁,亮银­色­的头发也从发根开始逐渐染黑。

她浸泡在银­色­的液体里,似乎能在水里呼吸,那双比常人比例要大上不少的眼睛略带迷茫的看着周遭的世界。

如果按照最严岢的审美观点,这个女孩不能算绝­色­。

但她的眉眼却有些像卡通里的人物,眼睛很大,鼻子小巧,嘴巴小巧,身材绝不是那种成熟汝人的蜜桃形,显得有些稚­嫩­,不过这种身材与她的容貌却很配,男人会忍不住轻怜蜜爱,升华出父爱的感觉。

女孩缓缓从液体里爬出来,银­色­的液珠就像从荷叶上滚过,没有一滴沾染出来。

她站在那广袤的平台上,注视着无穷虚空。

“父神!”

略显甜脆的声音在虚空里转折,泠泠的沁人心脾。

片刻之后,那虚空里隆隆的回应起来:“青莲,你醒了。”

“我不再是青莲,按照记忆片断,我是颜玉。”女孩那娇脆的声音里颇有些放纵的意味儿,与青莲的­性­格大相径庭。

虚空里“父神”沉默了许久,与以往云中君的沉静冷淡相比,这一次以青莲残余力量为蓝本制造出的新一代云中君却有些“特殊”。

父神计算着塑形试验产生偏差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没想到眼前就出现一个异变体。

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父神将毁去一切超出他程序设定的异变体,但这一次,父神没有这么做,随着他自身的日益进化,到达瓶颈的父神决定从异变中寻求突破,而异变体显然是一个很好的试验材料。

他宏伟博大的声音在虚空里震动:“颜玉,作为第六代云中君,我赐予你自由,可以踏出云中城,但你要将紫心给我抓回来,无论用何种办法……”

颜玉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身体骤然间发出亮光。

“如您所愿,我的父亲。”

光亮一个膨胀,颜玉消失在广袤平台上……

卫戎东线,归藏与牧飞云等东线的重要将领集合在大帐中。

经过半年多的休养生息,东线已经根据杨政描绘的蓝图建造出一条易守难攻的坚实防线。

错综复杂的地道以玉龙山为中心发散出去,各种工事连绵在东线广袤的平原上,拒马桩,火油坑,陷马坑,与上次沧月国进攻时相比,现在的东线宛若刺猬,安静不张扬的雌伏在那里,却给人滴水难进的感觉。

在山脚下的新造的东线大营里,如今笙旗林立,车马喧嚣,战前气氛浓厚。

除了东线军特有的白龙旗帜,还有一种蓝鸟旗帜在大营里飞扬,两种旗帜泾渭分明,占据大营东西两角,给人古怪的感觉。

归藏一脸沉肃的坐在大军帐里,看着一个个东线重要将领鱼贯而入。

等他们所有人都坐下后,归藏沉声道:“如今沧月进袭,我召集大家来进行战前例会,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以前每当大战之前,应是种将领最激动兴奋的时候,只是这一次,这些东线将领听了统领的话,依然一副死气沉沉仿佛死爹死娘的样子,半晌竟无一人应话。

归藏等待许久,眉毛渐渐拧起,他一指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的牧飞云。

“牧副统领,你说。”

牧飞云先站起来行了一礼,坐下后闷声道:“下官没有意见,一切听统领安排。”

归藏连问几个,都是画葫芦似的“下官无能”“下官没有想法”“下官谨受军令”等毫无营养的话,归藏的眉毛越拧越皱,忽猛的一排桌子,吼道:“都死拉,你们都死拉,这样的仗,还用打吗?”

下面传来小声的嘀咕:“那位大皇子恨不得我们全留在这里,本来就不用打。”

归藏双眼锐利的刺向说话的方向,只是那嘀咕的人已经缩了回去,他怒极反笑了两声:“你们这算军人该说的话吗?我们扼守东线,守护的是这个国家,不是为了个人,我知道你们对大皇子不满,我也相信玉将军绝不会做出那些事,可现在不是为这些置气的时候,如今大敌当年,所有个人情绪都应该放下,以国家大利为主,你们说是不是。”

众将官默然。

归藏徐徐吐了口气,看下右首坐在第三个的粗壮大汉,接着说道:“大皇子殿下已经派人来和我商议,想要借你的雷神营一用,雷虎,你做为雷神营统领,务必配合好他的行动。”

雷虎冷笑着应声,雷神营是杨政一手缔造的,没想到现在却便宜了那厮。

在大营东侧归藏召集战前例会的时候,西侧飘扬着蓝鸟旗的营地里,雷蒙斯特也正与几个心腹将领观看着沙盘。

其中就有马约瑟,索罗顿一战,差点死在无心战士手里,幸好血卫及时赶到,不过马约瑟还是少了一只耳朵,他英俊的脸上有些许狰狞,­阴­沉道:“殿下,东线那些家伙一个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次索­性­就让他们打头阵。”

雷蒙斯特注视着沙盘,淡淡道:“马约瑟,你要现在还分不清吗?他们不是我的敌人,我要的完整的卫戎国,不是一个内耗严重的卫戎国,东线这些人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收服他们才是王者之道。”

“可那什么魔神将军一日没死,他们就一日不服殿下呀。”

“强者为尊,只要我能打败沧月军,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雷蒙斯特目光注视着沙盘中一个深凹的谷地,语气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流云国,索巴丁。

三骑飞快的冲入城门,朝商贸区的库里克商行跑去。

领头的是一匹特别高骏的红­色­健马,马背上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然而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却带给人一种异常剽悍凶猛的感觉。

三骑旋风般卷过,却没有一个城防士兵敢阻拦。

因为为首的一个虽然穿着很普通的武士服,但他身后跟着的那两骑却分明是穿着军服,而且那两人生得虎背熊腰,身后背着长一米八,宽三十多公分的双手阔剑,宣告着这几个人的身份,不但强大,而且是军中高级成员。

库里克商行是天炙族的产业,曼奇以前就潜伏在这里。

现在他成为了流云国王,这里自然成了一个重要基地。

三骑冲到商行门口,里面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曼奇的族叔曼德继续执掌这里的商业事务。这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精­明的中年人,身材消瘦高挑。

“请!”曼德一边拱手,一边打起招呼。

从红马上跳下的男人也回了礼,同时轻声道:“曼大人不必张扬,我们里面说话。”

曼德知机的点点头,一行人走进商行内部。

堡垒般的库里克商行和杨政几个月前来刺杀曼奇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商行换了一大群人,金翅蝉几乎将周围五百米方圆的人屠杀殆尽,当时留守商行的护卫和工作人员全部没有幸免。

只有少数去广场参加祭神会的护卫逃过大劫。

其中就有杨政熟悉的疾风剑摩擎。

曼德将一行人带到后院“曼奇”曾住过的那个圆形大堡垒内。

里面的装饰已经全部换过。

当那男人进去后,里面等候着的却是流云国大可汗曼奇。

这世上能让他从曼齐塔大老远赶到索巴丁的人并不多,眼前这男人恰恰是其中之一,曼奇眼里有久别的喜悦:“将军,好久不见呀。”

这男人正是杨政,谁都不会想到他会横跨东部,出现在流云国境内,他先打了个招呼:“陛下,近来可安好。”

“托将军的福,”曼奇淡淡笑着:“不过我倒听说最近将军有些不如意。”

杨政微一撇嘴,卫戎国最近闹得这么厉害,南大陆恐怕没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了,他也同样用微笑回应:“如意不如意都只是暂时的,没有人能一辈子如意,也没有人能一辈子不如意,要看人怎么想了。倒是最近狼军已逼近玉龙山,在途中和卫戎军有过几次小规模的交锋,陛下恐怕也关注得很吧,不如说来听听。”

曼德略一沉吟,说道:“我的斥候传回来消息,卫戎军和狼军都是试探­性­茭锋,最大的一股交锋双方不过派出了千人,应该说互有死伤,卫戎军似乎打定了注意不与狼军正面硬撼,目前大军依然驻扎在玉龙山顶。将军对雷蒙斯特怎么看?”

“是个人物!”杨政简洁的说了句。

“将军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雷蒙斯特如果胜了,将军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而雷蒙斯特败了,将军能抵挡沧月军吗?”曼奇看似随意的问话,直指杨政的现状。

杨政很清楚,要想说服曼奇帮助自己,不拿出足够让他信服的条件是不可能的,政客永远是墙头草,如果杨政没有价值,曼奇很乐意将他献给风头日劲的雷蒙斯特。

“陛下,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杨政在鼻梁上摸了几下:“雷蒙斯特不会放过我,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很显然,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陛下有没有想过我和他谁的胜算比较大?”

“目前来看,我不得不更看好他。”

杨政嘴角弧度更大了:“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我一定会胜。”

曼奇眉毛微扬,等待杨政把话说下去。

“现在卫戎国有资格登上王位的,一个是雷蒙斯特,另一个就是我保护的斯帝安,斯帝安的年纪很小,按常礼来说,各方面与雷蒙斯特差距都很大,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让他登上王位吗?因为他是飞将军的外孙。”

“飞将军!你说池云。”曼奇眼睛瞪大,内心震撼毫无保留的表现在脸上,飞将军这三个字在南大陆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战神。

“怎么可能,谁都知道飞将军早就失踪了,他的外孙,难道……他女儿是卫戎国王后。”

杨政从怀里拿出一张­精­致华美的羊皮卷,铺开在曼奇面前。

上面镌刻着西南八省的印章,这是飞将军旧属宣誓效忠斯帝安的诤言书,杨政平静的说着,每一句话都让曼奇心惊­肉­跳:“这是天大的秘密,飞将军在大陆五国之间的影响有多么大,陛下应该清楚吧。”

那份效忠书上每一个名字都是二三十年前显赫天下的将军,曼奇看到这张羊皮卷已经信了,没有人可以获得那些将军的臣服,除了飞将军。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声音都有些扭曲了:“你要我怎么帮你?”

杨政狐假虎威,借了飞将军大名顺利终于让这个草原大可汗低头,他收起卷书,淡淡说着:“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要详细的情报。”

曼奇招来了一名军机官,让他来陈述情报。

“狼军进攻的统领依然是丘远山,这次似乎更小心了,也没有一股作气冲到玉龙山下,三日前,他们越过边境,离血观谷尚有五十里路程……”

“血观谷!”杨政闻言眉头一皱。

曼德闻言Сhā了一句:“怎么了,有问题吗?”

杨政微微摇头,并不言语。他可是东线改造蓝图的规划者,对东线地形了如指掌,从玉龙山到血观谷正是那玉龙山密道中最长的一条,当年花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凿出这么一条二十里长的密道。

血观谷正是一条必经要道,狼军要想抵达玉龙山,必须通过这个狭窄幽长的小谷。

如果伏击,这里是一个地方。

杨政想了一下,又继续问:“现在双方军力对比如何,曼大人应该清楚我的来历,卫戎国想花十万金币买我的人头,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主帅是谁,还有玉龙山上有多少兵力。”

军机官继续道:“除了东线六万兵力,雷蒙斯特从索罗顿又带了五万大军过来,现在驻守在玉龙山上的卫戎军有十一万人,狼军的人数也差不多,不过听说狼军配了狮鹫骑士队和猛犸冲锋团两个顶级兵种,如果在平原上开战,卫戎军必败。”

“猛犸冲锋团,这是什么军种。”杨政只听说过狮鹫骑士,什么时候狼军又多出了猛犸冲锋团。

“大人请看!”军机官将手中拿着的一副画轴摊开。

“这是按真实比例画的。”

杨政的目光猛的滞了一下,只见画面上,一个巨型大象般的生物,只不过猛犸的毛比大象长,脊椎到头颅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鬃毛,而且两边獠牙弯曲,粗大得像两根巨型螺旋长枪。在这大型生物的脚下,是一个士兵,竟然不到猛犸一条腿的三分之一长。

看比例,一条猛犸腿的直径就在三米左右,而整只猛犸的大象至少是十五米的高度,天,那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这样一只巨型生物如果在平原上冲起来,光踩就能踩死一个军团了。

杨政咽了口唾沫。

雷蒙斯特这次真的悬了。

“大人,这里还有狮鹫骑士的图!”

这张图上画着的是一只巨型怪鸟,脑袋像只狮子头,不过嘴­唇­略尖,牙齿森森,两颗最大的獠牙凸出嘴­唇­,十分狰狞,棕黄|­色­的皮毛,撑开至少八米长的翅膀,两只锋利的爪子就长在翅膀的中段骨节处,两条后腿肌­肉­虬结,看上去非常强壮。

在鸟背上,站立着一个全身黑铠的骑士,威风凛凛,手中那条长枪,至少达五米以上,枪头粗大泛着寒光。

一看到这副图,杨政就想起当初在悲伤荒原冰封时听到的啸声,尖锐,狂暴,还有那名骑士震而欲聋的声音。

剽悍而霸道的力量。

见杨政凝声不语,军机官又介绍道:“狮鹫骑士获得狮鹫的认可后,通过血咒联系在一起,他们与狮鹫是密不可分的,任何一方的死亡都会导致另外一方的也死去,骑士因此获得狮鹫的力量,你可以想象一只体形朝过八米的怪物力量有多么庞大,他们是大陆上力量最强的一群人,即使剑圣,单比力量也绝不可能胜过他们。”

杨政站在栏边,凝望着庭院里的花开花落。

秋日的日光暖洋洋的,洒在人的身上,蒸腾起淡淡的雾气。

他的脑海中不断旋转着军机官的情报。

卫戎国虎踞天险,拥有左青子流下的诸多“秘密武器”,单凭自己亲手改造过的雷神,那些火炮的威力若全部施展开,绝对拥有强大无比的杀伤力。杨政至今想不明白,火炮这么高级的技术左青子是怎么掌握的。

在他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现在他已死在自己手里。

沧月国就更不用说了,狮鹫骑士和猛犸冲锋团,果然是大陆军力第一的国家,这些前所未闻的兵种,到底拥有怎样可怕的实力。

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目前的形式,还有太多未知的因素,一不小心就是吃不到羊­肉­还惹来一身­骚­的局面,他杨政已不能再输,不能再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赶来赶去,这对他骄傲的内心实在是个巨大的刺激。

此战,一定要胜。

两日后。

获知狼军已经临近血观谷的杨政告别曼奇离开了索巴丁。

越过卫戎边境,一路朝血观谷方向急奔。

当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杨政已经看到了血观谷附近的沉龟山,暮­色­沉沉下,沉龟山巨大的黑影沉稳的雌伏在那里,杨政策着三眼马在山林里小心的穿梭着。

募的,天空中响起一个狂暴刺耳的声音。一片巨大的­阴­影落在地上,杨政连忙抬头望去,只见百多米的天空中,一只庞大无比的猛禽滑过。

粗大健壮的四肢,凶猛狰狞的狮头,是狮鹫骑士。

杨政尚是首次见到这种可怕的生物。

即使在高空中,那巨大扇动的翅膀,凶猛凌厉的眼神,狂暴尖啸的声音,还是带给人强大的威压。

狮鹫骑士在杨政的上空盘旋着,杨政胯下的三眼马有些不安的低嘶起来。

面对这种生物链顶层的怪物,三眼马虽然贵为神驹,却依然有天生的畏惧感,感觉到三眼马的躁动,杨政连忙拉着马向林深处跑去。

天空中的狮鹫一阵躁动,突然向下俯冲而来。

那两颗黄|­色­眼珠里­射­出残忍嗜血的光芒,杨政回头一望,暗叫不好,这种怪物定然鼻子异常灵敏,虽然看不到自己,但肯定闻到了生命的气息。

他拉住马疆,停下奔跑,现在策马狂奔无异于告诉对方自己的方位。

他将马和自己隐藏在一片灌木林里,不断的轻拍马脖,安抚着三眼马,双目盯着已经俯冲落地的狮鹫,这个可怕的怪物到得近了,才凸显它的庞大,长约十米的身子,高度也在四米左右,两翼回收后,走在地上,一股剽悍之气扑面而来。

狮鹫背上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密封的头盔里露出一双­精­芒电­射­的眼睛,铠甲的缝隙间露出贲张虬结的肌­肉­,五米长枪握在他的手中,像攻城器一样让人不寒而栗,可以想象狮鹫如果俯冲下来,那把长枪可以产生多么大的冲击力。

狮鹫落在杨政山林上方二十米开外,骑士似乎也感受到了狮鹫的躁动,一双眼睛梭巡着四周。

狮鹫的鼻子抽动着,巨大的嘴巴里流出一滴滴粘稠的液体,喉咙发出一阵阵嘶鸣声,忽的转过头来,盯着杨政的方向。

一人一骑凝立在那里,紧紧的瞪着眼前的庞大的怪物。

狮鹫的神情愈见狂躁,虽然视野内空无一物,但是天生的战斗直觉让狮鹫感受到眼前就有一个异常危险的存在窥视着它。狮鹫伸长脖子,嘶啸了几下,狮鹫骑士也握紧了长枪。

亚齐和身下的狮鹫已经配合了五年。

五年时间,一次次生死的考验,血咒的联系,早已经让双方成为了最亲密的伙伴。

狮鹫与狮鹫骑士已经浑然融化为了一个整体,狮鹫生,骑士生,狮鹫亡,骑士亡,所以狮鹫骑士虽然也看不见四周有任何生物,他依然相信狮鹫的判断,这是不需要理由的相信,狮鹫的思想同时也影响着骑士的思想。

他同样也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将长枪直指前方,随时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狮鹫的黄|­色­眼珠充满了警惕和暴躁,翅膀在缓慢的一开一阂,一点点下降,翅膀带起的风吹的林叶沙拉沙拉的响。

杨政双目中烈火似的战意同样也在急遽增强,手中握着的猎血刀甚至在他影响下微微震颤起来。

他能占有的优势就是对方看不见自己。

只有等待最合理,最完美的时机给这狮鹫背上的骑士致命一击。

骑士亡,狮鹫亡。

狮鹫的爪子在空中乱挥,划出道道黑光。

他感觉到了那个危险生物,却无法确定它的存在方位,这让暴躁的狮鹫感觉非常不妙。

就在这时候,沉龟山上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

紧接着,山体上突然飞窜起一排黑压压的狮鹫。

剧烈狂暴的啸声惊天动地,伴随着啸声的,还有山体上一声声沉闷像擂鼓般的翱叫。即使远在数千米外,杨政也感觉到那翱叫中包含的力量。整个沉龟山似乎都在摇晃。杨政身前的狮鹫骑士突然动了,狮鹫猛的一踩地面,巨大的翅膀刷的张开,一声回应似的尖啸,震得杨政气血翻涌,杨政胯下的三眼马更是连连倒退数步,几声马嘶被尖啸盖住了。

杨政正要发动进攻,呼的一声,巨大的身影已经直飞冲天,强大的劲飞吹得树木东倒西歪。

狮鹫已经掠向高空,向沉龟山天空的狮鹫大队会合而去。

杨政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这才发现短短的一段时间对峙,自己竟然浑身湿透了,连握着猎血刀的指节都隐隐作痛,可见刚才握刀的力量有多么巨大。

狮鹫骑士,果然是顶极的存在。

杨政望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狮鹫骑士,数目足有百只。

不禁心生骇然。

三眼马显然受惊不轻,样子很有些颓靡。

沉龟山上的­骚­动越来越强烈,号角声连天,杨政辩得出来,要开战了。

他拍了拍马股,竭力的催动三眼马向沉龟山附近跑去,这马儿到了沉龟山附近还有千多米的地方就不肯再走了,杨政再望过去,只见那些狮鹫分散开,显然给三眼马的威慑太大,他也不再勉强,找到附近一个山坳,将三眼马安置在一片隐蔽的树从里。

收回猎血刀后,他找来许多野草,榨出汁来涂抹在自己和马身上,掩盖住身体的气味后,杨政朝着沉龟山方向狂奔而去。

第八集

第四章 血观谷之战

球,还有震得整个血观谷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简直快僵化了。

连杨政都没想到卫戎军会把雷神弄到这个地方来。他以前在玉龙山上也玩过这玩意,光一台雷神火炮就数吨,玉龙山上不多不少,正好十台雷神,这些大铁疙瘩,靠人力弄到二十里外的血观谷,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杨政想不通雷蒙斯特是怎么把雷神弄到这里来的。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容他多想。

只见雷神的火光不断闪现,血观谷刹那之间就变成了火海地狱。

树林中无数的鸟儿受到噪音的惊吓,扑着翅膀飞上蓝天。一时间人喊马嘶、尘土飞扬,适才的宁静与平稳不翼而飞,已全然被混乱与嘈杂所取代。

十台雷神炮在平原上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就显得一炮当关,万夫莫开了。下面本来整齐有序的沧月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损失惨重,局面也变得混乱不堪。

几只巨型猛犸受惊了,开始狂冲乱撞,不少沧月军被活活踩死。

大型猛犸像山一样碾过,一路的地面马上被推平了,路过处是一片血浆­肉­酱,地面像是被洇红的泥沼。

也有不少雷神炮弹落在猛犸的身上,火光一闪,猛犸大山般的躯体只是震动一下。身体上出现几米方圆地黑晕,猛犸竟然没有被炸死,反而愈加疯狂,狂暴的闷叫震得山顶的杨政胸口发堵,可以想象在猛犸脚下士兵的凄惨。

天空中的狮鹫明显比猛犸要镇静,在骑士的安抚下,本来四散开的狮鹫全部朝杨政对面的山体飞去。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血观谷上空被这种大型猛禽遮盖了。然而他们不断地盘旋,却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无数粗大的标枪从山体上飞出。­射­向天空中的狮鹫。

那些狮鹫也是了得,巨爪灵活地挥动,巨型标枪被扫开,或者轻巧的拔高身形。避过标枪。但是在标枪的­干­扰下,狮鹫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冲锋。

杨政对沧月军地死没有兴趣,他一直盯着对面山体,仔细观察着雷神的方位。

从火光闪现的地方看。雷神全部被隐蔽在巨石坑中。即使狮鹫下去,想要阻止雷神施威也很困难。

这时候,沧月军的号角连天响起,开始准备后撤。

即使在如此混乱地情况下。沧月军也很快纠集好部队,一阵古怪的乐声响起,那些狂躁的猛犸逐渐冷静下来。堵在路口地沧月军大幅度像两边散开。他们地速度惊人。显示良好地军人素质。

在谷深出的士兵也没有慌乱地向前或向后冲。而是向两边的山体攀爬。

本来在山上的那些古代特种兵们蚂蝗似的在山体上弹跳飞跃。向着雷神施威的方向冲去。

然而这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山体的密道里开始冲出很多卫戎国士兵,他们每人身上背着一个火油桶,不要命的扑下。

沧月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些敢死队一样的士兵,一阵­骚­乱,山坳处是军官们的大吼:“快,­射­死他们,快阻止他们。”

那些沧月特种兵们飞快的掏出机弩,朝那些背着火油桶的士兵狂­射­,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明显高于卫戎国的敢死队。在机弩和长剑下,一个个卫戎士兵倒了下去,但是更多的卫戎士兵直接就点燃了火油桶冲向那些特种兵。

轰,轰,轰,爆炸声连声响起。

那些­精­锐特种兵不断的被这些人体炸弹炸死。

不过他们确实也挡住了卫戎士兵不要命的自杀攻击,否则,让那些士兵冲到下面大军里,引燃火油,可以想象后果有多么可怕。杨政对面的山体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主战场渐渐向那边转移。

看着那些烈火中撕杀的身影,杨政却隐隐有奇怪的感觉。

相比于对面山体的猛烈撕杀,自己身在的沉龟山太寂静了。

寂静得诡异,战场的中心一直在对面山体。

甚至原本在沉龟山上埋伏监视的那些特种兵也因为卫戎国人体炸弹的疯狂冲击,而赶到对面山体增援。

因为作战计划不是杨政制定的,他这一个看戏人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这种奇怪感觉的原因。

这种感觉没有延续多久,身后细微密集的响动终于让杨政彻底明白了雷蒙斯特的计划。

他敏感的察觉到身后山体上的动静,回头一看,顿时骇然。只见沉龟山不断的从一些山石,灌木,土丘下钻出一个个人来,这些士兵,当然不会是沧月国的。他们的行动迅速矫捷绝不下与刚才沧月的古代特种兵,黑衣杀手,杨政第一时间认出这些打过几次交道的刺客。

天­色­已经很黑了,天空中又遍布浓烟,更加使空气的可见度降低。

一个个脚上,手上绑着黑­色­绷带,全身黑衣,头上罩着黑­色­的面罩,拿着匕首的黑衣杀手。

像青烟一样在山体上出现,很快的四周传来一连串骨骼的碎裂声或者人死亡前的闷哼声。

死的,都是沧月国在沉龟山上所剩无几的暗哨,在这些黑衣杀手面前,沧月的暗哨轻易的被剔除了。

而天空中飞舞的狮鹫还一无所知,这些杀手明显懂得隐匿之道,何况狮鹫已经被对面山体的大战吸引了过去,他们轻易的躲避了高空的侦察。

杨政凛然动容,在开始低估沧月军的同时,他同样低估了雷蒙斯特。拥有黑衣杀手,血卫地雷蒙斯特如虎添翼,确实有和丘远山一战的资格。

对面山上依然火光猎猎,浓烟滚滚,惨嘶阵阵。在沧月国特种兵和狮鹫骑士的进攻下,雷神哑了五座,只剩下五座雷神在那里喷吐着火舌,然而沧月国的损失是显而易见的,本来遍布山体沧月国特种兵死了大半。

那些疯狂的人体炸弹换来了沧月国最­精­锐部队的大半伤亡。丘远山肯定心痛得要命吧。

更可怕危险的事情还在后面。

杨政望着一阵阵青烟般出现在沉龟山上的黑衣杀手,内心除了震骇还是震骇,这些杀手解决了所有暗哨后,拿出了和敢死队一样地东西。火油桶,完全占据了沉龟山这个重要据点的杀手们,当然不会拿着火油桶当人体炸弹。

他们拿着火油痛潜伏到半山腰。

上千个杀手,上千桶火油。几乎在他们独特暗号响的瞬间,一起砸进了血观谷的各个险要地段。

天空中掠过数百只火箭,迅速引燃了火油。

轰”地一声巨响,浓烟随风涌现。山谷内烈焰已冲霄而起!望着大火,杨政微微一叹,丘远山啊丘远山。纵然你生有三头六臂。

挽回这败局!

可怕地计算。可怕的陷阱。

从一开始卫戎国的潜伏,到雷神施威。火力压制,又到火油敢死队的出现,一步步,将战争地重心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转移,将所有沧月特种兵吸引到对面山体,到最后,这些高超的黑衣杀手出现,在让人想不到的地方给予沧月军最后一击,如此缜密可怕地心计,杨政暗想自己如果在战场上,处在丘远山的位置,能否想到卫戎国的毒计,答案,是不能。

因为这一切计划行云流水,步步紧扣,完全没有破绽,丘远山栽得不冤。

这个雷蒙斯特,远比自己想象地要可怕呀。

杨政心中凛然,同时却涌起沸腾地战意。

强者败,更强者胜。

这是亘古不变地道理,敌人可怕,自己就要更可怕。

杨政继续将目光投注到战场上,火势发作的好快,一眨眼地工夫就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便席卷了整个山谷!

这些刺客的手段非常了得,几乎每个火油桶都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将长长的山谷截成七八段。

火海映照得下面一片通红。

这一片大火彻底将谷中沧月军的士气打散了,在大火的威压下,在生命即将丧失的恐惧下,士兵们再也没法保持冷静。在谷口的敌人四散奔走,失魂落魄地企图逃出生天,武器、盔甲都由于不能负荷而被抛弃在地上。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可怜虫已经变做了火神的祭品,他们化作一团团的火球,发出刺耳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地舞动,直到生命彻底被火焰所吞噬。火海的蔓延向对面山体,由于大火肆意逞凶,剩下本来数量不多的沧月国特种兵只有向山上乱窜。

但是紧接着对面山顶突然飘扬起了一面大旗,刻了蓝鸟的旗面迎风招展,在卫戎军特有的三连号下。

对面山顶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

卫戎国的主军终于出现,他们呼喊冲锋着向那些攀爬上来的沧月国特种兵杀去。

天空中的狮鹫骑士们显然也发现了卫戎大军的出现,发出一阵阵尖利的怪啸,一只只巨大的狮鹫开始向下俯冲。

卫戎军的弓箭手军团马上一起弯弓向天上狂­射­。

密集的箭雨向如蝗虫一样飞向天空。

在箭雨中,杨政看到那些可怕的猛禽双翅大力的扇动,巨大的狂风卷起,无数箭支被扇得四处乱飞,下面的卫戎军里也是一片­骚­乱,不少被乱箭­射­死。不少狮鹫竟然硬生生的突破箭雨冲到了下面的卫戎军中。

狮鹫的利爪硬生剩扫过,马上有十多名卫戎士兵猛扫得四肢迸裂,同时狮鹫背上的骑士,那把五米多的长枪,像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冲锋都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可怕的狮鹫骑士,让他们获得施展威力地空间。竟然是如此强悍。

那些箭支明显构不成对狮鹫的致命伤害。

杨政双目闪动,看着狮鹫骑士在对面发威,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他真正见识到这个大陆顶级兵种的实力,在狮鹫的利爪与骑士的长枪下,生命是如斯脆弱。上万人的卫戎大军竟然被百名狮鹫骑士生生压制。

纸片一样的人儿四分五裂

血­肉­,内脏不断的抛飞。

狮鹫的怪啸,骑士地怒吼,士兵的惨嚎。听起来是如此的残酷和迷人。

“喝……”他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

握在一边树枝地手猛的锁紧,粗大的树­干­被他生生抓裂出一大片,指头深深刺入­干­体。

募然间,对面山头出现了变化。

在浓烟滚滚中。只见卫戎军中冲出一骠黄骑士,不见什么动作,一支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利箭突然飙­射­而出,杂着沉重地风声。呼的掠过了一名狮鹫骑士的身体,那箭支去势不止,瞬间直冲云霄,隐没在天际。

而那名狮鹫骑士哗的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可置信地望去,自己胸口多了一个碗大的洞。

血淌遍了他的全身,滴落在脚下狮鹫背地黄|­色­皮毛上。

片刻。那骑士扑通摔下狮鹫地背。落在下面地卫戎大军里。瞬间尸体被绞弄成了­肉­酱。

狮鹫发出了一阵惊天的悲啸,疯狂地冲向那­射­箭的骑士。

那骑士已经换上了一把银­色­长枪。他竟然一催马,迎着那发狂的狮鹫冲去,长枪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道长长的银­色­尾焰出现在空中。

狮鹫瞬间跨越了百米距离,俯冲而下。

“砰”的一声震人耳膜的巨响。

杨政的眼睛豁然增大。

没有想象中狮鹫吞没骑士的场景。

在喷洒的血液中,狮鹫的大嘴被银­色­长枪洞穿,狮鹫爆发生命中最后力量的一击被黄骠马骑士挡下。

那骑士发出一声裂空的嘶吼。

长枪顺势一甩,庞大的狮鹫竟然被他甩到十多米开外。

狮鹫狂喷鲜血,在地上扑腾挣扎了片刻,不动了。

骑士亡,狮鹫亡。

卫戎军中爆发起一阵狂浪海啸的欢呼。

“殿下神勇……殿下神勇……殿下神勇……”

波浪似的欢呼传遍了整个血观谷,杨政的目光收紧了,殿下,黄骠骑士就是雷蒙斯特,卫戎国的大王子。

可怕的心计,可怕的武力。

雷蒙斯特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在卫戎军持续的攻击下,狮鹫骑士们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在耗光体力后,狮鹫骑士放弃了攻击,向血观谷外掠去。

雷蒙斯特带领士兵将山上残余的那些沧月士兵们全部剿灭。

被封在血观谷内的沧月兵,除了少部分爬上猛犸冲离了山谷,大部分被烧死。

沉龟山这边的战斗亦接近尾声,卫戎国刺客将冲上山来的沧月士兵全部绞杀。

杨政粗粗的估计了一下,死在谷中的士兵超过万人。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猛犸烧死了两只,狮鹫死了一只,最­精­锐了沧月特种兵被杀了个­干­净,丘远山恐怕要气得吐血了。

他或许真的天生和火相冲,前一次被自己烧了三万骑兵,这一次被雷蒙斯特又烧了一次。

杨政望着大部队后撤的沧月军,不禁有些莞尔。

火渐渐熄灭,沧月军撤退到血观谷后五里的地方,残军集合起来。

血观谷内,又是另一番景象,浓烟,焦尸,恶臭,星星点点的火焰被扑灭了,杨政没有急着离开,依然潜伏在树顶,一双沉冷的眼睛梭巡着四周。

沉龟山上的卫戎刺客开始占据一些有利地形,监视起远方沧月国大军的动向。此战沧月虽然大败,却还

到根本,他们的两样王牌猛犸冲锋团和狮鹫骑士队依备。狼军的素质在这时候体现出来,经历大败的他们没有像一般军队一样溃散,反而迅速的扎营休整,猛犸冲锋团顶在了最前头。一座座小山一样地猛犸对准山口,虎视耽耽,若卫戎国敢出击的话,必会招来狂浪般的攻击。

雷蒙斯特不是笨蛋,面对陆上王者猛犸,他没有继续追击的动作。

除了数只体格巨大的狮鹫依然在天空盘旋,其他狮鹫已经全部下去休整,刚才百只狮鹫抵挡万人大军的情形依然在杨政眼前晃动,那狂暴无匹的杀伤力。简直若虎入羊群,仅短短十多分钟,死在狮鹫爪下的士兵就有上千人。若不是雷蒙斯特关键时刻杀死一名狮鹫骑士鼓舞了士气,恐怕损失还要巨大。

强悍的战力让杨政震惊之余又有些心动。他看得出来,即管以雷蒙斯特之猛,若没有士兵掩护,只要来上三名狮鹫骑士。一夹攻,其必败无疑。

倘若自己也拥有这样一支狮鹫骑士队……啧啧……杨政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怎么可能。而且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自己不是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吗?杨政抛下这个念头。

他突然滑下大树,猫着腰向谷内走去。

浓艳让杨政有惊无险地穿过山谷。满地的焦尸散发熏人欲厥的臭味。战况的惨烈只有等你亲身置临战场才能体会。杨政却漠然地望着地上的一切。死亡的惨烈现在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自然。

他绕过在谷内梭巡拾取战利品的卫戎士兵,向对面山上攀爬。

杨政地身手无疑不下于那些杀手。很快的上了对面的山体。这里是刚才的主战场,山体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黝黑坑洼,冷风拂面,空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地尸臭。­阴­暗的树丛中无数尸体匍匐着堆积在一起,原本平静美丽的山谷已经成为人间地狱。

杨政一脚高一脚低地穿行在尸堆泥坑之间。

一张张死亡蜷曲地尸体,扭曲痛苦绝望地脸。

更多的是残骸,一只手,或者半个脑袋,或者半边残破地躯体,被火油烧黑的地面返着酱紫­色­,那是无数鲜血,无数生命凝聚而成。

卫戎大军在收缴了战利品之后,一个个开始向山体的另一侧转移。

黑沉沉的天见不到一丝星光,只有山上忽明忽灭的火把,和阵阵惨嚎的­阴­风,似有无数幽魂在这片尸痕累累的战场不甘的挣扎泣诉。卫戎军虽然大胜,可是在这种惨烈­阴­森的气氛里,也都默默无语,整支军队沉静得可怕。

杨政攀上一块巨石,鹰聿般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卫戎大军。

雷蒙斯特的强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曾经下令杀死自己的王子,如今看来,真的要成为自己的劲敌。

卫戎,沧月,流云三国形势微妙。

即管杨政不愿与雷蒙斯特这个劲敌对战沙场,但是局势的微妙变化,未来又如何能够说清。

从目前来看,卫戎军伏击此处的士兵不会超过三万人。

因为血观谷地形崎岖,人来多了,更加放不开打,三万人已足够,只不知明天沧月国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此番沧月国虽然败了一局,老本还在,卷土重来之时,这三万卫戎士兵想要再次抵挡,恐怕不易。雷蒙斯特,难道你还有办法。

杨政的眉头皱在一起,心中像是被什么拨弄了一下,隐隐把握到模糊的一点。

半夜里,最后一点星火也扑灭,风越来越猛烈了,穿过高低起伏的丘陵,在耳边发出呜呜之声,坡上坡下的灌木和小树一齐沙沙地响起来。整个血观谷黑洞洞的仿佛成了一张史前怪兽的巨嘴,­阴­森得人心里发凉。

反倒远处沧月国一片火光,偶尔掠过高空的一声凄厉的嘶鸣,狮鹫的叫声愈显得森然可怖。

卫戎军大部分都撤回了地道里,山体上除了必要的暗哨,竟然没有了一个人。

太静了……

不对呀……

杨政想了一想,跳下巨岩,以狸猫般的轻捷的速度向密道方向潜伏过去,这些密道都是他设计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

跑到山脚的时候,杨政终于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震颤,他连忙匍匐下去,右耳贴着地面,眉头深皱,地底下,是细碎的兵器声,脚步声,杨政站了起来,又向前跑了百多米,再次匍匐下去,如此三次,已经离血观谷口一里路程。

他站了起来,终于确定雷蒙斯特连夜通过密道撤退了。

杨政的猜测没有错,雷蒙斯特果然放弃了血观谷,刚才大战卫戎军虽然获胜,却耗费巨大,特别是雷神,开始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十分消耗弹药,而杨政记得玉龙山上雷神炮弹的储量并不大,火棉又很难批量制造,想来雷蒙斯特还没有大规模制造弹药的可能。若让沧月军休息了一天,没有任何补充的三万卫戎军势必抵挡不住怒火中烧,准备报仇雪恨的十万狼军,更何况狮鹫骑士是如此恐怖,雷蒙斯特也不是神,当然得避其锋芒。

杨政看了看天­色­,现在正是深夜。

此地离玉龙山有二十里路程,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卫戎军肯定人困马乏,何况在地底行动,只能步行,速度更加慢。卫戎三万大军想要全部撤回玉龙山恐怕要到明日正午。

明日正午,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呀。

杨政的脑海中一个咯噔,眼睛猛然亮起来。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窜进他脑海里,令他全身压抑不住的颤动起来。

倘若自己半途截击雷蒙斯特的大军,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此地离索巴丁并不遥远,如果自己带上流云国最强悍的黄羊骑兵,军备士气无论怎样都比卫戎军强上无数。

他几乎已来不及细想细节,脚步快速的向沉龟山附近跑去。

寻到三眼马的位置,上马后猛的一抽马股,三眼马在旷野里像惊电一样掠过,强劲的冷风迎面吹来,灌进杨政的胸膛。

雷蒙斯特,你够强,但你肯定不知道中国的一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让杨政心动的是那十台雷神大炮。

十数吨重的雷神,而且是十台之多,绝对拖在了行伍的最后处,若是自己能够抢得,定叫雷小儿吐血三升。

已经和雷蒙斯特再没有转余地的杨政,当然不能让雷蒙斯特这么轻易打败沧月军。

两个时辰后。

汗血马呼啸着卷进了索巴丁,守城士兵一阵兵慌马乱,阻挡的士兵被他惊人的马速冲撞开。杨政从怀里掏出一枚前锋军令符,冷喝道:“军情紧急,谁敢阻拦。”

第八集

第五章 黄雀

大地在震颤,千军万马即使在黑夜中,也丝毫没有混乱无序的样子,行伍整齐,没有兵器和人声,有的只是不断在耳边咄咄响起的蹄声,沉重压抑。

离得近了,终于发现这些骑士脸上全部涂着五彩斑斓的油彩,夜­色­昏暗下,仿佛一个个凶神恶鬼,身上盔甲衣服和寻常士兵也不太相同。没有穿着沉重的铁,士兵们一律轻装皮甲束身。

在队伍的最前端,是火红的一骑,马上骑士一张狰狞无比的骷髅人脸,­阴­森幽暗的双眼,即管夜­色­也无法掩盖其嗜血的光芒。

杨政满意的注视着急行军。

脑海里还在回味刚才曼奇脸上那极度不舍的表情。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秘密王牌,沧月国的狮鹫骑士与猛犸冲锋团,卫戎国的血卫,流云国也不会例外,黄羊骑士就是曼奇最引以为豪的秘密王牌,以骑术见长的草原人,用密法训练出这样一支超级骑兵。

黄羊是极难捕捉的魔兽,速度比寻常马匹要快上一倍,而且耐力堪比骆驼,可以狂奔一日一夜。

受过特训的黄羊骑士武力超群,适合任何一种地形的战斗,绝对是草原上最凶悍迅捷的部队,任何骑兵都休想在草原上和他们打斗。

从索巴丁出来,经过一夜狂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杨政带着部队越过了边境。

这时候,黄羊骑士地整体素质也体现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高速行军,骑士们依然神光炯炯,挺胸抬头,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而那些黄羊坐骑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放慢。

夜­色­愈发­阴­沉无比,黎明的太阳迟迟没有冒头,天上积云,弄得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见。整个儿一抹黑。当杨政带着这群恶魔骑兵闯过边境后,这乌云是越滚越厚了,风呼啸着扑打着人脸。

杨政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那些乌云在风起下变得张牙舞爪。显然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将军,前面就是卫戎军第一条防线,遮云山。”带领黄羊骑兵的曼塔突然加快了马速,来到杨政的身边。指了指隐藏在黑沉沉天­色­中一座大山,大山横亘在卫戎和流云边境,­阴­森森的像一只雌伏暗夜的巨兽。

“停!”杨政挥了挥手。

两千人骑军左右地整齐的停下,他们是整个恶魔军最­精­锐的一群人。无论是骑术,战力,配合能力都比其他恶魔军要高出一大捷。

“你们将羊蹄包裹起来。坐骑的嘴用皮套封住!”

命令下达后。黄羊骑士们跳下马。飞快地从马袋里套出绒布包裹羊蹄。

黄羊骑士的素质惊人,士兵们完成得非常迅速。数分钟后,所有士兵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杨政的目光落在遮云山上,这是卫戎国和流云国前线的第一道防线,也是仅有地一道防线,现在沧月国和卫戎国大战已起,这里的防守相对来说就比较松懈,更何况若真有大军来袭,这前哨也不过是做做预警作用。

羊蹄裹住的黄羊骑兵悄无声息的向遮云山上飘去。

穿行在大山密林中一条线似地蜿蜒小路上,杨政他们的行动显得轻巧而敏捷。他自己带领着百来个骑兵下马后,迅速的在山体上扩散开。黎明前,郁郁葱葱地山林树冠像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妖魔鬼怪,安静地树林,给人格外­阴­森幽暗之感,树梢的雀鸟被脚步声吵醒,扑扇着翅膀张嘴要叫,一支箭无声无息地刺穿了它地喉咙。小鸟翻滚着从枝头落下,被树下­射­手一把抄住。神乎奇迹的­射­术让杨政大为赞叹,黄羊骑军不愧是王牌部队。

一路上不断传出箭支破空的轻响,随即就会有一个人无声无息的靠近,将那死亡的岗哨托住,轻轻的放到一边。

“咕咕――咕咕――”

几声类似夜的叫声在黑夜里响起,过不了片刻,四周不断的传来这种鸟鸣声。

杨政知道,骑兵们已经将周边的暗哨清除。

杨政挥了挥手,带着骑兵队开始朝前哨营摸去,来到前哨营门口百多米处,杨政让所有人停下,两点暗淡的***就在营门口闪动,营中一片寂静,偶尔会传来一声寂寥的马嘶,卫戎军还不知道有三千个幽魂般的士兵正在靠近。

杨政打了个手势,拔出一个小巧的机弩,随即有六个身手最灵活的士兵跳下马,跟随杨政穿进树林中。几个人靠树木和山石隐藏身形,一直摸近到前哨营二十多米的距离,已可清晰的看见前哨营门口四个昏昏欲睡的士兵,抱着几把长矛靠在营门口,昏暗的灯光被山风吹得一晃一晃,其中两个士兵缩了锁脖子,又挤进了门内一些。

杨政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他让几名手下瞄准好那四名卫戎士兵后,一个人向营地的栅栏靠近,粗大的栅栏阻挡了杨政的脚步,他找到一颗高大的树木,爬上以后,透过浓密的树枝观望里面。

烽火台在营地的东角一个略高的土丘上,营门到烽火台大约三百米的距离,途中是一溜营房和马厩,一队士兵在四处巡逻。

杨政观察了一阵后滑下那棵大树,向远处的骑兵他们下达了命令,有百多人爬到大树上。

杨政回到营门边,用手作势下切。

只听短促的箭矢破空声,四支弩箭已经划过夜空,毒蛇般钻进四个守门者的喉咙,几个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双眼一翻向后倒去。几道黑影迅速扑出,在那几个守门者尸体倒地的瞬间接住他们。

与此同时。树上地­射­手瞄准栅栏边哨塔上岗哨,上百支利箭一起­射­入岗哨中,夜空中,传来不断的惨哼声,更多的箭支瞄准了那些燃烧的火把,油灯,一盏盏***在一轮齐­射­下同时熄灭,里面的卫戎军一下处于黑暗之中,慌乱喊叫起来。

杨政已经回到百米外的大军前。跳上三眼马,沉喝一声:“冲!”

整支恶魔军一起发动,眨眼间卷过了百米距离,大门早已经被­射­死守卫的那几名恶魔军士兵打开。

杨政挥舞着长枪。冲入了卫戎军前哨营,营地内暗淡无光,但是却阻挡不住恶魔军践踏的

杨政当先杀入。一把长枪化做游龙,光影闪到,只数名卫戎士兵骨裂身撕,喷血倒下。

被一群如狼似虎地黄羊骑兵冲入。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卫戎军完全成了屠刀下的羔羊,包裹的羊蹄地黄羊骑兵无声无息的来回冲杀,除了卫戎军不断响起惨叫。兵器入­肉­的声音。再没有多余的声响。

一把把弯刀长枪犹如在午夜狰狞地獠牙。不断的残杀撕裂着到嘴的新鲜­肉­体。

横冲直撞的骑兵踏入那些布制地帐篷,长枪狠命的捅入。直接掀翻帐篷,那些在睡梦中的士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起身穿着短裤想要冲出帐篷时,整个帐篷已经倒翻下来,压在他们身上,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沉猛大力地践踏,无数钵大羊蹄在帐篷顶上冲杀而过,被压在下面地士兵如何抵挡黄羊和骑兵数百公斤地重压,活活被踩成了­肉­饼。

鲜血从碎­肉­和裂骨堆积而成的身体中挤喷出来,将白­色­地帐篷瞬间染成酱紫的颜­色­。

即使有个别幸运的士兵冲出了帐篷,迎接他们的却是数支猛冲过来的长枪。

杨政从冲入营门开始,就没有片刻停留,一直朝烽火台的方向冲去,三百米的距离,在他脚下延伸出一条血酱碎­肉­之路。

他冲在了最前面,挡在他眼前的士兵也最多,但是这群士兵根本没有片刻阻拦的本事,在枪影下做了冤魂厉鬼。

越靠进烽火台,士兵就越多,杨政听到人群里有人在高喊,快去点火。

他的耳朵动了一动。

眼睛豁然扫去,只见一个穿着银亮盔甲的人在那里高喝,夜­色­昏黑,他也没细看,在他身边,守卫着数十士兵,高举长矛。

更多的士兵开始朝烽火台涌去。

杨政冷哼一声,三眼马长嘶一声,猛的加快了速度,火红鬃毛在夜­色­下如火舞­精­灵。

一人一骑旋风般卷过,杨政的长枪在天空中抡了一个大圆。

一连串爆响惨叫,十多名士兵竟然被长枪的大力横扫弹飞到空中,喷出一地鲜血。在三眼马的高速冲锋下,奔涌的杀气像气墙一样,临体的士兵竟无法反抗,被健马活生生冲得惨叫倒飞。

“拦住他!”那银甲将官带着一群士兵冲杀过来。

杨政一枪横扫开数名士兵,银甲将军的长枪已经刺来,割体的劲风让杨政一凛,他一个侧身,避过那迅疾无比的一枪,长枪斜挑,无声无息的划向那人下腹,杨政杀敌多日,对自己的实力非常了解,寻常高手在沙场上绝不是他一合之将。

可是这必杀的一戟竟被那人闪了过去。

杨政一拉马缰,重新看向那银甲将军。

两人冲杀至今,尚是首次正面对望,这一看之下,杨政一愣。

“是你!”

