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悠若心里猛地收缩,一阵阵的刺痛与恐怖感袭来。然而,她却极力地让自己不表观出过份的慌张无措,深吸一口气,怔怔地问:“怎么一回事?
张太医道:“最后一次乃至关重要的,前几回只是把毒素积攒起来,最后一次才排出来,现在毒素反冲,伤至肺腑,怕是……”
水悠若听到这里差点就要晕过去,怎么听好像没得救了一样…… 心里忍不住满满都是恐惧,不住地颤抖着。屋子里的人听这么严重,都倒抽一口凉气。
一会儿,便见裴逸之走进来,水悠若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忙走过去,焦急地道: “三公予,你有什么是丹妙药没有?王爷他,王爷他……”说到这里都说不下去了。
因为几次得了裴逸之的丹药,而且吃后她的身体确是比以前好很多,便把希望都寄在裴逸之身上。裴逸之走过去,看了床上的风夜翎几眼,便与水悠若走到一边,无奈地道:
“一时之间要我到哪里配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玉瓶子来,递给水悠若,“护心护脉的药希望能用上,不要让人知道,没人的时候再喂了他吧。”
水悠若欣喜地接过来,正要到风袤翎那边去,裴逸之拉着她道:“作好准备,皇上怕又要怪罪下来了。”
水悠若心里一紧,只是她现在没时间再去顾及自己了。转过身走进里间,朝风夜翎走去。
张太医与自己的小童回去研究医书,刚才还伤心的死去活来的向知琴居然也跟着没了踪影。水悠若没空理他们,过去就喂了风夜翎吃了三颗药丸子。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皇上果然亲临憬王府,自然把所有罪名怪在水悠若头上,开口就是一句:“诛九族!”
裴逸之马上跪下来,拱手说道:“这件事是王妃疏忽了,可是皇上是亲口答应王爷,会饶王妃一命。如果这般怪罪下来,王爷醒过来得知此事只会加重病症。”
一番话下来,气的皇上直瞪眼。张太医道:“王爷现在并非无药可救,西域有一种叫‘滴血草’的药。如果能得它,便可使,只是这种药极为珍贵稀罕,臣也没见过。
“既是珍贵稀罕之药,我风天王朝怎么会没有?”珍贵稀罕之物,就算不是风天王朝的产物,其他地方也会进贡过来。
“皇上,这药虽是罕有,可是最对安吉利这种毒有效。能用到才是珍贵之物,不能用到,那就是杂草。安吉利未曾在风天王朝出现过,而且也渐渐地灭绝了,所以这种药不能叫‘药’了。”张太医道。
“那你快去取了来!”皇上怒道。
张太医面有难色,这药能说拿就拿的吗?都说了是珍稀,而且他也没有见过啊!只听说过其形状。只道:“皇上,这药微臣只听恩师描述过,并没亲眼见过。而且,微臣现在是一刻也不能离开王爷的。”
皇上听着便板起了脸,这是裴逸之道:“小人有幸见过这‘滴血草’。”
张太医倒奇了,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地,倒是真有些渊闻,只是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在西域行医五年也没幸见到,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事绝不能信口雌黄的。问道:“三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裴逸之不慌不忙地道:“皇上面前能做假话?张太医不信便来考考我。这滴血草矮小而匍匐在沙漠中生长,叶状长细,周边锯齿,鲜红如血。”
张太医一听,连连称是,这正是他恩师所描述的。裴逸之继续道:“逸之十五岁前跟母亲刘氏隐居深山,那时常有西域来的人,一次就带了这滴血草来,逸之有幸瞧了一眼。”
张太医和皇上听了连连点头,裴逸之拱手道:“皇上请允许逸之为王爷效劳,亲自到西域采药,好让张太医和王妃安心照料王爷。
皇上马上就应允了过来:“准!”
说完一个“准”字,皇上才突然发现自己掉进了裴逸之的套里了!
刚才他可没答应免水悠若的罪啊!可是刚才裴逸之说了什么?“让张太医和王妃安心照料王爷!”也就是说,要留住水悠若的命!
皇上心里几番心思,想着很不愉快,然而却没办法,只得道:“大胆裴逸之!如果你没能采到药回来,朕就拉你出去斩首,王妃就要诛九族!”
水悠若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裴逸之才毫不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小人遵旨!”
