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泛着淡红色的疤脸很难看,再衬映上肩背、前胸的疤痕,说他是个丑八怪,一点也不过份。
她很奇怪,廖小瑶和钱小晴这两个漂亮的女人,怎么爱上他,还为他争风吃醋?
她从木盒层里盒中,再取出三支银针,捏在手中。
银针逼毒,是她向孙三娘学的绝技。
这绝技,孙三娘曾教过五十多名弟子与分宫主,无一人习练成功,唯肩白素绢练成了,这是孙三娘特别宠爱白素绢的原因之一。
白素绢瞧着他脸上与身上的疤痕,胸中的怒火渐渐熄灭。
在孙三娘罚她之前,曾用药解向徐天良问过话。
她知道,他脸上的火伤,是被人用火把烫伤的,而身上的伤疤,却是被狼咬伤的。
他从小生在狼群中,与世人隔绝,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父母是谁。
他是个苦命的人!
她不觉想起了自己。
她是孙三娘的养女,一个刚出世便被抛弃在雪地里的弃婴,她也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
心念甫转之间,她不知不觉对徐天良产生了一种同情之感。
徐天良身上犬齿形的疤痕,在她眼中扭动,跳跃。
这一道道疤痕,充满了多少血和泪。
她想起了幼年时浸泡在药水中的双手,浮肿的肌肉,开裂渗血的皮肤,变形的手指,彻骨刺心的剧痛……
接着,眼前幻现出的是:扑向徐天良的狼群,毗咧的狼牙,撕咬着鲜血淋淋的肉体,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她眼中猝然滚落下两串泪花。
她不自觉地伸出左手,轻抚向徐天良肩背上的疤痕。
她的手指刚触到他的肤肌,便蓦地收了回来,满脸绯红。
他的肤肌是滚烫的,那却是心火所致。
她的心是纯洁的,并无半点邪念。但触手之间,一种崭新的从不体会过的异性的冲动,使她体温骤然升。
这是怎么啦?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前额,深吸了口气,让心神宁定下来。
她恢复了常态,翘着小嘴,静候着解毒的最后一道程序。
徐天良身子动了动,呼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别动。”她威严地发出的命令,左手技去了木桶底的一只木塞。
药水从木塞孔里流了出来,落在木桶底地上的一条槽里。
徐天良闻声,端然没动。
白素绢又道:“你动动气,体内真气是否可以凝集?”
徐天良闭气运功,立即觉得有一团真气沉下丹田。
他点点头道:“可以了。”
白素绢晃晃手中的银针遭:“听着,现在你运气一小周天,我替你扎上九|茓银针,你再运功将体内的余毒逼出,你就没事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是。”
他冷漠的态度,使她感到有些意外。
徐天良盘膝桶中,眸子中露出一丝困惑。
他似乎毫不关心自己的性命,这是为什么?
片刻,徐天良运气已毕。
他仍用那种淡漠的口吻道:“请白姑娘扎针。”
白素绢皱皱眉,扬了扬手。突然,她心一动,手顿在空中。
“是你要我扎针吗?”她故意沉下声问。
“是的。”他声音仍很冷淡。
她扬了扬眉:“你要我扎针救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他很爽快。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救命如同再生父母,我救了你的命,你得答应日后地无条件地替我办三件事。”
“三件什么事?”他立即追问。
她抿抿嘴:“三件什么事嘛,本姑娘暂时还没有想到,以后再说。”
“恕难从命。”他断然地回答。
她不觉一怔,随即笑道:“你不答应,也不行。”
“为什么?”他沉声问。
她有意顿了顿道:“如果我不替你扎针,半个时辰后,你体内余毒发作起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淡淡地道:“那就不用扎了。”
她脸色陡变,神情显得有些古怪:“难道你不怕死?”
他回答了一句老掉了牙的话:“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
他说话的语调非常平谈,没有丝毫的激动与故意的做作。
她惊讶之余,翘起小嘴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活着总比死了好,所谓是:‘好死不如歹活。’”
他沉静地道:“那也不见得。”
她咬咬牙,闭住嘴。
他也不再出声。
桶里剩余的药水在往下滴落,“冬冬”的声音,像敲在心上。
她遇上了难题:居然要想法子劝说他,接受她的扎针治疗!
她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节外生枝。但已说出去的话,又怎能无缘无故地收回来?