银甲将军竟然是牧飞云,卫戎东线大军的副统领。

一个副统领,竟然被派到这种前锋哨所,杨政转念一想,就知牡飞云定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被雷蒙斯特贬到了这里。

当初杨政在东线军一战立威,牧飞云一直都跟在杨政身边,可以说整个大营里,他才是从头到尾见识杨政能力的高级将领,对杨政也最是敬服,如今才过短短半年,造化弄人,两人已是沙场相见。

烽火台上的响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杨政抬目望去,只见数名士兵已经爬上了烽火台。在点上面地火把。

杨政连忙猛的一戟扫向牡飞云,牡飞云也非寻常人物,在迫体劲风之下,连忙挥枪一挡,谁知道那枪体力量奇大,生生震得他虎☐爆裂,胯下骏马更是吃力倒退。

借着那股反弹力量,杨政已经策马冲向了烽火台。

牧飞云急得大吼:“快拦住他。士兵,点火!”

卫戎士兵汇聚起来。涌向杨政。

眼看阻之不及,杨政突然放下长枪,一抽马袋里的玄铁重弓,他做的这把弓比普通长弓粗大许多。那弦绳却是拇指粗细,杨政手一搁,一支铁箭已经搭在弦上,右臂瞬间粗涨。衣服像气球一样鼓起。

一声古怪的低吼。

那支箭划破长空,尖啸着冲向烽火台。

瞬间!

“砰!”的一声炸响。

长箭钻过了烽火台的墙面,一个直径半米的深洞被箭矢破开,碎石粉末炸裂开。向外激­射­。

紧接着,烽火台顶上一声惨叫,点火的那名士兵像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抛飞向高空。像抛物线一样狠狠的摔下。落在地上,身体的胸腹处。是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大洞。

下面地士兵发出哗然的声音,接下来,黑压压的铁骑已经狂冲而来,杨政身后的黄羊骑兵赶到了。

牧飞云只是扫了一眼赶到地骑兵数量,就知道今晚大势已去。

“将军,我们护着你,快逃吧!”守在牧云身边的都是他的亲信,忠诚无比。

“逃,逃哪里去。”牧飞云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自己本来就因为看不惯那雷蒙斯特,主动到这里当驻扎哨所,若是哨塔失手,自己就算逃回了玉龙山,恐怕也要当叛徒处理了。

黄羊骑兵将剩下的骑兵团团围住。

杨政地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牧飞云认他不出,却认得流云国的王牌骑士,牧飞云盯着杨政,怨恨道:“贵国与我国是盟国,为什么在这时候倒戈相向。”

杨政却不答他,改变声线喊道:“放下武器,我可以让你们活命。”

牧飞云大声嘲笑道:“我们卫戎国没有贪生怕死之人,要杀就杀,罗嗦个什么。”

残存亦末路,兵败如山倒。

牧飞云的双目赤红,忽然猛地朝前扑去,可惜他与杨政差距实在太大,被当头一枪,直接敲昏了过去。

杨政用枪头指着倒在地上地牧飞云,面朝那些卫戎士兵淡声道:“我劝你们投降,还可保住你们将军­性­命。”

哨所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选择了屈服。

杨政默默等待这群士兵放下武器,然后命令手下骑兵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留下五十个人看着这些士兵,其他人把卫戎军

剥下,穿到身上迅速集合!”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血腥味,黄羊骑兵很快行动起来,将卫戎士兵身上地衣服扒下来。

杨政看着遍地尸体,心中也有些抑郁,这些人或许有许多还是他统领东线时的手下,只是在战争的残酷面目下,一切感情的维系都是那么脆弱,杨政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冷血还是热血。

黄羊骑兵飞快的集合起来,携着刚刚屠杀士兵的狰狞杀气,从遮云山的另一边冲出,天­色­已经隐隐亮了起来,风已经吹得荒野里的草全都匍匐乱摆。骑兵们没有停歇,一路朝血观谷方向全速奔驰。

杨政看了看天­色­,只有在天亮透前赶到离玉龙山七里的隧道出口,才能真正截击雷蒙斯特。

幸好这天­色­乌云压盖,给了杨政更多胜利的筹码。

三个时辰后,杨政带领的恶魔军出现在了玉龙山附近的一个高丘上。

两千骑登上高丘,了望过去。

果然,在两千米外,蓝鸟旗帜迎风飘扬,军队混乱,也许连雷蒙斯特都没有想到,杨政会千里奔袭,闯过前锋哨塔,直抵他的老窝。昨晚血观谷一场大战的后遗症非常明显,黑压压的卫戎军混乱不堪的从密道里钻出来,他们本来可以从密道一直回到玉龙山。但杨政猜料他们绝不会一直走密道,最有可能是在摆脱了沧月狮鹫的侦察后,中途从密道地一个暗口钻出来,而最大的一个暗口就是杨政眼前的这个。

此地离玉龙山还有七里路程,天­色­又如此黯淡恶劣,玉龙山顶想要观察这里的情形简直难比登天。

杨政观望片刻,沉声下令:“穿上卫戎军服的士兵随我走在最前面,其他士兵一律撤后,队型分散开。­射­手团分散两侧,左右各五百人,杀入敌营之后,左右两个纵列负责掩护中央的突击纵队的两翼。中列的突击纵队由我亲自指挥。目的只有一个,集中力量纵深突破,一定要保持高速行进,绝不能停下与他们纠缠。我们地优势就是在马上。”

发布完命令,杨政挥了挥手,两千恶魔军向十倍于自己的卫戎军冲去。

“看,有人!”

卫戎士兵们­骚­乱起来。望向突然在自己右翼的军队。

此刻密道里面还有一半的士兵没有出来,出了密道地一万多卫戎军人困马乏,混乱的站在一起。等待密道内的军队出来。

骤然见到出现在荒野上的军队。雷蒙斯特吓了一大跳。

他极目望去。天­色­太昏暗了,风又这么大。连雷蒙斯特地超强目力也只能依稀见到他们穿着的军服。

“自己人!”他心下松了一松。

他之所以没有足够的警惕,一则一夜未睡,对任何人的思维能力都有影响,即管雷蒙斯特这样地强者,此刻也是他思维最迟钝的时候。二则,来的骑兵才数千,又穿着卫戎军服,沧月军可没可能突破血观谷突然出现在这里。至于流云国,雷蒙斯特一向对流云这种蛮荒之国存着轻视,他根本不相信流云国能派小股部队突破边哨,不声不响地来袭击自己,时机又把握得这么巧,要知道血观谷一战,才过去短短一夜,除非出了内­奸­,谁人能掐着自己地行踪来伏击这三万卫戎军。

无数地不可能凑在一起,连雷蒙斯特也放松了警惕,只是看了一眼,顺便派出一只骑兵队去看看,并没有整合队型。

越来越近了,当杨政看到对面骑兵脸上惊愕表情时,他知道黄羊骑士的坐骑是个最大破绽。

不过没关系了。

他猛地一抬右手。

“杀啊~~~”两千战士忽然齐声暴喝,分散部队迅速收拢排着整齐的队伍,分头快速冲向各自的目标,声势犹如排山倒海一般!霎时间那种宁静详和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派出的那小股卫戎骑兵,听到那天崩地裂也似的呐喊,惊得呆立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狂冲而至的士兵剁翻刺倒。纵列最前端的是排成密集阵型的一百名长枪手,就象发狂的蛮牛,平端着矛枪大步向前突刺。一下子冲进了混乱的卫戎军,最外侧的百人连惨叫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千骑踩刺成­肉­酱。

杨政挺着长枪冲在卫戎军中间,大吼道:“挡我者死!”嘴里喊着,兵锋所到之处,温热粘稠的红­色­液体四处飞溅,无数残肢断骸­射­向天空,卫戎军上万人变成了一锅乱粥。突击队士兵们紧紧跟随着杨政“啪叽啪叽”地趟过荡着血沫的水洼,向敌人营盘中央突袭,霎时间摧枯拉朽般一口气冲近了三十米。只听惨呼乱叫哭爹叫娘之声敌我难辨,一时间也分不出有多少人惨叫着倒下去。

侧翼­射­手团,哗啦啦­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将刚刚集结起来的卫戎军­射­了个人仰马翻。

雷蒙斯特惊呆了。

凶悍的铁骑像一支尖矛刺进了行伍中,兵器的寒光在灰沉黯淡的天空中折­射­嗜血的光芒。为首那火红的一骑仿佛聚集了天地万物所有的光芒,亮得刺人眼睛,灼热的流芒四­射­,那些火蛇似的鬃毛狂飞乱舞。

枪体如怒龙在空中盘旋,狂啸着吞没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怒龙卷过之处,鲜血绽放最美丽耀眼的花朵,无数残肢断骸,心肺肠子,带着白腾腾的热气溅­射­开。卫戎军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杀得四分五裂。

万人的卫戎军成了一锅沸腾地汤水。

从高空俯视下去,恶魔军呈一条直线状整齐的纵向扎入卫戎军的深处。

惊马四处乱踩。杨政凶悍的厮杀使得疲倦不堪的卫戎军胆骇欲绝,更多的卫戎军见到那些狰狞滴血的油彩恶魔脸根本不敢反抗。

黄羊骑兵一股作气,冲杀了百多米,扫荡出一条血火之路。

再深入十数米,阻击的敌人渐渐增加,前面敌阵开始变得密集粘稠,压力大增,雷蒙斯特不愧是横空出世的强者,即使杨政把握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力拔山河地气势冲杀进来,他仍是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

举起长枪大吼一声:“所有士兵快速上马,集合阵列,快!”

“谁敢逃跑。杀无赦!”

他挥舞着长枪,刺死了几个不断后退的士兵

吼道:“给我压上,缠住他们。”

雷蒙斯特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天空中响起。震得士兵们一个个气血翻涌,杨政心中凛然,此人真是心志坚韧。

眼前刚刚溃散的卫戎士兵又开始纠结压来,使得压力越来越大。士兵们举起了牛皮大盾,纠缠住了杨政侧翼不少士兵,有不少­射­手被长枪捅下马。

“曼塔。给我向外围冲锋。不要纠缠。突击纵队全跟着我冲。只管向前突破!”杨政抬头望了一眼在东侧整合军队地雷蒙斯特,大吼道。

手中长枪瞬间化成漫天黑线。跨下三眼马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嘶,高举双腿,猛的将前面阻拦的一匹卫戎军马蹬得肚破肠流,那马惨嘶一声,像风车般旋转倒撞出去,一下撞飞了十多骑。

杨政目中爆起嗜血光芒,一声低吼,挥枪赶到,泼风也似地向前攒刺乱斩。血­肉­在刃下像豆腐一样轻薄,枪风刀气所到之处中者立毙。生生将黏结的阵列破开一个缺口。

雷蒙斯特也注意到了那火红的一骑。

他是整个突袭军的中心。即使全场混乱不见天日,你还是能一眼注意到他,以他为中心爆发出地惊人气势,即使在百米开外,依然感同身受。

“给我死去!”杨政扔下弯折的长枪,抽刀将一个卫戎偏将连人带马砍成两截,血水内脏激喷而出。

三眼马冲过血水疆场,杨政泛着血芒的眼睛一下攫住了百米外地雷蒙斯特。

­阴­森血红地双瞳,散发着幽幽死亡之气,雷蒙斯特顿感头皮发麻,熟悉地感觉涌上心头。

是他,雷蒙斯特大吼道:“玉政!”

强者的气息,雷蒙斯特见到地过很多实力比其更强的高手,但是那澎湃沸腾的生命气息,却是雷蒙斯特前所未见的。

那人就像一团永不会熄灭的火焰,全身上下都是汹涌而来的生命之光。

雷蒙斯特的战火刹那点燃了。

他已顾不得杨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带着的是流云国的王牌骑兵,他只知道,这个命中的夙敌,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下一刻,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天蓝­色­的眼睛里两团金­色­的光芒浮动起来。

胯下的黄骠马感受到主人狂涌而起的杀气,高举前蹄,仰天长嘶。黄|­色­的皮毛上流溢起丝丝缕缕的金­色­流苏,以雷蒙斯特为中心的的一团气流不断的盘旋扩散,压迫得四周士兵倒退开去。银­色­长枪缓缓举起,一道看不见的气流从枪尖激­射­出去。

无形无质的杀气,即使相隔百米,也一下笼罩住了杨政的全身。

­精­神立场混合金翅蝉血煞形成的战斗气场被一团金­色­的流质杀气卷动,四周的空气变得凝滞。皮肤仿佛被一层砂纸不断的摩擦,疼痒麻,诸般感觉齐涌上来,这就是雷蒙斯特的真正实力吗?

杨政狂啸回应,全身衣服膨胀,双目的光芒又剧烈上了几分。

胯下的三眼马真正成了一匹火马,璀璨光滑的皮毛,火蛇流动翻滚,比鲜血还红艳、比阳光还明亮。

右手心如同一个滚燃的火球,手中的猎血刀一团红­色­光焰吞吐,瞬间覆盖了乌黑的枪体。刀尖一扫,澎湃的红­色­气流向外滚涌刺探,四周的喊杀声突然远去。杨政所有地­精­气神全都锁在了雷蒙斯特的身上。

卫戎国声明最鼎的双子星,在那一刻,双目暴争,齐齐嘶吼一声。

一金一火两骑刹那卷过百米距离,途中的卫戎士兵被奔涌而来,如同火山般的气势催压翻倒,来不及撤出两人中间那条路线的士兵瞬间被无数激流冲得粉碎。血沫,­肉­四溅,四周的卫戎军惨嘶挣扎着向外退去。外围士兵不明所以,又推压进来,结果一退一进,更作混乱。

红黄二骑携开山之势向对方冲刺。两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

雷蒙斯特的银­色­长枪有一名,唤作“惊雷”,是矮人大师和一名大术士共同制作而成地魔法武器,在雷蒙斯特狂暴冲刺的时候。惊雷枪本就璀璨无比的黄|­色­光芒中,开始劈啪作响,只见一道道小蛇状的蓝荧电芒开始在枪体上四处乱走。

空气中传来刺耳地炸裂声,一股焦裂的气息喷吐而出。那是奔雷枪的本体魔法力量。

杨政在索罗顿城外已吃了这枪一亏,但他此刻已不会退却,亦不能退却。化做火红­色­的猎血刀成了一条火龙。与杨政地右臂连接在一起。红­色­的尾焰在天空中流下绚丽的光芒。

两骑的速度都超越了声音,像闪电一般掠过。形成地气场在两人间还剩十多米的时候就已经冲撞在了一起。

海啸般的气浪由冲撞点挤压向外,附近十多米方圆地士兵竟被那气流卷向了空中,命衰者跌下后便被无数马蹄践踏成­肉­。在超强者地对决中,弱者显得那么不堪一击,连近距离观战地资格都没有。

气场挤压过后,两骑瞬间撞到了一起,红黄两光在爆发剧烈白光后,轰然炸响。

所有士兵的眼睛在刹那一亮,被白光晃得短暂失明,接下来那声冲撞巨响震得周围站得近地士兵口喷鲜血,耳朵里更是溢出两条血线。

四周烟尘滚滚,两人冲撞的力量将地面轰然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黑­色­浅坑,坑内的杂草,血­肉­在一瞬间气化,在浓尘中,渐渐显现出一个流串着红黄两­色­光芒的圆形气罩,那气罩却是无形的,只不过两团气流在不断的流转,蒸腾得气罩内两个人影模糊,扭曲。

全身如同被烈焰包围的杨政,在模糊扭曲的气雾中,那双冰冷幽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的金­色­光影,他以单手牢牢地握着的那把猎血刀,火舌像被囚禁在炼狱中的恶魂厉鬼,不断的向上翻腾,挣扎,咆哮。

在刀尖,抵着一团金­色­的枪影。

金­色­的流光在枪体周围旋转,形成一个电­射­而出的激流。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强大而震惊,与这一次真正的拼杀相比,索罗顿城外的一战像是双方的试探,连一半的势力都未拿出。

强力的对撞使得两人的虎口都奔裂,血还未流出就被气芒灼热的气化。

募的,金光中一条

似的蓝电荧芒顺着两人交接的枪体流串过来,电芒一杨政握枪的右手,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为之一麻,在杨政­精­神力全开的状况下,这电量对­肉­体锻炼得无懈可击的杨政够不成大的伤害,可是就是那短暂的一麻。

却使原本微妙平衡的天平向雷蒙斯特倒去。

雷蒙斯特无疑是个强者,而对两个同样强大的武者对决而言,只需要一点点的不平衡,就足以分出胜负。

雷蒙斯特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几乎,金光几乎就在刹那暴涨起来,只见他原本按在马背上左手同样握上枪尾,一声暴吼,长枪将刀尖荡开,紧接着以怒龙般的气势卷向杨政。

此人不除,卫戎国休想握在自己手里。

雷蒙斯特的双目中流转着惊人的杀气,本来红黄两­色­交杂的气罩一下子被黄芒占据,整个空间内充斥着金­色­光芒,一下子扑向杨政,空气为之膨胀,视野为之变形。杨政的视野内全是一片夺天地造化的金光。

他的瞳孔一下收缩如针眼,胯下的三眼马全身肌­肉­暴虬,一声暴嘶,后蹄已经深深陷入泥土中。

金光就在那一刻赶到,瞬间将杨政吞没……

雷蒙斯特感觉到了惊雷枪头陷入皮­肉­的感觉。

目中冷森。心中却掠过一丝得胜后地狂喜。

惊雷枪所有的光芒在渐渐收缩,刹那天地间恢复了原有的­色­彩,那些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光收缩成一束,回到了枪体上。

雷蒙斯特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震恐。

因为他发现自己那夺命一枪竟然被对面的魔脸男人左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手掌已经被长枪洞穿,鲜血顺着枪杆不断流下。杨政上半身的衣服被金­色­气劲绞得粉碎,­祼­露在外像钢铁一样的肌肤上是无数割裂地痕迹,鲜血渗满了他全身。

而在他特别粗壮的右手到臂膀处,是一条条诡异的斑纹。此刻那些斑纹像活过来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雷蒙斯特。

男人低着的头开始缓缓抬起。

那张恶魔面具显得异常清晰……那张脸,真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丑陋生物。扭曲,狰狞,血腥。

幽幽地目光像毒蛇一样锁定了雷蒙斯特。

“喝――”雷蒙斯特忍受住内心的震惊,猛的抽回长枪。在杨政手心喷­射­出的鲜血中又钻向杨政地心脏。

“当”的一声巨响,长枪上传来一股巨力,被杨政的猎血刀扫荡开。

杨政手臂上地那些魔眼斑纹闪烁得更急更诡异了。

那种沸腾地魔气使整个战场愈加变得­阴­暗。

杨政地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哑过一阵的怪异叹息……雷蒙斯特觉得此刻地杨政已经变了,他身上的气息与其说是人的气息。不如说是一种非生物……一个恶魔……

愈来愈危险恐惧的感觉,让雷蒙斯特不得不主动发起进攻。

“喝啊――”他一催黄骠马,长枪重新凝聚起一道金光。电­射­杨政。

在靠近杨政的时候。那枪体突然一抖。波荡起十多条枪影,快速绝伦的笼罩向杨政。

当是那些枪影在几乎触到杨政的时候。却全部散乱了。

雷蒙斯特惊讶的停下马。

因为他发现。

杨政突然消失了,在汗血马上消失了。

陡然间,雷蒙斯特举枪高过头顶,“当”的一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震得黄骠马一声惨叫,前腿一曲,跪翻在地。

雷蒙斯特心疼爱马,连忙带着那巨力滚下马。

还未看清,眼前已经有一点青芒直飞过来。

骇得他头皮一阵发麻,雷蒙斯特不愧是惜月选中的强者。

身体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竟然躲过了那点青芒,身后传来连声惨叫,卫戎军有三人被青芒洞穿。

杨政再次出现,直接就挥着猎血刀到,红影若游龙一样穿梭在雷蒙斯特四周,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光芒乍现,刀气已经割破了雷蒙斯特英俊的脸蛋。

在被逼得连连后退之下。

雷蒙斯特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他是强大的,同样也是高傲的,如今却被夙敌弄得手脚狼狈,而这人却在不久前被他下令追杀。

前后的反差令他羞愤与狂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杨政会忽然像吃了瑃药一样这么猛。

猎血刀刁钻诡异,一旦占据上风,雷蒙斯特根本没有办法摆脱追杀。

风声锐利如哨,又一刀当头挥下,雷蒙斯特退无可退,猛的大吼一声,将惊雷枪扔向杨政,自己一个打滚终于避开那把索命的刀。

占据人数优势的卫戎军挤过来,十数把长枪刺向杨政,雷蒙斯特趁机退出人群中。

杨政岂会轻易放他离开,捏出甩来的惊雷枪,顺势变向横扫,将四,五个卫戎士兵打下马来。

杨政一甩头发,拿着雷蒙斯特惊雷枪扑杀过去。

雷蒙斯特现在右手已废,只能不住向后奔逃。

四周的士兵杀不胜杀,杨政的身上,刀上早已经挂满了血­肉­,全身上下淋满浓绸的血浆,状若疯神的他单枪杀入,鲜血渗入他全身,眼前一片血红,无数人影在晃动,哭号,奔逃,只有抡枪,再抡枪。血花不断地在眼前喷起,令人麻木。

只有杀,不停地杀!才能抚平胸中几乎要膨胀炸裂的狂暴杀意。

就在即将追上那银­色­身影的时候,斜次里突然冲过一道黄影。

雷蒙斯特飞快的扑上黄骠马。

杨政暴喝一声,一脚踢飞眼前最后的一个障碍,挑枪刺下,黄骠马受到了那疯狂冲来的杀伐之气,死亡的威胁下,竟然不可置信的原地扭转,带着主人破开人流。杨政的戟光闪过,还是慢了一线,只有一蓬黄尾飞向天空,那是黄骠马的尾巴。

吃痛的黄骠马在天空中流下一道残影,迅速消失在大军中。

杨政豁然回头,四周卫戎军一看那双血腥眸子,早被吓得失了胆气,哭爹喊娘向外跑去。

主将逃跑,卫戎军早就被杀得四处乱窜,恶魔军冲溃了最后的抵抗。

第八集

第六章 拒马枪阵

眼神一动,高举惊雷枪,运劲大吼一声:“雷蒙斯特已死,还有谁敢阻拦!”

四周的那些黄羊骑士也是聪明,见机全都齐声大吼起来。

“雷蒙斯特已死,还有谁敢阻拦!”

数千人步调一致地一起放声大喝,如同半空中又打了个焦雷。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卫戎军被震得手脚发软,何况一听雷蒙斯特已死,众人望去,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位于血沼的中央,尸体残骸最密集的地方。下半身竟然是一团奇异的熊熊烈火,雷蒙斯特的奔雷银枪全军闻名,此刻却被那身影高高举起!!大王子被杀了,大王子被杀了……恐慌的情绪一下弥漫在每个卫戎士兵的心中,使他们仅有的一点勇气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丢下武器掉头四散奔逃。

人的心理作用很巨大的,先是外围的士兵不断向外奔跑,接着是赶来阻挡的敌兵步子明显放慢,喊杀声也变得迟疑不定,在迟迟不见雷蒙斯特的声音后,所有人都开始相信雷蒙斯特,他们的大王子真的被杀死了。

他们恐慌的尖叫,对杨政的恐惧更加像瘟疫一样感染着附近的士兵,谁也无法阻止他们逃跑了,顽抗的士兵轰的一声扔下武器,轻装向外跑去。

一旦逃跑的洪流形成,崩溃的局势出现。那即使是天神降临也无法阻止卫戎军失败地命运了。

越来越多的卫戎军加入逃跑的阵营。因为他们发现只要自己逃跑,恶魔军就不会来追击。

几乎在短短一刻时间内,大半卫戎军已经溃逃。

剩下的卫戎军在神­射­手密集的箭雨下割草般倒下。

杨政带着黄羊骑杀到密道口,将密道层层包围,此战杨政的目标就是那些高两米,炮筒长三米,重达数吨的雷神炮。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发现那些大炮,密道口。除了六个巨大的木箱子,和不断向外涌出的卫戎士兵,再无他物。

那些大箱子,每一个都用八匹特别健壮地健马大车拉着。

在箱子边守卫着数百个衣着特别的士兵。正催赶着马匹不断向外逃去。

他看了一眼,立即带着数名恶魔军赶上,拦下那些大木箱子。

几百名士兵在杨政挥戟杀死了十多人后,四散逃跑。杨政举刀的向其中一只大箱子砍去。喀嚓一声,那个大木箱的盖子砸出一个米许大洞。里面露出巨大地铁管。

“果然在此!”杨政暗道,难怪卫戎军能将雷神运到血观谷,又能在狭小的密道里运回来。原来是把雷神拆成了零件。这样也好,运送也更加方便,只是这里才六台雷神。还有四台雷神去了哪里。

杨政让手下将那些大车赶着向外撤去。自己带着一部分恶魔军继续朝密道内冲去。

过不了多久。又有两台雷神被杨政找到,从密道中拖了出来。此刻密道内也已经是尸横遍野。血腥味冲天,里面更是挤压着无数的士兵,慌作一团,不少卫戎士兵在一片混乱中,被踩踏而死。

杨政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再不能拖下去了,带领恶魔军冲出密道,这时,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天空中地­阴­云虽然浓密,风也吹得迅急,但是天­色­已经大亮,空气的可见度相当高,杨政登上一个高丘,遥望过去,远处的玉龙山脚下,出现了一片海浪般的骑兵。

一条黑线几乎将整个地平线占据,而那条黑­色­浪线席卷过来地方向正是杨政所在的战场。

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掉转马头,高喊了一声:“快撤,所有人撤离战场,快!”

妈的,雷蒙斯特带着大军回来了。

“等等!”杨政突然想到什么,又高喝了一句:“把地上地长枪全部捡起来!”

黄羊骑兵虽然不知道杨政意图做什么,但习惯了服从命令地他们还是每人捡了地上散落地数把长枪,才上马撤退。

八辆八马大车,已经被几个善于驾车的黄羊骑兵控制,随着大部队一起撤退。

在杨政地带领下,凹地。卫戎大军却依然紧追不放,一直吊在数千米外,杨政粗略的估算一下,起码来了两万卫戎骑兵,如果让两万装备整齐,军容鼎盛的骑兵追上,杨政剩下这两千多人绝对是有死无生。

问题就出在此处,一夜的奔袭追杀,就算强悍如黄羊也已经疲惫不堪。

更别说那八马大车,马匹口吐白沫,脚步越来越慢。

杨政停下马来,凹地边就是一个巨丘,他不能再退。

“全部士兵下马,退到小丘上!”

听到杨政命令的黄羊骑神­色­一凛,他们知道,杨政下了这个命令就是要死抗两万骑兵了。剩下两千多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但是军人的天­性­和严酷的特训,却让他们没有丝毫异议,所有黄羊都在小丘边停了下来。

马匹全部赶到了丘上,每个士兵手里都拿着至少三把长枪。

“所有人,全部把这些长枪绑起来扎进土里,快点!”杨政来回奔跑着,下达命令。

他亲自抢过一个士兵手中的三把长枪,抽出自己的裤带就扎起来,然后运用巨力,将三把长枪的枪尾直接刺进土里。事实上杨政现在运用的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拒马枪阵,此阵就是骑兵的克星。杨政也是灵机一动,才会让士兵们多捡些长枪回来,原本就是抱着有备无患的心理,没想到卫戎军果然死死咬着不放。

妈地。雷蒙斯特,就让你尝尝拒马枪阵的味道。

在杨政的示范下,所有骑兵照本宣科,将六千多条长枪分别捆扎起来,倒刺在山丘上,一时间,整个山丘成了一只刺猬,密集的枪尖森冷的对着外面,捆扎在一起的长枪又保证了长枪的硬度。

“所有弓箭兵移后十米。曼塔,你速派一名机灵点的士兵去迎接曼奇的大军,拖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来。难道连自己地王牌都不要了。其他士兵,准备应战!”望着越来越近的卫戎骑兵,杨政心中也有些着急。

曼塔点了点头,一骑从高丘边冲出。

­射­手团张弓搭箭。遥指天空。

剩下的士兵全部挤在拒马抢中间,半跪下来,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地骑兵洪流。

整个草原都在震颤,“得得得”的马蹄声淹没了天地间任何声音。沉闷压抑的空气,像鱼胶一样裹缠住所有人的身体,所有地恶魔军全身肌­肉­都绷紧。抵着长枪的手在不断的震颤。额头上冒出细

在敌人还在两百米开外时。杨政已经开始下令,占据高处地­射­手们一起攒­射­。

上千支利箭呼啸着冲向半空。在经过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后,所有箭支齐齐落下,已经跨越了两百米距离,草原王牌军团岂是易于,这些弓箭的箭头泛起寒光,狰狞地扎进洪流般地卫戎骑兵团中。

箭入­肉­,惨叫声不断响起,冲在最前面地骑兵逃脱不了­射­成刺猬的噩运,翻滚落马,本来一直保持高速冲杀地卫戎骑兵滞了一滞!

数百人的死亡对两万骑兵来说,不过是洪流中泛起的一朵小浪花,很快平息下去。卫戎军四散开,呈一个扇形圈包围过来。

­射­手们­射­速很快,短短的百米冲刺距离,他们已经齐­射­了三拨利箭,上千名卫戎骑兵成了箭下亡魂。

百米距离之后,卫戎骑兵也开始掏箭攒­射­,零落混乱的箭­射­下来,虽然没有恶魔­射­手团那么­精­准有效,但万箭乱飞之下,依然有不少黄羊骑兵中箭身死。

杨政策马站在了整个拒马枪阵的最前列,左手是惊雷枪,右手猎血刀,瞪着一双­阴­森泛血的眼睛。那些及体的箭支被他轻易的拨飞。

站在他身后的一排骑兵已经用身体挡住了那些森然外露的拒马枪头,他们拔出弯刀不断的格挡飞箭。

敌人越来越近,已可看清冲在最前面的卫戎骑兵狰狞扭曲的脸,无数长枪前举,铺天盖地的冲锋气势狂潮也似的压来,站在最前端的杨政头发被吹得疯狂乱舞,那张血迹斑斑的恶魔脸更显可怕,泛着血光的幽瞳倒映着无数骑兵,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酝酿已久的壮烈拼杀之气化为一声发自心灵深处地怒吼,杨政奋起最后的力量,催马向排山倒海一般的铁骑洪流迎了上去。

只有他一人如团剧烈燃烧的火星陨石撞进了卫戎军中。

一枪一刀,化做了两条狂嘶怒吼的巨龙,白­色­巨龙上还有丝丝蓝电光蛇流串,在杀入蚂蚁般人潮的瞬间,猎血刀舞出的旋风搅断了迎面而来的三把铁枪,去势不止,怒龙扯裂了那几个卫戎骑兵的身体,鲜血和脑浆溅了杨政一身,枪势,刀势未衰,向左右来回摆挡,两边的敌军顿时惊呼着掉下马来。

这时候,无数卫戎骑兵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黄羊骑兵开始迅速后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六千支密密麻麻的长枪,而且全部斜Сhā在土丘上。

这些高速冲刺的骑兵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枪头在眼前不断扩大……无数的怒马骑士,飞撞上那些拒马枪,长达四米的长枪成了人­肉­搅拌机,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血雨溅­射­了那些拒马枪下的恶魔军一头一脸。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副血琳淋的­肉­串图。

几乎在同一时刻,拒马枪上就扎进了数千骑兵的身体,那些士兵被捅得浑身扭曲的身体,肠子,血­肉­从伤口里挤出。

即使是见贯了死亡血腥场面的黄羊骑,在那一刻都觉胃部翻涌。

而后面地卫戎骑兵虽然免受了贯穿的厄运。却因为前面的去势突然的停止,而一个个翻下马来,那些混乱的马匹,搅拌得拒马枪阵前成了彻底沸腾的黄汤。

黄羊骑兵就在这时候,齐齐嘶吼着挥舞弯刀杀进卫戎骑兵群。

无数的头颅,鲜血,在天空中飙­射­,占据了主动的这千多名黄羊骑兵疯狂的砍杀那些被拒马枪阵弄得人仰马翻地卫戎骑兵。

杨政早就被团团包围住,纵向杀入了几十米。左枪一隔,挡住挥舞而来的长枪,就势向左面划了一个圆弧,利用它将左面的七。八把长枪尽数荡开,同时猎血刀斜斜地向右边一拨,幻化成一片黑­色­光影,在战马交错时双手同时挥舞!惨呼声中。五颗人头和六条断臂裹着血光滚落到地上。

这一系列的厮杀,杨政地左手伤口又开始淌血,渗得他握枪的手湿滑无比。

手一抖中,背上被刺了一枪。杨政身体一扭,避过要害,枪尾猛的向后甩去。直接将那人的脑袋打碎。脑浆迸­射­。

麻痛地感觉让杨政全身血液一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一样。右臂上那些魔眼斑纹又开始滚沸起来,这一次。斑纹像是一条条蚯蚓一样在皮肤表层隆起,剧烈的疼痛袭击着杨政神经。

他忍不住一声嘶叫,全力握戟,在前面狂挥乱舞,那条长枪上瞬间布满蓝­色­的流纹,滚烫地枪体在密密麻麻的骑兵群里乱砍乱刺,前方十多名敌兵瞬间被那把长枪化成的劲风扯成了片片尸块。

四周士兵见到杨政如此狂猛,不由得骇然后退。

就在这时候,剧烈地风声响起,杨政地头皮一阵强烈地麻木感。

这种感觉,只有在死亡无比临近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

杨政一抬眼,瞳孔猛烈地收缩起来,数十米外,一支闪烁着耀眼金芒的利箭正破开空间的束缚,瞬间刺到他面前。

雷蒙斯特,他果然回来了,而且躲在了骑兵群中。

这种狂猛的箭,杨政也不是第一次见,雷蒙斯特在血观谷就是用这霸道的箭法­射­死了一名凶悍的狮鹫骑士。

杨政已来不及细想,箭支顺时针地旋转,在杨政眼里无限扩大,金­色­光芒吞吐出噬人,狂澜巨浪似的杀气迅速凝聚,形成一束旋转放­射­的涡流电­射­而至,在这股气流的冲击下,脸上皮肤剧痛难当,劲风扑面,根本无法睁眼。

杨政的手已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

这箭的速度已超越了杨政的想像,在死亡的巨大威胁下,杨政闭上眼睛,突然张大了嘴巴……

一股血腥味狂涌而来,呛进杨政的咽喉。

他难受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生与死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杨政感觉到了嘴巴中的异物,直到数秒钟后,剧烈的疼痛才从他麻木的脸颊上传来……扑面的劲风已经消散。

杨政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百米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

包含着震惊,恐惧,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莫名的钦佩。

雷蒙斯特。

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在­射­出箭,到箭被魔神一样的男人咬住……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恐惧之中还有兴奋。

从圣殿里带出的裂天弓,竟然没有­射­死他……

杨政吐出那支箭,还有满口的鲜血,在高度的紧张下,全身的血和汗早就浸湿了衣服,此时被风一吹,凉浸浸地难受。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弥漫上杨政的心头。

蒙斯特首先从惊愕上反应过来。

绝不能再让他­射­出第二箭,是杨政此刻唯一的念头。

四周众卫戎骑士的震惊也绝不在杨政和雷蒙斯特之下。

杨政却在这时,用力的催了一下胯下坐骑,三眼马一声雷霆般长嘶,用力的向前顶去,杨政猛的将惊雷枪向前一挥,电芒中,那名骑士散发着焦味落下马。

三眼马在拥挤的骑士群中暴走穿行,杨政憋着一口气。惊雷枪和猎血倒挥舞得水泄不通。

雷蒙斯特见杨政不断冲来,渐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心中有些骇然地他策着跨下换乘的黑马后退了几步。重新拿起一支箭,浑身泛着青­色­光芒的铁胎巨弓被他执到手上,裂天之名,即是此弓的威力可裂天开地。

他全力­射­了一箭,手指已疼得发麻。

再次用力拉动弓弦,这一次弓未能开满,拉到四分之三的程度。他的手指上便已传来锥心剧痛。

杨政眉头一跳,他再次看到雷蒙斯特用那恐怖的弓箭对准他。

虽然这次的警兆比前一箭轻了许多,但杨政却不保证自己还能再次接下。

雷蒙斯特一声惨哼,握着箭羽的右手剧烈颤抖。骨骼上传来脆响让他知道再不脱手,弓弦可能会把他手指拉断,一声急遽地尖哨,裂天箭飞速的朝杨政­射­去。

这一箭果然远远不如刚才那一箭。

杨政左右手一抖。奔雷枪和猎血刀已分别扎起两个卫戎骑兵。他运起全力,双手前挥,两个士兵被他巨力带着向前飞去。裂天箭急速飞来,几乎刹那间就撞向那两个腾飞的士兵。

两声“噗嗤”轻响。血雨内脏从空中洒下,两个身体断成两截的士兵从空中摔落。

利箭因此缓了一缓,等飞到杨政面前时。惊雷枪已经用力罩下。“噔”地一声巨响。利箭绞入枪体,引发枪内电力大暴走。巨大的力量压迫杨政上半身向后仰去,汗血马也已经吃力的连退数步。

裂天弓的威力实在匪夷所思。

雷蒙斯特左手握住右手,一张俊脸疼得扭曲,强行实行裂天弓使他地手指无法动弹。

而杨政却没有死,一种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虽然眼下的两万骑兵,但场面上也仅仅是相互对峙,卫戎军的死亡数目更是远超恶魔军数十倍。雷蒙斯特地骄傲被狠狠的打击了,他以为自己获得那个强大组织的支持,再回到自己地国家,将成为不败地神话。

事实上,就在半天前,一场完美地狙击战就验证了雷蒙斯特的骄傲,他在血观谷将闻名大陆地狼军打得找不着北。

他有理由骄傲。

可是,胜利果实的甘甜还没尝够,他就很快面对失利的苦果。

这支才数千人的黄羊骑兵,在魔神将军的带领下,首先就给他上了一堂“失败”的人生课程,不但抢走了八台雷神,甚至在他自诩最骄傲的武力上,他也被魔神将军狠狠挫败,连惊雷枪都被抢走。

雷蒙斯特内心的惶恐和郁闷可想而知。

可惜杨政不会给他自怜自伤的机会,这是战场,每一刻都需要保持绝对的警惕。

如果他知道雷蒙斯特现在的想法,绝对会哭笑不得,因为换做他的话,自己手中还占了这么巨大的人数优势,怎么还有空想个人得失,只有抓紧机会获得战争的胜利才是真理。

“给我死开!”杨政一枪桶飞了拦路的骑兵。

汗血马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向前撞去,前方又有一名不肯让开的敌骑挺枪刺到,杨政奋起全力一戟纵劈,将他从座肩颈部直切到右侧腹,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战马一背。

杨政杀红了眼,他全身上下的血都成了沸腾的熔浆,他就是爆发的火山。

一人一骑卷过数十米。

就在离雷蒙斯特十多米的时候,杨政猛的将手中的惊雷枪甩出去,闪着电芒的枪体像导弹一样钻出去,瞬间捅穿了十多骑,杨政整个人跳上马背,右手猎血刀,大喝一声,整个人已经借着汗血马高速的惯­性­高高跃到空中。

像一只展翅的大雕朝雷蒙斯特飞去。

奔雷枪上弥漫起一团血红的雾气,在雾气中是一条条流动的蓝­色­光蛇,劈里啪啦的电光在人们的耳边炸起,奔雷枪直冲着雷蒙斯特刺去。

“殿下快闪开!”雷蒙斯特身边的数名亲卫大吼。

他们是雷蒙斯特的贴身护卫,其中一个就是马约瑟。这几个护卫都是一流高手,论实力比一般将领都要高出许多。平时雷蒙斯特自负身手高强,都让几个亲卫冲杀在前线。但这次他手受伤,这几个高手都留在了他身边。

铺天盖地喷涌而来的杀气和众亲卫地大喝。

让雷蒙斯特清醒过来。

杨政跃到了五米高空,猎血刀上盘旋弥漫的惊人杀气已化做实体。普通的卫戎骑兵根本别说反击,连任何有效的抵抗都没有,便被那庞大的杀气震慑倒退。

雷蒙斯特的数名亲卫用的是剑,虽然杨政的杀气够强够悍,但是身为亲卫的职责使得他们硬着头皮也要顶上,三条毒蛇一样地剑带着各­色­斗气光芒绞向奔雷枪。

只一触,这些矮人族制造的­精­品武器全部都爆碎开。

“噗――”一声沉闷的入­肉­声响。接着是亲卫的惨哼。

“达蒙!”几声尖锐悲哀地号叫。

杨政的刀已经捅入了一名亲卫的胸膛,心脏从后背穿出,杨政的冲杀并没有结束,甩开那具尸体继续向雷蒙斯特冲去。

就在离雷蒙斯特两米距离地时候。

亲卫中实力最高的马约瑟举剑冲上。他一头天蓝­色­的长发,脸­色­虽然是贵族特有的白皙,但此刻满脸厉­色­,那把家族流传地赤血剑上冒着惊人的红光。

“让我来会会你!”

赤血剑披风斩月。在天空中流出一道炽烈的弧影,刚好劈在奔雷枪地枪头。

“叮”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原野,兵器交击处流焰四­射­。巨响地余音在马约瑟耳鼓中震荡着久久不散。胸中气血翻滚,内脏似乎全都纠缠挤压成了一团,一口鲜血狂喷。马约瑟虎☐爆裂。赤血剑几乎脱手而出。若论力量的强悍。这世间还真地少有人能比得过杨政的,这一记对拼毫无花甲。杨政又是从上而下,马约瑟顿时吃了大亏。

猎血刀一绞,马约瑟双手剧痛难当,再也握不住兵器,赤血剑飞向天空。

杨政一脸狰狞杀气,狂喝一声,正面对他的马约瑟脸­色­一下像白纸一样惨白无比,杨政宛如魔

形象,此刻直刺他的内心,恐惧一下像荒草一下曼延

猎血刀也不花哨,一个突刺就朝马约瑟的脑袋捅去,四周亲卫又涌了过来,雷蒙斯特也终于拔剑杀到。

马约瑟被一脚踢开。

而雷蒙斯特已经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左手执剑,以一个­精­巧的剑花卸开了杨政必杀的一枪。

四周五,六名亲卫已经将杨政包围起来,这些人都是合击高手,眼力也非常人可比,知道杨政实力高出他们大截,力量又猛,都不敢上前和杨政硬抗,而是转而用轻灵的剑法寻找空隙不断的攻击杨政。

杨政的体力并非无穷的,此刻的他也消耗了非常多的力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威猛,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每一次用力,手臂的酸麻和呼吸的困难,都让他明白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雷蒙斯特的左手剑依然耍得有声有­色­。

对一个出­色­的剑手来说,只剩一只手虽然实力会略有下降,但绝不多。

雷蒙斯特最得意的技能无疑是剑术,相对枪术来说,剑术才是他的老本行。

沙场冲锋,枪术要占优势。

但是大范围游斗,剑灵活机动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

这些剑手却是打惯了群架的,几个亲卫对视一眼,伸手偷偷摸向怀中。

“咻咻咻!”电光火石的瞬间,七,八支弩箭­射­向杨政。

如此短的距离,杨政根本是避无可避,甩手划了个圆,挡下大部分弩箭,却仍有两支箭­射­入了他的身体,一支在左臂,一支在右腿,血一下渗出,更让杨政头皮发麻的是,那箭一入体就有一股刺痒感。

有毒。

四周亲卫见杨政中箭,俱都流露出惊喜的神态。

这些人跟在雷蒙斯特身边,当然有一些特殊渠道可以搞到毒药。

弩箭上的毒虽然不是中者立毙,但是一只猛虎在几分钟内也会被毒倒。

杨政果然刚刚落地就一个踉跄。

雷蒙斯特就在这时候,双目爆起惊人光芒。怒吼一声,长剑上旋起一团剧烈的旋涡气流,剧烈地金光夺目闪起,他再不能失手,那剑划出一道古怪却完美无缺的弧线,钻向杨政。这一剑已经将雷蒙斯特的剑术完全发挥,完全是集中了他所有力量和­精­神的夺命一击。

与此同时,所有亲卫分七个方向,那些剑爆起各种闪耀的斗气芒。呼啸着卷向杨政。

杨政一直低着的头,就在这时,猛的抬起。

他的眼内是残忍妖异的幽光,绝不像一个催死挣扎地猎物。

所有剑手心中都是一个咯噔。但是对毒药的信心,和对自己的信心,都让他们奋不顾身的冲向这个恶魔般地男人。

杨政就在这时候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的手中突然爆起无数条黑线。

雷蒙斯特是这些人里面实力最高,警觉­性­最强的高手。反映速度无疑也最快,就在银线爆起地刹那,他鬼使神差的竟然放弃了这致命一击,这或许就是超级高手的直觉。接下来的一幕,将是他永生难忘地梦魇。

那些黑线从闪起到消失,连一秒种都不到。

冲到杨政面前的七个高手突然由极动到极­精­。像被瞬间冰冻的雕像。先是那七把剑诡异地迸裂开。下一瞬,七名剑手全身上下喷出无数鲜血。就像被一个厨师按在案板上分割过,无数热血和­肉­块一起垂直跌落,哗拉拉地在地面烩出一片血­肉­屠场。

雷蒙斯特几乎要疯了。

他带来地这些亲卫,哪一个不是六品以上的超级高手,竟然被人在一瞬间全部肢解。

地面上那些冒着热气地­肉­块残骸,就是半天前还和自己说笑的亲密手下吗?他突然有种很想吐的感觉。

杨政全身上下多了七个血洞,这是他用身体为代价换来的屠杀,几乎没有人相信有人敢这么­干­。

在杨政身旁的卫戎骑兵像是见鬼般大叫起来,有几个甚至摔下马,很快传来被千蹄践踏的哀号。这杀气弥漫的血战疆场,竟然在杨政身边行成了一个古怪的直径十米的真空。

黄羊骑兵的损失无疑非常惨重,他们面对的是接近十倍自己的骑兵,在靠拒马枪获得短暂优势之后,体力消耗,人数劣势很快显现了出来,原本两千人的黄羊骑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且大部分被卫戎军包围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这些恶魔军依然挥舞着弯刀,脚,手,牙齿,整个身体都是武器,他们的悍勇使得卫戎军的损失更加巨大。

杨政现在也不好受,箭毒虽然效果不大,却把他最后一点力气乍感,何况身上伤口将血液都抽尽了,若非他杀敌时的凶煞之气已经震慑了所有人,只要来上几个普通士兵也能砍倒他。

一时间古怪的静默和僵持。

直到西方一阵巨大的号角声响起,大地像是被一个巨人在不断践踏,震得人浑身发抖。

被包围的黄羊骑兵兴奋的嘶吼起来:“援军来拉!”

那炸雷般的声响在整个巨丘上波荡开,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像潮水般的涌出大批的骑士,浓尘滚滚中,领头的正是曼奇!

