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匊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辛夷楣兮藥房。

罔薜荔兮为帷，薜蕙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放下毛笔，细看一次，虽然那柳体的字学得似是而非，不过也总算对得起观众的眼睛了。只是，不知道屈原他老人家如果知道我拿他的湘夫人在异时空用来逛妓院，会作何感想。

心里偷偷一乐，面上依然浅笑温和。将写好的字帖卷起递给老鸨说，“劳烦嬷嬷把这个送给四位姑娘过目。”

“就这个吗？”老鸨有些不解地问。

我笑着点点头。

老鸨没有看到银子，脸上的笑有些恹恹的，但还是拿着我的墨宝转身走了。

顷刻，老鸨扬着绢子走来，笑着说，“四位姑娘有请。公子你真是好福气，就凭一张字就可以一起见到我们拢翠阁的四位花魁。可是，也没见那字值多少钱呀？”

我轻笑着，打开折扇，说道，“无价。”

然后转身向楼上走去。

重重叠叠的纱帷随风一荡一荡的，有细细的清爽的香气透出来，隐约可见重帷后面有四个窈窕的影子或坐或立。我站在重帷之外，施一礼道，“在下柳玉，多谢四个姑娘赏脸。”

“既然来了，就进来吗。站在外面有什么意思？”是个女子的声音，柔媚而婉转，让人听过之后心里陶陶然地愉悦。

穿过重帷，我见到了拢翠阁的四大花魁。谢如风是已经见过的，剩下三位，一个如春日海棠，斜倚在铺着锦缎的长塌上，妩媚而妖娆；一个似冬日飘雪，临窗望着外面的碧波荡漾，出尘而翩然；一个似夜间明月，十指纤纤轻抚琴弦，淡雅而风流。

“柳公子好文采。”倚在榻上的女子轻启朱­唇­软软说道。

谢如风认出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对她笑着使个眼­色­，她也不说破，只浅笑着端起茶盏抿一口香茶。

“是各位姑娘风姿卓越，不得不令人神往。”我笑着说。

“柳公子真会说话。”倚在榻上的女子咯咯娇笑道。

我眯眼笑着说，“如果在下猜得不错，这位应该是花媚姑娘了？”

董花媚懒懒抬手轻掩朱­唇­，又是咯咯一笑，“柳公子果然有眼光。那么你再猜猜她们几个呢。”

我笑着坐在董花媚身边，看着临窗的女子道，“‘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伊。濯锦江头新样锦，非宜。故著寻常淡薄衣’。非段清雪莫属。”

接着，我又看着弹琴的女子说，“‘宝髻瑶簪。严妆巧，天然绿媚红深。绮罗丛里，独逞讴吟。一曲阳春定价，何啻值千金’。自然是以歌闻名的夏盈月。”

再接着，我笑看着谢如风说，“‘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自然是以舞出名的谢如风。”

“柳公子将她们比得这样好，我可要妒忌了。”董花媚微微起身搂住我的脖子，懒洋洋地眯着眼娇嗔道。

我抬手轻轻划过她的鬓边，托着她秀气的下巴说道，“‘越艳风流，占天上、人间第一。须信道、绝尘标致，倾城颜­色­。翠绾垂螺双髻小，柳柔花媚娇无力。笑从来、到处只闻名，今相识’。”

董花媚娇笑说，“今日我们姐妹得了柳公子如此一番赞扬，可要欢喜几天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敬公子一杯薄酒，聊表心意了。”

董花媚说着，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酒，笑盈盈地送至我的­唇­边，我含笑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谢如风起身说，“我为公子跳一曲吧，以答谢公子的谬赞之词。”

看着谢如风出神入化的舞姿，听着夏盈月­精­妙的琴声，又有如花似玉的美人依偎在旁，如果我是个男子，恐怕真要被这娇香软玉给融化了，流连忘返了。

[16]第16章：找个花魁做模特（4）

一曲终了，我已经在董花媚的软语轻劝中喝下了不少酒。不过，还好，我的酒量不浅。

谢如风款款移来，笑着对董花媚说，“媚儿你就别再劝了，柳公子已经喝下不少了。”

董花媚妩媚一笑，懒懒地说，“风姐姐心疼了呢。这也难怪，柳公子这样文采风流，面如美玉一般的人，如何叫我们姐妹不动心呢。”

