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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重生侧福晋之逆命 > 第1章

第1章

第17章 备战

耿宁儿趴在灵泉的边缘处闭目沉思,贝勒府内的格局已然翻新。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独大,对她而言,往日里两个戳她心窝的侧福晋,兰氏与李氏,如今一个被囚禁,一个地位大不如从前,可以说现下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

钮祜禄君柔审时度势投靠于她,这好处嘛,自然是立竿见影的。至于宋氏,经年的不受宠,又处处示弱,虽是最早入的府,却也不被人放于眼中。可如今人家有孕在身母凭子贵,这身份地位自然是高于自己的。

如今贝勒府之内,恐怕处于劣势的就只有她耿宁儿和那很是失意的李氏了。

耿宁儿缓缓的睁开狭长星目,捏起一块儿如意糕,放入口中,一派享受。尔后嘴角的笑意,却叫人不寒而栗。重生过后的她,岂会一味的让自己处于劣势?

贝勒府之内想要不处于劣势,唯一的途径就是胤禛的宠爱。那么现下,她要做的就是使他注意到自己!耿宁儿从灵泉之中起身,穿戴整齐,走出空间,自信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

于是乎,次日她便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她写了一封家书,差墨玉送给耿俊荣,请他为自己寻一根葫芦丝。接下来则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她必须要跟胤禛身边的心腹搭上线儿。这样她就可以掌握胤禛的准确行程,而达到自己最后的目的。当然最后成败的关键,则在于这招是否真的可以成功的引起他的兴趣。

其实如今想来,耿宁儿也有些颇为无奈,因为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重生过后,她觉得自己仿若比上一世更了解他一些,所以她决定赌这一把。且葫芦丝这东西还是她小学参见兴趣小组时学的呢。现下,想用这个来博眼球,自然是需要抓紧一切时间勤奋练习滴。

可这胤禛的心腹哪有那么容易好收买!他身边最为近侍的就是苏培盛,可是她暗地里几次想要与其搭话,都被他恭敬的避开了。

苏培盛从小就呆在胤禛的身边,是他最为信任的奴才。胤禛最痛恨什么他可是清楚的紧。因此,苏培盛从来不收受好处,看来他那里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坐于冠云台的耿宁儿,紧蹙娥眉,不禁唉声叹气起来,“哎。”

还有谁?谁可以为她提供胤禛的准确行程?耿宁儿不停的在冠云台来回踱步,脑中不停的搜索与胤禛有关的人。

送信回来的墨玉,回了玉琼居不见主子,便到处寻起耿宁儿来。寻了大半天终于在冠云台瞧见自个儿找的人,赶紧加紧步子,向耿宁儿走去,好向她回话。

“格格,大爷说你交待的事情他会好生去办的。对了,格格方才回来之时,您可知奴婢看到些什么?奴婢居然看见贝勒爷的一个轿夫,叫人从漪澜坊给轰出来了。被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啊。这要是让总管知道了,他这份儿差怕是丢了。”

原是心情燥郁烦闷的耿宁儿,听完墨玉的话,身子突然顿住,一把抓住墨玉的手,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格格?奴婢说大爷说您交代的事情,他会好生办的。”

“不是这个,后面,你说你看见谁?”

“谁?谁?”许是被耿宁儿的紧张所感染,墨玉也紧张起来,“奴婢、奴婢方才说看见贝勒爷的轿夫,让人从漪澜坊给打出来了。”

“对!就是他,我怎么没想到?就是他!”

此刻,耿宁儿满心欢喜,因为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给自己胤禛行程的人。即使这个人不一定能够给她很完整的消息,但是只要胤禛坐轿子出行,她就能知道他何时回府。

“墨玉,明日你再回一趟耿府,告诉大爷去查查那个轿夫的身家背景。”说完耿宁儿又觉得不妥,“罢了,你还是别去了。”

墨玉很是惊讶,不解道:“格格?这是为何?”

“别问那么许多,我还有别的事情差你做。”

“是。”

墨玉是自己带进府内,自然要比别人更能写的过些。但是,连着两日差她回耿府,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揣测。在这内宅之中生存,自是要处处都设想周到,否则让人钻了空子,那将使她无法翻身。

消息该如何传出去?这又再次的难住了耿宁儿。思前想后,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将消息传出了。

是的,自上次乌喇那拉氏寿辰之时,耿宁儿为她献上自己泡制的玫瑰酒,到是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她刚回府没多少时日,便差人来寻,只是自己当时也就泡那一潭子。现下到是可借着出去买所需的材料,而出俯。

想到此,耿宁儿便忙向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赶去。

一进涵碧阁的院,便瞧见紫菁直立于堂屋之外。耿宁儿走到她面前,“福晋午睡可起了?”

紫菁瞟了耿宁儿一眼,也没向她行礼,冷冷的抛出一句:“您要见福晋,等着吧。福晋刚起,这会儿正跟钮祜禄小姐说话呢。”

紫菁的话音刚落,墨玉就势要冲到宁儿的面前≡家格格受如此之大的委屈,当下脸就气的通红,想要上去跟紫菁­干­架,但还是被耿宁儿给拦了下来。

冲墨玉摇摇头,紫菁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耿宁儿心中也甚是气愤。很想出手教训眼前这个狗奴才,奈何现在她还没有这个实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眼下乌喇那拉氏如此得势,要是教训她贴身的大丫鬟,往后怕是有自己受的。眼下还是得忍下,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到她成功的提起胤禛的兴趣,再来收拾她这个狗奴才也不迟!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耿宁儿才开口,“紫菁姑娘,劳烦通报下,我要跟福晋说玫瑰酒之事。前儿个,福晋才差了莲秀姑娘过来问。福晋交待的事儿,怕是不能耽搁的吧。”

紫菁抬起头吧唧了一下嘴,“您且稍后,奴婢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肖三秒钟,紫菁就出来把耿宁儿请了进去。

进入堂屋,耿宁儿就向软榻之上的乌喇那拉氏欠身行礼,“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遂又向钮祜禄君柔点头示意了下,后者则是回以她一个微笑。

“耿妹妹这会儿来可送玫瑰酒的?哎呀,自上次用了你奉上的玫瑰酒,这气­色­当真是越来越好啊,这头发也是越来越顺溜儿了呢。”乌喇那拉氏抬手示意耿宁儿起身道。

“难得福晋不嫌弃这样的小物件儿,是妾身的福气呢。只是这玫瑰酒妾身只泡了那么一潭子,想着赶紧给福晋再泡上几坛子,待九九八十一日后,福晋便可享用此酒。只是,不巧的是,府内没有存着那些个败了的玫瑰花瓣字。所以,需得出府去采买才行,妾身这才斗胆来请示福晋。”

“原来如此,那便要辛劳耿妹妹了。”

“哪的话,这是妾身之幸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耿宁儿又与乌喇那拉氏和钮祜禄君柔寒暄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耿宁儿便带着墨玉出府去买玫瑰花瓣。来到市集,便随意的寻了家药铺进去了。掏出两定从陈瑜那刮来的银子,对着药铺的掌柜的说,“掌柜的,你将这封信送到城西的卫庄巷耿府。此时若是办得好,自然还有酬谢等着呢,只是一点,若是办不好,你自己可是掂量着,那耿府可是当今四贝勒的亲家。”

“小、小的知道了,还请贵主您在这稍等片刻。”

“嗯,赶紧办去吧。”

药铺掌柜的赶紧差了一个老实可靠的小学徒,去办耿宁儿交下的差。尔后,耿宁儿便在药铺中筛选一些上等的玫瑰花瓣。

市集之上,老九一面与老八、老十和老十四谈着天儿,一面进入一家铺子查看自己的买卖经营的如何。

第18章 该动手时就动手

市集之上,老九一面与老八、老十和老十四谈着天儿,一面进入一家铺子查看自己的买卖经营的如何。

药铺之中,耿宁儿仔细的挑选需要的玫瑰花瓣,脑中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次乌喇那拉氏给了她一个好机会,她要对玫瑰酒做一点小手脚。只要加一味那个,这玫瑰酒既是养颜美容的圣物,又是对肾经最为‘补’的神物。

耿宁儿面上平静无波,内里的挣扎却甚是激烈,她到底该不该对她下手?

“掌柜的,小的回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药铺的小学徒就将耿宁儿交下的差事儿办妥,回来复命。

药铺的掌柜麻利儿的从柜台里走出来,踱到小学徒面前,伸手轻推了一下,“快着,向贵主回话。”

“哎。”

尔后小学徒双手交握,恭敬的给耿宁儿鞠一躬,脸上更是堆满谄媚笑容,“耿府大爷让小的给贵主带话儿,他知晓了,定会抓紧办的。对了,大爷还说凡是小心谨慎,切莫激进。”

耿宁儿一听,心下停了一拍。前面的话应是耿俊荣所述,可这后面的话却不像他的言语。告诫自己小心谨慎,莫要太急于求成,这话里明显透露出,他已然知晓她的心思。

耿俊荣虽然一身儒雅,可终归是一武夫,又甚是年轻。他是不会细想她传回的消息内里的含意,只会尽心办好她交待的事情,看穿她意图的怕是他那个为官多年的父亲。

刚刚心里还在剧烈的挣扎着,眼下耿宁儿的心便沉了下去,不在动摇。是的,如今她不再只是为自己冤死而报复,她身上还有耿氏一族的兴衰荣辱。

虽说她重生后,有些事情悄然之际发生微变,但是她还是愿意赌一把。赌历史不会那么轻易改变,最后能够登上帝位的仍是胤禛,那么她要与人争抢的东西就更多了。

当然若是最后是八爷党获胜,她耿宁儿毕竟救了宜妃一命,以老九的脾­性­,他定然不会对自己施以毒手,那么耿府兴许可以躲过一场灭顶之灾吧。

既然已经决定这一世不再让自己活在悔恨之中,那么提前下手对付乌喇那拉氏也是无可厚非的。当然,耿宁儿相信,眼下钮祜禄君柔虽然与她是一条战线上的,但是她的野心绝不会少于如今的自己。也就是说,往后她与钮祜禄君柔的厮杀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耿宁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脸上更是露出了肃杀之气。一旁的墨玉赶忙推了推自家格格,小声提醒道:“格格,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墨玉的提醒将耿宁儿的思绪拉回眼前,她抬睑瞧着满脸谄媚的药铺掌柜与小学徒,转头向身侧的墨玉道:“墨玉,再拿十两银子给与他们,再算算咱们的东西多少银两,一并给了他们去。”

尔后又转回头瞅着眼前两人,板起脸道:“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吐露,否则难保你们的小命。”

“是,是,是”药铺掌柜当场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一旁的小学徒更是吓的双腿打抖,当场尿了裤子。

墨玉将一切事情办妥,便跟着耿宁儿走出药铺。

出了药铺,墨玉紧跟在耿宁儿身侧,看着市集之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便起了兴致,“格格,难得出府,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可好?格格也该备下些胭脂,总是这样不施粉黛,将来可怎么讨贝勒爷的欢心啊。”

耿宁儿侧头看见墨玉一脸的期待,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也就同意了墨玉的提议,二人便向药铺右侧的胭脂水粉店走去。

另一面,老九与其兄弟们从他出资经营的古董店走出。老十一直吵嚷着要老九请他们哥几个去食珍楼搓一顿去。

“我说十哥,你一天到晚喊着吃,当真没点儿别的念想了?”

“怎么茬儿?哥哥我喜欢吃食碍着十四弟你哪儿了?再者说,八哥、九哥都没说话呢,你小子知个什么声!”

“嘿,这天儿你到是能言善道了,方才与八哥、九哥商讨大事之时,怎不见你言语啊。”

“老十四,你小子是不是找打啊!”

“来啊,练练就练练,我还怕你不成!”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现下声望最高,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禩。他面如冠玉,侧身而立,仿若使人如沐春风般,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此刻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可这笑意却不曾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十四弟,少说两句,十弟怎么也虚长你几载,岂可如此不分长幼?”

胤禩适时的出声,瞬间化解了胤誐与胤祯的争吵。老十没好气的摸摸鼻头;胤祯则是不忿的冷哼,兄弟俩人是谁也不肯给谁个好脸­色­看。

一旁的老九在胤禩出声制止之后,便充当起这和事老的角­色­来。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岂能如此?走,今个儿我做东,请哥几个去食珍楼搓一顿儿去。”

“九哥,此话当真?我可是心心念食珍楼许久了,今个儿若是真去,可别怪弟弟吃夸了你啊!哈哈哈……”

“走,老十,你九哥的家当还不至于到让你吃一顿就夸的分儿。”

“还是九哥豪爽,走。”说罢,胤誐一派哥俩好的搭上胤禟的肩膀,向食珍楼去也。

看着前面一团和气的老九与老十,胤祯走到老八的身侧,愤愤不满道:“八哥,真不知道你这般拉拢这个草包是为何啊!”

胤禩微笑的看向前方的胤誐后,才悠悠开口道:“他自有他的好,老十始终是你的兄长,你也不要总是如此轻视他。”

胤祯凝起剑眉看着老八,虽然他总是笑脸迎人,不论对谁都甚是有礼,但他的心思自己始终无法猜透。哎,这大概也是自己为何如此推崇他,乃至追随他的原因吧,他知道,八哥他绝非池中之物。

食珍楼里,胤禟兄弟四人把酒言欢,老十胤誐更是说的眉飞­色­舞,“漪澜坊的姑娘各个技艺高超,头牌姑娘苏水娘更是才貌双全之辈啊!她卖艺不卖身,这舞艺超群不说,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

“十弟,往后这种地方少去。若是让言官知晓,小心他们参你一本。”胤禩蹙眉,面上不悦的开口告诫老十。

“看他们谁敢,不怕爷整死他们。”

在胤禩告诫老十之时,胤禟一人无趣儿的喝着酒。方才老十一提那个什么技艺超群的女人,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居然浮现出那个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倩影来。端起酒杯,胤禟负气将酒尽数贯入口中。

而胤祯实在看不过老十那副草包样,便端着酒杯一人走到雅间的围栏处,向下瞧起楼下那些个儿市井小民来。忽的,他的身子一顿,赶紧大声呼喊道,“九哥,九哥,你家那个小神医啊!”

忽闻胤祯的话,老九的身子怔了一下,尔后迅速的冲到胤祯的声旁,疾声问道:“何处?在何处?”

“前面,那个穿碧­色­大褂的可是?”

胤禟朝远方瞅了一眼,快步冲下食珍楼,向着那个碧影追去。此刻,肚腹之中满是怒气,她居然就那样溜走?一声不吭,不留只言片语,她当他是谁?如此不把他九爷放在眼里,待会儿,定要她知晓该如何尊敬他!

快步追向碧影,终在还有一步之遥之时,胤禟伸手拽住了前方的碧影,“跑,看你往后还能跑哪儿去。”

碧影回身那一颤那,胤禟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的紧张,更甚至夹杂着些许兴奋之感。可当碧影转身之后,所有的紧张与兴奋仿佛被什么抽走了般,眼前人不过一陌生女子罢了,并不是那个可恨之人。失望?怅然若失?他只觉得心好似瞬间被掏空般,尔后他放开那陌生女子,转身走向食珍楼。

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耿宁儿便从胤禟后方的胭脂铺走出,与墨玉向着他的反方向行进。如此的近在咫尺,却又擦肩而过,这二人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回到府内,耿宁儿便开始着手为乌喇那拉氏泡制那特别的玫瑰酒。将玫瑰瓣子与那味特殊的药材一齐洗净放入酒坛之中,尔后将府内最上等的佳酿兑入其中,密封之后便埋于地下。

完工之后,耿宁儿并没起身,而是久久蹲于原地,直直的看着脚下已经埋好的酒坛。

乌喇那拉氏无疑是这场争斗中的失败者,但耿宁儿却不认为她就是一个软柿子。所以她仔细回想自己动手时的每一个步骤,绝不能有任何的疏漏,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耿宁儿确定每一个步骤都甚是完美,而用量更是她悉心调配的。就算乌喇那拉氏找人验之她也有绝对的信心对方查不出什么来。

一切稳妥,耿宁儿盈盈起身,狭长星睑中迸发出无比坚定的光芒。乌喇那拉氏是这场斗争的失败者,那么她自己呢?上一世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所以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上位的踏脚石,而是成为踩着他人之血­肉­上位之人。

第19章 出手

耿俊荣在耿宁儿托付他寻找葫芦丝之事的第三天,便亲自将物件送到自家妹妹手中。当然光一个葫芦丝必定使人产生猜忌,于是乎连着一些个白氏亲手缝制的衣服、鞋袜,一并给送了来。美名其曰,母女连心,眼看着就要凉下了,给耿宁儿添置些保暖的衣物。

满满的一大包袱就这样到了耿宁儿的手里。当然这包袱里的东西有无被人动过手脚,或是翻查之类的,耿宁儿并不能确定,但她心里有数,即使被人翻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的手里。

眼下胤禛身边的眼线已然安排妥当,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自打拿到葫芦丝之后,她便整日整日的窝在空间之中练习。

而在贝勒府之内,耿宁儿没有侍候过胤禛,自然位卑,成日的深入简出,别人自是不会太过在意。但有一个人却从不敢轻视她的存在,那个人就是钮祜禄君柔。

眼下她虽然已承宠,伺候过几次贝勒爷,但是贝勒爷安置最多的地方还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那里。在乌喇那拉氏的眼皮下做人,自然是要装出一副纯真无害,任由她摆布的样子,这才换来贝勒爷那几次的恩泽。不过是仰人鼻息罢了,但她的自尊绝不允许她这样仰人鼻息般过活。

几次与贝勒爷的相处,钮祜禄君柔就已知晓,贝勒爷并不是很喜爱自己。不知道缘由何在,她以为男人都是喜欢温柔纯真的女人,就如她阿玛一般。可她错了,显然贝勒爷与一般男人不同,对自己的温柔与纯真并不受用。因此,她钮祜禄君柔眼下正处于一个十分之尴尬的位置上。

而钮祜禄君柔比这贝勒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见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耿宁儿绝不会是善茬儿。在她温和柔顺的面具之下,定然是存着一颗虎狼之心,她的野心,她的愿望,她想要挣得的东西,恐怕就是自己一直惦念的东西。

与她相交,自己很是清楚耿宁儿的聪慧。所以,自打耿宁儿回府之后,她的深入简出,她的每一次动作,自己都在悉心观察着。若是让她也承了宠,那么她与自己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小,而自己在她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所苦心经营的局面也将不复存在。

耿宁儿必须要防!

带这样的强烈意念,钮祜禄君柔进入了耿宁儿的处所——玉琼居。

“给钮祜禄格格请安了。”墨玉恭敬的向钮祜禄君柔欠身行礼。

钮祜禄君柔一脸灿笑,赶忙上前扶起墨玉,道:“你家格格可在?今个儿,我做了些茉莉花团子,给她尝尝。”说罢,钮祜禄君柔就势想要往堂屋里进。

墨玉身子一横,便挡住钮祜禄君柔的身子,垂首恭敬的俯身道:“这会儿我家格格午睡怕是还没起身呢。奴婢这就给您去通传,还请钮祜禄格格稍等片刻。”

“诶,那就劳烦墨玉姑娘了。”

墨玉起身,对着钮祜禄君柔扯出一抹笑容,便进入堂屋又踏进了耿宁儿的卧房之内。

轻轻的摇了摇躺在床上的耿宁儿,小声儿的在她耳边回话,“格格,钮祜禄格格来了,正在堂屋外等着呢,可要见?”

耿宁儿缓缓的睁开狭长星睑,慢慢坐起身,仰头看着身侧的墨玉,蹙起娥眉道:“可知所谓何事?”

“说是做了点心,送过来给格格您品尝的。”

一如钮祜禄君柔提防着耿宁儿,耿宁儿自然也是时刻提防着她。

耿宁儿起身,由着墨玉为其梳妆,嘴角则是挂着让人周身生寒的冷笑。这些日子,为了她的大计,她刻意与其保持距离,不甚亲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到她这来探路了。

瞧着自己的衣饰妆容都已妥当,耿宁儿才盈盈的出了卧房,来到堂屋。一见到钮祜禄君柔,耿宁儿面上立马换上了热络的笑容。

“君柔,你怎么来了?墨玉也真是不懂规矩,怎可使你在这儿等着?快,快,到这边坐。”

拉着钮祜禄君柔坐到堂屋之内的榻上,耿宁儿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咳,不过是我来的不凑巧,不知你还睡着,怎是墨玉姑娘的错。”

“呵,君柔今日怎么会到我这儿串门子?不用在嫡福晋跟前侍候着?”

