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手上长剑一挥,怒说“邪魔外道,简直太猖狂了,当着武林同盟的面,居然敢肆无忌惮的杀人,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我这‘伏魔神剑’的威力!”
.六支细长的剑在空中一晃,朝野田一郎身上围去,野田一郎急忙出刀,只见长剑被刀锋之气一刮,一支支向回飞来,如新以气御剑,但是六支长剑却只是在空中飞舞,丝毫不能近野田一郎的身体。
.二人在场上斗了几招,忽然间野田一郎大袖一挥,劲风扑来,在场上掀起一股喧然大风,林初成惊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化神通’,看来我们得开溜了!”只见场上人仰人翻的样子,立刻乱成一团,带着野田一郎尖利的笑声,显得恐怖而诡异。
.风渐渐止住,只见无心和林羽依、如新已经将野田一郎团团围住,梦君见三人联手之力,都只能将野田一郎袖中狂风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而且气流越来越猛烈,无心大师几人已经明显觉得吃力。无为等人急忙挥舞禅杖围了上去,野田一郎大声笑着“好,正好让我一起收拾你们!”
.只听哄的一声,无心等人被狂风卷落地上,兵刃禅杖掉了一地,野田一郎落在墙头,大笑说“好厉害的武林同盟,你们的高手呢?”林初成摇头说“武林同盟的高手,简直太少了!丢人!”
.梦君看到古玉龙忽然冲了出来,向野田一郎刺去,野田一郎手上一挥,古玉龙的身子被风刮在半空,梦君便要飞身而下,林初成拉着她说“他没事,野田一郎要戏弄一番才会满意,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看看这魔头的意图。”
.梦君说“就是看到大哥被戏弄,我才……”
.忽然间古玉龙身子轻飘飘落到地上,只见无言大师缓缓落在古玉龙身边,合十说“施主,何必这么杀气腾腾,听说长刀会以前与中原各派本是朋友,大家以武相交,是同道中人,为何要互相残杀,闹得大家都不可收拾。”
.野田一郎喝道“老秃驴,看你的身手,倒也不错,不知是少林哪位高僧?”
.无言摇头说“施主说话果然奇怪,又是秃驴,又是高僧,让老衲既不能高兴,也不至于伤心,这可如何回答。”
.野田一郎手上长刀一指,说“废话少说,受死吧!”
.长刀卷出一股狂风,但是无言大袖挥动,狂风顿时停了下来,两人都暗自催动内力,林初成和梦君都知道,看似平静的广场,其实只要其中任何一人落败,场上必然会当场血流成河。
.梦君看着古玉龙,古玉龙看着无言,无言看着野田一郎,野田一郎狠命的摧动内力,感到一股热流涌来,鲜血几乎涌到了口中,他急忙收回内力,飞身离开,一面大声说道“老和尚,今日看你们同盟聚会,暂且放你一马,你们的人头,我随时来拿。”
.古玉龙正要说话,无言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古玉龙惊说“师傅,你……”无言伸手示意,说“他比我好不了多少,没有一年半载的休息,是不会复原的。”古玉龙问“师傅,你呢?”无言说“我反正也是废人一个,休养多久都无关紧要。”
.林初成说“要练成无言大师这样的内力,当真不容易,少林派也只有无言大师,才那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笑说“少林派果然厉害,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今后大家跟着少林,一定能够将武林同盟的正义力量,发扬光大,除尽天下邪恶之人!”林初成说“那是黄山派新任掌门华不讳,简直恶心到了极点,你看他这么个标致的人,心里却是个脓包。”
.梦君看着古玉龙,心想名师出高徒,以后大哥也会成为一代高手……
.林初成说“你想什么这么着迷?”梦君一笑,说“没什么,我在想要是没有无言大师,岂不是一场武林大会,让一个东瀛人为所欲为。”
.林初成说“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你要想着,所有的是是非非,都会化为烟尘,就像人一样。”梦君白了林初成一眼,说“胡说八道。”
.她也不知林初成后来说了句什么,只是很关切的看着古玉龙,只见无言被古玉龙搀扶着,已经离开了广场。下面华不讳和松云等人已经开始了高谈阔论,梦君听不下去,就来到古玉龙和无言大师所居住的小院里,只见无言在榻上盘腿坐着,无言大师正说着,“此去北方,路途遥远,你要记住,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要真正找到一条适合武林的路,让武林重新恢复平静,做点真正有用的事情。”
.古玉龙点头说“师傅小心,弟子会记住的。”
.无言叹说“说实话,我对佛法毫无心得,心中想的,永远都是俗世中的事情,说起来,我不过假手于我的弟子,作我想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问我的弟子是否愿意,是否喜欢走这条路,师傅老了,老人总是觉得自己为孩子们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方向,却很难洞悉孩子的心。出了这个院子,你就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为师和你,也就缘尽于此了。”
.古玉龙急忙说“师傅,这万万不可,弟子心中想的,和师傅想的是一样。弟子愿意永远作师傅想做的事情,弟子的手,就是师傅的手,那么弟子的心,又怎会和师傅不一样?请师傅……”
.无言挥手说“好了,这本是你离开师傅后做的决定,不要急于决定以后的事情,想象永远代替不了事实,心境更不可能不以物而喜悲。玉龙,你走吧。”
.古玉龙点头说“师傅放心,弟子会找到自己的路。”
.梦君随着古玉龙离开了寺庙,林初成说“看样子,你想跟着他了?反正我也要去北方,正好跟着他,一路也好有点事情作。”
.梦君冷笑说“我跟着他就是了,你就不必了。”林初成跟着梦君,一直走到寺外,忽然看见寺门几个和尚倒在地上,二人急忙抢上前去,只见每个人脖子上都中了一刀,一刀封喉,见血即往,和长刀会杀人的手法极其相似。
.梦君说“长刀会也太猖狂了。”林初成说“你看看你身后。”梦君转过身,只见无心大师领着华不讳等人,已经缓缓走下石阶,无心朗声说“妖孽,你为祸武林,作恶多端,今日武林同盟就要大开杀戒,除掉你这祸害!”
.梦君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说“我不管你们是要除去魔头,还是要建立功名,总之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会使用长刀。是长刀会的人陷害……”林羽依喝道“住口,妖女,你作恶多端,不杀你,难以换回武林平静,今日就算林某死在你的手上,也要还武林一个公道!”说着已经走上前来,彩带在空中一搭,向梦君身上缠来。
.梦君还未出手,林初成已经抖动长剑,在风中一道光芒绕过,林羽依急忙退了一步,松云说道“他就是黑衣风神!”
.如新喝道“错,他是玉箫公子,是武林败类,他们两个就是人渣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松云说“他明明就是黑衣风神,不要以为他长得英俊潇洒,就说是玉箫公子,黑衣风神一样可以英俊潇洒,仪表不凡。”
.华不讳说“不管他是黑衣风神还是玉箫公子,现在他在杀人的现场,就应该抓起来,问个清楚。无心大师,你是盟主,你一声令下,大家将这两人擒住,不就成了。”梦君抽出剑来,喝道“有本事,你就来抓,整天只知道胡说八道!看你们有多少斤两。”
.华不讳说“看来姑娘真是用剑的人,也许真有什么误会。”林初成说“你还没有动刀子,他就怕了。”华不讳冷笑一声,长剑一拔,亮闪闪的在阳光下晃动着,他冷冷喝道“妖孽,看来武林正派饶你们不得!无心大师,莫怪华某在此斩妖除魔!”
.梦君见华不讳剑风凌厉,但是剑招还未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她挥剑刺去,轻易的将华不讳手上长剑格开,林初成手上一抖,一道黑光闪过,华不讳急忙退后,喝道“小子,你怎么会有黑娘子的‘散功粉’?”
.林初成一笑,说“黑娘子的药,就是拜我为师学会配制的,怎么,华掌门,难道你怕了?”华不讳一抖长剑,说“哼,斩妖除魔,乃是我辈本分,岂有畏惧之意!”说完和身扑了上来,梦君正要出手,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暗器破空的声音,她回身动手,抓住两支长箭,只见一个中年汉子,骑着快马,拿着弓箭,喝道“妖女,我追了你好久!”
.林初成问道“阁下是谁,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那人下了马,来到华不讳等人身前,说“这些应该是武林同盟的兄弟了,我们台湾武林赶赴中原武林大会,一路上被这些贼子追杀,四处分散死伤甚重,今日便要杀了这个妖女,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如新朗声说“好,为了这些妖孽不再滥杀无辜,我们应该替天行道!布阵!”只见数十支细长的剑在空中凌空布开,将梦君、林初成团团围住,林初成低声说“咱们现在是四面楚歌了,小心。”
.梦君回身一看,只见后面又来了几个男男女女,想来和那射箭的人本是一路,那几人正是南山、水若清、木剑秋、冷云,他们看来甚为疲惫,想来应该是很辛苦才赶到这里。
.如新喝声“出剑!”数十支长剑从四面八方凭空刺来,几个尼姑在一旁挥气御剑,忙的不亦乐乎。林初成手上一抖,立刻四周升起一团白雾,两人乘乱飞奔离去。
.走了好长一段,林初成这才停了下来,说“没想到这些正派人士,武功还是不容轻视。为什么平时我总觉得他们都不厉害。”
.梦君说“只有你才怕他们,我和姓华的过过招,发现也不过如此。”林初成说“看来你对正派的印象也不怎么样,不然怎么不说华掌门。”
.梦君说“都看清了他们的嘴脸,我当然讨厌他们。现在我要找大哥,大哥需要我帮忙。你走吧。”
.林初成说“这些正派人士耳目众多,咱们早就被盯上了,现在你就是长刀会的妖孽,杀你已经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所以,你不但帮不了古玉龙,甚至根本就无法和他在一起。你以为他和我一样明白事理,一样不管正派老头的是是非非。”
.梦君白了林初成一眼,说“我怀疑是你嫁祸给我,你就是长刀会的人。”
.林初成跟着她走了一阵,忽然梦君看到河中飘来一具尸体,她停了下来,指着尸体说“是长刀会的人杀的吗?”林初成摇头说“不像是,你看这人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应该是中了内伤而死,难道是让江湖中人闻名丧胆,清廷第一高手鬼屠无影手所为?清廷高手已经南下,到了武林同盟聚会之地?”
.梦君看着那具尸体,叹说“为什么武林中会有这么多打打杀杀?长刀会、中原武林,现在还有清廷高手。”林初成说“那可不,武林有正邪,正邪中也有清人和明人之分,还有外族人,自立门户的江湖散客,还有像平教这样独树一帜我行我素的门派,武林中最多的就是恩怨,纠缠不清,想起来就让人头疼,不知道你那个古大哥是不是吃错药了,偏偏要想认认真真干点事情。”
.梦君说“像你一样就好,什么都不作,游戏人间,活着有什么意思,和我在相忘谷的日子有什么两样。我喜欢这种日子,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可以改变你要改变的事情。”
.忽然一阵箫声响起,林初成说“好凄厉的箫声,一定是‘竹箫玉剑’水玲珑,只有她的箫声才能酿造这种气氛。”梦君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初成一本正经的说“一个清廷的杀手,喜欢吹箫,喜欢收藏玉器,也喜欢杀人。奇怪,她在这里出现,难道是要杀我们?”
.梦君立刻有些紧张,问“她,她在哪里?”林初成一笑,说“有我在,你不必惊慌。”那箫声渐渐远去,梦君问“她好像走了,对不对?”林初成说“对,看来那些武林大派的人,别想实行他们布下的自以为是的计划了。”
.二人走了一阵,梦君看着水中荡漾的林初成的影子,心中想着许多事情,林初成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他可以时而像是君子一样处变不惊面不改色,时而像是无赖一样嬉皮笑脸,时而像高手一样谈笑自若,时而又像是小混混一样撒腿就跑。梦君对林初成毫不在意,因为她心里只有古玉龙,她不能控制自己想什么,更不能实现自己的想法。
.两人走了一阵,忽然见那箫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更加凄厉,更加可怖,林初成说“难道她真要在这里杀人,传说箫声响起三次,将会动手杀人,而这小河边上,好像只有咱们两个人。”梦君暗暗捏着剑,说“我不怕,有本事,就不要躲躲藏藏。”
.林初成说“你连人家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不怕。人家能够让你只闻箫声不见人影,就一样能杀人不见血。”
.梦君四下里看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拿着一柄铁剑,连滚带爬的跑来。那人到了二人跟前,说道“救……救我!”林初成急忙扶住,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白,显然是奔跑太久,几乎昏厥。
.林初成取出一枚丹丸,塞在他口中,说“谁在追你?”
.那人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一面到河边洗了把脸,这时梦君才看清这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他休息了一阵,喝了几口水,说“就是那个吹箫的女人,她要杀我。”梦君问“你是哪一派的?”
.那人说“我,我是铁剑门,在下,在下是林云。”林初成笑说“我们还是本家,不过我好像没有听说过你,那女人为 异世之平淡是福最新章节何要杀你?”
.林云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从台湾来到这里,没想到,这里到处都是坏人,而且武功高强,本来大家一起前来,现在,都找不到同行的人了。”林初成说“他们有的已经到了武林同盟。”
.林云松了一口气,林初成说“可惜你运气不好,我们正是武林同盟要追杀的人,如果被同盟的人看到你和我们一起,也会认为你是长刀会的妖孽。”
.林云忽然一紧张,剑铛的一声掉到地上,惊恐的往后退着,说“你,你说什么!你们是?”梦君看到林云紧张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说“我们是武林同盟眼中的妖孽,你是应该跑,不过反正是被竹箫玉剑杀死,一样。”
.林云还没有说话,忽然听到水玲珑的声音说“就算你们不是长刀会的人,他也一样活不过明天。”
.林初成看着眼前这一身白衣的中年女子,说“阿姨,像你这种年纪,应该在家抱孩子的,怎么,找不到老公吗?”水玲珑冷声说“老娘对男人没兴趣,纳名来!”说着手上一柄玉剑已经出手,白光闪烁,向三人扑来。
.梦君急忙出剑相迎,只觉水玲珑的剑气像是磅礴无边的大浪,翻滚不止,无法平息,才几招下来,梦君就有些手足无措。林初成手上一抖,打出一柄暗器,水玲珑伸手抄在手上,正要扔开,忽然惨叫一声,退了回去。只见她手上已经多了一条虫子,她拼命的往地上甩着,可惜怎么也扔不掉。
.林初成笑说“这正是苗人所养的千奇百毒虫,你还不封住全身茓道,运气疗伤,让你一辈子变成残废!”水玲珑问“你是苗人?”林初成说“关你屁事,先治你的伤再说,又不嫁给我,问起我的生辰八字不成?”
.水玲珑大叫一声,一股内力逼来,一道血箭冲了出去,一只手指连同那虫子都落到地上,梦君只觉心里一疼,有些发毛起来。林初成急忙抖出一道白雾,拉着梦君向远处飞奔而去。林云跟着他们,三人一直到了一片桃林中,还不敢停下来,忽然林初成停下说“完了,我们进入了一个阵法!”
.梦君仔细看着,林云惊慌的说“会不会,会不会是他们……”梦君忽然说“我知道,我熟悉这阵法。”她领着林初成等人走了一阵,渐渐看到一条小河,梦君说“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与世隔绝的相忘谷,竹箫玉剑要进来,一定得费些时间,咱们可以想点办法。”
.林初成说“那婆娘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你们也看到了,看来杀林大哥是她的本意,那就没办法了,除非我们杀了她。”
.林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狂风刮来,林初成说声“小心!”一把拉着梦君,只见两道铁链在空中一晃,差点把三人的人头削去。
.狂风过后,只见一个形同怪物的人站在三个人面前,那人脸上斑斑驳驳,全是伤痕,手上掌和胸口锁骨被铁链穿空,一手拿着一根铁链,脚软软的站在空中,像是被挑断脚筋,以气运行一样。
.梦君大着胆子问道“老妖怪,你是什么人!”那人大笑起来,说“你们才是妖怪,说,怎么来这里的?”梦君说“关你什么事?这里又不是你家?”
.那人的身子晃动起来,铁链在风中哗啦啦的响着,林初成说“前辈,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说出来,或许晚辈能做点什么。”
.那人说“前辈?我很老吗?”
.梦君说“你又不是人,我怎么知道你老不老?装鬼来吓人,你以为我们会害怕吗?”林初成说“不得无礼。前辈,这位姑娘是因为害怕才这么说,前辈一定遭人陷害,才落到这步田地,有什么事情,晚辈能够为前辈效劳的吗?”
.那人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的嘴真甜,可惜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活着,也没有了意义。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因为我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只有你们才走了进来,我终于见到了人。”
.林初成说“我们可以带前辈离开这里……”
.那人哼了一声,说“我当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我能去哪里?我不相信世上很多东西,因为他们会骗人,还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简单,没有欺骗,也不会有陷害,那多好。说,你们来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林初成正要说话,梦君已经说“这种地方你以为我想来吗?有人害了你,你找他报仇就是了,何必要来吓我们,无聊!”
.那人苍凉的笑了起来,末了说道“我没有吓你们,是你们吓着了我!好久没见到人了!哈哈哈!”林初成走上前去,看着那人,说“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看前辈是武林高手,为何不出去报仇?”
.那人看着林初成,说“是不是所有受到的伤害,都要报复?”林初成点头说“应该是的,只要你有能力,有机会。”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可是当伤害你的人,是你最不忍伤害的人,你还会这样吗?继续坚持自己报仇的念头,哪怕会后悔?”
.林初成说“你最不忍伤害的人,为什么会伤害你?”
.那人摇头说“因为她恨我,她认为我伤害了她,我一直在想,她是一个绝对不愿离开这个地方的人。而我,一生只出去过两次,都是为了找她。”
.林初成说“所以她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让你永远也不会去找她。你这个样子,当年一定连行动都很困难。她对你这样,你为何还不忍伤害她?”
.那人说“或者,她真的讨厌这个地方,可是我却必须留在这里。”林初成问“为什么?”那人说“我的义父告诉我留在这里,等他回来。义父要我练好武功,他会告诉我许多事情。可是义父一直没有回来,她就已经闯入了我的生活。从此我每天都陷入矛盾,甚至希望跟她一起踏入我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但是我似乎已经习惯,而且我更喜欢两个人在一起静静相处的那种感觉。”
.梦君说“你活该,谁让你把另一个人关在一个笼子里,一个人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自由。更何况,你的义父只是一句话,这句话根本不清不楚,难道你就要为此耗费你的一辈子?你不但自己莫名其妙的束缚了自己,还企图束缚别人。明明是你对别人造成了伤害,难道你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人最不能承受的伤害就是心灵的寂寞和因为寂寞而饱受的摧残。”
.林初成说“但是,女人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所谓的摧残。一个为爱情丝毫不能牺牲的人,就是一个狠毒的人。一个狠毒的人应该受到唾弃,也应该被报复。前辈,你应该走出去,找到那个人,至少你要让她明白,她做错了一件事情。”
.梦君说“她才不会认错,因为她本来就没错。林初成,你愿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上十年八年吗?”林初成说“如果你在这里,我就愿意。”
.梦君冷声说“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这么替他说话。我不和你说了,无聊。如果不是外面有杀手,我是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我和那个女人有着想同的遭遇,被自以为爱护我的人,禁涸在一个笼子里,我从来就只有一个理想。只要离开那地方,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那中年人喃喃的说“原来如此,原来女人对于生活寂寞的忍受,远远不如男人。原来她每一个寂寞无眠的夜晚,心里惦念的,依然是外面的世界。可是我……”
.梦君说“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义父的一句话而困在这里。你可以离开这里,重新选择你的生活,虽然,你的身体受到了摧残,可是你的心,仍然可以感受到世上各种复杂的取舍,和人们不同的心情,那是比花草树木更加引人入胜上百倍的东西,那自由的空气,会让你忘却寂寞时孤独无奈的痛苦,也会淡忘你对痛苦回忆的铭记,因为随时将发生的各种奇妙的际遇,是你固守在一个地方永远无法感受的经历。”
.那人叹说“原来我错了,可是我对外面,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一直所作的事情,就是练功。”
.梦君说“你真可怜,一直听你义父的话,你活着完全失去了意义,幸好你遇到了我,所以你可以重新过你的生活。外面是一个诱人的世界,离开这个鬼地方,跟我们一起走,那样多好。”
.那人转过身,看着满树的桃子,桃子在夏天的风里,长得很结实,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致,再次印入眼帘,虽然他从未感到厌倦,但是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却不禁在心中渐渐燃起。林初成说“前辈,她这话说得也不错,与其日复一日的想念同一件痛苦的事情,想念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还不如到外面去,碰到千千万万的人,作千千万万的事情。前辈的武功可以说得上独步武林,一定会有所作为。”
.那人说“出去,就是武林吗?就是那个打打杀杀过日子的地方?”
.梦君说“我怎么说得清楚,在武林中一样有平凡的生活,有你珍爱的人,有你眷念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如果一定要弄明白了才去,那么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那人走在草地上,和林初成并肩走着,梦君跟在后面,心想这个林初成怎么跟这个老头罗罗嗦嗦弹了这么久,难道是想让这个老头帮他对付清廷的杀手?其实我也应该哄着这个老头,如果他动起手来,我一定打不过。
.三人走了一段,来到几间茅屋前,中年人停下来,说“你们在这里坐坐,我进去给你们煮一点粥。”林初成急忙说“前辈不用多礼,我自己来就是了,前辈应该想法子除掉这两根紧紧束缚在身上的铁链,这样,才能轻松的离开这里。”
.中年人看着那两根铁链,说“是啊,这么多年,我都忘了可以除去它们。”说着已经走到中间一间屋子里,坐下运功,不多时就将铁链震碎。这才看着梦君,说“公子,你们是哪一派的?”
