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因为动作有些剧烈,他不免有些喘。低下头,只见她怔怔地靠在他胸前,玉手轻轻地抵在他火热的身上。他伸出手,放在她颈脖上轻轻地摩擦着,此时此刻的她居然真的犹如一个漂亮而华丽的人偶娃娃一样,任他玩弄。
他轻轻地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低头浅浅地印了印她的唇。软软的,却冰冰凉的,没有温度,这让他心里窜起一丝寒意来。
记得昨晚,她的唇是如何的炽热,足够融化掉他的身心,让他置身于一片暖烘烘的汪洋里。可是,现在,算什么?!
水悠若顺着他的手微微抬着脸,漆黑的水眸里倒映着他绝美而略略苍白的俊脸。然而,她的眸子却是没有焦距的,好像在看着他,又好看没有在看着他。
风夜翎冷冷地瞅着水悠若毫无表情的小脸看,半眯着的风眸掠过淡淡的血光。手暴怒地抓住她脑后的长发,怒道:“水悠若,你这算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来。风夜翎见她有知觉便得意地勾起唇,然而她却闭上双眼,不去看他。风夜翎心中火起,恨得咬牙切齿地道:
“你这算是什么?想要无视本王?反抗本王么?像你这种下贱的女人,本王愿意碰你就是对你的恩赐!你还有什么资格耍脾气?你现在是在对本王发脾气,嗯?”
他自顾自地咒怨着,因为说得急,喘气也有些急。
“你是气本王要你替罪么?还是恨本王不跟你一起去死?”
替罪……
水悠若眸子猛地睁了睁,他是承认了!当着她的面毫不顾忌地承认!脑子一片空白,心麻木的酸楚扩散开来,啃噬着她全身。好像是最后的挣扎,她的声音在问:
“王爷……不怕臣妾因此罪而死么?”
他凤眸半眯,心里咒骂着,哪里死得这么容易!嘴上有意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嘲弄道:“死了便死了,你之于本王也只不过是一具玩偶而已。”
玩偶?水悠若好像能听到心一下子碎掉的声音。
见她此时此刻如横尸走肉般的模样,风夜翎更加的恼怒,用力一推,就把水悠若推向床边。水悠若一下子扑过去,头撞在床沿上,砰地一声,发出一声闷响。她抱着身子,滑在地上。
风夜翎因过度用力,呼吸加速,正要走过去。
外面的小安儿却敲了敲门,叫道:“王爷!王爷!李公公来了!”
“这么晚了,作什么?”风夜翎凤眸往外一瞟,语气非常的不满。
“皇上有旨意。”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风夜翎厌恶地瞪了门外一眼。走向水悠若,蹲下身,想要把她扶到床上打下帘子给遮住。他才不怕被外人见到他在欺负水悠若呢,只是水悠若上身只穿了这么一件抹胸,太暴露了。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女人,就是连太监也不准!
他的手才碰到她祼露的藕臂,她就一阵阵的颤抖,又见她小脸苍白异常,那双大眼此时此刻出奇空灵,可怜得像是濒临死亡的弱小动物一样。
“你这又是作什么呢?”她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让风夜翎生出一股恨意来,恼得直要打她。可是见她这么可怜的模样儿,居然舍不得下手。
“王爷?王爷?”门外的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又响起。
风夜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伸出把她横抱起来。本来以他现在这身体状况抱她应该很吃力,可是她却出奇的轻。
把她安置在床上,他额上已经冒了点点汗水。他也不起来,搂着水悠若在床上一躺,拉下帘子,对门外说:“准。”
门外的李公公和几名宫女走进来。李公公看见床上的碧纱帘子打下了,里面模模糊糊的看到风夜翎正北对着外面,怀里抱着的不是王妃是谁?又看到地上那一件女人的宫服,眉毛便一挑。
“半夜三更的皇上有何旨意。”风夜翎怀抱着温香软玉,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水悠若娇嫩的脸颊。
水悠若正在他怀里瑟缩着,像极了个被人丢弃的破旧人偶娃娃一样。她闭着双眼,重重地呼吸着。
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传皇上口喻,王爷中毒病弱,怡清静休养,闲杂人等不得惊拢,今夜已经安排王妃到别间睡了。”
风夜翎恼怒地瞪了外面一眼,“大胆奴才。本王的王妃也道是闲杂人?”