她只好硬着眉头,干到底。
时间在悄然地流逝。
她只得开口打破沉默:“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两个妻子想想。”
“两个妻子?”他显然感到意外。
她点道:“逍遥仙宫宫主廖小瑶和铁血堡小姐钱小晴,难道不是你妻子?”
他断然否定:“不是。”
她眼中目芒一闪:“怎么会不是?她俩都闯上山来,求我替你解,并同时声称你是她俩的丈夫。”
他摇摇头:“我不是。”
刹时,她呆木了。
廖小瑶与钱小晴对徐天良,竟然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这个丑八怪究竟有什么特别过的过人之处?
徐天良在她的眼中,顿时充满了诡谲的神秘色彩。
她继续追问道:“可是我发觉,她俩都是真心喜欢你,她俩为了能解毒,都不惜牺性自己的性命。”
他眼中一道亮亮光芒,一闪而逝,一丝激动的表情的情绪,起而复失。
他静静地道:“我中的真的是红蝙蝠魔粉毒?”
她抿唇点点头,心中猜测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他又问道:“真如宫主娘娘所说,我是吸了钱小晴下过毒的烛火毒气,而身中此毒?”
她已猜到了他为何要问此话,没好气地道:“谁会骗你,为什么要骗你,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他摇摇头,叹息地道:“人心之险恶,实令人防不胜防。”
他从直观上的事实上,误会了廖小瑶与钱小晴,以为她俩合伙下毒,然后再救他,以便以救命之恩来要挟他,服从她俩的意志。
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但这不能怪他,红蝙蝠魔粉毒只有廖小瑶才有,毒确是钱小晴所下,而后两手又拼命要救他,而中毒之处,又偏偏有个能解毒的阎王娘娘宫,这一切难道不是精心安排的吗?
所有聪明的人,都会这么想。
他的心冷了,冷得如雪峰上的冰块。
白素绢瞧着他冷冷的脸,想了想道:“为了这两个女人,你也不想活?”
徐天良淡然一笑,不再问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个时辰并不太久。
桶中剩余的药水,已完全滴尽。
时间已所乘无几。
徐天良脸上再次泛起丝丝潮红,这是余毒即将发作的征状。
这个不怕死的臭小子!白素绢急了。
若不及时出针,如何向师傅交待?
她扬起手,一支银针孔在徐天良背颈下的大推|茓上。
徐天良端然而坐,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觉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运功?”
徐天良沉缓地道:“你还没有收回成命。”
白素绢的脸扭曲了,手指也在发抖。
这个臭小子,居然反过来威胁救他性命的人,真是谎廖透顶!
徐天良又继续道:“白姑娘若不收回成命,就请别下针。”
“剁八刀的丑八怪!”白素绢暗自狠狠地骂道:“小姑奶奶就不信制不住你。”
骂是这么骂,说是这么说,要制住这个又笨又拙又不怕死的徐天良,谈何容易?
白素绢捏着银针,简直是束手无措。
刹时,她满腔的愤怒转到了廖小瑶和钱小晴的身上,这两个该杀的女人!要不是她俩,她怎会受罚险些丢了性命,怎会招来眼前的麻烦。
除了收回成命,还有什么法子?
她抿抿嘴,正待向徐天良低头收回成命,突然,脑际灵光一闪。
他与她同病相怜的身世,使她陡然想起了一件法宝。
她柔声道:“你不愿你爹娘吗?他们是谁?他们现在哪里?你要是这样死去,恐怕到阴间地府,也找不到个落身之处?”
他身子猛然一颤。
爹娘是谁?师傅要打的徐洁玉、胡大鹏又在哪里?
她眼中淌流泪水继续道:“我也是个孤儿我常常在梦中想起爹娘,要是今生今世找不到他们,我就不会死,即使死了,也会死不瞑目的……”
她说的是她内心真实的感受,往日她是个任性调皮、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心中这份伤感被深深地理在心底,此刻倾吐出来,是真情的流露。
她略带哭泣的声音,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他心中顿时掀起了狂涛巨浪。
徐洁玉是不是自己的亲娘,而胡大鹏又是自己的爹爹?
他仿佛听到了徐洁玉哭嚎的呼喊,胡大鹏苍老的叫唤。倏忽间,哭嚎、叫唤声变成了师傅的厉声吆喝声与狼群的嗥叫……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求生愿望。
他喃喃道:“我不……能死,还不能死……”
白素绢的声音在他耳边向起:“怎么样?”
他终于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下针吧。”
白素绢九支银针一齐落下。
她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暗自道:“廖小瑶,钱小晴你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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