.梦君见林初成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想他原来是在和我说话,于是说“我们都不是武林大派的人,不足挂齿。要是你找到那个人,你会怎么样?”
.那人说“不知道。你说呢?”
.梦君说“我自然也是不知道。”他们两人都想了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梦君才问“你从来不离开这里,可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也是像我一样有一天来到这里吗?那她愿意留在这里,一定也是心甘情愿的了,当年你是不是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人?”
.那人说“她,她倒是也是无意中来到这里,那时我们都年轻,她很美丽,不过……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总是认为这就是命运。”
.梦君说“命运?我从来就不信,世上没有神仙,也没有不可改变的命运,只要你有勇气,不管什么,都会成为现实。所以,以前那些愚蠢的事情,那些浪费了的时间,你都不要再想了。”
.那人沉默了一阵,梦君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了好久,林初成端了几碗汤过来,说“你那里好像只有米,我到外面采了些野菜,你们将就吃点。”梦君喝了一口粥,觉得味道还不错,那中年人赞不绝口的说“好味道。”
.梦君一笑,说“是啊,以前你吃只有米熬的粥,怎么知道别的好味道?只有自己尝到了,才能知道。”
.一时吃毕,梦君见那中年人行走之际,全是以气运行,脚上根本没动,心想这人的功夫的确不错,和无言大师简直不相上下,当年那个女人,下手也的确狠毒,从头到脚,都重重伤害,他为了练这御气而行的功夫,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受了多少苦。
.林初成和那中年人说了一阵,那中年人显然不擅长交流,只是偶尔说上几句,不过梦君也感觉到气氛已经有所好转,心想这个中年人虽然悲惨,但是却很随和,看来当年那个女人的确错过了。不过就算林初成是个好心肠的人,我也绝不会跟着他,因为我心中只有大哥,那个女人当年也一定希望得到自己梦想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便寻思,不知那些杀手有没有离开桃林外面,她想着古玉龙既然要北上,她也一定要北上,而且一定得尽快,在一个没有几大派也没有长刀会的地方,她和古玉龙才能够冰释前嫌。
.她居然并不怨恨古玉龙,或许是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冤枉,始终能够化险为夷的缘故。
.她起身来,向外面走去,不多时林初成就跟了上来,说“姑娘,我就要和这位前辈说好了,他要是跟着我们,我们一路北上,根本不怕什么清廷杀手。”
.梦君冷冷的说“我本来就不怕。你北上干什么,在这里当你的黑衣风神也好,当你的玉箫公子也好,总比被清廷高手追杀的好。”
.林初成说“我正好到北边去有事,那是顺路。既然姑娘不怕,我也不怕。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梦君忍不住问“你和那位前辈说了什么?怎么说了这么久?”林初成说“说了这么久,还不是什么都没有说,我本来想跟他大谈人生、理想、抱负,等他心头豁然开朗的时候,再慢慢打听他的情况,想想怎么利用他,可惜姑娘急着要离开这里。”
.梦君说“我可没兴趣在一个老头身上下功夫,他已经受到了伤害,还经的起你折腾。你就积点德,好好的让他安度余生吧。江湖险恶,带到外面来,会出事的。”
.说着已经来到小河边上,看着清澈的流水,梦君的心忽然竟开朗起来,走在桃林中,半熟的桃子诱人的挂在眼中,轻柔的风恍惚的挂在脸庞。
十一回:云和月
出了桃林,小河静静的流淌着清清的水,夜幕即将来临的林子里,到处弥漫着祥和而温柔的气息。
.梦君一路往南走着,走了几日,一直打听不到古玉龙的消息,到了一个客栈,梦君心情有些郁闷,林初成叫了一桌酒菜,一面吃,一面说“你放心,没有消息就说明没出什么事情,古玉龙这次不是以五大派的门人身份行走江湖,他当然知道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像有些人,招摇过市……”
.正说着,只见楼上的人指指点点,梦君向楼下看去,街上走来一大群人,以林羽依、林玉芙为首,一群男男女女跟在后面,趾高气昂,人们纷纷评述着他们的来头。掌柜的忙出来迎接,林羽依看了看招牌,一个青年男子说“我们武林同盟有自己的住处,早就准备好了。”林羽依也不说话,人已经走了很远。
.梦君说“幸好不在我们这里,要不然,我又要被发现了。”林初成说“你放心,应付五派的人,我还是措措有余,他们也就那么点手段。可是对付清廷的杀手,那些神出鬼没的人,我可没辙。你看这楼上喝酒的人,说不定他,他,他,就是一个凶狠的清廷杀手,会叫的狗不敢咬人,不说话的狗,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却是人最害怕的东西。”
.梦君没有听林初成说什么,她心里想着什么事情,忽然看到楼下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一看,只见那人正是无笑,而无笑身边,走着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公子,梦君心里想无笑怎么这么快认识了他,他是什么人?只见二人走在街上,十分亲密,丝毫不避嫌疑,梦君想那无笑是三十来岁的人,那男子最多二十来岁,怎么和她在一起?
.林初成笑说“看什么,那是最近被封为‘盗草圣姑’的多情女,她最喜欢勾引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最近远近闻名,她好像是你的朋友。”
.梦君转过头来,说“你怎么知道?”林初成说“她离开台湾之后,一路上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你身在江湖,怎么像是一个透明的人,就是半柱香之前,坐在左墙角的三个人还讨论过这个女人,他们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不过好像你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梦君摇头说“我干吗要听?”
.林初成说“身在武林,最重要的是消息。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打听情况,才能了解武林最新的动态,比如六大清廷杀手南下,五大门派北上,平教八大护法从东北雪山赶往中原,这些消息,很多就和你切身相关,可是你好像并不关心。”
.梦君说“我关心这个干吗?”
.林初成说“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古玉龙去干什么,去北边打听情况,他要打听的,自然是武林的情况,而武林情况最集中的地方,那就是会聚如今最大的同盟,最强的杀手,和最神秘的门派的地方,所以,找到这几批人,就等于找到了古玉龙。这不是和你切身相关的吗?很多问题,要能够触类旁通,以一点带全局,这样才能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梦君一笑,说“你还是有点聪明,好吧,既然你已经打听好了,我们就有了去的地方,赶路吧。”林初成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好,路是不用赶了,今晚黑心婆婆要对付空灵岛的两个掌门,在前面设下了埋伏,我们可别撞着了,先过了这一劫再说。”
.梦君盯着林初成,说“你是神仙不成,为何连这个都知道?”
.林初成说“刚才坐在对面的那个汉子,他下楼的时候显露了黑心婆婆‘九天飞凤’的身法,说明黑心婆婆就在附近,他走得这么急,一定有要事,而这一带只有空灵岛的人经过,那么一定是黑心婆婆对付空灵岛的几个人了,人家当然不会告诉我他们要对付谁,这只是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不过我一当猜测,就会把他作为我行事的依据。”
.梦君说“你说得倒有些道理,可是现在还是下午,我们总不能开始睡觉吧。”
.林初成说“现在夏天将过,秋高气爽,难道姑娘就没有兴致欣赏南国的风景?南方虽然经历战乱,但是野火烧不尽的青草,还有能冲走烦恼的流水,和随着时间焕然一新的树林,依然会让你忘记江湖奔波的疲倦,这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二人来到小河边上,梦君说“我到过很多南方小镇,几乎每个小镇都会有一条小河,看来人是离不开水的,哪里有水,哪里就有小河。古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是要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江湖,而不是共同在一个江湖里争逐,现在清人和明人就在同一条江湖里争逐,江湖中所有的生灵,都因此受到牵连。不知道这种争逐,何时才能停止。”
.林初成说“我从不想那些大事,因为我没见过明朝皇帝,也没见过清朝皇帝,所以我不会妄加猜测,只要我每天都过得开心,那又何必为自己根本无法作到的事情而发愁?”梦君说“我在相忘谷的时候,没事就看些书解闷,看过一篇《桃花源记》,说实在的,我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桃花源,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不喜欢那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生活,我常想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那应该是一个美丽的世界,一个和我现在的感觉并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圣人笔下,天下为公,完美祥和的世界。可惜我看到的完全相反,武林、天下,多少争逐掺合在一起,有时候你都不知道怎么选择,甚至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是一个遥远的梦想。似乎世人对别人倍加怜惜的生命,丝毫都不在乎一样,从君王到武林高手,杀人像是杀野兽一样正常,一个计划或是一个陷害,就要赔上好多人的性命。”
.林初成一笑,说“这很正常,你看啊看的就习惯了,我早就习惯了,尽管我们希望和平,希望祥和,希望得到关爱和幸福,希望过得舒服和长远,但是我们却没有选择的权力,争逐的漩涡,将我们莫名其妙的牵扯到滚滚的历史潮流中,无法扭转的命运和无法改变的现状,使得我们没有后退的余地,必须选择自己的立场,就像古玉龙到北方真正的目的一样,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哪怕是最惨重的代价,而在选择的时候,却是很难预料最终的结果,因为无论哪一方都渴望最后的胜利,并为此尽最大的努力。”
.梦君呆呆的想着,她的思绪有些零乱,她当然无法处理这纠结不清的各种关系,她只好将眼前的景致拼命代替内心无尽的念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远离思绪沉重的干扰。她觉得林初成像是无所不知的长者,带着与世隔绝而又历经沧桑的目光,带着语重心长而又暗含玄机的语言,时刻包围这她甚至她在黑夜思索的心灵。
.林初成没有说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梦君像是一个透明的水晶一样,倒映着许多他梦里曾经见过的痕迹,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此的简单,又是如此的执着。
.他们一直走到深夜,这才回到客栈,刚一打开门,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客栈大堂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下十人,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林初成奔到一个人身前,说“这些人是刚才空灵岛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客栈里?看杀人的手法,也不是高手所为,这么庸俗的低手,又怎能杀死这些空灵岛门人?”
.梦君看那些人都是青年男子,死状简单,伤口众多,显然是大刀所为。
.林初成说“那些女人去了哪里,……”忽然他飞身来到楼上长廊,踢开一扇门,只见几个女子赤身祼体的倒在地上,口中被塞上麻布,几把大刀从门后砍来,林初成手上一动,大刀当当当的掉到地上,只见他长剑一指,指着其中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喝道“什么人!”
.那几人都不敢出手,只听外面有人说道“是我让他们干的,让这些武林大派的男人,死在江湖宵小的手上,他们的女人,被下三滥的小混混玩弄,要不,我又怎么叫黑心婆婆。”
.林初成走了出来,只见楼下站了一个黑衣女子,约莫四十来岁,梦君长剑指着那女人,黑心婆婆冷冷的说“我还以为客栈中的人都给我杀死了,原来还漏掉了两个,不过无所谓,我喜欢有点小Сhā曲,这样活着才有味道,不断的惊喜,是婆婆我经久不衰永远年轻的秘密。”
.梦君呸了一口,喝道“老妖婆,你杀人就像是切西瓜一样简单,对付别人的手段,更是恶毒万分,你就不怕恶贯满盈?今天我就和你拼了!”说着长剑一摆,向黑心婆婆身上刺去,黑心婆婆身子一闪,像是一阵风一样闪开,梦君急忙再刺,林初成飞身下来,长剑急攻,那黑心婆婆轻轻闪躲着,一面说道“两个小家伙,功夫还不错,婆婆我好久没这么舒展了!”
.梦君骂道“我就让你舒展个够,让你全身分家!”剑出如雨,两人竟将那老婆子团团围在中间,一时难以冲出来。忽然间一阵箫声响起,林初成急忙抖出一把银粉,黑心婆婆赶紧退开,林初成拉着梦君赶快向屋后飞去。
.两人一路狂奔,只听得那箫声紧紧相随,梦君一甩手,停了下来,说“我和这妖女拼了!”林初成向四下看去,说“可是我们连人都不知在哪里?我又不会音功伤人,他可是能做到的。”梦君一跺脚,喝道“出来!”
.忽然一阵琴声响了起来,箫声渐渐遥远,两人往前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文士,正在一株松树下弹琴,几只白鹤在身周飞舞,看来甚为雅致。这深夜月明之时,荒山野岭之地,弹起琴来,声音幽凉,其淡若水。
.梦君大声说“前辈,是你救了我们吗?”
.那人只顾弹琴,林初成说“别打扰他弹琴。”
.梦君正点头,忽然一阵劲风扑来,只见一个人快若闪电,林初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将梦君抓在手上,一阵尖利的笑声传来,飞来的人已经带着梦君离开,弹琴的人依然不动声色,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初成愣愣的站在那里,几乎不相信世上有人会有这么好的轻功。那弹琴的人说“这疯女人又来了,你还不快去救你的朋友。”林初成这才点点头,向着风声隐隐的地方追去。
.梦君给那人带着,只觉这人轻功实在太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飞过几个山头,落在一个破庙前,那人将她放在庙门口,说“乖孩子,你在这里呆一阵子,一会儿,你的父亲就来看你了。”
.梦君一呆,问“我的父亲,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抓她来的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倒算是美貌,只是眉目间太多漂浮不定,难以琢磨的神色。妇人点头说“乖孩子,你忘了,我是你娘,你父亲……”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有人说“你看到年轻女人,又犯病了,咱们这次有要事要办,你不要横生是非。”只见一个中年文士走了过来,生得颇为清秀,约莫三四十岁光景,妇人冷笑说“你才犯病,看到我找到了女儿,你嫉妒了是不是,我说过,我女儿身上有种香味。”
.梦君这才看到自己头发散乱,已经不像一个男子,加上自己从小在谷里,没事总喜欢研磨花粉,身上自然有一股幽香,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疯了,于是说“你找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妇人看着梦君,说“是,是是,我知道,你就是,你别怕,这些疯子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中年文士看着妇人,说“真是可怜,昨天说你女儿梳着羊角辫,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抓来,折腾了半天,你每天都会想象你女儿的样子,然后找到一个和你想的差不多的人,只要她们不承认,你就要杀人,这是何苦,完全是在折磨自己。”梦君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不承认还要被杀头呢。
.妇人冷冷的说“与你何干?”
.文士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疯,你是嫉妒别人,嫉妒别人有这么好的女儿,人家春花大姐一样没了儿子,连丈夫也没有了,怎么不见她到处找儿子?你要以大事为重,先杀了这个姑娘,然后别再招惹别的孩子了。”
.妇人看了看梦君,说“你是我的孩子!”
.梦君手上一抖,一排银针陡然射出,人也退到一旁,喝道“妖女,要杀就杀,谁是你的女儿谁倒霉!”
.妇人身子一晃,闪电般的来到梦君身边,一把抓着梦君,喝道“你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娘,你爹对你不好,我对你可是一千一万个好!”
.梦君呸了一口,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只见一个中年剑客飞身下来,拉住那妇人,说“你还是清醒一点,女儿已经不见了。”那妇人一见那剑客,立刻大哭起来,说“女儿不见了,都是你的错,你还我的女儿。”
.中年剑客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这样想,那孩子从来就古里古怪的,她要走,我们想拦也拦不住啊。”梦君觉得那中年剑客看起来要和善得多,因而问道“你们的女儿不见了吗?”那剑客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剑,说“我喜欢练剑,疏远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七岁那年,就留书一封,要寻找真正温暖的地方,她说她需要爱护,需要关心,而不是需要一个天下无敌的父亲。这当然有我们的错,但是女儿从来性子就很倔,认定的事情任何力量都无法挽回,和我们的想法,完全不同,离开,是迟早的事情,偏偏她却想着这孩子,我说,走了就走了,这孩子,也许早就忘了父母。”
.妇人看着中年剑客,恨恨的说“就算你练成了旷世奇绝的剑法,又有什么用?我要拥有一个幸福家庭的愿望,被你完全毁灭了,现在,我们又……”那文士上前说“别说了,大姐今天要来,你们都忍着点,大姐这么难过,都不说一个字,你们怎么这么多废话。这个女孩子听了太多,留她不得。”
.说着手上挥出一把扇子,一道劲风向梦君身上扑去。梦君身形展动,长剑一绕,将风力击开,文士说道“功夫还不错。”扇子又攻了上来,梦君急忙展剑相敌,中年剑客点头说“这剑法飘逸轻灵,不错不错,路兄弟,不要杀她。”梦君被那人逼得只有还手之力,只听那人说“展兄,你对剑可真痴迷到了极点,你们两口子一天到晚耽溺于这些旁门左道,小心误 麦子事件簿燃文了大事。”
.那妇人飞身上前,拉着梦君在庙周盘旋飞绕,一面喝道“路歧,有本事你就来追,你不是老爱说大事为重吗,我看你怎么作大事。”路歧说“你二人一个是剑帝,一个是飞女,我怎么以自己之短攻你们之长。罢了,既然你们要留这女子,我也不多说,不过大姐来了,你们要小心点。”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什么要小心点。”只见一个温柔可亲的中年黄衣妇女,缓缓而来,梦君心想这些人武功高强,看起来都飘逸潇洒,到底是哪派的人。
.那剑帝展狂说“大姐,你今天约我们来这里,有何要事?”那中年妇人轻声说“怎么到现在就来了你们几个人,也好,现在清廷六大杀手前来对付武林同盟,其中鬼屠和水玲珑,还有黑心婆婆三人在明处,而另外三人在暗处,这三人擅长离间,我们已经知道他们会嫁祸于平教,所以必须尽快找出这三人,免得武林同盟和我们争斗,让他们渔翁得利。”
.展狂说“怕甚么,我们和武林同盟本来就战火不断,武林同盟目中无人,本来就视平教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梦君心想原来这些人是平教的人,陷害他们的人,会不会和陷害我的人,是同一批人,反正这种坐山观虎斗的事情,谁不乐得一作?
.那被称为大姐的黄衣妇人淡然说“你还是这么心高气傲,这又不是比武,我们连对方怎么出招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小心为上?”展狂说“这些事情不要找我,打架我上就是了,单为了这事,我就要走了。”
.黄衣妇人冷笑一声,说“既然我叫我一声大姐,就要知道大姐我的规矩,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着眼。”飞女说“大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黄衣妇人说“据我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武林同盟的人被鬼屠等人追杀,已经死伤不少,他们手段残忍,武功高强,我们在北方既然总是受到清廷的欺负,何不趁此机会卖个好,你我的功夫多年修炼,对付清廷杀手,虽说没有十成的把握,至少也能自保。平教的确需要江湖门派的承认,这也是对付离间的好办法。”
.展狂说“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武林同盟的同盟?”黄衣妇人说“那不一样,我们远在北方,武林的力量薄弱,清人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平教弟子多半都是被清人和沙俄人欺负的平民百姓,他们虽然愤世嫉俗,但是却一样希望得到真正快乐的日子,而快乐,并不仅仅是吃饱饭,还包括许多东西,我们要努力去得到的东西。你无须问太多,只管听话就是。”
.忽然一阵箫声传来,黄衣妇人抬头一看,说“竹箫玉剑在附近出现,一定有武林同盟的人!”梦君心想难道他们又要杀人,那黑心婆婆的心肠,可也真够毒辣,不知道这竹箫玉剑又会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黄衣妇人静静的听了一阵,忽然身形一转,飞上一株大树,手指轻轻一弹,只见几道红光飞射而出,还带着花瓣的幽香,威力可见一斑,一阵箫声响起,花瓣偏偏洒落风中。只听她喝道“什么人?出来!”对面传来一阵冷笑,只见一个白色人影,飘然而来,说道“古春花,别来无恙!”
.黄衣妇人脸色一变,有些无措的说“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那是个白衣翩翩的中年女子,作男装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介潇洒不羁的书生,梦君心想这个人干吗女扮男装?
.那人笑了一笑,说“千面魔君的夫人,我又怎能不认识?”古春花脸色更加难看,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剑帝展狂说“她就是竹箫玉剑水玲珑。”
.古春花盯着水玲珑,水玲珑在地上缓缓走着,一边说“我知道你和千面魔君,也就是黑夜魔君的故事,你本是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子,因为千面魔君所练的邪门武功,要采集女人的阴气,其实那不过是锻炼他残忍的性格,使他能真正作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所以需要撕掉一百个美丽女人的脸皮,而你,就是他看中的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例外的一个,因为在你爱上他的同时,他也爱上了你,因为他在那一刻走火入魔,而你在那一刻居然又救了他。虽然你知道他是一个魔头,可是你仍然跟着他,还同他生了一个儿子,你希望自己练好武功,能够阻止丈夫制造更多的血腥,可是在一个晚上,你的丈夫和儿子都失踪了,再也不回来了。”
.古春花看着那人,问道“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水玲珑说“要想知道答案,你就得乖乖的听我吩咐,现在真武派松云道长正在赶来,你替我杀了这些人,那就好说。”飞女卿青喝道“做梦,这种假手于人滥杀无辜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水玲珑说“我也曾经爱过,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卿青姑娘,你不是一直挂念你的女儿吗?你不想这到自己的孩子吗?我想你希望找到,因为那毕竟是你心头最惦念的东西。是吗?”卿青喝道“我先取你的狗命!”
.只见光芒闪动,人影飞洒,向水玲珑绕去,水玲珑手上玉剑抖动,跃上树梢,两人过了十数招,水玲珑说“你的功夫杀真武派的人措措有余,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就杀吧!”
.卿青看着水玲珑的背影,气乎乎的说“妈的,比我还跑得快!”古春花落下地来,看着远处,轻声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人已经把我们弄得清清楚楚,看来我们想要成为武林同盟的朋友,得到普通的快乐,就得失去做人最大的快乐。”
.卿青说“难道,我们真要杀人?”
