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仲伦勾唇一笑,只是明显得不带好意:“只要嫁给我,让你成为我的人,我便不杀你,如何?”
月妆呆滞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说,你要赎我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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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愿意?”南仲伦故意又沉下脸来,阴郁道,“不愿意,我便杀了你。ww”
月妆不接话了,面无表情得呆立许久,才又抬起眼来,看着他,声音已淡了下去:“王爷,您还是杀了我吧。”
这回换作他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已带上了怒气:“你说什么?”
“您还是杀了我吧,”月妆又说,“我是贱籍,入不了王府的,不能给王府的门楣沾了灰。”
南仲伦心中莫名一紧,语气僵硬得别开眼去:“本王自会想办法。”
“不用了。”月妆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得说,“王爷若是信我,便放我一命,若是不信……即便杀了月妆,月妆也不敢有何怨言。”
南仲伦的第一次求婚,竟被拒绝了,对方还是个青楼艺妓。这不免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这次伤势痊愈后,他在府内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浮现出的,竟全是她眉目温顺的模样。
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青楼艺妓,胆敢这般拒绝他,当真是活腻了不成!
南仲伦不禁越想越是气愤,越想便越恼怒,干脆又穿戴整齐衣物,一路走去了芳月楼。
照例点了月妆的牌,他冷怒看着怀抱琵琶半遮半掩的她,怒极反笑道:“我到底有何处配不上你,还是说这不过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月妆当即摇了摇脑袋:“不不不,是我配你不上,若是娶了我,城内难免会流言蜚语,坏了王府名声便不大好了。”
“哦?”南仲伦一声冷哼,双眼却愈加锐利得看着她,“你倒是为我着想。”
月妆眼神飘忽得闪了闪,沉默不语。
他走上前去,面色愈阴沉,而后伸手紧紧握住她的下颚,厉声喝道:“你可是皇上的人?”
月妆被他吓得一呆,脸色瞬间惨白:“什,什么皇上的人?”
“若不是皇上的人,为何要拒绝嫁给我?”他声色俱厉得看着她。
“……”月妆神色痛苦得闭了闭眼,“好吧,我说,我说……”
“说!”
“是,是因为,陈员外说她会娶我做小妾,而且,而且会给我一百两银子做嫁妆……”她的声音在南仲伦的注视下,终于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淡了下去。
南仲伦的脸色依旧很差,但总算没了杀气,“就为了那一百两银子?”
“不是就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月妆咽了咽口水,“而是为了那足足一百两的银子啊……”
“……”
“诶,王爷,王爷,你怎么就走了……”月妆不停得叫着,一直等到南仲伦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神色,垂下眼去,自嘲得笑了。
只是第二日,那家陈员外家便传出了噩耗,好端端的家产,竟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没收了。
当晚,南仲伦又来了芳月楼见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这是一千两,现下嫁给我,你可愿意了?”
月妆双眸一亮,可随即又暗了下去。她抱着琵琶的手紧了紧,却又摇了摇头:“不嫁。”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看着他,轻声说,“我是贱籍,配不上你的。”
南仲伦有些烦躁,语气更不耐了:“我说了,我会想办法。”
“呵呵,”她垂下眼去,“我……我虽出生青楼,可这一生都未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若我嫁入王府,只怕也不会安心,王爷若真的担心我会泄露,不如,不如……”
南仲伦一愣,突然便生了些恍惚,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怕她泄露了秘密,还是,还是对眼前这女子动了情,生了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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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仲伦在府内思考许久,却始终不得要领。他只知自己这几日心心念念的,全是月妆,甚至有时连做梦都会梦到她。
他在府内纠结许久,干脆不再多想,又一路出了府,直接去了芳月楼。等他冲进门来时,月妆正在练琵琶曲儿,婉约的曲音在房内萦绕,动听之极。
南仲伦站在她面前,双目灼灼得看着她,道:“月妆,本王要你嫁给我!”
月妆一愣,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拒绝道:“王爷,不行的,我不能嫁给你。”
“为何?”
“因为……”月妆又垂下眼去,“我配不上你。”
“你这个女人!”南仲伦总算怒了,“当真是不识好歹!本王都未嫌弃你,你却总是妄自菲薄,本王说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临淄城内谁敢有异议,我便杀了谁!”
