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山东麓。
义胜庄。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重叠着,云缝里洒漏着雨珠。
乞丐打扮的徐天良,来到了庄门前。
说来也怪,他第一次到义胜庄的前坐地卖剑时,也是这种阴雨冷风天气。
冷风吹着,雨点打到脸上冰凉刺骨。
他抬头看看庄门。
雄伟的庄门巍然耸立,依然像当日一样威风气派,一面黄底缀有黑色流锤的三角旗,在风雨中飘扬。
庄门前,八名青衣密扣短褂、背恼长剑的精壮汉子,分待两侧。
一声冷厉的斥喝声在耳旁响起:“滚开!”
徐天良顿住了脚步,但没有滚开。
一名庄丁跨步上前,扬起了手:“妈的!找死……”
话音突然中断,手也凝在空中,庄丁耳中响起了一个音调不高,但又有些刺耳声音:“在下冷子秋求见夏庄主。”
卖剑客、疤脸杀手、庄主的救命恩人冷子秋!
庄丁立即垂下手,满脸堆上笑容:“奴才该死,不知是冷壮士驾到,多有得罪,望恕罪。”
徐天良低着散发遮掩的脸,微微摆手道:“不必如此,快引我去见庄主。”
庄主忙道:“庄主已等候冷壮士多日了,请随我进庄。”
徐天良不觉一怔。
夏世炎已等候自己多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一边思索,一边走进了山庄。
山庄里石坪上,风雨中有人马在操练,给人一种紧张之感。
庄丁刚引徐天良客厅前,夏世炎已带着四位背Сhā钢的壮汉迎了出来。
她依然是往日的那身装束,一套紧身艳服,包巾扎头,肩上一袭红色披风,透出一股巾帼英雄的气概。
“徐……”话音刚出,即改口道:“夏庄主。”
夏世炎身子一颤,目光定定地看着徐天良的脸。
这张脸虽被灰尘和污垢治满,但已不见了那可怕的疤痕与烂肉疮,灰尘污垢里透出的是清秀与俊俏。
难道他就是狼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天良看出了她的困惑,于是道:“华山中艳女白素娟已给在下整过容了,夏庄主没有听人说到过?”
夏世炎目芒一闪:“你没有在雁荡山宝藏|茓中丧命?”
徐天良冷冷地道:“苍天有眼,我狼崽还没有死。”说此话时,他瞳仁深处闪过一抹悸人的绿焰。
“你真没死?”夏世炎咕噜了一句,即摆摆手道:“请随我来。”
她示意身后四名Сhā刀壮士留下,转身向后庄走去!
徐天良没问话,迈步跟在了她身后。
她不时地回头看他颤动的嘴唇,似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但没说出口。
他发觉她面色黑了许多,人也显得苍老憔悴了不少,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不知是为什么。
她领他径直定到后庄的义庄前。
他来过这里,并在这义庄的密室里杀了阴阳刀剑手笑面狼匡正国。
夏世炎又领自己义庄做什么?
义庄仍是黑漆大门,门旁石墙上还是那两个黑漆大字:“义庄”,显得冷森恐怖。
不同的是,门前站着的不是四名身着黑色衣褂的Сhā刀壮汉,而是四名身着艳服Сhā剑女子。
夏世炎向四名女子做了个手势,跨入了义庄石门。
徐天良跟身而入。
门内是个小院,院中尺多深的杂草不见了,换上的是一片花圃园地,数百束花卉,错落有致,分布在青石小道的两旁。
徐天良暗自纳闷:夏世炎为何有如此心情,装饰这停放死人的棺木的义庄?
他随着夏世炎穿过小院,进入正中的一座石屋。
屋内却没有任何变化。
没窗户,漆黑,四角柱子按照义庄惯例,悬挂着四盏白纸灯笼,每口棺木左角处,点着一盏清油灯。
灯光昏暗,气氛冷森,一切如旧。
“夏庄主,为什么领我上这儿来?”徐天良开口发问。
夏世炎扭头道:“有人想见你。”
徐天良眉头一蹙:“谁?”
“你见到他时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已走到石屋左角,第一口棺材前。
夏世炎伸出手,在棺木盖上一连敲了三下,然后大声道:“你等的人,已经来了。”
棺木内响起了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快……快请他……进来。”
徐天良心弦一颤,全身神经绷紧。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然而,尽管如此,他仍听出了说话人是谁。
“是!”夏世炎推开了棺木底盖。
一束强烈的光,从植底*出。
徐天良迫不及待,抢在夏世炎之前,跃身跳入了棺内。
夏世炎随后跳入。
棺木底板和盖板悄然复位,棺木恢复了原状。徐天良抢入密室里。
密室灯光明。除了顶壁上的那盏宫灯之外,四壁还燃烧着四支手臂粗的蜡烛。
密室地上仍铺着波斯红毯,但墙上挂的各式名贵刀剑和四角摆着的四件唐代彩釉瓷瓶,却不见了。
这一来,密室的摆设就显得十分简陋了,而且有几分寒酸。
一张木床,一张小桌,一个茶几,两条板凳,仅此而已。
此刻,徐沧浪端坐在小桌旁。
灯光下,他脸色灰白,满头白发,左眼一个窟窿,右眼目光呆滞,身着一件泛白的青衣长褂,左臂弯曲着搁在桌面上,右手荡荡的空袖在不住地抖动。
徐天良陡地凝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师父。
数月不见,师傅竟如此衰弱苍老,像个老头子了!
