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花落之后,叶子反而更绿了,岛上传来鸟儿婉转的啼鸣,但是心中思念的人,音信反而少了,已经有很久没有邰风豪的消息,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每到一个地方,司徒婉总是觉得心里充满了哀伤,她终于想了个法子离开舞云,与其在别人面前掩映着自己内心的忧虑和感伤,还不如一个人独自享受孤独后寂寞的失落。
.这日来到一个小村子里,见到当地的人还在地里劳作,她到了一个农户家里,要了些水喝,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走着。
.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她听着笛声,急忙向着声音奔去。只见前面小溪旁边,一个白衣公子正在吹着笛子,她认得那是胡风,当下急忙朝着那人奔去。胡风似乎觉得有人向这边走来,身形闪动,已经飞过小溪,司徒婉越过小溪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在树林里来回走了几圈,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她转头忽然看到那溪边一座坟头,只有一个坟头,看看这地方,其实转来转去,她这几月一直都在这附近转悠,也许她认为那山崖上一定会出现邰风豪的影子,也许她认为别的地方要找到他们更加困难。
.她看着那坟头,心想这不会就是了愿的坟墓吧。
.她正在看着,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司徒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她觉得浑身一颤,转头一看,只见邰风豪如同风中的一株玉树,带着那迷人的让她几乎窒息的笑容,那一如既往的接近英俊的极限的脸庞,那潇洒不羁让她魂牵梦萦的意态,真实的如同虚幻一般的站在她身后。
.她急忙转过身去,邰风豪笑说“我也希望你能来,但是我知道,你会离开这里。”司徒婉一把抓着他的手,感到所有的幸福和希望在一刹那间让自己抓住了,她带着激动的神色,激动的口吻,说“你原来一直在这里,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邰风豪说“我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离开了十年的朋友,忽然一天遇见了。”司徒婉笑着说“是谁?”邰风豪说“十年,有时就算分开一瞬间,也无异于十年。”司徒婉情不自禁的缓缓依偎在他的怀里,宛若多年漂浮的飘萍,终于在一瞬间找到了停泊的地方。
.邰风豪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想“可是我不能放任自己,因为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你,是属于武林的,你拥有别人无法期望的名声和无法比拟的天资,你是将来的女英雄,其实出来见你,是我的兄弟甚至用生死来威胁我的结果。我是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司徒婉紧紧拉着他的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心里不禁想“我知道你经历了很痛苦的挣扎,你是一个将责任看得比幸福更加重要的男人。如果以前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潇洒的气度和绝世无双的容貌,而现在,我觉得你身上的最有魅力的地方,是你的责任感,我想,以后你要多对一个人负责了。”
.邰风豪看着那风里缠绵的色彩,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而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不会掩饰自己的激动,但你懂得克制,你的理智让我将你紧紧的记住,在你的自负和荣耀的光环里,我看到了你真正的面目。那也许仅仅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却直接让我陷入无可挽回的留连。不管这是幸福还是灾难,我想那都是我们将来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不需要我们孤独的承受。”
.司徒婉感到心里甜甜的,她们一起走过了山头,来到峡谷深处,站在风里,那地方正是他们初次相逢的地方,杨柳已经退去了新绿,换成了成熟的枝条,婀娜的身姿在风中缓缓的摇摆着,邰风豪闭上双眼,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安静,是静静的享受这一切,不管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但却一定是属于自己的时光。
.他知道自己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承担责任,他需要找到一个叫司徒婉的人,以共同度过他们最轻松无忧的岁月。
.司徒婉睁开双眼,看到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她甜甜的看着,似乎人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此。她看了一阵,邰风豪睁开眼睛,问“你在看什么?”司徒婉笑说“随便看看。你住在哪里?”邰风豪一指,说“住在前面的茅屋里,我同胡风住在一起。”
.司徒婉一笑,拉着他的手,轻轻在风里摆荡着,一面笑说“我们。”一阵笛声传来,只见山崖上一个白衣人正吹着笛子,那风里传来的声音带着点点的惆怅,缓缓的铺开……
.白云崖边的白云,带着点点依稀的忧伤,渐渐在回风谷里铺开,杨柳绿时人未老,杨花落尽愁难了。
.他们来到茅屋前,司徒婉轻轻推开门,一股清幽的香气扑来,她正要说话,忽然崖顶传来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她急忙退到邰风豪身边,邰风豪说声“不好!”两人立刻向山崖飘去,几个起落,已经跃上崖顶,只见胡风已经不在,邰风豪转身对司徒婉说“你等着我!”说着已经向山洞中走去。
.司徒婉正要往前走着,只听殷红的声音传来,“司徒姑娘,别乱闯。”司徒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舞云说“刚才有人闯了进去,好像中了暗算。”
.司徒婉问“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殷红说“昨天附近的村上丢了一个婴儿,我们一路跟到这里。”司徒婉看着殷红,说“你确信在里面?”一面说一面已经向洞中奔去,殷红拉也不能拉住,只好跟着走了进去,洞中百转千回,司徒婉觉得头有些发晕,半天都不能回过神来,她将看到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她将看到什么?