一会儿,皇上回宫,水悠若帮着裴逸之打点去西域的行装,水悠若道:“好在你见多识广,只是你这做法也太冒险了,如果找不到……”
“什么见多识广,你取笑我了。”裴逸之那好看的眉眼微微地皱起,却用调侃的语气道:“我并没有见过什么‘滴血草’刚才我乱蒙的!
水悠若被‘乱蒙’两个字吓得差点就要晕过去,裴逸之道:“西域常年风沙,那所谓是‘草’的植物自然是矮小得匍匐在沙中生长,也只有叶状长细才能够更好的避免水份的流失,一般这种植物叶子都有据齿,而它叫作‘滴血’自然是鲜红如血。”
水悠若听得目瞪口呆,心又悬起,不得不惊叹裴逸之的机智和胆量。水悠若怔怔地,小嘴张了张,问道:“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裴逸之轻笑,“见过跟没见过有什么差别,反正已经知道它的形状了,到了西域向那里的药农寻访,再找去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握住她细小的肩膀,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而闪烁的目光看着她,说道:“时间和机会我是给你争取了。希望王爷早日醒来,你得求他,,如果,我不幸找不到,那就得看你的了,求他在临终之前能让皇上饶你不死。”
临终之前?什么叫王爷临终之前?水悠若一时间又是愣愣的出神,脑子一片片的空白。找不到?那就代表裴逸之要死了,找不到,也表示王爷没救了…… 怎么就觉得好像要用逸之和王爷的命却换她的一样?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选样?为了她一个…… 一时之间,泪水便落了下来水悠若怔怔地问: “知不知道如果失败了,你是要被斩首的,这样做太不值了!你刚才太可不必出面,张太医会描述,会派人去找。”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裴逸之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扬,突然凑近她,悴不及防地,在她那蜜唇上愉了一个香。水悠若还没反应得过来,便像蜻蜓点水般掠过,心里不知为什么荡起一圜圜小小的涟漪。手指轻轻地抚上他吻过的地方,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这样,就很值了。”他调侃地笑着,“我不在这蛙日子,你要好好地对待自己,不要让自己吃亏。”说完提起包袱就飞快地出了门。
水悠若一怔,回过头望着裴逸之的背影,只见他步伐轻盈,那雪白的身影飘逸出尘,很不真实,好像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一样。水悠若喃喃道:“一定要万福哦,三公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料不到,裴逸之这一去,便是永远也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风夜翎再次中毒之事传到了独孤清音耳边。独孤清音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在房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用“滴血草”制成的药品,踌躇了两天想要拿给风袤翎。
心想风袤翎如果好起来了,会不会感激自己?到时是不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害他中毒的是她啊!他又怎么可能会原谅呢!他包庇她,也只不过是想扳回一局,挽回他该死而可怜的自尊,并不是爱她。
不由冷笑,还是算了吧!听天由命好了,如果他幸运,她会继续纠缠他!如果他死了,那就算了!因为他死了那就谁也抢不走,谁也得不到!选样她就不用伤心了。孤独清音这样想着,居然干脆就把唯一的药物投到了湖中毁灭了。
水悠若连着几天都守在风袤翎床边。也不知是吃了裴逸之的药,还是张太医医术高明,风夜翎脸色好了很多。只是,这几天新婚的向知琴居然没来过看望风夜翎的,总是不见她的踪影。
水悠若心想,这次谁也委屈,谁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夫君危在旦夕,也可怜了向知琴才刚入府,怕这两天她是伤心得出不了房吧!总归来说,都得怪她!如果不是她疏忽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水悠若一边自责,一边命了丫头做了饭菜送去给向知琴,走到欣兰院进入向知琴卧窒的外间,便听到向知琴身边的丫头珠儿在说话:“侧妃,戴这珍珠簪子好看。”
“不要老是侧妃侧妃地叫,听着就烦!”向知琴恼怒的声音响起。“谁是他的侧妃?!一大早就去了半条命,什么滴血草,来来回回,还不一定得到,再这般折腾下去,怕是活不久了,我向知琴算是白嫁了。当初我向知琴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一个短命种!当初也只看他长得实在好看,看中他的才气还有这般矜持的身份。”
“那这么办?不嫁也嫁了。”珠儿说道。“前几天还欢欢喜喜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现见还说这做什么!”向知琴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地说道, “难道要我向知琴就选样为他守一辈子寡?他想也别想!珠儿你还记得吧,李贵候府的大公子,他爱我爱得发疯,他不会介意我的。这几天我们出去会一会他,过不久王爷死了,我改嫁给他罢了!可知道以前我是那么讨厌他的,不过如今只能这样了。皇上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会允许的。”
水悠若并非有心偷听,可是向知琴的话让水悠若停住了脚步。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心想世上怎么有这种人。自己的夫君重病,居然也不来看一眼,这样就算了,居然还在背后诅咒自己的夫君,还已经计划好了改嫁的事情。
实在忍无可忍,水悠若从外间走进来,怒道: “琴侧妃,怎么不去看望王爷?”