李公公话里本有蔑视之意,想着既然风夜翎从来不待见水悠若,所以才如此说将出来。却不料会被风夜翎打了个耳光。
“奴才该死!”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李公公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皇上有令,已经安排了王妃到别间歇息。”
“好好的硬把本王夫妻俩拆开干什么来着?东一个西一个,折腾着好玩儿?作劳燕分飞么?”风夜翎把下巴抵在怀里人的头顶,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暖香。
“王爷……这是为难奴才了!皇上下的旨,小的只能办事。”李公公见夜翎如此乖张任性,适时扛出皇帝来。想了想又说:“王爷现时身子薄弱,皇上是怕王爷纵欲……”
“本王不纵欲就是了,回去吧。”
李公公一下子哽住了,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既然王爷不纵欲,分开睡还不是一样……”
“本王就是喜欢跟王妃抱着睡,你这奴才也要多嘴!”
风夜翎长臂环着水悠若的腰,把她更紧地纳进怀里,贪恋地把脸埋在她的肩窝上。
他向来有洁癖,绝对不让别人上他的床的。现在水悠若睡在他的床上,他不觉得反感,而且这样抱着她入眠,感觉暖烘烘的,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很舒服。
外面的太监眉头皱得直可以夹死蚊子,然而,他必须要完成任务,那只好用最后一招了。只见他干咳一声:
“王爷,王妃如今乃带罪之身,王爷抱着一个罪人睡在一起成何体统?况且王妃昨天才加害过王爷,得严加看管。王爷可曾记得今日对皇上说过些什么?”
风夜翎凤眸半眯,狠狠地瞪了外面一眼。左一句罪人右一句罪人,他的王妃是被这样骂的吗?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她半句!
他今天只是答应过把水悠若带回家看管,可没有说过交给别人看管!然而,他也知道李公公这话只是在提醒他,皇上随时可能定水悠若的罪。那只好把水悠若交他们看管一个晚上,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但是他还是起来了。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到水悠若身上。拨弄开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侧,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夜里去了,明儿一早回来侍候本王梳洗。”
他揽着她纤弱的肩膀,教她下床去。
水悠若思绪混乱一片,只怔怔地拖着虚软的身子下床去,双手紧紧地扯着披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李公公见到水悠若这怔忡的模样先愣了愣,又见水悠若满脸泪痕的,就猜想水悠若一定是在王爷跟前哭诉了。
李公公连忙叫宫女过去扶了水悠若,带着水悠若出去。水悠若一步步地向前走,也不知是什么使然,回过头。
只见风夜翎歪坐在床上,半掀着碧绿的蝉纱帘子。那眉眼慵懒而魅惑之至极,脸庞略苍白,却又不失艳美。那如黑玉般的长发几分凌乱地垂下来,散在身侧,妩媚而任性。
此时此刻他唇角有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慵懒的,妩媚的,妖娆的,魅惑的,任性的,美得一塌糊涂,就如银白色的月光下,妖精的独舞。
他总能这么艳丽,比女人还要好看。她怔怔地看着,呆呆地望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也收不回神。
刚出到门,就看见扩飞扬走过来,只见他风尘仆仆的,一身铅灰色盔甲,脸上满是汗水,看来不知是从哪里赶来的。
说话扩飞扬才从外面赶回来,也顾不得给皇上请示便直奔风夜翎的房间。想不到还没到就见水悠若随着几名太监和宫女出来。
扩飞扬心里一喜,正要走上前去,李公公用拂尘在扩飞扬面前一挡,说道:“王妃在此,扩将军请留步。”
扩飞扬才注意到场合,后退两步,问道:“李公公,要跟王妃到哪里去?”
“哦。”李公公笑着说:“王爷正病弱,要静养,所以给王妃另外安排了住处。”
扩飞扬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水悠若。然而,如今天黑黑,只凭着几个灯笼,看不清。而且又有几名宫女挡着,只见到水悠若的一个侧影。
她平安无事,扩飞扬安下心来,又觉得水悠若跟风夜翎分开睡再好不过,也不及细思。
李公公说:“扩将军,劳累了一天,也刻回去休息了。”
“李公公也是。”扩飞扬朝着李公公一拱手,然后又对着水悠若拱手道:“王妃好好保重。”
说完转身而去。他虽然心里记挂,可是这两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他不能再引起争议!