月妆的脸色不大好看,许久,才又说:“可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南仲伦脸色一变,神色瞬间阴郁,冷声道:“你说什么?”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正视他:“我已有喜欢的人了……他长得很俊,比你还俊,他让我在这里等他,等他来接我。”
南仲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尚不自知,许久,他才听到自己说:“所以,什么陈员外,什么一百两,什么配不上我,全都是借口……”
“是,”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果决,“全是借口,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呢,小王爷。”
“呵,呵!”南仲伦冷声大笑,双目看着她,凌厉之至,“不过是一介青楼艺妓,你有什么资格谈爱!”
语毕,转身,最后消失。
月妆的脸色惨白,跌坐回凳子上,她的五指紧紧扣住琵琶四弦,许久,一声苦笑溢出,轻声说:“不过是一介青楼艺妓,我有什么资格谈爱……”
日子继续有条不紊得向前划去,只是,五日后,南仲伦却又在郊外遇到了埋伏。
这一次,小皇帝显然是已沉不住气,竟一口气派了十个杀手来杀他。
又是一场激战。而,等他身边的四名暗卫全都倒在身下时,他的对面,却还站着三名杀手。南仲伦眯眼,浑身爆发出强烈的杀气,提起二十分的精神以一抵三。
可终究是寡不敌众,他的身上,很快便多处挂了彩,入眼尽是剑痕血迹。
便在此时,对面仅存的一名杀手又举起长剑向他而来,他想避开,奈何身体已经无比迟钝,他便只能眼看着这枚长剑朝着自己心脏而来。
却在此时,一道身影飞快奔出,向着他猛地一扑,便将他扑到了一边,只是那长剑便划破了她的背部。
南仲伦眯眼一瞧,竟然又是月妆!
他却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猛地从脖颈间拔下一圆形脖坠,递给她,急道:“快!将这兵符交到西南王府,交给我父王!”
月妆浑身一滞,伸出去接兵符的手都带着颤抖。
“交给他,带救兵来,我等你……”他的双眼绯红,看着她,坚定,隐忍,决绝……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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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还不等月妆跑远,那刺客的动作却顿了下来。ww
南仲伦伸手擦掉嘴边的血迹,看着他的目光寒如冰:“你以为,我会让你主子得到兵符?”
哪知那刺客却仰头一笑,道:“我们已经得到了。”
“你说什么?”南仲伦面容一紧。
“哈哈,”那刺客仰头一笑,得意得说,“那个臭娘们,我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她便什么都答应了,哈哈,若我没有料错,此时她应该已经把兵符交给皇上了吧,哈哈!”
南仲伦咬紧牙,双拳紧握,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忘了月妆是个贪财的女人,他怎么忘了她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青楼艺妓,他刚刚竟然把兵符交给她,交到了那种女人的手上!
南仲伦双目一片赤红,他只觉浑身热气逆流,一股杀气猛地爆发而出,他挥动手中剑,竟不顾身上因功力逆转而潺潺流出的血液,将对方一刀致命!
而后,他双目愤怒得冲着月妆离去的方向而去,身上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他眼前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黑,终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路边。ww
而,等他再转醒时,只觉朦胧之间,看到的正是月妆的身影。
他体内不可遏制得涌起一阵气血逆转,虚弱又愤然道:“贱婢!你,你竟敢背叛我……”说话间,他扬起手臂,就要对她拍出一掌。
月妆一愣,唇角边因他转醒的喜悦瞬间散去,她看着他眼中的愤怒,终是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一直又过了三日,南仲伦才完全清醒过来,他亦知晓月妆并未背叛他,已经将那枚兵符交给了老王爷,可他却依旧生气。直到时间又过半月,身上伤口全都痊愈后,他才又来到了芳月楼。
伴琴吹笛声,夜半笙歌时。芳月楼内依旧歌舞升平,灯火通明。
他一路去了月妆门口,可不等他敲门,就听里面传来月妆温柔的嗓音,而与她说着话的,分明是另外一个男子的嗓音。
“公子若喜欢月妆的琵琶曲,我定每次都弹给您听。”
“不知公子有何忧心之事,不妨说给月妆听,好为您分担解忧。”
他站在门口,听着月妆一句一句得说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般驾轻就熟得对着另外一个男子重复说着,伸手要去敲门的手,便又紧握成了拳。
他猛地直接踢开了门去,将她室内的那男子直接赶走,这才冷怒着脸,走到她身边去,直接握住她的下颚,诡异冷笑:“接客赚钱,你很开心吧?”
“为了银子背叛我,你很开心吧?”
“看见我一次次低声下气来寻你,你满意了,嗯?”