.古春花点头说“杀!”梦君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只听她缓缓说“既然要作出决定,就得有所取舍。”梦君看到古春花的脸朝着梦君转来,卿青说“这个女孩怎么办?”古春花说“既然咱们迫不得已,必须要杀人,那么能放走的,当然要放走。少生杀孽,少惹是非。姑娘,你走吧。”
.梦君不料古春花竟然这么轻松的放自己走了,心里倒有些茫然无措,卿青喝道“还不快走!”梦君这才一转身,飞也似的向后面跑去。她既然知道平教的人要同五大派为难,在心里还是不想五大派的人吃亏,因此想着要去通知五大派的人。她在林子里走了半天,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要找谁?想要通知五大派的人吗?你根本不用通知,因为平教的护法,不会动五大派的人。”
.梦君转过身来,只见水玲珑就站在自己身后,说“你以为古春花这么容易受人摆布?与其等待别人的安排,还不如自己先入为主。她是想一举杀了我们六大杀手,来个釜底抽薪。”
.梦君看着水玲珑,有些胆怯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去找他们?”
.水玲珑看着自己轻盈的手指,缓缓说“这就是一个棋局,双方绞尽脑汁,布下棋子,就看他们谁更加高明。小姑娘,你太年轻了,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梦君哼了一声,长剑一指,说“躲在别人背后的杀手,是武林中最为人不耻的人,我都替你感到悲哀,活得不敢见人,还有什么资格谈论输赢?一辈子算计别人靠着杀人来维持自己的追求,简直堕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像你们这种百死余辜的人,谁愿意和你们玩游戏!”
.水玲珑不怒不愠的说“你还是可以畅想未来,谈论道义的年纪。那就抓紧机会,好好抒发自己壮怀激烈的情感,可是你难免成为一只左右受到牵制的棋子,在棋局中身不由己。古春花放你出来,她的用意是什么,你现在无法知道,可是当你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晚了。不过我要放你,你见到五大派的人时,自然会说一番话,你是怎么说,那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等着吧,孩子,你现在已经是一枚棋子。”
.说着身形一摆,消失无踪。
.梦君心里还没有回过神来,忽然听到有人喝道“妖女,你原来在这里!”她转头一看,只见齐刷刷的十几支剑对着自己,她急忙说“清廷的六大高手就在周围,你们要小心!”只听松云喝道“妖孽,你还想逃命,什么清廷杀手,你和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今日你还不伏法,天理不容!”
.梦君心里一愣,几支长剑已经逼来,她这才回过身来,原来在五大派人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妖女。剑无情的逼来,带着狂风肆虐的吼叫,带着铺天卷地的力量,弥漫在她能意识到的周围,她本能的抽出剑来,长剑翻飞,已经将几个小道士刺来的剑向后削去。
.但是真武派剑阵的剑络绎不绝,连绵不断,一招未尽,一招又来,梦君立刻陷入十几支长剑的围攻中,剑阵收发有度,让她几乎应接不暇。
.忽然间黑光一闪,一个人飞身而来,只听箫声闪动,那人已经来到梦君身前,手上一带,梦君已经脱离十几人的包围,飞上树巅。只听林初成说“松云掌门,你找错了人,她不是长刀会的人。”松云长剑一指,说“大侠不要被她蒙蔽,她……”
.林初成说“空灵岛已经遭到重创,道长若不返回,只怕前面的路,更加不好走了。清廷杀手凶残成性,可不会讲仁义道德。”
.说完拉着梦君的手,飘然而去。梦君在半空中挣脱,落下地来,说“为什么你会来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所有的危难,似乎你都能解救?”
.林初成说“因为我有一双洞悉世情的眼睛,对付你了如指掌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姑娘,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挑起事端最终渔翁得利,就是清人想要用的伎俩?他们惯用离间的法子,因为他们知道,要对付强大而勇敢的汉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用汉人强大的猜忌和仇恨的力量,才能真正对付汉人,他们要激起武林的仇杀,要让北方第一大派和南方武林同盟一决生死。其实,真正想要得利的,又何止清人的杀手,长刀会和江湖散客们,谁不想在这场风起云涌的变幻里,得到最大的好处?本来逍遥于世外,那是很自在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置身于其中,难道就为了一个古玉龙,你就要白白耗费自己所有的一切?”
.梦君停了下来,冷冷的说“这本来就与你无关。”
.林初成说“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最近有很多人都会聚在轻舞山庄,也许那里有你要找的人。”梦君问“轻舞山庄是个什么地方?”林初成说“据说是一个江南官家妇人,性情豪爽,喜欢结交朋友,加上才高艺绝,江湖人士,来往之人,无不已见之为幸。”梦君问“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林初成说“据说是姓柳,她自号无事夫人。”梦君说“古大哥对这样的女人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对付清人的事业。”林初成一笑,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打听到的消息,这无事夫人本是江南名妓,声色俱佳,琴棋精通,因为厌倦红尘,归隐天涯,当时名士,无不引以为撼,她后来也不知为何,嫁给一个明朝官员,不料此人后来降清,于是无事夫人来到南方,以轻舞山庄,招揽各派高手,江湖游侠,刺杀清朝官员,对付清廷走狗,这当然是清人也不知就里的事情,不过你的古大哥名声这么大,一定对无事夫人有所耳闻,庄上往来之人,都是明朝义士,所以那地方几乎是他必经之地。”
.梦君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看看也无妨。”林初成笑了笑,说“说到古大哥,你就万事好商量了。”
.梦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古玉龙这么关心,她觉得很多事情太过复杂,而她就希望过一种简单的生活。
.渐渐到了一座庄园外面,只见一片青砖白瓦的房屋,座落在亭台楼阁之间,山水相依,琴瑟相鸣,使人忘俗。
.两人敲了门,不一会,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看着两人,问“二位来找人吗?”梦君正要说话,林初成说“我们想拜会贵庄主无事夫人。”那妇人淡然一笑,说“夫人正在长鸣亭里弹琴会友,二位在厅上稍待片刻,待我通报夫人。”两人来到厅上,梦君见大厅布置得甚为优雅,字画皆是极品,足见主人品味风流。
.不一刻,那中年妇人出来说“二位,夫人来了。”两人转身来,只见一个白衣妇人,约莫三四十岁,生得国色天香妙到毫厘,眉目有若秋水,顾盼竟生清波,双唇微颤轻语,婉转有如天音。只听她说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林初成说“在下林初成,这位姑娘名叫梦君,我们特来打听一个人。”梦君心想不管我怎么打扮,他怎么总说我是姑娘,倒显得我是来找男人的。因此没有多说。
.无事夫人问“何人?”林初成说“少林俗家弟子,古玉龙。”无事夫人淡然一笑,转身说“我这里没有武林中人,在下一生清闲,喜好书画琴箫,对武林中的人和事情,不感兴趣。”林初成说“夫人不必谦虚,都知道无事夫人出手豪爽,一掷千金,就是为了结交武林中人,刺杀清朝鹰犬,古少侠是为了对付清廷而来,自然会前来此地,结交江湖豪侠。”
.无事夫人转过身来,淡淡的一笑,说“信不信由你,林初成这名字,我没有听过,不知道你在武林中有何德高望重的地位,但是在轻舞山庄,绝无和武林中人来往之事,在下喜好清净,倘若公子无事,恕不奉陪。小丫,送客。”说完转身离开。
.那被称为小丫的中年妇人上前说“二位,这边请。”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一个阴冷的声音说“柳如是,你逃得到天边去吗?我说有谁兴风作浪,原来是你这贱人!”只见一个黑衣老婆婆,立在大院里,拄着一根黑色拐杖,面色阴冷,如同恶鬼。这人正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黑心婆婆。
.无事夫人头也不回,说“这位老人家,不知你来舍下所为何事,柳如是不是江南名妓,早就自尽了吗?我这里可没这个人。”黑心婆婆冷笑一声,目放凶光,说“废话少说,今日我就要除去你!听说你美丽自负,就是作妓汝的时候,旁人也休想近身,今日我就要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让天下最龌龊的男人,将你折磨到死!”说完身形一转,向无事夫人身上抓来。
十二回:人间事
林初成正要出手阻止,只见那被称为小丫的妇人手上一动,一道白光电射而出,黑心婆婆啊的一声,向后栽去,落到院子里,惊道“白虹掌力,你是谁?”妇人冷笑一声,说“别管我是谁,黑心婆婆,你坏事作绝,我知道你回来这里,所以今天我们布下埋伏,就是要除去你这妖孽!”
.黑心婆婆仰头大笑起来,说“想除去我的人,正是我要除去的人,好,省得老太婆到处找人,来了更好,我喜欢!”她站起身来,黑拐一扬,说“老太婆这根‘黑木恶棍’,好久没有施展威力了!”说着手上一动,一道黑光闪过,向小丫扑了过去,小丫手上已经挥动一支长剑,同黑心婆婆在院子里斗了起来。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梦君见黑心婆婆越来越占上风,不由轻轻拔出长剑,要待上前,林初成伸手按住她的剑柄,轻声说“静观其变!”忽然院子两边长廊上跳下来数十个年轻剑客,手上长剑挥洒,向黑心婆婆打去,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梦君正在惊叹这十来人的剑阵精妙,却见他们给黑心婆婆长拐挥动,打得四散落到地上。黑心婆婆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地上,大笑说“我当你轻舞山庄招兵买马,有多少高手,原来这么不堪一击!柳如是,老太婆这就让你受苦去!”
.说着飞身而上,朝无事夫人手上抓去。小丫急忙爬了起来,长剑向黑心婆婆背心扔去。黑心婆婆反手抄在手上,扔在一旁,另一只手已经抓住无事夫人,口中说“要想和大清朝廷作对,你们简直是不自量力!”
.梦君正要上前,忽然见到无事夫人手上一抖,一道白光射去,黑心婆婆急忙闪到一旁,三支飞到射到门柱上,无事夫人手上一把小小的匕首,身影有如鬼魅,飘忽在黑心婆婆周围,黑心婆婆一时间手足无措,被无事夫人一刀刺在小腹上。无事夫人一脚踢去,黑心婆婆落到院子里,站起来时,小丫的长剑已经抵在她背心上。她嘿嘿一笑,说“好快的手法,你不是柳如是!”
.无事夫人淡然说“我本来就不是,我说过,柳如是已经死了。你也快要死了!”小丫手上一动,剑刺入后背,黑心婆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小丫抽出剑来,说“这贼婆子功夫不错,可是太自负了。”
.无事夫人说“如若不然,我们也很难除去这个贱人。她杀了这么多反清的义士,实在天理不容。”林初成说“夫人,你真的不是柳夫人?”无事夫人看着林初成,说“夫人早就自尽了,我是她多年来贴身的丫头,名叫小丫。”
.梦君问“小丫不是她的名字吗?”
.无事夫人说“江湖上的人有知道我主仆名字的,但是多半未见其人,所以我把她称作小丫,江湖人都以为我就是夫人,借着夫人的名望,我就可以为夫人报仇。”林初成叹说“柳姑娘才高貌美,只想觅个清闲自在的生活,尚且难得,可见世道不公。小丫姑娘能够痛定思痛,匡扶正义,为武林除害,实在难得。可是不知姑娘的功夫,又来自哪里?”
.无事夫人淡然一笑,说“当年我曾经向往过武林,喜欢过一个武林中的男子,还曾想过象那个白衣飘飘的女人一样,陪着心爱的丈夫远走天涯,所以我迷上了习武,夫人嫁给了老爷,当年老爷何尝不想匡扶大明江山,所以结交了很多江湖义士,我就跟着他们,多少学了点武功。后来老爷降清,夫人自尽,我就来到这里,做点我想做的事情。”
.林初成说“夫人既然这么说,那古玉龙一定没有来过了。”
.无事夫人说“我这么说,只是因为对你的底细我多少清楚,公子放浪不羁,手段高明,能够打听的事情,又何止我的来历?我是怕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让清人趁机知道我的底细,所以和盘相告,至于古玉龙的事情,你愿查不查,与我无关。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梦君急忙说“夫人,你就行个方便,告诉我们吧。”
.无事夫人对小丫说“把这老太婆找个地方埋了,最近注意些。”然后转身说“二位若是要在敝处做客,自然不胜欢迎,小丫,你安排就是,二位请随意。”
.梦君正要说话,林初成急忙一扯梦君的手,说“如此不便打扰,告辞。”梦君出了门,急忙问“为什么叫我走?”林初成说“无事夫人的身边,一定有清人的奸细,无事夫人不愿说出来,一定怕别人得知和她有联系的义士的下落。我看她现在危险得很,说不定身边的人,就有清廷的鹰犬。”
.梦君问“你怎么知道?”
.林初成说“她杀了这么多清廷走狗,要说没有引起注意,那是绝无可能。或许清人甚至想要放长线掉大鱼,所以关于义士行踪的事情,无事夫人一定要做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身边的人,也不一定知道无事夫人的计划。我们在暗中查访便是,不要试图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时得到这种秘密。”
.梦君想想也对,便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林初成说“自然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需要养足精神,好好应付。”
.梦君觉得自己越来越笨,越来越不能决定自己的事情,这在她看来是一种悲哀,她拼命要离开相忘谷,要找到古玉龙,就是不想听从别人的安排,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一次次听从林初成的安排,她希望自己能更快的洞悉周围的情况,更直接的安排自己的事情。
.客栈一觉辗转难眠,半夜时分,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她起来开了门,只见林初成神采奕奕的站在门口,说“怎么,还没有休息好,不好好休息,怎么查探情况,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梦君急忙说“没事,我精神得很。”心里不免想原来他倒是有了安排,为什么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居然能休息得这么好?
.两人来到轻舞山庄外面,翻身上了围墙,只见前院静悄悄没有声息,来到后院,忽然热闹起来,只见一群人在假山丛中练剑,那被称为小丫的丫头在人群中来回走着,不时指点着别人。
.梦君看这些人朝气蓬勃,**四射,心中不由也有些彭湃起来。只见无事夫人缓缓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小丫走了上前,无事夫人点头说“很好,大家小心一点。”话音未落,一阵箫声乍然响起,只听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一个白衣女子落在一座假山上,衣袂飘举,声音诡异,“久仰无事夫人大名,这次拜会,实在三生有幸!”
.梦君见来者是水玲珑,心想无事夫人做得再隐秘,还是逃不过三大杀手的眼睛。
.小丫怒说“妖孽,你为害武林作恶多端,还敢到轻舞山庄来捣乱,找死!”无事夫人淡然说“来者不善,水玲珑,你该知道自己的斤两,不避开我,反而要来自寻死路,我看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水玲珑哈哈大笑起来,说“无事夫人,我看婆婆多久没有回去,你的本事不小,不过,今日我就要你庄毁人亡,我不像婆婆,非要弄得人惨不忍睹才罢手,我很明白一个杀手的本分,就是杀人灭口!”
.说完身影晃动,已经来到假山下面,玉剑出手,朝无事无人身上刺去,剑出如风,迅捷无比。无事夫人衣袖轻舞,长剑如水,翩然而动,两人斗了数十回合。梦君回头看着林初成,林初成低声说“竹箫玉剑箫剑皆绝,无事夫人身法鬼魅,一时难分高下,不过水玲珑是有备而来,她一定不会自投罗网。”
.梦君问“附近有水玲珑的帮手吗?”林初成摇头说“看起来好像没有。”
.无事夫人身影摇晃,已经飞上假山,小丫喝声“上!”只见人影翻飞,数十支剑连环而上,将水玲珑围得密不透风。梦君心想水玲珑能突出重围吗?
.只见水玲珑血肉模糊的倒了下来,无事夫人冷笑一声,说“小丫,收拾她的尸体,什么清廷杀手,不堪一击。”小丫说“那是主人英明,布下这四面楚歌阵,让妖孽无所遁形。”林初成皱眉说“我总是觉得有点奇怪,到底哪里不对劲?”
.梦君一笑,说“这些清朝鹰犬被杀了,那是件好事,你就看不惯人家比你聪明。你不是号称黑衣风神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行侠仗义?空灵岛遭到这么惨烈的屠杀和虐待,你既然知道,也不出手帮忙!”
.林初成说“要行侠仗义出风头当然容易,但是要真正拯救别人于危难,要在所有罪恶发生前阻止,那只有神仙才能做到。你想做到吗?”
.梦君说“大哥要作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你只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贪图声望的懦夫,喜欢享乐不愿辛苦的小人。”林初成一笑,说“世上没有神明,更没有圣人,那光环虽然诱人,但是却虚幻得挡不住人心最简单的渴望。有时人最需要的,不是帮助别人,而是得到帮助。当你带着施舍的心情,带着拯救别人的态度看世界时,你会发现生活中最平凡的乐趣荡然无存,最简单的快乐无所藏身,你会茫然会慌乱,会疲于奔命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别人活着,非但不能解救别人,甚至会迷失自己。”
.梦君冷笑说“胡说八道。”正说着,忽然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只见古玉龙的身影翩然而来,梦君心里一颤,便要飞身下去,林初成急忙拉住,说“看看再说,反正他也不会飞走。”
.梦君看到古玉龙来到小丫身边,小丫笑说“公子受惊了,刚才我们小斗了一场,不是常有的事情。”古玉龙说“看到二位前辈这么尽心尽力的杀了这些杀手,我就看到了希望。多谢二位前辈出手,不然,这两个罪大恶极的杀手,不知会杀掉多少武林正义之士。”
.无事夫人飞身来到古玉龙身前,说“我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大派,但是自幼跟着夫人,也知道一些道理。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大明的子民应当作的事情。只要清人敢来,我就敢杀,说起来,也真是惭愧,虽然大家复兴大明的呼声很高,但是大明的江山,却越来越风雨飘摇,朝不虑夕。”
.古玉龙叹了口气,说“这一路过来,眼见武林人才凋零,人心涣散,实在惨不忍睹,三大杀手横行武林,杀了多少人,武林人却奈之无何。好在有轻舞山庄,救了不少武林人士,天下英雄,咸来归附,将来一定是武林中复兴大明最强大的力量,比之虚有其表的武林同盟,更要厉害。”
.无事夫人淡淡的一笑,说“你是南少林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复兴大明的重任,乃是在你之上。古少侠,你看我这轻舞山庄,事情没作多少,名声却已经渐渐大了,所谓树大招风,我怕还没有成气候,就被清廷杀手视为眼中之钉,聚而诛之。不知古少侠有何看法?”
.古玉龙说“清廷杀手猖狂无度,就要这样煞煞他们的气焰,夫人放心,如今武林正派的力量已经渐渐兴起,正义之心还是难以磨灭,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投靠轻舞山庄,夫人是作大事的人,一定能够力挽狂澜,为复兴大明出一分力。听说空灵岛、真武派受到三大杀手的追杀,连空灵岛的林三岛主都被黑心婆婆手下的人带走,他们的举动越加天怒人怨,是该遭到报应的时候了。”
.无事夫人点头说“说道平教,也不知是敌是友,终究是北方的门派,又是些来历不明狂野不羁的人,还是小心为上。如今他们人就在附近,确切的消息正在打听,希望是友非敌,否则,平教教主‘天光云影万里风’的威力,当世武林,少有人及。”
.梦君对林初成说“你看,他们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我不管你了,我要找大哥!”说完飞身而下,来到古玉龙身边,说“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古玉龙一惊,无事夫人问道“你怎么来了?”古玉龙说“你……”梦君向墙上看去,林初成已经离开,梦君说“我找了你好久,一直没找到你,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无事夫人说“少侠,这里人多眼杂,回去休息吧,姑娘,既然你是古少侠的朋友,不妨到舍下休息,不必客气。”
.梦君随着古玉龙到了一个小院,急忙问道“你怎么留在这里,决定投奔这里吗?我看这个无事夫人神通广大,不得了!”古玉龙看着梦君,说“你不恨我?”梦君一愣,问“我为什么恨你?”
.古玉龙站在月光之下,看着梦君皎洁的脸,说“那就好!”梦君一笑,看着古玉龙温柔而英俊的脸,说“好。”
.古玉龙轻声说“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长刀会的人,但是我想知道是谁要嫁祸给你,他为什么要嫁祸给你。”梦君说“我相信你,我始终相信你是信我的。”古玉龙点头说“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怀疑对方。”
.梦君点点头,月光使她的心变得明亮,她缓缓偎入古玉龙宽阔的怀里,低声说“我要一直都相信你,不管是谁,都不能让我改变。幸好我找到了你,我不想和你分开了。”古玉龙自然的搂着她,感到清风徐徐而来,心情渐渐舒展开来。
.两人各自休息后,都起了一个大早,在院中练剑,这是梦君感觉最舒畅的一次练剑,剑光在眼前闪烁,阳光渐渐升起,似乎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这时小丫走了进来,两人急忙停了下来,小丫说“二位少侠,晚上住得可习惯?今日本庄有一件大喜事,四派武林带着人手,前来本庄,要同夫人联手,看来咱们的抗清计划,越来越接近了。”古玉龙一笑,说“当真?那都来了些什么人?”