两万流云骑兵的到来,使苦战不下的卫戎骑兵团陷入巨大慌乱之中。

远处烟尘滚滚,是卫戎军潮水般地退走的景象,流云大军的出现,瞬间击溃了卫戎军的包围圈,本来就被震惊和恐惧包围的雷蒙斯特甚至来不及细想杨政为何一动不动的异样,就跳上马,高呼了一声“撤退。”

杨政单手驻刀,将是被石化了一样,浑身上下血气腾腾,即使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个退走的卫戎军敢去招惹。

流云军追杀了没多远便撤了回来。

战的任务已经完成,八台雷神到手,曼奇没理由现在和雷蒙斯特拼个你死我活,那只会白白便宜丘远山。

他盯着远处一动不动的杨政一眼,用一种暗哑的声音道:“收兵,回索巴丁!”

巨马省。

王后接到杨政的消息时,已经是三日后。

她不但为杨政的大胆所震惊。更是有些恼怒,杨政与流云国地联合,可以说让国内的形式变得更加复杂。

雷蒙斯特认出了他的身份,直接将杨政叛国通敌的行为诏告天下。

虽然目前的水很浑,杨政身上本来就背着杀死国王的黑锅,就算再多一条通敌叛国的罪也没什么,可杨政的自作主张,显然让飞将军那些那部下不太满意

而且杨政还是拿东线军开刀.当年这些老将军全都在东线呆过.对线感情最深.杨政这一手.至少看起来有些不择手段了

这些耿直的军人宁可在战场一刀一枪地­干­掉敌人,也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瑞秋发了几封急召信过去。如石沉大海,杨政没有再传回一点讯息。

“男儿生世间,及北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自杨政偷袭之后,丘远山穿过血观谷,来到玉龙山脚下开始了拉锯战。

少了“雷神”的玉龙山虽然靠着复杂的地形,完美地工事坚守住了狼军一拨又一拨攻击。但是狮鹫骑士的强大战力给卫戎东线军带来了极惨重的损失,更何况猛犸的威慑,使得东线军一直在被动防守,连山脚都不敢走动。长期地龟缩带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士气,这个战争中最重要的因素。被日复一日的防守降低到了极点。

反观丘远山这边。在经历了几次失败后。这位大陆名将终于显示出了他老道地军事才华。雷蒙斯特无疑很强,曾经多次使用­骚­扰。偷袭的招数,但在丘远山谨慎细心的防守下,全都没有获得显著地效果。

雷蒙斯特军事才华无疑比丘远山还要高,但是他错就错在他是一名年轻人,年轻人有才华,就难免心高气傲,即使被杨政狠狠教训了一回,但日子一久,面对自己地手下败将,雷蒙斯特地火气也在日复一日窝囊的防守中被勾引出来。

如果让雷蒙斯特这样地年轻人去担当攻坚手,也许比这还困难的战争他也能打下来,可双方军事实力上的对比,注定了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攻战,卫戎东线军只能充当防守者的角­色­。

让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整日挨打,换了谁也受不了。

年轻,在某些时候确实占据优势,但在另一些时候,却成了致命创伤。

索巴丁,几大巨头齐聚,召开军事会议。

最新的战报显示,雷蒙斯特在昨夜的一次夜袭成功的摧毁了丘远山两个大队,烧毁了狼军的辎重营。

曼塔和曼奇显然对丘远山的疏忽大意不以为然,丘远山以前虽然是个名将,随着他连续被杨政和雷蒙斯特算计,如今声望已是大锉,据说沧月国无数牺牲士兵的家属联名抗议丘远山继续担当狼军统领,一致要求以“渎职罪”法办丘远山,此事后来被沧月王莫练玉用强硬手段压下,但是丘远山确实处在了风口浪尖。

大陆上著名的军事评论家给丘远山的评价都是他老了。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似乎是每个时代为将者暮年的悲哀。

曼奇和曼塔,还有参加军事会议的所有将官,全都觉得丘远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辎重营被烧,对任何一队远征军来说都是雪上加霜的局面。

重伤未愈的杨政从会议开始就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拿着一个多月来卫戎军与狼军的对阵情报紧皱眉头,然后就是对着沙盘上了地形默然不语,杨政如今的地位不同寻常,他虽然是个外来者,可是经过一场偷袭战,谁都知道,杨政才是这三人里实力最强者,草原一向强者为尊,他没有发表意见,所有人都不敢下定论,在整整半个小时的沉默后。

杨政却下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论:雷蒙斯特要输了!

雷蒙斯特要输了!

怎么可能?大帐几乎是同一时间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杨政。

“只要雷蒙斯特再出击一次,他必败无疑,熬了一个多月,战争已经到了真正的转折点,”杨政缓缓,不徐不急的说着:“雷蒙斯特还是年轻了点。如果这场战争让归藏统领,雷蒙斯特为副地话,丘远山未必能拿得下玉龙山。”

“归藏那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论才华拍马也及不上雷蒙斯特。”曼塔反驳道。

“确实,”杨政点点头:“论能力,归藏是差点了点,但他有个好处,就是稳。他们想想看,左青子还在世时,卫戎东线军何其强大,但你们可曾听说过卫戎军有一次主动进攻狼军。”

见到一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杨政继续说道:“归藏把守卫戎东线六年,虽说左青子功劳居大,但若换个别的将军,能被狼军打了六年没还一次手吗?说实话。那时候的狼军没有狮鹫骑士,没有猛犸冲锋团,论实力绝比不上现在这支狼军,相反。那时候卫戎东线军比之现在雷蒙斯特带领的东线军只强不弱。两相一个相加减,当时的卫戎军绝对有和狼军对阵的资格,可归藏却没有一次出击。你们或许可以把这看成他懦弱胆小。但我却认为。归藏这种“胆小”恰恰使六年来东线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小,让丘远山六年来­干­着急。”

“这种人。用来当攻城伐地的将领那是差了点,用来守城,却是最好不过。现在大家才想想目前卫戎军和沧月军地军力对比,你们说,卫戎军能赢吗?”

杨政的话语一落,众将官也不是笨蛋,纷纷领悟过来。

“如此,玉将军的意思是,丘远山在诈败?”曼真几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在问。

杨政再次点头:“我见识过狮鹫地侦察能力,在平原上,想要躲过狮鹫灵敏的耳目,又在十万大军中烧掉军中防守最严密的辎重营,简直是笑谈。我想以雷蒙斯特的聪明,肯定也会有怀疑。不过丘远山定是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而且雷蒙斯特这人心太高,在连续地郁闷了一个多月后,以他的脾气,即使会有怀疑,也会将它放到一边,等他再次带大军出击的时候,就是整场战争的转折点了。”

正如杨政所料,在雷蒙斯特夜袭丘远山三日后。

辎重营被烧地狼军因为粮草的窘迫开始后撤。

就在狼军的主力退出玉龙山范围地时候。

携着胜利地余威,雷蒙斯特发动了两军对峙至今最大地一次总攻,雷蒙斯特几乎率领了卫戎骑兵倾巢而出。

在追击狼军的前期,雷蒙斯特确实打了狼军一个措手不及,他地表现也不愧于最近大陆风头最劲的年轻将领之一,无论是卫戎军的穿Сhā跑位,和各种阵势,时机的把握,全都演绎得像教科书一样完美。

狼军因为正在后撤,猛犸冲锋团根本无法在混乱的战局中展开有效的冲锋。雷蒙斯特带领了三万骑兵绕过了猛犸的攻击范围,从右侧斜Сhā冲入狼军的步兵团中,在骑兵的冲锋下,狼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雷蒙斯特并不是单点攻击,杨政留下的宝贵密道使他

翼,不断的有骑兵队从血观谷附近的密道出口钻出,夹击狼军。

但是一场战争的胜败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更别说这种上十万人的大战,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外因,其中更是包含无数不可测度的因素。

狼军在卫戎军的冲锋下死亡人数节节攀升。

而雷蒙斯特带领的骑兵也越冲越升入,因为是追袭,所以参与这次大战的卫戎军不过五万骑兵之众,也是整个卫戎军最­精­锐的部队。反观丘远山这边,各种兵种加起来接近十万。

如果用两种动物比较,雷蒙斯特率领的骑兵是一条巨蟒,而狼军就是一头大象。

巨蟒可以咬伤大象,但是倘若贪心不足想吞下大象,恐怕是力有未歹,更何况这头大象未必像雷蒙斯特想像的温顺。

在卫戎骑兵不断陷入的时候,雷蒙斯特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因为整个卫戎军乱中有序,被己方攻击的地方确实一触即溃,根本没什么有效的反击,但相对于庞大的狼军,这些乱的地方不过是大海中掀起的一些小浪花,根本无法对大局产生致命影响。

没有被卫戎军攻击的狼军不断地奔跑。

还有一点雷蒙斯特不解的是,天空中强大的狮鹫骑士好像根本没有下来攻击的意思。只见上百只狮鹫在弓箭不及的高处不断的飞舞,雷蒙斯特在不断的冲杀的时候,偶尔看向天空,狮鹫骑士的飞行轨迹透着古怪,好像是暗合着什么阵势。

在混乱地战场中,他没过多­精­力思考着狮鹫骑士的古怪行为。

如果他此刻也是处在高空,定会大吃一惊,也许率领卫戎军掉头就走了。

因为在狮鹫骑士不断的飞舞中独特的轨迹地同时,下面的狼军同样在跟随着不断转换阵势。狮鹫骑士就好像高空的指挥者,在高处观察着卫戎军的进攻路线,指挥着下面地狼军不断的改变阵型。

高处的优势是毋庸置疑的,卫戎军茫然不知自己正越陷越深。他们遇到地阻力并不大,正好是可以冲锋但又不会觉得过于顺利的程度,雷蒙斯特的警觉心一直无法到达临界点,身在局中地人是没办法像狮鹫骑士一样综观全局面地。

雷蒙斯特错就错在他把自己定位为了冲锋地猛将。如果他像丘远山一样在后方指挥,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陷入这个危局。

与此同时,在玉龙山上观战地归藏从高处了望着远处平原上的大战,当看到那些狮鹫骑士飞舞的路线和下面狼军的队形转换时。他已经握紧了双拳,在接下来,他看到了卫戎军越冲越深。而在外围的冲锋口正被一波一波的狼军合拢。

归藏额头的冷汗一下就淌了下来。

一个可怕的感觉弥漫在他心头。他再也顾不得将领的矜持跑下哨塔。一边跑一边大吼:“所有东线军集合,快集合。下去救援殿下。”

留在玉龙山顶的大部分都是他的旧属,自出了“魔神将军偷袭”一事后,雷蒙斯特和归藏彻底决裂,原本所属归藏的六万大军并没有和雷蒙斯特在一起。

而在这次决定­性­的大战里,踌躇满志的雷蒙斯特带领自己的心腹部队进行追杀。

归藏焦急的呼吼声波荡在整个大营里。

听到他呼喊的留守卫戎军迅速的集合起来。

…………

一股一股的卫戎军冲锋进了狼军的深处,而在他们视野不及之处,狼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包围。而雷蒙斯特突然发觉,身边的卫戎军越来越多,而本来密集的狼军却变得无比稀疏,好像战场上全部变成了自己人一样。

就在雷蒙斯特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

一直在天空中盘旋的狮鹫骑士突然齐齐发出震天的尖啸,巨大的声波穿透长空,也吹响了狼军反攻的号角。

密集的狼军分出一条巨大的缝隙,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一头头像小山一样的猛犸出现在了卫戎军的面前,猛犸冲锋团,几乎所有卫戎军心中都是一凉,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有无后退之路。

可是在他们的视野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自己人,狼军全部跑到了外围。

猛犸们第一次展现了他们大陆王者的霸气,一只只高达十五米的猛犸发动了史无前例的猛烈冲锋,这些移动小山几乎没有任何停滞的就冲进了卫戎军的深处,在他们直径达三米的粗腿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挡。

猛犸一声长嚎,剧烈的声响震得大批的卫戎军马全都受惊乱跑起来,在巨无霸的震慑下,这些惊马根本变得无法控制,无数骑兵在混乱中被惊马甩下马,哀号声淹没在千蹄踩踏之下。猛犸巨大的象鼻横扫开路,被扫到的骑兵,整个人腾飞向空中,庞大的力量使他们在做了一个巨大的抛物线运动后,直接摔成了­肉­饼,猛犸的两把螺旋象牙就像无坚不摧的标枪,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

在猛犸背上的狼军也不闲着,他们不断的向下投掷着标枪,巨石,同时控制着猛犸向人密集的卫戎军冲去。

反观卫戎军的反击,箭矢­射­在猛犸的厚皮上,连一点痕迹都无法留下,而长枪的冲锋更显得螳臂挡车,骑士们擎着长枪猛烈的撞击向猛犸,枪头撞进了猛犸的粗腿,但是骑士却因此被庞大的反弹力量直接撕裂。

长枪留在猛犸粗腿上的浅凹却使得吃痛的猛犸更加暴躁,带来了更多毁灭­性­的冲击。

天空中的狮鹫骑士也不闲着,在进入大围剿之后,狮鹫气势从高空俯冲下来,每一次冲击,都带走数名卫戎骑士的­性­命,狮鹫的利爪,獠牙,骑士的长枪,几乎都成了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

短短的十数分钟内,卫戎军的几个骑兵大队就被扫平了。

雷蒙斯特看得目呲欲裂,他运足气力,用本身超绝功力将声音波荡出去:“快退,不要和猛犸对抗,快退!”

退?我看你往哪里退!

在遥远的后方,层层保护中的丘远山正站在一辆大辇车上,遥望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大局已定,已经陷入包围中的卫戎军,在大陆王者猛犸和天空王者狮鹫的联合攻击下,根本没有幸免的可能­性­。

雷蒙斯特啊雷蒙斯特,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呀。

如果你再长个十岁,恐怕我就不会是你的对手了,可惜了,战场就是这样,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你不会再有机会翻盘了。

年轻的代价,就是死亡。

第九集

第一章 战幕拉开

和往常一样,战事的吃紧波及不到这里,远离战场的荒原一如即往的荒凉,冷寂。

阳光倾洒在荒原上,却没有什么热度。冷风一吹,荒原上的野草左右摇摆。

因为沧月国和卫戎国的战事,沧月西线已经被封锁了,所以这条著名的商道在这种黄金季节里却被迫进入了战休期,各大商队纷纷改道,从别的地方中转。商人们为了改道而烦恼,同样的,荒原上的大盗也为商队们的改道而烦恼。

本来夏天正是劫掠商队的黄金季节,但如今进入战休期的商道可饿惨了以抢劫为生的荒原巨盗。

冬休期刚过,又迎来战休期。

荒原上最强大的“恶人谷”巨盗正在四处梭巡,看能否碰出奇迹出现。

一个上午的梭巡,除了抓到几只瘦不拉叽的野兔,巨盗们连商队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操­,再这样下去要饿死了,老大,要不我们到赫里塔抢劫去。”恶人谷老三,独眼巨盗向老大红毛狮王抱怨道。

红毛狮王在独眼巨盗头上狠敲了一下,喝道:“你傻拉,赫里塔是重镇,把守了几千名士兵,城墙有五米高,你以为我们是正规军呀,去抢赫里塔,你不想活了。”

“被杀死总比饿死好。”独眼巨盗嘟囔道。

“闭嘴!再废话我先宰了你!”红毛狮王冷声道。

“老……老大,前面有情况!”一骑从远处跑来。一个瘦猴模样的家伙几乎是滚着下马,冲到红毛狮王面前:“有情况,老大。”

“有情况”对一般人来说都是麻烦来了,但是对巨盗来上那就是“生意上门”地意思。

恶人谷四大恶人同一时间站起,眼睛发亮的望着瘦猴跑来的方向。

果然,远处的小丘上面,出现了滚滚烟尘。

一看烟尘的密集量,红毛狮王就啐了一口,拔出弯刀。兴奋得满面红光:“***,“大条”(意指肥羊)上门了!”

“恶人谷”巨盗在红毛狮王的带领下向小丘上呼啸卷去,三百人的巨盗骑兵拔出各式各样的武器,铁剑。长枪,弯刀,铁锤,长弓……

浓尘翻滚。大地震颤。

当冲出了百米距离后,红毛狮王突然有了非常强烈地不安感,因为在小丘曼延的地平线上,浓烟在不断的扩散。地面的震动像是成千上万人在整齐踏步,而不是商队凌乱地脚步声,甚至在离浓尘不足两百米的距离。他也听不到商队特有的喧闹声。

“停!不太对劲!”红毛狮王扬起手中的弯刀。

“老大。又怎么了?”独眼巨盗来回不停地策马奔走。

“疤脸”史考特和“棕熊”科曼同时停下马。身后的三百巨盗在一圈一圈的策马游走,每个人口中发出古怪的呼喝声。场面显得相当燥乱。

“不像商队!”红毛狮王警惕地望着小丘上的浓尘。

独眼巨盗嚷道:“老大,我们已经半个月没一桩“买卖”了,管他是什么,先抢了再说……”

这时候,小丘上已经出现了人头,浓尘中……越来越清晰的人影浮现。

“妈地,是军队!”红毛狮王地眼睛猛然瞪大,脸­色­也霎时由红转白,掉转马头大吼道:“撤,快撤!”

来不及了,小丘上上地浓尘在短暂的压缩后,由极静到极动,轰然声突然响彻了荒原,潮水般地骑兵流从山丘顶端冒出头来,几乎像幕布一样瞬间覆盖了广阔的丘体。“恶人谷”巨盗都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悲伤荒原上会有正规军出现.而且是传说中的黄羊骑兵。

巨盗们慌不择路的掉转马头,向四周溃散奔逃。

他们的混乱与正规军的整齐有序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见山丘上狂涌而下的骑兵无声无息,除了震天的马蹄声,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庞大人流的冲锋,和与之相反的静寂,愈加使得空气中弥漫着古怪压抑的气氛。

黄羊的速度快捷无比,迅速的拉近了与荒原巨盗的距离。

在接近到百米距离的时候,骑兵本阵里突然发出嗡嗡的弓弦震颤声,紧接着,无数锐利箭矢呼啸着钻向高空,在划过一道道整齐完美的弧线后,箭矢像是­精­确制导的导弹,散发森寒光芒的铁箭头狞笑着扎进一个个巨盗的身体里。

血花,在荒野里绽放。

一轮骑­射­过后,三百名巨盗扔下了两百多具尸体,连同他们胯下的马,每名巨盗身上都多出五枝以上的劲箭,而无效箭矢几乎看不到。

看到这一幕,刚刚拼命才格挡掉及体劲箭的几名“恶人谷”首领亡魂皆冒。

如此恐怖的骑­射­术,这些正规军到底是何方神圣,身为悲伤荒原最大的巨盗团,四大恶人在荒原上纵横十数载,也非没有碰到过正规军,即使打不过,他们也能接着高超的骑术逃逸,可眼前这凭空出现的黄羊骑兵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一轮齐­射­之后。

骑兵瞬间拉近到五十米。

­射­箭丝毫不能影响这支骑兵的速度。

四大恶人带领剩下寥寥数十名巨盗团中实力最高强的巨盗拼命逃窜。

然而,又是一连串让人心惊的弓箭破空声,几十名巨盗迫不得已回头格挡,但见天空中飞舞的箭支在经过至高的抛物线后,原本黑压压一片上千支劲箭就渐渐收缩成了极浓极密的一撮,而这一撮密集的箭矢正以极快地速度凶猛的扑向剩下的几十名巨盗。

一看到这神乎奇迹的齐­射­。红毛狮王就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希望了。

“快下马!”红毛狮王首先滚下马背,钻进马腹。

就在他钻下马腹的同一刻,“砰――”的一声,他的坐骑就整个爆裂开,血水­肉­溅了他一头一脸。

而等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时,眼前是一副活生生的地狱场景.上千支箭没有一支落空,密集强大地箭

破入了巨盗和坐骑的身上,几乎同一时间,每匹马和了百支劲箭的冲击。

所有人马在同一刻变成比马蜂窝还凄惨的碎­肉­。

唯一躲过箭支洗礼地红毛狮王满身鲜血的在这地狱屠场中站起来。骑兵队就已经近在咫尺。

在巨浪般压过来的骑兵队前,红毛狮王被鲜血浸染得无法睁开的眼睛看到了一张张涂满油彩地脸庞,山魈鬼魅的狰狞微笑在血­色­的天空一晃而过,接着就是数点寒芒在他的眼中不断扩大……扩大……

巨大地力量瞬间洞穿了红毛狮王的身体。

在几十支长枪的高速冲锋下。两轮齐­射­下唯一幸存地巨盗就像一张脆弱地白纸被撕裂成了无数碎块。

整支骑兵军团就像一只可以吞噬天地地庞然巨兽,在悲伤荒原上高速的挪动,杀死三百巨盗根本没有影响到整只巨兽地行动,践踏。践踏,冲锋,冲锋,恶魔军团在归于沉寂的屠场上通过。留下践踏得与泥土溶为一体的三百巨盗尸体。

……

悲伤荒原的尽头就是长达百里的马其顿大裂谷。

马其顿大裂谷据说是远古时期的众神大战留下的遗迹,在这里残暴与力量之神墨什塔尔与光明之神格威鲁进行了殊死搏斗,最后墨什塔尔被格威鲁砍下了一条手臂。而这条手臂落到地上。就砸出了这条百里长的大裂谷。

这当然只是一个虚幻的传说。杨政当年通过这里时就曾经研究过大裂谷的构造。

在大裂谷底层的截面上,他找到了海洋生物的遗迹。

这恐怕又是地壳运动的产物。当年的大裂谷想必是一片汪洋,在经过了漫长的地壳演变,逐渐形成了现在的景象。

重新回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马其顿大裂谷,杨政的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前,他从这里走上了复仇之路,如今,他再不是孑然一身,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近两万的草原骑兵.重回旧地。

杨政在马其顿大裂谷边停下马,两万恶魔军随着他的脚步,在短短的半分钟内,全部排好了阵列,安静的矗立在大裂谷边。

杨政跳下马,制止了护卫跟上,他一个人走到大裂谷边缘的一块凸石上,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秋风从荒原上卷来,吹动着杨政衣袂和头发,他孤寂的身形与巨龙似的大裂谷形成鲜明的对比,杨政默默的站在那里,紧闭双眼,双­唇­嗡动,他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虔诚,一种奇特的­精­神力量从他的身上波荡开……

所有骑兵似乎都被那股安静的力量感染了,连同他们胯下的马,沉静得像雕塑一般。

风中吹送来靡靡荡荡的涤音。

那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幻……

从他萧索的背影上,从空气中流动的­精­神力量上,士兵们感受到了一种哀伤的气息,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悲壮的豪气。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就让这敌人之血,让我为两位兄弟送行!”

“痛快,好兄弟,你们放心的走,杨政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必将以狼军千万头颅来祭奠兄弟在天英灵!”

地牢中,与红石,刘若飞的最后相晤。

一幕幕又重新回到了杨政的眼前。

踏过了眼前的这条大裂谷,他……杨政。将不再属于自己一个人,他身上将多出三条不屈的灵魂。

蒙寻,红石,刘若飞……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杨政缓缓睁开双眼,伸臂指天。

冥冥中似有一道声音穿透了云霄,穿透了无限地时间和空间阻隔……

……

巨马省,老肖恩,瑞秋呣子,还有十多个头发花白却神情肃穆的老人围坐在一起。

沉默了许久。一道沉沉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雷蒙斯特不知所踪,他带去的六万军队死伤大半,如果没有归藏救援,恐怕要全军覆灭。”雷特林单调的陈述着远在千里之外东线的战况。听者也是波澜不惊,因为早在一天前他们就惊讶过了,现在召集起来只是要面对这结果即将带来的各种局面。

粗大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雷特林鹰聿似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继续道:“雷蒙斯特败的比想像的快,我原以为丘远山那老家伙不行了,姜还是老的辣呀,当年他还不是元帅地时候给我梳理了几次。我一直不把他当回事,池帅就曾教训过我:丘远山此人不徐不急,有牛皮糖之韧­性­。假以时日。必成统帅之才。只可惜他当上元帅之后我也没了和他交手的机会。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把雷蒙斯特给梳理了。”

“雷蒙斯特总是年轻气盛,不成气候。”

“哼。我看还是那玉侯爵搅的局,”坐在右下方一个面方粗正,蒜圆鼻子的老头不满地开口:“王后陛下,这玉侯爵做事太过偏锋­阴­翳,雷蒙斯特做事再大逆不道,带的毕竟是卫戎的兵,而且刚在血观谷大挫狼军,玉侯爵却与流云国勾结,中途偷袭强抢了雷神炮,导致雷蒙斯特与东线间隙生大,平白的给丘远山占了便宜,这样地人,恕我直言,­阴­险诡狡,国难当头没有开放心胸,不堪大用。”

众老人窃窃点头,只有老肖恩在旁不屑一顾。

他不是军旅出身,没那么多讲究,只知道杨政­干­脆利落的扫除了雷蒙斯特和他六万手下这个大障碍,虽说便宜了丘远山,可相比让雷蒙斯特­干­掉丘远山,坐大胜利果实,给以后的帝位之争带来更大地麻烦,两相厉害取其轻,老肖恩愈发觉得杨政对其胃口。

至于王后,出于她地敏感身份,实在也说不上什么。

相比较杨政带来地一切变数,更让她担忧的,还是杨政现

况。

自他去了流云国之后,便与巨马省完全断了联系。

瑞秋有时候是个复杂的人,有时候却又非常的简单,杨政的忽然离开带给她的竟是隐隐的失落。

“陛下……”

“陛下……”

“恩。”瑞秋猛一振神,恍然才发觉自己刚才失神了,不由自嘲一笑:“说到哪了?”

雷特林眼睛在瑞秋身上停了一刻,说道:“陛下,东线岌岌可危,民众恐慌,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击退丘远山,然后大事可定,所以……想问下你的看法。”

瑞秋淡定道:“我一介女子也不懂战事,斯帝安又还小,叔叔为我做主吧。”

这些老将军都是池云旧属,地位虽差不多,但雷特林是池云远亲,功勋卓著,行事风格也最有大将风度,池云离开后,西南隐隐以他为马首。瑞秋的决定得到其他老将军的拥护。

雷特林闻言站起来惶恐行了一个臣下之礼,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判断出目前的形式,用坚定的语气说:“如此,下官畿越了,目前,归藏控制的原东线军六万人加上雷蒙斯特残部两万余人,是东线现有的防守力量,归藏这人进取不足,守城却有余,而且东线发展这么多年,机关密道工事无数,我相信短期内丘远山绝对拿不下东线,所以我们也不用过于着急。”

雷特林的分析得到众老将军的赞同,他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我们这些老头退下来前军权自然是没了,不过池帅当年照顾我们,给我们也争取了三倍于普通勋爵私兵的资格。我们这里三个公爵,六个侯爵,加起来足有三万私兵,别的不敢保证。说到战斗力和装备,我自信这三万人比正规军只好不差,如果增援东线,加上地利,应该能阻挡丘远山地脚步。”

老肖恩尖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还能凑一万人出来。”

老将军们马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态。

他们显然对这个把持了卫戎国大权十数年的权柄人物并没有好感,只有雷特林在思考一下后,朝老肖恩点点头:“有劳议长了。”

“为陛下效劳,为卫戎出力是我分内的事。”老肖恩不张扬的说了一句,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心情绪。

……

屋子里只剩下王后和雷特林。

在炉火的烘烤下。房间里有一种橘黄|­色­的暖意,瑞秋将一个炭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泡地羊­奶­壶端起来,给雷特林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意的抿了一口,让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贯而下,她微微眯起眼睛。

雷特林粗大的指节在杯子上轻轻磨挲着,望着眼前高贵明丽的­妇­人。很难想像记忆里那个顽皮地小女孩模糊的身影,十六年的时光,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也足以改变很多事。

当他看来瑞秋微眯起眼睛。流露出疲惫放松的姿态,甚至已能从她眼角看到一丝细细地尾纹,虽说不减瑞秋一丝风情。雷特林心中却是一酸。压抑着语气道:“凤凰儿。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

“总比不得叔叔在西塞风吹日晒,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西南到了冬季那风就如同磨砂似的,吹上一年就能让人平白的老上十岁。”

“那叔叔现在岂不是上百岁的老头儿了。”

瑞秋­唇­角一弯,似乎强抑着笑,过了会终于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没想到叔叔还有这么风趣地一面。”

“人活一世,总不能让自己活得太累。”

雷特林意有所指,瑞秋水晶似的人儿,怎会听不明白,她怅然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怀疑当初地选择,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是个男儿身,父亲也许会快乐很多。”

“不会地,虽然我在你小时候也没见过你几次,不过老将军疼爱你毋庸置疑,不然也不会舍不得把你放到人前,他就是怕自己太耀眼地光环反而给你带来伤害。”

瑞秋苦涩一笑:“我自然明白父亲是最爱我的,他连离开前都帮我做好了打算,那时我已有了预感,他把我送进宫里,可能这辈子也见不着他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老国王吗?他地年纪比父亲都大……”瑞秋自嘲笑着,续道:“那时候我年纪小,心中虽然爱极了父亲,却也恨极了他,他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帮我安排好,他每一次出去打仗,每一次得胜归来,甚至最后的离开,我都只能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只能被他的光环覆盖。他是个不擅表达感情的男人,也许这正是母亲离开他的原因,所以每次我看到他对自己手下士兵的严厉教导,甚至惩罚打骂,我都会非常羡慕,因为父亲永远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正是这种心境扭曲了我的思想,所以在父亲离开后,我才会做出许多近乎自暴自弃的举动,一方面我期望父亲能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而自责,一方面我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不需要他给我安排我的人生……”

雷特林听着瑞秋这样赤­祼­­祼­剖析自己的内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这就是身为耀眼人物家人的悲哀,池云在军事上的天才却无法掩盖他在家庭上的失败。

“凤凰儿,老将军他也许是迫不得已……”

瑞秋轻轻晃了下手,语气以恢复沉静:“我已经不会恨父亲,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何况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在犯和父亲同样的错误,安仔才十岁,却已经要被迫在接受我给他安排的人生,去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争夺充满血腥的王位。”

雷特林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一只聆鸟穿越了夜空,刚刚到达巨马省。

东线的战事正如雷特林预测的一样,归藏带着雷蒙斯特两万残部退缩回玉龙山。无论丘远山如何引诱试探,甚至每日派小股部队在山下叫骂,也无法让归藏探出一点脑袋。

靠着杨政和左青子地天才设计,玉龙山真如铁桶一般,

鹫能在空中取得一定优势之外,丘远山率领的地面部了便宜,连无坚不摧的猛犸也在一个个陷阱之下折损严重。

战况又陷入漫无休止的胶着之中。

沧月国,马其顿大裂谷的边界,常年有沧月国的军队驻扎。人数并不多,约莫就一个中队五百人左右。

当初丘远山为了追捕杨政曾经在边界部署了两千人的偏营,可惜,德昆和威尔逊两个饭桶。不但让杨政逃脱了天罗地网的搜捕,最后两人又都死在杨政的手里。

杨政消失后,这里恢复了以往地驻军人数。

毕竟马其顿大裂谷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在这里驻守太多的兵力完全是浪费。

与往常一样。五百人分成五个小队,每队一百人,隔五个小时换一轮班进行巡逻和勘察,巡逻小队通常都是在十里外的马其顿大裂谷入口处把守。

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奇顿带领地第三小队刚刚吃完晚餐,一边剔着牙齿一边整备行装,准备和萨奥带领的第二小队交接。

但是一直等到太阳完全落山。萨奥的人还没回来。

奇顿感觉事情有些蹊跷。找到了这里的最高长官马勒偏将。

马勒偏将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因为他出身平民,在军中服役了三十年。升到了偏将,这基本已经是平民将领能够到达地极限,因为年纪大了,并不适合在战场上冲杀,所以丘远山把他派到这里,手下士兵比正规偏将的千人编制要少一半,这里常年没有战事,一般匪盗也不敢越界前来挑衅,实际上便是让他在这里养老,再过几年,马勒偏将就可以退役了。

马勒偏将的年纪虽然大了,冲锋陷阵的本事也差了,但是他能从平民士兵升到偏将,指挥应变地经验在狼军中却是出类拔萃的。

一听到奇顿的报告,他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出去巡逻地小队早就应该回来了,长年地站岗放哨使得这里地士兵通常都把巡逻当作不得不做的任务,谁都巴不得早点完成任务,而现在离交接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就算遇上一点小麻烦,也不可能过这么久没个讯息。

难道是遇上了大股的盗匪,马其顿大裂谷对面的悲伤荒原上巨盗横行,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可一百人的正规军队编制,即使遇上大股的盗匪也绝对能抵抗一阵,何况他们随身携带着聆鸟,边界处还有烽火台,一有情况肯定会反馈到这里。

马勒偏将走上高十米的哨塔,遥望着边界的方向。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天­色­很昏暗,极远处便是灰沉沉的一片,哪里有一点声息。

马勒偏将走下哨塔后,马上让亲兵去叫来了四个小队长,让奇顿和另一名叫切诺夫的队长带领两百人先去马其顿边界看看,剩下的士兵则全部警戒起来。很快的,两百骑冲出了营门,剩下的两百士兵则全副武装把守在营地四周的哨塔上,烽火台上也站了不少人随时准备点火,空气中流淌着沉闷压抑的气息。

…………

奇顿与切诺夫带领着两百人沿着一条泥泞的小路朝马其顿大裂谷的入口前进。

往日这条小路有许许多多的商队来回,道路也被踩踏得相当平整,但是战事开始之后,已经数个月的时间没有商队通过,虽然每日里有马其顿军营里的骑兵来回走动。都只是百人小队,路面因为长期缺乏修整显得崎岖不平,道路两旁灌木杂草丛生。

路面不平拖缓了两百骑兵的速度。

当这群骑兵赶到大裂谷入口附近时,他们看到了一群骑兵正在那里严阵以待,夜­色­下那群骑兵看不清面貌,他们身上的盔甲制式和武器却显示了他们的身份。

切诺夫挥舞着手中火把,朝那群骑兵大吼道:“萨奥,你这个该死的。没事怎么不早点回去换班,害得老子还要从床上爬起来找你。”

离骑兵越来越近,奇顿却感觉到空气中有古怪地味道。

那群骑兵见到自己人来到,依然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没有人点火把,没有人接应。

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在接近到五十米左右时,他拉住了身边的切诺夫,低声说了句:“等等。切诺夫,有古怪!”

切诺夫回头看着他奇顿,脸上满是疑惑。

奇顿摇摇头,拔高声音朝远处那群骑兵喊了一句:“血月荒原!”

“血月荒原。夜战八方!”是他们营地里的口令,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有一方说出口令的一句,另一方必须对出下一句。否则即使是自己人也可以随时­射­杀。

那群骑兵依然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连切诺夫都感觉到,事情真的古怪了。

他铮的拔出铁剑。沉声喝道:“萨奥,你在不在,快对口令。”

就在这时候。大裂谷附近的一座小丘上。传出一声锐利地尖啸。

骑兵们突然动了。

空气中响起一连串弓弦的嗡嗡声。

奇顿和切诺夫同时大感不妙。马上挥舞着手中剑大吼:“准备战斗。”

迎接他们的是霹雳般的箭支。

利箭入­肉­地声音在黑夜里不断响起,伴随着的是士兵们的惨叫。奇顿感觉一阵劲风扑面,战士的直觉让他整个人后仰,避过了迎面一箭,他身后地一名骑士却倒霉了,被利箭洞穿喉咙,倒飞下马。

从始至终,奇顿连箭支的模样都没看见。

潜匿在黑夜中的箭。

奇顿被这前所未有的夜箭震慑,心神大震下,他朝身后损失惨重地士兵大吼道:“快撤,快撤,撤出他们的­射­程。”

狼军虽乱不慌,显示了良好的士兵素质,所有士兵迅速地掉转马头,不断地后撤。

但是夜箭地­射­程远远超出了奇顿的想像,那群骑兵根本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箭支却不断从空中落下,道路地狭窄崎岖,严重影响了狼军的后

,在退出百米开外时,箭支才渐渐稀疏,狼军却留下­体­。

短短的十分钟,百名手下丢掉了­性­命,而奇顿甚至都没看清那群掩藏在夜­色­下的骑士面目。

一种无力感和悲愤感涌上奇顿的心头,身为战士的天­性­使他很想回过头和那群可怕的骑士决一死战,理智却告诉他,能够无声无息的解决萨奥的百人骑兵,又能用齐­射­瞬间让自己失去百名手下的袭击者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荒原巨盗。

他嗅到了空气中的­阴­谋味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给马勒偏将报信,然后通过边哨营地,给数十里开外的西线大营报信。

他从腰间小袋里掏出了一只聆鸟,在聆鸟腿上绑上一条红­色­布片,扔到空中。

聆鸟扑棱棱的扇动了两下翅膀,飞往高空。

奇顿心中稍定,然而,下一刻,他看到附近高丘上突然飞出一道奇异的银光,那银光速度快逾流星,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残影……已经飞到百米高空的聆鸟发出一声惨叫。

奇顿的心猛的沉了下去,聆鸟银光洞穿,倒栽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无数隐隐绰绰的人影在高丘上,灌木丛里闪现出来。

看到这一幕,奇顿完全绝望了,敌人的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原来刚才­射­箭的那股骑兵不过是敌人很小的一股力量,真正的大部队早已潜匿在了附近的山林灌木里,他嘶声狂吼:“所有士兵,快速突围,不要恋战,快突围回去报信。”

狼军在黑夜里慌乱的往来路狂冲。

只是前方的道路上早已经布满了无数黑影,从山林灌木丛里钻出来的“敌人”已经封锁了狼军一切可能逃跑的路线。

还没有冲出几米,铺天盖地的箭支已经从前后左右­射­来。

这次才是真正的齐­射­,和布满天空的箭支相比,刚才那小股骑兵的齐­射­不过的开胃小菜罢了。

奇顿绝望的望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劲箭,将自己的身体撕裂得粉碎。

一轮齐­射­过后,四周恢复了沉寂……

…………

“长官,他们回来了!”哨兵们发现黑暗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支骑兵。

当看清这支骑兵穿着狼军的军服,而走在最前面的两名将领身上穿着奇顿队长和切诺夫队长的盔甲之后,哨塔上的士兵连忙向焦急的守候在下面的马勒偏将报告。

马勒闻言爬上哨塔,了望了一下那支骑兵。

确实是狼军,他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

骑兵越来越靠近,马勒突然发现这群骑兵的马背上都挂着数个血淋淋的人头,而骑兵的身上的盔甲也相当残破,好像经历了一场大仗。

马勒看到这一幕,不再犹疑,因为只有狼军才习惯将敌人的头颅砍下作为自己的军功,而这群狼军看样子正经历过一场艰苦的战斗。

“快开门,让他们进来!”

下面的士兵刚刚打开大门,那群骑兵就冲了大营。

士兵们驱马狂冲,因为在黑夜里,营地里的士兵纷纷倒退,一时间灰尘满天,整个营地混乱成一片。

马勒在高处吼道:“别乱跑,受伤的下马,奇顿,切诺夫,快整合队伍!“

他并没有发现,在灰尘漫天中,有一个黑影已经掠了出来,借着混乱飞快的向营地一侧的小山跑去,小山上面就是烽火台。

黑影的速度快愈闪电,躲避过众人的视线后,几个转折就已经跃上了烽火台。

就在这时候,冲进营地里的骑兵突然扔出了一个个并不算大的木桶,木桶一落地就碎裂开,流出一些棕黄|­色­的液体。

马勒看到这幕才发觉事情的蹊跷,他高嚷一声:“奇顿,你搞什么鬼!”

回答他的是营地里瞬间燃烧起来的大火。

那些木桶里面流淌的,正是火油。

马勒终于发觉了,这群骑兵绝对不是狼军。

残杀已经开始,骑兵们策马狂冲,弩箭四处乱飞,在照亮了整个大营的火海中,每一个狼军士兵都无所遁形。

火光中,马勒看清了那一张张涂满油彩的狰狞之脸。

恶魔在午夜微笑。

剑光,火光,惨叫,鲜血,构成了黑夜里最华美的图卷。

一场一面倒的大屠杀,训练有素的狼军在这群油脸恶魔的手下,根本就是一块块毡板上的­肉­块。

马勒在哨塔上看得手足发冷。

这群可怕的偷袭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从他们整齐的阵列和完美的配合上,这些人明显是正轨军出身,可是又有哪支正规军有如此可怕的身手,马勒以前曾经是西线最­精­锐的狼牙军中的一员,可他几乎可以肯定,即使狼牙军在此,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局面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他强忍住心中的惊恐,朝烽火台的方向大吼:“点火,点火,烽火台,快点火!”

任他喊破了喉咙,烽火台上是死一般的静寂。

这时候,他看到烽火台最高处,一个身影突然钻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即使在黑夜里,马勒也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幽邃得像是令人窒息的黑洞,几乎只是对上一眼,马勒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快从身体里抽拉出来。

狼军与袭击者的人数基本相当,但战斗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结束了。

从最初的混乱砍杀,到零零星星的刀剑交击,到最后只剩下熊熊火焰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马勒在负隅顽抗了一阵后,被几名偷袭者砍掉了一只手,压倒在地上。

也许是见到他高级军官的衣着,偷袭者并没有当场了结他的生命。

一身黑衣的高大人影终于从烽火台上下来。

马勒努力的抬起头,他想看看这个带领偷袭者进入沧月的人到底是谁。

一张小丑似的面具映入他的眼帘。

“魔神将军!”

第九集

第二章 奇袭沧月

丘远山带领着大部队侵入卫戎东线,留守大本营的狼军不足两万人,且都是年老体衰的残兵。

西线虽然空门大露,但是丘远山,甚至沧月皇都相当放心,因为侵入西线除了走卫戎东部一条路,就是通过悲伤荒原,穿过大裂谷。第一条路因为有丘远山大军在,绝无可能,而第二条路,仅仅是马其顿大裂谷就构成了一条天然屏障。

马其顿大裂谷地域崎岖,使辎重粮草的运送变成了非常严峻的问题。

如果有大军企图通过马其顿大裂谷进攻沧月西线,粮草问题就足以让入侵者头痛万分,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拿下西线,让丘远山回援包抄,任何偷袭者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还有令沧月国放心的是,西线襄接的只有卫戎和流云两国。

卫戎国自不消说,流云国蛮夷之国,根本没入过他们的法眼,百多年来,流云国未曾主动进攻过沧月一次。

所以丘远山才能这么放心的带着狼军入侵卫戎国。

后半夜,突然变天了。

“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漆黑的天空被耀眼的闪电划得四分五裂,天地为白。白光中,西北方向黑沉沉的云像午夜的恶魔幕天席地的压过来,刹那,电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合为一体,重归于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乌云席卷过天空,瞬间将高挂当空的红月遮盖。狂风肆虐。灰尘乱卷,西线大营地巨大狼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粗大的旗杆在狂风中左右摇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守卫在大营哨塔,门边的卫戎士兵呼喊着,奔走着,提前给大营做好防雨措施。

风越卷越大了,一些小帐篷竟然被狂风卷到了空中。

当值的偏将连忙指挥着士兵赶快去固定大旗帜,数名士兵跑上旗台。将粗如大腿的固定木支撑在大旗的四周。

便在这时,一道无比粗大的电蛇从天空中窜下。

惊天动地的霹雳当场就将几名士兵震得气血狂涌,七窍中流出鲜血,而电蛇恰好击中了那面狂舞乱飞地狼旗。刹那间,狼旗冒出了一团剧烈的火焰,火焰中,狼旗从中分裂。暴雨就在这时候来临了。

折裂成两半的旗杆和旗杆下的人成了一团团漆黑地焦体,空气散发令人作呕的焦臭。

看到这一幕的士兵脸­色­发白。

无论哪个国家,哪支军队,主旗折断都是不详中的不详。

劈里啪啦地雨滴初时像天空中倾倒下的黄豆。砸在人脸上生疼。

一大群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震傻了,僵立在那里,任粗大的雨滴砸在他们脸上。身上。

惊雷阵阵。闪电如巨蛇划裂天空。雨越下越大,瞬间将天地连接成白茫茫地一片。

雨珠刷刷地打在身上。水顺着盔甲衣帽的下摆不住地流淌。

电光影映中,还是当值的偏将最先反映过来,他朝那些吓傻地士兵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收拾,做好防雨措施,马厩,辎重营全都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遗漏地地方没有。

吩咐完士兵,偏将飞快地跑去向西线大营留守的最高长官,丘玉海副统领汇报主旗被雷劈断地情况。

丘玉海听说主旗被断,马上从睡帐穿好衣服跑出来。

此刻的雨已经下得密不透风,大校场上的士兵冒雨搬运着校场上容易损坏的东西,那面大旗和被劈死的士兵也被搬运到了­干­燥的地方。

丘玉海望着几团焦木样的大旗和尸体,漠无表情。

他是丘远山的族兄,跟随丘远山多年,才能虽不及丘远山,却胜在心思细腻,在狼军中呆了几十年,无大功,也无大过。

能够爬到狼军副统领的位置,自然有丘远山族兄的原因,另一方面他遇事沉稳的­性­格也一直是丘远山最为赞赏的,所以丘远山才会让他留守大本营。

主旗被毁是大事,但从丘玉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安的情绪。

“河昌,吩咐下去,所有士兵不得卸甲而睡,同时值夜人数加到五千人,加强防守,做好防雨工作,还有,不得将主旗被雷劈断的消息泄露出去,违令者斩!”

说到最后一句,丘玉海脸上才现出一丝狞­色­。

在短暂的布置后,丘玉海回到了大军帐。

接到了军令的各营偏将又将命令传达给每名士兵,两万留守狼军全都起床穿好甲伲虽然没有接到明确命令,但是天气的反常和突如其来的“不准卸甲而睡”的军令让他们内心像这暴怒的天气,显得压抑无比。

丘玉海在大帐中一直睁着双眼,右手握在腰间的剑把上,目光落在被大风吹得不时晃动的帐门。

时间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不断流淌过去。

夏夜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倾泻了一个多时辰后,风渐渐小了,雨也渐渐小了,雷声更是早已断绝。

丘玉海用双手揉了揉太阳|­茓­,绷紧了一夜的弦稍稍放松了些。

他站了起来,伸了伸快变僵硬的腰肢,吩咐亲兵帮自己烧了一大锅姜汤,年纪大了,熬了一夜竟感觉头也开始疼起来,丘玉海自嘲的笑了笑。

雨终于停了,喝完姜汤的丘玉海走出大帐,看了看天­色­,月亮重新钻出云层。

空气中流动了清醒的泥土气息,丘远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完全放心下来,走回自己的睡帐,准备补充下睡眠。

此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地时候。西线大营在月光照耀下,宽阔的校场由于一夜疯狂的大雨显得坑凹不平,大雨过去,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洼,在月光照耀下粼粼闪动,仿佛是无数的繁星。在繁星之间,与柔和的水波不同,铠甲和兵刃在地面上堆积得乱七八糟,这些废弃的盔甲兵刃被大风从校场边吹了满地。

值夜的士兵开始来来回回的穿梭在校场上。收拾起雨后地残局。

东方,募然间,一道火红的霞光刺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士兵们抬起头,望向刺破黑暗的那道霞光。这慌乱地一夜终于过去了,所有士兵俱感觉压抑在胸口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卸了下去。

就在此刻。

大校场上所有大大小小的“繁星”却都轻微的震颤起来,水洼上,一圈圈细细地波纹在不断的波荡。波纹由极细,不断的加粗,加粗。

士兵们茫然不已。

直到一声尖利沧绝的警报声刺破了黎明地天空。

“有骑兵!”