谢如风脸­色­微微一红，轻嗔道，“媚儿不许乱说。”

“风姐姐生气了呢。”董花媚笑靥不改，轻轻说道。

谢如风发窘看着我，我笑着对她点点头。

“媚儿你再仔细看看，柳公子是何许人？”谢如风忍不住掩口轻轻一笑。

董花媚假装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轻笑道，“无非就是王公贵胄吗。”

“媚儿你仔细看清楚了。”谢如风浅笑着拔去我头上的发簪，松开我的头发。

三千青丝如瀑般滑下，轻垂身后，我的嘴角扬起深深笑意。

董花媚敛起那娇懒的笑容，诧异地看着我，夏盈月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连一直临窗独坐，决尘脱俗的段清雪也不由得回身张望。

好半天，董花媚才出声问道，“你真的是女儿身？”

我含笑点点头。

“怎么可能呢？”董花媚还是有些不信。

我笑着撩起耳边的长发，轻轻拭去敷在耳洞上的脂粉，说，“长发衣裳可以作假，这耳洞可是假不了的。”

董花媚仔细看过之后，脸上堆起一层艳若桃李的绯红，害羞道，“原来风姐姐一直都知道呢，还来看我的笑话。”

我笑着扳过她的身子，说道，“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娇羞动人，明艳妩媚，我见尤怜呢。”

“还来取笑人家。”董花媚一扭身子，脸上的霞­色­更加娇艳如花。

“好了，媚儿。姐姐给你陪个不是，还请媚儿原谅。”谢如风对董花媚行了一礼，柔声道。

“那你要罚酒一杯。”

“好。”谢如风含笑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临空翻过酒杯，说道，“怎样？媚儿可不许生气了。”

夏盈月浅浅一笑，重新起了一首曲子来弹，段清雪嘴角轻轻一勾，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谢如风重新替我挽好发髻，靠着我坐下说道，“柳姑娘怎会来这里？”

我笑笑，说，“一呢，我确实是因四位慕名而来的；二呢，我是有件事情想请四位帮忙。”

“是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谢如风问。

“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四位和拢翠阁里比较不错的姑娘们一起穿上我们店的衣服在烟霞路的花台上随便走走，帮我做做宣传。不知四位肯不肯赏脸？”

“我不去。”董花媚赌气似的说道。

“媚儿好小气，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我从后面圈住她的脖子，笑着说。

谢如风也笑着帮我说道，“媚儿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不是说我带回来的那件水蓝­色­舞衣漂亮吗，那就是柳老板家店铺做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去挑衣服，你还顾得上生气呀。”

“真的？”董花媚眼睛亮亮的问。

“如果媚儿喜欢，我多送几件给你。全作给媚儿赔罪，让媚儿消消气了，好不好？”我笑着说。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董花媚故作勉强地说。可是，她眸子里的欣喜是掩饰不住的。

谢如风笑笑，转头说，“月姐姐和雪姐姐也去吧？”

段清雪淡淡地点点头，夏盈月微微颌首，均表情同意了。吼吼，拢翠阁四大花魁，全部搞定！

“剩下的，还烦请如风姑娘再约一些相好的姐妹一起去。银子吗，不是问题，我按一天包场的最高价给她们。至于四位的谢礼吗，寻常东西四位自然看不上眼，也污了四位清誉。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柳老板客气了。我们姐妹能结识柳老板已是天大的福气。”谢如风笑着说。

诸事谈妥，正要轻轻松松听琴品茗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进来说，“柳公子，楼下有人让把这个交给公子。”

“多谢。”我接过来一看，心中一紧。

因为丝绢里包的东西是绿萼的明珠耳铛，是前日我刚刚送给她的。

“给你东西的那人现在何处？”我急切地问。

那小丫头低声答道，“在拢翠阁门外。”

我包起耳铛，起身说，“在下身有急事，不得不告辞了。改日，在下定当携茶提酒再来一聚。”

刚出拢翠阁，便有一个小厮前来说道，“柳公子这边请。”

这人很陌生，不知他怎知我就是柳公子。但因为担心绿萼我也不及细想，便跟了他去。

绕过大路，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里冷冷清清地停了一辆深蓝­色­马车，却不见任何人影。我刚想回身去问是什么人要见我，就被两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大汉架起来送进了马车。刚想挣扎，只觉手腕一紧，冷不防便对上了一双泠然清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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