听到耿宁儿的话,钮祜禄君柔的脸上瞬间小小的抽搐一下,便又回到初时的娇笑。

“我位卑言轻,哪有那个幸日日服侍在福晋的身侧啊。再说,你回来之后,我们姐妹俩都没好好相聚呢。今儿个,赶上我得空儿,做些个糕点与你尝尝,好好小聚下。”

对着耿宁儿说完,钮祜禄君柔唤来云凌,将她手中的食盒拿到榻上的小桌之上。从中拿出一盘通体晶莹剔透的圆形糕点,遂又道:“还没说与你听,云凌是嫡福晋指过来给我做贴身丫鬟的。啊,对了,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茉莉花团子。”

耿宁儿笑笑,接过钮祜禄君柔递来的筷子,夹起团子咬了一小口,便将筷子放于小桌之上。确实香甜可口,但眼下可不是悠闲自在享受吃食之时。耿宁儿心下冷笑,人家来探路,她可要好好给人家透露些这段时间她在做什么才行啊!

“简直堪称人间之美味啊!”

“宁儿,你又戏弄我。”钮祜禄君柔一派娇羞,脸上可当真是满布红晕。

“哈,我岂会戏弄你?这些时日,为着福晋交待的差,我真是忙的焦头烂额。想不到,福晋寿辰之时送去的陋物,真就入了福晋的眼呢。还是你说的甚是,福晋在意的是心意,这物件儿的贵重到是其次了呢。”

耿宁儿刻意在钮祜禄君柔面前,提起那日她在乌喇那拉氏寿辰的尴尬之事。目的就在于使钮祜禄君柔尴尬,而不能在此多待。眼下,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她。

瞅见耿宁儿拿起绢子置于­唇­边的轻笑样儿,钮祜禄君柔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听出她话中的含意,知晓她已然知道自己曾为她设绊子之事。如今看来,想要探得她的动向怕不会是件易事。

于是乎,两个如此之聪颖的女子,自然清楚在这样耗着也于事无补。所以钮祜禄君柔选择快刀斩乱麻,随意的与耿宁儿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些生活上的琐碎之事,尔后便告辞归去也。

钮祜禄君柔一走,耿宁儿便心满意足的端着她留下的美味糕点,回了卧房,继续为她的大计而奋斗也。

此次两人的对垒才是她们纠结人生若­干­次对弈的一次而已。显然,此次是耿宁儿略胜一筹。

从回府之时便开始筹谋,时至今日,终于到了受检之时。

一大早,耿宁儿便起身开始梳洗,心如鼓擂甚是紧张。从今日起,她将正式进入那残酷的战争之中。为了她上一世的枉死,为了这一世她与孩子,为了她的家人,她不得不选择加入这场争斗之中。但她不后悔,重生之后,她更加清楚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只有权力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由着墨玉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模糊铜镜之中,一副俏丽娇艳的面孔,好一个妖媚俏佳人啊!但是耿宁儿不甚满意,她知晓胤禛并不喜爱浓妆艳抹的女人,反而对清新出尘更为钟爱些。擦掉脸上那些个厚重的胭脂水粉,只施薄薄的一层。

铜镜之中,刚才的妖媚佳人瞬间变成了清丽脱俗的女子。加之耿宁儿自身的气韵,俨然一副初初入世的­精­灵般,使人眼前为之一亮。

从朱六那得来的消息,胤禛会在未时回府。而连日来让墨玉打听他在府内的动向,果不出所料,与上一世无二,下朝回府,他必定会去书房待上两个时辰。而去书房的必经之路,便是修溪亭。她只要在那里提前埋伏便好,这次计划筹谋许久,确实用去了耿宁儿很大的­精­力,所以,即使在紧张,她也告诫自己,此次只许成功绝不许任何的失败!

未时一刻,胤禛躬身从轿中走出。

迈步登上台阶,站定之后,胤禛侧身等待着后方之人的轿子。轿子落了地,来人身着一身棕­色­长袍。一双清澈的黑瞳,嘴角含着笑意,走到胤禛的身旁,“四哥,何苦在这儿等我?”

胤禛也难得的眉眼含着笑意,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十三弟。”

二人并肩,一面交谈甚欢,一面向胤禛的书房走去。还未到修溪亭便远远的听到犹如抖动丝绸般那样飘逸、轻柔的妙音。

修溪亭之内,耿宁儿一曲《竹林深处》时而轻快时而悠扬,配上葫芦丝特有的音­色­,让人仿佛像那天空之上的鸟儿般,任意的在竹林之中穿梭、嬉戏。

十三挑眉,看着一脸迷惑的胤禛,笑道:“四哥,何时你也对音律起了兴致?这般的音­色­,当真是美啊!我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瞅瞅,到底是何方之人,竟奏得出如此轻柔、甜美又不失欢快的曲子。”

随着胤祥加快的脚步,胤禛与他一起停在修溪亭之外。瞧着亭中,那张素雅的侧脸,一袭藕荷­色­的旗装,静静的坐在亭中,白皙的指头飞速的在葫芦丝之上流动。

第20章 心有余悸

亭中之人,眸含秋水,轻咬朱­唇­,素净的面上涨满了潮红,一身藕荷­色­旗装,整个人是那般的淡雅脱俗。

如此绝尘之女子,此刻胤祥脑中不住萦绕着一句话,“莫不是仙子?”

与此同时,耿宁儿觉得她的心跳跳的飞快,仿佛都要跳出来了。但耿宁儿知道,就算眼下她再紧张,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胤禛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的惊奇或是惊喜,只是站在亭外静静的看着自己。

难道她失败了?!

耿宁儿的心渐渐慌了起来。失败?错估?不够噱头?还是暴露了?一时之间,无数的疑问一齐涌入耿宁儿的心头。紧紧的握紧手中的葫芦丝,耿宁儿倔强的直视着胤禛。

耿宁儿,你要挺住!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算撞到南墙,你也要给自己凿个洞!耿宁儿心中不住的告诫自己,好使自己不至于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败下阵来。

就在耿宁儿强装镇定,逼迫自己直视胤禛之时。胤禛的嘴角好似稍稍上扬了一下,尔后又恢复成初时的那张冰山脸。一瞬之事,耿宁儿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乎很是迷茫的看着眼前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十三弟。”

胤禛低沉沙哑的声音,将一旁石化的胤祥拉回到现实之中。

说到这十三,老天爷待他当真是不薄啊。生的一副好皮囊;­性­子又是洒脱不羁、爽朗大方;就连这声音都跟他的­性­子十分的相似,浑厚中又不失清爽。

而眼下本该是件叫人发窘的事情,可是到了老十三身上,他就是有化腐朽变神奇的能力。

十三笑吟吟的将手中的玉笛别回身后,遂大笑道:“四哥,知晓你忧心皇阿玛早朝所提之事。只是,你府中凭空的出现这么个纤尘不染又吹得如此妙音的女子,弟弟自然会大为吃惊啊。要知晓,四哥,你可是从来都不曾对音律起过兴致啊。”

胤禛蹙眉道:“十三弟!”

“知晓,知晓,这就与你去商讨国事。四哥,你还真是暴殄天物啊,此女子的音律造诣怕是不在容凝之下。成日心中就装着公务,也不知道让自己松开松快。”

胤祥一面摇着头跟随胤禛往书房走,一面打趣他。

而被遗留在修溪亭中的耿宁儿,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身上的气力仿若被抽­干­了般。缓缓的踱到围栏坐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墨玉见贝勒爷他们已然走远,赶忙冲到耿宁儿的身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息,“格格……”

并没有回应墨玉,耿宁儿撇过头,再次看向胤禛离去的方向。

他当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恐怕自己那点儿小伎俩早已被他看穿了去。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自己怕是还­嫩­着呢。

“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继续努力啊。”耿宁儿轻叹,小声的嘟囔道。

任由墨玉搀扶着,俩人向耿宁儿的居所走去。

一回到玉琼居,耿宁儿便将墨玉支了出去,窝进空间之中,泡她的灵泉去。

灵泉中,耿宁儿缓缓的捧起泉水撩于身上,耳边哗哗的流水声,反而使她的大脑更加清醒起来。既然知道胤禛已经察觉了她的计策,那么接下来她该如何应对,才是当下她最该忧心之事。

胤禛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若是怜爱之时,甚是善待!若是厌倦之时,甚是无情!而且,他相当厌恶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之事。如今,她虽没在他的身边安Сhā自己的人,却仍是跟他身边之人搭了线,已是犯了他的忌讳。

娥眉紧蹙,耿宁儿脑中遍寻可为自己脱身的方法,奈何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一个可以自救的方法。没入泉水之中,此刻耿宁儿很是灰心,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轻率了!

为了准备今日与胤禛的‘偶遇’,耿宁儿的早膳与午膳都都没怎么吃。如今,事情走到这般田地,这晚膳耿宁儿更是食欲全无。

瞅着耿宁儿愁眉苦脸,不思饮食的样子。墨玉很是心疼,端起一盘往日里,耿宁儿最爱的糕点,“格格,您就用点儿吧。早膳与午膳,您都没怎么用。这样下去可是要伤了身子的,格格……”

“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格格……”

看到自家格格如此,墨玉的眼眶便红了起来,眼泪就在那眼眶里打着转儿。当日,格格不惜以身涉险跟她去救墨涵,尔后,又出手救了整个东田村的人,还让墨涵留在耿家读书识字。那时起,自己就打定注意,要一辈子为她为奴为婢,忠心不二的侍奉她,即便是为了她去死,也绝毫无怨言。

如今看着格格如此烦闷,奈何自己又嘴笨,根本不知道如何宽慰她。于是乎,真真是急的墨玉的眼泪珠子巴巴的直往下掉。

本来耿宁儿的心情十分郁积,当她推掉墨玉送来的吃食之时,无意之中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心中的烦闷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抽了出去,拉起墨玉的手,扯出一抹柔笑,“墨玉,不碍的。我不碍事。”

“可……可是,格格……”耿宁儿的宽慰,反而使墨玉抽噎起来。

看着墨玉粗鲁的抹着脸上的泪珠儿,耿宁儿的心反而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事已至此,只能等着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又何必让关怀自己的人跟着自己一并愁苦?

耿宁儿拍拍墨玉的手,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墨玉莫要再哭泣,尔后便动起筷子来。

瞧见耿宁儿开始进食,墨玉抻起袖子,使劲儿的擦拭脸上的泪水。格格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墨玉,难道还要格格为你忧心?!

就在这对儿主仆,一个进食,一个转涕为笑之时,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堂屋之内的和缓。

“耿格格,可在?”

耿宁儿一下子就识出了这尖细之声的主人,是胤禛的近侍——苏培盛!赶紧着搁下手中的筷子,出门将苏培盛迎了进来。

“苏公公,这会儿您怎么来了?”

苏培盛从小就跟着胤禛,虽不挂着四贝勒府总管一职,但在府内的人都晓得,董顺这个总管,里外还是要听他差遣的。若真说起来,就连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都敬着他,耿宁儿位卑,自是不敢怠慢他。

如今,是他过来传话。

耿宁儿的心腾的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这是要为午后之事传她?是准备料理了她?她会受到怎么样的责罚?脑中不断的冒出诸如此类的疑问。现下,耿宁儿整个人俨然已经蒙了,可是面上还是不得不强撑­精­神,来应付苏培盛。

“贝勒爷让奴才给格格您传话,说过会儿的晚膳,到您这儿用。”说完苏培盛瞅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遂又开口道:“格格,您这些个还是赶紧的收拾了吧。过会儿,奴才叫人送一桌新的菜肴来。”

苏培盛的话,使耿宁儿心中颇为吃惊。胤禛为何要过来用膳?他不准备责罚她?还有,她不明白为何苏培盛要帮自己。前几次想与其搭线儿,他对自己总是不温不火的。

苏培盛瞅着眼前眯着眼,陷入沉思的耿宁儿。一身素装,脸上的脂粉甚少,这身上的气韵,无一不是爷的偏爱。早先,这位格格想与自己交好之时,他就看出其绝不是个可以小觑之人。后宅的争斗由来已久,他并不愿牵涉其中,只要好生的服侍贝勒爷,便可在这偌大的贝勒府安身立命。今儿个之事,不过是为了爷,她若领了自己的这个情儿,也无妨,对他来说并没坏处。

见自己格格一直没给苏培盛个话儿,墨玉怕他心里添堵,赶紧拽了拽耿宁儿的袖子,“格格……”

“啊,有劳苏公公给张罗了。”

苏培盛麻利儿的给耿宁儿打了个千儿,“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苏培盛一走,耿宁儿就异常的紧张。而墨玉却是异常的兴奋,她认为耿宁儿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殊不知耿宁儿此刻多么恐惧见到胤禛啊!

酉时三刻,玉琼居堂屋之内。胤禛坐于桌前磨搓着酒杯,耿宁儿正坐于他的对面?错!此刻,耿宁儿正垂首恭恭敬敬的跪于他的脚边。

耿宁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只是膝盖之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提醒着她它们的存在。

“可知你为何跪于此地?”低沉沙哑的声音划破了屋中的沉寂。

耿宁儿猛然抬起头,对视到了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此刻,他正一手撑着腮,一手拿着酒杯,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是在笑?

耿宁儿不确定的盯着他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心下反而没了之前的恐惧感。话在脑中转了一圈儿,她轻声道:“回贝勒爷的话,妾身知晓。”

胤禛用眼神示意耿宁儿继续说下去,自己到是独饮起来。

“妾身,犯了贝勒爷的忌讳,在您身边动了手脚。”

“为何?”

“此前贝勒爷从未踏足过玉琼居。如今,既然您来了,那妾身就把自己憋得拿一肚子话说与您听。还请贝勒爷您恕妾身的不敬之罪。”

是的,耿宁儿拼了,她就赌胤禛今晚到她这儿,就不曾打算至她的罪,反而是真的对她有了兴趣。

胤禛挑眉道:“恕不恕罪是爷的事儿,你只管说你想说之事。”

“古语云,出嫁从夫。宁儿位卑从不奢望爷会有多宠爱,也从不敢奢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只是,入府这半年多,宁儿见到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宁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贝勒爷您的侍妾,可即便如此,宁儿还是视爷为我的天,我的主心骨,我人生的一切啊!宁儿此次犯了爷的忌讳,自是罪无可恕,只是恳求爷还宁儿一个心愿,让宁儿真正成为您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空名而已。哪怕只有一次,宁儿此生也无憾了!”

说完,耿宁儿便攥起帕子,轻拭眼角的泪珠儿。她知道以胤禛的­性­格,断不会尽信的,且机谨如他又岂会不知晓后院的种种争斗?但是,她就是要赌一把,赌已经提起他兴趣的女人,现下还对他痴心一片。他就真一点也不动容?一直沉浸在孤独与黑暗之中,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渴望光明?若是此次赌输了,她也无话可说了,毕竟她能做的都已尽力去做了啊!

垂首,耿宁儿心跳异常剧烈,她在等着胤禛最后的审判。

“起吧,用膳吧。”

耿宁儿颤颤悠悠的起身,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又坐回地上。而就在那个瞬间,胤禛就拉了耿宁儿一把,就势将她捞进怀里,使她坐于他的腿之上。

嗅着耿宁儿身上的清香,胤禛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此刻变的更加的沙哑,“晚膳后我要去处理公务,你备着吧,处理好爷再过来。”

胤禛的话使耿宁儿的身子僵住了,他说晚上要来?今晚,他是准备宿在她这里?本她所求之事,为何当它真的来临之时,她的心感到却如此的沉重?

第21章 出乎意料

怀中俏佳人的身体变化,胤禛又岂会感觉不到?将耿宁儿扶起,胤禛也站起身来,“行了,赶紧备着吧。”就在他起身的那个瞬间,­唇­边那抹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当真使人浑身毛毛的。尔后,他便抬腿走出了堂屋。

而因太过在意胤禛之前言语的耿宁儿,没能注意他脸上那瞬时的变化。仍是一如平日那般恭恭敬敬的向胤禛欠身行礼,恭送他。

站在堂屋之前的石梯之上,耿宁儿眉目含笑的目送离去的胤禛。心里却在不住的提醒自己,“耿宁儿,这是你的选择!这是你求的结果!你没资格后悔,没资格退缩!”

耿宁儿在原地一直站到看不到胤禛的身影,才木木的进入堂屋之中。缓缓的坐于圆凳之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儿,想要缓和身体中那肆意流窜的窒息感。此刻,耿宁儿不但慌了神儿,内里更是无比的动摇。无论她怎么努力告诫自己,也无法将心中那股恨意磨灭掉。

是,即使她清楚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是自己要去争,是自己要报复,甚至更加清楚前世的枉死,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可是即便这些道理她比谁都更加明白,但是对胤禛的绝情,对自己上一世的痴心错付,她还是恨!好恨!好恨!

然,墨玉却不知晓耿宁儿那深深的恨意。在贝勒爷离开玉琼居之时,很是替耿宁儿着急,她并不知道胤禛留下晚点再过来的话。因为晚膳之时,贝勒爷将一众奴才全遣了出去,只留下格格一人伺候,以为今晚爷定是要宿在玉琼居的。可眼下人走了,自家格格那­阴­晴不定的样子,墨玉轻叹,踱到耿宁儿的身旁,“格格,来日方长啊。”

耿宁儿扬起头,看向墨玉那满是忧伤的眸子,讷讷的道:“贝勒爷,晚些时候会过来。”

墨玉听到耿宁儿的话,大喜,赶忙跪下磕头向其道喜,“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抬头之时,却看不到耿宁儿脸上有半点的欣喜之情,不禁想起方才她脸上的不甘愿,心下甚是疑惑不解。

“既然贝勒爷晚些时候会过来,为何不见格格有一丁点儿的喜­色­?”

“我要沐浴更衣,你去准备准备吧。”耿宁儿没有给墨玉解惑,而是遣了她出去,眼下她需要好好的静静。

墨玉虽是满腹的疑惑,却也知道做个好奴才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尤其是主子的事情,并不是她这样地位低下的人可以随意Сhā言的。格格对她甚好,可奴才始终是奴才,她始终将这话刻在心中,绝不敢越雷池半步。

领了差,墨玉便恭敬的退出,去给耿宁儿做沐浴更衣的准备。

耿宁儿知道墨玉一向稳重,当初也是看上她的稳重才将她带进府中。如今看来,是个可以放在身边的人。叹气,耿宁儿起身向卧房走去,斜靠着拔步床,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内心的争斗异常激烈,一面告诫自己,有得必有失。一面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心中那彻骨的恨意。

“格格,请您沐浴更衣。”

“嗯,下去吧。”

即便上一世耿宁儿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三年有余,但还是一如初来之时,很不喜欢被人服侍沐浴更衣。褪尽衣衫,耿宁儿缓缓踏入浴桶之中,看着水上漂浮的花瓣,自然知晓墨玉对自己的忧心。没于水中,耿宁儿想借此举来清醒自己的大脑,不要让仇恨控制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只可惜,直到她沐浴完毕,耿宁儿的心愿也没能达成。

走到床前,准备更衣的耿宁儿却被床上的物件儿给震住了。白氏亲手缝制的肚兜、内衫以及那身素净的旗装,使方才心中燥郁烦闷的耿宁儿,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脑中浮现出时疫过后,她回到耿府那日的情景。白氏的泪眼婆娑;耿德金关怀备至的责骂;耿俊荣的悉心呵护以及阿常的痛哭流涕,一幕一幕的从耿宁儿的眼前拂过。

他们哪一个不是对她情深意重?既然重生过后,已然得到了上一世不曾享有的亲情,那么为了至亲的他们压抑仇恨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抛下自己的颜面、自尊与贞­操­,而换取她想要的东西,换取她想要保护家人的能力!

想到此,耿宁儿轻抚床上的衣衫,嘴角轻扬。是的,事到如今,她只要全力向着自己的目标冲刺,旁的一切不过就是浮云!什么狗/屁爱情,没有爱哪儿来的恨,一日放不下对他的恨,不正说明她还放不下对他的爱?耿宁儿,吃一堑,难道你还不长那一智?这一世,守好你自己的心,他胤禛不过是你保障自己的工具!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耿宁儿轻柔的拿起床上的衣服,小心仔细的套在身上,生怕将衣服弄坏。这是额娘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定要小心爱护才是。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批完公文的胤禛前来,耿宁儿的上位记,就正是拉开帷幕了。

可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所愿?