李公公领着人继续前行,转至骐骥园行宫最后的一个小园,走进去,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李公公也不称呼水悠若,只叫那些宫女道:“带进去!”
几个宫女用力一推,就把水悠若给推了进去。李公公和那些太监宫女上前。水悠若抬起苍白如纸的小脸,只见几个黑影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就如野兽围着猎物一样,让人一下子掉进无尽的深渊。
“罪人水悠若接旨!”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就如地狱来的一样,阴森森的。他从一边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一道明黄的圣旨。用那尖细而阴森的声音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人水悠若下毒犯案,朕度其夫君憬亲王功职,又念其初犯,特免其罪。然,此女有失王妃风范,朕下此圣旨以代休书,一年后逐出憬亲王府。钦此!”
水悠若怔怔地听着一切。这是说什么?休妻?皇上要将她赶离王爷身边?是的,一切都要完了……当天是皇上一道圣旨赐婚,那是为了救王爷的命。现在又是皇上一道圣旨休妻,那还是为了王爷的命!
那她,究竟是什么……
周遭黑暗一片,茫茫然不知所措……
李公公怕水悠若挣扎什么的,说道:“这是皇上的决定,也是王爷的决定。”
也是王爷的决定……水悠若无力地滩软在地。李公公向后面的太监招招手,两个太监上前,其中一个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黑色的粘绸状的药物。李公公甩甩拂尘。
几个宫女上前,水悠若心里满满都是恐惧,不住地后退。“不要……不要……”
李公公说:“要怪那就怪王爷吧!”
水悠若不住地要挣扎,然而后面已经有宫女按住了她的手足,逼着她长跪在地上,一个小太监强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另一名小太监把那粘绸状的药物强灌进她的小嘴里。
“唔……”她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只感到口里一阵阵的极浓的苦味,又腥又臭,难以下咽。她挣扎着想吐出来,可是有四个人按住她,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挣不开。
这是毒么?会这样让她喝下的,也只有毒了……
黑色的粘绸药物不住地强灌进她的喉咙里,因为她的挣扎,好些流出来,滑过下巴,滑下她细致的颈脖。
周围没有任何让她依傍的事物,唯一温暖的是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
王爷,这是你临出去时给我披上的,你说,这夜里去了,明儿一早回来侍候你梳洗……那是骗人的吧!
我这一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你就这么狠的心……
她闭上双眼,像是绝望一样,不再挣扎,手松开那件衣物,他留给她的温暖滑落在地。脑海如深渊般仿似有寒风猎猎扑刺过来。唯一浮现的是那一抹无比的妖冶——
那是最后的,他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慵懒的,妩媚的,妖娆的,魅惑的,任性的,美得一塌糊涂,就如银白色的月光下,妖精的独舞……
……夜翎啊,你好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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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李公公办完事,便领着小太监和宫女回去复命。
行宫的书房内,皇上正一手抚着他的山羊胡子,一手拿着书,秉着明亮的烛光,细细阅读着。在一边的皇后心里焦急极了,然而,却没有踱来踱去,而是安静地坐在一傍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手上的丝帕。
李公公低着身子从外面走进来,皇上见到李公公回来,便站了起来。李公公执着拂尘拱手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启禀皇上,圣旨已经颁下。”
皇上放下书本,白白胖胖的脸满是严肃,问道:“可有反抗?”
“开始时有反抗,不过把汤药喝下去之后,就没有再挣扎了。”
皇上抚着胡子,望向窗外那一轮白月,微微有些叹息。皇后见状,便说道:
“这还不是为了王弟。喝了‘赤娑’,她就不敢再下毒。一年后放她走就是了。”
她口中的“赤娑”是宫里太医发现的一种慢性毒药。服下了“赤娑”,每个月都得服用解药,否则会肠穿肚烂而死,然而,“赤娑”会带来的绝育之症。
李公公说道:“皇上,奴才发现王爷如何还被那妖妃迷惑住。”
“此话何解?”皇上惊讶而外不悦地扬起浓眉。
“奴才到王爷园里头接那妖妃的时候,就见那妖妃只穿着一件抹胸,强要与正病弱的王爷痴缠。”
宫里的太监宫女最是势利的小人!风夜翎侮辱了他,李公公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想着风夜翎在意水悠若,便想把气都撒到水悠若身上,也不管皇上受理不受理,嘴上出了气再说!