山脉从身后的东南方向一直

来,在此处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融汇在一处。形成陵。由于西线大营地势较高,所以视野极其开阔。在平原上,一条黑线正不断靠近。大地剧烈地震动。平原地风穿过高低起伏的丘陵。在耳边发出呜呜之声,坡上坡下地灌木和小树一齐沙沙地响起来。冲锋的骑兵远远的就发出一阵阵野狼似的嗥叫。与风声混合在一起,传入耳中显得格外凄厉。

骑兵以匪夷所思的向西线大营靠近。

留守的两万狼军被压抑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在此刻绷断,所有士兵疲累的神经使他们的士气降低到了最低点,恐惧在曼延。

丘玉海刚刚冲出睡帐的时候,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在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后,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知道如此剧烈的震动代表着什么,至少有上万的骑兵在平原上冲锋。

天,统领不是刚刚在卫戎东线取得一场大胜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出现在这里。

丘玉海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边走边大力的高吼鼓舞留守狼军:“所有狼军士兵,准备战斗,不要慌张,身为沧月狼军的你们,是战无不胜的,为了沧月而战,让所有敌人尝尝狼军的厉害。”

在丘玉海的鼓舞下,狼军们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劲来,良好的战斗素质体现无疑。狼军穿戴好整齐的盔甲,擎起武器。弓箭兵爬上大营木栅栏上的防守墙垛,投石机,强力弩机也飞快的架设起来。

大营门也被缓缓拉开,两万留守狼军里,大约有五千名骑兵,五千名骑兵在留守军里最勇猛的裨将的带领下,流水般冲出了西线大营。

这时候,远处冲锋而来的骑兵已经清晰可见了。

只见一面绘着巨大燃火黄羊的旗帜在旷野里迎风招展。

丘玉海一看到那面充满邪恶气息的旗帜,心脏咯噔了一下。

“黄羊骑兵团”,是流云国的王牌,一个月前黄羊骑兵截杀雷蒙斯特,强抢雷神炮的惊天之举还被人们谈论,没想到,流云国竟张狂如此,不但得罪卫戎国,竟是连沧月国他们都敢咬上一口了。

这条雌伏百年的恶狼,是突然发疯了吗?他们凭何敢做出同时得罪两大国的举动。

丘玉海被一股憋闷的气压着。

他现在已无力去思考流云国为什么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只知道,现在冲向西线大营的,可是草原盛名的骑兵。

拳头紧紧握起,半刻,像是无力般的松开,掌心已是汗津津一片。

五千名狼军骑兵飞快的跑下斜坡,朝着汹涌而来的草原骑兵冲锋。

草原骑兵整体呈锥形高速冲锋着,锋尖就是那两千黄羊骑兵,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即使隔了十里远,丘玉海也只感觉巨大的恐惧犹如无形之手攫住他的内心。

当两军接近到不足三里路程时,恶魔军的锥形尖突然向两边分散开,由丘玉海的角度看过去。对方阵型尖头就像鲜花般绽放出来,如此自然流畅地实现从密集阵型向两边扩散,而且在万人大军中……这其中地复杂变化,又需要多么艰苦的训练,多么高明的骑术?

而且从速度上看,爬坡的草原骑兵竟比自己这方顺坡的还要快。

丘玉海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他甚至想叫士兵吹响退兵号。

可是速度拉近的两军距离已不足千米,这时候退兵,无疑是把­肉­送到草原骑兵的毡板上。他只能期待奇迹发生。

整支恶魔军飞快的形成了“V”字雁形阵。

而狼军骑兵就像一支锥子撞进了巨大地“V”型空档里。

这时候,雁形阵又起了变化,“V”型阵的中间开始向前凸起,阵势又开始向“箕”型阵演变。钻进了大阵的狼军骑兵首先就遭受了来自两侧的弓箭攻击,当然他们并不是没有反击,狼军同样拿出了弓箭反击,可是在黄羊骑兵地弓箭­射­速和­精­准率简直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狼军向割草一样倒下。不断的有士兵­射­倒摔下马,高速行进中的马匹和黄羊撞在一起,黄羊魔兽强悍地力量撕开了狼军防线,锥形冲锋阵被破坏殆尽。

冲在最前面的狼军裨将挥舞着长剑。将弓箭格档开,作为狼军留守虎将,他的眼力显然相当高明。一看双方的死亡对比。就知道对方­射­术比己方高出不知多少。现在唯有寄希望于短兵相接。

将用力地抽了下马股,身下黑马吃痛狂奔。朝着潮水般涌来的黄羊骑兵冲去。

见将一骑冲出。

黄羊骑兵们­骚­动片刻,竟分了开来,裨将抬眼望去,眼睛被刺了一下,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疯狂地压来,一瞬间覆盖了他地视野。鱼胶般地杀气如同有生命活物缠绕上了裨将的身体,连呼吸都被压迫得困难。

身体地血液仿佛成了浓稠的浆体,挥舞一下要花上比寻常多一倍的气力。

将咬破舌尖,在疼痛刺激下,他一声嘶吼,黑­色­的枪体上发出剧烈的青­色­光芒,如毒龙一样钻向那团烈焰。

烈焰里,爆起耀眼的银光,一道蓝­色­电弧破开了青­色­斗气,裨将发出一声惨叫,长枪斜飞,银光顺势破入了他胸前铠甲,蓝­色­电芒劈里啪啦的震响,裨将死鱼般的抖动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弥漫开。

临死的那一眼,将才看清,那团烈焰,是一匹高峻的无法形容的红­色­神驹。

驾驭这神驹的人浑身包裹在一套漆黑的盔甲中,甚至连面容都被漆黑的铁皮裹住了,唯有他手上的惊雷银枪,晃得扎眼。

黑甲人纵势一甩,挂在枪头的裨将尸体被他狠狠的砸向引头冲来的狼军。

五,六骑一撞,狼军冲锋的势力被生生压制,四周发出震天的吼啸,脸上涂满油彩的黄羊骑兵像一群疯狂的野兽,被黑甲人激发起了最勇猛的斗志。

狼军那边,将一个照面被杀,本已经溃乱的阵型更显混乱。

黑甲人当先冲入了狼军大阵,三眼马在混乱的狼军里面暴虐折冲,银­色­枪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妖艳之极的弧光,湛蓝­色­的电弧在空中四散,一圈骑士惨叫着飞下马,被战场上来回的马蹄践踏。

草原骑兵的弯刀发散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黄羊的冲击力超出了狼军的想像,最前排的骑兵左手弯刀,右手长枪,狠狠的与狼军撞在一起,但是双方势均的冲锋,却是狼军被捅下马的悲惨厄运。

战事已定,全军开始收缩,雁型阵的两条侧翼像饺子一样合拢回来。

潮水狂浪般

骑不断的压缩着,近距离的砍杀,长枪被抛到了一边出了更快速有效的杀伤力。

黄羊骑兵四人组的配合近战可说天下无敌,被包围的狼军很快发现自己身体四周都是寒光闪闪的弯刀,只要稍一疏忽,就可能被不知从什么角度诡异钻出的弯刀砍杀。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们野兽般的战意,往往身上中刀或者中枪,只要没有致命伤,就会不顾一切的和对手厮杀,直至同归于尽。

狼军固然厉害。可哪里见到过这么不要命地砍杀。

望着洪水般吞破他们的草原骑兵,根本没有了逃跑的希望,因为胆怯带来的疏漏付出的就是死亡的代价。

站在高处的丘玉海,看着被保卫的五千狼军,像一块被无数蚂蚁啃食的大饼,不断地收缩,再收缩,手足不断发冷。

这就是传说中以王牌骑兵吗?那种杀戮的速度,完美的配合。简直就像一场恶梦。

丘玉海很想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但是远处的砍杀声,草原骑兵一阵又一阵地古怪呐喊,都缠绕住他的内心,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沿着他沟壑沧桑地脸庞淌下。

战斗就像一阵风,来得无形,去得迅速。

五千狼军,整整五千狼军。像一叶被巨浪吞没的扁舟,很快的成了死神的祭品,连星点地泡沫都没有留下。

解决完五千狼军的恶魔军迅速的恢复整齐地阵列,而在阵列最前方地。正是那名黑甲人,浑身浴血地黑甲人,从盔甲的缝隙里露出地那双黑­色­眼睛。淡淡的。仿佛这一切杀戮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泡沫剧般。而他正是导演这一切的人,一个站在杀戮泡沫剧之外的人。一个旁观者。

他高举长枪,向前用力一挥,所有草原骑兵齐声狼嗥。

旷野里呜呜的风声,挟杂着铺天盖地的咆哮声,呼啸着卷过了西线大营,每一个站在西线大营木墙垛上的士兵心脏都猛烈的抖动了一下,无法控制的恐惧浮泛上来,脸­色­愈加苍白。

恶魔军再次动了,这次他们没有冲锋,近两万的恶魔军分成五个方阵。

像是军事检阅时的仪仗队,每一名骑士抬头挺胸,长枪斜举四十五度角,胯下的马整体的踢踏着马蹄,以缓慢而有序的方式向西线大营进发。

太阳此刻刚刚跃上地平线,璀璨的红光倾洒着整块大地,折­射­着阳光的长枪,泛着冰冷的盔甲,狰狞漠无表情的脸。

骑兵行进的途中,千军万马整齐践踏土地,除了地动山摇的震动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空气中,压抑的静默。

剩下的一万五千狼军紧张的望着缓缓向他们靠近的骑兵,心就像一张弓的弦,越扯越长,越扯越紧。

丘玉海快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别看恶魔军没有冲锋,可是这种整齐的军容,马蹄齐齐践踏大地带来的震慑力绝对不会比千军万马的冲锋差,只看身边士兵恐惧到几近扭曲的脸,他就知道,恶魔军压慑效果达到了。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士兵未战先溃。

身为军中高级将领的他知道士气的重要­性­。

猛的一甩披风,丘玉海指挥着几名亲兵将一架直径两米的大鼓抬上了高台。

左右手各拿起两尺长的­棒­槌,运劲猛的向鼓面一砸。

“咚――”一声巨响,像刺开这压抑浓稠空气的一道闪电。

所有狼军士兵全身一震,回头望向自己的主将。

“所有狼军士兵听着,这背后西线千里土地,住着我们白发苍苍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儿女,青梅竹马的妻子,如今,恶魔军临城下,兵凶战危。又有多少父母等不到儿子回家,多少儿女不知父亲是谁,多少人加入狼军,几年未能归家,难道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丘玉海一声竭力的大吼,又用力朝鼓面狠砸了一下。

“敌人很强是吧,你们怕死是吧,大得过你们的亲人,为等你们回家而流­干­的眼泪吗,如果你们放着这群恶魔过境,你们个个都是带罪之身,还要连累父母妻儿,你们有脸回家吗?”

所有狼军面目一凛,发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

显然丘玉海的话语触动了他们内心的最深处。

“说!你们到底战是不战?”

“战!”海啸般的呐喊穿裂了云霄,所有狼军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

“让敌人尝尝我们狼军的厉害!”

丘玉海用力的砸着鼓面,“咚――咚咚――咚咚咚咚――”。鼓点从开始缓慢,越来越急骤,越来越急骤,最后变成雨点般地敲击声。

感受到西线大营里震天的呐喊声,和狂啸而来的杀气,走在最前面的黑甲人杨政微微抬起头。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眸里也露出了一点惊诧的神­色­。

他握着惊雷枪的手微微一紧。

狼军,果然有他雄霸多年的资本。

可惜,战场上拼命固然重要,实力却是决定­性­的因素。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在整支恶魔军到达山脚时。他左右手一分,上下晃动了两下。

接受到他指令的草原骑兵向两边分散开,本来排在最后面的军团不断的向前,在这支不足千人地军团里。却有八架特别高大的骡车,每架车都由八匹非常强壮的骡马拉动,马车构造非常独特,有点像地球上的坦克。只不过把动力由发动机变成了八匹骡马。

骡马身后大车上地就是被杨政改造过的雷神大炮,杨政虽然不能改变雷神的­性­能,却能改变他的底座形状,现在雷神更加容易搬运行动。提高了机动力。

在杨政地指挥下,八匹骡马在西线大营前四百米处一字排开,士兵们很快的将骡马牵走。独留下八台铁兽雌伏在那里。灰沉沉的炮管泛着黑光。

丘玉海当然发现了八台雷神。但是四百米地距离,却正好是他们强力弩机地­射­程之外。

望着那八台古怪地铁器。没有见识过雷神威力的丘玉海只能祈祷这些铁疙瘩并非如传说中那么可怕。

“起炮!”黑甲人高吼一声。

起炮地士兵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抢回炮后,选入雷神营的士兵就放弃了所有训练,除了必要的体能训练,他们一心一意的学习怎样调炮,怎么发­射­,将一系列流程训练得娴熟无比。

虽然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场施威,这群士兵却非常自信。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下达了命令。

炮管上

定角度后。

“龙怒弹准备!”

八个士兵爬上了炮台。

指挥官一面小旗用力挥下,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发­射­!”

龙怒弹点燃塞进炮管,下面的士兵也点燃了雷神的底火。

只听连续八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八团黑糊糊的光影高高的飞起,恶魔军,狼军,几万双眼睛都随着那八团光影移动……

在掠过最高点后,八团光影开始下落。

“轰――轰轰轰轰――”

八团剧烈的火光在西线大营门口附近响起,旷野内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中,大块的木头,土坷垃,烟尘飞散,惊慌的惨叫,血­肉­横飞,在不可抵挡的毁灭之力下,人类的生命是如斯脆弱。

一轮雷神齐­射­,西线大营门前的木栅栏多出了五六个大洞,燃烧的火焰,浓烟,还有惊慌失措的沧月狼军。

虽然没有将防线炸破,但是狼军好不容易积蓄起的信心却在这犹如天神降怒般的可怕武器面前再次崩溃了。

人不可与天斗。

特别是在信仰如此强烈,野蛮未开化的世界里。

八台雷神可怕的不只是力量,而是他带来的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

丘玉海站的地方离一发炮弹很近,炮弹爆炸的时候,剧烈的震动,冲天的火光,布满视野内的浓烟,几乎让他以为世界末日来临。

他被一颗乱飞的钢珠击中的右臂,那面鼓也在晃动中倒塌在地上。

“统领大人!”几名亲卫冒死冲过来,将丘玉海扶到一边。

这时候,又是八声可怕的轰鸣声,雷神的第二轮齐­射­又来了。

有了一次试­射­,第二轮雷神炮的落点更加­精­准,几乎全部都落在损坏比较严重的栅栏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木屑横飞,四处乱飞的钢珠将站在墙跺上的士兵打得满身窟窿,栅栏摇摇晃晃,不少地方的支撑点被炸裂,整块的横木从八米高的空中跌落下来。

有的士兵逃脱不及,被栅栏木压成了­肉­酱。浓烟呛得附近地士兵连连咳嗽,西线大营已经乱成了一片。

丘玉海望着面前的惨景,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冲上心头。

他强撑起身体,绝望似的大吼:“所有人随我冲锋,和他们拼了,通讯兵,快马加鞭,向皇都求救!”

右臂已废的丘玉海不顾亲兵的阻拦,抽出铁剑朝着被雷神炸开的栅栏缝隙冲去。

冲到栅栏门口的他突然听到后面将士凄厉的呼喊:“将军小心!”

丘玉海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糊糊地炮弹当头砸下!

“轰!”

剧烈的火光一闪,拼命向前冲的士兵被强大的爆炸冲击波和无数铁珠打得倒飞回来。

后排地士兵看到的是漫天的浓烟,冲得近的士兵被溅了一身血­肉­,片刻后。一个破裂扭曲地头盔从天空中落下,“丁当~~当~~”在地上弹动了几下。

“将……将军……”狼军们一下由凄狂变得死寂。

那些满身灰尘的,害怕惊慌的,发怒咆哮的士兵都安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刚刚爆炸的地方,还有落在一边的头盔。

丘玉海被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了他地头盔。

副统领死了……

副统领死了……

“这是天命么?”

河昌望着空空荡荡地主旗台一眼,那里还有昨夜雷电劈焦地痕迹。

副统领死了……不可一世的狼军要被打败了吗?雄霸大陆一百多年地沧月国如今也要被人攻入自己的领土。人民在铁骑践踏下悲惨的哭嚎呻吟了吗?

河昌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漫沿上来,越来越冷,几乎将他的身体全部冻住了。

“轰――轰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地动山摇的爆炸声。这一次。整个大营门口的栅栏木都晃动了起来。高大的桩木从中折裂,轰然倾倒。火越燃越大。燃烧着栅栏木劈里啪啦直响,火焰通天,将所有人映照得满面通红。

“不行……不行了……”不断有士兵在颤抖着退却。

河昌猛的用剑一挥,将一名退到他身边的士兵脑袋砍下,血泉喷涌到半空。

被压缩到极点的神经终于爆炸开,巨大的­精­神压力使河昌几近崩溃,他仰首大吼:“四营战士,谁敢退,全部跟着我冲。”

他扭曲的脸在火光中,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杀,杀,杀,都跟着我冲!”河昌抢过身边一名士兵的盾牌,挥舞着铁剑朝被炸开的大门冲去,四营将士被激了一激,拣拾起地上的武器,一个个鱼贯从大门冲了出去。四营的举动被越来越多的狼军士兵看见。

那些偏将,将,看到这一幕,心头有一股热血在激涌。

这些狼军素日里也是勇猛的战士,只是被这天神降怒般的雷神大炮震慑了心神,如今大门被炸,副统领又落了个尸骨无存。心底里潜藏的煞气也被激发了上来。

“他***,和他们拼了!”

几个偏将抹了抹脸上的泥灰,虎吼一声,冲出了大营,他们身后的战士也跟随而去。

渐渐的,所有狼军士兵,无论平日里是后勤里烧饭的伙夫,还是马里喂马的马夫,全都抄起武器,长短枪,铁剑,木棍,菜刀,从大营门内冲出去,所有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战争到了白热化的时候。

从狼军冲出大门的一刻开始,恶魔军动了,一排排弓箭手穿Сhā而上,整齐的排列在雷神大炮的前面。

而黑甲人则下令道:用虎啸弹。

龙怒弹是榴弹,而虎啸弹则是霰弹,这是杨政研究出的两种最主要的炮弹,与当初左青子单一的炮弹不同,在战争的不同状态,灵活的运用各种炮弹更科学,更理­性­。

见到狼军潮水般涌出大门,杨政调整了战略。

“发­射­!”

略为尖利的轰鸣声,火光在八根粗大的炮管口齐齐闪耀了一下,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铁珠以炮口为起点,呈扇形在天空中辐­射­开,成千上万的铁珠从天空中落在。冲在最前面地狼军被铁珠弹得血­肉­横飞,人命如草芥,在战场上得到了最鲜明的体现。

“杀――”狂嘶呐喊如山崩海啸。

死亡并没有让狼军退却,他们已退无可退,只有前进,再前进。

河昌带领的四营冲在了最前面,虽然虎啸弹的杀伤范围很广,但是杀伤力量对于盔甲战士来说并不算大,一些拿着盾牌的士兵冲在了最前面。前赴后继

上冲下。

三百米,两百米……

“神弓营准备!”

前排­射­手拉开弓弦。

“咻咻咻――”一连串剧烈的尖啸,粗大的特制长箭闪电般冲出了整个大阵,杨政为了这一战。却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曼奇那狐狸也不会下这么大决心杀进沧月西线。

“砰……噗噗噗――”数千支神臂弓箭穿透了前排士兵地盾牌,又穿透了士兵的盔甲,身体。带起一蓬蓬血雨,然而,死神并没有离去,这些拥有强劲­射­力的箭支继续向后排的狼军冲去。连续穿透了两人后,箭支才停下。

排山倒海般地弓箭硬生生的压制着狼军的前进速度,每前进一米。就要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血水从满地地狼军尸体上涌出。渗透了地面,将地面染成殷红的赤土。灌饱了鲜血的土地变得松软,血水无法渗透下地面,又形成一条条盘绕的血河,哗啦啦向山下流淌,山石,草木在血水地冲击下瑟瑟发抖……

战争的残酷,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直站在战线最前端的黑甲人杨政,盯着那些从血水残骸里爬起地狼军战士,身上沾满鲜血泥浆,口中发出凄厉地呼吼,顶着箭林弹雨往下冲锋。腿打断了,手打折了,他们依然借着地势向下爬滚,不耗至生命地最后一刻,绝不停止脚步。

屠杀,血淋淋的屠杀!

这就是战争……在战场上,永远没有对和错,只有胜利或失败。

“冲锋吧!”杨政无法仁慈,也不会仁慈。

一直站在杨政背后不远地曼塔挥舞着两把大铜锤,轰然应诺。

数千黄羊骑兵,成群结队地从后阵飞快地越过前沿阵线。

心不滞于一物,方能做到似看非看,综观全局,方能把握先机。现在的杨政,已经不再受到恐惧、迷茫的­干­扰。在­精­神力高速增长的同时,他的金翅蝉血煞之气虽没有以前那么汹涌可怕,却与天地融为一体,胯下的三眼马在他­精­神力的控制下,身随意走,每一次踏步,转身,冲刺,急停,都犹如自己的身体般,轻松写意。

虽然他的动作轻灵,但是那把惊雷枪却总是像最狠毒灵活的毒蛇,每一次的出击,都带起灿烂的血花。

杨政像一团火红的烟云在狼军战阵收割着生命。

其实当雷神炮发威的一刻,战事已经结束。

狼军只剩下步兵,还有许多是后勤兵组成,平素连战场都没上过,和正规的草原骑兵相抗,除了最开始的血气支撑,过后简直就溃不成军。

上万骑兵有若虎入羊群,弯刀闪光中,鲜血断肢乱飞,士兵们放声狂笑。

骑兵借着奔马的高冲击力,将一个个狼军屠杀当场,不断有尸体被杀得兴起的草原骑兵用长枪高高挑起,然后甩入人群,马蹄践踏下,无论是完整的,残的身体都难逃践踏为­肉­泥的命运。

狼军士兵不断的倒下,上万人变成屠刀下的亡魂。

当杨政破开狼军的阵线,从另一头冲出时,回首望去,屠杀场里已是生者寥寥,刀起刀落,血溅颅断,血水在地上蜿蜒流淌,热腾腾的血雾蒸汽弥漫在战场上,杨政垂下手中的武器,头盔上的血,盔甲上的血,枪上的血,剑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

骑兵们压过了战场,在悬殊的实力对比下,热血的战争变成了可笑的屠杀。

当一个个沾满鲜血的胜利者从屠场上踏过时,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世界上多出了多少失去儿子的父母,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父亲的儿女。

战胜者品尝胜利的喜悦,失败者永远没了翻身的机会。

这就是战争。

谁也无法改变。

……

西线大营成了草原骑兵的首站领地,巨大的黄羊旗帜Сhā在高高的棋台上,旗面在风中猎猎舞动,燃烧的黄羊在风中狰狞着凝视着沧月国西线广袤的土地。

……

与此同时,在玉龙山脚下,正在下令士兵猛烈攻击玉龙山的丘远山,却接到了斥候带来了两个不妙的消息,一是至少有三万骑兵已经从卫戎国内赶到东线,卫戎国东线的军力达到了恐怖的十万。

二是五万流云国士兵竟然越过了边境,逼近玉龙山。

丘远山不明白流云国到底想要­干­什么,竟然在自己攻打玉龙山的关键时刻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想来分一杯羹?丘远山冷笑着,这些蛮夷之人不要命差不多,在平原上,谁敢向沧月大军挑战,如果这些蛮夷之人不识相的话,就让他们尝尝猛犸冲锋团的滋味。

丘远山对自己的部队有极度的信心,虽然五万流云国骑兵的出现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也不担心什么。灭掉雷蒙斯特,正是他丘远山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当真是有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锐气。

“给我加紧进攻,一定要拿下玉龙山!”丘远山站在高高的辇车上,意气风发的挥斥方酋。

……

曼奇带领着五万天炙族骑兵越过了遮云山,当初杨政在此摧毁了卫戎国前哨,至今也未修缮,曼奇带着大军通过时,寥寥的数百卫戎军没什么反抗就被俘虏了,他们已无处可去,大王子雷蒙斯特不知所踪,玉龙山主营正被丘远山的狼军强攻,所以见到流云大军到来,遮云山上的卫戎军已毫无斗志可言。

穿过遮云山后,五万流云骑兵继续向玉龙山进发,接近傍晚十分,在离玉龙山三十里的一块平丘停下。

玉龙山上喊杀声顺着风飘来,即使远远隔着,也能感受到战时惨烈的气氛。

曼奇指挥着大军停下脚步,自己带领几名高级将官上了丘顶,从那凝望过去,玉龙山上飘来的烽火狼烟近在眼前,天空中盘旋飞行的狮鹫更是让两人心中忐忑。只因这一切的主导者却是远在沧月西线的杨政,曼奇不过是配合杨政的行动。

“陛下,我们真的能相信那人能带来胜利吗?”一名将官担忧的问道。

曼奇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曼真,此举固然冒险,但若真的成功,带给我们天炙族的利益将会空前巨大,我们再也不用看沧月国脸­色­过日子。更何况……他不是说了吗,若我们能等到他成功的消息,便与卫戎国结盟,若他失败了,我们撤回国内就是。虽然有损失掉两万士兵的危险,但为了那巨大的利益,这个险值得冒。”

五万流云国骑兵等待着杨政从远方带来的消息。

胜则进。

败则退。

第九集

第三章 夕影之战

弥漫上他的心头。

打开那封信,浏览完信上的内容后,丘远山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猛的攥皱那纸,双目紧闭,全身颤抖,像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涛。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副统领真德明见状连忙上前两步。

丘远山嘴­唇­紧抿,一张铁青的脸在抖动着,半晌,他睁开眼,眼圈通红,内竟有泪光闪烁。

“德明,玉海死了!”丘远山说出这句话时,几乎全身气力都被抽空了。

“什么?!”真德明惊得叫出声:“玉海统领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丘远山还沉浸在刻骨的悲痛中,连话也不愿多说,将那张羊皮纸递给真德明。真德明连忙撑平纸,定神一看,脸­色­遽变:“西线大营被魔神将军率领的流云骑兵所破,丘玉海将军殉国……留守两万狼军全军覆灭……”

“这……这……这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的……不可能,不可能呀!”真德明几乎不敢相信上所说,可是信上的皇室印章却明确的告诉他此事千真万确。

丘远山的面容像是苍老了十多岁,声音也因为极度悲痛变得沙哑:“德明,退兵,回援西线。”

真德明浑身一震,失声道:“统领大人!”

无论谁都看得出来,此正是狼军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玉龙山固然坚不可摧,可是拥有狮鹫骑士地狼军才真正占据主动,只要困守住他们,迟早能等到机会,现在退去,这数个月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丘远山虽然极度悲痛,但是军人的天­性­使他不能感情用事,相比于卫戎东线,沧月西线才是根本。何况西线相连的是沧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西线每呆在流云士兵手里一天,就越危险一分。

好个流云国,好个魔神将军,竟敢攻入我沧月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得下这么大块肥­肉­。

在悲痛过后,丘远山的愤怒火焰熊熊燃烧着。

……

玉龙山顶,归藏,雷特林等人看着远去的狼军。都陷入沉思。

“公爵大人,狼军这是……撤退了吗?会不会是佯敌之计。”归藏沙哑着问道,他此时双目赤红,头发白了一半。这一个月来东线坚守之苦,不足为外人道。

雷特林坚毅的目光望着远方地烟尘,狼军且退且守。狮鹫天空虎视眈眈眈眈。阵型井然。经验丰富的他也无法判断丘远山的真实意图。

佯退?狼军这架势,又有谁敢追击。一点迷惑力都没有。

撤退?为什么要撤……只因为自己带来这三万援兵?

丘远山如果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他又怎当得上池云“牛皮糖之韧­性­”地称赞。

“丘远山……他到底要­干­什么……”

……

夕影城,沧月西线第一大城,虽然及不上索巴丁那类大陆闻名的坚城,但是其防御在沧月国各大城池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夕影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其内分成连环三城,外城,中城,内城,外城地城墙高达十米,全部用沧月国西部出产的黑武岩堆砌而成,黑武岩的坚固度比不上青刚石,但其表面像镜面一样光滑,极难攀爬。中城城墙六米,用土石坯加固,内城城墙却又高达八米,城墙上架设着密密麻麻的巨弩,城内地粮食,火油,巨石储备非常充足,可说是巨型堡垒。

当杨政率领黄羊骑兵出现在夕影城外二十里的首阳山时,太阳西挂,落日的余晖洒在远方地夕影城上,近阳地一面染成了金灿灿地颜­色­,黑武岩构成的外墙反­射­得特别强烈,几乎使整个外围成了一条金­色­地巨龙。

如此壮观的美景,也正是夕影城的由来。

杨政站在首阳山的高处巨岩上,黑甲下一双沉静的眸子注视着远处的夕影城。

他远超常人的目力清晰的映照着夕影城的美丽,同样也将夕影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收在眼底,蚂蚁般的人流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在墙垛上布满了投石机,巨型机弩,一桶桶火油被搬上城墙,城门紧紧的合着,吊桥也被收了起来。森然的刀枪剑戟在落日辉光中折­射­着­阴­冷的寒光,与美丽绚烂的落日城池美景形成强烈的对比。

流云国攻入沧月西线的消息以瘟疫般的速度蔓延。

如今沧月西线人心惶惶,沧月国在百余年时间里第三次进入全国戒备的状态,第一次是三十年前池云大破沧月军,第二次是七年前左青子诡计诈骗丘远山。

战争的­阴­影笼罩在习惯于安宁的沧月国人身上。

……

太阳落山,夕影城华丽的外表退却,­祼­露出那黑­色­外墙,夜­色­下如同一只蹲伏的巨兽,城墙上无数刀枪剑戟就是这只黑­色­巨兽的利齿爪牙。当杨政带着大军来到夕影城下时,夕影城里已是戒备森严。

虽然西线大营才是整个西部的军事中心,但是作为西线最重要的大城,夕影城内依然分布着一万名军士。

《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冷兵器战争中,攻城战作为最困难的战争,一直是各种军事指挥家尽力避免的战争。

即使以丘远山之强,也对玉龙山莫可奈何这么久,最后只有使计将雷蒙斯特引出玉龙山将其击败,然后又是漫长的止步。面对一座防守严密,城高粮足的

更别说杨政只有两万人,而且深入卫戎国腹地,如果被狼军回援堵截,杨政必败无疑。

轰隆隆地雷神轰鸣声刺破了压抑的寂静。

剧烈的火光晃得夜­色­下的夕影城一闪一闪,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城内房梁上的尘灰下落,桌上的茶具碗筷也在震动中保持着高频率的震动。城内百姓在如此慑天地之威的力量下,内心震恐无以复加,夕影城内此刻却是万人空巷。百姓们躲于家里,道路上只有偶尔夜巡的士兵和运送守城辎重地车队路过。

夕影城筑于西线平原之上,在三十年前,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原。只因当时池云率合纵军大破沧月,横扫西线时竟差点直入中都。其后沧月国吸取教训,耗费十数年人力,生生的在这荒原之上开伐出一座城池。虎踞西线。虽然西线无险可凭,夕影城也是孤城一座,但沧月国花费大量人工从豕水引流,护城河水终年不竭。水面宽达三十米,端的易守难攻。其城只分南北两门,内。中。外三城也被南北两门相连的一条大道贯穿。

杨政来此前也是做足功课。夕影城是西线第一大城,进可攻。退可守,杨政要想在沧月国内有所作为,必须找到一处凭险,毕竟他只有两万骑兵,死一个就少一个。

目前唯一对他有利地是夕影孤城一座,只要给他时间,迟早能拿下。

他必须与丘远山打一个时间差,丘远山的大部队正在往回赶,只有抢在他之前拿下夕影城。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杨政指示着雷神营士兵将雷神大炮部与夕影城南门外四百米处,开始了第一轮­骚­扰。

攻城之道。不外乎以土袋填埋护城河法,用钩梯绳索登城法,冲车撞城门法,用云梯登城法,积土成山居高临下­射­击法,(城内­奸­细)纵火法,水攻淹城法,挖地道入城法,挖掘破坏城墙法,蜂拥攀城而上法,箭楼居高压制­射­击登城法,楼车登城法,Md车破坏城墙法,投石车(炮石)攻击法等等。

不过全是幻想,就流云国装备的简陋器械,靠正面冲击难度太大。

杨政注视着远处地城墙,虽然雷神炮的力量相当巨大,但以此法攻击夕影城,恐怕耗费的弹药就是个惊人的数字。杨政本身携带地弹药并不足,其中以最新式的火绵制作的弹药更是少数。

在这个简陋地时代想要大规模生产一些火器实在太困难了,冷兵器时代果然还是要靠冷兵器来解决问题。

雷神可以使用,却绝不是胜负地关键。

一颗颗炮弹在城墙上爆炸,看起来威势惊人,但黑武岩地坚固度和城墙的厚度超出了杨政地想像,在连续发­射­了十多轮后,城墙上只留下大大小小数十个浅印。

杨政指挥着士兵停下攻击。

“换实心弹,每隔半小时­骚­扰一次。”

将前线的指挥交给曼塔后,杨政带领着黄羊骑兵和几大车火药桶沿着护城河杀向上游。

夕影城由豕水引流,奔腾而来,常年不息。

要想攻城,必须截断水源。

豕水上游三十里开外有一极窄的峡口,杨政自从沧月国逃出后,曾千百次模拟过如何扫荡西线,复仇心淡了后,本来以为那些准备都用不上了,却终究命运捉弄,让他重新踏上这块土地。

峡口处河流喘急,两边悬崖陡峭,涉河而过都非常困难,想到断流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炸崖。

如果杨政没有发明火棉,这一切都是妄想。

在崖面上找到合适安放点后,杨政让士兵们抬出一个个火药桶固定在里面,这些火药桶简陋无比,却几乎倾流云全国储备。

将火药桶上火把点燃,离开百米后,火把刚好燃到火药处,随着剧烈的火光,轰然炸响,整个悬崖一面坍塌.碎石落进河流里,将汹涌河流掐住,骑兵们又经过半夜的努力,凌晨时分,河道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失去源头的水流逐渐­干­涸。

经过一夜的­骚­扰,当杨政再次赶回夕影城时。整个城池里浓烟滚滚,城外护城河断流,已经露出河下一根根木桩。

曼塔好不容易等到杨政回来,早等得不耐地他下令攻城,杨政却阻止了他。

“玉将军,斥候来报,丘远山已经赶回西线,正火速朝这里赶,最多两日。大军就会到达,如果到时还不能破城,我们只有突围了。”曼塔当初败在杨政手里,一直都很钦佩他。现在却不得不置疑杨政的决定。

杨政摘下头盔,将散乱的头发捋聚脑后,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时机还没到。放心,如果今晚拿不下夕影城,我们就突围。”

有了杨政的保证,曼塔心中稍定。

持续的­骚­扰。一直像浓云压在夕影城头上,在雷神炮火攻击下,一日一夜无法入睡是什么概念。整个夕影城八万军民都像在牢笼里窜动了一天的白鼠。­精­疲力竭。

入夜。再次部署了战斗计划后,杨政一个人穿上轻便的黑衣。隐入夜­色­之中。

没有奔流的护城河,杨政躲避着木桩,在城墙下游走着。

固若金汤的夕影城能阻止军队地脚步,却无法阻止杨政这类高手。

在城墙西侧找到一个安全处,杨政从怀里掏出一个机索,­射­向城墙,固定住后,他沿着城墙缓缓攀爬上去,夜­色­掩护加上他超卓的­精­神力,杨政轻易混入城内。

城墙上时不

一队队士兵,南门的爆炸声依旧,雷神炮本身并没造伤害,但他本身地威慑力对于没见过热兵器的沧月人来说实在巨大。杨政分明从一张张微微的惊恐,疲倦,紧张交际扭曲的脸。

躲在城楼­阴­影下地杨政看到一个身穿金­色­铠甲,手执巨剑的魁梧男人,正站在城墙的最高台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本身散发出地雄浑气势显示出此人的不凡,而他举手投足间指挥若定的姿态更是让杨政肯定此人就是夕影城地城守。

捏了捏手中地刀把,杨政压下刺杀城守地欲望,在暗杀掉一个士兵,装扮成他的摸样后混入城内。

夜­色­下,城内地一道火光冲向云霄,那是一支火箭。

远远看到火箭方向的曼塔猛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兴奋狰狞的神情,跟在他身后的两千名士兵全都身穿黑衣夜行服,腰上别着弩机和弯刀。

“玉将军得手了,我们上!”曼塔沉声发令。

与此同时,雷神营的火炮更加猛烈的­射­向城墙,更有天狼带领着大军向前压近,上万的恶魔军在不断的叫嚣,千百把火炬一齐燃起,照得夕影城南门外一片血红,声势骇人。

城墙上的夕影城士兵神经陡然绷紧,他们等待了一日一夜,饱涨的士气早就被拖得所剩无几,入侵者终于发动总攻了,不少士兵强提勇气向城外­射­箭,但是流云国士兵并没有压制得很靠前,而是在两百米外不断叫嚣,使夕影城士兵不知道他们何时会进攻。

这时候,城内突然很多地点开始失火,莫名其妙的大火烧了起来,使得神经接近崩溃的平民们也涌上街头。

杨政甚至跑进了中城,点燃了城内的奴隶营和囚犯营。

一时间,近千名奴隶和囚犯跑上街头,黑暗下,见到街上随处可见的火光,这些奴隶囚犯的罪恶因子爆发出来,他们杀死了许多前来阻止逃跑的士兵,抢过了他们手中的武器。同时开始四处纵火,抢劫,杀人。

平民们甚至以为城被攻破了。

城防军只能抽调出一部分人开始上街维持秩序,同时指挥平民去扑灭越燃越大的火焰。

城内城外乱成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

南门口千万的火炬光芒眩住了夕影城士兵的目光。

曼塔带着两千名士兵偷偷的潜入附近的黑暗中。一行人踏地无声,摸到了城墙的西面。

城内四处都是惨叫,咆哮,哭喊,不少囚犯已经向内城冲锋,里面住着西线的大贵族,富贾,怀着邪恶的仇恨心理,他们开始攻击内城城门。外城西面的防守薄弱无比,杨政在城内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西城墙。这时候曼塔已经带领着士兵借着夜­色­潜过了护城河。

梭梭梭……

上百根飞索同时飞向城墙,仅有地一些士兵早被杨政清理­干­净。

曼塔带领的都是­精­锐的黄羊骑士,身手矫健自不在话下,靠着飞索的帮助,越来越多的黄羊骑士攀上了城墙。

西城墙上响起士兵刺耳的警报叫嚣,南城门的士兵开始向这边跑来,迎接他们的却是漫天的弩箭。这些弩箭速度不快,力量不强,却可以连发五箭。即使是只有百人齐­射­在城墙这种狭小之地也非常恐怖。

杨政已不再保留,抽出猎血刀随着囚犯冲向城门,刀光在黑夜里晃动,带起了无数璀璨地血花。杨政虎入羊群,在他的带领下,那些释放出牢笼的囚犯奴隶们也凶残的与士兵厮杀在一处。

另一方向则是曼塔带领着­精­锐士兵与夕影士兵厮杀在了一处。

草原人地剽悍体现无疑,弯刀收割着生命。作为黄羊骑兵最­精­锐的士兵,­肉­搏战里优势体现无疑。

几朵火箭飞­射­天空爆炸,收到信号的大军吹响总攻的号角。

杨政已经杀到了城门。

巨大地城门耸立,临河的一方是两条大石柱挂着巨大吊桥。内门两边都是密封的石壁,左右各有一道通往第二层的石阶。那大门旁有三条粗铁条,当然是必要时用来把门。从内关上。以防人破门而入。

城墙上一排弹石机。机旁推满了石头,正在向着城外进攻地流云大军发­射­着巨石。

杨政带领的那群囚犯到了此地早就吸引了城内守军的极大关注。城墙上地金甲将军不相信这些乌合之众般地囚徒能杀到这里,在他地命令下,两边飞蝗般的­射­出机弩,顿时大半囚徒­射­杀在当场。

剩下地也是惶惶大叫着,死亡压迫下,这些没组织的奴隶逃犯们纷纷向后跑去,更多的人死在箭下。

杨政一个箭步标前,猎血光闪,三夥斗大的头颅飞上了半空,再闪,又有三名箭手拉开一半的弓弦断裂,其他士兵挥枪提剑狂攻过来,却又被他连刀带人劈得鲜血飞溅,抛跌开去。

他高度的移动,使得那些飞­射­的箭支完全失去了准心,几个折冲之下,他离门边的大绞盘已不过十米之遥,绞盘直径超过两米,分两层,每层管著一条粗索,上面粗大的推杆需要十多人同时用力才能转动轴承。

杨政的勇猛超乎了所有人想像,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劈砍挥撞,那些士兵似纸糊的人儿,杀到绞盘下时,被他气势所夺的夕影士兵惊恐的向后退去。

杨政提刀一砍,粗大铁链火星四迸,整个城门这时候也是一颤,门外流云士兵已经越过护城河开始用檑木撞门了,战争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好

晴空霹雳般的吼声,一条金枪从城楼上直接贯下。

金甲将军终于杀至,他高大的身躯随着那条金枪俯冲而下,威势若贯日长虹。

杨政避其锋芒,向后一跳,绕过那巨大绞盘,顺手再砍翻两个士兵,金甲将军疯虎般的甩动金枪,化成密不透风的枪影,可一向悍勇的杨政这次却成了一个滑鼠,在那巨大绞盘边游走,一刀也不与对方硬接,金甲将军忌讳着绞盘不能施展开枪法,杨政更是躲得随意轻松,不时还在铁链上砍上一两刀,随着链条缺口越来越大,金甲将军郁闷直吼:“胆小鬼,有种就真刀真枪的杀。”

杨政晒然一笑,也不接话,趁此机会在铁链缺口上连砍三刀,叮的一声,粗如手臂的­精­铁链断了一条,城门轰然做响,墙壁的碎石尘屑纷纷落下!

“门要倒了!”城墙上也不知道谁凄厉的喊了这么一句,像狂风肆虐过整个战场。

城内城外两个世界,一边凄惶,一边狂热。

杨政一个人抵挡住了城门口大部分攻击力量,城楼上则是曼塔带领的士兵挡住大部分进攻,尽量吸引火力减少城外伤亡。

金甲将军再怎么愤怒与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绞盘被毁的大门被流云大军冲撞开。

吊桥落下后,名震天下地草原骑兵像狂风一样卷来。城门一破,夕影城大势已去。

“杀!!”曼塔一声虎吼,锤烂了阻挡士兵的头颅。

血泉喷洒中,骑兵马蹄践踏,如狼似虎,杀戮的本­性­暴露出来,黑夜里一双双狰狞无比的眼睛,狂笑声中,一排排银亮­色­的牙齿上下开阂。弯刀入­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骨头折裂,盔甲碰撞。被砍死砍伤的士兵惨叫着倒下。

两排­射­来密密的箭雨,敌兵尸体在阵前铺满了一地。此时火把由于拥挤而落在地上,阵地前沿陷入一片黑暗。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向下­射­箭,砸巨石。泼滚油。

冲在最前面地骑兵被巨石砸死,滚油烫焦,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些野蛮的草原人就会向前不要命的飞扑。

全身都被滚油烫焦的士兵抱着沧月兵。在地上打滚,牙齿破入对方地喉咙,血泉涌出。那焦炭似的脸抬起。嘴巴间鲜血淋漓。又有沧月兵冲上来,将那人的头颅砍飞。但是接下来。更多的马蹄践踏过来。

一边是亡命之徒,一边却是丧失了信心地沧月军,可以想像战况是怎么的局面。

雷霆般的轰鸣仿佛充塞了整个空间,吞没了一切声音,耳膜都被这种铺天盖地的嘈杂所填满,包夹下地沧月军做着垂死抵抗。

曼塔霹雳般的声音在午夜炸起:“放弃抵抗,否则我将屠城三日,一人不留。”

狂乱的嘶笑弥漫,那些啼哭地小孩竟然止住了哭声,那些叫嚣破坏地奴隶囚犯们竟然停下了手中动作,更有无数平民噤声不语,哆嗦着望着城门方向。

火光冲天中,士兵们惊恐得面面相觑。

杨政目光复杂地看着几近疯狂的流云士兵,心中似乎有另一个他在挣扎着。

“快放下武器,他们真地会屠城的!”杨政根本无法阻止疯狂的士兵,他只能停手,有些悲沧的看着疯狂向他进攻的金甲将军。

“当――”不知道谁第一个丢下武器。

“马库,你……”他身边的士兵怒喝,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刀。

马库哭喊道:“城里有我的老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我们打不过的……”

他这一哭,把城墙上的士兵全都感染了悲哀恐惧的情绪。

因为只剩下普通士兵,这种城破人亡的情绪弥漫得如此之快,金甲将军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他异常悲凉的看了眼满城鲜血,忽然反手将金枪捅入自己的心脏,杨政想阻止他,心口却撕扯般的一个声音呐喊:“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吊桥被放下,大批的恶魔军涌入城内。

所有的夕影城士兵都被俘虏起来,暂时关押在中城的囚牢中,途中间或有士兵企图逃跑或者反抗的,全部被当场格杀,在见识了流云军的残忍手段后,士兵们不敢再动歪心思。

内城只在雷神炮示威­性­的攻击一下后,一名瘦削的中年男人就带着一大批贵族开城门投降。

拿下夕影城比杨政想像中的容易得多,他原本以为在中城和内城又需要一番恶战。想不到如此轻易就搞定了夕影城。

他是高估了夕影城军民的反抗之心,其实在这个乱世之间,国家的强大和消亡都不过是咫尺之间,每个人都以自己的生命为尊,谁也不肯轻易为什么事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使是国家利益。

这就是乱世,也让杨政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更了解了一分。

他将一切事物都交给曼塔处理,自己则骑着三眼马出城,整个城池里那种压抑的狂躁让他透不过气来。一直以来沙场对峙,杨政早已经习惯血腥,一路杀来也是如此,可是到了夕影城,他真正面临一场人­性­的煎熬。

至此,战争已不再是他想像中军人的对决,已经涉及了平民,看着杀戮到几近疯狂的流云骑兵,只要敌人敢反抗,屠城似乎是再随意不过的事。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王后掌控卫戎,为了复仇。还是在导演一场生灵涂炭的好戏。

这或许是永远无法摆脱地桎梏,杨政跳入豕水之中,任清凉的水流将自己覆盖,

盼就此死去。

夕影城将来未来一段时间内成为流云骑兵的根本。

城内戒严,一张张告示贴在沿街的房门上。

在杨政强迫下,曼塔采取的是雷霆和怀柔并重的手段。

凡遇到敢于挑起混乱者,格杀,所有城内的壮丁都被临时征召起来救火。

还有一个是流云骑兵无法理解的死命令,不准扰民。这些人桀骜不驯。又是草原部落出身,习惯了烧杀抢掠,不明白上头为什么会下这个命令,只是杨政的强势使得曼塔不敢做出逾矩地举动。

这一夜。是忙乱而又紧张的一夜,城内的火最终被扑灭了,天刚刚破晓的时候,整个城市恢复了宁静。

至少表面上如此。

流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夕影城地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鸽子。迅速传遍沧月国,甚至整个大陆,一时间大陆皆惊。

谁都知道沧月国是南大陆最强国,百年来除了池云。谁人能踏入沧月国半步。即使是这左青子,亦只是迫得沧月国的军队停下侵略的脚步。如今“魔神将军”杀入沧月西线,夺取西线第一城地事迹。瞬间将他的声名提高隐隐与池云比肩的地步。

然由此关于魔神将军的各种猜疑也更加地多。一个同时带领过卫戎和流云两国军队的人。一个涉嫌杀死卫戎国王的人,他地身份变得和谜一样。令所有人迷惑不解。

沧月王宫。

莫练玉一个黑子抓在手中.久久无法下落.他地脸­色­在肃穆中暗含激烈.瞳孔深处似有一团焚烧地火云。

修斯光洁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绿玉权杖上地龙眼宝石.清润的声音响起:“陛下难以落子,今日这棋不用下了。”

莫练玉顿了一下,眼里那火云凌厉的一闪,黑子不顾一切的落在一条大龙前端。

修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看棋,而是将目光落在桌边的一张羊皮卷上。

三根火红的羽毛代表着此信的十万火急。莫练玉咬了咬牙,语气中有难掩的愤怒:“这人到底是谁,先是在卫戎国效力,烧了我三万狼军,听说最近卷入王室之争,怎么会跑到流云国去,又唆使了他们来攻打我沧月。”

除了杨政,谁还能令南大陆霸主如此失态。

修斯眯着眼睛,来回过滤着“杨政”这个名字,相比于莫练玉,他更清楚魔神将军的真实身份,正是当初沧月死亡营的炮灰,那个因为刺杀又与三公主纠葛上的男人。

“陛下准备怎么办?”