耿宁儿心如鼓擂般坐于堂屋之内,可她所等之人,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来。

看着身旁如捣蒜般点头的墨玉,此刻她的上下眼皮正在拼命的打架。抬起纤纤玉手,耿宁儿戳了戳墨玉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困,奴婢在这陪着格格。”

“可知几更天了?”耿宁儿知道自己不安歇,墨玉断不会先去安歇,所以也不勉强她。

“回格格的话,已是三更天了。”

耿宁儿心中暗自盘算了下,三更天也就是子时。她从亥时就坐在这里等,现下已过了两个时辰,说过来的人,却始终未露面。

耿宁儿的心有些惴惴不安,难道他去别的地方了?

左思右想,耿宁儿不认为胤禛去了别的院子安置。因为,若是真的过了别人那里,至少会有人来向她通报一声,而不是如今这般苦苦的等待。

公务繁忙,脱不了身?

耿宁儿知道胤禛对待公务十分认真,近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常常一忙就是到深夜。那她是该继续等着?万一他忙一晚,她也要这样坐一晚上?该先安歇?那万一他过会儿来,她却先睡了,这恐怕又会拂了他的意。

就这样,一直甚是纠结的耿宁儿,再次抬头望向窗外之时,天­色­已是蒙蒙发亮了。轻轻的从起身,绕过靠着床沿睡着的墨玉。耿宁儿走出堂屋,来到院中。

清晨时分,清新怡人的空气将耿宁儿有些混沌的大脑唤醒了。眼下,恐怕已过了寅时,胤禛这会已经去上朝了。他当真就这样晾了她一宿。

为何?

其实,耿宁儿心里早已有了些眉目。胤禛这是在惩戒她,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让她知道莫要妄想在他眼下做些个小动作。

虽然已经成功的提起他对自己的兴趣,但是想要博得他的宠爱,恐怕自己还是要再接再厉。正如耿德金所说,莫要急功近利才好。

看看时辰,她也没有时间去休憩了,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去乌喇那拉氏那里请安了。

走近卧房,耿宁儿摇醒了墨玉,差她去给自己打水,好准备梳洗▲在铜镜之前,苍白憔悴的尖脸,揭露了她一夜未眠的实质。

梳洗过后,看着她那张还是很憔悴的脸,耿宁儿唤来墨玉,为自己多抹了几层粉,想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憔悴。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皇亲国戚的内宅,那消息传的恐怕比流水还快。耿宁儿深知,昨晚她院内之事,一早就被众院的人知晓。今早儿的请安,舍不得一番­唇­枪舌剑,多擦几层粉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走过一长廊,耿宁儿正欲穿过翁云亭时,听到后方的来人的轻唤:“宁儿。”

耿宁儿一听就知道后方来人是谁也。侧身,一脸和顺的笑容,“君柔。”

“昨晚之事,我听说了。宁儿,你可安好?千万别太往心里去,贝勒爷怕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才没过去。”

耿宁儿心下冷笑,瞧,怎么样?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挽住钮祜禄君柔的胳膊,耿宁儿嫣然一笑,“嗯,我知道。多谢君柔如此宽慰我,其实,宁儿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的。贝勒爷不也经常因公务繁忙,而宿在书房?这四贝勒府的人,哪一个没赶上过呢?”

“嗯,你能这么想便好。”

钮祜禄君柔眼中闪过的异­色­。耿宁儿又岂会看不到?如今,彼此心里都已是非常清楚,她们不过是流于表面,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到了涵碧阁,耿宁儿与钮祜禄君柔毕恭毕敬的给乌喇那拉氏欠身请安,尔后便落座于木凳之上。还没等她们与嫡福晋说上几句话呢,宋氏便挺着她那有六个月的身子,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来了。

“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乌喇那拉氏赶紧起身将宋氏扶起,满口的抱怨道:“不是跟你说了身子不便就免了那些个规矩。宋妹妹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碍的。这出来走走对往后临盆也有好处,再说,这个嫡福晋请安的礼数,自是不该免的。”

“罢了,罢了。快坐吧。”

待宋氏也落了座,许久不曾露面的李氏,居然也来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来了。利落的俯身,“给嫡福晋请安了。”

“是李妹妹呀?可是好一段没见着面儿了,来,快坐吧。”

“谢福晋。前些个日子,妾身身子不适,这会儿已无碍,就赶过来给福晋请安了。”

“妹妹你,到是有心了。”

这李氏的突然出现,耿宁儿心里比谁都还清楚。她这是来找自己茬儿的。

“福晋,妾身心中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何事?李妹妹,但说无妨。”

李淑翠话一出,耿宁儿心下暗叹。

看吧,果不其然。如今她虽失势,却到底还是侧福晋,更是弘昀、弘时以及若佩格格的生母。若是自己也承了宠,她在这贝勒府内的身份将十分之尬尴。所以,她今日前来就是来打击她——耿宁儿的。

第22章 变相禁足?

李淑翠狠狠的瞪了耿宁儿一眼,尔后,扬起下巴,看向乌喇那拉氏。

“这贝勒府自是有规矩的,可就是有人不把这规矩放于眼里,居然公然的魅惑贝勒爷。福晋,这该不该罚?”

李淑翠暗指何人,在场的有哪一个不知?不过这态度就各有千秋了。

宋氏垂首轻抚她凸起的肚子;钮祜禄君柔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研究她手中的帕子;乌喇那拉氏嘛,面上平静如常,眼中更是无任何情绪显露,端坐于榻上看着李氏。

“李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福晋,耿氏昨日在府内搞了那么大动静,难道您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了?”

“李姐姐将这么大一定帽子扣在妾身的身上,妾身当真是不敢戴啊。”耿宁儿起身向李氏欠了欠身,又转过身看向乌喇那拉氏,“福晋明鉴,昨日妾身因着贪新鲜,就拿着兄长送来的葫芦丝去到修溪亭。再者,宋姐姐的云悦轩就在妾身的玉琼居旁侧,妾身想着莫要吵嚷到姐姐安胎才是。怎就落得个魅惑贝勒爷的大罪?妾身又岂会知道贝勒爷会经过修溪亭?”

李淑翠冷哼道:“你会不知道?那东西到你手里也有好些时日了,都不见你吹奏,偏生就这么巧,赶上贝勒爷经过修溪亭,你就吹!还敢说不是早有预谋?狐媚惑主?”

“妾身入府也半年有余,何时做过出格之事?还请嫡福晋明鉴!”面对李氏的强攻,耿宁儿自然也不会任她宰割的。

“都给我住嘴!这样吵嚷成何体统!”

“妾身有罪。”

耿宁儿垂首俯身,面上自是一脸的委屈,“妾身,有罪,可还请福晋明鉴啊!”

“李妹妹,咱们贝勒爷做事从来都是秉着有理可依,有证可循。今日,你说耿妹妹狐媚惑主,可有依据?”乌喇那拉氏道。

“这……”

其实此时此刻,耿宁儿却甚是理解李氏的心意。放眼于涵碧阁,恐怕每个人心里都与李氏有同样的看法。可是,为何偏生是她提出对自己的质疑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想借着此次机会与府内的女人们修好,主要的就是讨好榻上之人。李氏以为,乌喇那拉氏心里正等着人来教训勾引胤禛的耿宁儿,尔后,好以正式的身份来惩戒她。殊不知,人家嫡福晋眼下春风得意,自是不会把一个还没得宠的格格放在眼里,更多的可是将你这个三个孩子的额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正可谓,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也。

“李妹妹,既是没依据,岂可如此?耿妹妹入府已是半年有余,贝勒爷过去用膳,甚至是宿在她那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以后莫要如此!同是侍奉爷的姐妹,自当和睦相处才是!”

李淑翠眼看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翻,也无可奈何,只得垂首俯身连连称是。

而一旁的耿宁儿刚欲欠身之时,乌喇那拉氏的声音再起,“耿妹妹,姐姐知晓你心下急切,可这贝勒府的规矩自是不能破的。此次之事,你虽无大过,却也做了这般使人诟病之事,就罚你回去抄写女戒十遍,以作警示吧。啊,对了,抄写好就递于我检视,以后这安你也不用请了,静心抄写吧。”

“是。”耿宁儿也赶忙俯身,恭恭敬敬的领了自己的惩戒。

耿宁儿之事已算告一段落,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宋氏的肚子上。

受罚之人自是不宜多开口,耿宁儿当然要装出一副在反省的样子。但是这心嘛,早就跑到九天之外去了。

乌喇那拉氏这招连坐当真是一步好棋!一方面粉碎了李淑翠想要与其联合的心愿;另一方面便是告诫自己想要博上位,还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点头与否。意思在明确不过了,乌喇那拉氏是要自己依附她。若是自己肯依附于她,便可承宠,安生的在这府内过活,若是不肯嘛,那恐怕与李氏的下场无异,甚至会更悲惨,因着自己没有孩子傍身。

其实乌喇那拉氏为何要拉拢她们这些无儿无女,地位甚是低下的侍妾,耿宁儿还是能猜得个一二。

嫡福晋自从生养了弘晖后这身子便不大好,经久的调养也不见喜讯。尔后,弘晖的早夭,更是让她经受巨大的打击,以至于每年快到弘晖逝去的日子,都会身子不适。

身为皇家的媳­妇­,她没法阻止新人替代旧人,更何况有时还是公公婆婆塞过来的新人。所以,还不如她自己扶植几个能够拿捏的住的人,这样既彰显她这个嫡妻的气度,又不会使自己在这深宅之内失势。

耿宁儿不禁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同样的天真,才使她与自己成为这场无硝烟斗争的牺牲品。只不过,如今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而她?怕是注定要再次成为那个失败者吧。

想到此,耿宁儿抬头看了看榻上端庄的乌喇那拉氏,眼中尽是怜悯。但是,即便怜悯,对她也绝不能手软。因为,她不愿再品尝失败后的肝肠寸断!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恍然间听到乌喇那拉氏的声音,耿宁儿忙拉回自己的思绪,与其他三人齐声道了是,尔后就退出了涵碧阁。

出了涵碧阁,李氏的愤恨、钮祜禄氏的假意劝慰以及宋氏的无言,耿宁儿统统没放在心上。

耿宁儿并不觉得被禁足是件坏事,相反的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借着这段时日,静静的去思考下一步该如何部署,而不被他人所打扰。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回到卧房之中,泡了会儿灵泉,就去补眠。怎么说也是一个晚上没睡,晨时在涵碧阁也给累的够呛,结果这一睡便是一整个上午,醒来之时,已是过了晌午。

“墨玉,墨玉。”

“格格,奴婢在呢。”

“给我去打点热水来,我要梳洗。对了,在弄些吃食,肚子饿了。”

“诶,奴婢这就去。”

待耿宁儿将衣服穿好之后,墨玉正端着热水走进卧房。她浸湿了帕子递给耿宁儿。耿宁儿擦了擦脸,将帕子递回,又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漱口。尔后,便走去堂屋,享用她的午膳。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

胤禛站在玉琼居的院落之中,看着坐于石凳之上的背影,耳边传来的是如涓涓细流般的清澈声音。一身水蓝­色­绣着兰草的旗装,发髻之上仍是一柄银质发簪。加之此刻她吟着柳永的《戚氏》一词,整个气韵更是恬淡清雅。

刚一入院便听见她的吟诵,胤禛便下令不让任何人通报。他就这样站在她的背后,静静的听着她的吟诵,慢慢的向她走近。

心下清净安然的耿宁儿,又岂会料到昨日放了她一晚上鸽子的人,这会儿却来露了面。只是沉浸在柳永给她带来的凄怨之感中,与他那羁旅情愁、身世之感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哎。”

“你到是悠闲自得。”

低沉沙哑的声音使耿宁儿的身子僵了一下,放下书转身看到胤禛负手而立的盯着自己。赶忙欠身行礼,眼中尽是吃惊。

“起吧。”

“谢,贝勒爷。”起身将胤禛迎了过来,待他落了座,耿宁儿方才坐于他的身侧,“爷,怎会过来?这墨玉,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妾身都不知晓爷过来了,要不岂会这般的失礼。”

“是爷让噤声的,刚见你如此,只觉不应扰之。”

“贝勒爷,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哪有比您过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胤禛抬手拿起石桌之上的宋词,随意的翻着,“女戒抄写的如何?”

“贝勒爷。”耿宁儿表现出一副委屈样子,嗔道。

胤禛放下书,瞧着身侧的耿宁儿,嘴角再次浮现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苏培盛,去书房,将爷的褶子搬到玉琼居来。”

“喳。”

此刻耿宁儿心中感到甚是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说对她没起兴趣,此刻他又为何来到她的居处?若说对她起了兴趣,那昨晚为何又放她的鸽子?

啊!!眼下耿宁儿心里就想猫爪一般,她要抓狂了。胤禛你到底是要怎样啊?但,即使她心里百般的不淡定,这会儿,在他的面前也要表现出淡定来。

于是乎,耿宁儿便柔声道,“爷,是要在此办公?”

第23章 微妙

心深似海的男人,怎样才能看透啊!

对于胤禛突如其来的举动,耿宁儿有种二丈和尚不着头的感觉。满脸疑惑的看着身侧的男人,“爷,你要在这儿办公?”

对于耿宁儿的疑问,胤禛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耿宁儿,可这眼里的意思分明是,“怎么你不愿?”

看出胤禛那深眸之中的含意,耿宁儿赶忙换上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嗔道:“爷,当真?”

“爷要在此看你好生抄写女诫。”

胤禛的话着实惊到了耿宁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下意识的发出了疑惑的音调,“啊?”

胤禛瞧了一眼耿宁儿,挑眉不语,尔后继续翻看手中的宋词。

耿宁儿紧紧的盯着胤禛,这次是真的在他的嘴角看到了笑意。紧蹙娥眉,心中满是迷惑,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看她抄写女诫?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耿宁儿感觉自己就快要抓狂了。这样一个心深似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揣测到他真正的心意?于是乎,她决定放弃心中的疑惑,转身唤来了墨玉,“给贝勒爷备茶。”

胤禛放下手中的宋词,看向石桌之上的茶壶,“不是现成的?何必另行备茶?”

耿宁儿顺着胤禛的目光望去,看见自己的草药茶,瞬间大囧,“贝勒爷,这茶……”

“怎么?爷不能喝?”

一听胤禛的话,耿宁儿心中暗自叫遭。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是个男权的社会,男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异议,更何况是皇家的男人!

“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茶,味道不大好,怕爷您喝不惯。”

“斟茶。”

想着已无力阻止胤禛的耿宁儿,只得柔顺的为他斟了杯茶,尔后双手恭敬的奉于他身前。

胤禛接过耿宁儿递来的茶,置于鼻前闻了一下,味道虽说清新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皱起浓眉,小小的啜了一口,“咳咳咳……”

瞧见胤禛给呛得直咳嗽,耿宁儿忙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于石桌之上,尔后小心的拍着他的脊背,为其顺气儿,“爷,您可有事儿?”

“咳咳,你怎会喝这样苦的东西?”

耿宁儿努力憋住笑意,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觉不能笑出来。使劲儿的板着脸,委屈道:“前面就说了不让贝勒爷您喝,您偏生要喝,瞧给呛得,这会儿到怪到妾身的身上来了。”

胤禛好容易感觉气儿顺了些,方才抬头看向耿宁儿。后者虽然一脸严肃更甚至有些委屈,只是那双星睑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无法隐藏的。

被人看了笑话,胤禛此刻心中别提有多不痛快,低哑深沉的声音之中夹杂了些许的怒意,“说,你给爷喝的是什么?”

“贝勒爷!明明是您非要喝,这会儿又迁怒到妾身的身上来?妾身,当真是冤呀。”撇头看见胤禛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耿宁儿忙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一本正经的道:“上次妾身回母家侍疾之时,妾身的额娘见妾身的身子柔弱,就请了大夫,说是为妾身补补身子。这草药茶便是那时大夫给开下的方子,说是现下身子虚弱,恐虚不受补,让妾身先行喝些药茶,巩固巩固底子,在进行药补。”

听完耿宁儿的叙述,胤禛扫视了一下身侧女人的身子,确实甚是清瘦。星睑之中的笑意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委屈。

“咳,你确实羸弱,是该好好补补。”

“贝勒爷,那这茶……?”耿宁儿满是委屈的道。

“给爷换一壶吧。”

“是。”

当墨玉将茶壶端于石桌之时,苏培盛正抱着一摞的公踏入玉琼居。

将公放于石桌之上,苏培盛恭恭敬敬的退到胤禛的身后,垂首道:“爷,今儿个的公都在这儿了。”

“嗯。”

耿宁儿一面为胤禛斟茶,一面偷瞧桌上的那一摞公,心中不禁暗叹他的工作量之多。

仿佛意识到了耿宁儿的探究目光,胤禛从公之中抬起头来,“还不开始抄写女诫?”

“是,妾身这就去取笔墨纸张来。”说罢,耿宁儿便一副不甘愿的样子起身,进入堂屋去做抄写女诫的准备。

进入堂屋,耿宁儿一面做着准备,一面暗想自己进来前,胤禛­唇­边那加深的笑意是何寓意。本来想着借禁足的这些时日,她可以好好的安生一段时间,并好好为日后之事做些打算。于是乎,早已打算慢慢抄写,不急着前去交差。其实让耿宁儿有这样想法的原因还有一条,那就是最近她的胸口总是发紧,总有一种即将要发生不好事情的感觉。所以,她便打算躲起来,以免引火上身。

与墨玉端着笔墨纸砚走向石桌,瞧着坐于石桌旁侧的胤禛,看着他认真埋首于工作的样子。耿宁儿想,罢了,不过就这一日,慢慢的抄便是。

轻轻的坐于他的身侧,翻开女诫慢慢的抄写。胤禛与耿宁儿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一个专心致志的批改公,一个静心的抄写章。

看着眼前的画面,墨玉心里很是为自家格格开心。她觉得,格格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心下暖流攒动,眼眶便红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胤禛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放下茶杯之际,他的手猛然怔住了,看着桌上那一张张隽秀的字体,好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当他迷惑不解之时,前方的公,领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似曾相识,那隽秀的字体与他的字体竟有五六分相似。

从胤禛端起茶杯那一刻,耿宁儿就知道他在看自己。但是她不但没有抬头回应他,反而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她知道他的惊讶来自何处,索­性­等着他开口询问。

“你的字到是写的不错,甚是隽秀。”

耿宁儿抬头,朝着胤禛温婉一笑,“爷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胤禛静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等待她之后的说辞。

耿宁儿一脸娇羞,面上尽是红晕,轻声道:“妾身时常临摹贝勒爷的字。”抬睑瞄了下胤禛的表情,尔后又叹气道:“只是不管怎样模仿都是不像呢。”

胤禛定定的看了耿宁儿一会儿,遂才开口道:“继续抄写女诫吧。”说罢,他便继续埋首于公之中。

耿宁儿当真是无语,她这般极尽讨好,他就这样回应?啊,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我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翻腾,耿宁儿面上依旧是柔顺的低头继续她的‘惩罚’。因为她很清楚,上一世胤禛之所以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怜爱,就是因为她从不在他的面前多说一句,很是和顺温柔。大概是她的本­性­所致,他曾说过在她处,总是十分静谧好似有种远离尘世里的吩嚣般。

既然知道他是在自己身上寻求静心,那么重获一生的耿宁儿,自然知晓该如何让他再度来她的身上寻求安静。当然仅此是绝对不够的,想要得到更多,必然付出的更多。这一世她会好生观察他的喜好,来确保她想得到的一切。此生她很清楚,一个满心都是朝政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头,能给的不过就是那可怜兮兮的怜爱。而这仅有的怜爱又不知它可以持续多久,所以这一世,耿宁儿再也不去幻想,幻想那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当耿宁儿一面抄写女诫,一面在心里不断吐槽之时,尖细的声音响起,“贝勒爷,该用晚膳了,今个儿您准备去哪个院用?”