“岂有此理!”皇上龙颜大怒,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翎儿现在正病弱,那妖妇居然如此的下流。”
“皇上息怒!”皇后连忙上前劝阻。如果是平时她必定会落井下石,不过现在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没空跟皇上周旋。
皇后以前也暗地使用过赤娑毒害他人,虽然口口声声说水悠若喝下的是慢性药,却认得水悠若喝的不像是赤娑!
本来没想过要给水悠若下慢性毒药的,等皇上写下圣旨后,独孤清音突然暗中送来一书,提议皇后下药。皇后听着有理,直怪自己粗心,连忙向皇上请示。
皇后为人向来极爱居功摆好,把独孤清音的提议说成自己的,好在皇上面前表现细心聪明。皇上听她一说,果然称赞她心思细密,当即命皇后去张罗药物之事。
然而,这趟外出是来游玩的,哪个太医会带毒药在身?而且随身带着毒药,被发现了,那真叫个“有何居心”啊!在这个档口,独孤清音又命丫头给皇后送了一包药来,皇后打开来看,是“赤娑”!然而那颜色却又更加的暗沉些儿,不太像。事态紧迫,当下也没来得及细想,便叫丫头把药煎了。
反正都是毒药,管那么多作什么?如果错了最多是把水悠若那贱妇给药死,有什么大不了!然而,她在意的不是水悠若的命,而是独孤清音!
下旨休妻这件事,也只有她皇上和裴逸之知道,独孤清音又如何给她送药来?皇后再次怀疑这件事与独孤清音有关,她是容不得他们独孤家出了这种事情的!而且,太子是她的儿子,她又如何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儿媳对其他男子念念不忘呢!
当下,皇后暗地使眼色让李公公安抚好皇上,皇上心情不好,李公公连忙叫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过来陪酒侍寝,才算是了了今天的事情。
皇后出了书房,便让宫女打着灯笼走向独孤清音的房间。
独孤清音打开门,迎了皇后进来。皇后打量着独孤清音,只见独孤清音一身白色的绸面睡袍子,脸上却围着一条面纱。
“你这是怎样的?都不跟太子同房?”皇后的声音有些许隐不了的恼怒。
“姑妈你也看到了,清音受了风寒,太子身体向来不太壮实,万一让太子贵体感染怎么办?”独孤清音微微地低着头,声音也特意地带着些嘶哑,假装地在喉咙哼哼两声,好表示她的喉咙因风寒而正在生痛。她料定了皇后今晚会过来的,所以一切都作好了准备。
皇后一点也不给独孤清音好脸色看,直截了当地说:“这两天王爷出了状况,除是皇上太医和我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是何事,你倒是清楚那是牵连到王妃的说。”
独孤清音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为难地说:“姑妈应该很清楚清音为人,发生这等事情,我自然得细细打听。在宫中得步步小心,处处留神,这是清音入宫之时姑妈亲口教导的。姑妈也是量着清音能够办得到,才那般栽培清音的,如今……”
“如今是我错怪你了。”皇后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相信独孤清音的话,只见她眉眼略略地轻抬了抬,说了一句试探性的话来:“你现已入宫,然而外面人的嘴巴却没有一天是停歇过的,只道你跟那憬亲王以前如何个相好法,姑妈自是相信你以前跟他只为诗友……”
“姑妈!”说到这里,独孤清音居然一下子跪倒皇后面前。
皇后以为因为自己嘴里说着所谓的“相信”令独孤清音感动,然而,独孤清音却伤感地说道:
“清音有事从没有瞒过姑妈。今天,清音以前跟憬亲王的事情也全都说将出来就是了。清音也没有想过要瞒谁跟谁的,只是,想着既然决定跟太子在一起了,那就——”
“你的意思是!”皇后惊讶地瞪大双眼,只听独孤清音道:
“清音当初确是与憬亲王两情相悦,不知羞耻地倾慕着这个男人。但是,清音一直知道自己是错的,男婚女嫁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妈给清音指了条明路,清音也就迷途知返,不再作他想。”
皇后听着倒是出乎意料,想不到独孤清音会当面承认,心里也就大为感动,只觉得独孤清音是如何的坦率。
“婚后,清音才认识到天下男子不独憬亲王一个,太子殿下那纯洁的心灵更加是憬亲王那肮脏邪妄之人无法比的。”
皇后听到自己的儿子被高傲的独孤清音认可,心里大为感动喜悦。
独孤清音继续说道:“当天清音实在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只见到憬亲王居功摆显,就以为他是天上的神。如今与太子喜结连理,便为太子殿下那博爱之心所颤动,真正触摸到所谓真情之所在。”
能够合适地称赞太子的,也只能说他“博爱”和“纯洁”了。太子不聪明,没有水平,没有胆色,整一个窝囊废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相信皇后也很清楚,然而作为一位异常盲目的母亲,只好在脑海中不断地扩大儿子的优点。
皇后一边听着,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忙扶起独孤清音,让独孤清音在身边坐下。又问:“今天你给我的药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药?”