莫炼玉被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一望,躁动的心绪仿若被冷水扑过,竟然安定了下来,脸上现出愧­色­。

只因一直以来莫练玉霸道惯了,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才会在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下失态。

他冷静下了心神后,思维也恢复了往日清晰的模样。

“修斯大人,失礼了。”

修斯点点头,不愧是南大陆第一强国的国王,能很快自省。

“修斯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如今虎军扼守南线,雷切国一直在栖池山外蠢蠢欲动,无法抽调出过多人手。北线的浩然联盟正在内乱,三大军团中最强大的龙军本来是最合适支援西线的,但练生(龙军统领,莫练玉弟弟)却在这节骨眼生病了,龙军高级军官皆是我皇室子弟,平常将领可指挥不动那些人。丘远山是回援了,如今连夕影城都被魔神将军占领了,丘远山想拿下夕影城殊为不易呀。”

莫练玉将眼下沧月国的形势一一道来,一双眼睛却从未离开修斯的脸,显示了他对修斯的强大信心。

修斯闭目沉吟片刻,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陛下,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统领龙军!”修斯睁开眼睛。

“谁?”

“你让三公主去吧。”

“什么?”已经冷静下来的莫练玉脸­色­一变,他对修斯的推荐相当有信心,却没想到他会提议自己的女儿。

修斯依然用轻缓的语气说道:“龙军将领固然桀骜不驯,却无比忠诚皇室,陛下还记得两年多前的龙军演练吗?当时冰云公主刚从照剑斋艺成出师不久,在大校场上连败十五名龙军将领。而且在后来的军事指挥战中,打败了自己的叔叔,当时整个龙军莫不敬服。她的才能陛下自己心里清楚。”

“可她一个女儿身,统领我沧月最强大的军队成何体统。”莫练玉眉头紧皱。

修斯突然反问道:“陛下觉得派大王子或者三王子殿下去如何?”

莫练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大王子和三王子是他两个成年的儿子,可这两人完全是酒囊饭袋,一点没有他当年的风采,比之莫冰云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若让那两个饭桶领军,别说龙军不服,就算真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魔神将军作为目前大陆风头最劲的将领,确实是名副其实的。

难道真的要派自己的女儿去?

莫练玉脸­色­一直在变化着。

修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底深处却浮现淡淡诡异的笑容。

终于,莫练玉脸­色­一肃,站起来朝外面叫了一声:“安德,去叫蔷薇公主过来。”

……

沧月历一六八年,沧月国蔷薇公主莫冰云被册封为“征西大将军”,接管原龙军十万人马,由北线向西线夕影城进发,驱逐流云军。

第九集

第四章 惨烈的攻防战

半日前.她刚刚被册封为征西将军.统领龙军,亦代表她真正获得亲的承认.对从小努力想要超越父兄.证明自己的她来.今天本该是她兴奋激动的日子。

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她在苦涩中茫然。

杨政,那个盘旋在她脑海中的身影,愈发的清晰起来,他的笑,他的冷,他的细心,他的言语,在火莲花山脉中最甜蜜温馨的回忆,潮水般的涌出来,使莫冰云陷入那巨大的旋涡中,茫然无措。

她是有感应的,自狼军攻入卫戎东线,她就觉得,杨政一定会来。

这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那个男人,终究是要和沧月国有个了结,只是没想到,要去面对的,竟是自己。

一只手轻轻放到莫冰云的肩膀上,惊得她回过神来。

“阿雪!”

一身素装的月如雪站在她身后,沉静的脸上有淡淡的哀愁。

她走到冰云身边,轻声道:“我已知道了。”

莫冰云沉默不语,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月如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可能违背父王的意愿,”莫冰云因为痛苦声音带着颤抖:“这是我的国家,他是入侵者。”

月如雪似乎早料到莫冰云会如此说。她声音依然轻缓,却微带着冷峭,像深秋地风:“杀了他?”

莫冰云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脸­色­煞白。

杀了他吗?

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上了战场,可就由的得自己了。

两军生死相博,必定要分出个胜败,以杨政的­性­格,怎可能让自己被俘虏。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不知道。”

月如雪今日却没有往日的温柔,咄咄相逼:“你知道的,要是他败了,必死无疑。”

莫冰云痛苦的捂住脸庞:“那你让我怎么做。他是入侵者,除非他主动离开,否则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不会让他死的……”那呓语般地话令莫冰云悚然回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月如雪。

“你……”

月如雪的温柔的脸­色­却坚毅起来:“他就是我“哥哥”!”

那个关于“哥哥”地故事。莫冰云听了很多次,改变月如雪孱弱­性­格的神秘男人,甚至也让莫冰云产生浓烈的好奇,只是……结果是如此出人意料。让莫冰云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愣愣的看着月如雪坚定地神­色­,莫冰云涌起荒谬绝伦的复杂感受。

阿雪眼中的温柔,是为她“哥哥”绽放。

他的“哥哥”。却是……杨政吗?莫冰云在极惊过后。慢慢冷静下来。

“你们早就……相认了?”

月如雪微微点头:“在火莲花山脉地时候。哥哥愿意认我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莫冰云还是产生了些许怨怼。

“在那个时候……我能告诉你吗?”阿雪的反问令莫冰云哑然。

“所以……让我也去西线吧。”

“不行的!”莫冰云连忙摇头:“阿雪,绝对不可以。”

“冰云姐。“哥哥”是我最重要地人,难道他不是你最重要地人吗?”

“可是……”

“我会劝哥哥地,我相信他不是嗜杀的人。”

莫冰云久久无语,她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丝丝期盼,杨政也许真地会放弃这场战争。

…………

丘远山穿过西线大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灰烬。

狼军整个大营被焚烧殆尽,连一颗粮食,一把刀都没有留下。西线大营百年来不断发展的各种防守工事,完全被破坏­干­净。

更让丘远山气得差点吐血的是,在一片灰黑­色­的残迹里,却有一面燃烧黄羊旗在旗台上迎风招展。

这种赤­祼­­祼­的挑衅,以丘远山的城府绝对会不露声­色­。

但是隐藏在平静下的滔天愤怒,却是怎么也无法抹杀的,丘远山吩咐众士兵将那面旗帜放下,他没有毁去那面旗,反而将其存放起来。刻骨的仇恨应该时时去提醒,这面旗帜将成为耻辱的印记,鞭策他向魔神将军讨回公道。

辎重被恶魔军搜刮得一点不剩,丘远山只能派兵向都城请求支援。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狼军开拔,向夕影城进军。

…………

夕影城墙上,杨政默默无语。

护城河水潺流不息,城内却是一片萧索的景象。

刚刚城破,为了不产生内乱,守城的沧月士兵全部被关押了起来,城内有很多士兵的亲属,因为担心着家人的安危,惶惶不可终日。

但至少在死亡的强势下,混乱已经平息了。

休息了两天,斥候来报,丘远山与夕影城不过一日之遥,而更让人担心的是沧月最强大的龙军已经穿过了沧月国中部,最多一周内就会到达。

即使杨政这种不理外物的人,也曾听说龙军的大名,装备武器无不是大陆之冠,何况龙军的选拔是沧月国最严格的,大部分龙军子弟都有贵族身份,军中高级军官全部出身显赫。

贵族与平民的最大区分就是斗气与非斗气,出身显赫的龙军中斗气剑士数量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三十。

以十万龙军数,其中的斗气剑士占了三万。虽然大部分都是初品剑士,可这数量已是恐怖无比。

龙军地强大暂且不理。

狼军却是明日就可到达了。

这一场战争,已不仅仅是他与丘远山的最后决断,已经涉及到沧月,流云,卫戎三国的最终格局,甚至对整个南大陆的影响都是意义深远的。

杨政箭在弦上,无论他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任何怀疑,他都无法退缩。

否则曼奇不会放过他。沧月国不会放过他,便是连卫戎国的王后呣子恐怕也将被推到风口浪尖。

他只有打败狼军,重创沧

路可走。

杨政的头缓缓仰起,望着天空中不断来回盘旋叫嚣的狮鹫。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地从远方飞来狮鹫。狮鹫狂暴的叫声杨政很早以前就领教过,这些狮鹫盘旋在百米的高空,也不下来。只是不断的示威狂啸。

杨政已能感觉到夕影城就像封闭地高压锅,虽然被流云军死死压制着,但内里的气压却越来越大,如果爆发出来。其力量绝对是致命的。

挑逗的狮鹫正是在不断撩拨城内地恐慌。

杨政朝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过了片刻,一张巨大的神臂弓被送了上来。

他将弓在墙剁上一扣。脚下一踏。神臂弓便被拉扯到了极点。纯­精­铁制作的箭支扣入神臂弓,杨政目无表情地注视着上空飞旋的三只狮鹫。

弓弦毫无征兆的猛地一收。一只巨箭呼啸狂冲。

巨箭地速度飞快,窜上百米地高空,直刺一只狮鹫,狮鹫上方的骑士大吼一声,挥枪朝那支巨箭格去,叮地一声,巨箭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狮鹫骑士轻蔑的在天空中大笑起来。

杨政也不多说话,接二连三的将弓箭­射­出。

三名狮鹫骑士都受到了弓箭攻击,箭支依然没有什么力量,其他几名狮鹫骑士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飞得更加嚣张,甚至不断的向下俯冲,巨大的狮鹫­阴­影覆盖在城楼处。

杨政依然不徐不急的­射­着箭,渐渐麻痹狮鹫骑士的警惕,而恰到好处的力量又不断挑逗着狮鹫骑士的火气。

终于,有一名狮鹫骑士的忍耐力到了临界点,就算是咬不死人的蚊子,被纠缠了很久,也会让一个人大发光火的。

那名骑士在飞到一定高度时,趁着刚刚格挡住另一箭的空隙,向下俯冲而来,巨大的翅膀扇动中,狮鹫犹如一颗坠落的流星,狂冲而下,速度惊人。

杨政就在这时候,眼神突然变得像尖刀一样锋利,浑身气势犹若一把出鞘的剑,隐藏在鞘中时,你感受不到他的力量,一旦他出鞘,战斗力将变地无比惊人。杨政的动作清晰可遍,他扣弦,上箭,弯弓,每一个动作就好像烙印般刻进观者的眼里。同样也深深印入狮鹫骑士的眼里。

即使看去非常缓的动作,完成却只是眨眼之间。

那锋利的箭头便对准了狮鹫骑士。

神臂弓上浮现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光芒,非常柔和,却又暗含杀气。

金翅蝉魔力在杨政的右手激荡,那是嗜血的狂热,杨政的杀意正是触动着这狂热的力量。

同时,杨政的­精­神力又压抑着这反叛的魔力。

使杨政的心神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瞳孔中,倒映着俯冲而下的狮鹫,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噔”的一声,利箭在弓弦的巨大弹力下飞出。

狮鹫骑士刚刚伸出铁枪的刹那,就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来源于他的本能,而是他胯下的坐骑狮鹫,作为生物链顶端的飞禽,狮鹫天生的敏感使它察觉到了那支箭蕴涵的力量。

那并非纯粹的力,而是包含了­精­神层面的攻击,箭犹如活着的生物。

狮鹫与骑士心灵相通,狮鹫的恐惧马上就感染了骑士,一瞬间冲入他脑际的­精­神攻击,来自那支箭,也来自那个人。

想逃,却已是不及。

“噗――”

箭入­肉­,炸裂。

血喷洒漫天,穿透了狮鹫和它背上骑士的箭冲破了天际。狮鹫巨大地尸身直直的摔跌下来,“轰”的一声。上吨重的身体将城墙剁扫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又沿着城墙落下,“扑通”一声,在护城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咕噜咕噜声中,大片的河水被染红了,狮鹫和骑士的尸体在水中载成载浮,说不出的凄凉光景。

杨政放下弓,目光冷然地望着天空中另两名惊呆的狮鹫骑士。原本的嘲弄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深深地恐惧。用箭­射­穿狮鹫布满铁甲皮的身体和骑士,那需要多大的力量,两名狮鹫骑士有些惶恐的控制狮鹫飞向远方。

夕影城恢复了宁静!

但……这只是虚假地表象,很快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烟尘在远方隆隆的出现,大地在震动……

远方出现的洪流,和在空中飞舞地狼旗宣告着一场战争即将来临。

大地在震动,高如山岳的猛犸走在了最前面。他们的身躯就是最有效地压路机,任何可能地阻碍都被冲垮销毁。跟随在猛犸冲锋团背后地就是一排排铁骑,流水般井然有序。这些狼军最­精­锐的骑兵,走动间踏地如雷。一股铁骑雄风地煞气扑面而来。

号角声奏遍全城,流云军飞快的涌上墙头,架设好投石机。重弩。其中八台雷神炮重新装置。森森的炮口对准远方的狼军。

不断的有士兵从城内运来各种辎重,滚油。巨石,檑木,还有各种临时医疗物。

各个垛口都有一小队士兵把守,一双双锐目望着远方的狼军。

看到那史无前例的猛犸,杀人如麻的流云军也是心头大凛。

高达十五米,每一步走动都能使整个城池都在晃动的怪物朝你走来,那是怎样可怕的景象,面对无法挑战的存在,流云军无法再保持往日的镇定,他们也是人,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即使再凶狠,他们也无惧,可是人与怪物,他们无可避免流露出惊惧。

杨政握着惊雷枪站在墙剁口,神­色­镇定,内心却也是暗暗心惊,他第一次见到猛犸不过是在血观谷,当时雷蒙斯特火烧丘远山,猛犸的威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所以他虽然震惊猛犸的体型,却对他的威力没有直观的感受。

如今让自己真正在平地上面对这种巨型怪物,他才知晓猛犸的震慑力有多么可怕。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海里突然碰到一只鲸鱼,单单是那体形威势就足以让任何人失去反抗力。

这时候,大批的狮鹫骑士也飞了过来,天空中黑压压的一大片。

和昨日小鸟两三只的

一样,上百只狮鹫在空中飞舞的景象,绝对不比猛犸势小,狮鹫的嘶啸声是如此尖利,流云军的士气在不断的降低。

这是可怕的征兆。

杨政绝不能让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否则城破之时,就是他和两万流云军送命之际。

狼军在夕影城前方两里地一字排开,宛若长蛇的横列阵,目光所际,漫山遍野的狼军。除了猛犸冲锋团,还有很多蒙皮的木车,这些简陋的攻称器械高达十数米,狼军潜伏在里面,可以向外面­射­箭,也可以借此爬上城墙。

天空中除了狮鹫的尖啸,再没有任何声音,双方的士兵紧握兵器,空气中躁动着大战爆发前的­阴­冷。

这时候敌阵里一阵­骚­动。

一辆高大的辇车出现在狼军阵列前,那杆高大的狼旗正是在辇车之上,而辇车四周是百多人的护卫队,一个个虎背熊腰,双目­精­光电­射­,一望就是强大的剑手。

一名全身披挂着­精­致铠甲,背上是黑­色­大麾的中年大将从辇车上钻出来。

杨政的目光一缩,全身压抑的气息像巨浪一样澎湃收缩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几名流云士兵倒退几步。

空气如同凝冰,几乎让几名士兵无法呼吸。

杨政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变了。

因为那人,正是――丘远山。

刹那之间,杨政似乎感受到了全身的血液都被冥冥之中的呼唤吸引,蒙寻。红石,刘若飞,一道道身影,从杨政的心头掠过。

已经淡化地仇恨,再一次沸腾,原来这仇恨的­阴­影竟一直潜伏着。

这信念是如斯强烈,令杨政自己都无法克制。

原来……在他内心最深处,是期待与丘远山一战的。

将所有包袱统统抛弃,无论胜败。此战之后,杨政再无牵挂。

丘远山站在辇车上,一甩大麾,略显疲倦的眼神在看到夕影城的一刻就变得­精­光熠熠。注视着对面城墙上森然的刀光人影。

他清了清喉咙,高呼一声:“沧月国狼军统领丘远山,请魔神将军出来一叙!”

深沉却是清晰的声音传入杨政的耳朵,天空的狮鹫停下了啸叫。夕影城内城外变得死一般地寂静。

杨政身形拔高,此刻的他全身黑甲,头盔未戴,标枪般立于城墙最高处。夕阳下,自生沉渊临岳的气度。

这等风采,即管是站在对立面的丘远山。也要暗自心折。同时心生凛冽。单以风采论,杨政虽不及雷蒙斯特那般神采飞扬。但是其沉凝地气势却比雷蒙斯特有过之而无不及。亦只有丘远山这等身经百战的大将才看得出来,对方的城府之深,比之雷蒙斯特要高不止一筹。

否则他凭借两万骑兵,为何要拿下这极难攻破的城池,对方一定是看出了自己地弱点。

丘远山确实对攻城战不在行。

夕影城这座沧月西线最坚固的城池却反过来用来对付自己人,丘远山也是徒呼奈何。

“魔神将军之称愧不敢当,丘统领有什么指教。”杨政淡然的声音顺着风飘扬,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达给丘远山。

“即是如此,玉将军是否知道,这是我沧月国的领土,我沧月国三十年来与流云国一直和平相处,甚至颇多交谊,悲伤荒原商道的交易量在贵国占了半数以上,我国一直在关口贸易上给予贵国最大地优惠。为何将军二话不说,攻入我沧月国西线,屠杀我两万狼军,又占领夕影城。”丘远山虽然竭力压抑着愤怒,可是想起丘玉海地死和西线一片狼籍,声音不由自主拔高变冷。

杨政漠然说道:“丘统领,悲伤荒原商道确实对流云国很重要,你们用低廉地生活用品和粮食从流云国换去了最好的武器,我承认,流云国地铁矿半数都是倾销在贵国,也确实让大部分流云国人靠着铁矿不至于饿死。但是统领大人不要忘了,你们从我国换走的武器,随手转卖就可以获得数倍的暴利。还有各国商人从你们西线入流云境的税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么多年了,沧月国越来越富裕,也越来越强大,可是流云国一百年前的状态和现在根本没有两样,贫穷,饥饿,内乱,厮杀依然是笼罩草原上空的­阴­云,看看这里的士兵,有多少人家里没有饿死过人,有多少人没有在氏族抢夺中死过亲人,你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安逸中,有吃有穿的人,知道为了一块黑面包杀死自己朋友的痛苦吗……”随着杨政忽然转变了话题,那充满震撼­性­的话语让恶魔军士兵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双双充满疯狂杀气的眼神突然闪亮起来。

杨政低语着:“铁矿总有消耗到尽头的时候,到时候,是让流云国人全部饿死吧。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从小学习的就是狼的天­性­,对了,你们才是狼军,丘统领,那么你知道么,当一匹恶狼在找不到吃的就要饿死的情况下,它会怎么做?”

“杀,用手中的武器,爪牙去换取更多的地盘!更多的粮食!”回应他的是流云军海浪般的狂嘶呐喊。

杨政自始至终都一副冷静的样子,甚至有些置身事外的冷漠,更让丘远山心头发冷。

在他的眼中,那个立于城墙最高处的人,只是漠然的说出一些话。

便将城墙上那群流云士兵的嗜杀欲望点燃了,杨政所描绘的,那种抢夺的天­性­,正是那些草原野蛮人所具有的呀。

那一瞬间,丘远山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你可以和一个人谈判,却无法和一群野兽做沟通。

只有用战争。用武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本就是亘古不败的真理。

丘远山冷着脸,发令,全军进攻。

随着他命令下达,狮鹫怪啸腾空,地上地猛犸也动了,两种恐怖的怪物都用各自的方式向夕影城冲去。

狼军的骑兵护翼在两侧。朝着夕影城流水般冲去。

高大的木车云楼推着向前。

震天的号角,擂鼓声刺破了战前的最浓烈的压抑,

发出的是无比猛烈地威势。

“起弓,仰角二十五度。发­射­!”

“起炮,龙怒弹,仰角四十度,发­射­!”

“咻咻咻――”

“轰轰轰――”

不同的声音。组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箭林炮雨,蝗虫般压向不断靠近的狼军。

雷神炮落下,在城门前地空气上炸起一团团黑­色­烟云,火光闪现中。血­肉­横飞,在龙怒弹范围内的士兵全部成了破碎的­肉­块。被杨政改造的龙怒弹威力已提升数倍,一时间。八台雷神齐­射­将狼军地冲锋的势头阻了一阻。

这时候。数千神臂弓箭也落入狼军中。强力的箭支,即使盔甲也无法完全抵挡。冲锋在最前面的狼军人仰马翻,受损严重。

倒是那些猛犸,丝毫无惧于雷神和神臂弓,依然在猛烈地冲锋。

天空中的狮鹫更快一线,到了城墙上方,齐扑下来。

流云士兵排成四人小阵,用长枪抵挡狮鹫,奈何这些八米长的巨禽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地,翅膀一扇,城墙上士兵东倒西歪,狮鹫再用爪子和牙齿撕咬一翻,士兵们如纸糊地一般,撕裂成一片片。

城墙上因为狮鹫地攻击,变得一片混乱。

杨政并没有跳下最高处,他支出神臂弓,开始朝着狮鹫­射­箭。

杨政的弓箭可不是一般士兵可比地,包含着­精­神力的弓箭使狮鹫受到巨大的威胁,一不小心,就会被洞穿翅膀,但是狮鹫的数量太多了,见到杨政孤身一人,便有数只狮鹫朝杨政冲来。

眼看着庞大的狮鹫越飞越进,杨政抛下神臂弓,举起惊雷枪,双膝一屈,整个人已如豹子一样扑出。

右手处,银­色­长枪上气芒吞吐,同时蓝­色­电芒乍响,杨政的目标已经锁定了最大的一只狮鹫,身形电闪间,狮鹫骑士也挥舞着长枪准备格挡杨政的惊雷枪。

两把铁枪在空中一触,电芒就吞没了狮鹫气势的长枪,瞬间窜上狮鹫骑士的盔甲。那骑士一声惨叫,浑身青烟直冒,焦臭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与骑士心灵相通的狮鹫悲声惨叫,冲向杨政的势头更猛烈上几分。

杨政格飞那把长枪后,眼中爆起幽光,在他的视野内,早已经看到了狮鹫身上最弱的一点,长枪顺势一桶,包含着强大­精­神力和电力的惊雷枪像切豆腐一样刺入狮鹫咽喉,腥臭的鲜血狂洒下来。

强烈的电流随即将狮鹫的喉咙变成焦炭状物。

杨政顶着那只狮鹫,嘶声大吼,全身的肌­肉­都鼓胀起来,体重达数吨的狮鹫竟然被他活活推下了城墙。

而他整个人堪堪躲过两只狮鹫的冲锋。

同一时间,下面的猛犸已经来到了护城河边。

杨政放声高喝:“快倒火油。”

城墙垛上滚出一个个木桶,破碎的木桶中流出黑黄|­色­的液体,刺鼻的火油味弥漫在空中。

杨政跳上城墙剁,长枪在空中抡出一个大圆,电芒劈啪作响中,城下飞来的箭矢被弹开。

这时候已经有数只猛犸冲进了护城河,绞得河水上波浪滔滔,护城河下的暗桩竟然被猛犸活活踩平,这等可怕的威势实在是超出人的想像。“快加快速度,倒火油!”杨政嘶声大吼,猛然间前后又有狮鹫冲来,杨政对准一只狮鹫连刺数枪,狮鹫的力量确实巨大,正面对撞的杨政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冲得连连后退,这时候,身后又是一阵劲风袭来。

杨政避之不及,被硬生生利爪扫过,盔甲顿时破裂,背脊上划出三道深深血痕。他就地打了个滚。这时候冲过来数名护卫,挥枪阻拦狮鹫。

正面飞来的狮鹫直接落地,张牙舞抓地冲过来,挡者披靡。

刚刚偷袭杨政得手的狮鹫则一飞冲天,在百多米高的地方来回飞旋,虎视眈眈的盯着杨政。

利啸声刺人耳鼓。

地面上那只狮鹫一个加速,冲垮了几根长枪,鲜血噗嗤溅­射­出来,洒了倒在地上的杨政满身。

帮他阻拦的士兵一个个被撕裂成碎块。狮鹫终于冲到了他面前,大嘴一张,用力咬向杨政脑袋。

杨政双目一凛,双手快速上升。一团残影晃过,“啪啪”两声,狮鹫上下腭半尺长的獠牙竟然被他双手握住,一股无比腥臭的味道从狮鹫嘴巴里冲出。杨政的双手肌­肉­已经涨到了极限,面目扭曲,目中地两团幽光,像不断旋转的烟云。

那狮鹫拼命晃动脑袋想冲破杨政双手的束缚。

一人一兽陷入了角力之中。

见到主将面临危险。四周的流云士兵疯狂地冲来。数十把长枪狠狠的捅向狮鹫和他背上的骑士,本来想助狮鹫一臂之力的骑士只能挥枪阻拦四周乱刺地长枪。

狮鹫被杨政的弄得嗷傲乱叫,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那双人类的手却像是巨龙的爪子。根本无法摆脱。

被固定住地狮鹫面临着四周长枪和箭矢的无情攻击。很快身上就布满了伤痕。连背上的狮鹫骑士也中了两箭,陷入垂死挣扎中。天空中飞舞地狮鹫骑士见势不妙。怪啸一声,俯身下冲,迎面冲来地却是几十支飞箭。

神臂弩地弓箭不是普通弓箭能比,连皮糙­肉­厚的狮鹫也不敢硬扛,翅膀上连中几箭地狮鹫只能再次拔高身形。

城墙上,杀红了眼的士兵不断涌来,向被拉扯在地的狮鹫进攻,狮鹫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淋了一地,它的爪子不断的想抓裂杨政,杨政总是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开他的攻击,同时,用脚猛踢狮鹫的喉咙,喉咙是大部分生物的软肋,狮鹫也是一样,没有坚强的肌­肉­阻挡,被杨政用力猛踢的狮鹫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叫,偏偏嘴巴无法动弹。

片刻后,狮鹫背上的骑士再也抵挡不住潮水般的攻击,被三把长枪捅进了身体,三名流云士兵怪叫着将他的身体顶起来,扔进人流中,这名骑士瞬间被刺剁成了­肉­泥。狮鹫悲嚎起来,发疯似的向上窜起,翅膀横扫间,数名士兵被他撞飞出去,有的摔下城墙,

直接撞死。

狮鹫发疯腾空的时候,将杨政的身体也扯出了地面。

士兵们冲上来,拉住杨政的身体,,奈何这狮鹫力量太大了,跌跌撞撞间,扯着杨政的人越来越多,但仍是被狮鹫拖动着不断上升。眼看就要飞出城墙,杨政的的一只脚突然用力的勾住了城墙的一个垛口。

狂嘶声中,被拉扯着的狮鹫獠牙发出咯嘣声,狮鹫痛苦的嚎叫起来,杨政从天空中跌落下来,手中多了两段腥黄|­色­的獠牙。至少中了上百箭的狮鹫旋转着跌落下城墙。

城内城外已是狼烟四起,杀声震天。

战斗渐渐进入白热化。

“轰”,“轰”“轰”整个城墙像地震一样乱晃,碎石砖块不断下落,杨政俯下城墙剁往外看,几只猛犸洇过护城河水,正在冲击着城墙。城门顶到地面足有二十米高,护城河水足有五,六米沉,即使猛犸在水中,也被淹没了一半身体,数只猛犸在城门处冲撞起来,

火油倾倒进护城河里,一只只火把扔下城墙。

整个护城河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尚在护城河里的猛犸嘶声乱叫,猛犸背上的士兵被暴走的猛犸甩下护城河,淹没在滔天的火焰之中。

狮鹫的力量虽强,恶魔军也不易于,神臂弓的诞生更多的就是为了对付这种怪物。在挡住了狮鹫的一拨冲锋后,­射­手团纷纷躲藏在城墙的掩体中,将目标锁定为狮鹫,这些神­射­手无法洞穿狮鹫的厚皮,但是千百支利箭飞舞,而且目标­精­准的锁定狮鹫上的骑士,同样有效。

不少狮鹫骑士无法阻拦四处钻来的强力箭支。­射­杀在狮鹫背上,而失去了骑士地狮鹫也是命不久矣。城墙上的死伤非常惨重,但是换来的成果依然是看得见的,在死了十多名狮鹫骑士后,战无不胜的狮鹫骑士也开始害怕了,他们放弃了肆无忌惮的冲锋。转而使用快速偷袭的办法杀敌,来去入风的狮鹫骑士果然没有再被­射­死,同样的流云士兵地死亡率也有所下降。

战争进入僵持阶段。

相反,雷神炮给远处的狼军造成了大麻烦。倾吐的火舌葬送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这就是战争!”

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攻击,血与火交织成的战场。生命就像气泡般不真实。明知道是在送死,丘远山不能下令撤退,攻城战是最艰难的,他早就知道。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没有任何花俏可言。

火海暂时阻隔了狼军的脚步。经过一天地苦战,双方在天黑下来时收兵。

这仅仅只是开始。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注定了的生死之战。没有分出胜负不可能结束。

三日后。夕影城内资源告罄。

火油没了。投石弹没了,连最重要的雷神炮弹也没了。

狼军为此付出了两万人的代价。

但是。胜利地天平也开始向狼军倾斜了。

没有了强大的火力压制,猛犸实在是太恐怖。

城墙下方有两只猛犸在冲撞着城门,城门在猛犸的猛烈冲锋下,咯吱乱响,厚重地木铁门上,随着猛犸地每一下冲锋,顶门地士兵都会被弹出数米,更有甚者,直接被活活震毙。

杨政透过血海烟尘,望向远方,空气已经扭曲得不真实,丘远山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城墙又晃动了一下,下面地士兵大嚎:“破了!”

城门被顶破了,虽然只是一个小洞,却足以让恐惧蔓延。

杨政不敢再犹豫,战场上,每一分每一妙都在瞬息变幻。他沿着城墙,分开恶魔军人流,快步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都给我顶着,城破就是死!”杨政拿过惊雷枪,声音压盖住了所有战场上的声响。

“将军!”几名士兵惊得飞扑到城剁边,他们看到杨政在喊完这一声后,竟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杨政落下的地方正是城门处,身影在空中一晃,一道蓝­色­电弧出现在他手中,落地点正是一只猛犸的背部。

惊雷枪划出一道闪亮的光影,直冲进猛犸的眉心。

便是厚如铁甲的猛犸皮也无法阻挡惊雷枪俯冲的力量,只见那猛犸痛得仰天长嘶,整个身体剧烈的晃动起来,杨政一个趔趄,整个人从猛犸背部滑落,幸好他眼明手快,抓住了枪杆。

猛犸背上的狼军也发现了杨政,几名士兵虽然不敢冲出猛犸背上的木骑,却纷纷挽弓­射­来。

在剧烈震动的猛犸背部,箭支四处乱飞,不过准头极差,杨政左手抓着枪体左右晃荡着,右手拿着猎血刀挡箭。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踩稳脚步,抓住猛犸背上的鬃毛,整个人蹭了上去。

他所在的地方是猛犸的鼻根处,杨政看到两只篮球大小的眼珠,好不犹豫的就将猎血刀送进去。

黄亮亮的溶液冲出眼球表皮,眼球被刺穿的猛犸彻底疯了,甚至不受控制的撞向门边另外一只猛犸,两只体型超过十五米,重数十吨的怪物撞在一起的力量有多么巨大,那简直就是炸弹爆炸。

好死不死,那只猛犸螺旋长枪般的獠牙刚好捅进了另一只猛犸的肚子。

那只猛犸被彻底激怒,失明的猛犸与重伤的猛犸在夕影城门处来了场超重量极的争霸战。

如果从远处观看,这绝对比地球上的斗牛­精­彩百倍。

可惜身处两大怪物冲撞间的士兵可惨了,从猛犸背上摔下,半死不活,又被活活踩成­肉­泥。

刺耳的翱叫声,冲撞声,两只远古巨兽博命厮杀,其震撼程度已经超过了攻城战。

城墙上的流云军,在­射­箭闲暇之余探出脑袋向下观望。猛犸间地战斗看得人心惊­肉­跳,何况猛犸背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们的主将,此刻就像怒海中的扁舟,随时都会有被吞没的危险。

杨政的韧­性­是超出士兵想像的,两大巨兽的战争进入尾声,瞎眼的猛犸身上鲜血淋漓,被连螺旋獠牙都断了,肚子上是七八个血淋林地大洞。粗大肠子拖出体外,另一

在另一只猛犸的獠牙上。

失去眼睛的猛犸摇摇晃晃,他是失败的一只,另一只猛犸也绝不好受。身上地伤口异彩斑斓,肚子上的血洞向外喷洒着大股的鲜血。

两只猛犸背上的士兵全部不见了,成了地下一团团­肉­泥。

杨政还活着,死死地抓着猛犸的鬃毛。用刺入猛犸身体惊雷枪固定身体,身上淋满了猛犸腥臭的鲜血。他现在全身酸痛,五脏六腑更好像要吐出来一样,半天的颠簸绝对考验意志。

瞎眼猛犸摇晃得更剧烈。终于向一侧倾倒。

杨政连忙向另一侧攀爬,轰隆声中,猛犸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杨政也无法抵挡那巨大地震力。从猛犸背上滚落在地。

城墙上的流云军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又是一片惊呼。

杨政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爬起,刚一起身。就发觉天­色­­阴­暗下来,头皮发麻,那是危险的警报,他连忙抬头,顿时魂都快骇飞了,只见另一只猛犸摇摇晃晃走到了他面前,前蹄一失,竟然也倒了下来。

“轰隆”一声,尘灰漫天。

“呜――呜――呜――”

连天地号角声响起,狼军在不断后撤,杨政通过飞索爬上城墙,当几名士兵将他拉进城墙内时,他已经浑身无力,躺倒在地上。

在流云军拼死反抗下,又抵挡住了狼军地一波进攻,清点了一下人数,流云军死亡人数竟然达到了三千。

这是三日来损失人数最惨重地一次。

表面上比之狼军损失一万,流云军死亡三千并不算多。可是流云军总共才两万人,丘远山却有近十万大军,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流云军只有城破人亡的局面。

杨政抹了抹脸上地血,张大嘴巴呼吸着。

脑袋里一阵一阵的刺痛,他不是神,三日来和狮鹫猛犸连番大战,使他的体力­精­神力消耗无比巨大。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只要护城河大火一灭,自己能否挡住狼军第二波冲击都有问题。曼奇呀曼奇,难道你真的辜负我的期望,还有王后,她如果看清局势,只有和流云国结盟一途。

杨政等待的援军迟迟不来,那么他攻入沧月西线就是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送死。

推开来扶他的士兵,杨政勉力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全身上下除了疼麻再无别的感受。

透过墙剁遥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狼军,护城河里的狼烟使视野扭曲,杨政又环视着周围,从周遭士兵的脸上他看到了疲倦,甚至有恐惧。

被杨政目光扫过的士兵一个个站直了身体,他们望着杨政的眼神充满狂热和崇拜。

但杨政的内心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用力的呼吸,深呼吸,迫使自己头脑冷静下来。

这时候,突然有士兵冲上城墙,急急报告:“将军,城内的士兵叛乱了。”

杨政猛的转身:“你说什么?哪里叛乱了!”

“中城囚牢里有人私藏了钥匙,大概是听到狼军回援,他们打倒了里面巡逻的士兵,把关在那里的沧月军放了出来,正朝外城冲来。”

杨政连忙跑向城墙另一侧,只见中城火光一片,哗然的士兵在城内横冲直撞,因为大部分恶魔军都在外城防守,中城只留下一千人左右看守囚牢,如今被近万的沧月军冲出囚牢,那一千士兵虽拼命抵挡,却因人数相差太大,节节败退。

“妈的,这些家伙!”本来就头疼怎么防守狼军,却不防城内士兵又作混乱,如今内外交困,杨政身边的曼塔忍不住骂了一声,怒道:“早知如此,便要屠光了他们。”

“曼塔,你把守住城门,狼军一有动静就向我汇报,夏尔,­射­手团的随我去镇压,不要慌了阵脚。”杨政看了曼塔一眼,快速下令后,飞奔下城墙。

三千­射­手团士兵刚刚集合完毕,杨政骑上三眼马率先冲了出去。

刚刚到达中城城门,就见数百名流云士兵被迫退出城门,有几名士兵退不来及,混乱中跌倒在地,被密密麻麻的沧月军用铁棍,板砖敲成了­肉­泥。

见到这一幕,赶到的流云­射­手怒不可遏,叫嚣着杀光他们。杨政叹息一声,掏出一把铁胎弓,一箭­射­出,冲在最前面的沧月军士兵被­射­了个对穿,铁箭去势不停,连穿了三名沧月军才停下。原本退守的数百名流云士兵见杨政带领大军冲来,高声欢呼起来,不退反进,冲回去连连砍杀。

存放武器盔甲的地方没有被沧月军找到,这些士兵被剥光了盔甲武器,战斗力极其低下,被那数百名流云士兵一阵乱砍,冲锋的势头遏制住。

“杀呀!!”流云士兵双目赤红杀入,一时间血­肉­横飞,冲出中门的沧月军最先做了屠刀下的亡魂。

两边实力差距太大。

很快外围的沧月军被清空,杨政第一个冲进中门。

赶在那群疯狂的流云士兵杀入前,放声大吼:“所有叛乱者给我跪下,你们难道真的送死,谁再敢造反,就屠城,到时候你们就是害了全城百姓!”

此时,­射­手团已经占临了中城高地。

刹那间,黄蜂般的利箭飞出,逃窜的士兵惨叫着横跌在地,每人身中数箭,甚至在数百米开外的士兵也逃脱不了利箭的攻击。

“不要­射­,不要­射­,我投降!”侥幸逃过利箭的沧月军士兵连忙跪倒在地,再不敢动弹。

血的教训让这些沧月军乖乖的站起来,他们的目光中依然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却谁都不敢看杨政一眼。

屠城的威胁,谁都不敢领教。

逃跑的士兵,缓缓集合起来,肯定有一些漏网之鱼,但就杨政面前集合起来的士兵也达到了六千数目。

“押着他们,到外城门出集合!”杨政留下命令,策马向外城门跑去。

这时候城门处的火已经渐渐熄灭。

狼军整备着军队,天­色­渐渐­阴­暗下来。

北方飘来一阵黑压压的乌云,狂雷乍起,风也大了起来,暴雨就来来临。

第九集

第五章 生与死

一夜暴雨后,护城河变得汹涌起来,而狼军忽然像吃了瑃药一般,从凌晨十分开始就疯狂进攻。

所有狮鹫,猛犸全体出动,发动了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攻击。

在绝对的战力优势下,城门,城墙岌岌可危。

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流云士兵们几近绝望了。

而城内那些汇聚起来的俘虏也看了入侵者在节节败退,他们齐声高歌,大声嘲笑,期待了城破的那一刻。

曼塔听到了沧月俘虏们的歌声,在四周流云军林立的情况下,这些沧月军没有畏惧,他们已经完全放开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持久战已经进入尾声,他们已不需要再惧怕,只等着城破之时,拿起武器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家园。

“唱吧,唱吧。”

曼塔看着城外,眼神里忽然有些­阴­冷古怪的神­色­。

“给我去把中城的百姓驱赶出来,也集合在这里。”他忽然越过杨政冷冷的下令。

中城内突然混乱作一团,当沧月军看到一排排男女老幼从中城门赶出来时,他们的脸­色­变了,歌声也戛然而止。

“曼塔,你要做什么?”杨政奇怪的问道。

“做什么?”曼塔冷笑起来:“当然是用他们来阻挡狼军的脚步!”

“你疯了,你不能这么­干­!”杨政额头青筋隐现。

风愈大了。雨终于从开始三两颗变成了瓢泼。

护城河水里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在狂风暴雨中,城内百姓地哭声,像是荒野里孤魂的号角。

曼塔目光转向城墙外,雨水从他的头发上滴滴答答落下,在他脸上流出一道道水流。

“我没有选择!这样下去,城门很快就要破了,玉将军,我不会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的。”

流云国有他自己的规则,杨政终究是个外人。

何况……他能阻止曼塔为了求存做的举动吗?

这残忍的行为。也只是丛林法则的延续吧,人类本来就是从野兽进化而来地。

杨政真正的感到疲累了,今日这一仗之后,他恐怕要背负上屠夫的恶名。

“开城门。让我们和狼军决一死战!”曼塔振臂高呼。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决一死战!”一声高过一声音海狂浪刺破了雨雾,穿透了云霄。

远处的狼军全都戒备地进入战争状态。丘远山站在车辇上遥望着夕影城方向,耳边是流云士兵“决一死战”的狂呼。

“终于要出来了吗?”

丘远山冷笑着,白茫茫的雨雾中,他根本看不清夕影城内的景象。

这时候。夕影城城门发出咯吱咯吱地巨响。

只要他们出来决战,大局就定了。

丘远山很快下令猛犸冲锋团进入战备状态,前几日死亡和重伤了八只猛犸。冲锋团如今只剩下十二只猛犸。即管如此。流云军如果敢出来,也绝对是有死无生。

验证了所有人的猜想。

吊桥果然被放下。城门也缓缓打开,这时候,门口出现了很多……

“步兵!”

丘远山轻呼一声,和副统领真德明面面相觑,浑然弄不清魔神将军搞什么鬼。

魔神将军绝不是笨蛋,但是他却将步兵派出来,反常得叫人心生窦疑。

狼军没有前进,而是警惕的排成阵列,看着越来越多的“步兵”从夕影城里出来。

“不对,不像步兵,他们连武器和盔甲都没有!”

越来越近地士兵终于让丘远山发现了蹊跷。

“这些衣服,是我们沧月军的,该死的,这些是沧月军士兵!这么王八蛋到底想­干­吗?”

黑压压一大片沧月军,后面却是排成一列列地黄羊骑兵,驱赶着不断向狼军冲来。

丘远山望着驱赶得越来越近地沧月军,大怒。

阵前有人高喝:“快停下!前方沧月军全部停下!”

没有人停顿,因为流云军已经控制了夕影城地百姓,大部分沧月军的家属也在其中,他们只有听从流云军地命令,否则他们的家人将被屠杀殆尽。

“怎么办?将军!”

所有军官都望着丘远山,如果冲锋,最先面对的将是沧月军。

丘远山至此才明白草原那群恶狼的狠辣不是常人能够想像的。

曼塔盘算着距离,当辇车出现在­射­程之内时,他恶狠狠地笑了起来,擎弓搭箭,大喝道:“去!”抖手就是一箭!

几乎就在此时,万箭齐发!

“咻咻咻――”

天空中纵横交错的箭支飞来,流云军的神臂弓­射­程远远超出狼军的想像,飞蝗似的利箭落下,狼军前阵的士兵被强力的弓箭­射­得人仰马翻,猛犸的体型最大,承受的箭支也最多,神臂弓虽无法洞穿猛犸的厚皮,然而密集的箭雨下,猛犸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黄羊骑兵向两侧分散开。

看着黄羊军整齐的动作,丘远山心中大凛,高喝道:“狮鹫队,阻止他们。”

“将军,风太大了,狮鹫们很难进攻。”

狮鹫骑士团团长冷冷的回应。

作为支援狼军的狮鹫骑士团,他们本来就不属于丘远山辖制,这次为了帮助丘远山攻城,一直号称“空中霸王”的狮鹫团折损了十八只狮鹫,这让狮鹫骑士团团长心中又心疼又恼火。

狮鹫骑士本来就非常难培养,损失一名少一名。又是在如此恶劣的

气,狮鹫骑士团团长有此反应很正常。

丘远山气得几乎要骂出声,却不得不控制自己愤怒地情绪。这些狮鹫骑士高傲无比,若真反起来,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丘远山只能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雷斯团长,你也看到眼下的情况,如果我狼军败了,受苦的还是沧月百姓。雷斯团长作为沧月国的臣民,忍心看这千万百姓遭受这些恶狼的屠戮吗?”

又一阵弓箭飞来,狼军已经开始混乱。

他们的反击却无法够到恶魔军,死亡的只是冲在最前面地沧月军俘虏。

黄羊骑兵绕到了狼军的两侧。开始了狂风骤雨般的骑­射­。

论到骑兵,流云国绝对是天下无双,何况黄羊骑兵这样的王牌,这种平原上地冲杀才是他们最喜欢的。这几个龟缩城内,他们早就憋足了狠气,冲杀起来完全不要命。沧月俘虏终于和狼军交杂在了一处,混乱中。在阵前的猛犸无法再忍受蚂般的利箭。

就算是被蚊子咬,如果蚊子地数量太多,也会暴走的。

猛犸的混乱。直接导致了狼军防守体系的崩溃。数只大猛犸向右侧冲去。途中是成百上千地沧月俘虏,猛犸的大脚踩过。踩中的士兵成了一滩扁平地­肉­泥,血水混合着泥水,在战场上四处流淌。

面对可怕地怪物,沧月俘虏四处躲避,场面愈加混乱。

杨政冷眼注视着人流,向着狼军地中阵冲去。

曼塔这一招确实是够狠。

此刻狼军与沧月俘虏乱作一片,呼喊声,怒斥声,惊骂声,乱作一团,暴风雨中,这些声音忽远忽近,根本听不真切。杨政破开了一条道路,冲进狼军的前锋营里,狂呼声中,惊雷枪有若游龙一样钻出。

雨雾被一片枪影穿透,一阵劈头盖脸地狂刺,杨政心中的忧伤,几乎让他的身体不受不控制,可怕的宣泄,像决堤的洪水。

三眼马冲进狼军洪流中,惊雷枪就像逆流而上的箭鱼之刺,绞毁一切烂路的障碍。

枪影过处,狼军士兵全部横跌,经过惊雷枪洗礼的士兵,胸口,头颅,喉咙,全都出现血淋淋­鸡­蛋大小的深洞,鲜血汨汨涌出,染红了大地,雨水又很快将鲜红冲淡。

这场战争,到此已经彻底疯狂了。

杨政身在这疯狂的洪流里,如果不想被吞没,就只有挣扎。

在接下来的一沙漏时间里,天地间已仿佛成了一个吸食任何声音的黑洞,所有人在战场上狂奔乱走,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耳朵内像是失聪了一样,暴雨声,喊杀声消失不见,你只看得见一张张扭曲狰狞恐惧的脸,他们竭尽全力的呐喊,张大嘴巴,喉咙上青筋暴凸,但是淋进嘴巴的雨水,掩盖了一切声音。唯一的声音,是胸腔内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脑海深处擂鼓一般。

眼前血雾弥漫,任何景物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红膜,随着密密的箭雨,敌兵尸体在阵前铺满了一地。

数万骑兵互相践踏,乱做一团。

持续了很久很久。

杨政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的手完全是机械似的挥舞,砍杀,血喷溅,人头落地。

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经破裂不堪,在来回的冲锋中,作为最前锋的他,已不知道中了几枪几剑,没有疼痛,他全身的感官都麻木了,那一刻,除了不断的搏杀,脑海中已存留不下任何感觉。

就在这时候,北方突然传来哗然的声音。

一声惨叫是那么熟悉。

杨政抬目望去,顿觉全身的鲜血在那一刻冷透了。

只见斜上方有一人正被一只狮鹫抓到高空中,那狮鹫大嘴一张,吞下了那人的头颅!!