胤禛从公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耿宁儿,再次低头埋首于公之中,缓缓的道:“就这儿吧。”

“喳。”

耿宁儿大惊,赶忙唤来墨玉,“快去跟苏公公准备贝勒爷的晚膳。”感觉不太对,耿宁儿便起身再道:“爷,还是妾身亲自为您准备晚膳吧。”

听到耿宁儿有些慌张的口吻,胤禛并没有抬头,只是悠悠的开口道:“你就留这儿继续抄写吧。”

耿宁儿瞬间石化了。

带晚膳过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胤禛坐于堂屋的软榻之上,悠闲自得的喝着茶,翻着书。而坐于一旁的耿宁儿虽然此刻手中也拿着一本书,面上一副静心看书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早就乱了起来。

目光不住的瞟向胤禛,耿宁儿想,难道今晚他要安置在自己这里?可她现在还没准备好要侍寝啊!额,不对,昨个儿晚上不是已经整理好思绪了?为了家人和她要的一切,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耿宁儿好生犹豫,心中更是燥郁不已。偷瞟胤禛,心中呐喊道,宿与不宿你到是给句准话儿啊。这样吊着,是想怎样啊!你要是安置在这,我就提早准备;你要是不安置在这,赶紧说啊,这样弄得我七上八下的。

“贝勒爷……”

正当耿宁儿忍不住想要询问之时,胤禛起身开口道:“你早些歇着吧,爷有空再来看你。”

“……,恭送贝勒爷。”

送胤禛出了玉琼居,耿宁儿心下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午与胤禛的相处,她真心觉得比跟后院那些女人勾心斗角还要累。

“终于解放了,好好泡个澡,休息下,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耿宁儿自言自语道。

墨玉看着此刻一脸轻松的耿宁儿,心下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她又搞不清格格的想法,也只得­干­着急。这大概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吧。

“格格,贝勒爷走了,为何你还如此高兴啊!”

耿宁儿见一脸焦急的墨玉,笑道:“你也早些去歇息吧。”尔后,便走进卧房去,留下墨玉一人在原地急的直跺脚。

第二日。

耿宁儿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临了,悠闲的吃过午膳,在院子里走动遛食。可谁承想,不希望瞧见的人这会儿又来了。结果,耿宁儿悲催的继续安心抄写女诫,尔后各种猜测胤禛是否要宿在这里。当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以他用过晚膳,与自己静坐看会儿书,再走为结局。

于是乎,这样的日子到今日,耿宁儿已经经历了五日。见胤禛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后,耿宁儿回到卧房,双手掐住枕头,大喊道:“胤禛,你到底是要怎样?这难道这才是你对我的惩戒?!啊!!!”

第24章 风波再起

耿宁儿原先以为胤禛不过是一日的心血来潮罢了,可谁承想她那悲催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五日之久,而今日已是迈入了第六日。

对着面前一桌子的美食,耿宁儿却提不起没半分的兴趣,反而是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唉声叹气。

站在耿宁儿身旁的墨玉,看着桌上的一桌子菜肴,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忍笑,可是看到自家格格那一脸憋屈样儿,她还是……,忍不住啦。

“哈哈哈,格格,那个,好歹也是贝勒爷的心意,您、您就多少用点儿吧。哈哈哈……”

耿宁儿侧头看向身后笑的前仰后合的墨玉,怒气上窜,大喊道:“墨玉!”

“哈哈,奴婢、格格……,奴婢不是有意的,哈哈哈……”

“讨打不成?”说罢,耿宁儿就势要起身向墨玉走去。

“格格,饶了女婢吧,奴婢不笑便是了。”墨玉使劲儿憋住笑意,不过这效用仿佛不大,结果还是,“噗……哈哈……”

“墨玉!”

看着自家格格此刻紧蹙娥眉,面上涨的通红。墨玉,终于收了笑意,踱到耿宁儿的身侧,“格格,莫要气,奴婢知错了。”

耿宁儿拉起墨玉的手掌,在她的手掌处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方才道:“越发的没规矩了。”

“奴婢知晓格格脾­性­好,不会因这些小事责罚奴婢的。”

“看来是往日里,我对你太过纵容了。”耿宁儿嗔骂道。

墨玉瞧了一眼耿宁儿,有瞧了眼桌上的佳肴,道:“格格,多少还是用些吧,这些可都是贝勒爷吩咐的,若是一点都不动,怕是……”

“我岂会不知?只是这天天一样的菜­色­,就算是在爱吃,它也有腻的时候啊!难不成这是给我的新惩戒?”

耿宁儿哀怨的看着桌上的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鲜蘑菜心以及慧仁米粥,便想起了前日与胤禛一起用午膳的情形。

生活在这个时空之中,就要遵循它的生活规律才是。所以,四贝勒府见的晚膳一般比较清淡、简单,而这午膳则是比较的丰富些。

那日,胤禛下朝比往常早了些,带着他那一摞的公文便来了她的玉琼居,这午膳嘛自然也就在她这用了。平日里,耿宁儿都是一人享用午膳,她位卑,自然是能够想得到她的膳食到底简单到个什么程度。

如今,是要与贝勒爷一起用膳,厨房那边自是不敢怠慢■了一桌耿宁儿基本没见过的佳肴,当下,她的老毛病就又犯了,盯着那一桌美食,眼中就冒起金光来。其实这就是三日来午膳都是同样的真正理由。

因为胤禛瞧见了耿宁儿眼中的金光,以为她甚是喜欢这一桌吃食,就随意对苏培盛说了声,耿格格喜欢的紧,让厨房每日为其准备这样的吃食。结果厨房那边就误以为耿宁儿就喜欢吃这几样菜,于是乎,就出现了刚开始耿宁儿那一脸幽怨的一幕。

“格格……”墨玉拿起筷子递与耿宁儿,再次提醒道。

就算极不情愿,耿宁儿也知道绝不能得罪胤禛,得罪他的后果太可怕了,眼下自己不就正深陷于此,是怎么爬也爬不出来啊。随意吃了两口,便示意墨玉将菜肴都撤了下去,在看着它们,恐怕她刚吃下的那几口就都要回归大地了。

啊!!!耿宁儿起身,在堂屋内来回踱步,她此刻很暴躁,很抑郁,很很很想撞墙而去啊!

胤禛刚一踏进玉琼居的堂屋,就看到异常燥郁的耿宁儿,眼中的戏谑尽显。

“贝勒爷,吉祥。”

墨玉大神的请安,想着给前方那个来回踱步的格格提个醒。

耿宁儿的背僵了一下,赶忙转过身来一脸的灿笑道:“爷,过来了?”熟练的接过胤禛递过来的顶戴,交给苏培盛,尔后麻利儿的为其退下朝服,再次开口问道:“贝勒爷,今儿个下朝早了呢,可用过午膳了?”

“宫里用了。”

瞧见胤禛已坐于软榻之上,耿宁儿忙接过墨玉递来的茶,端于胤禛的身前,“爷,先喝点茶,润润喉吧。”

胤禛接过耿宁儿递来的茶水,撇了撇茶叶,啜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于小桌之上。

“你的女诫抄写多少了?”

耿宁儿囧,垂首一副检讨的样子,柔声道:“妾身愚钝,抄写的甚是缓慢,一遍还不曾抄写完。”

表面虽是一副自我检讨的样子,可是耿宁儿的心里却是连连称奇。这胤禛每日一过来,首要问的便是她,女诫的抄写程度,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他也在等自己抄完?莫不是,她该加快进度,而不是故意拖延进度?

“行了,那就你就好生抄写吧。”说完,他便开始了今日的公务。

看到胤禛已然进入了工作状态,耿宁儿也自觉地将她的办公用具端到小桌之上,开始她的‘工作’。心中不免暗自吐槽,习惯这东西可真是可怕啊!她决定了,要加快进度,绝不再拖延了,她当真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耿宁儿的小声叹气,胤禛并没有错过,嘴角上扬。初时他只是想瞧瞧那恬淡静雅面具之下的她。想试试她是否如那晚所说那样,不为所求,只是单纯的爱慕她的夫君。当然也是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在他的身边动手脚,自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那日午后,她的表现确实让他很是出乎意料,看着她一面狂躁不已,一面面对他之时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甚是有趣。于是乎,他才决定每日亲自来监督她抄写女诫,直到她抄写为止。

当然,胤禛的这些想法,耿宁儿自是不会知晓的。她以为,他不过是要惩戒她几天而已,因为她犯了他的忌讳。

于是乎,耿宁儿悲惨生活的第六日,终于迎来了这日结束的时刻。戌时,耿宁儿恭恭敬敬的将胤禛送出了玉琼居,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宁心静气的进入空间,泡她的灵泉去。

涵碧阁之内。

乌喇那拉氏正在为刚过来不久的胤禛按摩放松筋骨,“贝勒爷,近些日子到是常去耿妹妹那坐啊。”

本在闭目养神的胤禛,听到来自上方那状似无心的问话,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紧皱的眉头与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是站于他身后的乌喇那拉氏没法瞧见的。

而在耿宁儿悲催生活的第七日,发生了一件谁也不曾料想的事情,也使她的禁足生活从此一去而不复返。

涵碧阁堂屋之中,乌喇那拉氏端坐于软榻之上,清晰的感受到屋内那浓烈的火药味儿,这柳眉早已纠结于一处去。

李淑翠帕子一甩,轻蔑的看着屋内的宋氏,“我说宋妹妹,你这可是有着身子的人啊!爷可有每日到你那坐坐?”尔后又看向钮祜禄君柔,口气尽是讥讽,“钮祜禄妹妹,这些个时日,贝勒爷一共去你那几次啊?哼,都争不过一个禁足之人,还有何颜面来跟福晋请安啊?”

宋氏面如菜­色­,半天也只是憋出了一个你字。

钮祜禄君柔自不是善茬儿,“李侧福晋说的在理呢!是妾身无能,可这些个时日,妾身好歹也见着贝勒爷的面儿了,敢问李姐姐您有多久没瞧着过爷了?哦,妾身说错了,别说面儿了,就是爷的影儿,姐姐您又瞧见过几次啊?”

“你!”李淑翠的眼睛瞪得溜圆,侧身看向榻上的乌喇那拉氏,“福晋,您可是看到了,这钮祜禄氏公然的对妾身不敬啊!如此不知规矩,不该责罚?”

“福晋,若不是李侧福晋在这儿挑衅,妾身又岂会……”钮祜禄瞬间变成一幅弱势萝莉样。

“行了!”乌喇那拉氏不耐烦的呵斥道,扫视了身下的女人,柳眉是皱的越发紧了,“一个个的就知道在这儿逞强,不知道想办法笼络贝勒爷的心,在这逞口舌之快,有何意义!此刻,人家足不出户便招的爷日日去探望,一坐便是不短的时间,你们又有谁能做到这般?还在这儿互相争风吃醋,糊涂!”

“是,妾身知罪了。”堂中三个女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请罪。

“一群无用的东西,都给我下去,好生反省!”

对于乌喇那拉氏的变脸,在座的三位可都是习以为常的,因为这才是她隐于端庄大度之下的真面目。

出了涵碧阁,李淑翠再次展示了她的毒舌属­性­。对宋氏甚是瞧不起,“我说宋妹妹,你可是贝勒爷最早的女人,却这样经久的不受宠,现下怀着孩子还不如一个没承宠的新人,自己也不好生想想这其中的原因啊。”

尔后李淑翠转头,这矛头又对准了钮祜禄君柔,“别以为嫡福晋给你撑腰你就能飞黄腾达,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哼,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就不受贝勒爷的宠,难保哪日不会成为一颗无用的弃子。”

说罢,李氏很是鄙视面前之人,脸上的嘲讽意味尽显,轻瞥二人,便转身而去。

而她身后那恨之入骨的目光,她自是不会瞧见滴。尔后,宋氏与钮祜禄君柔那别有深意对视,更是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耿宁儿悲催生后的第七日,晌午刚过,胤禛便进了玉琼居。两人并没有言语什么,只是各自看着自己的书而已。胤禛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仿佛诸多的烦心之事,在此都会烟消云散。脸虽是一如往常般的冰山脸,可这眸子之中的暖意却是真切的。

可这和谐的气氛却被那慌张的尖细之声所打断,“贝、贝勒爷……”

“何事?”对于苏培盛打断,方才那宁静的气氛,胤禛大为不悦。这脸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蹙眉看向来人,他知道苏培盛的为人,不是大事,他决计不敢这样惊扰自己。

“贝勒爷,二阿哥、二阿哥,他失足落水了。”

“啪”

胤禛胳膊一扫将小桌之上的茶杯尽数扫落于地,茶杯更是应声而碎。

耿宁儿赶忙起身去收拾那些个碎片,胤禛便以起身向外走去。瞧着他那铁青的侧脸,耿宁儿知晓,此刻的他甚是危险。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却在玉琼居的院外瞧见了面上无一点血­色­的墨玉。

胤禛快步的向李淑翠的居处移动,心下甚至着急的他,自然没空留意墨玉的异象。耿宁儿望了前方的人影一眼,见人已经离了老远,便朝墨玉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会这般模样?”

“格格……”墨玉死死的咬着下­唇­,使劲儿的攥着耿宁儿的手,身子更是颤抖不已。

耿宁儿一看便知,她这是受到了惊吓,忙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脊背,轻声哄到,“墨玉,没事了,没事了。”

第25章 非失足而是人为?

耿宁儿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战栗,轻拍墨玉的脊背,小声宽慰她,希望可以借此来消除她的紧张感。

而此刻的墨玉两眼空洞无神,浑身颤栗不止,嘴­唇­不住的发抖。她紧紧的攥着耿宁儿的衣袖,侧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

看到此,耿宁儿没有询问墨玉任何问题,只是桥墨玉回到她的卧房,替她掖好被角,才开口道:“墨玉,你好生休息,我得到李侧福晋那边看看,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耿宁儿刚直起身,正欲转身之际,她的手就被墨玉紧紧的抓住。看着向自己连连摇头的墨玉,耿宁儿心下有了毛骨悚然之感,可这一趟恐怕她是非去不可的。若这事是有人专门为她而身下的圈套,恐怕就是她躲得了初一也是躲不过十五的。且,如今她虽是禁足之人,但是出事的可是二阿哥,她又岂能以此为由而不去探之?她好不容易才慢慢抓住了胤禛,绝不能在此事上前功尽弃。

知道墨玉在为自己忧心,耿宁儿朝她扯出一抹笑容,“不必忧心,我自会小心的,你好生休息才是。”

说罢,耿宁儿便抬脚出了墨玉的卧房。墨玉的嘴­唇­还在不住的发抖,虽现□子彷如沁入冰水之中一般冷冽,可自家格格的宽慰还是让她心头暖暖的。墨玉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追随耿宁儿前去,却怎么也不能如愿。

只得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信女墨玉,祈求观音大士垂怜保佑我家格格平安无事!信女自愿缩减寿命,只求菩萨能够保佑我家格格。”

耿宁儿是最后一个踏进(李淑翠的居所)的人,一进二阿哥的卧房,便瞅见垂首跪于地上的一众奴才。耿宁儿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找到一处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这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看着二阿哥的?啊?!怎么就失足落了水?要是二阿哥有任何的不测,你们这群奴才一个跑不了!”乌喇那拉氏厉声呵斥着素日里负责照看弘昀的嬷嬷与奴才们。

一众奴才使劲儿磕头求饶,生怕小主子万一有个不测,他们的小命也将难保了。

“奴才该死,请贝勒爷,嫡福晋饶命啊!”

“何嬷嬷,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被点名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嬷嬷。

听见自己被点了名,何嬷嬷的身子直打哆嗦,就连回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回……回福晋的话,二、二阿哥说心绪不好,不让老奴们跟着,说是要一个人待待。奴才们,奴才们不敢拂逆了主子的意思,便在主子的不远处候着。可、可不知怎的,二阿哥就落了水……,老奴、老奴当真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二阿哥因何心绪不宁?”

何嬷嬷抬头扫了一眼乌喇那拉氏和胤禛,立马垂下头去,吞吞吐吐的道:“回福晋,这……这是因着……”

“快说!为何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要了挨板子,才肯说?啊!”

“老奴说,老奴说,福晋饶命啊!”何嬷嬷向乌喇那拉氏不住的叩头,颤抖的说,“二阿哥是见了李侧福晋终日寝食不安,以泪洗面,心疼侧福晋,这才也跟着心下不爽快。”

听到何嬷嬷的话,李淑翠哭喊的更加大声了。她为胤禛的绝情而终日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殊不知她如此的苦痛,也叫八岁的弘昀看在了眼里,而为此替自己的额娘忧心不已。

耿宁儿默默的看着李淑翠,此刻她一面抽泣一面不停的为二阿哥拭汗。即便她是如此骄纵、霸道之人,可在生命危在旦夕的孩子面前,她也不过是个怕失去孩子的母亲罢了。加之现下又知晓弘昀是为着她的事儿而忧心,才会想要独处,她更是自责不已。

而平日里在绝情的胤禛,看着眼前受苦的孩子,心中自是不会好过。铁青的脸­色­,紧绷的面目表情,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弘昀,这些都已泄露了他害怕失去孩子的心意。

但依她的判断来看,弘昀只是寒风入体而引发了热,毕竟也进入了十月天,池水自是冰冷刺骨的。只要给他用些驱寒散风的药,便可痊愈。不过耿宁儿也不是很确定,因着她离弘昀过远,且也无法为其搭脉,也只能从他表面上的症状而断。

再者,上一世,弘昀并不是这个时候故去的,且也不是因风寒,而是因天花才早早的走了。所以,耿宁儿推断,弘昀这次应该会是虚惊一场,真正的时间恐怕是康熙四十九年的春天。

看着床上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的弘昀,耿宁儿的心很是酸涩,他的时间怕是也所剩无几了。她也失去过孩子,虽然他们不曾见过面,可是那锥心之痛,耿宁儿是亲身体验过的。

就在耿宁儿为上一世她那无缘见面的孩子而伤感之时,乌喇那拉氏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之中。

看着她将一种奴才好生教训了一顿之后,乌喇那拉氏走到胤禛的身侧,“贝勒爷,您看这些个奴才应当如何处置?”

“杖毙。”胤禛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来,而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却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乌喇那拉氏深吸了口气,方才开口道:“贝勒爷,眼下宋妹妹正有着身子,府中怕是不该见血吧”

耿宁儿没想到乌喇那拉氏会开口为这些奴才求情,不可置信的瞧着她。

当然对于乌喇那拉氏的反应不只是耿宁儿一人觉得甚是奇怪,宋氏与钮祜禄君柔,乃至是李氏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话,胤禛转头瞧了一眼宋氏那凸起的肚子,道:“你看着办吧。”

“是。”

正当一众奴才被拉出之时,苏培盛带着太医而来。

麻利儿的打个千,“贝勒爷,奴才将岑太医请来了。”

“臣,岑瑞松见过贝勒爷。”

胤禛赶忙站起身扶起岑瑞松,道:“有劳岑太医跑这一趟了。”

“贝勒爷见外了,德妃娘娘很是挂念二阿哥,特命微臣走这一趟,贝勒爷不必在意。”

“有劳,请。”胤禛侧身,抬臂,甚是有礼的将岑瑞松请到弘昀的床侧。

岑瑞松一面为弘昀把脉,一面探查了他的面向、眼白以及舌苔。

“二阿哥无碍,只是寒风入了体,又受了些许的惊吓。微臣这就给二阿哥开几副驱寒散风和一些个安神的药。二阿哥只要连服几日,在静心休养几日便可痊愈,贝勒爷无需太过忧心。”

岑瑞松的一席话彻底舒展了胤禛那一直紧蹙的眉头,“那微臣就下去开方,尔后也好赶紧向皇上与德妃娘娘回话。”

胤禛向岑瑞松拱手而道:“有劳岑太医了。”尔后便唤来苏培盛领太医下去开方抓药。

弘昀的病情已经明确不会有生命危险,等着看好戏的人自然是得失望而归了。但是耿宁儿心中总有一种此事还未完的感觉,虽然她也知晓弘昀此次不会有事,而且也没有针对她的陷阱,可心中依然很是惴惴不安的。

甩甩头,不在多想,现下她更担心的是墨玉。以她下午的反常表现来看,怕是受了什么惊吓。而在听说她要李那边之时,墨玉那使人捉摸不透的行人,使耿宁儿的心咯噔了一下,莫不是与弘昀落水之事有何关联?

匆匆的赶回玉琼居,耿宁儿有种不好的预感,弘昀落水恐怕不是失足这么简单。若真的是人为,待弘昀醒来便会真像大白,那么始作俑者变会有­性­命之忧。想到此,耿宁儿心下暗自叫遭,为了不被发现,弘昀是决计不能清醒过来的。那么墨玉呢?墨玉可有看到是何人所为?若是当真看到,怕是连她也会有生命危险!

