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蓦然,金凤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肃穆表情说。
不远处,小武倚车抽烟。看看小武,又看看凌森,眼珠转转,金凤松开了环在凌森腰上的手,后退几步,该不是,小武故意带了他来“捉-奸”的吧?
“怕什么怕?不错,我是想下套坑你,可还没等开口,大哥一见我没候在你跟前,立马就把我臭骂一顿,连晚饭都没顾上吃,便出来寻你。我掂了掂,就算这套下下来,坑着的,除了大哥也不会再有谁。”小武猛吸一口烟,粗声粗气地说。
她再望去,他依旧定定站在那,带着一天一夜的憔悴。一时间,有种软绵绵的心疼牵扯着她的手又抱了上去:“森哥!”
万千无法言喻的心绪,就凝在了这声呼唤里。
当晚,凌森没有回洪府。他本来只是说去行馆看看金凤的居住条件,到那,往沙发上一靠,刚顺了她的话答了句:“喝粥”,转即,眼皮便耷拉了下去。金凤静静地在边上坐了十来分钟后,听着他酣酣沉沉的呼噜声起,便叫阿月抱来枕被,扶了他睡在沙发上,熄灯。
天刚有些蒙蒙发亮时,踡脚在另一只沙发里寐倒的金凤醒转,发觉身上盖着本应盖在凌森身上的被子,桌上暖炉里煨着的粥碗已空,沙发上,人影不现。她赤足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未得,意兴阑珊地抱着被子倒入沙发,睁着眼睛直至上班时间到。
接下来的几天,凌森再没出现。日子仿似回来了他没来之前,上课、下课、回家、睡觉。他悄悄然现身在她的新生活中,又默默然离去。除了报纸上那张图片,金凤找不到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也许,若非无意中被拍下来,他甚至连见她都不会。是这样的吗?金凤不愿意相信,又在一天天的企盼与失望中,不得不相信。
不见就不见!她近似负气地抛开了去洪府找他的念头,捺下性子潜心教学。
日历一张张撕落,再翻一页,就是中秋。洪太太老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要金凤去洪府过节。按理说,她不应该扫人家好意,但是,一想到凌森的冷淡,金凤心里就别扭得慌。去或不去,她已经犹豫了好几天,仍然,拿不定主意。
难不成,真要掷铜钱决定?
金凤叹口气,怏怏地拎包出校。教历史的黄老师临时换了她的两堂课去抽考学生,得以提前走。只不过,这么早,小武肯定是还没来的。想到学校离行馆并不是太远,她想叫辆黄包车自己回。
下午三点多钟,街上人不多,她随意招了辆车,上去后报了地址,继续陷入去不去洪府过中秋的纠结中。不防,黄包车骤然停下,金凤掀开挡帘,正待询问,只见一短衫青袄、状似苦工的魁梧人影挡在车前。定晴看清拦车人之后,乍惊心跳,跟前,欢喜跃下车,迎了他上去:“文辉!”
不顾矜持,金凤忘形抓了他的手臂:“文辉,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应该是她在沙槟唯一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正待絮语,金凤忽觉不对劲。冯文辉就这样双手抄在衣袋中,冷面相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的同时,兼顾四周。
自己怎么差点忘了,他是仇敬丹的人!凌森在上海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出现在上海,哪有那么巧的事?
“文辉,你,你是来对付森哥的?不要,不要!”金凤紧张得变了声,手指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了些。
“别动!”冯文辉低声叱道,右手自衣袋里贴近她的腰,一截硬物同时抵紧。
“不要出声,跟我走!”冯文辉不敢再与她对视,压低鸭舌帽,左手佯装亲热状搭着金凤的肩,右手始终不离她腰际。
“去哪里?”金凤迅速自惊慌中恢复镇定。凌森教过她,越是危急,越要冷静;越是冷静,才越容易寻找到机会。
冯文辉没有答话,拉了她再次钻进黄包车里,给了车夫一个离金凤住处很近的旅馆名称。
“你住那?”金凤问。既然住在她家附近,那样看来,目标不是凌森。她松了口气。
冯文辉还是没有说话。
“阿辉,仇敬丹要你来杀我的吗?”如果冯文辉是来对付她的,那倒好办许多。钟楼那晚,冯文辉有多少不忍与隐护,她心知肚明,只不过,时过境迁,就象仇恨一样,她把友情和感铭,同样遗弃在了沙槟。
再见文辉,纵然已是刀戈相向,她仍感欣慰。
“阿辉,我现在,已是案上鱼肉,你总应该,让我死亦死个明白吧?”
她一口一个“阿辉”,终于唤起冯文辉脸上些许暖意。他略微抬高鸭舌帽,将挡帘掀开条缝看了看两旁,缩回头:“仇老板,哪是会容人持枪顶头的主?何况,你暗算付二当家之后,居然可以全身而退,是人都猜得到你在凌帮主心目中的地位。现如今,飞龙帮逐步坐大,仇老板……总是要用些个法子的。”
“用我去威胁凌森?”金凤惊叫。自冯文辉眼中读出默认后,泄气地靠入车背,自言自语道:“仇敬丹啊仇敬丹,做事就丢不开这些个鬼魅伎俩。”
冯文辉抿紧了唇,目光茫然投射在帘布上。
车轮辘辘,在行入碎石路段时有些颠簸,晃摇中金凤被他一直抵在腰间的硬物硌疼,轻轻呼出一声。她感觉那东西往回缩了缩,不由,偷眼瞟去。
那人脸上,不辨喜怒。
“文辉,那夜我们逃了之后,仇敬丹没为难你吧?”她柔声问道。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