.她转到一个洞口,殷红终于一把抓住她,说“小心,这里机关重重!”正说着,几把飞刀飞了过来,殷红伸笛子拍落,缓缓往里面走着。
.刚走了几步,四周忽然亮了起来,只见面前豁然开朗,山洞中摆放了数十个篮子,每个篮子里面都放了一个婴儿,他们安详而平静的睡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司徒婉心口里一呆,脑中已经乱了起来,殷红来到一个婴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手臂,转身说“还是活的,只不过都晕了过去。”司徒婉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呻吟的声音传来,她们走上前一看,只见舞云倒在一个角落里,全身已经受了重伤。
.司徒婉急忙上前扶起,舞云吃力的说着“这里机关重重,我想我们是很难出去了。”殷红说“别说了!咱们快走!”
.三人一路出了洞口,后面一道石门忽然轰的一声关了,司徒婉心里想若是没有出来,那岂不被困在里面了!
.她们来到山洞出口,居然没有遇上什么机关,只见胡风和邰风豪站在山崖上,司徒婉喝道“邰风豪,你……你都……”舞云急忙拉着她的手,说“师妹千万镇定!”邰风豪回身看到她们三人,脸上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喝道“舞云,为什么你一直充满着好奇,难道这个山头是你的?”
.舞云勉力站在那里,朗声说“名人不作暗事,你都在里面藏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了!”邰风豪手上长剑一指,对司徒婉说道“没想到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司徒婉,我终于认识了你。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带走里面任何一件东西!”
.舞云说“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将他们藏在洞里,让他们永远不能回去!”邰风豪有些气愤的说“我会让他们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司徒婉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带着惊悸的颤抖,如同晴天里忽然遇到了一个惊天霹雳一般,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殷红冷笑一声,说“我偏要抢走,事情发生在长笛会附近,我就不能不管!”邰风豪高傲的说“你管得了吗?”殷红恨恨的说“为了这个,连天下第一帮会仙琴派都失去了,值得吗?”邰风豪傲然说“无需你操心!”
.司徒婉大叫一声,长剑一抖,向着邰风豪刺去,邰风豪急忙回身舞剑,司徒婉的剑里带着愤怒,也夹着暗器,洒出满天的天罗地网,将邰风豪困在当中,邰风豪手上一柄剑舞出两道剑气,从容的游走在她凌厉的剑气中,悠然自得。
.司徒婉出到三十多招的时候,邰风豪手上一抖,一道剑气已经将司徒婉击落地上,胡风急忙将她扶起来,对邰风豪说“你疯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邰风豪一转身,闭上双眼,说“我心里就这一件事情,这是我对父亲的承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况且,……”他一转身,凌厉的眼神在司徒婉身上一扫,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司徒婉觉得心口一股鲜血往脑门冲来,她急忙极力的压住,缓缓站起身来,她的眼神扫过手上明晃晃的长剑,身形一摆,向着他重新刺去。
.她外号是“飞花天女”,剑气如花,四下里飘然射去,让人防不胜防。邰风豪双手击出的剑气却是凌厉异常,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力量都休想锁住。
.几十招下来,她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落到地上,殷红急忙拉住她,对着舞云说“回去通知岛上所有的门派,我们最大的敌人在这里!”说完长笛挥舞,衣袂飘飘,已经向邰风豪扑去,她用的是拼命的招式,虽然化自西陵派的“观音神剑”,但却是凌厉非常,邰风豪挥剑挡去,刹时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舞云拉着司徒婉急忙向山崖下飞去,二人狼狈的落下山崖,只听砰的一声,殷红的尸身落了下来,司徒婉抬头看着山崖上那依稀的两个白衣人,觉得天地便在那一刹那间崩溃了。
.舞云和她一气来到小溪边上,终于两人筋疲力尽的倒在溪水上,司徒婉感到那冰凉的感觉刹那间麻木了她的全身……
.她醒来的时候,舞云正在她的身边看着,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是她的房间。舞云一面递来一碗药,一面说“你高烧了好几天,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当初我曾经劝过你,但是你不听。我是希望你幸福,就是现在也一样。”
.司徒婉喝了一口药,说“这是为什么,他已经有这么高的功夫,为什么还要……”舞云说“不知道,他已经是第一大派的少主,或许他痴迷的是武功的天下第一,而不是一个掌门的位置。他现在功夫自然高,但还没有达到‘扶风剑气’的最高境界。”