越想越觉得慎得慌,耿宁儿再次加快脚步向玉琼居走去。现在她已无暇顾及他人,她只要保护她的家人便可。

回到玉琼居天­色­渐暗,耿宁儿匆匆进入墨玉的卧房,点了灯望向床上之人。

“格格,您回来了?”

见耿宁儿进来,墨玉赶忙坐起身来,欲要下地。

“躺着吧。墨玉,我有些话问你,你定要老实告与我才是。”

看着耿宁儿眼里的紧张神­色­,墨玉吞了吞口水,道:“格格,您问。”

“今个儿下午,你那些反常的举动,可是收了惊吓?可是因为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耿宁儿的话一出,墨玉的身子再次的颤栗起来,脸­色­也里面变得灰白。

“格格,奴婢……奴婢看见二阿哥落水的经过了。”

听到墨玉的话,耿宁儿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处,果不其然,“不是……失足……吧。”

“格格……。”一听耿宁儿的话,墨玉的身子抖的更加剧烈,双­唇­也哆嗦起来。

第26章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看见墨玉那害怕的表情,耿宁儿心下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急切的抓住墨玉的胳膊,此时的耿宁儿觉得甚是胆战心惊,“你可被人给瞧见了?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本就被所看之事吓的心惊­肉­跳的墨玉,在看到耿宁儿那心慌意乱的表情后,愣是给吓得不哆嗦了。

“奴、奴婢没看清是何人,离着距离不算近,估摸着那人应该不知道行事之时被人给瞧见了。”

听到墨玉说没被人给瞧见,耿宁儿的心总算是安下了些。深呼一口气儿,耿宁儿这才慢慢的放开墨玉的胳膊,帮其盖好被子,很是严肃的告诫着,“记住,你从没见过此事,这事儿也休要再与人提起,今日所看之事统统忘记,你可记下了?”

墨玉也知晓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看着耿宁儿那凝重的表情,知道她也是在替自己担忧,便重重的点头附和道:“是……奴婢都记下了。”

“嗯,那便好,好生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卧房,耿宁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不断的浮现之前的一幕幕。

乌喇那拉氏为何要替那班奴才求情?当真是如她所述那般,因宋氏身怀六甲而有所避讳?这样的理由又有谁会真的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难道是她对弘昀下的手?因为她的弘晖不在了,而她却始终没有在传出任何的喜讯。

想到这,耿宁儿又觉得那里不对,若是当真是乌喇那拉氏做的。那依她的个­性­而言,今日是断不会为那班奴才求情,留下他们的­性­命才是。她是绝不会为自己留下任何把柄的!

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如此狠心,竟对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动手!

翻个身,耿宁儿的脑海里浮出一个纯真萝莉的面孔。会是她?她是一个如此骄傲之人,李氏曾多番羞辱她,却因地位卑微而不得不隐忍。

但……

倘若当真是她,就连自己都轻易怀疑到了她的身上,更何况是李淑翠?!李淑翠虽然骄纵霸道,却并非一个无脑之人,眼下是因为担心弘昀的身子,没得着空细想这些罢了。耿宁儿想,李淑翠心里决计不会认为弘昀当真是失足落了水的。

那么她,钮祜禄君柔,人前这般会演戏,人后城府更是深不见底。她可会做这种引火上身之事?答案自然是,绝不会!

那么所剩之人就只有一人,自己的邻居——云悦轩的主子宋氏。

可耿宁儿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会是她?!

宋氏虽说最早入府却也仍然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低阶侍妾,素日里自是受尽人白眼与奚落。可她­性­子最为懦弱,对其稍微大点声儿,就被惊吓的掉泪。她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对李淑翠的儿子动手?

动手的缘由是何?难不成是为她肚里的孩子?先不说她这一胎仍然是个小格格,就说历史的轨道依然在悄然更改,她这胎是个小阿哥。她想母凭子贵,可活在眼下这个时代之中,她又何尝不知晓,还有子凭母贵一说?她如此的不受宠爱,就算诞下麟儿,却也不一定能够抓住四贝勒的目光。更何况,身为母亲的她,不应为肚中的孩子积聚­阴­德?

耿宁儿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也没能想清楚对弘昀下手的人到底是后院中哪一个。但是,耿宁儿的心再痛,她的血液在沸腾,因为,眼下她有种感觉,若是这次弘昀落水之事的幕后之人被揪出,那么上一世害她失去自己的孩儿并且枉死的凶手便会暴露。而她就可对其进行报复,对待此人她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耿宁儿想反正已是睡不着,不如早些起身算了。想着昨日墨玉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又见天­色­尚早,耿宁儿就决定不扰她,好让她多休息下。于是乎,梳洗过后,突发奇想就径直的向厨房走去。

昨日临走之时,耿宁儿听见胤禛说要守着弘昀。看看天­色­,这会儿也快到他上朝的时辰了,便想着为他做些早膳,好让他知晓她同样为弘昀着急,而一夜未眠,且还顾虑着他的身子。让他以为真的如那一晚所说,不求其他,只是想着她的天!

她耿宁儿要借着此次机会,好好抓一抓先机,尔后再好生‘照应’她的世仇们!

耿宁儿端着熬好的苦瓜­鸡­丝粥与一小碟冬瓜水晶饺站在胤禛的书房前,朝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公公,可否帮我通传一声?”

“这,耿格格应是知道的,贝勒爷的书房是不允许女眷进入的,您这是难为奴才了。”

耿宁儿露出温婉的笑容,轻声道:“是我疏忽了,谢过苏公公的提醒呢。烦请苏公公将这早膳端于贝勒爷跟前,爷昨晚过分忧心加之又守着二阿哥一整晚未合眼,这火气必是上行。这苦瓜­鸡­丝粥与冬瓜水晶饺都有甚好败火的功效呢。”

苏培盛恭敬的接过耿宁儿食盒,抬首见其那柔顺的笑容,心中暗叹,果然不是可小觑之人,它日的前程怕是无可限量啊!

“奴才自会向贝勒爷禀明,格格您的一番心意。”

耿宁儿面上顿时爬满红晕,羞涩的道:“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苏培盛麻利儿的打千儿行李,“耿格格,您慢走。”

“嗯,有劳了。”

回到玉琼居,墨玉已经起了身,还抱怨起耿宁儿为何不唤醒她。耿宁儿并没有再提起昨日之事,而是吩咐她去李淑翠那边看看二阿哥的情况,顺便让墨玉带些补身子的礼品,权当她们的心意了,收与不收以及用与不用就不是她耿宁儿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切吩咐妥当之后,耿宁儿回到自己的卧房,进入空间悠闲的看着书,侍弄她的草药。待她拿着《本草品汇­精­要》走到那株神秘植物的跟前,惊恐的倒退了几步,此物居然是俗称狼毒的花南星。它虽是化痰祛风消肿的良药,却也是被用于涂抹在刀剑之上的上成毒药。

只要将此物的紫­色­果实取下,晒­干­磨成粉末,再斟酌着用量,恐怕就连宫中那些个太医都是难于发现的。重生过后,发现这药用空间,耿宁儿以为上天是可怜她上一世的遭遇,才会赐予她这些药草,用来保护自己,不成想居然还有这世间罕见的毒物在此。

耿宁儿看着花南星,脸上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医理与毒理从不分家,只是善医之人自视清高不屑用毒,才会使世人误以为善毒理之人必是宵小之辈。殊不知,善毒理之人,有时可比有些医者更­精­通医理。

上一世的耿宁儿最痛恨用毒之人,她认为既然­精­通医理与毒理,为何不选择救人而是选择害人呢?如今,带着滔天恨意的她,对于能够得到如此之罕见的毒物而庆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备而无患!

“格格,格格……”

听见墨玉的呼喊声,耿宁儿赶忙出了空间,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一脸焦急的墨玉,问道:“何事?这般慌头慌脑的,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对于耿宁儿微愠,墨玉有些委屈,但还是赶紧说了自己为何这般焦急的缘由。

“格格,二阿哥不大好了!”

耿宁儿蹭的从床上跳起来,大为吃惊的看着墨玉,“岂会?昨个儿岑太医不是说无碍?”

“奴婢不知,这会儿李侧福晋哭得呼天抢地的。听下人们说,贝勒爷这会儿也正赶回来呢!”

耿宁儿蹙眉,心中满是疑惑。当真是天数有变?

“墨玉,为我梳妆,要赶紧赶到浮碧阁去。”

“是,格格。”

刚到浮碧阁的院外,便与带着岑太医一同赶回来的胤禛撞了一个正着。耿宁儿规规矩矩的欠身向其行礼。

“起吧。”

抬起头来,耿宁儿便瞧见胤禛微抿着双­唇­,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愫,但周身围绕着的危险气息则说明了一切。

进入弘昀的卧房,岑瑞松再次为其搭脉,查看其眼耳口舌,而这双眸之上的浓眉也是变得越来越纠结。岑瑞松检查完毕之后,先后退了一步,转身向胤禛拱手俯身道:“贝勒爷,可否让微臣看看二阿哥用药以及药渣滓。”

岑瑞松的一席话,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胤禛更是目光矍铄盯着面前之人,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把二阿哥的用药和药渣拿来。”

接过奴仆递来的药碗及药渣,岑瑞松置于鼻前仔细的闻了闻,扒了扒药渣,尔后更是亲自尝了一口剩余碗中的汤药。

“贝勒爷,二阿哥怕是被人施了毒。这用毒之人当真厉害,只是改了微臣一味药材的用量。这量对大人无碍,对康健之人无碍,但对风寒入体,身子虚弱之人甚是……,且着二阿哥年纪尚幼……”

“可有解毒之法?”

“微臣这就去办。”

“贝勒爷,妾身就是怕这种事情会发生,才硬是要弘昀的药在浮碧阁熬煮。就这样,都还堵不住那蛇蝎之人啊!弘昀落水绝不是失足啊,贝勒爷,这是非要了咱们弘昀的命啊!贝勒爷,你可要给弘昀做主啊!”

眼下胤禛的眼中终于了有些许的情愫,只是­阴­蛰的目光,当真是叫人心惊­肉­跳的。

“苏培盛,给我查!”

“喳!”

“贝勒爷,妾身知道府中有一人­精­通医理,想必这稍改用量一说,自是不会再话下的。”声音不大,却使众人都听的非常真切。

耿宁儿嘴角噙着寒笑看向斜前方的钮祜禄君柔,她就这么的沉不住气啊?!

“谁?”乌喇那拉氏大吃一惊的问道。

“玉琼居的耿格格!”

钮祜禄君柔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到耿宁儿的身上。她向胤禛欠身,露出温驯的笑容,清流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妾身并不懂歧黄之术,贝勒爷,嫡福晋,明鉴。”

“钮祜禄妹妹,你可有证据,此事是万万不可玩笑的。”

“回福晋,妾身有人证!”

第27章 见招拆招

钮祜禄君柔一说她有人证,耿宁儿心下就已明了此人会是何人。(身上的热气儿正在一点点的从她的体内被抽/出,心也在慢慢的下沉。

事情走到这一步,无非是她那天真、愚钝造成的结果,又能责怪何人?!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想到此,耿宁儿到也释然了,一切就应那句老话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谁?”

乌喇那拉氏虽想尽力维持公正的一面,但是声音始终是显露了她的兴奋。

钮祜禄君柔扬起下巴,瞟了一眼耿宁儿,遂道:“远翠阁的兰氏,可为妾身作证!”

就在钮祜禄君柔瞟向耿宁儿之际,耿宁儿也看向了她。二人四目交接之时,耿宁儿在她的眼中瞧出了熊熊的妒火。

而钮祜禄君柔则是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耿宁儿并没有露出她所期待的表情。而是嘴角上扬,面上依然一副温驯表情,狭长星睑之中也无任何的紧张与不安。

站在弘昀**前的胤禛,侧身撇头看着一脸坦然的耿宁儿,“苏培盛,把兰氏带过来。”

“喳。”

时隔多日,再见兰英,耿宁儿觉得心里存着颇多的感慨。

娇媚的声音一如从前,只是这原是丰腴的身子,现下到是瘦了下来。一身粗鄙的料子,脸上虽是经过­精­心的修饰,却仍使人瞧得出她的憔悴。

唯唯诺诺的跪地磕头行礼,“妾身兰氏,见过贝勒爷,嫡福晋。给贝勒爷,嫡福晋请安了。”

久未在人前路面的兰英,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到是有些眼晕了。于是乎,她又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儿,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可就当她睁开双眼之时,眼前那双狭长星睑,使她心虚的低下了头,不再敢与其对视。

“兰氏,我来问你,耿妹妹当真善歧黄之术?”

“回嫡福晋的话,确实如此。”

“可耿妹妹她并不承认此事,你又有何证据,能证明她所言非实?”

乌喇那拉氏的问话,使兰英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猛然抬头,双拳紧握,“妾、妾身又证据。”

兰英殷殷切切的盯着胤禛,期盼着他目光。但胤禛自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落于她的身上,而是更多的关注着**上的弘昀。

甚是失望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兰英才又开口道:“嫡福晋可还记得,妾身小产之事?那时,妾身与那可怜的孩儿都命在旦夕,耿氏进入妾身的卧房,曾喂于一粒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尔后,妾身虽无­性­命之忧,可我那可怜的孩儿却胎死腹中了。呜呜呜……”

对于兰英的陈述,耿宁儿并不是很吃惊。她既然决定与钮祜禄君柔联合,想要整垮她,那么颠倒是非黑白之事自然是不会缺少的。

“哎呀,这事儿仿佛是有呢!贝勒爷。那日,兰氏小产之后,却有奴才向妾身禀报,曾见耿妹妹进入兰氏的卧房。”乌喇那拉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在说,若不是兰氏今日讲出事件的原委,她根本就想不起来有此事呢。

胤禛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耿氏,你作何解释?”

“此事妾身已经向福晋交待过了,那日想着为贝勒爷的孩儿祈福,为兰姐姐祈福,希望上苍垂青,可保她们呣子平安啊!兰姐姐所述之说,妾身从未做过。”

兰英见耿宁儿全盘皆否定,便急切起来,“我、我有证据的。你、你才是那蛇蝎心肠之人!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轻信于你,你居然给我下药,害我迷失了本­性­,才会铸成大错!都是你,都是你耿宁儿!”

“是何证据?快、快拿出来!”

“是,福晋。”

兰氏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于乌喇那拉氏。而在接过那张纸之后,乌喇那拉氏赶忙呈给了站于**侧的胤禛,“贝勒爷。”

胤禛接过乌喇那拉氏递来的那张纸,打开详尽的看了一下,遂抬睑扫了一眼耿宁儿,“看着像是张药方,跟耿氏有何关联?”

从兰英掏出药方那一刻,耿宁儿的心就跳的异常激烈。面上虽然与之前无异,可心下,却甚是紧张。今日,她的秘密怕是首不住了!哎,当初就不该善心大发,如今自食其果的感觉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兰英听到久违的低沉沙哑之声,泪珠儿当下就巴巴的往下掉,娇媚的声音之中更是夹杂着颤抖,“这方子是耿氏给妾身的,说是妾身刚刚小产,可用做于补身。”

“苏培盛,将岑太医请来。”

“喳。”

岑瑞松仔细的将药方的每一味药材都过了一遍,暗叹了口气,“贝勒爷,这方子乃是一慢­性­毒药,经年累月的食用,可使食用此方之人,永绝子嗣。”

“贝勒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耿氏她毒害妾身,挑唆妾身,妾身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啊!贝勒爷!”

一经验证,兰氏便开始哭爹喊娘的,叫嚷着耿宁儿多么多么蛇蝎心肠,又如何如何教唆她,还多次诋毁嫡福晋等等。这罪状嘛,真是条条狠毒,可叹世间恐怕就没有比她更狠毒的女人了。

而一旁的耿宁儿在听到岑瑞松的验证之词,反而松了口气。方才的紧张与不知所措顿时烟消云散了,此刻她好想仰天大笑出门去。看向钮祜禄君柔,用眼神对其示意,“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往后的日子请你小心谨慎的过活!”

“贝勒爷,耿氏当真是如此佛口蛇心,狠毒至极啊!贝勒爷,对待如此之人定要严惩不贷方可震慑贝勒府内之人,堵住悠悠之口。”

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乌喇那拉氏,满腹委屈的兰氏,殚­精­竭虑忧心**上孩儿的李氏,有些心慌的钮祜禄氏,还有一副事不关己的宋氏,耿宁儿好似有种看进人生百态的感觉☆后,她的目光顿于**侧的男人身上,看着他的侧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耿宁儿忽然有种,眼前这些女人都不是她最后的敌手,而那个男人才是她成功道路中最大的险阻。

“兰氏,你说这方子是耿氏所赠?即便是她所赠,也无法证明她懂歧黄之术。”

“贝勒爷,这方子,耿氏赠与妾身之时,曾告与妾身,这是她亲自书写的方子。”

“哦?你可确定这方子是她亲笔书写?”

“妾、妾身……”兰氏扫了一眼钮祜禄君柔,尔后便重重的点头称是。

其实现下在胤禛手里的药方,根本就不是耿宁儿先前给兰氏所开的方子,那是钮祜禄君柔找人捏造的。而耿宁儿给兰氏开的真正药方,那时早就被人检查过了,确认那方子无任何问题,兰氏才放心服用的。

而因兰氏帮忙才得佳酿的耿宁儿,去道谢之时所撞见的老人,便是兰氏差人从外面请回的郎中。当耿宁儿进入堂屋之时,春桃掩藏的东西便是那张药方,因怕耿宁儿心下膈应,所以兰氏才谎称那位郎中是从乡下来的远房亲戚,来此给她请安的。

当然她们自是不会晓得,胤禛对于耿宁儿的字迹非常熟悉,当然也不会知道,他每日到耿宁儿那里久坐,是在监督她抄写女诫。

“来人,将兰氏拿下!”

府内家丁将兰英架起之时,她还不知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们的计划不是完美无缺的?贝勒爷不是应该相信她们,而责罚耿氏?她不是可以从永世被囚禁的命运之总跳离?为何?为何眼下贝勒爷却唤人将她拿下?为何?!

胤禛的突然举动,也让屋内的人感到很是迷茫。但是胤禛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阴­森森的吐出一句,“把指使你的人供出来,我可以扰你一命!”

他知道这方子不是耿宁儿所写,他自然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了一切。后宅的争斗他不是不知晓的,只不过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而已。只一些小动作的话,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当做不知。而这耿氏到底懂不懂歧黄之术,暂且先可放之,日后细细盘问便可知晓答案。

但如今,此事牵连到弘昀,竟敢有人胆大包天的把心思动到他的子嗣身上,那他是决计不会就此罢休的。

刚毅的下巴内收,紧抿双­唇­,耿宁儿知晓,这是他在隐忍胸中熊熊怒火的表情。

­阴­蛰的眸子扫向身下的一众女人,最终定格在了钮祜禄君柔的身上。

第28章

一直低头研究鞋面的钮祜禄君柔,明显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冷冽目光。知晓贝勒爷口里虽然问着兰氏主谋是谁,但是方才传兰氏作证的便是她。如此一来,这矛头就已指向了她,看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钮祜禄君柔心里很是不甘。她与耿宁儿同一位份,自己还比她早一年入府,更甚至自己已经承宠,而她,直到今日贝勒爷也不曾宿在玉琼居。可是为何她却处处被她比下去?!自己不但要仰人鼻息,还要任由那个自以为掌控了全府的蠢女人摆布,可就即便是这样,贝勒爷心里始终都没有她?