向知琴和珠儿都吓了一跳,不知有多少话被听了去的。不过向知琴倒是鄙视地抬抬眼,嘲弄道:
“有王妃的悉心照顾,我这个做偏房的哪里还有位置站。”明明是她不去看望,然而一句话,却说得好像是水悠若在打压她一样。
水悠若也不理会向知琴这句,只冷冷地瞪着向知琴,瞪得向知琴心里不由地有点儿发慌。水悠若也不等向知琴让座,径自在首座上落座。
向知琴见水悠若不请自坐,很是生气,“这是什么礼仪,主人还没出声就主动落座!”水悠若冷声道: “琴侧妃也是什么礼仪,客人来了也不让座?”
向知琴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指一边的下座,“那你识相一点儿,你配在这上座么?也敢在我是堂堂的安阳郡主面前居于上首,你算什么出身?"
水悠若杏眼凌厉地一瞄,“你要做你的安阳郡主,那就回你的安阳郡王府去!这里是憬王府,我是正妃,你只是个侧妃,你每天还得向我问安。我不居于上首,难道你配?”
向知琴气得咬牙切齿的,这个时候却有个婆子的产音在外间响起: “珠儿姑娘出来一下吧,替我问问琴侧妃,这欣兰院的正门是不是拆了开到右边?”
那婆子正笑嘻嘻地想要讨好侧妃,想不到从里间走出来的还有他们的王妃,便吓了一跳,“,原来王妃也在啊。”
向知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只见院子外有好 奴才丫头,正是要给她拆院子,便轻轻地指着大门,“就是那里,你们只管去做就是了。珠儿,给李嫂说说怎样妥置。”珠儿听到主子叫唤,走上前去,正要带那婆子奴才下去。“都来这里干什么?”水悠若连忙喝止,望着一众奴才淡淡地道。
为首的婆子想着向知琴是安阳郡主,便一心讨好向知琴,有这个搬出身的郡主撑腰,也不怕这个正妃了,便直接说道:“琴侧妃说这门走着不顺,便拆了开在右边。”
“折院子?”水悠若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向知琴冷冷地了水悠若一眼,笑道:“怎样,我的事你也想管?”“着不只是琴侧妃个人的事情,而是憬王府的事情。”水悠若颦蹙着眉“今天是侧妃要拆房,明天不知又知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彻墙,拆来彻去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水悠若深在帮奴才有意讨好向知琴,挤兑自己,想起向知琴的无耻
想到这帮奴才娘才趁王爷重病速般肆无忌惮,这几天暗地里做了不少不法勾当,不由得越发恼怒。又想到现在王爷病了,逸之离开了,只剩她一人孤军作战,她不撑起整个王府谁来撑?她一一瞪过那些奴才,冰冷冷地扬声道:
“这里除了王爷我最大,现在王爷有病在身,整个王府由我做主!太小事务,一草一纸,未经许可谁敢乱来就按家法侍候!”