徐沧浪也呆呆地望着他。
他虽然已听说白素娟替他整了容,但没想到整容后的他,居然会如此惊人的俊美。
他觉得他长高了,成熟了,已是个大人了。
两人默然相望,谁也没有说话。
夏世炎见状,也呆立在门旁不动。
良久,徐沧浪伸出颤巍巍的独臂,发出一声怆凉的呼喊:
“浩儿!”
徐天良心猛然一颤,胸中泛起一股热浪,但他强忍着内心进发出来的感情,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师傅。”
他踏步走到小桌旁,在另一条板凳上坐下!与徐沧浪对目而视。
他没去抓师傅伸出的手,也没有对师傅表露出热情,神态是冷漠而不失礼。
夏世炎随后走过来,抓起桌上的茶壶,给徐沧浪与徐天良斟了一杯茶。
她将茶杯送到徐天良面前,道:“徐公子,对不起,徐前辈已戒酒了,所以……”
徐天良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对徐沧浪道:“师傅,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沧浪已觉察到了徐天良的冷淡,苦兮兮地绽出一丝笑意道:“为了你,我才会在这儿。”
“为了我?”徐天良眯起了眼,眼缝里两道冷厉的目光投射到徐沧浪的脸上。
徐沧浪沉吟着道:“为师在大漠听到雁荡山发生的事,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徐天良凝目道:“师父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他话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嘲弄。
徐沧浪并不在意,沉静地道:“如果老夫消息不灵通,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徐天良默然片刻,点点头,冷声道:“你擅离大漠到此,是背叛行为,你敢背叛皇祖亡灵吗?”
“我——”徐沧浪咳了两声,身子一阵颤栗。
徐天良想伸手去扶他,但强忍住了。
夏世炎一手托着徐沧浪的独臂,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茓,正色地道:“天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师博?你可知道,你师傅是得知西门复要在雁荡山害你的消息后,不顾危险从大漠死亡谷赶来救你的。”
徐天良淡淡地道:“是吗?”
夏世炎道:“当然是的,当你师傅在路上的时候,就已接到雁荡山发生惨案的消息了,他知道已经迟了一步,但仍赶到了我这里。”
徐天良皱眉道:“既然我已死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徐沧浪猛地抬起头,有眼目光闪烁:“我要为你报仇。”
徐天良的心格登一跳。他没料到徐沧浪会说这句话。
他沉静地道:“我不相信。”
“狼崽!”夏世炎厉声道:“你怎么能不相信你的师傅?”
徐天良端然地道:“江湖险恶,人心险恶,我不相信任何……”
夏世炎瞪圆了眸子:“可是,他是你……”
徐沧浪挥手截断她的话:“浩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相信,我也怪你,但我确是打算,如果西门复真害死了你,我决饶不了他。”
徐天良瞧着他道:“你真会背叛皇祖亡灵?”
“皇祖亡灵?”徐沧浪苦涩地道:“皇祖亡灵根本就不存在。
西门复早背叛皇祖了,他早已将金陵宝藏献给朝廷了,求得自己一条活路,然后又以皇祖亡灵愚弄我们,叫我们杀人放火,为朝廷效命,为皇上排除异党,控制武林……”
夏世炎接口道:“西门复用心险恶已极,我也被他们愚弄了数十年,直到今日才知道实事真相。”
徐天良想了想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夏世炎咬牙道:“自从在广贤村外山神庙前与你分手后,西子庄的两名护法伍奉旨和钟奉法便弓虽暴了我,尔后他俩时常来庄中侮辱我。这次雁荡山惨案后,他俩来庄中住了三天,在酒醉时他俩道出了真情。”
徐天良沉着脸:“他俩比匡正国呢?”
夏世炎目中射出怒火:“比那老贼还要邪恶十倍。”
徐天良眼中绿芒灼炽,两颊青筋突起,眉宇间透出一股冷森的杀气。
徐沧浪缓缓地开口道:“其实,即使伍奉旨和钟奉法不说什么,我们也会猜到真相,西门复公开抛出金陵宝藏,必然事出有因,雁荡山惨案后,西子庆公然向武林各派下武林贴,意欲称霸武林,必有其阴谋。另外,为四门复卖命的狼帮头领千面郎君徐大川,你道是谁?却原来是皇宫大内侍卫新总管姚其顺……”
夏世炎接过话道:“姚其顺就是那个冒称六不和尚的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天下神捕姚天霸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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