一颗炽热的心此刻仿佛被沁入隆冬腊月的雪水之中,幻想瞬间都被泯灭。钮祜禄君柔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她虽冠有钮祜禄这个大姓,却是旁支,更是庶出;才使她不得不依附于乌喇那拉那个愚蠢的女人,而走到这般田地。

今日所行之事,她本就不赞同。太快与耿宁儿撕破脸面她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使她有了防备。可就即便她一次又一次的给那个女人分析,告诉她耿宁儿是个多么聪明机警的人,拉拢过来有多么多的好处。但她就是被妒忌之心蒙蔽了双眼,非逼着她与宋氏尽快除掉她。

可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钮祜禄君柔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事儿应承了下来。可谁又能料到,乌喇那拉氏的计策之中还包含了弘昀!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谋,不但能够除掉眼下很是得宠的耿宁儿,还能大大打击李氏,减少她东山再起的筹码。

本以为此计策堪称完美,可看眼下贝勒爷非但没责怪耿宁儿的意思,反而是将兰氏给抓了起来,并打算揪出主谋之人。身为嫡福晋的乌喇那拉氏自然是不会有事,怀有身孕的宋氏不会有事,那么也只有她这个地位卑下,且是首先开口之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了。

正当钮祜禄君柔审时度势,想要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之际,好巧不巧的抬头,正看到兰氏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钮祜禄君柔怕她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便抢下开了口道:“贝勒爷,您明鉴啊!妾身方才所述之事,均是兰氏要求妾身说的。她央求妾身,让妾身帮她这一次,妾身也是看她着实可怜,才将她与妾身所说的话,原方不动的说出来。妾身不成想,她是想暗害二阿哥的!贝勒爷,就是给妾身十条命,妾身也万万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再者,兰氏与李侧福晋可是积怨已久了,她口口声声说她的孩儿就是李侧福晋做的手脚,妾身,妾身当真是无辜的。”

听到钮祜禄君柔的话,兰氏拼命的摆动着被架着的身体,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她张口之际,口中忽然喷出了鲜血,最终则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因为,顷刻间兰英就已气绝身亡!

兰英的死使众人都呆住了。就连一向沉稳的胤禛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怒气上窜,撇头直勾勾的看着另一侧的人,此人就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本被他囚禁的人,一个小小的侍妾能有机会接触的到?不过是念在她是他的嫡妻,弘晖的死又使她忧心成疾,所以才一直如此的放任。眼下,被废太子已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一丁点儿的差错,否则恐将为人所诟病。

胤禛撇头扫了一眼暗处的耿宁儿,看来府内不该是这般一人独大的下去了!

“抬下去!”

“啊!”

胤禛刚出声差人将兰氏拖下去之时,一声惊叫之后,宋氏应声倒了下去。若不是耿宁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恐怕就这样直接摔倒在地了。

众人回头望去,原来宋氏因受了兰氏之死的惊吓,现下提前临盆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宋氏的大腿不停的向下留着,方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瞬间就被慌乱所代替。

乌喇那拉氏赶忙唤人来将宋氏抬了下去,尔后差人将稳婆唤来,自己也跟了过去。岑瑞松将弘昀的药端给了苏培盛,便又匆匆的赶到了宋氏那边去。胤禛知晓弘昀已无大碍后,便也去了宋氏那边。尔后,苏培盛向家丁使了个眼­色­,兰氏的尸身也就被抬了下去。霎时,弘昀的卧房之内,就剩下了照看儿子的李氏、有些恍惚的耿宁儿和一副终于能松口气儿的钮祜禄君柔。

“我孩儿之事,不管你们二人之中何人所谓,或是其他人,我都不会就此罢休的。你们就好生等着吧!”

“妾身可不知侧福晋所说之事,不过是兰氏哀求我帮她从牢笼之中脱困而已。我不过就是太过心善了,经不起她的百般央求,所以才替她转述了那番话,我今日所说的话可都是比照着她的原话说的。眼下宋姐姐那危已,妾身就先行退下了。”钮祜禄君柔欠身行礼,便退出了弘昀的卧房。

李淑翠一面给弘昀喂着药,一面头也不抬的吐出了一句话,“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耿宁儿笑了笑,答曰:“侧福晋说的有理,连妾身自己现下心头都是这句话呢。若是没其他的事儿,妾身也先行告退了。”说罢,耿宁儿也退出了弘昀的卧房,向着宋氏所在的偏房走去。

大家都以为胤禛之所以过宋氏那边是因为担心,其实不然,至少耿宁儿心里不是这么认为。如今正好是康熙四十七年的年末,若是她没有记错,明年太子就会被复立。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被皇上知道,四贝勒府内居然出了这等大事,恐怕他想上位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且着,德妃对他总是那般不甚亲厚,难保不会将此次之事告知于十四爷,这样一来,他要忧心与防范之事就会更多。所以,他是跟着岑瑞松而去的,耿宁儿猜想,他应该会拉拢他为己所用。

刚到宋氏的偏房,便看见产婆出来报喜,说是给贝勒爷填了个格格。胤禛虽脸上一如往常般没有多少情愫,但方才眼中的凝重一消,平添了些许的温情。本就子嗣不多的他,加之方才之事,现下也终于有点喜事让他可以好好的缓缓神了。

于是乎,弘昀之事,就在胤禛吩咐苏培盛好生盘查的雷声大雨点小中度过了。不过,贝勒府之内的形式又在悄然之前发生了巨变。侧福晋李氏重新获得荣宠,而玉琼居的耿宁儿前程更是似锦啊!因知晓其爱看书的胤禛,居然对其首肯了可以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这自然是引得有些人的不快,但是又能如何呢?如今,胤禛日日宿在李淑翠那里,日日去耿宁儿那里久坐,即使不去玉琼居办公,也会将她唤道书房陪侍。而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那里,他不过就是一些必要的日子才会去那边用膳,当然也只限于用膳,自那事以后,就再也没宿在过她那里。那钮祜禄君柔就更不用说了,眼下的情况怕是跟当初的李氏是有一拼的。

斜靠在软榻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的耿宁儿将自己裹得很是严实。再有几天便是除夕了,而现今贝勒府的一切,已全由李氏掌管,对外的宣称自然是乌喇那拉氏身子不适,不宜过度­操­劳。

“格格,贝勒爷来了。”

墨玉的声音还没沉下去,胤禛就已进了堂屋。耿宁儿赶紧着从踏上下来,接过他递来的大氅,“爷,这冰天雪地的过来作甚?”

“你女诫抄写的如何?”

“今个一清早,就给福晋送过去了,贝勒爷。”

胤禛坐在软榻之上,接过耿宁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便盘坐于小桌之前看起书来,不再言语。

见到此,耿宁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拖鞋坐于软榻,继续将自己裹得甚是严实,看起了她的《孟子》。双目直视前方的书本,脑子却神游太虚去了。

想起清晨去乌喇那拉氏那边请安,她看到自己所抄写的女诫,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懊悔不已的神情。耿宁儿心下就了然了,原来钮祜禄君柔这样公然的往她身上扣帽子,是受了某人的意会。原先她还想不通,为何她会那么鲁莽,在那节骨眼诬陷她,不成功便成仁,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原是被逼无奈啊。

抬睑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看他正甚是认真的看着《资治通鉴》。耿宁儿又撇头看向了屋外,这个时辰他本就不该出现在她这儿的。难道今晚是要宿在她这儿?

“贝勒爷……”

“你下去准备下吧,爷一会儿要沐浴。”

耿宁儿怔住了,狭长的星睑里尽是茫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耳边不住的回荡着那句,爷要沐浴!今夜,他真是要宿在她这儿啊!

第29章

玉琼居的堂屋之中,木制的圆桌之上摆着几盘清粥小菜。耿宁儿亲手为胤禛舀了一碗­棒­子面粥,双手奉于他的身前,尔后又将他最爱的腌黄瓜条儿,移到他的跟前。

“爷,这黄瓜条是昨晚妾身亲自去厨房挑选的上好的黄瓜,切制成条儿,腌制的。现下就着这粥刚好,酸酸甜甜的又爽口。方才又让墨玉用温水热了下,这会儿吃着味儿正好,不会太凉。”

胤禛并没有言语,只是抬手亲自夹起面前的黄瓜条,轻咬一口,正是酸甜适中,戳中他的味蕾。

微乎其微的点头,还是让眼尖的耿宁儿给瞧了个正着,心下欢喜的紧。是的,我们冷酷­阴­鸷的四贝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酸甜的菜品。

以前的她非常倾慕他,也甚是关注他的喜好,也亲手为其烹制佳肴,但却从没有想过以这些当做她争宠的筹码。那些都是发自肺腑的情谊,只因为她视他为这一生的伴儿,即便是要与他人分享,即便她也会不甘,可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便无悔已!

而今,往事随风去,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痴恋着他的女人。上一世的种种,如今都将成为争夺她想要的东西的筹码。是的,她对他的情谊,早在上一世的那一刻,在他的绝情中被泯灭了!狭长的星睑之中迸发出坚定的目光,动摇不已的心也在这一刻更加的坚定。这一世她耿宁儿眼里再无情爱,只有权利!

用过早膳之后,耿宁儿便帮胤禛整理好了朝服与官帽,恭敬的送他出了玉琼居。就在她回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刻,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着。”

耿宁儿转身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心间升起的暖意硬是被她给摁了下去。她不要他的一时怜爱!不要!

回到堂屋,耿宁儿将自己过的甚是严实,窝在软榻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可这眼睛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的神采。

“格格,格格……”

耿宁儿抬睑瞅着立于身侧的墨玉,蹙眉问道:“何事?”

“格格,贝勒爷昨个儿宿在咱们这儿,应是大喜啊!可奴婢瞧着,格格怎么没有半分的欢喜?”

“何喜之有?这月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晓。贝勒爷没责罚就已是我的福分了,又谈何大喜?”

“格格说的也是在理。可奴婢怎么就觉着,眼下贝勒爷可是把格格当成心尖尖了。就不说这常常让格格陪伴左右,就昨晚上没走,不也是不舍得让格格您受欺负?!”

“行了!你哪儿那么多有的没的,快给我更衣吧,是时候给嫡福晋请安去了。”

“是。”

墨玉的话使耿宁儿的心绪很是燥郁,一再的告诫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绪,这会儿又再次起了波澜。难不成,她对他还抱有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醒醒吧,耿宁儿!

“宁儿,恭喜呀,听说昨个儿晚上贝勒爷可是安置在你那的。”那股酸劲儿恐怕比那陈酿的陈年老醋还要酸上个几倍。

就在思绪混乱,内里纠结不已的时刻,身后的声响使耿宁儿暂且压制了自己的混乱,迅速进入了战斗一级准备。现在不该自乱阵脚,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哪有那么多时间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耿宁儿敛眉,不吱一声,静静的瞧着来人。心下冷笑道,你钮祜禄君柔这会儿凭什么吃味我?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儿张牙舞爪?!

瞧着面上平静,眼中却透露出嘲讽意味的耿宁儿,钮祜禄君柔心中郁气上冲,耳边更是仿若听到它兹兹燃烧的声响。越过耿宁儿驻足于她的身边,冷哼一声,道:“来日方长,我们就且瞧着吧!”

看着前方的娇小背影,耿宁儿嘴角上扬,周身更是散发着寒气。就连站于她身侧的墨玉,都不自觉的向外挪了挪,以免被其误伤!

那我们就且走走瞧瞧吧!钮祜禄君柔!!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欠身行礼便落了座。

眼下宋氏还有几日才能出月子,这请安一说自然是免了。兰氏已然故去,如今这四贝勒府中女眷也不甚许多。搭上端坐于软榻之上的嫡福晋统共也就五个,还有两个受弘昀之事牵连,而备受冷落。李氏自弘昀之事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加之现下又是她协助嫡福晋料理府内的大小事宜,人嘛,自然是成熟许多,不再仗着荣宠而眼里不入任何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然还是有着些许的飞扬跋扈。

“福晋,耿格格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昨个,贝勒爷可是宿在玉琼居了呢!”钮祜禄君柔率先开战,没有任何过度,直捣黄龙。

乌喇那拉氏脸­色­微沉,却也没有言语,只是端坐于软榻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耿宁儿。李淑翠则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尔后将杯子放于桌上,在抻出绢子拭了拭嘴角,用余光瞥了一眼坐于身侧的耿宁儿。

而耿宁儿只是垂首磨搓着手腕上的翠­色­玉镯,没有吭声,她在等,等着乌喇那拉氏的责难。来了月事的她,自是没法侍候爷,可胤禛却没离开仍然选择留在了玉琼居,这大概会让软榻之上的人很是气愤。

“耿妹妹,你入府也快一载了吧?”

看吧,她就知道,不是能够笼络成为自己的人,福晋自是不会留任何情面滴。耿宁儿起身,垂首跪于地上,“回福晋的话,再有两月便满一载了。”

“看耿妹妹的样儿,是知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撇头,乌喇那拉氏看向李淑翠,“李妹妹呀,这瞒报月事之说,当如何惩戒呀?如今,也亏着妹妹的协助,我才可这般悠闲度日。眼下耿妹妹这事儿,也就由你来办吧。”

李淑翠瞟了一眼身前跪于地上的耿宁儿,沉默一下,便仰头看向软榻,“那妾身就斗胆定下了,免她三个月例银吧。”

李淑翠的话一出,乌喇那拉氏脸上瞬间的抽搐以及钮祜禄君柔满脸不甘,都一个不落的落入了耿宁儿的眼中。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很是不自然的委屈脸,“妾身领罚,谢侧福晋。”

回到玉琼居,方才还不爽快的心情,一下子就甚是舒畅。李淑翠的想法,耿宁儿多少能明白些的。眼下她与自己可谓是不分伯仲,昨日之事又谁不晓得是胤禛不愿离开玉琼居的。所以,若是罚的太重不就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且着,乌喇那拉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看那鹬蚌相争的戏码,而她就可安心做那得利的渔翁罢了。她以为,以李淑翠素日里的­性­子,是决不允许有人跟她平分秋­色­的,自然是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来狠狠的教训耿宁儿。但李淑翠不笨,又经历了弘昀的事情,她不会再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过是乌喇那拉氏一厢情愿的错估了弘昀之事给李淑翠带来的剧变而已。

窝在软榻之上,心情大好的耿宁儿,瞧着眼前忙的昏天暗地的墨玉,不禁问道:“墨玉,你为何这样的忙?”

“格格,今个儿可是腊月二十四,该是扫尘,除晦的日子了。再者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奴婢要好好的为格格扫尘、洗衣、祈福,求得老天爷让我们格格来年获得贝勒爷更多的宠爱,好早日生个阿哥!”

“墨玉……”

“格格,还害羞了呢。”

墨玉的话也提醒了耿宁儿。是的,早日生下个男孩儿,她的地位就越稳固,筹码也就越多。

“耿格格,在?”

赶忙从软榻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坎儿处,“苏公公?可是爷有吩咐?”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哎,苏公公快起来吧。”还没等苏培盛弯□,耿宁儿就托住了他的胳膊。

“贝勒爷传格格到书房去呢。”

“有劳苏公公了,容我更个衣,就过去。”

“那奴才就先回话儿去了。”

“苏公公,慢走。”

等苏培盛一走,耿宁儿披上白氏亲手做的大氅,手里捧着手炉,向着胤禛的书房赶去。

到了书房,退去大氅交给墨玉,欠身行礼,“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吧。”

“爷,您传妾身?”

“被罚了?”

“……,本就是妾身的过错,破了府里个规矩,自是该罚的。”

“到是个懂事的。”

瞧着眼前一直埋首于公文,未曾抬头看向自己的胤禛,耿宁儿却没了之前的畏惧之感。

“苏培盛。”

“喳。”

忽然耿宁儿面前就多出了一件雪白的兔毛大氅。

很是迷惑,耿宁儿定定的看着甚是认真批改公文的胤禛,“贝勒爷,这……”

“快过年了,收着吧。”

胤禛的意,她岂敢拂,顺从的接手交给了墨玉,“谢,贝勒爷。”

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乎,耿宁儿随意的从书架之上取出一本书,坐于木椅上安静的瞧了起来,二人不在多言。

尔后胤禛一起用过晚膳,耿宁儿方才回到玉琼居。

看着眼前的兔毛大氅,耿宁儿颇有些感慨,马上就要过年了,而她重生也快一年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成长了些许,也失去了些许原有的­性­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年她过的并不轻松!来年恐怕还有更多凶险之事在等待着她,她自当细细应对才是啊!

不过耿宁儿,你现在忧虑明年那些事儿是不是早了些?眼下就会有个危机,难道你都不曾意识到?!!

第30章 新年

话说,已是年根底下了,这康大老板非但不给儿子们放放假,反而这任务是越派越多。偏生咱们的四贝勒又是个做事甚是认真的主儿,这活儿不但是按时的完成了,就这质量也是没得挑的。

得,就应了那句老话了,能者多劳也!

于是乎,我们四贝勒的工作是越来越多,每日批阅公文到深夜,次日早早的便起了身去上朝。工作都多到这个地步,哪还有空串院呀,自然是日日睡书房的了。

府内的女人们呢,见自家贝勒爷成日忙于公务,是哪一个院也没去,是谁的面也不曾见。且着又到了年下,也就都收敛了些,各自为政的,甚是和谐的过到了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小除夕。

耿宁儿嘛,自然是乐的可以过的如此悠闲自得。成日里就像那米虫般,吃饱了就我在软榻之上看书,看累了她就睡。这小日子是别提多优哉游哉了。当然,每日晨时的请安,自是不会被落下的。如今人家瞧着她已是百般的不顺眼,她还是悠着点,别让人找着话柄才好。

腊月二十九,天气甚是寒冷。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房檐儿上也结起了冰柱。此时,屋内的耿宁儿甚是纠结。

墨玉手里托着兔毛大氅,站在娥眉紧蹙的耿宁儿身侧,苦口婆心的劝道:“格格,外面这般寒风刺骨的,你就披上这大氅吧。福晋做的大氅不厚实,自是挡不住这外头的大风的。”

耿宁儿明白墨玉是担心自己受了凉,可这兔皮大氅乃是胤禛的赏赐,而且府内怕是每个院都已经知晓了。眼下她要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披着这个去不是给人不痛快?虽然,内里她可是非常期待看到她们那羡慕嫉妒恨的嘴脸。可明日便是除夕了,给人找不痛快,估摸着她这个年也过不安生。

所以,耿宁儿为了自己可以过个好年,决定还是不要刺激那些人比较好,“墨玉,还是把额娘做的拿过来吧。”

“格格……”

墨玉甚是泄气,耷拉着脑袋踱回耿宁儿的卧房,去取白氏亲手缝制的大氅。

她就是不明白自家格格的想法,每每看着自家格格受人桎梏,她心里就很不好受!本想着眼下格格这般受贝勒爷的亲莱,赏下这般好看的兔毛大氅,格格就该在那些人面前好好提提气儿。但是格格却……

哎,主子的想法又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能明白的?还是,好好的伺候格格最重要!

许是因着年下的原因,这几日给嫡福晋请安,都是请个安,再寒暄几句,就可各自会自己的居所了,当然也就不会有过多的是非。这也是耿宁儿心下所求的境况,她不过是想安生的过个好年罢了。

大年三十

卯时,耿宁儿就起了身,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因着今日是大年三十,今晚既是除夕之夜。康老板自然是要跟儿子儿媳一起团圆滴。而耿宁儿这种连个侧福晋都不是,只不过是个侍妾的人,自然是不会有进宫的机会。

既然没她什么事,又何必起这么早呢?

因年三十不用上朝参政,且又是晚上子时进行祭祖礼佛,所以午膳便是已分了府皇子的府内团圆之时≡然是低阶位侍妾也可参与的,当然会有个先决条件,那便是已成了宠的侍妾,才有这个资格。

耿宁儿虽说眼下还没承宠,但说其现在是四贝勒府中最为得宠的主儿,这自是不会错的。所以,她自然是有那个资格滴!

在晋德斋和谐的吃完四贝勒府的家宴之后,那要进宫的自然要着手准备进宫的事宜,耿宁儿的使命嘛,算是顺利的完成了。

夕阳西下,夜幕慢慢降临。康熙四十七年已然过去,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的新年第一天。这天公也甚是作美,竟在子时一刻,悄然飘起了雪花。

“格格,格格,下雪了。”

本就闲来无事窝在堂屋软榻上看书耿宁儿,被墨玉的兴奋所感染,蹭的跳下软榻,冲到了门口。

如棉花般的雪花,静静的飘下。

“好美啊,要是有月亮就更好了。”侧头看着墨玉,顿时玩心大起,“墨玉,我们来玩雪吧?”

“格格,这黑布隆冬的,怎么玩啊?”

“唔,提灯,把灯笼拿出来,快。”

“诶。”

主仆二人顷刻便行动起来。晕黄的灯光下,耿宁儿艰难的滚着颗大雪球。而墨玉在耿宁儿的命令下,依葫芦画瓢的学着耿宁儿的样子滚着另一个雪球。

“墨玉,好了,好了,别滚了,再大我就搬不起来了。”将自己的雪球固定好,耿宁儿接过墨玉的小雪球放在了自己的大雪球之上。

“格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嘿嘿,雪人,不知道了吧!”