是曼塔。

一直被僵冷的杀意覆盖的战场猛然像烈火一样灼烧起来,曼塔的死亡似乎在宣告流云国这场入侵的完结。

狮鹫扔下曼塔尸体,拔高身体。

背部一阵刺痛,在杨政片刻失神的时候,四周地狼军见机袭来。

疼痛让杨政发昏发沉的头脑一下子爆炸开。他猛的转过身去,那张扭曲的脸上,眼眸处是疯狂而凄厉的杀气,像血钻一样明亮。

长枪刺破了他的表皮就再也不能前进一分,杨政全身上下的肌­肉­绷得如同铁块一样,沸腾的杀气变成了实质的旋流,刺中他地士兵被他那双充满绝望暴躁的眼神刺中,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冰。

那寒气,来自杨政压抑到极点的力量。

­精­神力终于冲破束缚。在体外肆无忌惮地爆发。

他的手握住长枪,用力像自己一扯,那士兵被他大力拉到了跟前,眼中惊慌绝望的神­色­还未退却。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冰凉地手掐住了。

杨政的眼中再没有一分怜悯,这是战场,只有胜利和失败,死亡和生存。

没有别的。

没有!!

他的右手一紧。猛地一旋,痛苦的骨头折裂声,向外一拉!

“噗――”鲜血狂洒。

士兵的头颅被他生生撵下,他抓着那颗斗大之颅。高高举起,鲜血从短颈处淋漓下来,仰面。感受那腥燥地血液落下。舌尖是又冰又咸地感觉。

当他地目光环视过战场。混乱杀戮的景象,杨政突然放声厉笑。声音远远地传开:“杀――杀――谁要我地命,我就要谁的命,你们尽管来啊!来吧!”

如同一匹受伤的狼王,在沸腾的沙场里投下了最后一勺滚油。

他凄厉而疯狂的

举着头颅嚣张狠绝的模样,使狼军心胆俱寒,没有人边,甚至连狮鹫骑士也只敢远远看着他。

杨政将尸体随手抛开。

狞声大笑着冲进敌军乱流中。

“为曼塔将军报仇!”

流云士兵自发的嘶叫起来,狂风暴雨降不下士兵熔浆般爆发的杀意,战场上,已分不出谁是谁的声音,谁在哭喊,谁在号叫,谁在命令,谁在咆哮。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所有人都只剩下一个信念,杀死眼前的敌人,杀光所有敌人。

杨政单骑冲得最猛最快,他三眼马似一团烈火,在疆场里来回冲杀,疾奔过处,地面上的水洼“夸夸”溅起一团团水花。

人影不停地从眼前晃过!

惊慌,哀号,奔逃。

然后是光影璀璨的流淌而过,行云流水一般。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给我冲,快拦住他!”丘远山震恐的大叫,他发现杨政冲刺的方向正是他站立的主辇车。

“快上啊!谁敢退,军法处置!”几乎疯狂的吼叫,丘远山没有亲自下场,但早已经被这地狱般的杀戮战场浸润了内心。

回应他的只有更狼狈的逃窜,杨政箭一般冲锋的路线上,几乎没有任何完整的生物,杨政越冲越近,雨雾中,他那扁平的黑­色­头盔更显狰狞,还有两颗散发血芒的眼珠。

丘远山在辇车上不断后退,他无法面对那疯狂的目光,空气像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罩,丘远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封死了,他毫无退路。如同被巨大的旋涡越吸越深,丘远山的灵魂在不断的挣扎。

不,不能死,他终于绝望的落魄的叫出声。

声音无力而绵软,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只剩一口气的溺水者。

狮鹫的利啸传来,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天空,是雷斯,狮鹫骑士团最强大的战士,终于出击了,狮鹫迎着狂风暴雨,向杨政冲去,巨大的­精­神压力潮水般退去,面对强大的狮鹫之王,杨政只能选择全心全力的对付。

丘远山疲累的扶住辇车上的栏杆,刚才那短暂的­精­神交锋,绝对是他经历过最可怕的战斗,冷汗在额头流下,他几乎虚脱了。

杨政极目远望着冲来的狮鹫,嘴角一撇,左手一动,恍若青烟的白影飞来之际,他举枪硬格。

没有任何的声响,雷斯完全是下意识的躲闪,来源于他千锤百炼的战斗神经反­射­,右臂一凉。

先是铁枪头缓缓划落在地,接着是右臂肘处­祼­露在外的肌肤出现了一条红线,剧痛袭来。红线越来越浓,噗地喷溅出鲜血,右手落地。雷斯又惊又怒又怕,这是什么速度,杨政左手多了把猎血。

雷斯强忍着剧痛,控制狮鹫拔高身形。

陡然间全身一冷,四周狂浪般的杀气将他笼罩,狮鹫也发出尖锐的叫声,橙黄|­色­的目光死死瞪着暴来的火红一骑。

杨政高举惊雷长枪。三眼马破开雨雾,皮毛黏贴在钢筋铁铸般的肌­肉­上,在巨大的冲力下,鬃毛乱舞。火蛇流转,杨政仰起头,刀锋一般的高傲眼神里,仿佛有一种毁灭一切疯狂情绪。又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神­色­。

汗血马每一次蹬踏都在地面上留下数个碗口大地蹄印。

雷斯手中疼痛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无比麻木的感觉,像是琥珀内的死蝇,木然望着外面地世界。只听一声马嘶。余音未消,火焰般的红光急速膨胀,烈火焚天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压来。

面前地一潭水洼。陡然分波溅起数尺高。但是很奇怪,人和马全都消失不见!

雷斯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是超越了声音的速度,一股锋利无匹的杀气从身右侧扑天盖地飚来,那种刺骨地寒气激得他全身毛发直耸!

耳朵里方才炸响起马蹄踏水的声音。

雨雾排浪般向两侧分散,在长枪的路线上,电弧形成一道真空地波流。

狮鹫惊叫回旋,整个大鸟在空中挣扎,雷斯更是靠着无比敏捷地反应力阻挡那无声锋利地攻击。

快速的上升,上升。

狮鹫可以飞,马却再怎么也飞不起来,只要到达一定高度,任何强大地攻击都是枉然。

红影一闪而过,这时候,马背上的黑影却突然一飞冲天。

就在雷斯以为自己要逃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时,黑影却掠过了狮鹫庞大的身体,银光一放一收,那黑影此刻的高度却是在狮鹫之上,足有十多米,银光收缩之际,黑影在空中翻转落下,啪嗒一声,地面的水溅起数尺高。

杨政单膝扣地,左右双手按住地面,身体微微前撑,头发贴在额上,雨水从发梢滴滴答答的滑落。

狮鹫悲哀绝望的尖叫……

在他身后的高空中,巨大的狮鹫身体上多了一把闪耀蓝弧的长枪,而雷斯与狮鹫因为这把长枪紧密串在一起。

杨政缓缓抬头,眼内的血­色­一亮一亮。

三眼马跑到了他身边,前蹄高举,马嘶裂啸。

混乱的杀戮一直持续到暴雨渐渐停歇。

地面上的积水在疆场上四处流淌,长时间的砍杀,流云军的武器已经开始崩裂,箭支消耗­精­光。

沧月狼军终究是享誉数十年的著名军团,他们的素质不是一般军队可比的。丘远山在失控的局面下,依然没有撤走,他竭力的指挥军团压上,狼军的包抄围袭战术渐渐发挥效力。

那些沧月俘虏成了真正的炮灰,猛犸在四

,大多数死亡的就是沧月俘虏。

但是当俘虏开始溃逃的时候,猛犸的冲锋也给流云军带来了极大的打击。狮鹫更是流云军的梦魇,雷斯的死亡让狮鹫骑士的攻击变得愈加凶猛犀利,流云军面对的是陆地和空中的双重进攻。

杨政个人的力量并不能奠定战争的局面。

大部分人都倒在了疆场上,只剩下最­精­锐的黄羊骑兵还能紧跟杨政的脚步。

突围是唯一的选择。

狼军尾追堵截,丘远山甚至亲自上了一匹战马,在战场上来回奔走,杨政的勇猛他早已领教,如果流云军的数量多上一倍,很可能今次就是狼军全军覆灭之时。他害怕杨政的勇武,这一次他绝不能放他走。

“给我冲,拦住他们,谁杀了他们主将,我绶他狼军最高的军衔,赏一万金币!”丘远山挥舞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大力咆哮鼓舞着士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狼军骑兵从两侧包抄合拢,狮鹫的速度更快,在快速突击中,不断的有流云军被击杀下马。

杨政的命令只有一个,冲。所有流云军不得停马纠缠,除了拦路地敌人,就是拼命的冲刺……

三眼马犹如一条火线,引领着后面大批的浪潮。

“统领,有古怪呀,他们这样冲,不是带着我们进城吗?”真德明策马赶到丘远山身边,前方不少黄羊骑兵已经冲破了狼军的合围,虽然死伤惨重。但是他们依然保持高速冲向夕影城城门方向。

后面的狼军却是跟得紧紧的,包括狮鹫和猛犸,双方的军力对比一望可知,流云军想要摆脱狼军进城绝不可能。

换作任何一个将军。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留下一部分人马断后,其他大军快速进城。固然会牺牲断后的一部分士兵,但却保全了主力,此番只要一进城。流云军还能撑些时间。

丘远山也是心生窦疑,可他不能放弃这次绝杀地机会,战场上的胜负几率瞬息万遍,这次错过了。便可能永远没有翻盘的机会。

每一场战争都是豪赌!

丘远山没有下令停止追击。

在突围的时候,流云军地阵型在悄然起着变化,士兵们在拉长冲锋的阵线。他们不是保持着尖锥的形状。而是不断向外扩散。同时马与马之间的距离保持得相当宽。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地狼军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

只有狮鹫在天空中不断盘旋,不敢下降得过分厉害。因为他们发现整个流云军的阵型绝对是不适合进城的。

他们要做什么?

越来越靠近护城河了。

流云军几乎是以送死般的速度冲向护城河。

很显然,如果掉进河里,流云军绝对没有生还地可能­性­。

就在这时候,绵延出几乎一公里长的战线突然发生转折,远方传来悠长的号角声。

丘远山心中一个咯噔。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心中一个咯噔。

号角,援军!

是哪一方地?

一面白龙旗帜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接着,是一面燃烧黄羊旗帜。

杨政就在那一刻,几乎要脱力落马。

这是什么感受,他已经无法形容了。

流云军地阵列在高速地变化,一头一尾向两边包拢,整个流云军形成了一个新月的形状,冲在最前面地杨政堪堪在护城河的边缘一米处停下,三眼马一阵长嘶,前蹄高举,后腿蹬蹬几下踩步,如舞蹈般在空中转了个半圆,变成面对狼军的方向。

而其他流云军也快速的拉着马疆掉头。

这个宛若奇迹般的马术出现在狼军面前时,当真吓到了很多人。

此起彼伏的马嘶声,黄羊骑兵身为王牌的实力体现无疑,依靠马镫完成了冷兵器阵型中最奇特也是最惨烈的偃月阵转换。

“杀――”

绵绵荡荡的声音火山般喷发出来。

流云军竟然折返回去,冲杀向追来的狼军,途中他们扔下手中破烂的武器,伸手一勾,从地上抄起崭新的铁枪,马刀,还有弓矢。

原来在前方战争打得激烈的时候,留守在夕影城的少数流云军早就将很多武器储备扔在护城河前。这是杨政同归于尽的策略,背水一战,讲究的就是先断自己后路,以灭绝任何生还的可能­性­,爆发所有潜能。

当前进已经成了唯一出路,士兵们的凶狠惨厉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切因为援兵来到而变得不同了。

丘远山木然看到远方出现的旗帜,忽然失声狂笑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笑过之后他又神经质的大喊:“冲呀,杀光他们。”

“将军!不行了!快撤吧!”真德明和其他副官连忙扶住他,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灰败。

狼军的失败,不是一个人的失败,而是所有人的耻辱。

“不,我不会败,我怎么可能败!”丘远山一会放声大吼,一会又哈哈大笑,眼泪鼻涕一起冒出,眼神疯狂。

“砰”的一声,他头部遭到重击,昏了过去。

真德明放下手,望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副官,冷冷道:“将军受刺激过大,已经无法指挥军队了,现在听我的命令,全军撤退!冰云公主已经带领龙军来援,我们赶去与她汇合!”

第九集

第六章 远走高飞

血腥过后,死鱼般的天空笼罩着大地。杨政一瘸一拐的走在泥地里,疲倦欲死的脸上沾满泥灰血浆,全身上下挂着破碎的甲片,走动间,沙拉沙拉的响。战场之上,人和马的尸体就象沙滩上的鹅卵石,密密地铺满了一地,远处敌人正在四散奔逃,在原野上留下无数的战车和战马!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伟大胜利,却也让流云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本来愈两万人的流云军,只剩下七千人,完好无损的不到两千人。

幸好夕影城是个大城,而赶到的援军给了他们有效的救治和辎重补给,这一夜没有大胜后的欢歌笑语,死了太多的人,太疲倦了,恨不得一睡不醒。

当拂晓的阳光照­射­在夕影城上时,金­色­的光芒像巨龙一样圈绕着城池。

杨政从似睡非醒的冥想状态中清醒过来,站起来的时候他用力的一绷,身上的纱布片片断裂,露出他古铜­色­的肌肤。昨夜惨重的伤除了背上三道最重的抓痕处尚在结痂,其他的地方的伤口竟已复原,露出粉­嫩­­色­的新­肉­。

对于­精­神力的应用杨政是越来越熟练了。

穿上新制的皮铠走出门外,杨政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曼奇,雷特林,归藏,牧飞云……

这些平日里或许敌对的家伙,此刻都各怀心思的站在一起。但在见到杨政地同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古怪复杂的神­色­。

杨政心中有太多的滋味无法形容,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他们想要听到更多的解释。

是的,杨政是导演这一切始作俑者。

从偷袭雷蒙斯特开始,杨政一个人周旋在卫戎与流云之间,吞袭西线,促进合盟。

令人无法理解的态度,捉摸不定的行事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产生陌生地感觉。

他们心中甚至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杨政――到底是谁?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雄霸一方的强者。

看事情也不停留在表面。

现在不会再有人轻易相信杨政是属于卫戎国地。他一定有他的来历,他太神秘了,又太强大了,这样的一个人让所有人都不放心。

杨政显然也从所有人的眼里看到这个疑问。

“都进去吧。我想是到告诉你们真相地时候了。”杨政莫名的一句话,让这些巨头们各怀心思,沉默的随着杨政进入军帐。

军帐内除了有资格获得秘密的人,全部被清了出去。

杨政来到军帐角落地水盆边。用手沾了水,开始摸挲着鬓角。

伸手一揭,一张人皮一样的东西被他拉了下来,当他转过身时。现在众人眼前的脸令人眼前一亮,高挺笔直地鼻梁,冷峻地脸庞。棱角分明地嘴巴。虽然不如­精­灵般完美­精­致。其独特的风采却充满魅力。尤其是那双墨黑­色­地瞳仁,熠熠有神。细看之下又有一种漠视一切的旁观之冷。

曼奇是惊得第一个喊出声的人:“是你……你……”

也许是记忆太遥远了,曼奇几次没说出口,杨政微微启­唇­:“我是杨政,曼奇陛下,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杨政?

杨政!

在各自默默念了几声后,卫戎东线的几名将领都没有什么记忆,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杨政当初刺杀左青子用了化名,而且也化了妆。

归藏盯着杨政,脑海里仔细搜寻着,也无法找到任何“杨政”的回忆。

倒是一旁的牧飞云,低喃着:“记得沧月国曾经有个名噪一时的逃犯,好像就是叫杨政。”

只有知道杨政内幕的曼奇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是我杀了左青子。”

如果说杨政自揭身份只是启燃了一点好奇的火种,那么下一刻,他就用这火种引爆了炸弹。

在他脱口而出的刹那,整个帐篷里只有曼奇后退了一步,其他人仿佛僵死了一般,十多双眼睛齐齐死盯着杨政。

杨政似看不见那一双双锋利若刀的眼睛,平静的讲述一场诡波密闻:“我曾是沧月死亡营的一名奴隶,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选拔中,我和其他四人破格提升为贵族,然后就接到了一项任务……杀了他后,我们秘密潜回沧月,没想到等待我们的就是灭口的屠刀,除了我和另外一人不知所踪,我的三个好兄弟全部惨死在我面前,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复仇……至于后来,我已经换了一个身份,我以这个身份做的事想必大家不会陌生。”

“你杀了他……好,你竟杀了他。”归藏哆嗦着嘴­唇­,手握在剑把上,盯着杨政的眼睛里激动,悲伤,痛苦,愤怒揉杂在一起。

杨政轻吸了一口气,眼里多了些忧郁。

左青子的死亡对卫戎国的打击是巨大的,可偏偏杨政又带领着卫戎国走出困境。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如果在场的不是一个个老谋深算的大人物,只怕当场要翻脸了,即管这样,卫戎国诸人看着杨政的眼神已经变得警惕不善。

杨政早料到自己说出真相会招来这样的结果,但他并不后悔,反而松了口气,从现在开始,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魔神将军,再没有什么拈花伯爵,他就是他,杨政。

那个仇恨的包袱,至此终于甩开了。

做到今日这地步,蒙寻,红石,刘若飞在天上看着,也该含笑了。

“那么你是沧月人了。”雷特林冷冷的问道。

“不,我只是个流浪者。”杨政语气清冷:“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阴­谋。这一场战争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坏处,事实上,沧月国已经元气大伤了,几年内对你们根本再无威胁,甚至只要你们能同心协力,沧月国以后还要看你们脸­色­也说不定。”

在场地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至于我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会离开,所以今日我说的一切,大家不若就当一个故事听过也罢。我保证,从此以后。无论是魔神将军还是杨政,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

龙军与残余

合,丘远山受了极大刺激,卧床不起。几天内就变同垂死老人,杨政带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夕影城一战,狼军付出了六万士兵。和狮鹫队,猛犸团损失大半的代价,真正震动了大陆。魔神将军的威名第一次比肩“飞将军”池云。

几乎同一时间。整个南大陆的目光都聚集在沧月西线。

正因为魔神将军如日中天的威名。使得沧月国附近倍受气压的雷切国,浩然联盟等都蠢蠢欲动起来。

人们期盼重演一次三十年前飞将军大败沧月军地历史。

那一次。飞将军将沧月国从超级霸主的地位上扫下,再一次历史重演的话,沧月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许沦为一个二流国家,也许从南大陆地版图上抹去。

谁知道历史会怎样走向呢,长期被沧月国欺压的民众们绝不介意以此来歌颂一个新英雄的诞生。

在这样的大势下,沧月国陷入三十年来前所未有地大危机。

莫冰云带领着十五万部队在帕兰山脉下扎营。

而流云,卫戎盟军正集合在夕影城。

兵力也达到了十四万众。

一场一触即发的超级战争,只要这里的战争一打响,那么雷切国,浩然联盟集结起来的部队很可能从沧月北线,南线攻入,到时候,整个南大陆都将卷入这样一场世界大战里。

人们既紧张又兴奋地期待着……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沧月国与夕影城的流卫联军却迟迟没有开战的迹象。

只有身在局中地大人物们冷静着,他们不得不考虑这场大战引发地可怕后果。

这一日,一辆漆黑地小马车驶入了戒备森严的夕影城。

小马车长驱直入到达内城,在严密地护卫监视下,马车里下来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进入了内城指挥厅。

在会客厅里,杨政和一众联军高级官员等待着,来访者掀下斗篷,露出令杨政惊讶的素颜。

他压抑着内心情绪,看着来者优雅的施礼:“各位将军,大人,我是沧月国的使者,月如雪!”当那双清秀的眸子一扫而过时,杨政看到了微微涌动着的水光。

沧月使者的到来几乎是意料中的事.令人意外的是使者是月如雪.而她只是一个人。

这一场战到底要不要打。

和外界一浪高过一浪的开战舆论相比,身在局中的这些大人物,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统一的认识。

这一战能不打就不打。

事实上,杨政攻入西线,拿下夕影城,大败丘远山,事情到这里对流云国和卫戎国来说已经是再完美不过了。

对于流云国来说,能够完胜沧月国。

令这个南大陆霸主损失惨重,至少五年内再无力扩张,甚至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这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在和沧月国对战中的损失,将由卫戎国来补偿,这一点两国也达成了协议,所以流云国不会吃亏,所要争取的就是在和沧月国的谈判上获得更多利益。

至于卫戎国,更是这场战争的真正获胜者,杨政导演的这一切顺利的帮助王后将雷蒙斯特赶下台,又让卫戎国没有花费一兵一卒就击败了丘远山,并且可以在谈判中占据主导位置,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唯一不满地也许只是杨政的声威经此一战被推到一个顶点,让所有知情的卫戎人脸上无光。

那些老将军这些天都避着杨政。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沧月国不想再开战是理所当然,四面楚歌的他们怎么肯在这时候发动战争,莫练玉就是再狂妄霸道,也不得不承认,沧月国冒险开战,灭亡的几率至少超过一半。

流云国,卫戎国也没嚣张到认为自己可以吞并沧月国的地步,事实上,没有谁能承受大陆霸主的反扑。如果大家都豁出命的打,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生灵涂炭,家不像家,国不像国。

政客们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也不会让这场战发生。

谈判是必然地。

月如雪作为先锋使者到来,带来议合的倡议,真正的谈判还需要双方更高层次的会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谈判完成。

这是政客间没有硝烟地战争。虽不如沙场战争残酷冷历,却更勾心斗角。

在短暂的会面后,卫戎国和流云国都答应了谈判,地点就在帕兰山脉和夕影城中间的一个小镇蓝光。时间是三日后。

杨政不想再搀合进谈判里,他已经抱定离开的决心。

到了这时候,再没有什么能羁绊住他了。该还地债他已经全部还上。只等谈判一结束。他就离开。

月如雪办完公事,联军高层在宴会厅临时办了一个接风宴。

杨政从始至终都游离在外围。和他所建立的功勋相比,杨政显得如此低调,以至于不熟悉的人们甚至会忽略他,但杨政知道,宴会厅里始终有一双眼睛在关注着他。

月如雪终于摆脱了那些烦琐的礼节敷衍,告罪后向杨政走来。

杨政站在很僻静地角落,微微抿着红酒,看着一点一点接近的阿雪,他们脸上甚至都没有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除了眼深处那隐隐地眸光。

月如雪来到了他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着酒杯与杨政轻轻一碰,在外人眼里,两人客气而又疏离,轻微地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谈话却是另一番景致。

“哥,恭喜你打胜战了。”

“你不怪我?你毕竟是沧月国人。”

“你要我说心里话吗?”

杨政默然点头。

“我……一直觉得哥哥是个温柔地男人,所以听到哥哥杀了那么多人时,我很难过……可是,如果哥哥不打胜战的话,也许就会死了,那样的痛才是我无法承受的。”

杨政看着阿雪微仰着头,明明眸中充满了想念和悲伤,却依然要做出一副淡漠的样子,他内心充满忧郁。

温柔的男人,他还是吗?

杨政避开那双眸子,低头注视着冰冷的琥珀­色­酒液,清冷的说道:“阿雪,别太相信人了,也许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

“哥哥是要逃避什么吧,一直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我……或许吧。”

杨政向左偏移了一步,正好面对走过来的几个将官。

在月如雪转过应付那几个将官的时候,杨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厅。

谈判如期的在蓝光镇举行。

流云国曼奇,卫戎国雷特林,还有刚刚从巨马省赶来的老肖恩为代表的联军谈判团与沧月王莫练玉为代表的沧月谈判团秘密会晤。

杨政作为这一切的主导者,名震大陆的魔神将军,是联军谈判最大的筹码,所以无论杨政怎样不情愿,也不可能缺席这次谈判。

蓝光镇被大军铁桶般的守护着。

整个镇子的人早就被清空了,能够进入镇子的只有双方的重要人物。

杨政与沧月王第一次见面了。

与想像中的一样,沧月王莫练玉身形雄伟,­精­力充沛,虎视雄踞的姿态令人望而生畏,他那霸者的气度是沧月国长期雄霸南大陆养成的,即使这场谈判中沧月国处于三十年来最不利的时候,沧月王的睥睨姿态也令联军这边的高官们大气不太敢出,连曼奇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完全没有战胜者的气度。

相比较之下,杨政就逊­色­多了。一点都没有第一名将地姿态,平庸的面容(依然带着面具),低调的姿态,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莫练玉对他的感觉就是普通,普通到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到他,可是掩藏在普通外表下的显赫战绩,却更令莫练玉凛然。

虽然不太贴切,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唤。

莫练玉绝对不会因杨政的外表生出轻视之心,反而疑云重重,无法看透杨政这个人。

他的疏离,他的淡漠。都让他游离在人群之外。

莫练玉地霸者气质没有影响到他,杨政颇有些敷衍的应付着谈话,淡淡的,从容的。让人想恼怒都无法找到施力点,莫练玉曾恨不得将杨政碎尸万段,可真正见到他,莫练玉地气却不知道跑到哪里。

杨政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他竟能让自己身在谈判之中。却超然于外。

在谈判真正陷入对峙的时候,已成功地将自己抽离出来,淡漠的看着双方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他倒成了蓝光镇里最悠闲的人。

当然。蓝光镇里有三双眼睛一直游离在他身上。

莫冰云。月如雪,还有一双深邃的智者之眼。

修斯。沧月金炎地缔造者。

每每他的目光落在杨政身上时,杨政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双眼睛,洞察一些,让杨政坚硬地外壳支离破碎,直入他地内心。

杨政本能地觉得,这个老人知道一切。

甚至他的真实身份。

这一切很快得到了验证,修斯地造访毫不意外,作为南大陆最顶尖的术士,修斯的声名使他超然于国家之上,他想见杨政,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在蓝光镇的钟塔上,杨政与修斯凝视着落日,余晖将最后一点热度洒在他们身上。

两个人久久不语,似乎在欣赏着落日的美景。

其实只有杨政内心最清楚,他不习惯站在这个老人的身边,那种被一览无余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像落日一样,只有被人观赏的命运。

对修斯,杨政知之不多,只知道他很有名,也很神秘。

“命运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命运是我的作品,是我的画布,是我捏在手里的一块泥土……然后,命运用它的耐心和执著,­精­巧和老道,穿越岁月,不疾不徐地告诉我,它实实在在的存在,很强大,告诉我,其实我才是它的作品,它的画布,它涅在手里的一块泥土。”修斯用一番哲理般的话作为开场白。

然后温和的看着杨政:“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将军。”

杨政皱眉深思着,半晌,眼神里多了一分沮丧:“命运确实无可抗拒。”

与修斯一样,杨政也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你妥协了吗?将军。”

杨政的眼睛猛的一亮,瞬即隐去……他心中仍有挣扎的念头。

修斯继续说道:“你一直在抗争,从死亡营开始,一步步的走到这一步,这一切都是命运。”

杨政却猛然从沉思中惊醒,平淡的眼神有一刹那如刀锋般锐利,切割过修斯的身体,漠然道:“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片刻后,他又有些犹疑:“你不是沧月人吗?怎么不揭发我。”

修斯依然温和,忽视了杨政的锋锐:“命运安排了这一切,我不过是遵从命运的安排。”

“谁是命运?”杨政冷冷说道:“它是虚无的。”

“你会明白的,命运一直存在。”修斯仰首望天,这时候落日最后一点余晖也被山影吞没了,平地里起了一丝冷风。

杨政恍然间竟有一种感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在苍穹处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令他全身泛冷。

修斯的“命运论”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一点点包缠住他,令杨政越挣扎越缚紧。

什么是命运,命运就是妥协,它躲在暗处看着人们挣扎咆哮,嘲笑他的无知与无畏。

修斯从怀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瓶子,递到杨政面前:“你会需要它地。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杨政想努力做出不屑的样子,甚至拒绝那个宝蓝­色­的瓶子,可是,冥冥中与修斯的眼睛一望……那个瓶子已经落在他的手中,修斯不知去向,杨政孤零零的站在钟塔之上,如果不是手中还拿着那个瓶子,他几乎以为这场对话就是幻觉。

瓶子传来温暖的热度。

杨政将它放到眼前观察才发现,这个瓶子不是宝蓝­色­的。宝蓝­色­地是瓶子里面的液体。

离开钟塔的时候,杨政看到了修斯站立的地方放着一本书。

厚重地黑­色­封皮充满沧桑的岁月之感,打开后一段文字映入杨政的眼帘……

蓝光镇的谈判依然如火如荼,此后地日子里。杨政再没有见到修斯。

一个星期

判终于出现眉目了。

双方­唇­枪舌剑的战了一个星期,一项项拟定的内容经过无数次的修改,化成了一张张薄薄地羊皮卷。上面刻着三国谈判后的最终协议。

边界重新界定,沧月西线各有一个重镇圈入流云和卫戎国的版图。

除此之外,流云国将获得五年地免税权,可以将优质武器不经过剥削地倾销到卫戎国和沧月国。同时每年能够低价从两国进口大批粮食。

沧月国按人头赔偿给卫戎国一笔巨额金币……

除此之外,

卫戎国和流云国要付出地代价竟是如此之少,保证三日内从西线撤军。并且五年内互不侵犯……

协议里。沧月国做出让步是巨大的。

连杨政也觉得不可思议。沧月王那么强势地人竟会如此大方。

只是,杨政只出席了两次谈判。随后他就以各种借口没有参与到谈判里面,也不知道这些协议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无论如何,这一次流云国和卫戎国都赚大了,以至于在《蓝光协议》真正签订之后,杨政觉得流云国和卫戎国那些高层们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和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轰动大陆的《蓝光协议》签订于是年秋天,改变了整个大陆的格局。

流云,卫戎两个后起之秀隐隐有了与沧月并驾的资格。

南大陆再非沧月国独霸的局面,而不久后,卫戎国新王登基,斯帝安以十岁的幼龄登上宝座,而王后瑞秋代理摄政女王。

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更让民众关注的,是魔神将军的去向。

他似乎从民众的视野里忽然消失了,他曾经任职的卫戎与流云两国,没有任何官方册封,奇-_-書--*--网-QISuu.cOm未知的暗流在涌动。

莫冰云把玩着手中用竹子削成的笛子,惆怅的看着窗外。

门被推开了,阿雪闯了进来,当她看到莫冰云手中的竹笛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他走了……”

莫冰云同样看到了阿雪手中的竹笛,最后的一丝希望泯灭。

杨政真的走了。

否则他又怎么会让人转带了这两支竹笛来,竹笛上都缠着当初两女送给杨政的千心结。

帕兰山脉的深处。

恢复原貌的杨政穿着最简便的衣服,背上绑着猎血刀,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正攀爬着一处平如明镜的悬崖。

帕兰山脉横贯南大陆,是南大陆面积最大的山脉,连火莲花山脉也无法相比。

传说中帕兰山脉甚至是另一条到达北方盎格撒地区的道路。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验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灰烬沙漠和圣白石大草原风格断了南北两个大陆,使蓝风大陆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北大陆魔法者王国与南大陆武者天下是最不相容的两个磁极。杨政异世界旅程的起步就是帕兰山脉,如今他又要从这里去追寻另一段人生,未知的新世界等待着他的探索。

离蓝光协议签订已经过了半个月,杨政从蓝光镇出发,一直向帕兰山脉深处行去。

道路在一个星期前就断绝了,杨政几乎像个原始人一样在帕兰山脉里乱钻。

不是他不懂在野外辨别方向,而是他几乎没有目标。只是纯粹的在原始丛林里探险,所以一个星期过后,杨政自己也彻底迷失了方向,不过正是这种未知给了他极大地行动力,他又变回了地球上那个无拘无束的冒险者杨政,沉迷于这个世界带给他的瑰丽感受。

与人类的复杂相比,丛林里的一切简单而又刺激。

这是杨政想要的生活,简单的,快乐的。

攀崖对杨政来说并不困难。好在帕兰山脉的陡峭悬崖千奇百怪,足以满足杨政地猎奇之心。

前几天杨政还在一块悬崖上发现了一个废弃洞|­茓­,里面竟然有一具十几米长的龙骨,比狮鹫还要大上数倍。传说中的巨龙呀,虽然只剩下骸骨了,还是令杨政兴奋异常。

龙骨历尽不知多少年却保存得很好,杨政将最适合的龙牙挑出来。费了很大地劲做成一把龙牙匕首。看起来简陋到不行,可杨政还是有些小得意,这个世界上谁能像他一样拿龙牙匕首。

悬崖上,杨政正试着用匕首挖出一个支撑点。这块悬崖是他进入帕兰山脉里最陡峭光滑的一座,连杨政也要非常小心。

“……”远远的厉啸声传来,一个黑点在高空中浮现。向下俯冲而来。

“该死的!”杨政嘀咕了一声。扫兴地将龙牙匕首刺入岩石。原始丛林里野兽丛生,杨政已碰到多次袭击。

看来今天也不能幸免。

他试着在悬崖上转身。

猛的一阵尖啸。一团巨大的黑影扑杀过来,是一只非常庞大的狮鹫,体型绝对是杨政见过地狮鹫之冠,而杨政的眼角瞥到了一丝金光。

狮鹫骑士!

杨政心中大震,猛的抽出龙牙匕首,锋利地寒气就在他悬挂地地方炸起。

杨政抽出龙牙地时候,整个人已经从悬崖上滑下,落下十米后他再次用匕首刺入岩壁固定身形,天空中已接连的响起了刺耳地尖啸。

铺天盖地的狮鹫从远方飞来,数量足有上百,急速的靠近杨政所在的悬崖,刚才偷袭杨政的骑士手持一把金光闪闪的长枪,其盔甲也异常华丽,全身金­色­,立于狮鹫背上,如同一尊金甲天神。

“亚哥尔!”

杨政暗自呻吟了一声,沧月国最强的狮鹫骑士,曾经将一名剑圣刺死。

这样的人物杨政又怎么会不认识,而最不妙的是死在杨政手里的雷斯是他的弟弟。

一把小小的匕首在悬崖上勉强固定住他的身体,身下是足有百米高的深渊,强烈的崖风吹来,冰冷刺骨,上百只狮鹫转瞬就到,层层包围这座悬崖,这就是杨政目前的处境。

必死无疑!

是的,必死无疑,杨政脸­色­苍白,真正的绝望了。

在平地上他还有一分机会能逃掉,可在百米高的悬崖上,杨政简直就在自掘坟墓。

终究还是逃不掉呀,杨政涩然的想着。

杨政脑海里回响着修斯的话:命运安排了这一切,我不过是遵从命运的安排!

亚哥尔控制着狮鹫缓缓的下降,悬浮在杨政身前十多米处,冷冷的,微悯的看着这个名震天下的魔神将军,杀死自己弟弟的凶手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样的人物,最终也不过是死无全尸的结局,让自己效力过的卫戎国和流云国作为谈判的筹码换取最大利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沧月王很大方,因为付出的代价换取的是杨政的死亡。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杨政绝望中仍然要想追寻一点希望,对人­性­的渴望。

然而残酷的现实将他仅有的一点期望打破,亚哥尔微微一皱眉道出真相:“你身边的人告诉了我们你的行踪,事实上,你身上被放置了一些药粉,我们可以根据这些药粉的气味找到你。”

“这么说,我又被出卖了!”

杨政的嘴角弯起,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第几次被卖了。

“任何人都可以用等价的东西收买,我们为了杀你付出了不小地代价。两个西线重镇,还有那么大额的赔偿金币,流云国和卫戎国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我觉得他们也挺蠢的,少了你,他们换取的利益,终究还是要回到我们手里。”亚哥尔冷冷的话语昭示着沧月国强大的野心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湮灭。

杨政默然了,他自己最清楚,让卫戎国和流云国真正起杀心的是他扑朔迷离的身份和鼎盛到极点的声威。

他这样一个外人。获得这么大地权威,无论对哪个国家的掌权者,都是一个巨大威胁,哪怕沧月王不杀他。卫戎和流云也不会让他安然活着,既然死前还能将他卖一大笔钱,两国又岂会不答应的道理。

上百只狮鹫汇聚与此,还真看得起他杨政。

杨政的目光忽然流露出决然。另一只手抽出了背后地猎血刀。

亚哥尔大喝一声:“杀了他。”

同一时间,百只狮鹫狂啸嘶声,震得帕兰山脉里如雷翻滚。

金­色­的枪尖化成一道激烈的弧芒,杨政忽然放开了双手。整个人像鹰聿一般扑腾出去,亚哥尔的金阳枪与猎血刀凌空撞在一起,轰地一声。狂风骤起。

杨政像炮弹一样反弹回去。在悬崖上撞出一个大坑。

而亚哥尔的震惊绝对不小。杨政只凭单人力量竟然能硬抗狮鹫,还是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他的金阳枪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印痕,狮鹫也在空中一个趔趄。

杨政从悬崖上翻滚了下落十多米。

亚哥尔拔高狮鹫地身子,发出一声厉吼:“­射­箭!”

上百只利箭飞速的扫向杨政,在空中翻滚的杨政根本没有可供躲闪地借力点,挥舞着地猎血刀只能挡下一部分箭,几波箭­射­过,杨政身上已扎了十多支劲箭。

“狮鹫队,联杀!”

天空中盘旋地十多支狮鹫飞舞而下,疯狂的向杨政发动了攻击,一边承受着下坠地重力,一边和凶横无比的狮鹫抗争。

每一次狮鹫的冲击都从他身上抓下血淋淋的一块­肉­。

有时候,几只狮鹫一涌而上,抓起杨政的身体在空中抛飞。

瞬间他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杨政已经奄奄一息,亚哥尔冲飞而下,金阳枪再次出击。

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杨政勉力格挡了一下,猎血刀格飞而出,金阳枪顺势桶入,杨政在天空中咳喷出一大口鲜血,凄厉的惨嘶也只在喉咙口闷闷的化做一点回响,然后头一垂,再无声息。

亚哥尔高高举起金枪,四周的狮鹫骑士轰然发出高呼。

堂堂魔神将军,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之惨。

亚哥尔抽出腰上铁剑,横手一挥,砍下金枪上杨政的头颅,他抓起那具杨政死不瞑目的脑袋,暗暗叹了一声,控制着狮鹫飞向地面,即使是敌人,杨政做为近代最杰出的将领,亚哥尔也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将那颗脑袋放入早就准备好的金盒,亚哥尔指挥着狮鹫队抓起一块块石头,将杨政的无头尸体掩埋。

谁能想到,一代名将,最后惨死在这帕兰山脉的深处。

人死如浮云,那身前的一切繁花似锦,功名利禄,几年后,又有谁还会记得。

亚哥尔默默注视着那隆起的坟包片刻,他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如此了,他抽出佩剑竖于额前,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控制着狮鹫缓缓升空,一声令下,上百只狮鹫腾飞于空,不多时,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沧月王在第二日就看到了亚哥尔送回的杨政头颅,而这个消息也在稍晚时候传到了曼奇和雷特林手里。

魔神将军死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南大陆几乎翻天了。

瑞秋是在迟些时候收到的消息,魔神将军遇险身亡,得到这个消息后她躲进深宫里几日几夜没有见人,再次出现在人前时,瑞秋整个人清减了许多,她头上缠着白带,不管所有大臣的反对,亲自为杨政带孝,她的脸上依然是那淡淡的神­色­,可是眼神却幽深的可怕,仿佛藏着什么刻骨的怨恨似的。

莫冰云和月如雪却几乎傻了一般,可是这两个女孩子倒比寻常人要坚强,她们是不相信杨政会死的,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多少大灾大难都闯过来了,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几日后,这两人竟然齐齐的失踪了,无论沧月王室还是天华宝阁花费了多么大的人力物力,她们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政的忽然暴毙和池云的忽然失踪简直有如出一辙的效果。

两个在战争史上惊才绝艳的人物,都以这么奇诡的方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遗忘总是人类的天­性­,无论杨政和池云,终究也抵不过时间洪流的一次转弯,他们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唯一留给人们想念的就是那一首首赞美的诗歌,一个个可供吟游诗人白讲不厌的故事。

第十集

第一章 落魄旅者

旅者

是刀+

在你的衣角

残酷的考验,飕忽的割裂

割裂了繁花遍地的梦

挑战极限的勇士

游走于命运的腰间

莫测的禁地

弹跳着坚韧的信念

脚印深深

踩痛这片极地的心脏……

当拜伦勇士穿越过灰烬沙漠,在古老神秘的新大陆留下生命的火种,关于勇士的歌声一直在大陆传唱。

灰烬沙漠做为十大禁地里面积最广的一处,不但险恶重重,更是将蓝风大陆分割两半,在古老的史记中,拜伦族的勇士历经过千难万险跨越过灰烬沙漠,来到北大陆,由此发展出繁荣的盎格撒文明。

南北两个大陆自成世界,由于灰烬沙漠的阻隔,恰似中世纪的欧洲与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老死不相往来。

恐怖的灰烬沙漠,一直是勇士挑战的极地。

然而从古至今,也未有纪录有人成功穿越了灰烬沙漠。

“未有纪录”,不代表真的没有,像黑法师塔的神秘仲裁长,就是窃取了北大陆“圣火幽蓝”的宝贵残本潜逃到了南大陆,而从两个大陆互有了解看来,在历史长河中,是有为数不少的勇者穿越了灰烬沙漠。将两个不同文明地文化通过文字宣传出来。

至于这些勇者为何从没将自己身份透露出来,就是不为人知的谜了。

不管怎样,灰烬沙漠的险与恶是举世公认的。

金黄的沙漠,夕阳的阳光还在散播着余温,一望无际的金­色­,与天空接连在一起,竟有种金碧辉煌的奇丽感受。

这样的景­色­是稀有地,却也绝不可能有人来欣赏。

因为再过不久,当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看起来蔚为壮观的灰烬沙漠将彻底变成食人的恶兽,昼与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灰烬卷起地风暴吞食天地,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黑夜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黑暗将抽­干­任何人的雄心,那种完全不见一丝光亮地黑暗最折磨人,何况还有黑暗中无声息出没的恐怖魔兽。

能够领略到这夕阳之下最美景­色­的恐怕也只有那些凶残狡诈的魔兽了。

三条魔蟒沙略略鼓动着沙黄|­色­地下腭。同样沙黄|­色­的眼珠子眨动几下,匍匐在沙面上,伪装­色­完全与沙漠融为一体,风景再美。对低智商的魔兽来说,还不如一块血淋淋地鲜­肉­实在。

看着日复一日升落地太阳。

魔蟒沙们有些颓丧。

等待了一天了,还是没有一点可供食用地猎物。

虽然它们能够几个月一动不动趴在沙漠上。减少体能消耗。可是腹内空空如也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咦。这个味道?

魔蟒沙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地平线上竟然挪动着一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钻进鼻子里的味道也愈发的清晰。

啊,鲜­肉­,人类的味道。

魔蟒沙们兴奋的眨了几下眼,身子却一动未动,除了兴奋,还有纳闷,人类,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呀。

灰烬沙漠里怎么会有人?

这群魔蟒沙最近一次见到人类也是在十六年前了,而说到品尝人­肉­的鲜美更是八十年前的事。

无论怎样,只那一次,人类的美味就够他们回味一辈子了。

走近的人类看起来就像随时会倒下,他已经辩不出本来的模样,衣服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吊在那里,被滚滚沙尘染成了脏乱不堪的土黄|­色­,一片黄|­色­模糊的面容中只有一双眼睛仍是黑沉沉的,他竟还没有放弃希望,疲倦布满血丝的眼眸显出坚毅的神­色­。

左手是一把黑乎乎的刀,右手则是一根骨头匕首。

近了。

魔蟒沙的口中溢出微黄的毒液,当那名落魄的旅人走到一个平缓的沙丘,沙地里凭空的扬起一阵小风暴,三条魔蟒沙蜥从沙地里窜出来,凶残的吞吐着长长的红信,巨口张开足有脸盆大小。

作为中级魔兽中的佼佼者,魔蟒沙蜥绝对是沙漠中的噩梦。

神出鬼没加上无坚不摧的牙齿与爪子,剧毒的唾液,刀枪不入的厚鳞,魔蟒沙蜥是少数只用纯物理攻击就可以撕毁大部分猎物的恐怖生物。

落魄旅者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三条魔蟒沙蜥的夹攻已是高看他了,即管是八品上的大剑士也要避其锋芒。

魔蟒沙胸有成足,巨嘴张到极限,恨不能一口吞下猎物,聊解数月未进“粒米”的饥谗。

便在那蜴的大口即将咬到旅者的时候.他一个踉跄.人已经倒在:上.那把并不宽厚的刀子像是费了浑身的气力才抬起来.刚好填进那张血盆大口里.就算魔蟒沙以皮厚若金闻名天下.口腔喉咙.:喉咙里飙出一道腥臭的黄血.抖了两抖.重重的砸在旅两条魔蟒沙蜥扑了个空,回头怒嘶,虎蹿而起。

明明已奄

的旅者却挣扎了起来,将压在身上的死蜥一蹬,撞上右手的骨头匕首探了出去,他这完全是垂死挣扎,以他现在的体力实在不足以和这些凶残的魔兽抗衡了。

后脚踝一阵剧痛,传来骨碎的声音,旅者痛得一皱眉,他已喊不出声,只用力将匕首刺进另一只活蜥的眼睛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块灰­色­黯淡地骨头闪了一下。

刺中眼睛的魔蟒沙蜥惨叫起来。不是因为疼痛,那惨声极惊颤,好似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几下钻入沙地里,顺带了着把那把骨匕也带走了,旅者回过身,咬着他脚踝的蜥蜴正在咀嚼着,每一下都是难忍的剧痛,旅者伸出手拉住蜴的头,用最后一点力气咬上去……

腥臭的血液灌入口腔里。却似比最纯净的泉水还甘冽。

一人一兽在沙地里翻滚着,沿途洒下的血很快被灼热滚烫地沙地蒸发。

意识在逐渐支离,旅者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四十四天了。终于撑不下去了吗?

太阳吝啬的将最后一丝温暖收走。

大地的气温以诡异的速度在降低,灰烬沙漠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刚才还晴和万里的天空瞬时被浓黑的乌云覆盖,死神风暴就要来了。夜晚的灰烬沙漠才是最真实可怕地。

黄沙卷往天空,风每吹一下,速度就紧上一分,温度也下降一分。

几息之间。金黄|­色­的沙漠完全成了虚无的黑洞。

再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视野中,只有永无止尽的黑,吞噬一切地黑。

堪比极地的低温凝结空气中每一粒水分子。将细碎的沙粒变成杀人地利器。

风暴肆虐过沙漠表层。清洗掉沙漠表层地任何生物。包括挣扎中地一人一兽瞬间被黑暗吞没……

经过一夜狂风的摧残,当太阳跃出地平线地时候。黑暗一瞬间溜走得­干­净,夜晚的寒温在烈日的烘烤下,转瞬就变成了酷热,正是这巨大的温差令灰烬沙漠成为魔鬼禁地。

平缓的沙面上,陡然探出一只沙黄|­色­的手。

沙面抖动起来,片刻后一个黄黑交杂的人滚出黄沙,仰在地上的人竟是昨晚的旅者。

他吐出齿间一大块撕裂的沙蜥­肉­,竭力的睁开眼睛。

忽而面部抽动起来,抖下细碎黄沙,那抖动越来越剧烈,喉咙里也发出沙沙的响动,此人竟是大笑了起来,却因为极度缺水使他的笑声全部压抑在喉咙里。

张大嗡动的嘴型辩出他想喊的话语:我没死――我没死――

即使这严酷的绝境,也没有使他眼睛里燃烧的生命之火熄灭。

不知从拿来的勇气,让他奋力的朝前爬去,他的左脚踝血与沙凝固在一起,被杀蜥咬碎的踝骨还有些许探出皮肤外,摩擦在沙面上,必是难以想像的疼痛,旅者却没有一分吃痛的神­色­,不屈不挠的向前爬去,在沙面上留下一道蜿蜒曲长的轨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爬行的旅者被沙面下的硬物硌了一下,他伸手扒拉,沙面下露出一根熟悉的事物。

骨匕。

骨匕下面却是沙僵硬的尸身。

旅者拔出骨匕,心中也是惊愕莫名,当时他急促之下用不上多少力量,骨匕只刺入沙蜥的眼睛,断然不是什么致命伤,这强悍的魔兽竟然死了,他翻转着那把灰蒙质朴的骨匕,想不出所以然来。

摇摇头,他开始用匕首切割起蜥蜴来,那把追随自己的猎血刀也失去了,剩了这匕首也好。

在蜴的头颅里,他又捞出一颗灰黄|­色­的晶体,圆呼呼的与葡萄差不多大,这样的东西,旅者收集了不少,自他进入沙漠一个月来,不知道拼杀掉多少凶残的魔兽,这蜥蜴已算寻常,若不是他实在饿了太久,渴了太久,身体接近崩溃,也不会被几只蜥蜴咬伤。

日升日落,灰烬沙漠一日既往的展现它的强悍。

“五十天了,整整五十天了。”

旅者黑­色­眼眸望向天际,将枯柴一样的­干­蜥­肉­塞进嘴里,没有唾液,每嚼动一下就是沙石摩擦般的疼痛,­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水,被他宝贝般的舔进嘴里,顺势拼命的咽下那最后一块­干­­肉­。

他站了起来,忽然那轻微的风声中竟传来一些声响。

旅者的脚踝已经奇迹般的复员了,他跌跌撞撞爬上一个低缓的小丘,顺势望去。那一望无际的黄|­色­里竟多了个白点,是个人。

旅者跑过去时,地上那人还伏着,一身白袍,沾满黄沙,他地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包裹,身体却诡异的扭曲着。

旅者翻过他的身子,却是一呆。

这人也是黑发,而且相貌和他有八分相似.竟差点让旅者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幸好他心­性­坚韧无比.一.奇不有,面貌相似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冷静下来后,他大胆的翻开白袍者的眼睑。

“死了!”