.小丫说“连黄山派掌门人也来了,还有真武派掌门人,西陵派掌门人,空灵岛掌门人。听说古少侠在此,自然想要一见,所以夫人命我前来寻你。”古玉龙一点头,二人随着小丫来到前厅,只见华不讳等人果然在那里坐着,一见梦君来了,而且已经换作女装,林羽依和松云都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古玉龙急忙说“二位师叔,这都是一场误会,容师侄慢慢禀来。”
.二人方才坐下,古玉龙说“这位姑娘是我在台湾认识,也是当地的豪杰,没有和正派对立之心,她受到长刀会的陷害,我也一直想找出这 谪天燃文个人,所以才将错就错,可是这人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再也不见踪影,实在无法判断他的目的。所以,我想不如把这件事情说明白,她历来就是用剑,不会用刀,更不会杀人。”
.林羽依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华不讳说“古师侄,你可知道最近黑心婆婆和平教高手屠杀空灵岛、真武派弟子的事情,连你林三师叔都遭人陷害,杀手杀人的手段令人发指,这才是重中之重。”古玉龙和梦君来到最末的位置坐下,无事夫人叹说“这些杀手没有人性,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解我们心头之恨。我倒有个主意,我训练的这些高手,一当布阵,威力无穷,但是单打独斗,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必须想个法子,引君入瓮,守株待兔,这才能突发制人。现在两大杀手已经被杀,而鬼屠踪影飘忽,须得有个诱饵,才能将他引来。”
.华不讳一笑,说“一切全仗夫人主持。”
.梦君低声说“这华掌门看来倒是体面,不过为人做事,像个缩头乌龟。”古玉龙使个眼神,低声说“别说话,没有我们说话的份。”
.无事夫人淡然一笑,说“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鬼屠知道自己的伙伴被我杀了,自然想要报仇,我就让他报仇,烦劳各位掌门在江湖上传言,说七月初三的晚上,本夫人广邀天下豪杰,共商抗清大计,但是大家都不要声张,更不必前来。想来鬼屠一定会亲自前来,他杀人无形,我也快刀斩乱麻。”
.华不讳说“好主意,咱们武林同盟人数众多,保管不出三日,消息一定广为传播。这年头,最敏感的字眼,不就是抗清吗?”
.无事夫人一点头,笑说“既是如此,大家若没有意见,暂且订下来,各位风尘劳碌,小丫,带各位掌门休息吧。”
.小丫点头,古玉龙二人见人都走了,这才来到小院里,梦君说“无事夫人真是一个奇人,虽然是一个丫头出身,但是识见胆魄,都不让须眉,如果武林中多几个这样的英雄豪杰,那清朝鹰犬,根本就找不到容身之地。”
.古玉龙说“但愿如此。眼见武林同盟死伤惨重,渐渐实力单薄,实在让人慨叹。想当年武林鼎盛之时,人才济济,锄墙扶弱,多少人不为之赞叹。而今大势已去,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梦君说“这都是各派弟子不争气,如果认真学习武功,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古玉龙摇头说“当今世道,风雨飘摇,不止是武林,了无休止的战争,屠杀了多少英雄豪杰,一片凋零的世界,哪有几个英雄?不知道真正力挽狂澜的人,又在哪里。”
.梦君想了一想,觉得这不是自己考虑的范围,因而拉着古玉龙的手,说“杀了这三大杀手,南方武林,以后就太平多了。我在想,太平之后,咱们就可以游山玩水,无拘无束的享受生活,不用再为现在这些事情烦恼了。”
.古玉龙看着梦君,怜惜的说“要等到武林太平,风平浪静,谈何容易。就当是我们最后的梦想,想想罢了。”梦君笑说“不要愁眉不展的,走,我们到处走走。”古玉龙说“此地不能到处走动,庄内机关重重,每一步都会有危险。”
.梦君拉着他的手,说“没事,我们走大路就是了。”古玉龙陪同她来到院外,在小湖边上散步,只见庄内人竟然多了起来,古玉龙皱眉说“夫人不是说只是虚张声势吗?难道武林同盟的人,果然来了?”
.梦君笑说“武林同盟好不容易有了杀清朝鹰犬的机会,谁不想来?就连我,也想看看那罪大恶极的杀手们,如何恶贯满盈!”
.正说着,只见林羽依从对面走了,古玉龙正要招呼,林羽依却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二人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梦君说“这老女人整天横鼻子瞪眼睛的,像是疯婆娘一样。”古玉龙叹说“林三师叔死得很惨,林师叔一定很伤心,不要惹她。”
.梦君问“死得很惨?被黑心婆婆杀了吗?”古玉龙转过身,望着湖面,说“黑心婆婆将林三师叔交给十几个黑心门最低贱的门人,蹂躏至死。黑心婆婆对付男人女人,都是这招,其毒无比,令人发指。”
.梦君说“倒便宜那老妖婆,依我看,把这老妖婆,放到马棚里,让野马把她蹂躏至死。”古玉龙一愣,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话?乱七八糟,以后不能说了!”梦君一笑,说“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说呢!”
.明月朗照,两人正在院中练剑。
.忽然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两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打了一个冷颤。古玉龙问“你听到什么了吗?”梦君点点头,仔细一听,却又毫无半点声息。
.两人正要走到各自的房间,忽然那叫声又一次传了过来,更加凄厉绵长,像是孤坟野地的鬼一样可怕。梦君大声说“你是人是鬼?鬼鬼祟祟,有本事现身出来,看谁怕谁?”古玉龙说“这人内力绵长,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功夫在你我之上。”
.梦君飞上墙头,四下一看,转身问“在哪里?”古玉龙飞到她身边,那声音竟然从四面传来,古玉龙静下心来一听,向左边一指,说“就是这边。”两人飞身朝左面奔去,只见不多时到了一个坟堆边上,梦君说“想不到轻舞山庄还有这样荒凉可怕的地方。不过我不怕鬼。”
.古玉龙眼前一亮,低下头捡起一把刀,惊讶的说“回风刀!刀不离人,难道河南大侠凤天明已经死了!怪不得最近没有他的消息!”梦君问“刀为什么在这里?”古玉龙说“一定是那个人扔出来暗示我们,人已经入土,刀,却是刚刚拿来。”
.梦君往前面一指,说“那里有一把剑。”古玉龙捡起来,叹说“这是剑湖女侠用的柳丝轻风剑,难道她也死了!”梦君往前走去,捡起一对铜锤,说“这是谁用过的?”古玉龙说“不平大侠!这些都是武林正派有名的大侠,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梦君说“如果他们真的在轻舞山庄死去,那就……”古玉龙急忙说“我要找华师叔商量!”
.说着飞也似的跑了。梦君同他来到华不讳和几个黄山弟子所住的院子里,只见华不讳还正在院中练剑,梦君觉得他的剑法不过如此,心里更加看不起这个人。
.古玉龙上前,说“华师叔,刚才我在山庄北面的乱坟岗,发现了剑湖女侠、河南大侠等人的兵刃,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害?而兵刃,为何出现在这里?”
.华不讳说“这是轻舞山庄的事情,我们不便管理。师侄,你虽然是南少林最有名的弟子,但是也不是神通广大的江湖大侠,有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免得无谓的牺牲。”
.梦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管,和缩头乌龟一样怕事。哼,你这种人的嘴脸,我看得最是清楚了!什么名门正派,简直是浪得虚名,不,是欺世盗名。”华不讳一点也不生气,笑说“名声大小,其实无关紧要,姑娘年纪还小,其中的各种厉害关系,关乎性命,而你却全然无觉。也罢,年轻人应该这样,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开始练剑了。”
.梦君怒说“你现在也不老啊,才二十几岁的人,就这么没有骨气,看你练的剑,简直辱没你的祖宗。”华不讳笑说“我是师娘在山下捡来的,想来不是出身武林,我的祖宗连剑都没有碰过,怎么说我也比他们要强点。”
.梦君一跺脚,说“简直不可理喻,我们走!”忽然听到小丫的声音说“不必走了,各位。”梦君一笑,说“你怎么来了?”
.小丫说“看来,我也真不必隐瞒,不错,剑湖女侠、河南大侠,还有好多正派侠客,都是我们杀的。”梦君打心里一惊,问道“你们?前辈,你不会是说笑的吧?”小丫冷冷的说“当然不是,既然你们已经看到,我也就不隐瞒,省得你们偷偷逃出去,把这个秘密传给天下人。夫人是柳如是的丫头,那是以前的事情,事实上,自从柳如是嫁得郎君,夫人就离开了她。来到了武林,如今,她贵为清廷六大杀手之一,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梦君抽出长剑,喝道“我管你什么什么,杀了你,看你有什么!”
.剑刚递出,一招尚未使全,她就已经倒在地上,感觉全身无力。小丫哈哈笑说“下午你们的饭菜里面,已经下了一日软骨香,这一天之内,你们功力尽失。当然,这一天之内,你们也将尸骨无存。”
.古玉龙喝道“你,你这个妖女!”
.华不讳叹说“你看,我说的,如果你们不说,说不定人家还不会这么快杀人灭口。”一阵冷冷的笑声传来,只听黑心婆婆笑说“是吗?今天真热闹,这么多武林名宿,看来我那唯一的整人的法子,今天要不够用了,我得多找些法子出来,整死你们!”
.古玉龙扶起梦君,梦君喝道“老妖婆,我抽了你的筋,看你还嚣张!”黑心婆婆笑说“小姑娘别着急,我会叫上十七八个壮汉,用力的整死你。华掌门,早知道你们这么不堪一击,我真的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把你们引来。不过现在好了,杀了你们四大门派的掌门,再去把南北少林一灭,武林就可以太平了。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想复兴大明,抵抗清朝,简直不自量力!”
.一阵箫声响起,黑心婆婆笑说“唉,这个老二,箫声起,人头落,总是喜欢一剑两断,没趣。”那箫声渐渐更加响亮,黑心婆婆大声说“老二,别吹了,我还有事呢。”
.那箫声却渐渐近了,渐渐一个黑衣人落在墙头,黑心婆婆说“你不在那里干你自己的事情,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那黑衣人蒙着面纱,没有说话,依然吹着箫。
.无事夫人的声音传来“好,人都到了,那就不用废话,婆婆,你也应当快刀斩乱麻,免得出什么纰漏。”只见黑心婆婆,水玲珑和轻舞山庄的弟子将真武、西陵、空灵各派的人押到院子里。黑心婆婆笑说“正派掌门都聚在一处了,好啊,空前的盛会,难得一见的盛况,婆婆我有兴趣。”
.如新喝道“老妖婆,有本事你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刀真枪的和我们斗上一场。”黑心婆婆嘿嘿一笑,冷冷的说“什么真刀真枪,你以为你功夫很高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去你的那些武林规矩,那是让你们名门正派永远成为名门正派的条条款款,把别的武林人拒之门外,简直是放屁,凭什么我们要依照你们制定的规矩!婆婆的规矩,就是找男人把女人弄死,找女人把男人弄死,老尼姑,你自然也不例外。你那些是整人的规矩,我这也是整人的规矩,你就等着瞧好了!”
.林羽依大声说“老妖怪,要杀就杀,何必这么多废话!”无事夫人说道“你们要自尽,现在还来得及,否则……”水玲珑说“否则,你们就只有很悲惨的死去。”黑心婆婆奇怪的问“你在这里?”
.水玲珑说“我当然在这里。”黑心婆婆往墙上一指,问“那,墙上吹箫的是谁?”水玲珑一惊,看着墙上那黑衣人,说“对,他,他是谁?”
.只听松云惊喜的说道“黑衣风神,他就是黑衣风神!”
.黑心婆婆拐杖一挥,喝道“黑衣风神,快下来!”
.那人停止了吹箫,轻松的说“我凭什么要下来?三大杀手真了不起,把四大门派的掌门困在这里,生死由你们掌控,规矩由你们制定,真厉害。”
.无事夫人笑说“你把古玉龙二人引到乱坟岗,就是想要暗示他们,可是你来得晚了,现在就凭你,于事无补。”
.那人哈哈的笑了起来,说“我说过要救他们吗?你们慢慢杀,我慢慢看,还可以给你们来点箫声。据说我的箫勾魂摄魄,能让人忘记烦恼,许多想听,还听不到呢。怎么?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了,没关系,免费的。”说着竖起玉箫,轻轻吹了起来。
.水玲珑忽然说“不好,箫中有‘暗香解毒粉’。”说完飞身而上,长剑一指,向黑衣风神身上刺去。黑衣风神哈哈大笑起来,身形有如鬼魅,一面飘忽不定的飞,一面大声说“四派掌门,你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想要逃命,还不赶快!”说完飞身来到梦君身边,拉着梦君就飞了起来。
.梦君和他来到墙头,只见黑心婆婆和水玲珑一左一右的攻来,黑衣风神右手一晃,说声“毒药!”立时一片红光闪来,两人急忙避开,场上顿时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黑衣风神拉着梦君一阵狂奔,到了一片小树林,这才停了下来。
.梦君问“你就是林初成?你真是黑衣风神?”林初成撕下面纱,说“太容易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你以为两大杀手那么容易死去。只有懦弱到病急乱投医的四派,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梦君说“那,你为什么不杀了这几个杀手?”
.林初成看着梦君,说“你以为杀他们容易吗?不自量力的事情,谁作了谁倒霉!”梦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林初成停了一阵,说“无事夫人是清廷第四个杀手,外号叫着‘暗夜销魂’,很多武林中人就是慕名投宿于此,无端死去。因为这几年江湖上乱得很,谁都知道被杀手杀了,但是却没时间来查明,是被哪一个杀手杀了。”
.梦君点点头,说“你真厉害。”林初成说“我说过,要成名很容易,可是要真正拯救天下匡扶正义,那就太难了。就像真武派、空灵岛弟子遇害,我就算知道,却也无法出手相救。”
.梦君说“正派力量薄弱,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林初成说“以后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锄墙扶弱?以后我就是黑衣风神,再也不是腊梅公子。”
.梦君看着林初成,摇头说“我在心里已经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背叛大哥。我不会的,我要走了,尽管我很钦佩你,但是不能跟着你。”
.林初成看着她的背影,说“要怎样,才能离开他?”
.梦君没有说话,感到心里一阵凄切的寒冷,渐渐弥漫全身。
十三回:病中吟
她茫然的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古玉龙说“君儿,你去了哪里?”她看到古玉龙,就跑上去扑在他怀里,说“我在等你,大哥,我说过我们不会分开的。”
.古玉龙轻抚她的青丝,轻声说“别傻了,咱们走吧。师叔们已经趁乱离开了轻舞山庄,又一个抗清计划失败了。师傅说得对,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时,更加不容易。”
.梦君问“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古玉龙说“我打听到在河南一带,有一个龙蛇山庄,庄主就是以前高闯王的母亲,人称高老夫人,她秘密组织人手,就是要对付清人。看来我们现在,应该去那里。”
.梦君说“会不会又是一个轻舞山庄?”古玉龙说“世事难料,我也不能确定,正如师傅所说,身在乱世,人心难测。”梦君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箫声传来,古玉龙说“这么晚了,是谁在弹这一曲‘凤求凰’?这人一定很伤心,好久没听过这么伤心的调子了。”
.梦君心里忽然一动,勉力一笑,说“不管是谁,同咱们没有关系。既然决定要走,就早点走吧。”
.两人穿过黑夜,来到小镇上,正到一个客栈吃早点,听到旁边几个人聊天,说起最近镇上失踪男子的事情,都是些长相俊美的男子,无端失踪,再也没有回来,说是被妖怪抓走,还说妖怪千年修行,要吸取男子阳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古玉龙皱眉说“只听说练邪门武功,吸取童子精元,可从未听说成年男子,尤其是成年俊美男子无端失踪。看来又是哪个妖女在捣乱,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梦君问“妖女捣乱,那是怎么回事?”古玉龙支吾了一下,说“这个,总之就是这样,像是男人中的采花贼一样。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为民除害才是正经。”梦君点头说“那今天我们就不走了,抓贼。”
.两人吃完饭,在附近山上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古玉龙说“这人应当藏在山里,藏身之地这么难找,可见是久居山中之人,狡猾得很。”梦君说“我们可以引蛇出洞,投其所好,用俊美男子引她现身。”
.古玉龙说“可是哪个俊美男子愿意这样呢?”梦君说“这就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咱们只要找人传出风声,比如,我们说腊梅公子到了镇上,在什么地方做客,我想,这个女子既然是色中饿鬼,一定会慕名而来。”古玉龙有些瞠目结舌的说“你,原来你知道啊。”
.梦君说“你以为我是世外高人,不沾半点风尘吗?这种事情,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了,装什么装?”古玉龙一呆,摸着头,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梦君看着古玉龙,说“盯着我看干什么?看你笑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些坏事,干正经事要紧。”
.古玉龙来到街上,找来十来个江湖散客,交代他们将话传下去,到了夜里,两人事先藏在客栈,等了一阵,没有动静,古玉龙说“看来这人似乎并不急躁,这样是引不出来的,不如,咱们查探一下,附近都有哪些英俊少年。”梦君点头说“只有这样了。”
.两人来到街上,忽然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出来,古玉龙说声“追!”两人已经飞身上了屋顶,只见前面一个黑影,手上揽了一个人,飞向远处。那人轻功虽然高绝,但是因为身上抱了一个人,略显迟缓,到了一片小树林,古玉龙和梦君一左一右,长剑封住那人的去路。
.那人落下地来,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梦君有些惊讶的说“无笑,居然是你!”那人正是无笑,她冷笑一声,说“大小姐,你少管闲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梦君说“你的功夫根本不如我,还不束手就擒!”
.无笑冷哼一声,说“没想到大小姐俨然武林正派的弟子,一派胡言,谁束手就擒?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闪开!”说完长剑一挥,一招“塞上风云接地阴”,向梦君斩去,梦君熟悉得很,一招“小楼一夜听风雨”,将无笑击来的剑气化于无形。
.无笑连攻了几招,仍然不能占到上风,当下身形一转,袖中忽然抖出一道亮光,在空中忽地闪耀出一道眩人的光芒,梦君只觉那光芒瞬间罩在自己头上,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张网紧紧缚住。古玉龙急忙伸剑去刺,那白色光芒刹那间已经将他牢牢罩住,梦君觉得身上一紧,已经同古玉龙一起被束缚在网中,无法挣脱。
.无笑冷声说“想要维护正义,先称称自己的斤两。这是圣门失传的七宝之一,名叫无涯网,网络天下无所不收,你就别想着离开。”梦君喝道“无笑,你胆大包天,居然连我也敢……”
.无笑恨恨的说“你给我住嘴!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你是小姐我是丫头?现在一切都要重来,我没有得到的,我不想得到的,都要由我来决定,由我来改变。那个乞丐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是一个武林高手,老天既然让我得到这法宝,我就要随心所欲,无所不为!”
.梦君说“你这个淫妇,天地不容!”无笑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姐,才多久的时间,你就满口的仁义道德起来?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你守着这么多年轻俊美的男子,当然有高贵的资格。就算是淫妇,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云里来雨里去,总有高贵的时候,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这是你们自找的,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手上一动,长剑已经捏在手上,说“我把你的脸划花,这样就没有男人喜欢你,那时我看你怎么高贵矜持!”古玉龙喝道“妖女,住手!”无笑大笑起来,说“你紧张什么?”忽然身后一道白光射来,无笑急忙闪到一旁,只见一个黑衣人飘然而来,挥剑向白网斩去。
.无笑哼了一声,说“圣门七宝如果这么容易被破坏,那就没有那么多人梦寐以求了。腊梅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梦君说“林……林兄,杀了这个妖女,她抢掠男子,淫乱成性,危害百姓,其罪当诛!”无笑说“大小姐,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丫头吗?早就不是了,我比你更知道立足武林为所欲为的需要,所以在相忘谷,我根本没有显露全部的功夫,更何况,得了无涯网,我可以说已经天下无敌,谁能从我手下逃走?”
.她轻佻的眼神在林初成身上一扫,啧啧的赞说“果然好标致的人,怪不得多少痴情女子为你神魂颠倒,自从客栈一见,多日想念,终成遗憾。不料今日竟然机缘巧合,怎么,你看上了大小姐?那简直太好了,正好我们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成全了我,我成全你。”
.林初成转过头来,看着无笑,恨恨的说“快解开,否则!”无笑说“网上浸泡了剧毒,不出明日,她就会香消玉殒,到时候,遗憾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你的形容身板,正好是我所喜欢的,不,是许多女人梦中渴望的。所以,那将是你最大的筹码,因为那是最有力的条件。怎么,还是不能拿定主意?谁让你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需要你帮助的女人。”
.林初成在网上轻轻一摸,回头说“一日了结粉!你在什么地方得到这种毒药?”无笑得意的说“这就不劳你操心,当年圣门是天下第一大邪派,所有毒药邪术,伤天害理之事,莫不与之有关,所以别说是一日了解粉,就是半日销魂散,一笑断命丹,圣门中有的是。这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找不到的。怎么,已经决定了?大小姐,你可真没用,如果我是你,还不如死了的好。不过这位少林的古少侠就更没用了,如果我是你,就死一百次。”
.古玉龙说“妖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无笑哈哈大笑起来,说“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风水流轮转,年代变了,再也不是你们武林正派只手遮天的时候了,我们开始为所欲为,你看,男人、钱财、地位、权力,全都手到擒来。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人,霸占了武林这么多年,是该让我们享受的时候了,废话少说,腊梅公子,你想清楚没有!”
.梦君呸了一口,喝道“你太猖狂了,无笑,别惹我,如果你再不知天高地厚,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无笑哈哈大笑起来,说“客气,你不必客气。我对大小姐你没有兴趣,不要用你们正派人士惯用的唬人的伎俩来吓我,我是受苦受难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我可是说到做到,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个魔头,操纵你的生死,你就得听话!”