开心的堆完雪人,耿宁儿还是觉得没玩过瘾。眼珠子溜溜一转,看向身边认真研究雪人的墨玉。弯腰迅速攒了一个雪球丢了过去。

“呀,格格……”

打完就跑的耿宁儿瞧着朝自己飞来的炮弹,身子一闪便躲开了。只是这脚下一滑,‘啪嗒’一声来了个四脚朝天。

“格格……摔着没?”看着倒下的耿宁儿,墨玉赶忙跑到其身旁,扶她起身,谁承想却被人给偷袭了。

“哈哈。”

“格格……”

玉琼居的院门边,胤禛虽看不太清眼前的一幕,但传入耳里银铃般的笑声,墨玉那有些委屈的埋怨声,使他在脑海里勾勒出此刻的情景。

今日是除夕,他该留在嫡福晋那里守岁的。但是,自宫中回来,脑中不断的浮现她的身影。月白­色­的长褂,略施脂粉,狭长星睑,粉­嫩­红­唇­,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整个人的气韵就是那般的清丽脱俗。所以,他决定过来瞧瞧她。

“回吧。”

“爷,不通报耿格格一声?”

“不必了。”

“喳。”苏培盛小心翼翼跟在胤禛的身侧为其提灯,抬首看了一眼胤禛,心下大惊,此刻的主子竟然是笑意融融的。

想必这玉琼居的主子,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大年初一,涵碧阁

耿宁儿垂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榻上的两人行了大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恭祝贝勒爷、福晋,新年大吉。”

“起吧。”

“谢,贝勒爷。”

“贝勒爷,昨个儿德妃娘娘赏下妾身几匹上等料子,妾身想送给耿妹妹,爷看……”乌喇那拉氏脸上一派亲和的看着胤禛。

胤禛瞅了一眼耿宁儿,搭在小桌之上的右手磨搓着手上的扳指,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等着乌喇那拉氏的下言。

“妾身是看耿妹妹总是着些素­色­的衣服,正好昨个儿德妃娘娘赏下尽是些粉­色­、鹅黄­色­的苏锦,妾身这年纪怕是穿不住了。耿妹妹正是如花似锦的年岁,想必着这些个颜­色­定是娇俏的很呢。”

“你做主吧。”

侧身,乌喇那拉氏看着自己的贴身丫头道:“是∠菁,去将德妃娘娘赏的料子拿给耿格格。”

“是。”

耿宁儿双手接过紫菁递来的料子交给墨玉,尔后欠身,“谢,福晋。”

“快起来吧,何必拘礼呢?”

“是。”

落了座,耿宁儿面上挂着如常的温婉笑容,可这心里却炸开了锅。她乌喇那拉氏这又是搞哪一出?将德妃赐她的东西转赠给自己,还提到年岁?是在提醒胤禛不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就在耿宁儿努力分析乌喇那拉氏的意图之际,人嫡福晋又开了口,面上更是难掩自责的情愫,“贝勒爷,是妾身疏忽了,竟忘记了钮祜禄妹妹与耿妹妹年龄相仿。这料子都赠给了耿妹妹……,且着妾身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赠予钮祜禄妹妹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钮祜禄君柔赶忙起身行礼,“妾身……”

“苏培盛,去库房拿套金饰赐给钮祜禄氏。”胤禛端起小桌之上的茶杯,用杯盖儿撇着茶叶。

“妾身,谢贝勒爷赏赐。”

“贝勒爷既然打赏了,那何不全赏?这宋妹妹刚为爷填了个小格格,自然是劳苦功高的;李妹妹在妾身养身子这段时日,治家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现下又是大过年的,正好给给各位妹妹添个彩也是甚好的。”

“苏培盛,再填两套金饰。”

“喳。”

这下乌喇那拉氏的意图,耿宁儿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这是在为胤禛送她兔毛大氅找平衡呢!新年之际,大家都得到了胤禛的赏赐,她也就没有炫耀的资本了≡然,耿宁儿能够想明白的,胤禛又何尝不清楚?!

“贝勒爷,十三爷和十三福晋过府了。”贝勒府的管家董顺麻利儿的打千儿。

“快请。”

“喳。”

听到董顺的话耿宁儿的心咯噔了一下,到此她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大危机即将到来了。

天煞的,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可是新年啊!

第31章 该来滴始终会来

董顺领命起身,赶忙出去迎接十三爷以及十三福晋。

清朝等级制度森严,像耿宁儿这样身份地位的侍妾根本不能在宗亲面前露面的,更何况是康老板的儿子,胤禛的兄弟呢?

因此,董顺一通报完,以李氏为首的侧福晋、格格们,便要自动退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妾身,先行告退。”恭敬的倒退几步,便走出了涵碧阁。

倘若耿宁儿就这样回去自己的居处,那她也就没有所谓的危机可言了。可她心里清楚,上次修溪亭一事,自己不但引起了胤禛的兴趣,同时也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兴趣,那便是未来的怡亲王——胤祥。

对于胤祥­精­通音律甚至是十分喜爱音律之事,耿宁儿是略有所闻的。那日,修溪亭的吹奏,没想到十三爷会一同回府,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与自己一起合奏,还夸赞了她。

于是乎,耿宁儿紧张了,万一今日那洒脱不羁的十三爷想起了她,突然起了兴致让她给吹上一曲助助兴,那就够她喝上一壶的了。先不说她只会那首《竹林深处》,就说万一那个人也来了,并且瞧见了她,那她可就真是得万死不辞了。

越想越害怕的耿宁儿,加快脚步向自己的玉琼居走去。心中更是将一众神仙佛祖都问候了个遍,只求那率­性­的十三爷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她就阿弥陀佛了。

回到玉琼居,狂躁不已的耿宁儿在堂屋内来回的踱步,手机死命的搅着绢子。

站在一旁的墨玉看着娥眉纠结于一处,甚是如此不安的耿宁儿,这心也开始七上八下的乱跳起来,“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耿宁儿没有理会墨玉,脑中不停的思索着如何破解眼前的难题。若是被传了去,她该找何借口不出现?若是没法不去,她又该如何避免与那人见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耿宁儿的头顶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格格,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奴婢看着您这样,好心焦啊。”

就在耿宁儿处在进退维谷的空挡中,涵碧阁迎来了胤祥与其爱妻——兆佳氏熔容凝。

“胤祥(容凝)给四哥、四嫂拜年了,恭祝四哥、四嫂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乌喇那拉氏热情的招呼着,“十三弟,弟妹快坐,紫菁看茶。”

待二人坐定之后,紫菁奉上了茶,恭敬的退到乌喇那拉氏的身侧,并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无双。随意的聊了几句,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不该是女人参与的,于是乎,胤禛与胤祥便去了晋德斋的书房,而兆佳容凝则留下来陪乌喇那拉氏拉着家常。

“四嫂的身子可好些了?”

“哎,还是老样子,这是生弘晖烙下的病根,经年累月的调养也没什么效用。到是你,十三弟这般心疼你,你可要好好调养身子,好为十三弟再添个阿哥。你这第一胎是个闺女,长子也不是你所出,这事儿势必是要抓点儿紧。”

容凝一脸­骚­红,娇羞的嗔道,“四嫂……”

“哎,我这是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看你四嫂,外人眼里可是嫡福晋,这四贝勒府的当家主母。可又有谁知晓我这心里的苦呢?”

乌喇那拉氏的话茬儿,使兆佳容凝想到了自家爷提到的人,心里顿时也甚是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人,便握住乌喇那拉氏的手,道:“四嫂,不管你有无孩子,你始终是四哥的正妻!”

乌喇那拉氏侧首看向身旁的兆佳容凝,微微一笑,但这眼角的泪珠儿到底还是滑了下来。兆佳容凝也很是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们处在同一位置,只是自己的福气好,遇到了胤祥,并且嫁给了这个自己一直倾慕的男人!

“奴才,苏培盛,给嫡福晋请安,给十三嫡福晋请安。”

乌喇那拉氏迅速抬手拭了脸上的泪痕,恢复成往日的端庄大气,道:“苏培盛,爷是否有事吩咐?”

“回福晋的话,十三爷唤十三福晋到晋德斋去呢。”

乌喇那拉氏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转头看向兆佳容凝,“弟妹,看来十三弟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啊。”

“四嫂……”

“好了,好了,不寻你开心了,你且去吧,正好我也乏了,想小憩下。”

“那四嫂你好生休息,容凝有空再来与四嫂作伴。”

“好,快去吧。”

随着苏培盛来到晋德斋,一进书房便瞧着胤祥一脸得意的向自己走来,“容凝,快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人。”

“妾身给十三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耿宁儿垂首欠身恭敬的给兆佳容凝行礼。

兆佳容凝微蹙柳眉,面上却是一派亲和有利,忙夸一步托起耿宁儿道:“快快请起吧。”

待耿宁儿起身,兆佳容凝仔细的打量其一番。翠­色­的旗装,素净的脸上一双有神的狭长星睑,小巧圆润的鼻头,粉­嫩­的双­唇­。说实在的,人张的并不是很出挑,但是这身上恬静素颜的气质,确实是很勾人,尤其是男人!

自知正被人打量的耿宁儿,自是没闲着,也悄悄的打量起兆佳氏。

圆圆的脸庞,柳叶弯眉,一双如璀璨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有些大却甚是­性­感的红­唇­,嘴角一直微扬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微笑脸?

“容凝,今个儿,我是央求四哥很久,才把人给请出来的。你甚是­精­通音律,你来听听,便知我所述真假。”

兆佳容凝瞟了一眼胤祥,一派为难的口吻道:“这,似乎不妥吧?!”

“贝勒爷,妾身也觉得不妥。妾身还是退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是真真的觉得容凝和小嫂必定能成为知音,才会如此。容凝,你总说知音难觅,我又无法经常陪伴你,若是小嫂与你能成为友人,就算我不在,你也与人谈心纾解郁气。”

胤祥对兆佳的用情,不止感动了她的妻,同时也使耿宁儿甚为动容。原来,怡亲王当真是独宠她的嫡福晋一人啊,这般的为其着想,当真是羡煞旁人。心下不禁自嘲起来,上一世她所求的不就是这般?只不过是她一颗红心双手奉上,结果却被人粉碎了而已。

就在耿宁儿正在哀悼自己的初恋之时,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吹奏一曲吧。”

声音传入耳中,耿宁儿收拾好所有的心绪,欠身,“是。”

拿起耿俊荣送来的葫芦丝,再次吹起了她尽会的《竹林深处》。只是这次的感觉与上次有了些许的分别,轻柔、甜美之中失去了几许欢快,加之几许哀婉。这大概是因为耿宁儿的心绪所致吧。

兆佳容凝听着耿宁儿的乐曲,看着立于身前的她,总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她又说不上来。当然,此时,她也觉得胤祥所说不无道理,听着的葫芦丝声,瞧着眼前人,她也觉得她们能够成为知音,没有理由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但,即便事实如此,她也不能与其走的过近,毕竟身处在这个时空中,她们地位上的差别是不可逾越的。虽然,她心里也非常排斥这个时空里种种的规矩!

一曲毕,耿宁儿垂首恭敬的站到胤禛的身边。

“容凝,怎样?”

“爷,确如你说那般,实乃妙音……”

“贝勒爷,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过府了。”

当董顺将话报完,耿宁儿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他真的来了!

“请过来吧。”

“喳。”

耿宁儿使劲将自己四散的三魂七魄给抓了回来,手下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退一下,“贝勒爷,妾身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胤禛看向身旁的人,小脸甚白,眉眼更是都挤到一处去了,便点点头,道:“下去吧,好生休息。”

耿宁儿麻利儿的欠身行礼,嘴里应着,“是。”尔后,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溜走的耿宁儿并不知道,她刚刚所做之事被她侧前方的容凝给瞧了去。容凝心下甚是迷惑,这个时代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九哥,瞧什么瞧的这么入神啊?”

“没什么。”

“我说九哥,难不成你还没放下那个小神医?一见穿了碧­色­的女子,就追过去。早知如此念念不能忘的,当初­干­嘛不把人留在身边啊?”

“十四弟,谁跟你说我是对她念念不忘的,我这是被她给气着了,居然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就那么溜走。要是叫我给逮找,定是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得,得,得,随你怎么说,我明白,我都明白还不成?!”胤祯一副你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我心里明镜的着表情,着实气着了胤禟。

“十四弟!”

“九哥,赶紧着吧,八哥,十哥可都过去了。”

“嗯。”

随着胤祯走向老四的晋德斋,胤禟还是回头看向了左侧的长廊。方才长廊里的碧­色­背影,他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是她的身影,不禁心下笑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那人又岂会在老四的府里!

几兄弟一起在四贝勒府里共进午膳,这气氛嘛甚是诡异。

而本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的耿宁儿,却因墨玉的一个消息,再次六神无主起来。

午膳之时,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张罗着要给二格格摆个满月酒,日子就定在了初六,也就是五天后。而那时,因为是贝勒府办喜事,所以即使地位低下的她,也是要露面的!而她也再次迎来了危机时刻。

第32章 自作聪明

北风呼啸而过,去厨房领膳食的墨玉缩了缩脖儿,脚底下紧倒着,进入了玉琼居的院内。一进院门,墨玉便看到堂屋的门大开着,蹙眉向堂屋走去。

抬腿迈过门槛儿,就看到自家格格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深沉样儿。叹口气,将食盒放在圆桌之上,回身又将大开的门给关上,这才走到耿宁儿窝在的软榻之前,“格格,外面这么大风,怎么也不把门关上?这要是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看着榻上之人,身前盖着兔毛大氅,一手撑着头,双眸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点,墨玉就知道自家格格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话。无奈的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退回到圆桌之前,挑弄着桌前的炭炉子,“格格,奴婢知晓您在忧心什么。二格格的满月酒,您势必得去的,那九爷自然也是要到场的。可就算在担忧,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啊!”说这话时,墨玉是提了提音儿,盼着自己的话能够传到主子的耳朵里。

墨玉的话音刚落,忽然之间,耿宁儿就有了动静,眼里更是露出了希望之光。

嘴角上扬四十五度,耿宁儿腾的一下,就从软榻之上跳了下来,抱住墨玉,“墨玉,你真是我的福星,哈哈。”

只要她病了,就可不去二格格的满月席了,美名其曰是不要过了病气儿个小格格。

对就这么办!

说风就是雨,围着圆桌转着圈儿,耿宁儿脑中开始不断的搜罗如何让自己病下。这么冷的天,穿的单薄些在院内站个一两个时辰,绝对能感冒的。但是,听着外面呼呼的大风,耿宁儿缩了缩身子,这会不会太自虐了点儿?而且这个年代,风寒是能要了人的小命儿的。即便她自己懂医,可仍然受当时的环境限制。

虽说时疫之事若是东窗事发了,她的小命儿恐怕也保不住了。但是,没理由不去争一争啊!若是成功躲过了这场灾难,结果又因风寒而丢了小命,那她还谈什么报仇、护家以及最后那至高无尚的权利!

耿宁儿左思右想,无意间瞥到了桌上的食盒,心思急转直下,狭长双眸中更是露出了闪亮的光芒。

吃!

人在焦躁不安的时候总是会忽略身边那些平常的事宜。就如耿宁儿一般,深知医理与药理,只需在身上动点小手脚,便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样既能确保她不用出席二格格的满月酒,又不用担忧自己的小命儿,毕竟又有谁能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身子呢?!

于是乎,心下沉稳的耿宁儿再次窝回软榻,“墨玉,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憩下。”

“格格,这午膳……”

“先拿下去温着吧,我这会儿还不饿,等会儿起来在用。”

墨玉迷惑的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耿宁儿,道:“是。”便拿着食盒退出了堂屋。

软榻之上,萌萌光亮笼罩了耿宁儿的全身。

蹲在花南星的前面,耿宁儿扬起了寒笑。想不到这罕见的狼毒初次应用居然是在她的身上啊。

浅豆绿幔帐,古朴的拔步床。眼下的耿宁儿小脸儿烧的通红,黑顺的秀发披散,额头处的汗珠顺着脸颊不住的滚落,白皙光滑的手臂爬满了一粒粒的红疹。

墨玉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意,为耿宁儿又多加了一床被子。尔后,将浸湿的帕子覆在耿宁儿的额头上,再将替换下来的帕子,丢到铜盆中。起身端着铜盆,向卧房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就与进屋的胤禛撞了个正着。墨玉赶忙稳住自己的身体,俯身行礼,“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吧。”说罢,胤禛就径直的向耿宁儿的卧房走去。

一见胤禛来了,耿宁儿连忙挣扎想要起身。

“躺着吧。”

“贝勒爷,妾身失礼了。”

等着苏培盛将圆凳搬到了床边,胤禛一撩前袍便坐下了,“病着,无需多礼。”

“谢,贝勒爷。”

胤禛偏头向苏培盛点头示意了下,苏培盛便退出了堂屋。

“爷,您不该来看妾身的,要是妾身过了病气儿给您,可如何是好?”

“无碍。”

胤禛就坐在耿宁儿的床边,话也不多说,就那般静静的瞧着床上的人。这样的感觉让耿宁儿心下十分的不安,谁让她做贼心虚。

“呦,贝勒爷也在呢?!”

本是静悄悄的卧房,气氛更是异常的奇谲。正当耿宁儿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启口之际,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卧房中的诡异气氛。

耿宁儿向声音的方向瞧去,乌喇那拉氏、钮祜禄君柔以及李淑翠可全到了场。凝眉扫了一眼,尔后便戴上了素日里的温婉面具。

乌喇那拉氏与其他二人纷纷俯身向胤禛行了礼。胤禛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看着她们,也没出声儿。

“妾身听说耿妹妹病了,特来探望下,没承想半路上竟遇见了李妹妹和钮祜禄妹妹。这一说都是要来看耿妹妹的,就一块儿搭了伴来。没想到爷您也在这儿呢,哎,耿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啊。”

没想到?谁能信啊!无非就是知道爷在她这儿,所以才可以赶过来,好好在爷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虽然心里明镜着呢,但是耿宁儿还是佯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挣扎着要起身▲于床边的胤禛自是不会让她起的,大手一摁,便把人给摁回了床上,“病着,没那么多礼。”

耿宁儿斜眼看了眼下首的三个人,这脸上的表情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精­彩,当然也都是一闪而过≤不能再胤禛的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

耿宁儿自然也是要装装样子的,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道:“宁儿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呀!让各位姐姐这般为宁儿忧心,这可让宁儿如何心安啊。”

乌喇那拉氏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下,忙抬手用拍子轻拭了嘴角,言笑晏晏的道:“耿妹妹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呀,都是一家人,自是要相互照应的。”

李淑翠眼里闪过一丝讥笑,脸上却是十足十的推崇嫡福晋的样儿,而钮祜禄君柔这是往日的那副纯真俏萝莉的样,连连点头附和道:“福晋说的正是。”

“贝勒爷,郎中请来了。”苏培盛那特有的尖细之声划过,致使耿宁儿的心下松了口气儿。在这般虚伪下去,她当真是要吐了。

“请进来。”

“喳。”

墨玉在耿宁儿的右臂上搭了一跨丝帕,郎中这才垂首跪于胤禛的脚边,为耿宁儿大旗了脉。

瞅着眼前满脸褶皱,一手为她诊脉,一手捋着花白胡须的老头。耿宁儿的心直突突的跳。她的用量虽然经过悉心调配,并与其他药材混合,降低了狼毒的毒­性­,可她还是怕对方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她的如意算盘就会翻盘了。

“贝勒爷,这位贵主无碍,恐是进了些使肝经气滞的东西,这才导致了胆经与脾经瘀滞而血热。无妨,待老夫开几副凉血疏气的药,喝上几日即可痊愈。”

胤禛点了点头,“有劳。”尔后,唤来苏培盛差其送郎中出去,并与其一起回铺内取药。

老郎的话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听的一知半解滴,但是耿宁儿却是十分清楚的。心下大大的舒了口气儿,提调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腹之中。将老大夫的话翻译成大众明白的意思,其实就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过敏才会发热出了红疹子。

该探的敌情也已弄清,乌喇那拉氏她们当然也没有在继续留下的理由,就纷纷行礼退了下去。而胤禛则是在玉琼居又坐了会儿,待看到耿宁儿进了药,他方离去。

尔后几日,玉琼居是分外的清净,没有一个人再来探过耿宁儿。耿宁儿自然是乐不思蜀,这般清净正是她所求。她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然得逞,已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自然也不用在自虐,天天给自己灌毒。虽然说这毒­性­微之又微,但狼毒始终是烈­性­毒药,长期服用势必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耿宁儿便大大方方的停了药。

但是老天他就是爱作弄人玩儿,他最见不得就是他的玩具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耿宁儿,你现在开心还是早了点儿。

正月初六,一大清早,四贝勒府的人就甚是忙碌。

这玉琼居的主子嘛,那可是悠闲度日啊。耿宁儿本想着二格格满月酒不用去了,心情自是大好,窝在软榻之上是边看书,边享用美食,这日子别提是有多惬意了。

墨玉站在软榻之前,为耿宁儿剥着瓜子儿皮,“格格,小格格的满月席我们不过去了,这礼却是万万不可少的呀。”

“唔,你不提,我到是给忘了,这礼是必须得送的。”

“那我们该送些什么呀?”