他一句一句说着,每说一句,手中力道便紧一分,双眼中的恨意便浓一寸。
月妆竟也不喊疼,咬紧下唇看着他,只是脸色越加苍白。
“说话啊!为何不说话!”他又猛得将她的身子狠狠甩开,愈加怒不可遏。
月妆跌落在床上,冷笑一声,才转过头来,将视线对上他,冷怒道:“我就是爱银子!我早就同你说过,我这一生,最爱的便是银子!”
她愤怒看着他,只是双眸却越来越红。
“你怎会了解,如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怎会了解!”她浑身颤抖,道,“我三岁时便被父亲卖进芳月楼了,就是家里穷,他养不起我!我娘亲病死的时候,连口薄棺都没钱买,只有家里的破草席,将她一卷,在山上随意挖了个坑便埋了!还有我妹妹,她每天都被我爹毒打,又一次打得凶,瞎了一只眼……”
“所以,所以爹才把我卖到芳月楼来,卖到的钱,就是为了给妹妹治眼睛……”月妆双拳握紧,双眼被泪雾所盖,却也不敢眨眼睛。因为一眨,这眼泪就会掉下来。
“向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呢。”月妆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爱银子,因为它能救人命,能让我吃饱饭,能让我买药,能让我不那么早死去……我没做错!”
“所以,”她伸手捂住双眼,“你走吧,我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配不上你,你也看不起我,不是么……”
南仲伦浑身呆滞地看着她,只觉胸腔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他想走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可他的双脚却宛若千金重,竟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去……
片刻,他终是转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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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次离开芳月楼已过半月,南仲伦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闭眼,眼前浮现的竟全都是她双目泛红落泪时的模样,那般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他明明这般喜欢她,明明已经爱上了她,可为什么连去芳月楼找她的勇气都没有……
日子一日日过去,不料,某日,老王爷却为他谋了份亲事。
可他心中反反复复绕来绕去的全是月妆的身影,他如何能接受去和另外一个女人结成连理。
三日后,他终是又踏进了芳月楼的大门。
月妆依旧眉目精致,一袭素裙。
他站在她对面,许久,心中明明有百般话语,可终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妆却只是静静看着他,面目平静。ww
“咳,”南仲伦的脸色有些别扭,“上次……上次你对我说你有个俊俏的心上人,可是当真?”
月妆的神情淡淡,轻声说:“是真是假,有何意义?”
“自然有!”南仲伦抬起眼来,目光灼灼看着她,“若是假的,我便为你赎身,娶你过门,我……我定会对你好的。”
“是么……”月妆的目光静静得看着他,许久,才又说,“小王爷,你是个好人。”
南仲伦心中一慌,继续追问:“月妆,你可愿意答应我?”
“你走吧,小王爷。”她又说,“不要再来了,这种龙鱼混杂的地方,不适合你。”
南仲伦眼中的神彩慢慢灭去,片刻后,才又自嘲一笑,道:“我要娶亲了,”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她是尚书府的小姐。”
“是麽……”月妆垂下眼帘去,片刻后,又重新抬起头,惨白的唇角勾了勾,看着他坚毅的五官,低声道:“真好……还能看到你有个归宿,真好……”
只是她的眼眶,却带了湿意。
“自然,”南仲伦一声嗤笑,又说,“只有官家小姐才配得上本王身份。只是本王瞧你脸色不大好看,既要赚钱,也该保重身子才是,莫要接客接得太勤,将身子弄垮,便不值当了。”
话一出口,他便愣了。
他怎会说这般恶毒的话?他明明是想告诉她,他爱上了她,爱得每日每夜都心口泛疼,可为什么一站在她面前,除了冷嘲热讽,其他一切竟都说不出口……
他跌跌撞撞得转身离开,可却终究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站在他对面,可他却总觉得他离她,已越来越远了……
月妆伏在床前,一直等到他离去,方吃吃得笑了。
她笑得及缓,及柔,脸色惨白,双眸却绯红一片……
两月之后,西南王府大婚在即,众人皆在紧锣密鼓得筹备之中,南仲伦亦在书房处理公事。
只是一日,却有下人来报,说府外有个姑娘,一定要他带话给小王爷,说是三日之后,未时,郊外梨林,请他前去见面。
郊外梨林……南仲伦手中尚执着羊毛笔,只是停下了笔尖动作。他侧头看向窗外枯黄落叶,恍惚之间,他又想起当初春雨潇潇中,她缓步走路的模样。
许久,他轻声一笑,略带自嘲:“约我见面,莫不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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