.林初成手上一动,一道白光射去,无笑身形一展,飘然落到一旁,笑说“腊梅公子,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你算错了,心浮气躁,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救和你漠不相关的人,和救你一定要救的人,那感觉是不一样的。好了,我没有耐性,而你,已经中了圣门奇毒‘混天乱气散’,没有反抗的能力。走吧!”说完飞身向林初成扑去,林初成手上长剑往脸上一横,喝道“不要乱来!”
.无笑落下地来,林初成一字一句的说“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无笑说“好,你知道我喜欢这张脸,我说过,你成全我,我就成全你。否则,大家都不能如愿。”林初成哈哈笑了起来,说“好,你先放了她。”
.梦君心里又急又怒,喝道“林兄,你不要听这个贱人的,把她杀了!”无笑说“要杀我,还不够资格!”然后转向林初成,说“怎样?你还没决定?你以为我会先放了她?就算她中了我的奇毒,凭你的本事,要解了也不难,我还没这么傻,小子,你不过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嘴脸,而我的江湖经验,你可是比不过的。”林初成忽然淡淡的说“好,我答应你。”
.梦君大声说“别答应这个……”无笑手上一挥,封住梦君的茓道,向林初成说“好,咱们走!”梦君见无笑拉着林初成飘然而去,心里想林初成那么聪明,不会真的就范吧?但愿他能制服无笑,无笑这人太可怕了,在相忘谷十年,她是最老实看起来最平庸的一个,不料现在却最凶险,最贪婪。
.古玉龙一直在想办法,可是想了好久,仍然毫无头绪,他叹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处于困境的人要想摆脱困境,是多么艰难。以前总认为再大的难关也能够闯过去,现在才知道,原来并不容易。”
.梦君说“我真不懂林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时他好像神通广大,可是有时,却又似乎无能为力,我心里真的很怕,他总是一个很自负很骄傲的人,如果真的因为我而被人玩弄,那将是他的耻辱,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古玉龙看着天上寂寥的星星,叹说“我也没有想到无笑的欲望这么强烈,更没有想到她能够得到圣门的宝贝,这真是太可怕了。”梦君奇怪的说“她在相忘谷呆了十年,以前又是一个乞丐,而刚才她明明说自己江湖经验丰富,看起来,她也不是泛泛之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乞丐,她以前就应该是武林中人。”
.古玉龙说“你这话说得不错,一个与世隔绝十年的人,是不会这么快熟悉武林,这么快玩弄武林高手于股掌之上的,那么她为什么要前往相忘谷,她以前是什么人?”梦君说“十年前我才几岁,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师傅在外面带了几个人来,当作使唤丫头。而且据说她来时连饭都吃不饱,整天傻笑,师傅觉得很烦,所以把她称作无笑。无笑啊无笑,你到底是什么人?”
.古玉龙说“我们现在得想法子离开这里,可是这网,似乎很难解开,我们又中了毒,这荒山野岭,也不会来人,这怎么是好?”梦君叹说“不知林兄现在怎么样?”
.林初成被无笑带到一个山洞,无笑点亮了洞中的火把,只见里面铺了被褥之物,林初成笑说“你把这里当成了家?”无笑一笑,说“当然,你也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林初成缓缓走着,一面说“你觉得可能吗?不管怎么说,一个隐藏多年的武林高手,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耗费这么多心机,那也完全不必。”无笑淡淡的一笑,说“可是你这张脸,却经常让我夜不能寐,人的年纪越大,就越想得到梦中的东西,因为出现在梦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等到不能做梦的年纪,活着就没了意思。”
.林初成笑说“是吗?看来这张脸,的确是一个负担。我曾经还以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无笑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看得似乎有点如痴如醉,半晌方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别浪费时间。”说完缓缓偎在林初成怀里。
.林初成向后边一让,说“你也是江湖前辈,难道就不怕后人笑话?”无笑一怒,伸手一把将林初成揽在怀里,说“笑话,那些被我玩弄的人,才是真的笑话。”林初成一笑,说“何必这么着急?你一直说我这张脸吸引了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却不是这张脸。”
.无笑瞪着眼睛,问“是什么?”
.林初成说“是我的声音,我的箫声。据说当年江湖上最傲慢的桃红仙子,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无笑冷冷的说“什么箫声,我可不喜欢!”说完手上一动,将林初成身上的衣衫退了下来,林初成还要说话,无笑已经将他往床上一放,如同狂风骤雨一样在他身上肆虐起来。
.林初成缓缓感到眼角似乎有些许泪水,他忽然翻过身来,将无笑压在下面,气喘吁吁的说“从来都是我玩别人,不会有人玩我。”无笑得意的笑说“好啊,这才是腊梅公子。”林初成闭上双眼,两人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狠命的撕打在那本来就不整洁的山洞里,火光渐渐熄灭,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混沌。意识、快乐、回忆、未来,都不再在脑中闪烁,而火光,却似乎已经在内心深处,熊熊燃烧起来。
.他醒来的时 品三国燃文候,天已经有些昏暗,他不知自己怎么经过了这一夜,缓缓坐了起来,无笑已经趴在他背上,说“在想什么?”
.林初成说“以前有一个女人,同我一度春宵之后,她说她很后悔,当时我不信,这种话,怎么说得出来?”无笑起身来,说“我可不后悔,我……”林初成说“你会后悔的,快去解了他们的无涯网,否则,你体内的波若花毒,将会让你生不如死。”
.无笑一愣,问“你?什么时候?”
.林初成说“我不小心着了你的道,那是因为我只以为你是一个久居山中欲望强烈的荡妇,没想到你心机很重。既然我知道你心机很重,就不得不用点心机,其实昨晚你觉得自己一度春宵,坦白的说,就在你欲仙欲死的时刻,不过是中了我的波若花毒,这种毒药会让你进入幻境,得到满足,然后疯狂,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像是疯子一样,不断的折磨自己。或者不久你看到一头猛虎,你也会认为它是一个翩翩公子,这后果你知道,你会死得很惨。”
.无笑看着林初成,恨恨的说“怎么可能?”
.林初成说“花毒最初只是受到外界刺激,诱发你的心中所想,变成幻境,渐渐,你就会身不由己。”说完他缓缓伸出手,在无笑胸前轻轻一点。
.无笑觉得全身一颤,似乎看到林初成那带着邪邪的微笑在眼边闪动起来,她那内心无限的欲望居然一刹那间再度燃烧,她开始忘记所有的一切,全身心的拥在一起,感觉那炽烈的吻和火热的心。
.忽然间眼前一阵冰凉,只见自己搂着墙边的石头,身上已经被石头刮得遍体鳞伤。林初成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幻象,我想你不会恬不知耻到在闹市中拥着一条黄狗,不会无知到在深山里拥着一头猛虎的地步吧?现在我只是控制你的茓道,而一天之后,你就会身不由己。不管怎样,腊梅公子不是好欺负的,想要占有我,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无笑呆呆的看着林初成,恨恨的说“果然是英雄出少林,我认栽了。”林初成说“还不去解开无涯网。”
.无笑只得换上衣衫,来到古玉龙二人身边,按动机关,将无涯网收在手上,林初成说“解药。”无笑掏出一个瓷瓶,扔向林初成,林初成笑说“多谢,不过我得告诉你,其实点了你的天宗茓,你就会进入幻境,这本是我玩弄女子的伎俩,不料你这自以为经验丰富的前辈,也还是相信了,世上哪有波若花毒,如果有,早就江湖闻名了。”
.无笑手上一抖,无涯网向三人罩来,林初成长剑一挥,将网弹向一边,一面说“第一次可以着你的道,难道还会在一块石头上绊两次,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在江湖上走动,江湖经验都没有!”无笑正要再出手,忽然一阵箫声响起,无笑停了下来,说“竹箫玉剑在附近,今天算你们命大。”说完身子一闪,飘然而去。
.梦君听那箫声渐渐远去,不由问“竹箫玉剑怎么没有过来?”林初成说“六大杀手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们整天在干什么,但是武林同盟的人,一天天的不断死去,可能竹箫玉剑根本就不在乎咱们几个。”
.梦君看着林初成,说“你……没事吧。”
.林初成看着梦君,笑了一笑,说“你说呢?”说完身形展动,已经飞远。
.梦君回头看着古玉龙,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来救我?”
.古玉龙拉着她的手,说“就算救不了你,我也会在你的身边。”
.梦君点点头,说“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会去比较。因为我已经选择了。”
.两人这才解了被无笑带来那男子的茓道,那人几乎不能动弹,古玉龙说“你休息一两个时辰,自然救回复原。”二人拉着手向山下走去,梦君说“不知道无笑会不会再出手抢人,她武功这么好,又有无涯网,就是四大派也哪她没办法。这可怎么办?”
.古玉龙摇头说“我也毫无头绪,江湖上风起云涌,邪恶的人越来越多,武功越来越高,这场武林浩劫,不知要何时才能结束。”
.天色渐渐明朗,两人各自想着事情,心情却是灰暗无比。
.两人来到小镇,匆匆吃了早饭,都没有说要对付无笑的事情,两人正离开客栈,忽然看到一队清兵在街上横冲直撞的过来,路上弄得鸡飞狗跳,行人避之唯恐不及,这是二人一路上看到的最乱的场面,那些蛮横的士兵口无遮拦,行动粗暴,见到没有剃头的,就拉到囚车上去,一边毒打,一边喝骂。
.梦君看得心头生气,拔出长剑,飞向囚车,长剑砍去,囚车裂为几半,那几个清兵立刻围了上来,梦君手上长剑挥动,将几人向一旁逼去。那几人身手一般,一两个回合就被打到地上,梦君长剑指向一个士兵脖子,喝道“记着,再这么横行霸道,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的士兵喝道“猖狂,把这个反贼抓起来!”梦君冷笑说“反贼,你们才是反贼!”一面手上挥动长剑,将那人击倒在地。那群清兵才急忙离开。
.梦君来到古玉龙身边,古玉龙说“这样根本于事无补,每天有多少人受苦,我们能救的了多少。”梦君说“那怎么办?”古玉龙说“本来北上就是要找到对付清人的法子,解救受苦的百姓。这些满清鞑子,根本不拿汉人当人看,决不能让他们成为主人。”
.两人走在街上,街上显得冷清而幽深,梦君这才想到林初成的话来,觉得要成为英雄毕竟容易,可是要真正作出对天下百姓有利的事情,却是难上加难。
.两人走进巷子里,忽然间感到人影憧憧,几个手执大刀的清兵已经包围了上来,梦君眼睛一横,长剑挥洒,向前面的人刺去。那几人急忙挥刀打来,被梦君几个回合,打得人仰马翻。
.忽然墙头上传来一声冷笑,只见一个老头飞身下来,快如闪电,梦君只觉胸口一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古玉龙急忙打出几枚飞刀,但那人只是手上轻轻一挥,就一掌向古玉龙击来,古玉龙感到全身气血翻腾,已经给这人击倒在地。
.眼见这电光石火的一刻,忽然间几支长箭射来,那人身形急转,大袖挥动,将长箭拍落地上。古玉龙急忙拉着梦君,飞上墙头,只见下面那灰衣老头已经向左面墙上一个手执弓箭的人扑去,那人急忙向一旁飞去,离开时已经几箭连发,将灰衣老头击退。
.那灰衣老头出手迅速,片刻间已经又扑了过去,放箭的人身法固然快速,但是却仍然被灰衣老头一掌击中,落到地上。梦君急忙打出几枚暗器,灰衣老头回手接在手上,呼的一声,照梦君头上扔来。
.古玉龙要待出手,却已然来不及了,眼见梦君躲无处躲,忽然间一个白影闪来,暗器被白衣人手中长笛击落地上,灰衣老头转身便同飞下来的白衣人斗在一处,古玉龙和梦君见那白衣人出手从容,使的招数大约同西陵派相近,却又自有出处,古玉龙心想这人白衣飘飘,手执长笛,莫不是长笛会主孙宁?传言他武功高强,果然名不虚传。
.那射箭的人站了起来,古玉龙这才看清此人正是封聚龙。封聚龙弯弓搭箭,向那灰衣老头刺去,那老头虽然击落长箭,但显然有些手支脚绌。
.正在这时,忽然间墙头上多了几个人,古玉龙认得正是银刀会的冯平,铁剑会的林云,和五行会的冷云,只听冯平朗声说“鬼屠,你今日还不受死!”三人已经飞身向灰衣老头扑来,那老头急忙抽身离开,口中说道“老夫今日意兴索然,来日再领教各路英雄高招!”冷云说“打不赢逃了还说得这么好听。”
.梦君和古玉龙跳下墙头,孙宁这才问道“没事吧?”古玉龙笑说“若不是孙前辈出手,只怕晚辈——。”孙宁一笑,说“我们追杀鬼屠,已经好多天了,他杀人无数,武功极高。我们打听到他最近在这一带出没,所以前来,不料还是没能除去他。”
.梦君说“鬼屠的功夫果然出神入化,出手太快,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孙宁说“古少侠,听说六大杀手一起出来,就是要剿灭武林正派之人,你们一路上要小心些。”古玉龙问“孙前辈要去哪里?”
.孙宁说“早一天除去这些人,也算武林大幸。幸好古少侠前往台湾,将岛上各派高手请来,如今我们已经联络上,准备同武林同盟会合,商量对策。”梦君说“怎么那么希望商量对策,等你们计策商量好,人家都打到门口来了。”
.孙宁一笑说“没有准备是不能成事的,姑娘,你还小,有的事情,不是血气方刚就能解决。二位一路小心,这六个杀手,鬼屠出手无形,快如闪电;竹箫玉剑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黑心婆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暗夜销魂伤人无形,又惯用毒药;孤独野魂形同鬼魅,神兵利刃;红花君子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暗器功夫了得。要对付这几人,就得周全的计划。以前台湾各派到达南少林,正好武林大会已经结束,未及商议,而现在,各派受到重创,显然应该从长计议。”
.古玉龙点头说“孙前辈说得对,但愿能够除去这些祸害,让武林平静,最终天下太平,百姓幸福。”
.孙宁一点头,一行人飞身离开。
.梦君说“五派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将台湾岛上的高手拒之门外,现在真武空灵二派受到重创,这才知道锅是铁打的。”
.古玉龙说“这倒不是,当日我知情,不是五派不愿接见,实在是聚会被长刀会闹得人心惶惶,之前死了不下数十个有头有脸的人,大会上野田一郎又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恨不得马上离开。没想到六大杀手比野田一郎还要可怕,杀了那么多人,还用了那么恶毒的手段。”
.梦君说“反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不信这黑心婆婆不怕死,就算她不怕死,也怕折磨,对这些人,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弄得她要死不活,以儆效尤。”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梦君一惊,只听一个人说“小姑娘,你大言不惭,老身就等着你杀鸡给猴看!”只见黑心婆婆拄着拐杖,一步步从后面走来。
.梦君转过身去,看着满脸皱纹的黑心婆婆,说“你这妖老太太,心狠手辣,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亲人,你就不怕报应?”黑心婆婆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不过我的丈夫孩子甚至所有的亲人,都给起义的士兵杀了,以前我还是一个官太太,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而那些将我抓去的人,又给了我一段怎样悲惨的遭遇。你也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你们这些暴民,我就要让你们受苦。老太婆现在别无所求,就想着整人。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幸福,说吧,要我怎样收拾你?”
.梦君一抖长剑,喝道“收拾我,你还不够格!”
.黑心婆婆大笑起来,说“我不够格,小姑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大袖一挥,梦君感到一阵劲风扑来,她大叫一声,挥剑冲了过去,古玉龙也同梦君一起一剑刺去,只听砰的一声,两人也不由吃了一惊,黑心婆婆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栽去。
.黑心婆婆在空中打了一个滚,稳住身形,落在地上,一拄拐杖,向四周一看,喝道“什么人。出来!”梦君说“不用看了,没有别人,我说过,你不够格!”黑心婆婆恨恨的说“不可能,你们的功夫不可能这么厉害,既然今天有高人在这里,我就不和你们计较,总有一天,会让你生不如死,然后死去!”
.梦君见她一拄拐杖,风驰电掣的离开了。古玉龙看着剑,说“刚才真的是我们的剑气?”梦君点头说“或者是别人说的双剑合壁吧,咱们以后就不要分开,那样就不怕这些杀手。”古玉龙看着梦君,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又想倘若双剑合力,威力如此,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说“我看最近六大杀手都已经在附近了,咱们不如留在这里,倘若武林同盟要对付六大杀手,我们也好出力。”
.梦君点头说“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两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下,调息半日,方才感觉舒畅了些,下楼来吃了点东西,已是黄昏时分,一路奔波了这么些天,忽然间感到无所事事起来,梦君回到房间,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时觉得人生好奇怪,各种际遇好难预料,不管是珍惜的还是害怕的,都慢慢的流逝,像是梦境一样。她这才能想着同古玉龙在一起的日子,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想着不由又笑了,忽然又想到林初成,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英俊的外表就是她们所有的追求吗?像大哥那样正直,那样有抱负,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思绪渐渐乱了起来,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开门一看,只见古玉龙站在屋外,说“我想到外面走走,看看情况,你先休息一下,不要乱走。”梦君说“我也要去,你别忘了,咱们两个人的力量,毕竟要大些。”古玉龙点头说“也好,咱们只是打探一下动静。”
.两人来到客栈外面,镇上没有半点人的喧闹,安静得像是混沌初开的那一刻一般。古玉龙叹说“小时候,南方还有的地方繁华热闹,这几年所到之处,不是鸡犬不宁,就是了无声息,人活得难受,可见一般。不知道何时才能像古人一样夜不闭户,安居乐业。那可是我从未见过的,天下人渴望得到的。”
.梦君说“以前在谷中看书,总以为外面是一个美丽的世界,不但平静幸福,而且引人入胜。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世上除了大哥,没有任何东西让我觉得舒服。说起来,这世道倒像是书上说的地狱一样,人在这里,是来受苦的。”
十四回:自由梦
古玉龙心里难免觉得感动,正要说话,忽然间只见一个人影在屋顶上奔行着,快如闪电,他急忙指着说“跟上去,小心点。”
.梦君点点头,两人跟了一阵,那人一直到了一户农家里,这才停了下来,在院中站着。古玉龙二人急忙伏在远处的角落里,只听支嘎的一声,门开了,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那人便走了进去。
.等门关了,二人才飞身来到院子里,只听里面一个老人的声音说“查得怎样?要一个不漏,全都赶尽杀绝。”古玉龙和梦君相互看了一眼,暗暗点头。只听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他们藏身在一个客栈里,那是他们的据点。弟子已经查得很清楚,绝对万无一失。”老妇人点头说“好,你要好自为之,通知其它人等,今天晚上子时正点行动。我会派人去下毒,他们也算有些能耐,寻常的毒药奈之无何,所以只能下一种无色无味的‘天宫绝情水’,令他们气息紊乱,这药力有限,所以你们不能掉以轻心。”
.年轻人说“师傅放心,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二人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便向两旁闪去,那年轻人走了出来,飞身离开。古玉龙二人正要跟上,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既然来了,为何不愿留在这里?两位,莫不是看不起我这老婆子?”
.古玉龙二人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有人说“久闻高老夫人宝刀未老,这次亲自南下,果然尚能饮食,可喜可贺。”
.只见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中年人,留着八字胡须,另一个中年书生,则一身白衣,面色清洁,梦君认得正是平教护法,“银扇客”路歧。说话的中年人停了下来,高老夫人也走了出来,看到那中年人,冷声说“牛金星,你这败类,竟然投靠平教,危害武林,老身早就想除去你了!”
.牛金星笑说“老夫人息怒,我这还不是为了武林,如今普天之下,所有门派,朝不虑夕,只有平教一派,开枝散叶无所不能敌,老夫人,难道你不认为在下作了明智的选择!现在早已没有了义军,又何必有效忠的子民?”
.高老夫人呸了一口,说“就是有你们这些败家子!十年前如果不是你贪图龙图,逼死数十位武林高手,胜负存亡,还未必能定。”
.牛金星哈哈笑说“在下是要过龙图,不过那是奉人之命,**之事。夫人慷慨大义,做得倒也像真的一样,只不过这功败垂成的事情,总不成是我弄砸的吧?牛某自认没这本事,千里之堤,毁于洪水,那是堤本身有问题。夫人,时过境迁,你也不必做梦了,醒来重新看看武林,你也老了,何必这么辛苦!”
.高老夫人冷哼一声,说“强词夺理,送上门来,正好我要你的命!”牛金星说“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百姓的救命草吗?不知道自己给他们带来多么深重的灾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是真正的死有余辜!”
.那高老夫人大喝一声,只见长鞭飞绕,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向牛金星身上卷来。牛金星大袖一卷,狂风乍起,卷得古玉龙二人都觉得面上生疼。眼见二人在院中打了起来,古玉龙二人在一旁看着,只觉那高老夫人一根长鞭出神入化,而牛金星看似没有兵器,实在大袖生风,威力一时难当。
.那中年书生路歧一直在旁边看着,梦君心中想平教护法找这老太婆干什么?古玉龙却知道这高老夫人是高闯王的母亲,当年靠着“龙舌神结”的鞭法名扬天下,她后来创建龙蛇山庄,就是为了对付清人。平教护法来找高老夫人的不是,难道他们已经同清人联手,要对付武林正派的人?倘若果真如此,则武林正派的命运堪危!