耿宁儿将书置于小桌之上,托腮仔细的想着究竟该送些什么。这回她可不能再像嫡福晋寿辰那次了,“墨玉,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大格格满月之时,各院都送了什么物件。我们照着这个比奇就行,对了,特别要注意嫡福晋那边的物件。”

“是,奴婢这就去。”

晌午将将过,墨玉才回了玉琼居。

一进屋,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急巴巴的向耿宁儿倒出了她所能打听的所有消息。

“嫡福晋送给大格格一个玉坠子,宋格格的是银镯子,兰侧福晋……兰氏的是金片锁,钮祜禄格格那时没入府。奴婢本想着去套套云凌的话,可又怕让钮祜禄格格知晓,所以就……”

“墨玉,你做的甚好。倘若你当真去套了云凌的话,且不说这话是真是假,钮祜禄君柔势必会知晓此事的。她送什么无妨,我们只要不高过嫡福晋,又不低于宋格格的银镯子即可。去将我柜子里的银锁儿拿出来,等会儿送去给云悦轩的宋格格。”

“是。”

二格格的满月酒是在晚上举行的。虽说我们四贝勒为人甚是勤俭,但是仍架不住那些溜须拍马的上门恭贺,这样的人你也不能将人家拒之于门外是不是。所以嘛,这申时刚过两刻,这四贝勒府的就开始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祝贺。

酉时一到,二格格的满月酒便开席了。主桌之上,老四的各个兄弟轮着番的向他祝贺,劝酒的劝酒,逗闷子的逗闷子。次席便是以乌喇那拉氏为首的女眷,各位阿哥的嫡妻,再次之的才则是以李淑翠以及宋氏所在的那桌。尔后其它桌便是那些前来恭贺之人。

坐于主桌的老九搅着甚是若然无味,加之方才自己又喝的有些急,这会儿酒劲儿到是上了头。与八阿哥说了声儿,又起身向老四高了声出去醒醒酒,便出了晋德斋。

随意在长廊中游荡着,猛然间瞧见左侧的来人,瞳孔骤缩,直勾勾的看那人向右拐了进去,消失在一个拱门之中。

怎么会是她?!

第33章

胤禟敛眉,紧紧的攥住拳头,直视着前方,心下更是震撼不已。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四处流窜,直奔头顶的百会­茓­而去。脑中更是不断的冒出疑问来。

怎么会是她?她为何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她在这个府内,那个人呢?会不会也在?还是说那人遣走了她,独自上了路?

无意识的身子前倾向前迈了一小步,胤禟讶异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垂首瞧着自己迈出的左腿。再次撇头看向那道拱门,他收回了方才迈出的脚步,尔后挺直腰板大步流星的向拱门的方向走去。

穿过拱门,胤禟四处寻找方才的人影,脚底下的步子更是越来越大,频率也是愈来愈快。

顺着脚底那条笔直的鹅卵石一路走下去,胤禟终于瞧见了他寻找的人影。悄悄的跟在其身后,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还刻意与其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如此偷­鸡­摸狗般的尾随一女子,这绝不该是一个有所为的男儿当做的事情。此事若是让人知晓,定是会唾弃甚至是鄙弃他的。而他大清朝皇子的教养与尊严也绝不能容忍他做出此等不入流之事。但是,如今他却真真的做了。胤禟心下的挣扎异常的激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为何?他为何会如此?!

再次通过一个蜿蜒的长廊,他瞧见那个人影走进一个小院。迅速的跟了过去,最终驻足于小院的拱门之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座小院儿,仰头看着门上的牌匾——玉琼居。

此刻,他的心跳的飞快,脑里更是混沌一片。怔怔的瞧着面前的屋门,却不敢轻易的再向前迈步。若是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么他将再次失去她的踪迹。

胤禟敛眉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终究还是决定上前探个究竟。

玉琼居堂屋之内。

墨玉将领来的食盒放于圆桌之上,从中拿出两碟小菜以及一大碗香菇­鸡­丝粥,摆到桌上。

“今个儿晚膳会不会太素了些。”耿宁儿瞅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凝起了娥眉≡从她得宠以来,这膳食方面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忽然又变回了原样,耿宁儿还当真有些不适应。

“格格,今儿个为了二格格满月酒席,厨房的人已经是忙的人仰马翻了,哪儿还有心思为您备膳食,这些是奴婢下厨给您做的。厨房里的材料都是给贝勒爷那边备着的,奴婢就随意给您弄了几样,您就先将就着用些吧。”

耿宁儿抬头看着立于身边的墨玉,拉过她的手露出盈盈笑容,道:“外面这般的热闹,你却要同我在这儿避着,墨玉,累你与我一同受罪了。”

墨玉眼眶红红的,心里更是因着耿宁儿的话而甚是温暖,能碰到这般好的主子,当真是自己的福气啊!稳了稳神,压抑着哭意,道:“格格,奴婢不知您在说甚。快用膳吧,这­鸡­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也坐吧。今儿个晚上也没外人,你就坐下一同用吧。”

“格格,这可使不得,奴婢……”

“叫你坐,你就坐。就当陪我了。”

墨玉重重的点了点头,“诶。”尔后帮耿宁儿舀了一碗粥,向其递了筷子,然又给自己舀了一碗,这才恭敬的坐在耿宁儿的下首边。

仅一门之隔。

此刻门外的胤禟早已是目瞪口呆的瞧着门内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方才还翻腾不息的血液,这会儿仿若冷凝了一般,不在流动。身子之外的冷冽还及不上他心下的寒意,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残暴的神­色­。

那个人真的在此地!她是老四的人?!!!

胤禟身体前倾,双臂使劲儿的一推。

‘啪。’

‘啪’声一响,耿宁儿与墨玉一同抬首向门的方向瞧去。当瞧清来人之时,耿宁儿失神到自己手中的木筷掉落于地都不自知,而墨玉更是惊的叫出了声来。

“啊。”

“敢情姑娘游历四方游到我四哥这儿来了,莫不是四贝勒府也有人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结果碰巧又被姑娘给碰见了?!”

胤禟那­性­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将呆滞的耿宁儿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瞧着站于门前的胤禟,耿宁儿的心不断下沉着。

耿宁儿本来以为可以成功避开他,她的危机就可解除,但天不遂人愿,世事更是难料,如今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瞧着立于门前的胤禟,面如冠玉,红­唇­此时漾着炫目的笑容,一向散发着邪魅­性­感气息的他,此刻周身却缠绕着致命的危险气息,素日闪着­精­光的凤眼,如今也眯成了两道细缝。

耿宁儿知晓眼下的他已是气极了,更知晓此时的他危险的就像一只随时准备飞扑而出的猎豹。瞅着眼前的他,耿宁儿心里有些畏惧,更多的却是慌乱不已。但即便内里甚是心慌、不知所措、甚至因为震撼而使平静的心产生剧烈的振荡,可耿宁儿依然不允许自己面上流露出任何的情愫。

他心里一直惦念的女人,此刻便坐于面前。而对于他的质问,她置若罔闻,不给他一丝的回应,只是那般静静的瞧着他,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眸中,也没了方才的惊­色­。一切又回归于他们初时相遇的淡然!

对,就是淡然。如湖中的死水般,没有一丝的波澜。

看到如此的她,胤禟积聚于胸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气血逆流而上冲进他大脑,眯成缝的凤眼更是蒙上一层红­色­,炫目的笑容,此刻显得更加的妖魅邪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耿宁儿走去。

坐于耿宁儿下首边的墨玉,因感受到胤禟传来的狠戾之气,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而随着他的越来越近,墨玉的身子一软,便从木凳之上滑了下去。而耿宁儿则是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倔强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胤禟走到耿宁儿的身边,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唇­边的邪肆的笑容加大,稍稍用了点儿劲儿,耿宁儿便随着他的力度站起身来。

他与她的距离只有咫尺。

如此的近距离,方才的窒息之感反而倒是消失的无踪迹了。耿宁儿看着与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胤禟,俊美绝伦的面庞,长而浓密的睫毛,眯成缝的双眸,­唇­角的邪肆笑容。忽的耿宁儿脑中冒出了一个词来——黑化?!

跌坐于地的墨玉,很想起身护主,奈何双腿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焦急的看向前方的二人。

如此的近距离,在她的星睑之中仍然无任何的恐惧,依然的坦然甚至这坦然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嘲讽意味?

瞧着如此的她,胤禟更觉得窝火,不自觉的加大了手劲儿,道:“看来是爷的别院太小了,容不下你了是吧,到是跑到四贝勒这大院来了。若是这般,你早说啊,九爷府可不比这儿小!”

对于胤禟的嘲讽十足的话,耿宁儿心里十分恼火。但是此刻,她又不得不压制心中的怒火,强壮镇定。因为她很是忧心,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老九见面,那前面所做的事情一切都白费了,而且不光是她,她的家人也会有­性­命之忧。脑里不停的思考着如何将他驱走,又不能给任何人发现。

瞅着面前的女人一如方才那般不回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这胸中的愤怒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他的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到底是何人?!”胤禟咆哮道。

耳边传来的怒吼,将耿宁儿给震的是三魂七魄都跑丢了一半儿。墨玉则是爬到胤禟的脚边,抓住他的脚踝道:“九爷,你怎可如此对我们格格,我们格格现在可是很得贝勒爷的宠爱,若是贝勒爷知晓了此事……”

“墨玉!”耿宁儿赶忙呵斥道。

胤禟一脚踹开了脚边的墨玉,低吼道:“你是老四的女人?!!”

心仿佛被人凌迟了般,胤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停的萦绕着,她是老四的女人,忽的狂笑起来。

“你是老四的女人,哈哈哈……。”

到此耿宁儿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而看到她眼里的慌张,他的心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身为皇家­妇­,居然胆敢私自出府,你可知该当何罪?!这事儿,若是四哥知晓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啊!”

听胤禟话里的含意,耿宁儿再也装不得淡定了,心急的开了口,“我不是私自出府,我是回母家侍疾,此事贝勒爷是知晓的,你不要乱说!”

“呦,终于肯说话了?哼,就算四哥知晓你回母家侍疾,那他可知晓你去了城南之事?皇家­妇­,竟然进入那种地方,若不是你恰巧被围禁,而是回到府内,让四哥乃至四贝勒府的人都染上了那疫症,你可知又是何罪?再有,不知四哥要是知道你我共处一段时日之事,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的待你啊!”此时的胤禟因着心中的剧痛,而开始口不择言了。

“你!那若是让世人知道九爷您当众强抢民女一事,不知道当今圣上又会如何处置啊?!”

对于胤禟的一再咄咄逼人,耿宁儿终于是隐忍不下去了,头顶已是冒烟了,所以她决定反击了。

“你!好啊,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向四哥和盘托出?!啊?”

“说不说随你,信不信还得看贝勒爷的≤之,你若是说了,害我耿家满门抄斩,你就是恩将仇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

胤禟血红的双瞳紧骤,直勾勾的盯着耿宁儿的双眼,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格格,九爷他若是真去跟贝勒爷说,那我们就……”

撇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耿宁儿跌坐于圆凳之上,拼命的深呼吸着,喃喃自语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章

颓然的坐于圆凳之上,耿宁儿凝视着敞开的大门,狭长的星睑没有任何的焦距。

若是老九真的将今晚之事乃至时疫之事与老四和盘托出的话,那么她又有怎样的下场呢?耿宁儿­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墨玉好不容易才撑起了那好似绵软无骨的身子,仰头看向脸上毫无生气的耿宁儿,“格……咳咳咳咳。”墨玉本意是想宽慰自家格格,可刚一张嘴就咳出了血来,可见老九的那一脚力度之重。

剧烈的咳嗽声飘进耿宁儿的耳中,空洞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些许影子。缓缓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慢慢的低头,瞧着墨玉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以及她嘴角处还在向下滑落的鲜血,耿宁儿罢工的大脑终于恢复了动力,开始运转起来。

耿宁儿一脸愧疚的瞧着墨玉,抬起纤纤玉指,轻轻的磨搓着墨玉的脸颊,拭掉她嘴角的血迹,“不该把你扯进来的,墨玉,是我的过错啊!”

“格格,奴婢心甘情愿的!就算即刻要奴婢为格格您去死,奴婢连眼也不会眨一下的,格格,您可别多想啊!就算您不想着自己,可也得想想老爷、福晋和大爷啊!”

墨玉的话,使耿宁儿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耿府人的脸庞一个一个的浮现于她眼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如今,此事已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了,这可关乎着她们耿氏一族十数口人的­性­命啊!她不能就此放弃,不能让那些如此爱护她,在乎她的人因为她的天真和愚蠢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不能!

一定要想到办法来补救,一定要想到办法安全度过这次的难关。

耿宁儿收回自己的手,攥紧她的前襟深呼吸,脑中命令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现下只有她先冷静下来,也许才能找出那一线生机来。

耿宁儿死死的盯着一处,不由自主的啃起拇指来。这是她异常焦虑时才会做的动作。脑中不停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思忖着该如何让她耿氏一族转危为安的方法。终于耿宁儿眼前一亮,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使耿氏一族摆脱被灭族的可能。

她要先告诉胤禛,今晚她与老九‘偶遇’之事!

冷静过后的耿宁儿认为,胤禟不会真的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他是个重情义之人,毕竟她曾救了宜妃一命。但这并不预示着她的燃眉之急已然解除。因为今日她与胤禟见面之事,就算老九不说,也不代表胤禛就不会知道。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这府里也没有多少能藏得住的秘密。

若是她与胤禟曾经私下在府外见过面一事真的传到胤禛的耳朵里,以他的­性­格,她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若是不幸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胤禟虽会被斥责,但是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不护短的?!这位千古一帝为遮掩皇家丑事,那她以及耿氏一族可都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到时康熙知晓城南时疫是她寻得的药方,但是为了保护皇家的威严与颜面,她也依然没有任何的活路可言。所以,为了避免事情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就只有她先下手,将今日她与老九偶遇一事告知胤禛。不让他从别人口中知晓此事,同时也不给他人想要继续追查下去的理由,也许还可博得一丝的生机吧。

耿宁儿想要掩饰的事情并非是今日与胤禟的相遇,而是她侍疾之时所发生的一切,最最重要的就是她曾经小住老九别院一事。这件事若是被人给揭发了出来,才是真的会使皇家颜面扫地之事。

“墨玉,九爷走了多久?”

瞧着耿宁儿随意的整理了下妆容就冲出了堂屋,墨玉小跑的跟在其后,满脸迷惑的道:“不到一刻吧,格格,您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耿宁儿没有回答墨玉,只是不住的加快脚步向晋德斋赶去。

“九哥,我这儿刚说不知道你又去哪儿混了,正想着去找你呢,你就回来了。”胤禟刚一踏进晋德斋的堂屋,老十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就是,九哥你这酒醒了没,这时间可是够……”胤祯这久字还没出口,胤禟的身后就冒出了一个人影来。

而胤禟侧身而立,抱胸凝起剑眉瞧着身后的来人,眼中瞬时闪过了一丝讶异。

昏黄的灯光下,胤禛静静的瞧着耿宁儿那甚是瘦削的身影。

“九哥,你说你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是到哪儿都能招桃花啊!赶紧把人带过来,今个儿四哥大喜的日子,你开口,定是能成事的。”

胤祯看清了来人的长相,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忙出声阻止老十,“十哥!东西可以乱吃,话是不可乱说。”

刚看到来人之后,胤祯心下当真是大吃了一惊。但是他知晓老九的心思,况且事情的原委亦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决定三缄其口,等等再看。

“这不是耿妹妹?你不是养着病呢?怎么这会儿跑到这儿来了?”乌喇那拉氏站起身瞥了一眼主桌的老四,一脸迷惑的问道。

耿宁儿垂首俯身,恭敬的道:“妾身耿氏给各位爷,给位福晋请安了,各位爷吉祥,各位福晋吉祥。”

“不是身子不好,不好生将养着出来作甚?”瞧着耿宁儿只着了单薄的旗装,胤禛蹙眉问道。

“回贝勒爷、福晋的话,妾身见九爷像是多喝了些,恰巧这会儿天又黑下来了,怕九爷走不回来,妾身就想着给打个灯好使九爷能安全回晋德斋来。”说罢,就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地上。

耿宁儿的这番话,有两个重其一,她明确告知了再坐的每一个人,方才她与老九遇着了;其二,她出现在此的原因。

站在胤禟的身边,耿宁儿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身侧传来的寒气,她不敢看身侧之人的表情。来到此,说出方才的那番话,其实她就是想赌一把,赌老九不会当中拆穿她。只要老九不拆穿她,那么见过她的老十四必然也不会提及之前见过自己的事儿。

“怎么就碰巧让耿妹妹你给碰着了呢?”乌喇那拉氏挑了挑眉,一派不明所以的问着。

“回福晋的话,怕是九爷喝的多了些,走错了路,就走到妾身的玉琼居去了。九爷一看走错了,当下就往回走,妾身是忙吩咐墨玉拿了灯,急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慢了九爷一步。”

“原是这般样子啊。”乌喇那拉氏的嘴角抽了抽,便坐了下去。

听到身旁女人的话时,胤禟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她气炸了。原本他就没打算将那事给说出来,眼下她到是巴巴的赶来,还倒打一耙,叫他怎能不气?!加之方才老四看她的眼神,就更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快。

胤禟径直的走回主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她怎么敢?她怎么就敢如此的对待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她没将他放于眼里;方才那嚣张的气焰,她依然没将他放于眼里;而眼下的黑白颠倒,她更是没把他放于眼里!

“贝勒爷,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四哥,我瞧着身子没什么不适的,既然都来了,何不就让她留下?”胤禟端着酒杯置于­唇­边,瞅着门边行礼的耿宁儿,冷冷的道。

“那就留下吧。”

“是。”耿宁儿起了身,盈盈的走向李淑翠为首的那一桌垂首坐下。

一落座,耿宁儿就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刚一抬首,就接到了九福晋丢来的眼刀,垂睑缩了缩脖儿,装作没瞧见,自顾自的研究手里的帕子。

小格格的满月酒一直到了亥时才结束。这酒席一结束,耿宁儿便带着墨玉匆匆的赶回了玉琼居,她自然是无法知晓,在她踏出晋德斋的那一刻,身后那几道有着不同含义的目光。

承乾宫

“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宜妃满脸欢喜的看着老九,道:“快起吧。”

胤禟黑着脸,挽起袖口,坐在了宜妃的下首,接过静和端来的茶杯喝起了茶,不在言语。

“老九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不妨跟额娘说说啊。”

“没有,儿子好着呢,额娘莫要挂心才是。”

一连几日,老九这面上都是乌云密布的,说他无事,怎么能让信服啊。再者说,他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他有没有事儿,她还能不知晓?

“这方才老五来请安,说是从洋人那得了什么宝贝,想着叫你去瞧瞧呢。哎,你们兄弟俩总也是碰不到一块去啊。”

“五哥找我?那儿子这就去五哥那瞧瞧去。”

“去吧。我有事要吩咐小喜子,你就自个儿先过去吧。”

胤禟侧目看向软榻之上的宜妃,点了点头,“儿子先告退了。”

“嗯。去吧。”

待胤禟一出门,宜妃就侧卧在软榻上,摸着她的护指,瞥了一眼下面的小喜子。

“小喜子,九阿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怎么本宫总瞧着他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来给本宫请安,也没平日里那般爱说话了。”

“回娘娘,奴才不知啊!只是,自从主子从四爷那回来后,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尔后,成日里都是这般黑着脸,不爱说话的样儿。”

宜妃手指顿了一下,呐呐道:“老四那?”尔后便挥了挥了手,示意小喜子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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