独孤清音说:“那是平常的赤娑,赤娑虽然有毒,可是里面的主要药材却是治疗足痒的有效药材,清音的丫头珍儿在足痒之疾,常常把那药材带在身边。只要得了这主要药材,其他的副药都可在这山的采得。听闻赤娑的绝育作用不深,清音便用另一些绝育的药汁泡了半个时辰。姑妈倒想想,万一赤娑失效,水悠若在这一年之内,怀了憬亲王的骨肉,一年之后就撵不走她了。”
皇后点点头,可是转念一想,她跟水悠若无怨无仇的,没必要去这般赶尽杀绝,反而把水悠若这毒妇留在憬亲王身边才好!
正在猜疑,独孤清音自知失了留,连忙说道:“这种事情,皇上定是容不得的。到时定会责怪到姑妈身上。”
皇后还在猜疑着,“只怕怪到我?”
独孤清音为难地一低头,尴尬地一笑,“也怕怪到清音。”
皇后这才相信,如果说只为她一个,她断然不信的,因为她不相信世上有这般无私的人,她自己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听独孤清音的语气,像是关心自己多些,她也就相信了。
夜已深,皇后再跟独孤清音说一些话,没有再久留。
独孤清音望着皇后的背影,心里无比的鄙视,就那个窝囊废太子连癞蛤蟆也不如,也妄想吃天鹅肉!做梦也别想!她心里的男人只有风夜翎一个!所以,她一定要除掉水悠若。
那碗汤药,除了是赤娑,却是混合了与风夜翎体内相呼应的毒药!每次跟风夜翎交合,体内就会沉下毒素,交合次数越多,体内积的毒越深。什么绝育药物泡过的也只是她乱说的,绝育一种赤娑就够了!
居然敢碰我独孤清音的男人!那就叫你在欢愉中磨尽你的命吧!
……
时已四月末,五月将至,凤莲山上冷风却依旧。
此处夜深人静,银白色的月光下,那万顷白雪般的梨花一簇一簇,倒映在荷池上妖娆别致,万种风情,美不胜收。
黑缎料靴子轻轻地踏过落在地上雪白的花瓣上,白色的身影穿过那晶莹如玉的梨花,转至梨园的最深处。
这里连最基本的把守也没有,就像是被故意荒废了一样,可悲,苍凉。
推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银白色的月光投进那黑漆漆的房里,细风卷着外面的几瓣雪白,甘愿闯进这一片黑暗。
她的身体趴在冷冰冰的角落,衣衫不整地,上身只有那一件抹胸,就那样趴在冷冰的地面,几乎被黑暗吞噬。她现在连颤抖都不懂得了,如果是不知道的人,看到她还真的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裴逸之白色的身影夹着那几瓣梨花,走进去。他在她面前单膝半蹲下来,淡淡地说道:“你,还要不要活下去?”
水悠若没有作声,卷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
裴逸之定定地望着她,声音更加多了几分的冰冷,“水悠若,你还要这样下去么?……所有都已经崩溃。”
崩溃……是的,所有都已经崩溃了。当她被所有人遗弃,当她喝下那一碗药,被剥夺了成为母亲的资格,所有的都崩溃了。
那时药碗在她面前摔碎,李公公尖细的嗓音犹如黑夜里的鬼魅:
“这是你所犯的罪孽的报应!”