.牛金星大打出手,高老夫人渐渐落于下风,牛金星得意的说“夫人,今时不同往日,再也没有闯王为你撑腰,你的武功,本来就平常得很!”说完大袖挥动,一招排山倒海的力量卷了过去,只听一声惨叫,牛金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跌倒在墙角。
.这一下连古玉龙也没有看清楚,只听路歧说“高老夫人的这招‘龙行九天’果然威力非同凡响,路某心服口服。”高老夫人冷冷的说“既然你们要投靠清人,那我就成全你们,送你们一并到黄泉地狱!”说完长鞭啪的一声照着路歧身上打去,路歧手上一柄折扇,舞出一片银光,密不透风。高老夫人显然已经使出全力,但路歧看来却甚为悠闲,犹似闲庭信步。
.梦君说“老夫人不行了,我来帮一把。”说完站了起来,打出几枚飞刀。路歧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想到飞刀已经刺来,慌乱之中急忙往旁边一闪,高老夫人已经一招击来,他只觉胸口一热,倒在地上。
.高老夫人长鞭挥洒,向两人卷来,牛金星伸手拉着路歧,两人一起飞上墙头,牛金星说道“老夫人,后会有期!”两人已经翻过墙头,梦君走了上前,高老夫人转身说“姑娘,你这飞刀手法叫什么名字?”
.梦君说“师傅说,叫‘流银飞光’。”高老夫人说“几年前我遇到飞花天女,她的‘天女散花式’,和你这手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位少侠英雄出少年,古道热肠,是武林之福。”
.古玉龙说“老夫人青云之志,更加值得晚辈学习。对了,晚辈刚才偷听前辈说话,不知前辈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高老夫人说“我得到消息,六大杀手要在此联合平教,诛灭武林同盟四大门派,所以派弟子赶来,打听到六大杀手的住处,暗中派人混入其中,准备今晚行事。不过看来已经被他们得知,我得通知他们,不能按计划进行了。对付六大杀手的事情,只能往后再拖了。”
.古玉龙点头说“不错,这些杀手杀人不眨眼,凶狠残暴,是要对付。但是现在武林正派人丁淡薄,实力微弱,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担当重任。”
.高老夫人仰头叹说“我还曾年轻的时候,就想过要作一番大事,现在人都老了,还是一事无成。岁月不饶人了,但愿你们这一辈,能为天下做点事情。老身活了六十年,看到的多半都是惨不忍睹生活,百姓苦,天下苦,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结束。”
.梦君心里想以前在谷中,总以为外面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原来这世界不但现在不美丽,就连六十岁的老人,也从未见过它曾经美丽的样子,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每一个人,都不想过得很好?还是每一个人,都不可能过得很好?
.高老夫人说“我还有事要办,二位,失陪了!”
.古玉龙看着高老夫人的背影,叹说“这就是穷且宜坚,不坠青云之志。高老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能够结识,也算荣幸。”梦君说“抗清的人不少,清朝的杀手也厉害,也不知道这争斗何时结束。我也真怕这辈子就像老夫人一样,只能看到战争和痛苦。大哥,你说,咱们能赢吗?”
.古玉龙看着梦君,点头说“一定要赢。他们根本无视百姓的幸福,看天下苍生若同草芥。他们在一天,人间就会多一点痛苦。我们能尽一分力,就必须尽一分力,辅佐明君,赶走鞑子,复兴我大明江山,恢复天下太平。”
.梦君说“我看书上说过大唐盛世,既然是盛世,又为何四分五裂,以至于被别人代替,江山轮回,说不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轮回,一个回天乏力的事实。”
.古玉龙摇头说“只要有人屠戮苍生,就一定需要有人出头。”
.梦君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看着天上不知何时明朗的月亮,心想那高高在上寂寞孤独的月亮,该不会有什么忧愁吧。那月宫里美丽的仙子,不知能不能看到人间重重的束缚,和不得不承受的痛苦。
.夜虽然漫长,可是白天始终会到来,清凉的风里传来秋的消息,虽然没有到落叶飘零的季节,但是随处流动的风,已经带来面上阵阵的香气,季节的变迁总是那么自然,甚至还没让人感悟它的改变。
.街上越来越冷清,客栈中几乎没有人,古玉龙找了小二来问,小二才说,这一带本来习武的人多,而且历来就不服清朝人统治,一直有很多没有剃头的人,不过最近来了很多清朝高手,将不安分的人都抓起来杀了,于是大家都不敢出门,谁的头发哪怕仅仅是剃得不太合规矩,都要被抓起来游行示众,多日以来,已经无人再敢上街,生意也很为难。小二最终也没有忘记劝他剃了头发,免得官兵来了,闹得鸡犬不宁。
.两人沉默不语,吃完饭,古玉龙说“看来昨天鬼屠是看我没有剃头,所以要抓我们。要我作清人的打扮,那是万万不可!”
.梦君说“是啊,我喜欢宽松的衣服,清朝女人的衣服,简直难看到了极点,看起来就是很笨重,女人穿上了,一点灵气都没有,还嫁得出去吗?”
.古玉龙一笑,这才看到梦君清秀的脸庞,和美丽的双眸,梦君给看得不好意思,说“都说男人看女人,总是喜新厌旧,看惯了,就会觉得难看,你说这是为什么?”古玉龙回过神来,一笑,说“因为……其实那只是少数人,我想……”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两人急忙来到门口,只见街上林云、冷云和冯平、孙宁四人,将鬼屠紧紧围在当中。鬼屠飞身上了屋顶,喝道“你们追了我几天几夜,也该是了结你们的时候了。”
.冷云喝道“废话少说,先受死!”说完飞身追了上去,只见斜地里杀出一个人来,那人手上玉剑一挥,将冷云击落地上。那人落在鬼屠旁边,笑说“大哥,你怎么连这么几个小角色也怕?”
.鬼屠说“留给你来收拾!”那人正是水玲珑,她看着下面四人,说“你们追得筋疲力尽,现在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这个便宜,我是捡定了!”说完玉剑挥动,人杀了过来。孙宁手中长笛挥动,已经和她斗在一处。眼见二人越斗越烈,几乎难分难解,冷云等人站在一旁,正要上前相助,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几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招待不周,诚惶诚恐,所以老身特来打个招呼,顺便把你们杀了。”
.林云转身喝道“黑心婆婆,早就听说你恶名昭彰,我这就除去你这妖怪!”他挥剑刺了过去,古玉龙说“林大哥的功夫更加长进了,似乎经过高人指点。”
.梦君说“六大杀手一共就六个人,为什么江湖上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们?”古玉龙说“咱们双剑合壁,去对付鬼屠!”梦君一点头,两人朝鬼屠飞去,鬼屠哈哈笑说“两个小王八蛋,送死来了!”
.他刚出一掌,便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竟然险些被击落地上,当下不敢怠慢,急忙展开无影手,和二人斗了起来。梦君二人觉得鬼屠虽然掌力浑厚,招式迅捷,但已经明显疲惫,而二人合力,竟觉得无比舒畅,剑气磅礴,将鬼屠逼得连连后退。
.鬼屠屡屡要反败为胜,却不料一股剑气穿胸而来,胸口一股血箭喷出,他也许很久没经历这样的失败,又是被两个年轻后生所伤,当下恼羞成怒,双掌一推,一招排山倒海的力量卷来。古玉龙二人感觉身形如同陷身于漩涡里,他急忙伸手拉着梦君,忽然一根长鞭缠绕在身上,一回头时,已经被高老夫人拉到一旁。
.高老夫人喝道“鬼屠,你也有今天!”长鞭一绕,向鬼屠头上打去。忽然间一道白光闪来,古玉龙叫道“前辈小心!”只见那白光幻化成一道巨网,长鞭被网在其中,高老夫人想要抽回来,但那网密密的笼罩在鞭上,任她怎么用力,都不能取回来。
.梦君打出一把暗器,古玉龙提剑上前,向巨网劈去,高老夫人急忙撤回长鞭,抓住古玉龙,反过身来抓着梦君,飞身离开。
.那巨网在空中布下一道白墙,将暗器挡在外面,纷纷跌落在地上。梦君说道“无笑,难道无笑是六大杀手之一?”
.只见那巨网铺了下来,冷云和林云等人都被罩在其中,孙宁挥笛欲斩,但却觉得巨网忽然收紧,力道使出来如同石沉大海。
.无笑站在墙头,冷声说“法宝就是法宝,不必费神,两位不用怕这些小人,我都解决了。”鬼屠嘿嘿冷笑一声,说“果然是宝贝,怪不得你要隐藏江湖十年,值得。”梦君心想无笑原来是六大杀手,她在相忘谷原来只是为了躲避江湖是非,或者是为了苦练功夫,想不到她居然才是六大杀手。
.无笑冷冷的说“我是看你们能有多大本事,这十年来,你们才杀了几个人?”水玲珑得意的说“武林五大门派的弟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群惊弓之鸟,不提也罢。现在这些高手,都是孙宁在台湾请来的帮手,收拾完了之后,则永无后患。”
.无笑不屑的说“那是你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眼前不就有龙蛇山庄的高手吗?昨日你们险些连性命都没有了。”水玲珑看着高老夫人,说“把这老婆子带走,杀了再说。”黑心婆婆说“何必这么仁慈,让我来收拾她。”
.高老夫人说“黑心,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大言不惭,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收拾老身,你还不够格,今日饶你一命,我自然会取你的狗头。”说完拉着梦君二人,飞身离开。
.到了小院之中,高老夫人带着二人进了屋。
.古玉龙问道“那孙前辈呢?”高老夫人说“现在救不走人,等我召集庄上的弟子,重新计划。”梦君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会不会他们已经被杀了?”
.高老夫人叹说“不会,他们要引出台湾岛前来的数十个高手,不会这么快杀人的。况且,我也不会给他们机会杀人。”古玉龙问“夫人有什么计策吗?”
.高老夫人说“我也知道几个清朝官员,已经让一个弟子假扮贝勒,过来查探情况,六大杀手一定会被召去,保护安全,一时之间,他们不会乱来。我们也 仙境升级传说燃文可以趁此机会,来个里应外合。”
.古玉龙说“要是被识破了,该如何是好?”高老夫人说“贝勒何其多,那都是王公贵族的公子,谁认识他们,但却又不敢得罪他们,全心要巴结这些贵族子弟,又怎会怀疑?况且这种事情,是杀头的罪,他们又怎会想到,有人愿意冒着杀头的罪名,来当几天公子哥。”古玉龙点头说“那也是,反正都是杀头的罪,不在乎多一个。那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高老夫人点头说“你们两人合力,剑气凌厉,可以挡得一面。”说完拿出一张地图,往左边一指,说“今天贝勒会去小树林中打猎,我让随从给六大杀手饮食中下药,但愿他们能吃下去;贝勒会越走越远,到小河边上,飞箭杀伤侍卫,把场子弄乱,我在附近布置了埋伏,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你们就在独木桥这里等着,截杀清朝鹰犬。”
.古玉龙点头说“晚辈一定尽力。”
.高老夫人说“贝勒午时会去打猎,我们午时埋伏,午时三刻,就可以动手。”
.独木桥是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和外面寂寞的小镇一样冷清,或许曾经有人驻足于一侧,但当古玉龙二人来到那里的时候,只有秋天阳光无力的普照着小桥,流水轻柔,似乎低速往事的妇人,对所有的一切毫不在意。
.梦君看着这冷清的一切,摇头说“在相忘谷的时候,总觉得冷清,只有丝竹之声,弹来弹去,还是那几个调子,可是现在到了这里,觉得庚冷清,连风都懒得发出声音,每天都处在恐惧之中,害怕失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古玉龙说“这都怪那些可恶的满人,他们觊觎大明江山,贪恋天朝的国土,他们生在蛮荒地方,野蛮而贫穷,像是猛兽一样,吞噬着一切人类苦心经营的美好的东西。要赶走他们,才能真正有幸福。”
.梦君摇头说“可是师傅并不这么说,师傅嘴里,外面是一个可怕的世界,我看到了她老人家曾经描述的兵荒马乱,看到了她最讨厌的尔虞我诈,也看到了她常常提到的朝不保夕。大哥,你我都不是傻子,难道大明皇帝真的那么为天下百姓?难道曾经大明江山的百姓,真的那么安居乐业?那闯王的义军又从何而来,大明统治时无辜流淌的鲜血,还不是一样,要了许多人的命,破了许多人的梦想。”
.古玉龙看着梦君,忽然转过身来,说“你说得是不错,可是我们别无选择,闯王的义军早已成了往事,我们手里只有大明皇帝,经过这次血战,我想他们会知道孰轻孰重。有时人是很无奈的,你想改变的事情,把这世界变成像桃源一样美丽的地方,却根本无法实现。人是无能为力的,而又是只能全力以赴的。很多时候我很迷茫,像是荒原黑夜里无力奔跑的行客,找不到方向,更看不到终点。师傅就告诉我,正派的人,就是朝着好的方向不断走的人,我们不怕走不到终点,只要我们记住,把没有作的事情,交给后来的人。所以我就成了师傅,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正派人士真正的内涵,不是大义凛然的说辞,而是因为他们真正为了世间更加美好,而从不妥协的努力。你明白吗?”
.梦君说“道理我自然懂,我又不是傻子。不过,我只是陪着你,我心里并不关心别人,一点都不关心。甚至正义,都不过是我脑中的一个印象而已,不是我的目标。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我离开相忘谷最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遇见了你。”
.古玉龙背对着梦君,感到她如同席卷天地那样猛烈的感情,使他有些感动,有些惆怅,又有些难以承受的悲哀。他想转身来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感觉自己内心多么急切的想要回应,让她知道自己又是多么真诚的渴望与她同在。但他总是没有勇气伸出双手,他想这一切应该由时间慢慢来证明。
.梦君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感到自己终于自己作了一个决定,像是渴望中的大人一样,终于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那么准确的说了出来。
.她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过来,只见两个人影飞向二人,她急忙叫道“大哥,快出剑!”两人双剑合璧,顷刻间已经向那两人刺了过去,万钧之力乍然射出,河水霎时乱了起来,水珠四溅,那后来的两人急忙往后退去,这时林子里已经有人大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古玉龙二人只觉身边人影重重,梦君说“怎么这么多人,咱们是不是上当了?”古玉龙捏着剑,一时还想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听鬼屠说道“两个臭小子,居然敢独自闯入猎场,自寻死路!”鬼屠的无影手顷刻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剑气满天飞舞,两人双剑之力,也才勉力维持。
.正在苦苦相撑之时,忽然间眼前一阵烟雾弥漫,两人只觉身子一轻,已经飞在空中,被一个人带着离开了独木桥。
.待那人飞了很久,停在一片林子里,梦君才看到这白衣少年的面容,英俊如昔,正是林初成。落叶飞绕,秋风似乎因他而来。
.古玉龙说“多谢林兄。”林初成冷笑一声,说“你只会把君儿带到危险的地方,凡事清醒的人都知道,最时新的词已经不是抗清,抗清就是茫然,就是自寻死路。看看你身边的人,有几个活得幸福?你自己要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拖累别人。一个男人决不能让自己身边的女人受苦,你师傅没教过你吗?”
.古玉龙平静的说“多谢林兄提醒,幸福和安全是两回事,甚至和贫穷也不是一回事。我想是林兄想错了。”林初成问道“你知道高老夫人为何不来吗?”
.梦君问“难道你知道?不许乱说。”
.林初成说“聪明的人都知道,她是去救孙大侠了,也罢,既然要抗清,就得有牺牲,十年前,抗清是一种荣幸,一种光耀,一种时尚,而现在,那已经是一种灾难。还有,君儿,你知道清人吗?你知道明朝吗?你知道闯王吗?一个在深谷多年的人,你的选择,你永不后悔吗?”
.梦君点头说“我不会后悔,我现在知道的,已经足够我判断。林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林初成哼了一声,说“那并不重要,只有蠢人才在乎这么一个称呼。不知何时,你才能真正不用我担心,不过那对你虽是灾难,对我却幸福,古玉龙,如果你还是屡屡将她陷入灾难,而我又每次现身相救,你能保证,她不会离开你吗?”
.说完转身离开,梦君看着古玉龙,坚定的说“我不会离开你。”
.古玉龙勉力一笑,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正经历着煎熬,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一个女子,就会拼命的讨好,以拥有对方;而赢的一方如果并不是靠着自己真正的能力,哪怕再喜欢对方,对这拥有,似乎已经毫无兴趣,甚至会觉得这是负担,是耻辱。
.梦君全然不知他内心所想,她甚至不知道古玉龙同林初成,本来就已经成为了互相比较的敌人,这不是仇恨的力量,却更能影响男人们的心情。
.两人有点茫然的走在林子里,梦君忽然说“在高老夫人眼中,我们毕竟只是后辈,只是她手上的棋子,所以,我不想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的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让我足足讨厌了十年。我想离开这些所谓的武林前辈,做点我们自己能作的事情。或许,那才是我们应该作的事情。”
.古玉龙握着她的手,说“可是那就要冒很大的危险,还可能一事无成。”梦君说“武林走到今天这样邪恶嚣张,正气微弱的地步,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冒险,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我们就要让邪人们看看,是他们嚣张,还是我们厉害。暗杀、陷害、离间还有屠戮,我们都应该会。凭什么他们可以占尽优势?我们一样可以潜伏在黑暗的角落,让他们防不胜防。”
.古玉龙说“好,我们一路北上,打听效命于清廷的武林高手,一个不留。同武林同盟一起,实在让人不放心,他们不仅胆小如鼠,而且武功越来越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梦君点点头,古玉龙说“这一路上都是清人统治,咱们不如作道人打扮,这样就不用剃头,而且你也正好男装,方便行事。”
.两人当下计议已定,古玉龙感到自己似乎找到了北上的目的,似乎和师傅所期待的一样,终于为武林作了点事情。
.他们昼伏夜出,一路上打听到了数十个清廷收买的武林人士的下落,一时间所到之处,弄得风风雨雨,那些反抗清人的义军,也开始渐渐汹涌起来,这让他们有了一种想象之内的成就,清廷六大杀手一直在同孙宁几人争斗,一时间无暇顾及,这日古玉龙打听到消息,六大杀手之一红花君子已经北上,抽身出来要对付无影剑客,也就是他们二人。
.梦君说“六大杀手我们已经见了五个,如今终于是他们按捺不住要找我们的时候了,我倒想看看,这个号称六大杀手中最神秘,最熟悉正派武林情况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古玉龙看客栈中也没有人,便说“据说五大派中有很多苦练武功的人,都是给此人杀死的,此人杀人之际,必定放上一朵红花在旁边,所以被称作红花君子。红花君子从未在人前现身,也无人认识,当年武林中还特地为此召开一次武林大会,要设计杀死这个魔头,不过她狡猾无比,反而把准备的高手一个个杀掉了,从此武林中谈红花而色变,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梦君说“这么说来,这个人一定和武林同盟有莫大的渊源。这几年武林中人才凋零,和这红花君子倒也有些关系。”
.古玉龙说“不错,当年武林各派人才鼎盛,清人南下,不少将军和官员遭到杀害,清廷收买的杀手,也不断受挫,损伤惨重。那段时间,正派武林和邪派武林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时出现了鬼屠,鬼屠来自北方草原,练就了一身奇快的武功,杀人于无形,他手段残忍,但是都及不上用音功伤人的水玲珑,接着就出现了黑心婆婆。黑心婆婆惯用的伎俩就是折磨人,直到那个人痛苦的死去。于是武林正派遭到荼毒,一个个武林中人相继死去,红花君子一出现,各派高手更是先后离开,再也没有能力反抗。这几年六大杀手之所以没下手,就是想要挟五大派的掌门,希望他们能投降清廷,这样清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统武林,了却许多后顾之忧。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靠着义军和江湖中人,大明江山也许早就彻底消失了。”
.梦君说“这么说,我倒很想见见这位红花君子了,杀了他,武林就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古玉龙正要喝酒,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楼下一闪即过,他急忙来到窗边,梦君上前问“怎么回事?”古玉龙说“我刚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街上人并不多,梦君用手往前一指,说“是不是她?”只见一个白衣人,戴着斗笠,垂下黑纱,正往前走着。古玉龙点头说“不错,这不是林三师叔吗?”梦君说“她不是被杀死了吗?”
.古玉龙急忙往楼下走去,一路往前追着,两人到了那人边上,古玉龙小心的一看,但是隔着黑纱什么都看不到,梦君倒是问“请问阁下是空灵岛的林女侠吗?”那人脚下并不停步,一直到了城外,这才停了下来,说“古师侄,你眼光很好,居然让你看了出来。”
.古玉龙说“师叔,原来你没事。”林玉芙取下斗笠,叹说“没事,那其实比有事还要可怕。”古玉龙和梦君不由心头一寒,只见林玉芙脸上被烧得稀烂,看得有点触目惊心。林玉芙戴上斗笠,说“我之所以不敢回去,是怕师姐看到我这个样子,在黑心婆婆手里,我受的苦绝不仅是你们看到的。不过,我不会自杀,黑心婆婆以为我会自杀,她是在做梦,现在我要作的,是报仇。”
.古玉龙点头说“师叔说得不错,一切等到报仇之后,自然会好起来。我知道师叔一定受了不少苦,以后,我二人一定会尽心照顾,绝对不会对外人提起。”林玉芙点头说“是啊,你们毕竟是小辈,若是各派兄弟看到我这个样子,多半当作笑话来传了。”
.古玉龙心里不由一阵黯然,梦君说“这是他们不对,大家身为同盟中人,理应互相理解,互相关照,而不是看笑话,各派都有弟子被清廷杀手折磨残杀,同仇敌忾才对,何必互相嘲笑?不过,既然前辈称我们为晚辈,晚辈就应当尽力照顾前辈,一起报了仇,等抓到黑心婆婆,我一定让她死得更难看。”
.林玉芙凄然一笑,叹说“谈何容易,听说二位最近在江湖上闯下一点名头,用的是南少林无言大师的‘慈航剑法’,威名远扬,可喜可贺。不过,那是因为六大杀手并不在这一带,若是真遇上六大杀手,哪怕只是一个,二位都一定会难以脱身。”
.梦君说“前辈,那是因为他们屡屡藏在暗处,而我们任人宰割。现在我们才不会这么笨,看谁先找到谁,谁先了结谁。对了,前辈对红花君子知道多少?”