水悠若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非常好听,她的声音从来都不会过份的尖锐或者犀利,然而话里间的冷然和坚决就足已让人有所畏惧的了。
那些奴才听着,都吓得低下了头。原本想着风夜翎病了,裴逸之离开了,就无法无天起来,居然有人敢偷愉她拿了王府里的名贵物品去卖。想不到才得意了一会儿,就惹出了这活菩萨的脾气来,一句家法侍候吓得狗胆部快破了,任谁都知道,这家法有多可怕,那是王爷定下来的,轻则重打三十大板,重则打见打残。
水悠若回过夹,冷冷地望着向知琴道: “琴侧妃以后要出去会什么李公子张公子的,也该向我回报一下,好让我给琴侧妃安排马车,选样才不枉管了王府这几天,以后也好向王爷交代。’, 向知琴听着便羞红了脸,.居然全部被水悠若给听去了!心时又是怒,又是恨,一跺脚,转身就跑了进房里去。
59
风夜翎已经昏睡了六天,每天都用千年人参熬汤养着。
就在第七天的早上,他才虚弱地睁开了眼,微微地侧过头,便见到有人睡在白己的身侧。只见她素颜如花,五官小巧可爱,熟睡中更显出她的恬静美好,只是眉宇间结着一丝丝化不开的愁绪,让人看着就疼惜。
他好想揉揉她的眉心,然而,他浑身无力,就像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他睡了六天,却感到那比一个世纪还要长,睡得迷迷糊糊的,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一抹抹的艳仁妖冶地绽放着,丝管竹乐在梦境里闹得人心慌慌的,那是一场婚礼。直到现在从那梦境中挣扎出来了,耳边才清静下来。是了,他跟人拜堂成亲了。只是望着面前这张素颜,又分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不知拜过多少次堂他的新娘好似是面前这女子又好像不是。最后,他还是想清楚来了,最后一次拜堂的新娘并非面前的人儿来。
好像感受到风夜翎的目光,水悠若眼皮动了动,最后睁开眼,便对上风夜翎那漆黑得仿似深潭的眸子,微微地吃了一惊,水悠若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地轻抚了抚风夜翎那苍白的脸,那水眸早已经氤氲上浓浓的雾气,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怔怔地道:“王爷…终于醒来了……”
他如墨画般的浓眉微微地敛起来,如黒潭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那近乎于气音的声音从他苍白的唇瓣间溢出末:“嗯 ”
王爷醒来的的消息一下子在王府里炸开了窝,张太医王太医赶紧过来又是诊脉又是针灸什么的。
连日来没有进过风夜翎房间一步的向知琴奇迹般现身,扑倒在风夜翎床边,声泪俱下地哭道:
“王爷昏睡了几天,知琴便没有一天不担心,没有一天不落泪的,现在总算好起来了!”
风夜翎一声不吭的,那眸子总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落在站在一角的水悠若身上。
水悠若在一角默默地低着头,把空间都留给新婚的他们。虽然清楚向知琴的为人,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不想让风夜翎在选种情况下想太多,影响身体的恢夏。
风夜翎昏睡期间,水悠若怕他夜里会有什么动作,便于照顾所以跟他睡在一起。可是,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上他的的床,他醒来之后就没有过再跟他一起睡。而且,向知琴也不容许,自从风夜翎醒来后她积极得不得了,就像守护着猎物的猎豹一祥,日日夜夜守着风夜翎身边,不让水悠若靠近一步
水悠若见风夜翎没拒绝向知琴的照顿,心便收紧,只默默地退到一边不再照顾风夜翎的起居,倒是忙于王府上下的大小事务。只是每天早上,还是她为他略略地梳洗。
向知琴其实一点也不懂得侍候人,夜间上不得风夜翎的床,躺在矮榻已经觉得极为的委屈,而且晚上还得时不时的倒水什么的,她堂堂一个郡主,哪做过这种事啊!一早的梳洗懒得揽上身来,就让水悠若做去,反正她相信水悠若已经被打进冷宫了。这天一早,是风夜翎醒来的第三天,裴逸之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水悠若天天都在算着日子,张太医说,如果一个月内还没能用“滴血草”配到丹药,那就……
可是张太医也说,风夜翎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期中的要好。水悠若便深信那一定是裴逸之那药的作用了!心里默默祈祷着裴逸之一定要平安归来!今天的天气暖和,晨曦从那纸窗上透进来,静谧的一个早上。
“王爷,一直没跟你说,逸之承了皇上旨意,到西域去给爷采一种草药了,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怪他没伴在你身边。”
精致雕花的木梳子,一下一下子在他如黑玉般的发丝间游走。她细心地打理着他每一小撮乌黑,白玉似的手指无限疼惜地抚平抚顺他的长发。
风夜翎坐在床上,身后垫着软枕,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窗外园中里稍露出来的姹紫嫣红。
自从醒来之,他就这样了。从前他总是发脾气,总是任性,总是为难他人。可是自从醒来后,他就没有闹过。他总是静静精望着远处,也不爱说话
水悠若记得以前,他也有这样过,总是静静地望着远处,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一样,那过份漆黑的眸子,总好像在期盼着什么一样。
坐在床沿的水悠若看着他仍然苍白的脸,暗地里咬咬唇,眉眼一低,雕花木梳把他最后一撮乌黑梳至尾端。她把木梳放回一边的妆台上。
转过身,挽起袖子,把白毛巾浸在金盘里的热水里。身后,突然传来了风夜翎那因为多日是不曾说话而略带暗哑和病弱的嗓音:
“明天的早上,你不用来了。”水悠若背对着他的纤小的身子微微一颤,心里一阵阵的酸楚蔓延开来那眸子盈盈一提间,便落下了两串泪水,咚咚清脆两声打在盘子的水里上的动作变得迟疑起来。
最后她用极力的,淡定的声音回应他:“是。”
转过身的时候,她己然跟刚才没两样了,好像不曾流泪,不曾心酸过一样,走过去,用干湿的毛巾为他擦了擦手,一边淡淡地说:“今天风和日丽,王爷要不要跟琴侧妃到院子里走走?”
