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金老板,就是付青云原本安排作军火交易的备选商金荣生。因为和洪啸天洽谈甚欢,便回绝了与他的合作,没想到这位金老板不待见到口的肥肉飞走,索性拿了霸王本色出来硬抢。这才出现了之前一幕。
“那后来你们是如何谈妥的?”晨光乍现,金凤一边梳头一边听凌森道明缘由。昨晚自‘大华’出来后,洪啸天担心他们走之前再发生变故,便留了他们在军营过夜。她倒是立马便洗漱休息了,几个男人估计通宵未睡,因为,凌森回房的时候,她分明就听见了军号响。
“洪啸天主动让了三分之一的量给他。”凌森漫不经心地答,“对我们来说,只要货品有保证,价钱一样,和哪家做都是做。只不过,这次金荣生跋扈得过了头,洪啸天不会罢休的。两军火拼,迟早的事。”
梳子在金凤的头上顿了顿,要打仗?那位温婉纤弱的洪太太,那份缱绻缠绵的爱情,枪炮的硝烟中,顾得了,多少?留得住,多长?
失神中,一双手自后环抱住她,凌森贴在她脖子窝,粗硬的短须扎着她说:“凤,嫁给我吧!”
金凤吓得全身一哆嗦,梳子失手而落。“森哥,一大清早开什么玩笑!”她强笑着借拾梳子推开他。
“你不愿意嫁给我?”凌森的手僵直住,背身坐着的金凤没有看见他的瞳孔里,掩不住的失落。
军营中的号声再次吹响,将凌森有些疲惫又异常欢欣的大脑吹醒。昨晚,当手枪抵在他腰间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见她无恙,心方安定下来;当洪太太拉了她不顾而去的瞬间,虽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可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身体里的一份温暖,被生生扯落;到最后,迈出死界看见她恻立风寒中等待,耳中尤如醍醐灌顶般刻入洪太太的一句“珍惜眼前人”,他便,再也不愿搁浅自己的心意了。
他要娶她。凌森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个叫金凤的女子!他要象她临摹的字贴里那句所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应该是他能给她的,最深沉的爱意和承诺。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金凤曾千万次地设想过自己的命运,单单,里面不包括和凌森结婚,她也从未料想到凌森会提出结婚。一时间,有些惶措,躲闪着避开他的怀抱起身,胡乱搪塞说道:“森哥,金凤出身青楼,命格低险,实在,配不上您的身份和地位。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您大可不必,不必为了我这样的女子上心。将来,自有名门淑媛匹配您。我,我作仨儿,也习惯了。”她结结巴巴,堆砌出的理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不想嫁给你!
凌森点点头:“好,很好!你记住今天,记住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作妾的!”他眼中分明盛满了怒气,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波澜。
金凤松了口气,垂头,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握紧着梳子刺出一排血孔。
“瞧瞧,”凌森上前抓起她的手,力劲大得差点令她痛呼出声。“又不是要你去死,干嘛怕成这相?”
他缓缓取过她襟前的帕巾,擦去她手上的血印,冷冷地说:“收拾好就去吃饭,下午的火车,回头还要回饭店取行李。”
张弛收发,以他的历练,瞬间便自如如常。只是,这样一个早晨,凌森懂了,他心爱的女子,宁愿作妾,也不愿冠上他的姓氏站在他身边。
也许是心情激动了的缘故,洪太太一早起来便在咳嗽。她坚持要和洪啸天一块去送他们,金凤反复劝说无效,只好由了她病怏怏地跟着到了熙来攘往的火车站。
“凌帮主!”眼瞅着金凤跟了付青云上车,洪太太终于得机唤住凌森。金凤自车窗里见她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知与凌森谈了什么,后者似有所思地抬眼望过来。她有些心亏地缩回头。待到挥手辞别,火车缓缓出站后,她问凌森:“适才洪太太和你说什么来着?”
“……凌太太聪明灵秀,这几日下来,我和啸天都很喜欢她。也看得出,她被你们宠护得很好,这种保护在太平之家不是坏事,奈何她和我一样,注定要与你们交溶入铁血中。恕我多言,凌帮主,得闲还是应该帮着她多些历练,教会她明白如何去爱,如何被爱,籍着爱的力量,坚强而卓越。如此,方才是英雄美人,佳话流传……”
洪太太一番话说得凌森心潮起伏。这些天与洪氏夫妇一场交往下来,他也曾暗自艳羡洪啸天的家庭、钦佩洪太太纤弱之躯下一份坚贞无畏的爱情。推人及已,他不是没有怅惘,只不过,现在才知道,其实,他亦如洪太太所言,还未真正领悟如何去爱。
爱她,并不仅仅是宠溺。
“嗯?”金凤伸手将他自沉思中戳回。凌森敷衍地说:“她邀请我们有时间再来上海玩。”
骗人!金凤噘噘嘴,却是抬眼望向车厢外,灰蒙蒙的天空下,上海,筛落走了她在沙槟所有的耻与痛。
她还会来的,一定会,她坚信不疑。
火车上凌森仍是自与付青云商量接下来的军火验收、军兵训练事宜。金凤想着回沙槟就提不起多少兴致,懒懒地靠着车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洪太太送的海棠糕。耳边拂过付青云说二月初七码头接洪啸天发运过来的军火,心下,如弦动。
左右也只走了个十来天,凌府仍是那个凌府,上下人等,对金凤皆是礼多于亲。唯有阿月这丫头得付青云指点,对她的心眼实诚亲厚。见她回来,满脸欣喜,围在身侧不停叽喳:“房间天天都有打扫;听说你们这几日回来,我每天都有摘了茉莉花搁您桌上;还有您的画儿……”
“好啦好啦,我不在期间你这丫头没说过话还是怎的,一见面就叨个不停?”南洋的初春暖暖洋洋,带着金凤心境都开朗许多,也会了些昵责。
阿月吐吐舌头,跟在她身后拎了皮箱往楼上走。
“文辉呢?”换下衣服,金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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