.林玉芙想了想,说“知之甚少,这人狡猾得很,虽然门中弟子,不少出色的都死在她手上,但是仍然没见过他的庐山面目。不过,我想二位少侠即便武功再高,智慧再出众,也难以对付此人。武林正派被他杀死的不在少数。我看二位还是先避避风头,离开此地。”
.梦君说“到哪里都是对付清人,这倒是无所谓,只是一直以来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我倒有心会会这个所谓的六大杀手之一,看他到底有何本事。顺便也为武林讨回一个公道。”
.林玉芙摇头笑说“现在是避其锋芒的时候,我看我也劝不住二位。不过二位要多加留意。”古玉龙问“对了,师叔准备去哪里?”林玉芙说“我这个样子,一定不能让姐姐看到,准备去北方,我想看看平教,如果能联络到平教高手,那么对付清人,就要容易得多。”
十五回:红花坠
古玉龙问“难道平教和清人不是一伙的?平教护法都到了南方,同清朝鹰犬勾结,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
.林玉芙摇头说“不,平教教主我见过,她母亲被沙俄人弓虽暴,生下了她,被村民唾弃并不断遭受各种屈辱,一个高人暗中接济她,使她成为武林高手,所以平教对当地人很残忍,只收留那些无路可走的可怜人,还想摆脱所有的束缚,建立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所以他们不会甘心当清人的走狗。只要说动了平吟清,那就有转机,况且现在平教护法南下,也只是为了解决和武林正派的误会,传言他们杀了五大派的高手,存心和武林同盟作对。”
.古玉龙说“这又是清人的计谋,真是卑鄙。”
.梦君说“那前辈有把握能说动平吟清吗?”古玉龙说“听说武林正派的确追杀过这个人。”林玉芙说“平教只在乎利益争逐,哪有永远的敌人?清人在北方地位强悍,平教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平吟清要自立为王,就得除去清人,这个时候,她需要朋友示之以好,安她的心。所谓太平地方,无忧无虑,只是一个梦想,要真正实现,并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古玉龙点头说“师叔想得真周到,现在大家都以为师叔已经死了,没有人来对付师叔,而四大派的人,和台湾武林高手又都被困在五大高手手上,红花君子也已经赶来,师叔此时要北上,正是最好的时机,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去,要不了几个月,就能见到平吟清,相信她要等的消息,会给她带来惊喜。”
.梦君也说“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前辈只管北上,我们对付那个红花君子。”林玉芙点头说“总之二位要小心,清廷杀手防不胜防,或者你们身边所站的人,就是杀手,所以切不可透露身份,现在都知道是少林弟子,而且是双剑合璧,古师侄以前有点名声,江湖上也总算有人认识你,所以被人识破也是常有的事情,不可不防。”
.两人点头说“前辈放心。”林玉芙叹了口气,说“以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总想着扬名立万,现在有了名声,却发现不过是个累赘。要是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整天疲于奔命,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之钉,更不会成为别人屠杀残害的对象,那该有多好。”
.古玉龙说“前尘往事已经不能回忆,师叔,要看得开点,这样才能有新的开始,不管怎样,过去的事情,已经很难改变了。”
.林玉芙点点头,转过身去,看着北方,叹说“但愿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同盟下一代的人不要像这一代这么没用,不要再让以后的江湖人,再面对这么残破的江湖。”说完大步离去。
.梦君说“你的这位林师叔倒也可怜,只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不知能不能完成她的心愿。”古玉龙说“林三师叔平时为人低调,从来不邀功请赏,更不大参与江湖事务,都怪她那个结拜姐姐,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可是他们三人武功又只是二流高手,所以根本无力抵抗杀手们的攻击,空灵岛一直以来,就是死伤最惨重的一派。”
.梦君说“以前中原武林都有哪些高手?”
.古玉龙想了想,说“当年神书生、鬼雪莲大闹江湖,被黄山孙女侠,还有台湾长笛会的罗女侠收服,一起对付的还有黑夜魔君和平吟清这些人,那时中原武林的邪人,也就这屈指可数的几人,不像现在,到处都不安宁。不过,罗女侠被白云杀死,孙女侠夫妇也在清人围困中,下落不明,想来早已不在人间。她看到武林如今竟是这等乌烟瘴气,一定死不瞑目。武林同盟的人常常回忆十年以前,也许十年以前,那真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至少正派的人,能在每天夜里,有一个完整而美丽的梦。”
.梦君说“正邪消涨,本来自有道理,大哥,只要我们尽心尽力,一定能看到这一天,现在咱们已经杀了三十五个武林败类,红花君子的事情,咱们倒也不用怕,该杀的还得继续杀,我看,咱们得到附近去转转,看还有什么人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扰乱武林。”古玉龙点点头,两人朝着前面走去,一路走走停停,不到两日,便到了平阳府,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虽然都剃了头,但是和往常到的小镇却不相同,脸上能看到笑容。
.两人进了客栈,坐了下来,要了一些小菜,梦君说“怎么这里反而靠近北方,人还要过得好一些?”古玉龙摇头说“不知道,看看再说。”这时只听后面几个中年书生在说话,其中一个人说“自从听说无影剑客要来之后,咱们这里就没人敢胡作非为了,那些狗奴才,也有怕死的一天。”
.另一个人说“是啊,无影剑客就是他们的克星,谁不怕死,这两位剑客来无影去无踪,已经取了几百个清狗的人头,对付这些为虎作伥的败类,简直是小菜一碟,说起来,我也好想去学武了,要是有武功,我也杀他几百人,让他们知道,汉人不是好欺负的。”
.古玉龙皱眉说“咱们要来的消息,倒像是有人传出来一样。”梦君说“好啊,金字招牌,把恶人吓得无遁身之地,对百姓而言,是好事。”古玉龙说“可是咱们的行踪被人知晓,对我们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红花君子始终还在追杀我们,我们又在明处,别人就躲在暗里,防不胜防啊。”
.梦君说“是要找到这个传话的人。会不会是你那个林三师叔?”古玉龙摇头说“其全然不知,按理说她不像是这么大张旗鼓的人。”正说着,只听另一人说“听说最近各地都在流传无影剑客将要前往的事情,弄得那帮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丢了性命,其实无影剑客就算有一百只脚,也不能同时出现在几个地方啊。虽然吓得了一时,但是日子久了,自然会被识破,还是远水救不了近渴啊。”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梦君说“原来是故布疑阵,我们还虚惊一场。”只听先说话的人一面喝酒,一面说“听说无影剑客是少林弟子,尽得少林方丈大师真传,少林方丈慈悲为怀,从不杀生,所以才由弟子出面,否则,要真是少林方丈出手,就是整个清朝的人,都打不过的。佛法无边,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的人都有些惊讶,叹说“要是我们也能去少林学武,那不知有多好,可惜南北少林,我都不认识人,再说我年纪也大了,不是学武的时机,要是年轻十岁,我一定要去。”别的人也开始叹说“是啊,这年头,有武功就是好。”
.两人相视一笑,梦君说“他们要是练武多年,像你我一样,就知道学武有多么难了,简直是人间地狱无法想象,学好后还要担心被人杀死,不得不随时练习,不敢懈怠,稍微的疏忽,也可能是丧命的原因。”古玉龙点头说“咱们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不必相比。”
.梦君叹说“我离开相忘谷,就是在选自己的路,我不会和别人比,因为凡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没法和别人相比,所有的,都及不上自己选择的好。”
.古玉龙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几人聊了一阵,古玉龙说“他们说的,不过是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而已,看他们穿上清人的服装,剃了头,关心的也不是清人是否被赶走,而是清人是否欺负他们。我怕年复一年,人们对大明的想念,会慢慢变淡,最后就像几百年前那次王朝变更一样,江山万里,拱手他人,王朝故国,终成往事。”
.梦君一笑,说“我倒没想这么多,老实说,什么大明什么大清,在我看来,只有好人和坏人。现在清朝人收罗武林邪派高手,对武林不利,鱼肉百姓,所以我心里巴不得他们都被我杀死。可是要说什么复兴大明,抗击清朝,我却根本没想过。我们只是江湖中人,打抱不平还可以,天下大事,伟人才能参与,我们何必为此劳心?你看,当清人不再欺负百姓的时候,他们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古玉龙说“清人来自北方苦寒之地,根本不懂得安居乐业的幸福,他们凶残成性,视汉人为奴隶,要让他们给百姓快乐幸福,那是绝无可能。”
.梦君笑说“别说了,咱们又管不着。难道你还真能跑到清朝皇帝那里,把他杀了不成?”古玉龙点头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梦君看着古玉龙,说“你不会是当真的吧?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要接近皇上,还要成功得手,简直不可思议。我看你疯了,要不就是看豪侠列传看疯了。那都不是江湖中人,他们只不过是君王夺取天下的工具,杀人的本领仅仅是作为工具必须有的特征,而接近君王的原因,却并不是他们的本领。皇帝那里,闲杂人怎能近身?快别这么想了,处江湖之远,就不必担忧人间万事。”
.古玉龙沉默不语,他心里倒真想刺杀皇帝,因为他觉得那将是对清人最大的打击。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有所进展,但是始终已经把它放在心里。
.梦君低声说“咱们现在打听情况越来越难,这几天根本没什么消息,难道就这样一路往北走?”古玉龙喝了一口酒,想了一想,说“这里地方大,晚上我出去打探一下,倘若真没什么消息,就走吧。”梦君转头向街上看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和自己前些日子看到的清兵横行,百姓受苦的场景大有不同,但是这里的子民,已经看不到明朝的装束。
.两人用完饭,在城中走了一圈,不觉间到了城门处,两人走出城门,只见秋风萧瑟,树叶飘零,凄凉如水。古玉龙正要说话,忽然看到草丛中有东西亮光闪闪,他上前拾起来一看,梦君问“是什么?”其实她已经看到了是一个个圆环套在一起的连环,银光闪闪,看起来颇为名贵。古玉龙说“这是林三师叔的武器,你看,一共五个圆环,套在一起,据说是以前九宫门的兵器。”
.梦君说“她走在我们前面,难道被人抓走了?她才刚死里逃生,怎么又被抓了?能找到线索吗?”古玉龙说“林三师叔根本没有挣扎,你看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有如此身手的,除了六大杀手,就是平教护法。”
.梦君说“如果真是平教护法,那就糟了,她不是想联合平教吗?看来清人已经先一步而为之。而且,我见过平教高手,他们的大姐叫着古春花,儿子不见了,清人以此为交换条件,说不定他们已经心动了。”
.古玉龙说“但是平教护法南下的目的就是释清同武林同盟的误会,这明显违背初衷。而现在根本无迹可循,怎么找林三师叔?”梦君说“可以到当地各派查探,有无高手出没,或是打斗的消息。”古玉龙点头说“这里有一个铁刀盟,也是武林同盟的人,待我去打听一下,你在客栈等我。”
.梦君见古玉龙快步而去,心里不由想这样一天天奔波的日子,到底有何意义?难道这就是我出来,离开相忘谷的目的吗?可是大哥却那么喜欢,似乎江湖没有了他,就不再存在一样。他们师徒二人,真心想解救别人,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世人,这根本不是我向往的生活,但却为了心里一点爱慕,就不能自拔。连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留恋,甚至他的一个笑容,都深深烙在内心深处。她渴望与他在一起,渴望到了忽视一切的地步。
.忽然间身后一阵风声传来,她急忙回身,只见一个黑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她手上长剑抖动,向那人刺了过去,那人身形一转,轻轻躲过,又攻了上来。梦君见这人大袖飘飘,手无寸铁,但是出手快捷无比,正是鬼屠,心里慌乱得很,出剑皆是形同拼命的招数。鬼屠举重若轻的避开,渐渐逼得梦君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的本事。梦君骂道“死鬼屠,要杀就杀,何必拖拖拉拉!”
.鬼屠冷冷的说“双剑不合,我看你怎么脱身!”梦君狠命的攻击着,但是始终难以占到半点上风,反而鬼屠大袖上风力更盛,使得她每出一招,都艰难之极。
.鬼屠说“我们将军听说有两个年轻才俊,很是赏识,我这就带你去见将军!”说完手上一动,梦君只觉几股劲力逼来,全身一麻,动弹不得。鬼屠伸手将她抱在腰间,说“有了一个,就不愁另一个了!”
.说完伸手夺过梦君手上长剑,扔到地上,说“他很快就会看到,你就一路上辛苦一点了。”说完在梦君手上一划,只见劲风过处,她手上多了一道口子,鲜血一点点滴了下来,鬼屠说声“走!”已经飞奔起来。梦君心里想大哥若跟着血迹前来,一定会中了他们的埋伏,但是我现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怎么通知大哥?
.正在想着,鬼屠已经到了一个山洞前,落下地来,山洞静悄悄的,鬼屠觉得有些纳闷,叫道“二妹,你在吗?”没有人回答,鬼屠放下梦君,往洞中走去。梦君忽然看到一阵烟雾从地上蔓来,接着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人带了起来,飘飞而去。
.那人在一条小河边上停了下来,撕下一块白布替梦君包扎伤口,梦君看着他,说“林大哥,多谢你救了我。可是大哥跟着血迹,一定会找到那里,遇上鬼屠的。”林初成轻轻一笑,说“鬼屠不会回去了,我已经将水玲珑引走,鬼屠找不到同伙,又丢了你,怎么会留在那里。”
.梦君点点头,又说“可是大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林初成包完伤口,放下她的手,站起身来,叹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梦君一怔,不知如何作答。林初成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算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代,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又何必事事较真。失去固然可悲,强求却也不见得明智。不过,你们两个胆子太大,武功计谋一般,光凭着一颗济世的心,是没有用的,死亡,在这个年代是很经常的事情。”
.梦君看着林初成的背影,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 神行天道小说5200会喜欢这个人,尽管他有着让人仰视的一切,她轻声说“所以你不必救我,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是在活着的时候,觉得有必要就行了。林大哥,你可以走了,不管你作黑衣风神,还是腊梅公子,那才是你的生活。可以在这个悲哀的年代,找到自己的快乐。”
.林初成冷冷的一笑,转过身来,叹说“别再说这些事情,我只想告诉你,六大杀手前日使得正派武林伤亡惨重,几乎杀尽所有的高手,而他们来势汹汹,就是要对付你们两个,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到极北之地,去找平教高手。而据我所知,长刀会为了对付武林正派,已经派人去平教。听说平教正在挑选太平圣女,如果你有幸成为太平圣女,就能影响平吟清,到时候武林正派,或许有翻身的机会。”
.梦君问“他们为什么要挑选圣女?”林初成说“有的事情,本来就很荒唐,挑选圣女,只不过是多一个执掌平教的人,平教日益扩大,声势如日中天,他们的圣女,需要有非凡的才智,过人的武功,还要懂得使用毒药,最重要的是熟悉武林情况,能让平教在武林中崭露头角,占据一席之地,能让教众平安幸福,快乐自由。说到底,平吟清不过是觉得平教需要一个智慧突出、能文能武的人,帮她把平教发扬光大。”
.梦君说“平吟清不是一个平常之人,她能够居安思危,在此时作出这个决定,对平教而言,实在是一件幸事。可是我武功平平,智慧一般,说到对武林形势的了解,更是分毫皆无,用毒的功夫几乎为零,运筹帷幄的本领更是半点没有,更不会指挥教众,我凭什么能当上圣女?”
.林初成说“你的武功虽说不上高,但在年轻人中已经不错,只要你跟着我,我会教你用毒之道,这是最伤人无形的手段,至于武林形势,运筹帷幄这些事情,那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相信年轻一代的人,没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关键是你要有这样的心情,这才是年轻人最重要的本领。”
.梦君摇头说“我想只要我成为平教的圣女,大哥就不用这么辛苦。”林初成苦笑一声,说“到现在,想的居然是你的大哥,看来不管有人怎么想拆散你们,都别想了。”梦君狠狠的盯着林初成,说“别做梦了,我是怎么也不会和大哥分开,无论是谁,都别想拆散我们。”林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正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却是你失去的开始,何必那么在乎?我只是随口说笑罢了,你别在意。”
.梦君说“我可不是说笑,好了,你有什么毒经啊武学典籍的,就借我看看,要不然,你就走吧。”林初成说“我浪迹天涯,没想过要收弟子,我的所学,都是母亲口传,而用毒之道,更多的,在于动手,而不是背诵。有很多制毒的方法,也要认识很多不同的毒物,一时之间……”梦君不耐烦的说“算了,乱七八糟,我又不是神仙,短短时间,我能学那么多吗?你给我最厉害的毒药就是了。”
.林初成说“世上最厉害的毒药,莫过于‘十毒极乐丸’,能炼制此药的人,少之又少,这是当年圣门横行武林的七毒之一,无药能解。”
.梦君说“圣门已经早就不在了,怎么他们的东西,还是危害人间。先是什么无涯网,再又是七毒,真是恶贯满盈。”林初成说“圣门横行江湖,声势之大,实在超出你我的想象,七宝七毒,天下无双,若非当年仙琴派七庄十二会人才济济,也不能平息他们一统武林的愿望,但是这些可以让人称霸武林的东西,始终不会就此消失。十年前,无笑就是无意中得到了无涯网,这才躲到台湾,学了十年,才在一个僻静的环境里,学会使用无涯网。而极乐丸,却是我无意中所得。”
.梦君问“你认识圣门的人?”
.林初成点头说“当年有一个黑夜魔君,不知你认识不?我小时候就在江湖上流浪,在一个山洞遇到黑夜魔君,当时他受了伤,我找药替他疗伤,他就传了我制毒的方法,要我对付武林正派的人。那时,我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梦君恨恨的说“怪不得你个性孤僻,一个八岁的孩子,就学会了人间最厉害的毒药。这个黑夜魔君,真该千刀万剐。”林初成说“可是有一个女人,却对他情有独衷,偷偷到洞中给他送吃的,这个女人名叫古春花,她从来不问黑夜魔君任何事情,只知道像一个妻子一样陪在他身边,她是我见过的最贤惠,最隐忍的女人。像是秋水一样,一点波澜都没有的那种。”
.梦君说“这个女人后来成了平教护法之首,也是天下第一大派的高手,看来黑夜魔君最终辜负了她。连孩子都带走了,这个男人的心真狠。”林初成说“世间很多事情都无法说个明白,我这里有一颗极乐丸,这药丸最厉害的地方是它只要触及人的皮肤,就会像虫子一样迅速钻进体内,半个时辰,全身血液都会中毒,无药可救,药很难炼制,更得妥善保存,不然,会伤害自己。我用牛皮包住,放在身上,可以作防身之用。”说完递过一个牛皮缝的小袋子。梦君接在手上,林初成递过一双鹿皮手套,说“用毒的人一定得带上这个东西,若是施用粉末等物时,还要能够屏住呼吸,总之不能害到自己,而且一当洞悉到有毒,就得当机立断,见招拆招,保全自身,个中技巧,三言两语难以说明,只有等来日方长,慢慢道来。”
.梦君说“我知道用毒和练武一样,是一门千锤百炼的功夫,有时用毒的人更像是神仙术士,要不动声色间伤人无形,实在很难学。就是那套剑法,我也练了十多年,不想再学什么了,我就不信,那些抢着当圣女的,能有多少高手。数起来,我这么大的年轻女子,江湖上也没几个出名的。”
.林初成笑说“其实不然,江湖上知道梦君的人其实很少,但是梦君却是武林高手,很多如梦君一样的女子,也一样默默无闻。”梦君忽然想到林玉芙来,问道“你一直在留意六大杀手的行踪,知道他们抓走林玉芙前辈了吗?”
.林初成说“空灵岛三岛主,好像没有消息,江湖传言已经死了。”梦君说“前段时间我们还见过面,她想去平教,想同平教联手,可是我们看到她的兵刃,糟了,大哥要是看到我的剑!不行,我得回去!”
.林初成说“回去?回哪里?古兄弟既然能找到那柄剑,就一定不会停在那里,他追到洞口,看不到人,自然会四处寻找,六大杀手现在要追杀的人是我,又不会杀他,咱们这样捉迷藏,反而乱了六大杀手的阵脚,看他们怎么应对。”
.梦君急说“可是大哥一定很着急。”
.林初成哼了一声,说“男人就应当冷静的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事情,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成什么大事?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你就跟着我走,不会错的。”
.梦君心里却始终觉得不舒服,忽然林子里传来一阵疾步奔跑的声音,梦君和林初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向二人奔来,梦君叫了声“林前辈。”那人已经摔倒在地上,只见黑心婆婆追了上来,停在二人身前,冷冷的说“这么不知廉耻,林三掌门,我还以为你早就自杀了!”
.梦君喝道“不知廉耻的是你,手段残忍,你这个老妖精,死一百次都赎不了你的罪孽。”黑心婆婆得意的说“你那些骗人的鬼话,婆婆我弄死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到报应,那些被我弄死的人,也没有见到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老天是瞎了眼睛的,怎么,你们居然相信老天?”