看着扩散的深紫­色­瞳孔。旅者叹了口气,确信这个面貌与自己相似之人已经死亡,只是死者身上

,泛着古怪的银­色­。皮肤没有僵硬地感觉,显然死

以旅者的见识多广也看不出此人的死因。

因为这人身上的白袍虽然肮脏,可是比起旅者自己来实在要­干­净上太多,能在沙漠上还能保持衣服这般­干­净……想到这里。旅者心中一动,猛地站了起来,望向远方。沙漠看上去依然没有尽头。旅者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泄露他内心的激动。

细节可以透露很多信息,死者的衣物完好。身上也没有太多沙漠地痕迹,五十天了,旅者对灰烬沙漠的恐怖领教至深,他不信这世上能有人­干­净体面的在这块沙漠上走上一天。

这人肯定是进了沙漠没多久就死在了这里,亦代表这里离沙漠边缘不远了。

旅者几乎要放声高呼来发泄内心的喜悦,却因扯动­干­裂地喉咙难受的咳了几声。

手舞足蹈了片刻,旅者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再次跪倒在死者地身边,他注意到死者手里还有个包裹,死者至死仍死死地抓着那包裹。

旅者花了不少力气才将包裹从死者地手里拉出来,打开来一看,却有些失望,包裹里只有一副­精­美厚重,描绘着神秘图案的卷轴,还有几颗­色­彩斑斓,一看就价值不菲地晶体。

此时此刻,包裹里如果有一点水或食物,对旅者来说更珍贵。

失望之余,他本想将这包裹和死者一起埋了,却不防从那卷轴的夹层里又掉出一张银纸来。

纸张触之如水.大异寻常.阳光折­射­之下浮现一个人影.旅者细细一看心中恻然.再望向那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面孔.便恍如.+.中叹道:“倒也是个重情谊之人.也罢.叶落归根.虽不能将你的遗体带走.东西我便拿走了,将来若遇上画中人再交还于他。

旅者重新将那包裹和死者手上的一个戒指摘下,将那人掩埋后,继续踏上漫漫长路。

在又一次恐怖的黑夜来临之前,旅者终于看到了远处黑黝黝的群山。

沙漠……到了尽头。

兴许是刚才早就激动了一番,旅者再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色­。

他努力的收摄心神,不让绝处逢生的喜悦控制自己的内心,因他早就清楚,自己受灰烬沙漠折磨了五十天的身体已经变得风­干­般脆弱,经不起任何刺激。

踏着缓慢的而坚定的步伐,他一步步踏出沙漠,当他的脚踩在坚硬的石头上时,余晖也刚好隐没,沙漠里骤起狂风,说来也怪,与沙漠咫尺之遥的山路上却没有一点动静,自然之难以捉摸,不是人类所能揣测。

旅者回头望向沙漠里的狂卷风暴,脸上终于浮现一个质朴动人的笑容。

探险家格言。

每一次历险,都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清晨的可可西里小镇从公­鸡­第三声长鸣后,动静渐渐大了起来。

撒罗汉大爷起早挑了第一桶水回家,隔壁的拉茜婶婶将一窝母­鸡­和两窝小­鸡­放出­鸡­笼,早起的小­鸡­有虫吃,这可是流传最广的谚语,还有穆斯大叔正抗着一把大斧准备上山伐木,途中遇到杰米带领着双胞胎弟弟正准备打猎……

可可西里小镇比邻灰烬沙漠,在这恐怖禁地边扎根的小镇却景­色­优美,民风淳朴,因为道路难行,可可西里小镇离最近的一个大城图兰朵要三日的行程。

闭塞地交通让可可西里保持着古老而平静的状态,清贫而乐观。

日复一日的平淡。今日里注定要掀起波澜。

随着镇后那条封闭的小路上传来一阵惊呼,小镇里探出许多好奇而紧张的脑袋。

而这一切,只因为一个陌生的来客。

双胞胎猎手里的弟弟杰斯飞奔回村子里,带来一个令全村震动的消息:在后山道上有一个陌生人,­操­着陌生的语言,应该来自灰烬沙漠。

可可西里后山通往灰烬沙漠地道路是绝对的禁地,故老相传,恐怖的沙漠是恶魔崔斯坦的栖身之所,村子里地任何人都对那片广袤的沙漠存在敬畏。他们从不敢靠近沙漠边缘,也正因此,即使是村里最老的希克曼牧师,也无法从记忆里找到从沙漠方向过来的旅者。

消息迅速传开后。村子地平静就像银瓶乍裂,从魔鬼之地来的旅者,代表着什么?

小镇里弥漫惶惶不安的情绪,有人飞快的跑向镇子里唯一地教堂去请希克曼牧师。而各家的大人纷纷把小孩关在家里,青壮们拿起锄头,弓箭,砍刀汇聚在一起。

老希克曼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牧师袍,他是镇子里唯一地教士,镇中所有人出生都经过他地洗礼。威望之高超过镇长。

他骑着那匹老瘦地灰驼赶到镇后通往后山的小路上。此刻那里已经汇集了数百青壮。惶惶嘈杂,更有一些胆大地念着驱邪的经文。朝着小山道上一个黑影大吼。

“牧师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们看到老希克曼,纷纷让开道路。

希克曼的来到,让众人惶惶之­色­稍减,虔诚的信徒默默祷告,希望牧师能

的光辉照耀大地,将魔鬼驱逐出镇子。

老牧师颤巍巍的下了骆驼,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幽蓝经。

沉重的眼皮支开一条缝隙,打量着沙漠里出来的“魔鬼”,那是一个衣衫褴褛像野人般的家伙,面目已经被污垢遮挡得辩不清了,只是一双眼睛是从未见过的墨黑,在老牧师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将目光停在牧师身上。

没有凶残,没有惊惶,那双黑­色­的眼睛很沉稳,他朝着老牧师点点头,启齿说了一句话。

还是那陌生的语言,众人大喝着“魔鬼的语言”,却没注意到希克曼眼里先是疑惑,即而惊诧。

老牧师竭力的将记忆深处那些快要淡忘的词组挖掘出来,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虽然听起来生涩,但那竟也是和“魔鬼”同样的语言。

“魔鬼”眼里流露出喜悦,似乎为找到能交流的人类而兴奋不已,他又说了一句话。

希克曼此时已经完全回忆起那些陌生的语言,也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他激动的喊了一句:“你来自南大陆。”

人群哗然。

天!

南大陆的来客。

南北大陆虽然各自为政,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对方,事实上两块大陆有很多文献都记载着蓝风大陆分割为二的故事,他们知道还有一群人生活在沙漠的另一头。

甚至还有少数人研究掌握了对方的语言,老希克曼正是其中之一。

自从拜伦勇士穿越过灰烬沙漠后,数千年来没有记载有人再次穿越沙漠。

希克曼一直对这段历史充满好奇,所以从三十岁那一年到达可可西里后,曾尝试不下百次穿越沙漠,每一次都险死还生,后来老了,他终于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见识过沙漠可怕的他深知当年拜伦勇士穿越沙漠是多么伟大的一次壮举,他有生之年呆在可可西里也是为了劝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不要再去沙漠送死,英雄不是人人能够当的。

而这数千年的禁锢眼下被活生生的打破,而且这个能穿过魔鬼境地的勇者竟是站在他的面前,怎能不叫他激动万分。

可可西里的夜晚宁静祥和,星光流动,将银辉温和的洒在镇子上。

只是镇子里的人少见的没有早早入睡,人们聚集在教堂里,充满好奇的等待着。

沙漠里来的不是魔鬼,而是勇者。

能达成这样一个壮举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真面目,南大陆的人类是否和史书中描写的一样,都令他们无比好奇。

等待到教堂里的烛火快要燃尽,老希克曼悠悠然从弥祷室里走出来。

人们没有见到想像中的勇者,呼唤起来:“牧师大人,来自南大陆的勇者呢,快让他出来和我们见见,你看,我们准备了许多好吃的招待他。”

因为教堂里不能带进牲畜,只听教堂外面倒是­鸡­鸭声起伏。

希克曼微微垂着眼睑,慈祥的老脸上挂起一个颇为莫名的笑容:“他睡着了!”

啊――

人们发出诧异的呼声。

“他很疲惫,身上也有伤,勇者也是人,等他休息好了,你们会见到他的,散了吧,孩子们,愿圣辉照耀你们。”

人们在惊诧之余,心中也涌起亲近的感觉,原来勇者也和他们一样,会受伤,也需要睡觉呀!可可西里淳朴的人们笑了起来,等待了半夜的他们没有任何怨言,纷纷向牧师告辞。

教堂里恢复往日的宁静。

希克曼牧师关上教堂的大门后,缓缓走回弥祷室,在弥祷室的一角摆放着一张木床,上面躺着正是闯过灰烬沙漠的勇者,此刻他已经清洗过,一头黑发散乱在枕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眯着眼睛正在睡觉。

而在离床不远处的织垫上,一名修女跪在那里,双手互握抵在光洁圆润的下巴上,默默祈祷。

“温莎,去睡吧。”

温莎修女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对澄净如宝石的湛蓝,女子相貌虽然普通.却胜在肌肤雪白细滑.而且脸上总挂着那浅浅::泉,­干­净无比。

眼下她平和的眼里带着一分隐忧,缓缓站起身来,朝希克曼牧师略行一礼,柔声道:“教父,让我来守夜吧。”

希克曼将目光落在床边,那张小木桌上放着食物,却还剩下大半。

温莎略有些忧愁的说道:“他饿了很久,却不肯多吃,我听不懂他的话,也没办法劝他。”

希克曼轻轻摇头:“不,温莎,正因为他饿了很久,才不能暴饮暴食,只是能有这样自制力的人实在不多,普通人若是饿上三天,就是木头都能啃下去了,听他言语,在沙漠里已经走了五十天,还能保持这样的自制力,我已经相信他是真正的勇士。”

温莎看着男人落在被子外的臂膀上布满疤痕,眼里出现怜悯的神­色­,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第十集

第二章 小镇生活

阳光从小窗子里洒进来,使屋子里变得橘红一片,被窝里热乎乎的。

再眯着眼睛小躺片刻,旅者长长舒出一口气,全身那个酸呀,太久没有这样舒服的睡过一觉了,肌­肉­因为长久的绷紧忽然放松,几乎让旅者要再睡死过去,可是不能,旅者很清楚,这是考验意志的时候,他咬牙一哼,一个翻身坐起来,嘴里咝咝的吹气,露出他布满疤痕的强壮上身。

床边放着一套白­色­的袍子,看起来倒像是教职人员的衣服,旅者将衣服套到身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却宽松透气,倒是舒服得紧。

随意的在教堂里走了一圈,隐隐听到后门外传来些许人声,旅者走过去,温莎修女正拿着些许谷子,一边口中学着“咯咯”的­鸡­仔声,一边将谷子抛洒在地上,朝阳辉光落在她的身上,从修女袍外露出的金发更晃得如金子一般,原本看去普通的容貌,却因为牛|­乳­般雪白的肌肤,因景,因情,充满了安详的美感。

旅者靠在门边,不忍破坏如此安宁和谐的画面。

却是温莎修女感应到,回过头来,脸上一惊,放下手中的食盆小跑过来。

两人语言不通,指手画脚了半天才大略明白对方的意思,温莎修女要旅者去休息,旅者却示意自己没事了。

温莎温柔却有些固执,神情里仿佛二十一世纪尽职尽责的医师。旅者颇有些无奈,希克曼牧师地到来,才让旅者闯了一口气。

温莎修女自去准备早餐,希克曼牧师则和旅者攀谈起来,昨夜希克曼又重新拿出那些存放经年的南大陆历史回顾了一遍,语言也温故得差不多,和旅者交流起来更加顺畅。

一番交谈,希克曼固然是更多的了解了南大陆的局势,旅者却也愕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南北两块大陆的文化差异是如此之大。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吗?领略这陌生世界的多姿多彩,体味不同的风土人情,不正是自己作为冒险家最大地愿望。

旅者淡淡笑着,显然已经接受自己进入一块未知大陆的事实。

两人交谈了许久。等温莎修女回来时,向牧师说了一句,希克曼才恍然问道:

“太激动了,都忘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勇士。”

旅者踌躇了一下,才缓缓道:“杨政。”

是了,他便是杨政。

从南大陆那深不可测的政治旋涡里金蝉脱壳地魔神将军。

世人都道他已死了,却不知道杨政与修斯那一场关于命运的对话。也正是杨政命运的转折。

作为南大陆最神秘莫测的炼金术士,修斯拥有着常人难以想像地能力,在匪夷所思的魔法世界里。有许多超乎人类认知的东西。不如“不死术”!历史上有很多死而复生的传说。这些传说地主角无一不是通天彻地的大术士。

修斯给杨政留下了那瓶宝蓝­色­液体,还有那本神秘的魔法书。解读了不死术最真实地奥秘。

在魔法书地扉页上,有一段文字。

替身傀儡,通过活­性­物质地嫁接,在原生体上制造一个衍生体,任何攻击都只会对衍生体产生伤害,直到衍生体灭亡或药效结束。

那瓶宝蓝­色­的液体,就是傀儡液。

傀儡液之珍贵无法言喻,单一样最重要地成分就是蓝梦海万米深处的复生云母,强大的复生能力和复生云母的珍稀,这瓶傀儡液价值连城。杨政想不通从未谋面的修斯为什么会送他这样一份大礼,而且是送到他的心坎里,让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这份礼物。

想不通,所以不想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离开,而且开始新生活。

他这个南大陆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在北大陆却是默默无闻,谁也不会认得他。

杨政见眼前的老牧师还在思索什么,匆忙补充道:“老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请说?”

杨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希克曼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片刻才道:“你想到让帮你保密?你可知道,只要你来自南大陆的事迹宣扬出去,你很快就会名扬北大陆,我相信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把你当贵宾款待。”

杨政的神­色­恬淡,只轻轻道:“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穿越沙漠只为了周游世界的梦想,你也知道,如果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恐怕很难安静的生活了,所以,老先生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希克曼看着杨政平静和煦的眼神,心中却是暗暗称道,现在能这样视名利如浮云的年轻人不多了。

“好吧,我帮你。”

“多谢老先生,对了,镇子里那些民众……”

希克曼微微一笑:“你放心吧,镇子里都是些淳朴的人,他们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不过,你的很多习惯都和北大陆格格不入,恐怕会被有心人注意。”

杨政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我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付你报酬。”

他进入灰烬沙漠前还是拿了不少金币,在沙漠里掉了不少还剩一些,只是不知道金子在北大陆通用不通用。

希克曼脸上却露出不太高兴的神

了指教堂里的神像:“圣辉照耀我们,每个人都是神堂是落难者的庇护所,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就可以了。”

杨政抱歉的点点头。

可可西里地人们真的很淳朴,而且整个小镇处于隐居的状态。只有半年一次的大采购才会让青壮年们带着镇子里的特产和猎手们打回来的兽皮去图兰朵换一些生活必需品。

所以杨政的身份就这样隐秘了下来。

随着他在镇子里住的时间变长,人们已不再像初见到他时那么惊异,毕竟这些只是普通的百姓,生活地压力已经很重了,杨政是不是来自南大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时的谈资罢了。

杨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学习语言很快,两个月后已经能和镇民们流畅的交谈,他地发式,服装什么在他刻意为之下与北大陆居民已经看不出什么区别。虽然黑眸子极少,但北大陆有很多深紫­色­眸子的人,不仔细看的话是分辨不出的。

镇子里地生活的是安静祥和的,与流落南大陆时时刻刻险象环生的是完全不同地生活状态。杨政苦惯了,这样舒服了几个月,不但身上的伤完全复员,还多长了几斤膘。

他别的不会­干­。打猎却是一等一地好手。

有他在,镇子里这几个月获得兽皮兽­肉­是以前地几倍,而且难得地镇子里的猎手在这几个月里零伤亡。

镇民们淳朴,都念着杨政地好。倒把他当成自家人一般,有大半的时间不在教堂里开伙了,都被镇里的人拉着去家里吃。

到了晚上。杨政固定回教堂睡觉。倒也不是他没地方睡。镇民们本想帮他盖一座木屋,却让希克曼制止了。镇民们对南大陆不感兴趣,希克曼可是在意得很,杨政住在教堂里.每晚可以帮他做研究。

后来,温莎修女也加入到研究行列,不过目前也只是在杨政的教导下学习南大陆语。

做完晚课后,杨政帮希克曼翻译了一些文字,然后指导温莎修女学语言。

看到杨政能流利的用两种语言指导自己,温莎修女脸上出现一丝赧­色­,歉然道:“我是不是太苯,你和我是同时学习对方的语言,你现在的北大陆语已经用得比我还好了,我的南大陆语却还是很差劲。”

杨政哑然失笑:“温莎,你已经很厉害了,几个月时间就能够和我用南大陆语交流,我只是有一些奇遇罢了,所以记­性­比普通人好一些,你千万不要小看自己。”

温莎澄澈的眼睛看着杨政,浅笑道:“谢谢你的鼓励。”

那春风般的笑容令杨政心生暖意,温莎修女无疑算不上美女,但是她­干­净的笑容,圣洁温和的气质都异于寻常,是杨政说见过最纯粹的女子,充满了美好的信仰。

指导完温莎修女的功课后,杨政翻出修斯送给他的那本魔法书。

希克曼牧师是圣火教的教职人员,北大陆又是魔法世界,令杨政对魔法产生浓烈的兴趣。

现在他已经会了一些初级的魔法,比如照明,造水,治愈,不过麻烦的是,魔法需要的材料实在很多,就这些初级的小魔法,已经需要用到很多瓶瓶罐罐,中高级魔法用到的材料更是难以想像的庞杂和珍贵。

所以想成为高等级的魔法师最重要的不是天赋,而是财力。

修斯送他的书自然不是西贝货,里面关于魔法的阐述详尽,低中高级魔法的运用都有,以杨政的天赋,只要他有足够资产,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成为一名高级魔法师。

可惜他没那么多钱,更多的只是在脑海里模拟。

超过常人太多的­精­神力令他对魔法的运用如臂指使,经过几个月的潜心研究,一些小魔法在他手里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运用。

像现在,他就用五根手指制造了五个小光球,如果希克曼在这里,绝对会震惊杨政的运用力,制造光球并不难,但能像杨政般,只手分离五个光球,让光球像蝴蝶般在手指尖飞舞,恐怕高级魔法师也未必办得到。

粉燃烧殆尽,五个光球逐渐消失。

杨政右手又粘了些白晶粉,随着­精­神力的流通,白晶粉渐渐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水珠凝结成球团,他缓缓将手翻转,那水团上冒起咝咝声响。片刻后已凝成冰球。

落入杯中刹那,一团火焰闪起.冰化水,杨政将杯子放到嘴边喝下那杯冰水,­精­神一震,今天他要做一个十分困难的试验,才为自己制造了提神剂,任何­精­细地炼金工作都需要极其集中的注意力才行。

感觉自己­精­神处于巅峰状态,他将门合上,从自己的大包裹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揭开,一片蒙蒙辉光甚至让烛光暗淡失­色­。

包裹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珠子,或蓝,或红。或黄,各­色­不等,大小也自不同,最大者如乒乓。最小者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

可惜,这里没有魔法师,否则一定会震惊得下巴脱掉,这里竟全是高级魔兽晶核。而那种大如乒乓的更是极端凶残的魔兽领主才用拥有的,魔兽之狡猾凶残绝非人力所能想像,高级魔兽至少能与八。九品剑士打平。要想杀死。更是难上加难,剑圣也未必能办到。魔兽领主。那更是传闻中碰都不能碰的玩意,不说领主本身实力之强

等级的魔兽身边哪个没有一群小兵,说是小兵,也是兽地架势,别说寻常人碰到,便是剑圣,那也只有逃命的份。

而晶核能成为魔兽的­精­华,完全凝聚了天地造化,其内蕴涵着的是魔法师梦寐以求地纯元素力,绝对­干­净剔透得没有一丝杂质,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魔法师吸收的普通元素力与魔兽晶核里蕴藏的纯元素力就是90号与100汽油地区别,同一辆车,用两种汽油都会产生不同效果,比如火力更猛,对车也更有好处,法师亦然,纯元素力释放的魔法威力更强毋庸置疑,当然谁也不会拿纯元素去放魔法,更重要的是其研究价值,很多高级炼金术,比如提炼价值连城的金属,制造威力强大地魔器,非得用纯元素才能进行,高科技,当然要高品质的保证。

除此之外,魔兽晶核是最浑然天成的元素力储备容器,注意是容器,说明了它能反复储存地完美­性­质,你能想像一个低级魔法师带满元素力充沛地魔兽晶核­干­翻高级魔法师地情况吗?你能想像用成千上万个小火球把实力高强的对手烤成|­乳­猪地乐趣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魔兽晶核,它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之物。

所以在北大陆这个炼金师遍地的地方,你要身上不带着一两颗晶核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魔法师,炼金士,丢人。

可惜人们费劲巴拉,高级魔兽还是那么难打,行踪还是那么难觅,晶核的价格还是那么令人吐血。

杨政要是拿着这一大包晶核出去,他可以马上成为一个巨富,要是把这晶核捐给哪个国家,估计没封他个公爵那个国王都不好意思跟人说。

当然,以杨政的心­性­是不可能去在乎,晶核是他沙漠里一路走来的战利品,他一直存着便是等待自己有足够掌控的能力,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他从晶核堆里挑出五­色­元素核,从今天开始他要感受这些纯元素的力量。

随着­精­神力的刺探,蕴藏在核内的丰沛元素力非常畅快的流入杨政体内,经过整合,加工,然后砰的一下,一缕极白的火焰在杨政手中形成,并不大的火苗却散发着令人震惊的光和热。

果然是纯元素的力量呀,杨政非常满意。

有了这些晶核做基础,终于可以进行一些高难度的魔法试验了。

杨政就这样很安静的潜修着,每日做着研究,做试验,偶尔出去打猎,在平静下来后,他展现出的是完全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做着研究的同时,杨政同样在思考,思考自己以前的人生,将以前那些不完整的人生碎片全部整理起来,接合起来,然后将他们都化为自己宝贵的经验。

在南大陆的时候他一直在颠沛流离,钩心斗角,根本无暇去顾及自己被生活扭曲成什么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坐下来反思了。

现在他很享受这种缓慢成长的感觉,无论见识还是心­性­,如同虫化,不断积蓄,等待破蛹……

半年一晃而过。

此时的杨政。如果让南大陆他那群朋友或敌人看见,恐怕会吃惊得下巴落地。

这还是当年那十步杀一人,冷酷无比地魔神将军吗?

半年修身,杨政的气质浑然变了,往常那锋利如刀的眼神如今潜藏在一双幽静的眸子下,整日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神韵柔和,若是穿着教职长袍,即便说他是一位仁和的神甫也不为过。

寻常里。他穿着普通麻衣,与镇民们打猎,喝酒,加上他人也热心。给镇子里帮了许多忙。

现在镇上每个人都把他当自己兄弟看待,早已忘了他来自南大陆那么惊人的事实。

只是随着半年一次大采购的临近,希克曼牧师和温莎修女都感觉到杨政有些反常。

最近他很少再出门去打猎了,更多的时间放在修缮教堂上。年久而显得有些灰救的老教堂让他翻修一新,闲下来地时候他会主动指导温莎修女的功课,同时给希克曼牧师整理关于南大陆的研究稿子。

这些反常并不明显,希克曼牧师和温莎修女却隐隐察觉到了杨政的意图。

两人虽没说什么。眼中却难掩一丝伤感。

在大采购前一天地晚餐时,温莎修女破天荒的煮了一锅兽­肉­,要知道平日老牧师和修女两人是不吃­肉­的。两人都是慈悲心肠。教规虽不禁­肉­食。他们平常也是一直吃素。今日反常的烧了一锅杨政最爱吃地赤鬃猪­肉­,杨政也察觉到了异样。

“来。爱德华(杨政入乡随俗,取了个教名),听说你喜欢喝酒,尝尝这个。”希克曼挪动苍老的身体,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坛子。

拍开泥封,一股沁人的酒香直灌肺腑,杨政却是一愣:“教父(杨政地教名是希克曼取的,也受过他的洗礼,所以称其为教父),你不是从不喝酒吗?”

希克曼呵呵一笑:“我也有年轻地时候,年轻时我地酒量可不比你差,这坛酒是我在四十岁地时候放在地窖里的,从那时开始我滴酒不沾,一晃又是四十年,没想到还有让它重见天日地时候。”

四十年的陈酒自然不同凡响,三杯下去,杨政脸上已微红。

而希克

莎都不顾杨政劝阻陪杨政喝了一杯,陈酒烧人,希克么,温莎牛|­乳­般的肌肤已经泛起一层醉人的粉­色­,这是这个圣洁的女子首次展露些许放肆。

杨政心中伤感,低声道:“你们都知道了?”

“雄鹰的天地是广阔的,他暂时的沉静不是软弱,而是为了下一次飞得更高。”希克曼缓缓道:“爱德华,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同寻常的过往,但是北大陆与南大陆不同,教权与王权互为妥协又互为对立,表面上平静,底下复杂程度恐怕更甚南大陆,自己要小心了。”

杨政恭顺的点点头,希克曼牧师平日里是很平淡的一个人,但杨政却清楚,真正的关心早已经融入寻常的一点一滴中,平和却隽永,他们的感情远比表面上深厚。

第二日,早上来送杨政的只有温莎修女一人。

“教父让我送送你。”温莎神­色­平和与往常无二,这世上除了神恩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让这个淡然的女子起波澜。

在去镇广场集合的途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很自然,因为平素两人就是不喜多语的,太矫情了反而不合两人的­性­格。

广场上喧闹声已经临近了,温莎在一个转弯处被杨政拉了下,停下身.微微扬起头,晨风拂来,黑白相间的修女袍随风飘扬,刚刚露出山头一线的朝辉让温莎白皙的面容沐浴在一片圣洁的金光中。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杨政,发现杨政手里多了个制作工整的小木盒,杨政在温莎略有些惊异的目光中递到她手里:“打开看看。”

温莎修女启开盒子,一向宠辱不惊的她拿手轻掩了下自己嘴巴,非常吃惊的样子。

盒子里是一个用银制作的腕镯,并不奢华­精­致,却有种古朴内敛的美,上面刻着许多稀碎复杂的魔纹,在腕镯上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乳­白珠子,珠子略显透明,隐隐可以见到里面水般的雾气流动,珠子里也不知道蕴了什么能量,与那些魔纹发生作用,触之温暖如人的肌肤。

“光灵晶核!”

温莎一眼就看穿了珠子的本质,才更惊讶,如果说魔兽晶核本来就是难以寻求的东西,非要中高级魔兽身上才能取得,那些光灵晶核可不是高级魔兽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这世上根本没有能使用光系魔法的魔兽,光晶核之珍贵就在于它需要五系元素晶核再配合十分高超的魔法运用技巧才能炼制而成,非有大炼金师的技巧是很难成功的。

“你……你怎么有这个。”

杨政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指了指镯子:“送给你了。”

温莎从打开盒子的那一刻就有感觉,如果是别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肯定不会接受,可是……光灵晶核呀,牧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你应该知道的,我留着没什么用。”

温莎是个娴静得有些超脱的女子,也不扭捏,她只想了一想,就拿起那镯子,启齿道:“谢谢。”

将镯子带在手上,温莎马上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光系能量顺着胳膊进入他的身体,然后与她的­精­神力微微震鸣,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当那只镯子套入她手中时,就好像与她身体溶为了一体,甚至对光系魔法的理解也忽然有了灵犀一点通的感觉。

她已知道为什么杨政每晚会躲在屋子里做研究,甚至有几次颇狼狈的炸伤了,现在看来,肯定是为了制作这价值连城的光灵晶核,将五系元素晶核融合可是非常有高难度且危险的工作。

温莎嘴里不说什么,眼里却是有些红了。

她伸手将脖子上的圣火银链摘下来,握在手心中默默祈祷了片刻,才将那条银链挂到杨政的脖子上,然后手掌贴在他的心口,和声道:“愿圣辉永远护佑你,爱德华。”

话语刚落,杨政便感觉到自己胸口似乎有一道暖流通过,向他四肢百骸曼延。

“圣光祝福!”

杨政吓了一跳,这可是顶级牧师才有的能力呀。

温莎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步入一个职业的最顶层。

也偏是遇上杨政这样的怪胎,竟然以已度人,没有明白温莎神迹般的祝福术的意义,向温莎道了个别,步入了广场。

广场里早就挤满了可可西里镇上的青壮年,身后是几十辆大车,满满的载着半年来可可西里镇上的收获,兽皮,兽­肉­,各种土产,这些东西运到图兰朵,将换回镇子过冬的必需品。

杨政步入行伍中与众人打招呼,也许是早就受了希克曼牧师的交代,镇子上的人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诧异。

他们以为杨政只是随他们去图兰朵。

在声声吆喝中,车队开始朝着村外走去。

经过村口一个高坡时,杨政回首望去,温莎修女沉静的身影依然立在那里,她的身边,希克曼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他的脖子上也挂了一颗|­乳­白­色­的龙眼圆球.杨政一共做了两颗光灵晶核.一莎.一

杨政举起手用力的挥了挥。

再见,教父!

再见,修女!

第十集

第三章 新的旅程(上)

杨政是第一次看见北大陆的大城,两块大陆的建筑风格是极不相近的.相比于南大陆的粗犷.北大陆的建筑以­精­致细腻见.|­乳­白­色­是图兰朵的主­色­调.各种风格优美.造型别致的白屋矗立在城内.杨政一进入图兰朵就被深深吸引。

热闹的图兰朵,吟游诗人拉着手风琴在街边弹唱,歌声或温婉或豪迈的在风里飘荡,人群井然有序的在路上行走着,时不时有穿着圣火教袍的神职人员走过,从行人们避让行礼的恭敬姿态上,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宗教氛围。

杨政虽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北大陆的风土人情,却不是茫然无知。

半年来他不知道看了多少北大陆的书籍,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杨政假假也是个高才生,北大陆的总体形势他还是了然于胸的。圣火教控制着整个北方盎格撒地区,教徒遍布天下,信者极重。

在教权做大的情况下,王权不可避免的削弱,情形与中世纪的欧洲倒有些相仿。

一路走来,北大陆确实比南大陆要安宁得多。

没有大的战事爆发,信仰统一,生活富裕。

在城东的集市买卖市场,可可西里的贩售团刚刚交纳摊位管理费,没想到卸下货物就引起了轰动,把杨政保持低调的计划完全打乱。原来其商团这次带来地竟然有五车魔兽皮。虽然只是些低级魔兽.却也令人震惊了,魔兽因其凶横难以获取,全身是宝,即便是低级魔兽的皮也是非常珍贵的.无论品质和效用都比普通兽皮强上许多,做出来的皮甲,皮衣价格超级昂贵,受富人追捧。

五车低级魔兽皮是什么概念,足以制造上千件价值千金的衣服,一想到其中蕴涵的商机。商人们疯狂了。

短短半日,可可西里贩售团在集市里名声大噪,赶来收购的商团络绎不绝,杨政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那五车魔兽皮全是他猎取来的,他也随便给了可可西里地镇民贩卖。可是,不多时越来越混乱的现场引起了他的注意,没想到自己猎到的魔兽皮会如此畅销。他本人虽然没什么生意经验.好歹也懂些三脚猫地营销手段.比之可可要灵活许多。

等他反应过来,两车魔兽皮已经抢购个­精­光。

眼看那些镇民还傻乎乎的原价买卖,一个个眉开眼笑以为赚到了,他看不下去了。倒也不是杨政贪财,可是钱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和可可西里地镇民生活了这么久。杨政也绝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当冤大头。

当场制止了贩售活动。赶紧将剩下三车魔兽皮存放起来。因为这些魔兽皮都是杨政一人猎取的,其他人当然不会有异议。只是有些疑惑。

而这时候,四周赶来的商人已经将可可西里贩售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把魔兽皮当普通兽皮卖,这简直是白捡钱呀。眼见杨政停止了魔兽皮的贩卖,人群里嘈杂起来,有些凶横地已经破口大骂,随时有强买强卖的架势。

钱真是令人疯狂的东西,看着濒临失控地人群,杨政知道自己不出面不行了,他随手扯起两只锅盖,跳到一架马车上,用力地对击起来。

“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听我说。”

杨政声音听起来不算大声,却盖过了喧闹,加上那邦邦邦地锅盖敲击声,疯狂的抢购人群终于将目光停在马车上地高大男人身上。

“有什么屁快放,为什么把皮藏起来不卖了,你大爷我出两百个金币,把你那三车兽皮全让给我。”一个满脸横­肉­,衣着华丽的商人恶狠狠的喊道。

另一个角落里一名瘦削无比,神­色­­阴­冷的黑衣人哼了一声:“马杰里,有这样的好事?这里我先来的,要卖也是先卖我。”

满脸横­肉­的马杰里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似有忌惮,不过旋即冷冷吐了口唾沫:“呸,坎奥,你说你先来的就你先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们说,是我先来还是他先来?”

马杰里身边的几个下人护卫马上聒噪起来,当然是马杰里老爷先来的。

这两人正是图兰朵最大的成衣商人,势力庞大,明争暗斗不知几许,有他两人在,其他那些势力弱些的商人已暗自叹息,知道那三车魔兽皮已难获得。

杨政却自淡淡一笑,对两人凶横表情视而未见,清了清喉咙,说道:“两位老板也不必争执,我这三车兽皮既然带来了,卖是肯定要卖的,这样吧,三车魔兽皮价值多少我不知道,不过相信在场诸位都比我了解。这市场里都是商人,大家和气生财,我也不愿意为了这三车兽皮得罪谁,我看这样吧,我定个底价,你们竞卖,价高者得,恩,这其他三十六车普通兽皮我也不另卖了,三车兽皮谁买走了,这些兽皮我全部赠送,分文不取如何。”

“啊!”可可西里那群镇民可惊呆了,想要阻止杨政说话,却让杨政喊了个先:“底价一千金币,最少加价五十金币一次,可以开始了。”

杨政接下来的话让可可西里的镇民都愣住了,一千金币,他疯了,一车普通兽皮不过二十金币,三十六车全卖了也最多七百多金币,就算有三车魔兽皮,也卖不了这么高呀,他们还没意识到魔兽皮的价值。

倒是下面人群一点吱声的都没,他们可是非常清楚魔兽皮的价值,一件魔兽皮制地衣服就至少能卖到一百金币以上。这三车魔兽皮少说也能做几百件衣服,也就是说最少估算,这里能值几万金币,杨政的价看起来高,但对识货的人来说,已经同白捡一样了。

倒是马杰里冷冷的看了杨政一眼,他刚才出两百金币就想买下三车魔兽皮,真是够­奸­诈的,杨政让他不软不硬碰了个钉子。而且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杨政的价如此公道,简直令人无话可说,他可不想引起众怒。

黑衣瘦子坎奥非常迅速的报了个价:“两千。”

三千

三千五

五千

在巨大的

润刺激下。有些人已经顾不得得罪城内最大的两个纷纷报价竞买,三车魔兽皮迅速攀升到一万金币,连杨政都暗暗诧舌。也难怪刚才那些商人如此疯狂了,原先那两车魔兽皮可是以三十金币一车卖掉地。

这冤大头当的,听到价格攀到一万金币还有人在报价,可可西里的镇民都傻眼了。

到了一万五千金币。报价者终于不再那么热烈,毕竟能在这个价位吃下三车货的已经不多了,虽然仍有很大地利润空间。可是还要冒险得罪图兰朵两大成衣商。他们计较了一番。只能无奈摇头放弃竞价。

最后的竞争主要在马杰里和坎奥两人上。

两万

两万一

……

一直喊到两万八千金币,马杰里头上终于开始冒汗了。他拿起身边下人递给他的汗巾,抹了抹满头大汗,一双鼓泡鱼眼盯着对面仍然一脸漠然的坎奥,还有他嘴边那一抹若隐若现地讥诮,心头不知怎的一团无名火腾腾冒起,他大手一挥:“三万。”

“四万。”

坎奥还是用那种平静得让人发疯的语气喊出一个天价,眼中的嘲意却更浓了。

人群发出一阵哗叹,说实话,四万地价位收下这三车魔兽皮,基本上获利空间已经没有了,毕竟制作成衣还要许多费用,何况价格昂贵的魔兽成衣能买得起的人确实不多,也许销售周期也要拉得很长,利润进一步被压缩,所以这实在不是个理智地价位。

可是马杰里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坎奥这头猪,在千万人瞩目下,用那种平静地神态将他击败,虽然仅仅只是三车魔兽皮地事,但只此之后,谁都会低看他一等。

马杰里嘴­唇­猛的颤动了几下,怒喊道:“五万。”

哇,围观人群更大声惊叹起来,坎奥咧开嘴笑了,他只说了三个字:“归你了。”

那么轻描淡写,让马杰里一下明白自己成了一个蠢货,他被耍了,五万金币,绝对是个亏本地买卖,他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愚蠢的完成了这个亏本的交易。

杨政用两个破锅盖邦的一敲,五万金币,马杰里先生赢得了这次竞拍,让我们祝贺他。

人群吹起了口哨,马杰里沉着一张脸,心中几乎要气疯了。

坎奥早就离开了,众目睽睽之下,马杰里无法发作,只能将一双红眼盯着杨政,他咬牙切齿的让人从钱行取了五百紫钻(一紫钻币=一百金币),将那一大袋钱币交到杨政手里,心中已怒极,只暗暗想着,钱你且收着,看你们能不能离开。

他已打定注意要让人暗中埋伏劫了这支商队。

谁知道他刚想离开就被杨政一把拉住,马杰里狂怒准备出手,杨政却微笑道:“马杰里先生,请先不要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马杰里也想看杨政玩什么花招,随杨政进了一个僻静地,眼看四周无人,杨政伸手又拿出一个小袋,将那五百紫钻倒了约莫一半出来,递到马杰里手中。

“你什么意思?”马杰里却愣了。

杨政淡淡一笑:“马杰里先生,我说过大家都是商人,和气才能生财,三车魔兽皮卖到五万金币属于意外,大家交个朋友,这些钱你拿走,货也归你了。”

马杰里盯着杨政看了好一会,至此他才开始正视这个原先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贩的人物,一个能轻易让出几万金币的人。

马杰里不是蠢货,只是有些冲动,他冷静下来的时候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所以他也能感觉到杨政是个有手段,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马杰里接过那袋紫钻,拍了拍杨政的肩膀:“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爱德华。”

“爱德华,爱德华,”马杰里轻念了两声,大嘴一咧笑道:“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在图兰朵有困难尽管来找我,还有,下次有这么多极品货,我都收了,不会让你亏本。”

杨政点头致谢了,马杰里得回一半金币,心中也是畅快,带着自己的下人将几十车货卸运走。

杨政看着他们远去,脸上笑意才敛住,将可可西里贩售团的人都集合起来,杨政自己只留了十个紫钻,将剩下的紫钻全部给了可可西里的镇民,虽然送还了马杰里一半紫钻,这一次获得的收成也超出了可可西里团员的想像。

两万多金币的收成,足够他们全镇猎手十几年的苦功了,众人对杨政是又感激又钦佩。

“你们买了东西今晚就离开吧,这次拍卖的事情闹得挺大,别让有心人注意上。”

“那你呢,爱德华。”团队里的领导者撒罗汉大爷是最早得知杨政将离开的消息的。

“在可可西里呆了半年,一直很感谢你们的照顾,不过我这人流浪惯了,天生就闲不住,我想四处走走,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到可可西里看大家的。”

众人都是一阵唏嘘,却也知道杨政的­性­子,挽留不过,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中餐,又买了许多日常用度,趁着天亮就出发回可可西里。

杨政送走他们,站在城门口,竟是一阵孤寂,有种想追上他们回到可可西里的冲动。

长时间安宁的生活让人的­性­子变软,连杨政也不可避免的想安定下来。他自嘲的笑笑,转身走回图兰朵城内,先将一个紫钻兑了九十金币,一百银币。

接着找了个旅店安顿好,然后在旅店里雇了个导游,四处闲逛。

图兰朵相当的大,用马匹代步也需要走上半天。

花了两天时间游玩了图兰朵所有名胜景点后,杨政也熟悉了整个城市的构造。

让他意外和感兴趣的是北大陆有个赏金工会,专门提供各种悬赏任务,任何人都可以接,而且有很多专业的赏金猎人组成的小队。这倒和杨政心目中的探险有重叠之处。

杨政挑了个时间来到赏金工会。

第十集

第三章 新的旅程(下)

险者,大部分都是魔法师,武士极少,一般一个团队只有一个,这也突出了北大陆的尚魔成风。

杨政一身普通的麻衣,只在腰上别着那把骨匕,进入赏金工会也不引人注意。

悬赏任务都标示在北面的厅墙上.用特殊魔法液体写出的字不但按等级分出颜­色­.而且经久不消,白­色­字迹标示的是简单的任务,赏金也少,往上是蓝­色­,红­色­,紫­色­的任务,越来越困难,赏金什么也越发丰厚。

白­色­一般都是城内就可以完成的,比如寻找丢失的戒指,或者求购一些寻常物品。

蓝­色­的就开始困难了,护送商队,寻找一些难找的东西,比如各系元素晶核,不过这些对杨政依然没什么挑战,他掠过不看。

到了红­色­任务一栏,任务难度已经不是靠个人能力能完成的,基本上都是成型的赏金猎人小队寻求其他职业系的队友:寻求战士一起探索食人魔洞|­茓­,寻求高级牧师一起挖掘死灵墓|­茓­,求组高级炼金师一起去黑风山地­精­洞|­茓­,雇佣高级赏金小队穿越绿血沼泽等等。

杨政暂时也没什么目标。

目光掠到紫­色­那一格任务栏。

神­色­一动,紫­色­这一栏标注的任务极少,只有稀稀落落三两个任务。

其中就有深入灰烬沙漠,这等级的任务已经不是说仅仅靠人力所能完成地。那需要天时地利实力,最重要的是运气。

能完成这种任务的人无一不是名扬天下的英雄。

就说深入灰烬沙漠,除了拜伦勇士穿越死亡沙漠后,就没有记载有后人能走出灰烬沙漠。当然并不是说没有,神秘的黑魔法塔仲裁长,杨政都曾穿越了灰烬沙漠,只是他们都出于一些原因隐藏了这一事实。

在紫­色­上面还有一格橙­色­。

那代表了终极困难的任务,但现在空空如也,显然这等级的任务只存在于想像中。

在赏金工会呆了一上午。他试着想去接一个寻找土系元素晶核的任务,这是魔法炼金工会一个叫特里曼的高级炼金术士发布地任务,但杨政马上被告知任何接任务的赏金猎人必须要先注册一个猎人代号,而注册这个代号除了三个银币的注册费外。至少要有一个职业职称,初级战士,初级炼金师,什么都好。

杨政考虑了一下。问明了魔法炼金工会的去向,那里是魔法职业职称评定地所在。

魔法炼金工会离赏金工会并不远,隔着一条街就到了,白­色­魔法塔非常显眼。是城内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杨政很容易叫找到了魔法炼金工会,一进去。马上有两个穿着初级法袍的侍者拦住他。问明他的意向后。他被带到了工会西边一个灰­色­地平顶建筑里。

里面熙熙嚷嚷的站了好多人,分区域站立。

左首边是初级法师鉴定。中间是中级法师鉴定,最右侧是高级法师鉴定,图兰朵的魔法工会只能鉴定这三个等级,再上面的大魔法师,圣魔法师级别只能去各大国都城鉴定。

杨政只能从最低级鉴定开始,他来到了左首初级法师鉴定区域。

在他身周地全是一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甚至有一些十岁以下的儿童,他们衣着华丽,出身都非常不错,不是贵族就是商人之子。这是因为魔法师是个非常耗费金钱地职业,平民没有金钱支撑是很难在魔法领域有成就地,而一旦他们长大了能赚钱了却失去了最佳学习魔法地时间,这些没有魔法的人被法师们称为“麻瓜”。杨政一进入初级法师鉴定区域,马上引起了小小地­骚­动,人群里发出阵阵轻笑声,那些少年少女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的意味,隐约的有人嘲弄“又来了一个麻瓜”!

因为杨政的年纪看上去至少有二十五岁以上,这个年纪还来鉴定初级法师,只能说他的资质实在差得离谱了,而且身穿麻衣,显然是平民,不是麻瓜又是什么。

面对这群小孩的嘲弄鄙视的眼神,杨政倒没什么感觉,他安静的站在队伍中。

初级法师鉴定是很简单的东西,只要能使用三个以上的低阶魔法就成,比如照明术,小火球术,生水术等等,伴随初级法师鉴定的还有初级炼金师的鉴定,这个就稍微困难些了,初级炼金师需要识别一整本材料术,并且需要完成几个相当麻烦的试验。

所以大多数鉴定初级法师的少年只完成法师鉴定而已,能同时完成两个鉴定的已经是天才了。

很多人放弃了比较麻烦的炼金师鉴定,所以队伍前进得不算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轮到杨政。

这时候杨政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一个非常肥胖的少爷挤开他,来到鉴定法师面前,高喊道:“麻瓜滚开,先给我鉴定。”

和胖少爷结伴的还有七八个纨绔少年,穿着统一的制服,图兰朵魔法学校的成员。

杨政微微一皱眉,看着那名鉴定法师有些讨好的招呼着这位胖少爷和他身后一群少年,只是他现在修身养­性­,个­性­已不像以前锋利,而且和这些小孩子计较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也没说什么。

那名小胖子抖着一只肥手完成了一个小火球,正想使个照明术,没想到弄了半天也没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菲尔少爷,不用着急,慢慢来。”鉴定法师握住菲尔的胖手,这时候蓬的一亮,一个光球从那只肥手心里冒出来,鉴定法师哈哈一笑:“你看。这不是完成了吗?”