“不想出去。”
水悠若眉头便更深地颦蹩起来,结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央求他道: “王爷,王爷,你就出去走走好不好?外面的花儿鸟儿都在等着你。只走一会儿,那臣妾就感到欣慰了。”
他那如黑潭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似平静无波,又似暗潮翻涌,最后他只虚弱地说: “那样,便出去吧。”
水悠若才淡淡地抿唇,用毛巾把他的手擦了又擦,这是最后一次侍候他梳洗了。明天不用来,只要想着不能每天为他尽心,心里便说不出的酸楚。经那一夜的宣泄,她早已把持不住那颗冰冷的心。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面前这个伤她最深的人,不能自拔。她痛到麻木,已经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所以,让她也任性一回,想要用最后的时间去狠狠地爱着他。冷淡隐忍令她更加痛苦。明知道分手会更伤心,可是她也愿意为他再一次地鲜血淋漓。
这几天憬王府就没有清静过,皇亲贵族络绎不绝。水悠若正打理着帐本小安儿跑进来说道:“王妃,一等振国公裴国公来了。”
裴国公?那不是裴逸之的父亲么?水悠若连忙命人在客厅里设了茶,招呼客人。
这次来王府的不仅有裴逸之的父亲裴国公,还有裴逸之的两名兄长裴俊升和裴俊贤。裴家因裴逸之之前去西域一事大为震惊,老早就想要上来问清楚情况了,只是这王府门第实在高的不行,就算身为一品镇国公也不敢贸然前去,要先礼让那些前来 探病的最上层王爷王子,然后是郡主之类,最后才轮到他们这些公侯之家。
水悠若来到客厅,裴家的人行了礼,水悠若便让了座。
水悠若不由暗暗地打量下座的裴家父子,只见那裴国公身高不足六尺一双天然蒙松小眼,国字脸,耳朵又长又宽,身量短小,总体长得不难看可是也不太好看。
而裴逸之两位兄长,长子跟裴国公有八分相像,次子跟裴国公五分相像。然而裴连之呢?可知道裴逸之身长足八尺,长相英俊,形态秀美,儒雅出尘,与面前这三位一比,真是天和地。如果裴逸之站在其中必定鹤立鸡群,把这三位比得无地自容。
水悠若不知道裴逸之在这风天国算不算第二美男,然而,至少是她见过这么多男人之中,除风夜翎之外,就属裴逸之最好看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打趣说一句,裴逸之选择住到王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是聪明之举,如果他住在裴家那实在是太突兀了,相信会无时无刻被人指点他的另类。
现在也没空理会这事了,水悠若带着裴家的人探视过风夜翎,又把裴逸之自动请缨到西域之事说了,只是没有说裴逸之所做的作是为了她。
裴公国得知如果采不到药裴逸之就会被斩首,那双暗黄的老眼盈着泪水沉重地叹息一声,一拱手道:
“犬儿能为王爷效劳,实乃是我们裴家的荣幸。”一边说,一边喟叹,“只可惜了他自小跟他母亲吃苦,好不容易接到府中没多少时日就住到这王府上,,老夫没机会好好照顾过他。”
“三公子不是在裴府中出生的么?”前几天出发前,裴逸之在皇上跟前好像说过自小跟着他的母亲隐居。