.司徒婉问“‘扶风剑气’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境界?”舞云起身来,说“听母亲说,‘双手扶风,顺气自然’的最高境界,是将天地之气以为己用,出招时就如同刮了一阵最大的台风,如同我们见到的来自海上咆哮的力量一般,何止绵延十里,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绝鬼神之所能。不过这种修为的方式极不光明,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练成。”
.司徒婉放下药碗,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可是,我又不能恨他,我实在不能恨他。”
.舞云想了一想,说“男人都是被霸业迷住了双眼,除非让他们知道这世上原来没有霸业。所以,只有让他失去追求霸业的雄心,你才能真正和他在一起。”
.司徒婉说“可是,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他失去雄心呢?男人都是这样的,除非死去!”舞云说“‘双手扶风,顺气自然’,如果他失去了一只手臂,那么就不会练扶风剑气了,他的雄心也就会自然的磨灭掉。”
.司徒婉一惊,心里想这……难道是真的吗?她闭上双眼,只听舞云继续缓缓说“他对你的感情倒也是真的,只是有另外一件更诱人的东西掩盖了他的双眼,也许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否则,就算联合了岛上各派,你也知道的,连大魔头云舞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司徒婉轻轻说“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回风谷的风依然静静的吹着,只是谷口的柳枝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青春,在苍老的秋风里迟钝的摆弄着它已经渐渐枯萎的身体。司徒婉叹了一口气,那熟悉的笛声再度响起,山崖上人,依然带着点点的惆怅。
.她来到茅屋前,只见一个白衣人缓缓走出来,他们就这样看了好久,邰风豪终于说“你回来了。”司徒婉直接的说“你有多喜欢我?”邰风豪无奈的一笑,司徒婉说“我也没有想到,喜欢会被另外的感觉那么无情的吞噬,我不会怪你。失去我也许对你而言是一种解脱,对我何尝又不是?在失去之前,我总希望知道它是否已经失去。”
.邰风豪走上前,轻轻的看着她,说“没有,从来没有。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司徒婉抬起头,带着泪光说“我知道,那是你的无奈,你很难从中退出,甚至还因此铸成大错!”
.邰风豪喃喃的说“大错,是啊,已经铸成了大错!”他心里想殷红为什么要死,为什么死在我的手上!他巴不得远离这一切,远离这让他烦恼的一切。
.司徒婉缓缓抽出长剑,邰风豪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剑在秋日的阳光下一闪而过,一条手臂硬生生的被斩了下来。
.司徒婉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白云开始侵扰她躁动的灵魂,她的心开始颤抖,她看到鲜血从他的身体流出来,一直流到自己的身体,流经灵魂深处每一个地方。
.邰风豪闭上双眼,痛苦的表情在风中缓缓的舒展开来,他感到血一点点的流了出来,他说“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带着迷人的色彩,让人即便到了临死的一刻,还在幻想着美妙的未来。”司徒婉急忙上前替他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她慌乱的说“我,我想了好久,这是唯一的方法,这……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了。”
.邰风豪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看着舞云缓缓的走了过来,舞云淡淡的说“好,师妹,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过着你们的日子,忘记了一切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却是难能可贵。”
.邰风豪干笑了两声,轻轻推开司徒婉,平静的说“不必了。”他转身缓缓向屋子里走去,包扎的布带在风里渐渐散乱开来,血一点点的流了下来,司徒婉感到心里一阵的疼痛,她试图跟上去,但是胡风已经来到身前,一把推开她,大声说“妖女,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比了愿更可怕的妖女,了愿还知道救她喜欢的人,而你,却只会害你喜欢的人。或者,你那只不过是一个美妙的连你自己都欺骗的谎言!”
.司徒婉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舞云拉着她的手,缓缓说“不要伤心,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司徒婉趴在舞云的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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