菲尔抖着胖脸,也嘻嘻笑了起来。

杨政却看得分明,那光球明明是鉴定法师施展的,这可是光明正大地作弊呀,他心里只觉好笑,也没说什么。

胖子菲尔完成了初级魔法师的鉴定,好像也自知自己的实力,没要求继续鉴定初级炼金术,杨政正要上前。又被一个和菲尔一起来的少爷猛的推开,恶狠狠的道:“臭麻瓜,滚开,没见到少爷们还没鉴定吗?”

杨政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他现在的心­性­自是沉稳内敛。却也不是一味的让几个小毛孩也骑到头上。

看到那少爷挤到鉴定法师面前,正努力地憋红了脸,从手心

一朵小火苗。

杨政嘴角咧了开来,从裤兜里摸了一摸。从一颗红­色­小球上抠下米粒大小一块,两指一捻,轻轻一弹,鉴定区挤满了人。哪里能注意到这细微的举动,那米粒大的小红点直接弹到了那朵小火苗上。

火光像火龙一样钻上来。

哇呀,一连串的惨叫发出。那火光只是一闪即逝。围在鉴定桌前地一圈少爷全部变成了黑猪头。在那里捂着脸大跳,头发还在烧着。

那鉴定法师也是殃及池鱼。幸好他眼明手快,只把衣服烧了一块,眼看几个少爷惨状,连忙放了个聚水术,几大盆冷水下去,将几个少爷脑袋上的火浇灭了。

而这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整个鉴定大厅的注意。

赶过来几个牧师,连用治愈之光缓解了几名少爷地伤势,然后带下去包扎。

这种伤对法师来说很常见,魔法失控再正常不过,人们只当是小小意外,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哪里料到会是有心人给的小小教训。

少了几只杂鱼的捣乱,杨政很快通过了鉴定,不但完成了初级法师地鉴定,连同初级炼金师也通过了,获得了白­色­艾草徽章和白­色­三叶草徽章。

换上工会赠的见习法袍.将白­色­艾草徽章与白­色­三叶草徽章挂在胸前,罩帽将头发也挡住了,杨政此刻看起来与路上成群的普通法师无异,这种混合进人群里地感觉让杨政极喜欢。

现在他已经习惯于收敛自己地锋芒,隐藏在普通人群里,只有那样,那能真正自由地呼吸,不被人注意。

他放弃了去鉴定中级法师,有了魔法师的身份,他就能进入魔法工会地其他区域了,他四处逛着,魔法工会真是大,七拐八弯的连杨政都有些晕了,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一个门,隐隐传来喧闹的声音,杨政刚想找人问路,小跑着进了那个门,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占地七,八亩大广场,碧绿的草地,白­色­的瓦墙,还有汉白玉的雕塑矗立在广场中央,喷泉在雕塑周围喷洒着,白­色­的鸽子落满了广场,宛若进入一个童话世界。

一群群穿着灰­色­或者白­色­的法师袍的人们或坐在草地上,或站在喷泉边,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从他们的脸上都看到一种叫做专注的­色­彩。

杨政踏入了草坪中,走在软软的绿草上,心情变得极好起来,没想到魔法工会里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这是一个纯粹的世界,有种简单而令人满足的幸福。

穿着初级法师袍的杨政一路走过,人们微笑点头致意,空气里弥漫着宁静的芬芳。

在这样一个愉快的氛围里,杨政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了。

“这位同学,喂,就是你,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

杨政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用手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离杨政左前方不远处,一名带着眼镜的女法师捧着厚厚差不多有一米多高一叠书,走得极小心翼翼,小半个脑袋从书的左侧探出来,声音发急。

“就是你,长这么大个,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名女法师摇摇晃晃的人都快摔倒了,杨政连忙小跑上去,帮他按住将要倾倒的书,没想到那女法师顺手就将那足有一米多厚度的一叠书推到了杨政手上。

女法师放开手,摘下眼镜。用宽大地法袍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又揉了揉酸涨的手臂,埋怨道:“特里曼教授也真是的,那么大摞书,让我一个女助教拿,同学,你辛苦点,随我来吧。”

那女法师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了,把杨政已经吐到喉咙口的话又咽回去。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以杨政的修养也不会计较这些,只是自嘲的笑笑,这广场是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叫到他。难道因为他长得比较高比较壮,他可是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什么同学,教授的。难道……这里是学校?

随着那女法师走出广场,绕过一个小花坛,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已经对魔法有相当深入研究地杨政感觉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魔法气息。这里肯定经过魔法隔音了。

走进一幢墙面上布满爬山虎的灰砖建筑,建筑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杨政进去时。一股凉沁沁的味道马上渗进肌肤里。走过长长地走廊。上了二楼,那名女法师停了下来。推开一扇黑­色­的门。

杨政偏了偏头,从这叠书的一侧看进去,里面是一个相当大的房间。

房间里有十多个年青人,他们穿着蓝­色­地法袍,恭敬的围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法师身边,看着他将一瓶瓶各种颜­色­的液体分类,并且倒在试管中,桌面上还放着天平,烧杯,银勺等东西。

杨政只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间实验室。

女法师走了进去,朝杨政招照手。

“进来,别傻站着。”

杨政哦了一声,走进那间实验室,这时候试验桌边地老法师和那一群年青人都回过头来,纷纷朝女法师打招呼。

杨政听到他们叫女法师“凯瑟琳老师”,那名老法师推了推鼻子上的小眼镜,在镜片的微微反光中,老法师开口了:“凯瑟琳,你回来了,恩,你怎么带了个初级学生过来,校规上是不允许初级学生进入高级炼金教学楼地。”

凯瑟琳似乎和那老法师很熟,直接抱怨道:“特里曼导师,你让我去拿资料,哪里知道会是这么多,我一个人抱不过来,只好叫这位同学帮忙了,哎呀,不说了,同学,你快过来,把资料放这里就可以了。”

听着凯瑟琳地招呼,杨政将那一大叠书放在另一张桌子上,这时他才能真正地观察起这间实验室和眼前这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凯瑟琳老师起来。

一头亚麻­色­地卷发披到肩头,发丝光滑柔润,五官十分­精­致,一副金框的眼镜带在她小巧的鼻子上,使她看起来充满书卷气,这就是凯瑟琳老师,可是想及刚才她那大大咧咧的行事风格,杨政还没能把两种不同的印象重合起来。

凯瑟琳走到一边拿起两个杯子,往杯子里洒了些粉末,轻轻的晃了晃,口中喃喃念着,两团雾

杯子里成型,接着手里就多了两杯水。

她自己一边喝着,又把另一杯水递到杨政面前,微微一愣才道:“同学,辛苦你了。”

“不客气。”杨政接过那杯水。

凯瑟琳越看越觉得奇怪,口中发出咦的疑问声,她问道:“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初级法师?你是新来的学生吗?不应该呀,你看起来挺老的。”

杨政咳了一下,这个凯瑟琳,讲话太直接了吧。

杨政皮肤晒得比较黑,而且眉宇间的成熟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我,”杨政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还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啊!”凯瑟琳差点跳起来,连同实验室里那十多个人也把目光落在了这里,特里曼教授咳了几声,用苍老的声音道:“凯瑟琳,我还在上课,不要一惊一咋的。”

“可,可是这个家伙。”凯瑟琳突然想起来,伸手就抓起桌上的一根细如手指的魔法杖,对准杨政:“不许动,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混进学校里来。”

杨政无奈的晃了晃手:“我叫爱德华,至于这里,好像是你带我进来的。”

“恩。”凯瑟琳想了想,好像是自己把他拉进来地,不过她仍没放下魔法杖,而是仔细的打量起杨政胸前的徽章:“初级法师,初级炼金师,你几岁了呀。”

“二十八了,或者二十九,我记不太清了。”

“呀,还说不是­奸­细。这么老了,又带着初级的徽章想混到学校里!”凯瑟琳已经念起了咒语。

感觉到实验室里的风元素浓烈起来,杨政知道凯瑟琳这个冒失鬼动真格的了,他心下一急。上前一步,就将凯瑟琳手里的魔法杖抢了过来,法杖一丢,聚集起来的风元素马上溃散。凯瑟琳却呆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从来没有两个魔法师在开打前,一方把另一方用蛮力把法杖抢走地。

真是耻辱呀。有这么粗鲁的法师吗?凯瑟琳明白过来,差点气晕了,指着杨政“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实验室里。十几名学生哄堂大笑。

相比于冒失鬼凯瑟琳,显然其他学生都冷静得多。不过是拿出了魔法杖戒备着,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欣赏眼前这搞笑的一幕。

“咳咳,”特里曼教授无奈的摇着头,自己这个助教呀,真是急­性­子,他不得不走出来,以特里曼教授地阅历,相信杨政是没什么恶意,因为那双黑­色­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平和,像一团温水。

“凯瑟琳,你先住手,让我来和这位先生谈谈。”

特里曼教授走到杨政跟前,镜片下深邃苍老的眼睛如同能直接穿透杨政地心灵,法师最重要的就是修炼­精­神力,所以任何法力高强的法师­精­神力都非常强大,对任何­精­神上的东西都特别敏感,虽然不至于看穿别人内心地想法,但是很多法师都能做到洞悉对方善意还是恶意。

但他现在看不透杨政。

那双眼睛带给人温暖柔和的感觉,却又像裹着层迷雾,让人若即若离。

杨政见老法师来了,微微笑了一下,将抢来的法杖递过去:“老人家,你好,我没有恶意,刚刚我才去魔法工会鉴定职业等级,因为通过了,我又图新鲜就穿上了工会发地法袍,我还从没来过这里,就在工会里四处参观,没想到迷路了,然后我走到了外面那个广场,恰好这位小姐来了,她叫我帮她拿书,然后我就进来了,真是抱歉,没想到让你们误会了。”

“说谎,在广场上我喊你同学了,你怎么应了,而且学校是你随便进得来地?”凯瑟琳余怒未消。

杨政摸了摸鼻子,看着凯瑟琳:“我是想解释一下,不过你走得很快,何况,帮一名漂亮地女士拿下东西我很荣幸。”

这话把四周学生逗乐了,有调皮的还吹起了口哨。

凯瑟琳脸一红,心中却是甜滋滋地,任何女人都受不了恭维,对杨政粗鲁的印象马上有所改观,对他的话也信了大半,可是气一下消了脸面上过不去,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特里曼教授也差不多了解了经过,反正也只是小事,他将魔法杖还给凯瑟琳,打圆场道:“好了,凯瑟琳,我看爱德华先生是位有爱心的绅士,别难为他了,你送他出去吧。”

正在这时,门口被扣响了。

一名儒蹦蹦跳跳的走进来。

特里曼教授眼睛一亮:“嘟嘟,赏金工会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名叫嘟嘟的儒摇晃着大脑袋,蹦到一张大木椅上,整个人都摊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嘟嘟去看了,嘟嘟问了很多人,都没有土系晶核,嘟嘟很累,嘟嘟不想再去了。”

“怎么还是没有呀,“亚历山大守护”只缺这一样东西了,这可怎么办,下月就开始试练了。”特里曼眉头一拧,有些不满意的说着。

“嘟嘟找不到,嘟嘟好没用,哇哇哇……”儒竟然在椅子上打起滚,哭了起来,一边滚还一边扯着长耳朵。

“好了好了,嘟嘟我不怪你,快别闹了。”任何人都受不了儒的哭闹,一看到嘟嘟开始哭闹那些学生脸都白了。

一群人都加入安慰的行列,可是效果不太大,儒哭起来可没什么能让他们闭嘴。

土系晶核?特里曼?

杨政依稀有了印象,早上他从赏金工会里看到蓝­色­一栏有一个任务:寻找土系元素晶核。好像是魔法炼金工会一个叫特里曼的高级炼金术士发布的,他早上还想接来着,因为土系晶核,他还有不少呢,根本不用找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如此看来,彼特里曼就是此特里曼。

还真是凑巧。

杨政见一群人都被嘟嘟吸引了注意力,他解开法袍,从腰兜里掏了掏,抓出几个颜­色­不一的晶核,从里面选出一颗土黄|­色­葡萄大小的,他清清喉咙,问道:“请问,你们要找到土系晶核,是这种吗?”

第十集

第四章 亚历山大守护(上)

杨政跟前.从他手里拿起那颗晶核.­精­神力微微一动.土系晶核表面就发出黄蒙蒙的光来.澎湃的纯元素力在晶核内激荡翻滚。

“啊,正是……是这个,太好了,这么大颗的土系晶核,很少见呀,太好了,太好了。”老教授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凯瑟琳和学生们纷纷围上来,嘟嘟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确认了手中那颗正是梦寐以求的土系晶核时,嘟嘟拍着手跳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嘟嘟不用再去赏金工会了。”

凯瑟琳诧异的看着杨政,没想到这个低级的法师身上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土系元素晶核在风,木,水,火,土里是最难获取的一种,盖因土系高级魔兽一个个皮糙­肉­厚,防御力高得令人发指,正是法师的客星,往往高级法师碰见土系魔兽都要绕着走,而眼前这颗晶核葡萄大小,已经属于晶核里品质极高的那种,可以想像拥有这种晶核的魔兽有多么可怕。

特里曼教授也不去管晶核是哪里来的,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得到这颗晶核,因为这次试验最重要的就是土系元素晶核,这是整个试验的­精­华所在,没有这颗晶核,“亚历山大守护”就不具备史诗级魔器的特­性­。

“小兄弟,来。来,坐,坐。”特里曼眉开眼笑的,像个老狐狸,将杨政请到一边地椅子上坐下。

“嘟嘟,还不去将我最好的红茶拿来,快去。”

嘟嘟一溜烟的跑去了后面,不消片刻端了一杯茶过来。

“谢谢。”杨政接过茶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让老法师有些揣揣起来。

实在是特里曼教授地位崇高,是图兰朵魔法学校唯一的大炼金术士,还是炼金系的系主任,便是校长和城主见到他。也异常的客气,平日里从没求过人,现在有求于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年轻人,他一时间拉不下脸皮。

凯瑟琳嘟囔了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走到杨政眼前,微微一笑:“爱德华,你是叫爱德华吧,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杨政心中暗笑。点点头。

凯瑟琳指指被特里曼死死攥在手里的土系元素晶核,轻咳了一下:“我们制作一个魔器,急需这样一颗元素晶核。你能把他让给我们吗……你放心。我们不会白要你们。我们可以给你补偿。”

杨政只拥有初级法师的职称,凯瑟琳她们是肯定不信这东西会是杨政自己猎取来地。而且对他这么个初级法师来说,晶核肯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保命的玩意,加上杨政看上去又不是什么富家子,所以凯瑟琳还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过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说动杨政地,毕竟魔法学校里有很多东西比晶核更适合初级法师,完全可以交换。

“好,可以,我可以送给你们。”

杨政大方的摆摆手。

“送……送……送给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天,这人不是富得流油就是个彻底的大白痴,这么大颗的土系元素晶核呀。

特里曼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小兄弟,你说什么?”

杨政喝了口红茶,说道:“我说送给你了。”

土系元素晶核对别人来说如获至宝,对杨政来说却是­鸡­肋,灰烬沙漠里最多地就是土系魔兽,所以他猎取的土系元素晶核占了大半,现在还剩下很多,何况杨政本身武力剽悍,最不需要的就是防御魔法。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和凯瑟琳她们说的,因为他不是完全白送。

在他们还不相信自己耳朵地时候,杨政适时的泼了盆冷水:“不过我有个条件。”

“切,有条件还说白送,”凯瑟琳鄙夷的哼了一声。

杨政淡笑了一下,没有理会带刺地凯瑟琳,朝特里曼教授说:“我听说你们在炼魔器,我想旁观可以吗?”

“旁观?”老教授看了看杨政胸前地三叶草徽章:“你对炼金很感兴趣?”

“是地,我觉得炼金相当有意思,能制造出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而且在制造地过程中,你完全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有可能制造出与自己想像完全不同的东西,这很有趣。”

“你带着白­色­三叶草,你是初级炼金师?”

“对,我刚刚在魔法工会鉴定的。”

“哦……”老教授拖了个长音,镜片下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杨政:“行,那你跟着看吧。”

亚历山大守护是史诗级魔器,任何史诗级魔器最重要的特点之一就是拥有器魂,简单的说,就是它会认主,让魔器认可的主人发挥出更强大的魔器威力。不过史诗级魔器的器魂并不明显,只是很简单的单向器魂,拥有魔器的人只能被动选择认可,而比史诗级魔器更高一层次的传说级魔器就有了真正的器魂,甚至能与主人­精­神沟通。

两个级别的魔器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分点,史诗级魔器除了被认可的主人,其他人也能使用,只是发挥不出十成的威力罢了,如果是传说级魔器,除了主人外,其他人别说使用,甚至会被魔器反噬。

只是传说级魔器在世界上稀有的程度几等于无,有记载的只有圣火教廷帝凡岗神殿里供奉的“幽蓝圣经”原本,据说那原本是史前圣人留存在世间的,威力大到难以想像,不过除了教皇,谁都别想动那圣经。而在盎格撒地区,教廷控制了全部信仰,也没有谁有资格让教皇动用幽蓝圣经。

闲话暂且不提。

便是史诗级魔器已经是世所难求的宝物。

也只有特里曼教授这样地大炼金术士敢夸口炼制,至于成不成功,还有一半要靠天意了。

特里曼教授平生只炼成过一件史诗级魔器,就是他赖以获得大炼金术士称号的作品,修斯的眼睛。

“修斯的眼睛”不是武器,而是一件炼金工具,佩带在眼睛上时。被认可的主人将获得天赋神眼,对炼金试验大有帮助

特里曼教授这个炼制出它的人竟然没有获得“修斯的可,这实在是令老教授沮丧。不过“修斯的眼睛”就算没有获得认可,其自动分离杂质,还有提供绝对真空地天赋属­性­已足以令特里曼笑傲炼金界。

若不是这次要再次炼制史诗级魔器,特里曼教授可不会拿出这件稀罕宝贝。

因为还要做些准备工作。杨政与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下午再到魔法学校会合,接着杨政就告辞了,凯瑟琳主动提出要监视他离开。

看来这位大小姐还未气消。

要在以前,杨政肯定会捉弄下她。不过现在他心境大变,老实的跟在凯瑟琳身后。

出了高级炼金楼,又走到了广场上。绕了一大圈杨政总算弄明白了。魔法学校与魔法炼金工会是连在一起的建筑。魔法学校就在魔法炼金工会的后面,有一个后门相通着。杨政在魔法炼金工会里胡乱走着,也是凑巧,从那小门里进了魔法学校,闹出这么个小小地误会。

这次出去走的是大门口,到了门口,杨政与凯瑟琳道别离开。

“等等。”

杨政听到凯瑟琳喊他,停下脚步,凯瑟琳大声道:“明天下午两点在这里等我,学校里不能乱走,而且你也进不去。”

“谢谢,我会准时来的。”杨政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此日下午.杨政依然穿着那套初级法袍来到魔法学校门口.稍微等会.两点整的时候,凯瑟琳匆匆走来。

“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可以进去了吗?”

“随我来吧。”凯瑟琳今天显得有些严肃,一路上不断叮嘱杨政注意事项,呆会炼器地时候不准出声,除了身上穿着衣服,什么东西也不准带进实验室等等,足有十多条注意事项,杨政一一应了,眼神平和,也不多话。

看到杨政沉稳的样子,凯瑟琳嘴上不说,心中极为欣赏,毕竟不是那些十多岁的小屁孩,好奇心特重,问题也特别多。

到了炼金楼门口,那里竟然挤满了人,与昨天大不相同。

凯瑟琳小声的道:“你看,今天特里曼教授要炼制史诗级魔器,这可是魔法学校十年难遇地大事情,多少学生想旁观都没资格,倒让你这个外人占了便宜。

杨政微微一笑,轻轻说了声:“谢谢。”

杨政这样谦逊,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出了一颗宝贵的魔兽晶核而倨傲,让凯瑟琳想说的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了,她原想是极力夸大一下这次炼制旁观资格地重要­性­,让杨政觉得出了一颗晶核物超所值,却没想到对方似乎一点没有居功地意思。

凯瑟琳有些讪然,第一次觉得杨政是个与众不同地人,她呐呐道:“我们进去吧。”

分开人群,到了炼金楼门口,凯瑟琳忽然伸出手握住杨政的手,念了一句复杂地咒语。

然后拉着杨政向门内走去,竟然直接穿过了木门。

“为了禁止学生闯进来打扰到炼制,门口设了禁制的,所以要拉着你的手,不然你进不来。”凯瑟琳小声的解释着,昏暗的楼内她的脸有些发烫,放开杨政温暖厚实的大手,急匆匆的向内走去。

这一次,凯瑟琳没有带杨政上楼,而是从一个地窖口下去,在火把的光芒中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来到了一间地下实验室。

因为炼金风险极高,其危险程度与炼金难易成正比,像这种炼制史诗级魔器的超难度炼金试验,其危险程度不下于拆解炸弹。其中需要涉及到的每一步骤都需要­精­细计算,用到的元素力量也非常浑厚,一旦某个环节出现细微偏差,带来的就可能是灾难­性­的后果。

不少炼金师就是在试验过程中被炸死的,所以这也是高等级炼金师比高等级法师稀有太多的原因。

三叶草徽章的含金量其实是远高于艾草徽章的。

推开那间门上雕琢上繁复密银花纹的大铁门,杨政进入了眼前这个占地半亩以上的巨大实验室。

里面的器械多得杨政眼花缭乱,各种金属制作的器架,十多张黑­色­­阴­沉木制作的大试验桌,无数的玻璃罐罐,在实验室一侧甚至有一个巨大的改装锅炉,正燃烧着旺盛的火焰。

儒嘟嘟正站在锅炉前,一边嘟茏牛一边拉着风箱,偶尔还向锅炉里面投掷一些东西,看他那手法的娴熟,这个爱哭的儒竟也是一个实力不错的炼金师。

除了特里曼教授,偌大的实验室里只站了两个人。

杨政认出了是特里曼教授昨天十几名学生中其中两个,他们胸前佩带着蓝­色­三叶草,正是高级炼金师的标志,也是那群学生中资质最高的两个,一个叫阿里,一个叫福尔曼。

凯瑟琳说的没错,能获得旁观史诗级炼金资格的人确实很少。

特里曼教授今天非常严肃,只是朝杨政点点头就继续埋头工作,凯瑟琳则带着杨政来到一旁,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银光闪闪的皮衣,递到杨政面前:“穿上。”

“这是什么?”

“麦阿伦防护服,可以抵挡十个加仑以上的爆炸和五千辉磁的辐­射­。”

杨政明白了,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炼金试验一旦失控,后果很严重,而这里,只有杨政“等级”最低,最需要保护,至少表面上如此。

“你们呢,这衣服还有吗?”

“只有这一件,本来是给教授用的,不过你等级太低,史诗级魔器炼制是非常危险的,有可能站在一旁观看都会受伤,好了,别罗嗦了,炼制很快要开始了,穿上吧。”

“还是给教授穿吧,我站远一点就可以了。”

杨政还想解释一下,凯瑟琳眉毛已经竖了起来:“让你穿上就穿上,不穿你就出去。”

杨政见凯瑟琳如此坚决,只能穿上麦阿伦防护服,这衣服果然不错,穿上后,空气里的魔法震荡就被隔绝了。

第十集

第四章 亚历山大守护(下)

凯瑟琳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让杨政感觉到凯瑟琳大大咧咧­性­格下隐藏的细腻一面,他小声道:“你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走到特里曼教授站的试验桌前,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器材。

很多东西都是杨政第一次亲见,以前他一直在脑海里模拟各种试验,现在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炼金实验室,心情微微有些激动,甚至想亲自上去­操­作一下。

看到杨政那么专注的神­色­,凯瑟琳心中一动,在杨政耳边轻声讲解起来。

“那个是分离器,边上锯齿壮的是裁剪刀,还有那个是勾形……”

杨政微微俯身,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同时眼睛一步不离的看着特里曼教授在熟练的­操­作那些器材,边上的阿里和福尔曼则是极其小心的给物品分类,称量。

看了许久,凯瑟琳拉了拉杨政:“过来,我们去看看炼金炉,那里正炼制着全瑟银铠甲。”

瑟银是防护能力最好的一种魔法金属,价值非常昂贵,巴掌大小一块就需要上万金,难怪人们都说魔法师才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一群人。

竟然拿瑟银炼制铠甲,如此手笔,令人诧舌。

杨政跟着凯瑟琳来说儒嘟嘟身边,这时候嘟嘟正不断的控制了那个锅炉翻动,一边翻还一边嘟茏牛骸班洁绞歉鎏匠。嘟嘟比那些胖矮子了不起,嘟嘟是个天才……”

“你看那里面。”凯瑟琳指着锅炉中央熊熊蓝­色­火焰,里面正有一汪绿­色­地黏稠液体在不断流动。

“瑟银液。”杨政轻声道。

“恩,”凯瑟琳点点头:“要想将瑟银完全熔化,必须要靠这个聚核炉,用地火矿,白残石,青能油混合控制,一个不好就会爆炸。嘟嘟是工程大师,是地­精­工程系的天才,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操­控聚核炉,我们人类手指没他们灵活。所以一般大炼金师身边都会带着一个儒或者地­精­助手的。”

原来这样,杨政点点头,难怪特里曼对这个爱哭的嘟嘟也要和颜悦­色­的,一点不敢得罪他。

这时候。锅炉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几个出气孔猛的喷出温度至少几千度的白­色­蒸汽。

凯瑟琳连忙拉着杨政后退几步。

然后手中挥舞着一个镯子,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着他们两个。

“你看,危险吧。”

凯瑟琳很紧张。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参与史诗级炼金,如果不是能从这样高级地炼金过程中吸收更多的知识和经验,她可不敢多呆一会。

“凯瑟琳。快去把密银冶炼机取来。”特里曼教授抬头催促了一声。

“好的。马上来。”凯瑟琳小跑着去取密银冶炼机。杨政这时候回到特里曼教授身边,发现桌子上已经点燃了许多酒­精­灯。灼烧着一杯杯液体,特里曼的眼镜也换了,换上一个金属支架撑在脑袋上,两片绿­色­地镜片反­射­着神秘的光芒,就好像两只眼睛一般。

这应该就是史诗级炼金工具“修斯的眼睛”了。

凯瑟琳拿来了密银冶炼机,特里曼教授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密银矿扔进冶炼机里,取动了冶炼机按钮,里面开始旋转起来,一团团魔法能量不断地从冶炼机外面的晶核上辐­射­进去。

这时候凯瑟琳已经无暇顾及杨政了,她开始分离密银杂质。

特里曼教授则继续将各种材料加入滚沸着的液体中。

实验室里安静而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分心,杨政成了最清闲的人,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将所闻所见与自己脑海里地见识融合起来,往日很多无法想通的问题在此刻豁然开朗。

对杨政来说,这样一次旁观史诗级魔器炼制的宝贵经验使他那些浑厚地积淀一下子转化为实质地收获,捅破那层窗户纸地感觉实在利索。

若不是怕打扰到特里曼,他已经想去别的试验桌上试验一下存储在脑海里地诸多想法。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沙漏里的沙子来回流淌,至少过去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由于过度­精­神紧张,还有不断的控制­精­神力,特里曼教授和他的三个助手脸­色­都不太好,连多嘴的嘟嘟都安静的­操­作着聚核炉,小脸十分严肃。

前期的各种步骤都相当顺利。

各种需要提炼的材料都成功的制作了出来,一样一样摆放在桌子上。

天金子,绿灵魔丝,密银液,退魔水,重墨……特里曼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向嘟嘟那边,这时候聚核炉又一次往外喷气了,杨政记得清楚,这已经第九次往外喷气。

里面的火焰也由开始的蓝火转化为现在的金火。

瑟银液渐渐凝固成一件上衣的模样,上面流转着内敛的光芒。

“嘟嘟做好了,嘟嘟把瑟银衣做好了。”儒有些兴奋的嚷嚷起来。

特里曼快步走到聚核炉跟前,杨政知道,现在要进入真正的炼制阶段了,刚才那一切不过都是准备工作,这次炼器能否成功就看接下来的了,他马上跟进,来到老教授身边。

“嘟嘟辛苦了,让开吧。”特里曼自己亲自上手,在那聚核炉的­操­作台上按了几下,金­色­火焰渐渐散去,露出瑟银衣绿­色­光亮的外表,几如蛋壳表面般,发出温润的光芒。

这时候,特里曼运起了­精­神力,一团绿光从他佩带的“修斯地眼睛”上­射­出去。瞬间阻隔了整个聚核炉与外界的联系。

杨政本来想靠近些,不妨被凯瑟琳拉开:“别走近,那是真空接界,是“修斯的眼睛”天赋属­性­之一,里面是纯真空,你别靠近。”

杨政

叹,他知道自己不能打乱特里曼的步骤,只能无奈站

特里曼的双手不断的在聚核炉上点着,不时又扭动着聚核炉上旋钮。片刻后,聚核炉完全变了个样子,瑟银衣已经被拱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与外间只间隔着一层透明白时晶。

“取青能油来。”

特里曼一喊。守在旁边的阿里和福尔曼马上跑过去取来两桶绿汪汪的青能油,从聚核炉地一个进油孔注入,片刻后,聚能炉里冒出一团绿­色­的火焰。

青能油是炼器的最佳燃料。无杂志,溶魔­性­高,舍此无它。

“天金子!”

“绿灵魔丝!”

“密银液”

随着特里曼每一下喊叫,两名助手来来回回的在聚核炉与试验桌前来回跑着。将一样样材料递交到特里曼手里,由特里曼控制着材料地分量,不断的注入在青炎中灼烧的瑟银衣。

这时候方显出特里曼大炼金术士不是盖的。

他苍老地神态完全不见。手脚灵活如同二十岁的年轻人。眼睛一直不看材料。只注视着聚核炉内瑟银衣的状况,然后每一样材料的分解。注入,有种随心所欲地连贯­性­,而且丝毫无差。

天金子和绿灵魔丝不断改变瑟银衣的属­性­,使衣服一会变成金­色­,一会布满皲纹。

期间房间里魔法元素鼓荡,各种能量激烈交汇,杨政连穿着麦阿伦防护服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魔法震荡,凯瑟琳与阿里,福尔曼身上都发出隐隐一层光,杨政知道那是她们在试用防御魔法。

“你们再退后。”浇灌密银液时,特里曼大喊了一句。

密银注入是勾画魔法符纹阵地最佳材料,是整个魔器最关键地步骤之一,要赋予一件东西魔力,其中困难重重,也是炼金师是否成熟地标志之一。与此成正比的,也是勾画魔法阵地危险。

众人都后退出五米外。

密银在特里曼的法力催动下,变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光珠,水银剔透,从一个注入孔进入后,缓缓向瑟银衣漂浮,甫一碰撞,就发出剧烈的光芒,整个聚核炉都震动起来,空间内的魔法元素像泼汤的滚油,震鸣得让人心慌。

杨政穿着麦阿伦防护服还没什么感觉,凯瑟琳等人已经快站不住脚了。

杨政一把捏住她的手,凯瑟琳稳住身体,连连催动法咒,身体周围的淡光如同波荡的水纹一圈一圈弥漫,阿里和福尔曼,还有儒嘟嘟都跑了过来,一起施放防护魔法。

阁之守护发动成功后,外界那些沸腾的魔法因子无法闯进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杨政悄然放开手,透过那层水状的防护膜观察特里曼教授那里的情形,只见一颗颗密银液珠已经附着在瑟银衣表面上,发生着强烈的魔法反应,老教授用他浑厚无比的­精­神力压制着那些几乎要爆走的魔法能量。

一边又注入新的魔法能量。

这剧烈的抖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缓缓平静下来。

只见那瑟银衣上已经出现了一圈一圈繁复的密银花纹,魔法能量随着符纹阵的启动不断的流转着,给整件密银衣一种神秘的­色­彩。

成功了!

凯瑟琳,嘟嘟,两个助手都欢呼起来。

老教授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连连喘息:“老了,真是老了,刻个魔纹都这么费力。”

助手们送上水,老教授喝下后,苍白的脸­色­多了丝红晕。

杨政趁此机会靠近聚核炉,看到在炉内安静躺着的瑟银衣全貌,通体墨绿­色­,隐隐却有着金光,在光洁剔透的表面下是一些丝状的如同叶脉般的纹路,白­色­密银魔纹浑然天成,给墨绿­色­的外甲增加了神秘奢华的气息。

那些魔纹杨政基本都认识,是属于守护魔法的符纹阵。纹路弥漫,最后于胸前交汇,形成一个银­色­地圆环,而环的中心却是一个龙眼大的凹槽,杨政知道,那是给土系元素晶核留的。

只有将晶核嵌入凹槽,并用博大的­精­神力沟通晶核与魔法阵之间的联系,并且将残留在晶核内的魔兽魂魄与魔器融合起来,使这件瑟银衣拥有了器魂。才算真正制作了史诗级魔器。

这也是这次炼制的点睛之笔,最后这一步若没有完成,这不过是件质量不错的­精­良魔器罢了。

“时间不早了,继续。”特里曼有些心切地站起来。

“老师。再等等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特里曼摆摆手:“不能等了,我算好了时辰,这时候正是魔法元素最浑厚的时刻。也是炼器的最佳时段,错过了就可惜了,马上开始,起炉。”

青­色­的火焰再次腾起。

土黄|­色­地魔兽晶核也躺在了特里曼的手心中。

杨政与诸人都退出五米外。每个人的脸­色­都凝固得如同雕塑,心脏却激烈的跳动着。

成与不成,就看接下来地。

随着火焰的滋燃。瑟银衣的表面又成了通红­色­。唯有那些密银纹像银亮的丝线。发出夺目地光芒,老教授计算着时辰。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滚下,滴溜溜垂挂在鼻尖。

手心中的元素晶核似乎也受到了感召,不断地颤动着,里面蕴涵地澎湃元素力几乎要喷薄而出。

深吸了一口气,特里曼将那颗晶核放进注入口,夹带着­精­神力地晶核与凹槽一碰,瑟银衣上的魔纹就像点着了或一般,土黄|­色­地元素晶核在疯狂的转动起来。

可以的,可以的,特里曼感觉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这顺利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随着那颗晶核的不断旋转,一波一波的土系元素力汹涌澎湃的顺着密银花纹流转,不多时,晶核成了火红的颜­色­,而墨绿

银衣却变成了土黄|­色­。

特里曼知道,只要重复变化三次,魔器炼制就大攻告成了。

他几乎运起了全身的­精­神力守护在瑟银衣周围,等待着它一次接一次的蜕变,第一次非常顺利,土黄|­色­褪去了,晶核中间猛然多了一点血­色­,狂浪似的打击接踵而来。

炼制魔器,创造器魂,全都是逆天而行,任何拥有器魂的东西都遭天嫉妒。

接下来,将是外魔入侵了。

杨政忽然感觉到整个实验室都暗淡下来,实验室里所有的魔法元素从受了刺激般倒卷向那个真空结界,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凯瑟琳支起的阁之守护也溃散在空中,所有魔法元素都失控了。

就好像空间的规则被打破。

这几个­肉­体脆弱的魔法师失去了赖以护身的魔法,顿时变得不堪一击。

几个人踉跄的滚倒在地上,杨政连忙抱住凯瑟琳,又挡在阿里和福尔曼身前,儒嘟嘟早就跑得远远的,藏在了一张桌子下面。

“后退,后退。”

杨政朝几个人喊了几声,另一只手拽起他们向远处退去。

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特里曼已经站了起来,他心中隐隐担忧,这一次魔器炼制时产生的外魔远比他炼制“修斯的眼睛”时要强烈,这亦代表如果成功,“亚历山大的守护”品质将在“修斯的眼睛”之上。

他心中激动起来,发出一声高呼,整个人猛的张开双臂,法袍挥舞中,全身的­精­神力一浪接一浪的打击出去,阻挡外面的元素力量入侵。

这时候,二次蜕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实验室里桌倒椅翻,纸张乱飞。

凯瑟琳等人已经睁不开眼睛,实验室好像处于风暴中心,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

杨政解下那麦阿伦防护服套到凯瑟琳身上。

女法师又惊又怒的要阻止他,杨政在她耳边喊道:“我没事。”

杨政确实感觉没事,因为他身上正浮现一层淡淡的|­乳­白光华。

套上防护服的凯瑟琳看清了,讶道:“圣光祝福,顶级圣牧师的祝福术,你怎么会有这个。”

杨政摇摇头:“别说话了,小心点,我看教授很危险,我要过去看看。”

“别去,太危险了。”

“我去看看……没事的,你照顾好他们两个。”

阿里和福尔曼已经昏厥过去了,魔法师实在太脆弱,两个人实在受不了元素风暴的伐戮,凯瑟琳连忙用残余的魔力制造守护屏障。

杨政已经小心的向特里曼靠近。

老法师如风中蜡烛般,被澎湃的元素力打击得摇摇欲坠,却全凭一股毅力坚持着,成了,一定快成了,这时候,晶核又生变化,这是第三波蜕变了,只要撑过这一次,魔器就炼制成功了。

土系晶核里残留的魔兽魂魄挣扎着,嘶吼着,魔兽凶残无比,就是失去意识的残魂也充满暴躁无比的攻击­性­,这时候,它完全释放了出来,催动着核内的元素力反抗起特里曼的压制。

内外交压,特里曼哇的喷出一口血。

杨政无法Сhā手,只能站在一边见机行事。

炉内瑟银衣已经变成血一般的颜­色­,外面是无形的气焰,张牙舞爪的向外喷吐。

“不好,”杨政看到聚核炉的一角起了裂缝,连忙飞扑上去,这时候,特里曼再也无法压制,整个聚核炉砰的炸裂开,杨政刚刚将老教授扑倒,剧烈的火光就喷吐出来,一下子视野被剧烈强光充斥着。

接着杨政只觉后背好像被几大锤连续击中,带着特里曼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后,老教授彻底昏厥了过去,杨政只觉背上火辣辣的疼,意识却无比清醒,身上那层|­乳­白­色­的光芒已不见了,显然刚才那猛烈的爆炸将他身上的祝福能量全抵消了。

他爬起身来,被眼前景象骇了一跳,聚核炉完全粉碎成渣,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五米,深一米的大坑。

真是可怕的能量,如果没有祝福术,杨政恐怕会被炸得四分五裂。

血红­色­的瑟银衣躺在那大坑里,上面熊熊气焰如恶鬼一样向外呼啸着,魔兽残魂经过几次蜕变,没有完全融入魔器里,还在那里张牙舞爪的逞威,杨政这时候也不再保留实力了,运起庞大无比的­精­神力聚集空间内的元素力朝瑟银衣猛扑过去。

魔兽生前为杨政所杀,这时浩荡的­精­神力一冲过去,那魔兽残魂天生恐惧,火焰乱舞起来。

“还不老实。”杨政低喝一声,­精­神力如针尖一样刺入那残魂中,他走上前去抓起那件血红­色­的衣服,扔进退魔水里,哧的一声,白烟滚滚升腾,那缕残魂被杨政压制得惨了,硬生生打入魔法符纹阵中。

血­色­渐渐褪去,还原出瑟银衣墨绿­色­的外壳。

只是在外壳内血斑点点,倒有些像沙场里刚刚下来的浴血战衣。

土黄|­色­的魔兽晶核也变成了黑­色­,安静的雌伏在凹槽中,不断的给整件魔器提供循环的能量。

杨政也不知道这件魔器算不算成了,不过那缕魔兽残魂被压制下去不再肆虐,杨政也不去管它,将衣服从退魔水里捞出来,随意的扔在试验桌上,现在他要去看看其他人怎样了。

他抱起昏迷的老教授,刚好看到嘟嘟从一堆废墟里爬出来,一边揉着头一边喊着:“嘟嘟的头好疼,发生什么事了。”

杨政连忙招呼起他来,这时候,他看到凯瑟琳与阿里,福尔曼躺在墙角里,过去伸手一探,发现只是昏迷过去,松了口气。

第十集

第五章 神的本质,四维世界(上)

特里曼,凯瑟琳,阿里,福尔曼,杨政,还有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嘟嘟。

在他们中间的木桌上,放置着的正是那件瑟银衣。

众人脸上的神­色­各有不同,特里曼教授皱着眉头,伸手在瑟银衣上抚摸着,感受着衣服上一波一波荡漾正的元素力量。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杨政:“爱德华,你说我们昏迷过后,衣服自己变成了这样?”

“是这样的。”杨政抬手在嘴边咳了一下。

“难道没有发生别的事?”老教授显然对瑟银衣变成这个样子很费解。

杨政摇摇头,有些东西他并不想说,至于瑟银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清楚,炼金本来就是一项非常复杂多变的活计,你永远也不可能预测到最正确的结果。

凯瑟琳问道:“教授,这衣服到底怎样了,算没算炼制成功?”

“已经炼出器魂了。”

“那不就好了,我们成功了!”凯瑟琳很兴奋,能亲眼见证一件史诗级魔器的诞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阿里和福尔曼也拍手欢庆。

特里曼叹了口气:“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说器魂炼出来了,可是这器魂明显没有完全融入魔器中,而是强行压制在魔法阵中,这种半成品的器魂非常危险,任何人穿上它都要小心魔器反噬。”

特里曼的话让兴奋地几个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凯瑟琳苦着脸:“那怎么办?教授,新学期的试练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我们选择的是困难级别的食人魔巢|­茓­,那些怪物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没有魔器帮助,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容易点的试练项目吧。”

“不行,”凯瑟琳腾的站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带队试练。通过了我就能晋升导师了,再说了,试练不是有三个名额的外援吗?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求卡蒙那家伙。”

“随你们吧。”特里曼心不在焉,史诗级魔器没有完全炼制成功对他的打击巨大。

几个人见老教授没什么好心情。也就一一告辞出来了。

阿里和福尔曼向凯瑟琳道了声“老师再见!”

先离开了。

凯瑟琳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了,对一直很安静地杨政说道:“一起去吃饭吧,谢谢你那天救我。”

杨政犹豫了一下。被凯瑟琳拉住袖子向前走去:“走吧,走吧,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出了校门,向南走就有许多酒店饭馆。

凯瑟琳径直拉着杨政进了一间门面并不大的饭馆。门脸上面划着“兽­肉­烧烤”四个字。

一进里面,顿时一股­肉­香铺面而来,不大的厅堂里挤满了人。凯瑟琳环视了一下。赶紧拉着杨政朝角落里一张桌子冲去。那桌子上地人刚刚吃完。一起身,凯瑟琳已经一ρi股坐了上下。抢在四五群人面前先把位置占了。

“来来来,快坐下。”凯瑟琳一点没有淑女风范的朝着杨政嚷着。

杨政慢悠悠的在她对面坐下。

凯瑟琳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急切地表功:“你不知道这里的兽­肉­烤得多好吃,每天都要抢位置,要不是我练出了这么一手抢座神功,你站到晚上也不一定吃得着。”

杨政终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呀?”凯瑟琳鼓起腮帮子,显得很气恼。

“没什么,没什么,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你刚才抢位置的时候很可爱,你看吧,刚才那四,五拨人都带着魔法学校的徽章,全都是学生,被你这个老师抢了位置,那副敢怒不敢言地样子……哈哈哈。”

凯瑟琳脸微红,她是第一次注意到在这里吃的大部分都是学生,想来她引以为豪的抢座神功不过是那些学生畏惧她老师地身份,不敢争执罢了,想及此,凯瑟琳脸更红了,不过看到杨政那笑得开心地可恶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就抢了,就抢了,美食面前人人平等,我才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对,说得对。”杨政忍住笑。

“哼,”凯瑟琳扭过头不理他,招呼了侍者,点了一斤野马­肉­,两斤火牛­肉­,两斤野猪­肉­,十对­鸡­翅,十对鹅掌,要不是杨政制止她,恐怕还要点下去。

满满一大桌­肉­拿上来,杨政看着凯瑟琳纤细地身材,一头冷汗:“你真能吃下去?”

凯瑟琳瞥他一眼:“吃不下去不还有你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杨政无语,等那侍者拿着一大锅生碳火置放在桌面凹槽里,又拿来铁,铁网等烧烤工具。

“好先进。”杨政心中暗暗惊讶,这都和二十一世纪地烧烤店差不多了。

“动手咯。”凯瑟琳像个小孩一样欢呼起来,等那侍者切割好­肉­串,凯瑟琳自己

了一串火牛­肉­,放在炭火上烤得批驳冒油,不消一刻好­肉­串,放了佐料,递到杨政面前:“尝尝,尝尝我的手艺。”

杨政道了声谢,接过后咬了一口,赞道:“皮滑­肉­­嫩­,外焦里脆,不错不错。”

“是吧,我就说这里的­肉­好吃.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身上怎么有圣光祝福的。”凯瑟琳故意用种很随意的语气问道。

“哦,是个朋友,她是牧师。”杨政眼前浮现出温莎那柔和的目光。

“她?女的呀,年纪大不大,漂亮不漂亮?”

杨政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八卦。”

“问一问嘛,小气鬼。”凯瑟琳嘟囔着。心中却是打着另外的注意。

“我给你烤东西呀。”

凯瑟琳非常殷情地献宝,给杨政烤了许多­肉­串。

杨政喝了口­奶­油菇汤,看着兴奋得如同小孩的凯瑟琳,恍然有种温暖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曾经这样一边烧烤着,一边递给身边的女孩吃,然后看着对方吃得满嘴都是油的样子……

“别发呆呀,快吃。快吃,冷了不好吃的。”

“恩恩,好。”杨政微笑着,突然朝侍者道:“你走吧。这里我来切就可以了。”

看到侍者疑惑的样子,杨政指指他手中的刀具:“让我来。”

侍者离开后,杨政拿起刀具,开始分解那些大块的­肉­。凯瑟琳看到他手指灵活,出刀迅速,只用了一小会就将­肉­切成了一条条小指状大小,只觉得杂技一般。嗔舌道:“耶,你好厉害。”

“我如果说我以前是厨师,你信不信?”

“不信。你烤一个给我看看。”

“这个太简单拉。显不出我地手段。

“耶――”凯瑟琳拉了个长音:“吹牛。”

“看你这么诚心。那我就露一手,等我一会。”杨政说着离位朝后面厨室走去,过了一会他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个平底锅,还有一些料酒,葱,糖什么的。

杨政先将一块带骨牛排分解出来,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恩,还差些东西这里没有,不过算了,做得太好怕你以后吃了念念不忘,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凯瑟琳逗得直笑,她发觉杨政看起来很安静成熟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特幽默。

杨政将料酒,酱油,白糖,胡椒粉,黑椒粉,还有一些不知名地佐料都搅拌在一个大碗里,调成一碗红中带黑的浓郁酱汁,然后将那块­精­心取来的火牛排放入酱汁里,搅拌均匀,放在了一边。

在此期间,杨政又切了洋葱,番茄等一些蔬菜。

这时候,杨政的举动早已经吸引了很多人,连饭馆地老板都好奇的走了出来。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烧菜方法,切完菜,将这些蔬菜用­奶­油搅拌成沙拉放到盘里,杨政却坐了下来,不动了。

“怎么了?不会做拉。”

杨政指指那碗浸泡在酱汁里的牛排,说道:“得等半小时,让他入味充分,你放心好了,保管让你吃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反而调动起了饭馆里所有人地好奇心,有几个认识凯瑟琳的学生走过来打招呼,然后看到杨政老神在在的样子,全都在一旁坐下来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杨政站起来,往烧热地锅里添了肥­肉­,熬出一汪清油来,

捞出牛排就往里放,哧拉一声,滚烟冒起,一股浓香也播散开来,围观地人们齐齐咽了口口水。为了保持­肉­­嫩­,杨政只把牛排煎了七分熟,这还是考虑当地口味,要他自己,也就煎个三,四分熟拉倒。

将牛排取出,将酱汁,洋葱,西红柿,葱蒜倒入锅中,勾,收汁,然后将浓郁芳香地酱汁全部倒在牛排上,在边上放上蔬菜沙拉。

一盘­精­致无比的牛排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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