“不是。”裴国公一边抚着那花白的胡子,一边用叹息的口吻说道: “逸之他娘是老夫的第五房,二十四年前,一次外出上香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后来才知道是老夫的二房设计把她不知送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是时候她可是有孕在身啊!时隔十六年,老夫才在偏远的深山找到他们呣子的踪迹。只是我到贱荆时,她早巳过世,可怜就剩下十五岁的逸之,老夫把逸之接回来。
水悠若听着便微微有世惊讶,只是见裴国公说得伤心悲忉,便没有再问。
60
话说扩飞扬带着副将莫北平到边境迎接番邦大王乌厥氏,十天后抵达边境,交了通关文牒,与乌厥氏的大队浩浩荡荡地前住皇都。
一路上扩飞扬与乌厥氏扯谈,乌厥氏果真是为了和平而过来求亲的。扩飞扬感慨那些公主郡主个个都娇生惯养,如真嫁到连种荒凉的蛮夷之他,怕是会受不少苦。
再说,这乌碰厥氏人己到中年,四十有余,肥大体粗,皮肤黝黑,满脸都是胡子,披着兽皮,看着就够粗旷吓人,并不是风天王朝女之择偶的标准这可是和亲太事,如果那些公主是被迫下嫁,不利于和平。
又赶了十三天的路,抵达荆花城,皇上马上宣了这乌厥氏进宫,设宴款待乌厥氏。最近皇上为风夜翎的病而烦心得紧,对这乌厥氏自然少了几份热情,皇后怕乌厥氏不满,连忙指着正在太殿前跳舞的舞姬笑道:“大王可看中哪位?”
乌厥氏呵呵大笑,“这帮美人就算了,小王来此实为求亲。”皇后一听,也不待皇上如何的想法,就说: “我们风天国也有此意。”
乌厥氏听着,连忙向皇上谢了。一会儿散了席,就够皇上头痛的,,不免责怪到皇后身上。“联还没作声,你怎么就说和亲了。”
“臣妾不说,这乌厥大王也是要提亲的,到时难道皇上拒绝他?”皇后一脸委屈地说道。“再说,皇上不是说要把那水悠若给指出去么?还有什么烦的。”
“那太便宜她了!如果翎儿好不了,联是要诛她九族的!”皇上已经板起了脸,一提到风夜翎又是哀哀地叹气。
虽然不想风夜翎出事,有过他心里早有打算好了,如果风夜翎果真出事就赐死水悠若,如果风夜翎好起来,就把水悠若撵去和亲。
皇后知道皇上的心思,心里只有嘲弄冷笑。她早已经派了杀手去暗杀裴逸之等采药的人了,怕这风夜翎这次必死无疑的,水悠若诛不诛九族与她何干。
“皇上,过几日要在宫里继续摆宴,到时也请十九王第来吧。他身体好像好多了,不能老闷在府里,让他在宫里走动走动。”皇后提议。她想风夜翎进宫一定会带上水悠若,到时她再向那番王推销水悠若,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从裴逸之出发到西域已经有二十天了,西域那边还没有消息,皇上急得不成,王府里的水悠若更加是急的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水悠若记得裴逸之临走前说的,如果他采不到转,就要她求王爷帮她在皇上替她求请,饶她不死。
只是,裴逸之为她而死,她又怎么可能苟且偷生呢!她只想皇上能饶了她的家人,那她就也死而无憾了。
转念一想,又想到不仅是裴逸之,风夜翎也会跟着丧命,心里就更加悲凄。只可惜她现在每天只有早上请安才能见他一面。
一天又过完了,王府掌起了灯,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挂到了树梢。水悠若从帐房里出来,不想在房里闷着,便到园子后的走走。
不知不觉走到欣兰院,突然发觉这里静得出奇,也没有奴才把守进出。水悠若走到远处点醒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婆子,那婆子吓了一惊,见是王妃,连忙端端正正地站好,水悠若道:
“这欣兰院的丫头都到哪去了?”