报应……呵,可是,她把犯何事?没有犯事的人也会遭报应?!她真的好怨,好恨!这个世界不可理喻,她的世界在崩塌……
“没有人强迫你为了父亲母亲,为了那沉重的所谓的家人。你可以选择绝望,因为你是你自己的,并不是别人的玩偶。”裴逸之的声音继续冷冷淡淡地响起。
“……”
“以后还会有背叛,还会有欺骗,还会有绝望,你,还愿意再信任一次么?”
他目光淡淡的,然而,却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冷。她湿润的卷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像挣扎着什么一样,最后,她暗哑的声音响起:
“不能不愿意。因为只能这样了……”
是的,现在只能这样!没得选择!
没有为了任何人,没有人需要她的牺牲,不是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而是只为了自己一个。当绝望压境时,一个人最基本的最后的挣扎。
不挣扎,那只能死去。想要活着,就得从那个崩塌的世界里走出来。
裴逸之伸出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抱着她的腰,要将她扶起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她一阵阵的咳嗽,那些毒药,让她肚子疼了近半个时辰,现在好些儿,却全身酸软。她一下子软趴在地上,就是一阵的干呕。
“咳咳咳……恶……”
裴逸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见她难受,便从胸前拿出白色的药丸来,塞进她的小嘴里,“吞下去。”
水悠若什么也不问,只管把药丸咬碎,吞下去。
裴逸之把她拉起来,固定在怀里,看着她,嗓音异常的低沉,“跟我约定吧。”
“约定?约定什么?”她双眼惘然,不免自嘲地冷笑起来。第一次与他靠在他怀里,然而,她没有任何的心跳与慌张,出奇的平静。
“一年后,或者更早,离开风天国,那个时候,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水悠若也不问他为什么要离开风天国,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她望着他比平时更加深沉的眸子,只道:“为什么是我?天下女子多的是,为什么是我?”
裴逸之好看的眸子越加的平静如冷冰,淡淡一笑,“因为你可怜,因为遇上你了。我要走了,顺便带上你,你有个去处,我路上有个人作伴,这样岂不好?”
“那好吧。”没有细思,她喜欢他这个潇洒的回答。
一年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面前华丽地埋葬,她还没勇气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所以,她可以选择离开。她正为以后的事情惘然,他却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
“那,就这样约定了。”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认真。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又说:“你平时都在可怜我吗?”
“是的。”她的应答可以没有细思,他的回答也可以毫不犹豫。过了好一会,他双眼掠过隐隐的一道暗芒:“你要报复吗?”
她怔怔地望着向面那一排排的雪白,声音沙哑而苍白:“我不要伤害任何人,可是,我必须要保护好自己……我并不想报复任何人,然而,我也有资格怨恨……”
裴逸之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变得远远的,带着莫名的悲伤和自嘲。
“你离开这里吧,我今夜想自己一个人……还想自己一个再呆一个晚上……”她苍白无力的声音响起。
他点点头,起身走出门。
周遭又是寂静的,苍凉的一片。她卷缩着侧躺在地上,黑暗让她的每根手指都在发凉,麻木的酸楚啃噬着她全身的脉络。
最后一夜,留给自己。悲伤尽情的,无限的,如夜幕中妖娆在绽放。
门外一丛丛的雪白肆意地绽放。他那白色的身影踏过一片片的雪白。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然而,从前与未来却逼着我成为利刺。我并不想怨恨任何人,然而,事实却残酷地给予了我一颗狰狞而邪恶的心。”
他眉宇间掠过浓浓的忧伤,低声沉吟着,白色的身影融进这千树万树的梨花中,迎着这一阵阵的狂风,衣袂飘飘,梨花如暴风雪般乱舞着,似温柔地,又似放肆地,好像要连同他的人也一起带走一样。
47
天蒙蒙的发亮,一众太监宫女忙碌着收拾着回宫的细软。
下面的人只听说是有个丫头不毒毒害王爷,皇上悖然大怒,哪里还有心情再游玩中,现在王爷身上好些儿,便起程回宫。
从三更天,园子外面便悉悉索索的。风夜翎向来认床,本来是睡不着的,但是体内毒性未清,吃过药,嗜睡,外面的声音只在他梦里回响,却不足以吵醒他。
一整夜,他梦境十分的不稳。不知为什么梦着梦着就梦到了水悠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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