“回王妃.琴侧妃说我们守在那里着实累了,叫丫头小子到外面玩耍去,也让她好清静清静。”那婆子笑嘻嘻地道。
与向知琴相处才二十天,可是水悠若已经知道向知琴什么性情来着,平时最喜摆着架子使唤丫头,从不把底下的丫头奴才当人,争强好胜,吃不得一点亏。晚上自然要一帮奴才守在园子才显出自己的气派,又怎么可能突然体贴起奴才来。水悠若也不说话,转身往向欣兰院的方向走去。
才进院子,就听到假山处传来一小小的嘻笑谈话声来,走近认真一听却是一个男子来:
“琴妹,我总等到这一天了,你让我亲一个。”
“喷,你把我都当什么。”
这两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向知琴和她上次说的旧情人李贵候府的大公子。其实不能说是旧情人,毕竟向知琴一直看不起这位长相平凡的李公子。
只是,现在她嫁了一次人,只好委屈自己才又跟这个人好上了。
当水悠若听到那个女声时候,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向知琴吗?这是在干什么?居然在王爷眼皮底下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
上次听到向知琴说什么改嫁一事情,水悠若还以为向知琴是一时冲动才有的想法,就算真有那种想法,风夜翎醒了该打消那种念头才对。可是,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水悠若后退两步,居然砰地一声,被石头绊倒,不由自主弛“啊”一声发出一声惊叫。
假山里的两人吓了个半死.那李公子就发现有人了.居然也不管向知琴的死话,转身就跑了,利落地一翻身,就上了墙头,跳了出去。
向知琴又气又恨,转身出假山,见是水悠若,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冷笑道:“你半夜三更的跑来我的院子作什么?”“我说你在做什么?”水悠若爬起来,怒瞪着向知琴,“刚才的男人是谁?“上次你没有听到吗?李贵候府的大公子。”向知琴嘲弄地看着水悠若
水悠若怒道:“上次不跟你计较,可是现在王爷已经醒来了,你就不能
安分点。”
“醒来了又怎样?”向知琴冷笑, “现在都过了二十天了,西域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是没希望了。恕我向知琴命苦,居然在载到在风夜翎身上。原以为他会是个好归宿,却想不到是个短命种。”
水悠若真是被向知琴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久久才说: “如果不是看在王爷的病情,绝不会轻饶你的。”
向知琴不以为然的摇摇手中的宫扇,走到水悠若身边,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水悠若:“你这种妖妇能做什么?你能向谁告状?王爷吗?你就不怕他会活活被气死?皇上吗?皇上会听你这种妖妇的说辞?”
说到选里,向知琴更加得意了,用一种可悲的目光看着水悠若,“你也够可怜的,居然被孤独清音和风夜翎这般玩弄。”
水悠若一怔,想不到向知琴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起被替罪的事情,好不容易有点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可以理解孤独清音,可是却没法理解风夜翎。”向知琴冷笑道你理解他吗?身为受害者,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吗?”
水悠若怔怔的,她已经忘了愤怒,只剩下悲伤,唇在微抖,情不自禁说道:“那是……他喜欢着孤独清音吧……”
向知琴啦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水悠若,最后失声冷笑,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水悠若:
“他不可能爱上孤独清音,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孤独清音一直很自负,她以为得到他的心,可是我比她更清楚,沦陷的只有她自己一个。风夜翎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在这个世上,他只爱他自己。我从未见过比他更自私,更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水悠若脑子又是一白。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了。以风夜翎的性格来说,她也觉得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是他明明在陷害她,如果不是为了给孤独清音替罪,为什么要陷害她?如果不爱孤独清音,又怎么会让人做孤独清音的替死鬼?
有时觉得他很单纯,他的情绪可以让人一眼看穿,有时又觉得他难以捉摸……不,应该是,他的性情让人一眼看穿,他的情感却让人难以捉摸。这样一个男子,暴戾到极致,又阴险到极致。不知什么时候,向知琴离开了,水悠若怔怔地往回走。
以前一心想着风夜翎是爱着孤独清音才嫁祸于她的,现在,有人推翻了她的猜测,她又不得不再去为这件事而烦恼伤心。虽然过去了,而且她也认命了,可是她有权利知道原因。
来到风夜翎居住的扬风轩,她走进去,轻轻地推开了门,外间有丫头在掌灯,里面只有两只淡红色的灯笼,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淡红色中。风夜翎正躺在床上,正闭着双眼,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水悠若走近,静静地坐在他床沿上,见他那深深地颦蹙着的眉头,玉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眉心,他便慵懒而惺忪地睁开眼,半睡半醒的,抬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呆呆地望着她,最后伸出手就拉住了她的,就像孩子一样把脸蹭在她柔软的手上,安心地,继续闭着眼睡。“王爷,”她深吸一口气,轻唤他一声。
“唔……”他又是惺忪地睁开眼,抬着眸子定定地的看着她,就想在做梦一样,含糊地喃喃道:“你怎么又走到我梦里…… 害我欢喜害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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