.林初成平静的说“婆婆,你也纵横江湖不少年了,该作的孽也差不多了,所以,今日我就让你功成身退,落得个清闲,再不为江湖世事而烦心了。”
.黑心婆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简直是荒唐,两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婆婆我没时间和你们蘑菇。”
.林初成说“是吗?你以为本公子是和你浪费时间吗?圣门七毒之一,‘随风无影针’,出手之际,无影无形,无迹可循,你现在没有感到气血凝滞真气散乱吗?如果感到难受就吐出来,否则毒气攻心,我怕你死得很难看。”
.黑心婆婆暗运内力,忽然间眼前一阵冷风扑来,她还没有来得及防备,就觉得面上一凉,几枚如细雨一般的银针已经刺入脸上,顷刻只觉全身一冷,林初成笑说“刚才不过是抛砖,玉还在后面呢。”
.忽然间林子里人影闪动,只听无事夫人说“林公子用毒的功夫果然到家,只可惜这无影针学得皮毛,难见真力。”说完来到黑心婆婆身前,手上一抓,已经捏住三枚银针,说“真厉害,连婆婆这样的身手也躲不了,下毒的功夫不错,只是你还不懂配药的法子,一看就知道是门外人。”
.林初成说“原来夫人和圣门,倒也有些关系。”
.无事夫人淡然一笑,说“公子耳听八方,想必早已知道,本夫人以前只不过是一个丫头,后来羡慕武林中的生活,自从小姐嫁人后,就放我出来,我自然想要拜师学艺,可是没人收留我,于是我就在一个山洞中学到了制毒的功夫,说起来,我还是你师姐。”林初成说“我可不是圣门中人,只不过用用它的东西罢了。既然夫人自认下毒功夫高强,那为何没有感到空中所含的‘三化断肠丹’,所谓三化,随风化,随雨化,随气化,所谓断肠,闻之肠断,解药甚少,一般人不会随身携带。”
.无事夫人说“你这虚实不定的法子,倒是下毒的奇招,再敏锐的感觉都会被你弄得疑神疑鬼。不过本夫人无所谓,除了极乐丸,我都不怕。”说完举起一个瓶子,说“这是‘万事不求人’,随身携带,不怕任何毒药。尽管使出来吧,否则你今日小命不保。”
.林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如果有人事先把你的解药换掉,你还这么自信吗?要知道轻舞山庄多少丫头,对我迷恋到了痴狂的地步,就像你当初看到那个白衣英雄少年而决意闯荡武林一样。”无事夫人一惊,林初成说“我之所以耳听八方,都是因为有这些红粉知己,不过可千万别以为只是打探消息这么简单,有时候,还能助我除奸惩恶,你们的计划,我全都知道。”
.无事夫人闻了闻瓶子,说“骗人!林公子最擅长的本领就是骗人。”林初成笑说“那你干吗还闻了一下?说明你心虚。不错,我骗人,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你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黑心婆婆一拄拐杖,喝道“小子,我杀了你,看你嘴厉害,还是婆婆我的拐杖伤人!”说着身形一摆,向林初成身上打去,林初成手上长剑在手,轻轻一挥,一道剑光闪过,黑心婆婆的拐杖在空中受阻,向一旁偏去。林初成剑出如风,身形飘转,在林中来去自如,黑心婆婆穷追不舍,但梦君一看就觉得黑心婆婆身形迟缓,像是内气不足的样子。
.无事夫人飞身向梦君打来,梦君出剑相斗,这次她对剑招用得更纯熟,用的全是急攻猛打的招式,一招招绝不容人喘息,使出来自己也觉得一气呵成,浑身舒畅,充满了力量。无事夫人被逼得只好见招拆招,难以抽身用毒。
.忽然间只听一声惨叫,黑心婆婆落到地上,林初成长剑刺去,黑心婆婆在地上一滚,翻身离开,无事夫人也急忙闪身跑开,梦君正要去追,林初成急忙拉住她,说“别追。”梦君转身问“为什么?”林初成说“我刚才不过是令他们心神不宁,这才使他们落败,他们轻功妙绝,要追到只怕很难,就算追到了困兽之斗,还不是我们吃亏。”梦君笑说“我终于一个人能打赢六大杀手之一了。”
.林初成说“两人对战,心境很重要,他们被我一番似假似真的话,弄得疑神疑鬼,当然不能尽全力。而你看到我们占尽上风,自然拼尽全力,占尽先机。其实双方比武,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快看看林岛主。”梦君将林玉芙扶起来,只见她已经恢复了气力,靠在树上坐着,梦君问“前辈,是黑心婆婆抓走你的吗?”
.林玉芙点头说“对,那老妖婆武功太高了,我被抓走之后,她要逼我自杀,我找了个空子,跑了出来,幸好遇到你们,否则,只怕早就没命了。”
.林初成说“要对付六大杀手,实在难上加难,不过只要正派之人力量聚合,就算是现在,也不容忽视。只是近年来正派疏于练武,恐惧和渴望成为他们的心境,上进和学习渐渐被遗忘,怎么能不败于人手?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努力练功,这个道理,其实应该不难明白。”
.林玉芙说“人心惶惶,谁有心思和时间练武?谁都知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是报仇养生的最好法子,可是现在时不我待,敌人随时会取走性命,哪里找得到安全的地方潜心学习。乱世就是这样,丝毫不由人所想,身不由己,是我们武林各派共同的命运。我也希望自己能够默默无闻,不为江湖人知晓,好好练功,一展抱负。可是就连一个江湖传言已经死了的人,到现在还不是被人追杀。”
.林初成点头说“岛主说得有礼,但各派理当聚集实力,现在台湾岛上诸多英雄前来,可是武林大会上却置之不理,让他们灰头土脸,这可不是件好事。”
.林玉芙说“当日被长刀会闹得一团糟糕,让朋友看到这样的残局实在不好,况且这样更引起杀手注意,不是好事。私下里我们已经互相联系,也曾商议过对抗清人的对策,而且还如二位少侠一样,救了不少人,作了不少事,但是放眼武林,效命清廷的实在太多,就像这万里江山,大半都是清朝天下一样,要斩尽杀绝,谈何容易。”
.梦君叹说“原来个中难处,一言难尽。前辈不必着急,等联络了平教,我们就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十六回、爱人心
林玉芙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林初成说“这里不能久留,咱们找个客栈说话。”梦君也来不及多想,就跟着林初成来到城内,找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进了房间,这才想到古玉龙,心里始终觉得不是滋味。
.一阵低沉的箫声响起,梦君自幼在谷中学习弹琴奏乐,听出那箫声中欲诉还休的悲凉,感到秋风中似乎迎面扑来无限感伤,天色阴沉沉的,忽然想到古玉龙找不到自己时阴沉的心情,自己也更难受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她走过去开了门,只见林玉芙走了进来,梦君勉力笑说“这么晚了,前辈有事吗?”林玉芙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转身对梦君说“古师侄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梦君说“他本来想打听六大杀手的情况,现在我也不知他在哪里。”林玉芙说“听说各路高手都来到这里,风声很紧,我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什么事情。”梦君心里一急,急忙问“那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找到大哥?”
.林玉芙说“这里也有武林同盟的人,我想我能问到些线索,如果他落到六大杀手手中,听说他们的主子对你们二人很感兴趣,如果招降不成,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让你们吃尽苦头。”梦君恨恨的说“大哥是不会投靠他们的。前辈,你快想想办法。”
.林玉芙说“林公子武功高强,智慧过人,如果他肯帮忙,我想会有用的,不如我先打听情况,到时候咱们请林公子帮忙。”梦君咬咬嘴唇,叹说“好吧,只能这样了。前辈要小心行事。”
.林玉芙点头说“唯今之计,小心与否,都不再重要了。”说完飞身跳出窗户,梦君见那箫声尚还在空中,心里觉得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对林初成说,毕竟让林初成救古玉龙,这在梦君看来也是难以办到的。
.她在屋中彷徨了好久,忽然一个黑影飘然来到窗外,翻身来到屋内,她转身一看,正是林玉芙,当下急忙问道“前辈,有消息吗?”林玉芙摇头说“没有,不过我打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四派掌门和贴身的几个弟子都被擒于大佛寺,听说想要四派投降,号令武林同盟尽数降清,我,我本想相救,可是却无能为力。”
.梦君问“大哥呢?在不在其中?”
.林玉芙说“他们是到武林同盟的一个据点集会的时候被擒,如果古师侄当时前去打听消息,一定就在里面,不过我不确定,这消息也只是个大概,六大杀手到底来了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梦君急忙推开门,来到林初成房间外,推开门,林初成正在吹箫,当下放下箫来,转身问“有事吗?”
.梦君说“武林同盟的人被擒于大佛寺,只有你才能前往相救。”
.林初成一笑,说“只有我?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梦君来到他身前,激动的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你不是号称‘黑衣风神’,你不是武功高强智慧过人吗?不管你以前是游戏风尘也好,是独善其身也罢,现在你注定要当英雄,因为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
.林初成盯着梦君,轻松的一笑,说“何必这么认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蝼蚁之争,根本谈不上英雄与否。天下大事已成定局,何必执着。好,既然梦君姑娘一意孤行,那我就不辞劳苦。大佛寺并非武林门派,所以没法知道对方的底细,……”
.梦君说“还要知道什么底细,救人出来不就成了吗?”
.林初成笑说“如果只是冲进去救,那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办到,既然找到我,用的方法,就不是救不出来人的方法。你稍安毋躁,自然会救人救到底。他们既然擒了各派掌门,想的不就是凭着他们的威望,让武林正派降服罢了。所以短时间不会下手,我会找机会在他们的饮食中下毒,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自顾不暇,这才是最好的法子,虽然要忍耐些时间,但却少费些精力。”
.梦君说“要怎么才能下毒?”
.林初成说“这个不劳姑娘操心,他们吃饭的地方,自然有机可乘。天色已晚,前辈,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别太晚了。”林玉芙拉着梦君,说“既然林少侠已经有了主意,姑娘,我们就不必打扰了。”
.二人走到门外,林玉芙才说“我想先去探一探,如果我回不来,姑娘也不要去找我,一切等林少侠有决定再说。”梦君拉着林玉芙,说“前辈,我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林玉芙说“但是我姐姐在里面,我们义结金兰,生死与共,如今她随时可能自尽,还以为我已经死去,我怎么不想见她,哪怕是最后一面,然后两人死在一起,也不枉结拜的誓言。”
.梦君心里一热,说“我也去,就让他来救我们。我要看到大哥,这才放心。”
.两人乘着夜色,来到大佛寺外,寺内一点火光都没有,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两人来到后院,仍然没有动静,林玉芙低声说道“大佛寺里面没有地道,他们一定被囚禁在后院里,你在这里等我,我进。”
.林玉芙进去后就没出来,梦君等了好久,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提着长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屋子里很黑,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梦君正要伸手去掏打火石,忽然听到一阵风声响起,她喝道“什么人!”一面向一旁闪去,那人却又扑了过来,她不知是敌是友,当下喝问道“是林前辈吗?”
.但是忽然身上一紧,只见灯光依稀亮了起来,无笑站在她面前,冷笑着说“大小姐,咱们又见面了。”梦君只觉那无涯网将自己束缚得紧紧的,无法脱身,当下喝道“无笑,你助纣为虐,还不放了四大派的人。”
.无笑冷笑一声,说“我流落江湖,贫苦潦倒,你知道我为何被选为杀手?因为我为了吃上一顿饱饭,不惜陪人睡觉,更为了抢一个馒头,而杀了同伴的性命。你不知道我的生活,也不必知道,更不用在我面前假扮君子冒充主子。我看你死到临头,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路,如果不投靠将军,将会死路一条,你自己选择吧。”
.说完转身离开,梦君只觉全身茓道被锁住,无法动弹,无涯网撤了下来,她却觉得依然难受。梦君心里想林大哥说得对,明明知道有埋伏,是一个引我上钩的局,我却偏偏要前来,本来是来救人,现在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也深陷其中,更不知大哥在哪里。但愿他没有前来,我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要和他分开,为什么认为分开后就一定能相见,如果他们要杀了我,或者用各种残忍的方法对付我,那我该怎么办?
.屋子里一片黑暗,她又不能移动分毫,尽管心里万分难受,多般计算,却仍是无能为力。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夜行人经过的声音,越过屋顶,似乎朝远处奔去,梦君心里急得要命,想要叫却已经无法出口,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东西,心想无笑点茓的手法怎么和师父的全然不一样,根本无法冲破茓位。
.眼前火光一亮,只见院子里忽然多了几个人,接着四处都亮起了火光,院子里灯火通明起来,梦君只见几个中年男子站在院子里,似曾相识,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伸手解了她身上的茓道,梦君长长的吐了口气,说“他们有埋伏。”那白衣男子点头笑说“我们知道了。”梦君向四下里看去,只见这几人正是同孙宁一起的那几人,来救自己的正是孙宁。
.孙宁微笑说“别怕,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会让他们逃脱。”
.梦君松了口气,林云和冷云二人走进房中,说“已经按照孙掌门的安排,想来六大杀手已经在黑松林里被包围了。”孙宁点头说“咱们快过。”梦君来不及问太多,一行人急忙离开大佛寺,来到一片林子里,只见华不讳、松云道长、林羽依和林玉芙等人都在那里,只听林羽依正说着“老太婆,你害我同门伤我师妹,今日我就让血债血偿,死得很难看。”梦君心里欢喜,但四下又看不见古玉龙,不免觉得纳闷,又不好相问,只听黑心婆婆冷笑一声,说“中原四大门派,居然要靠台湾岛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相救,传到武林中去,一样是天大的笑话。台湾武林以毒药见长,机关埋伏,就算赢了,也算不上英雄。”
.华不讳得意的说“黑心婆婆,和你们这等凶残之人,还用得着以礼相待吗?恶贯满盈,必遭恶报,你们屠杀汉人,作满人的走狗鹰犬,实属不该,现在更不知悔悟,死有余辜,我等今日替天行道,为枉死在你们手上的汉人兄弟们报仇,也是应当。”
.黑心婆婆不屑的说“汉人一统天下的日子已经不在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汉人,不都是些窝囊废吗?我听说台湾岛上,汉人并不多,想来各大门派,也都并不是汉人。华掌门,我看你是输得心痛了,饥不择食忘记以前你那卑躬屈膝的嘴脸了。”
.孙宁喝道“老婆子,我看你年纪一大把了,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也不要得寸进尺,现在五个杀手都在这里,我想问你,第六个杀手是什么人?”
.无笑不屑的说“要杀就杀,等到药力减退,你就没有机会了。”
.南山大声说“孙掌门,先杀一个少一个,为了杀这几个人,我们已经耗尽心力,不能放他们离开了。”孙宁正要说话,南山手上一动,一掌已经向无笑劈去,孙宁急忙抢上前,拦住他,说“南兄息怒,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问。”然后转身对无笑说“清人除了招揽你们六位之外,还有多少人,只要你们说出来,我大可念在你们良知未泯,饶你们不死。”
.无笑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怕了,是不是?想到本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忽然提心吊胆,为了面子不能剃头,因而连性命都保不住,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江山苦苦奔波,简直比死还要享受。这种感觉,就像是富人看着乞丐一样,这是我最喜欢的感觉。孙宁,你别做梦了,除了我们六人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的杀手,他们一样会杀掉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高手,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江山,都是大清的,你们的命,也都是大清的,杀不杀我,我也不会说,自从十年前选择了当杀手,我就没想过要回头。”
.林羽依恨恨的说“你还挺仗义的,我就让你再尝尝人头落地的滋味,孙掌门,不用和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计较,杀了她再说。我就不信,大清的杀手不怕死!”说完缓缓走了上前,无笑哈哈大笑起来,说“孙宁,你辛辛苦苦的计划,怎么人家不领情,你为了救武林同盟上万的人,为了中原百姓奔波,人家只不过图一时杀人和报仇的快感而已。”
.林羽依停了下来,轻轻一笑,说“别再挑拨离间,六大杀手我能杀掉,不管你是六千还是六万杀手,我也有本事找出来杀掉。想死得轻松,就少说两句。”黑心婆婆不屑的说“胆小如鼠的家伙,有本事到婆婆身前来。”
.林羽依头一抬,大步走去,来到黑心婆婆身前,说“我知道婆婆有很多整人的方法,但是今天你一样都用不上。我不残忍,但是我恨残忍的人,想知道你怎么死的吗?你就一点点的看着,看你怎么罪有应得。”
.黑心婆婆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姑娘,你还不够分量,林三岛主,你呢?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
.林羽依怒说“你害我妹妹,这笔帐,倒多谢你提醒,我得让我妹妹手刃你这怪物。”说完转身说“三妹,你今日来报了大仇,也算了却姐姐的心愿。”林玉芙缓缓走上前,黑心婆婆笑说“林三岛主,别来无恙。”
.林羽依正要说话,林玉芙忽然手上一动,九宫连环脱手而出,一下子将林羽依喉咙锁住,林羽依脸色一面,不能动弹,问道“你,你干什么,三妹,你疯了,她才是你的仇人!”黑心婆婆嘿嘿一笑,说“她没有疯,你们不是想知道谁是第六个杀手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羽依脸色惨白,几乎喘不过气来,九宫环上力道千钧,她也不知道林玉芙有这样浑厚的内劲。
.林羽依勉力的清理着混乱的意识,问道“你……你真的是第六个杀手?”林玉芙点头说“明朝气数已尽,我们只是江湖中人,根本就无所作为,何必以义士居之?姐姐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可是姐姐在乎的,还不是名声和地位,姐姐又何尝关心黎民百姓?”
.林羽依气的说不出话来,狠狠的点头说“我当作亲妹妹一样的人,居然出卖我,居然是叛徒,是杀手,那空灵岛那么多弟子,也是你杀的了?”
.林玉芙点头说“姐姐说的不错,死在谁的手上,都是一样。”如新师太朗声说“我说咱们这几年武林同盟的事情,六大杀手都了如指掌,原来是林三岛主暗中联络。红花君子,我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林三岛主。”
.林羽依咬牙切齿的说“我怎么会相信你,我怎么会为你感到痛心!”林玉芙说“痛心给我带来的,只有负担。姐姐,你不要忘了我们闯荡江湖,为的就是功名利禄,我们和别人,和芸芸众生一样,求的是荣华富贵,当年加入武林同盟是如此,如今投靠清廷也是如此,不过你冥顽不灵,又要求荣华,还要求名声威望,天下没有这么两全的事情!”
.说着手上一动,九宫环里内劲冲荡,林羽依几乎就要断过气来。如新喝声“出剑!”身后五支长剑呼呼的射出,向林玉芙刺去,林玉芙手上一晃,那五支剑便向一旁掉去。林玉芙说“很奇怪,是不是?师太,我既然将你们全都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全部葬身于此,真正中毒的,是你们。”
.如新只觉胸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梦君心里想怎么林三岛主原来是红花君子,她连同门都杀,为的不过是荣华富贵,武林同盟的林三岛主尚且如此,看来所谓的复兴大明,驱走满人,不过是一个空想罢了。幸好大哥没有来,要不然,他怎么斗得过这阴险狡诈深藏不露的林三岛主。
.华不讳不露声色的说“林岛主,你是开玩笑的吧,你是名门大派的掌门,武林同盟的领袖,你要是也投靠清廷,那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林玉芙说“华掌门, 致命梦境sodu你们现在还能留下头发,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南方,美其名曰抗清,实际上就是逃避,黄山弟子,早就已经剃了头,成了清人。何必作无谓的挣扎,慢慢的,你就会习惯。”
.如新喝道“习惯!正派武林,怎么也不会作这种无耻卑鄙的事情,清人残暴,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西陵派有上百弟子死于清廷手上,要让我投靠,简直痴人说梦。林玉芙,你有种过来杀了我,否则,我迟早会送你上西天。”
.林玉芙冷冷的说“不急,等将军来了,自然会命人将你们带往北方,到时候天下武林正派,莫不听从我们调遣,清人南下,也就少了很多麻烦。你们还是有用的,也就只留下名头这点用途了,要说到本事,可是一点都没有。”
.孙宁努力的平心静气,但是毒气攻心,一直缠绕不绝,他本来布下了“幽冥玄灵粉”,乱了五大杀手的内气,不料林玉芙却早就在众人身边下了另外的毒药。
.梦君心里想这么多高手都被抓到了,林玉芙这次收获可真不小,所以她才无所避讳,不惜现出庐山真面目,难道武林正派,今日就要全部沦入清人手中?
.这时忽然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林玉芙抬头看着,一面说道“是纳兰将军派人来了?”梦君见到一个黑衣人站在树丛中,依稀可见面目,竟然是林初成,梦君心里想难道林大哥也是清廷的人?他武功高强,又擅长用毒,还从六大杀手手中救了无数武林同盟的人,难道他作的一切竟然也是假的?
.只听林玉芙说“怎么会是你?你是何人?”林初成冷然说“红花君子,你做的不错,干净利落,将军派我前来,将这些人送至官府,押往京城,你也可以领到功劳,可喜可贺。”林玉芙说“我可没见过你!”
.林初成依然冷淡的说“如果不是你立下大功,永远都不可能见到我!”说完手上一晃,一块黄金灿灿的金牌已经捏在手上,林玉芙一惊,说“你是将军的贴身侍卫,黑旋风剑无敌?”林初成说“见令如见将军本人,还不把这些人点了茓道,送往官府,红花君子,将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在此停留,所以你动作最好快一点。”
.林玉芙点头说“一定让将军满意!”林羽依缓过神来,恨恨的说“奴才!”林玉芙淡淡一笑,说“你不识时务,我不怪你,毕竟吃亏的不是我。”
.梦君见水玲珑飞快的在人群穿梭起来,不到片刻,就将众人的茓道都点了,梦君才刚脱险,立刻又陷入另一场危机,心里是在难受之极。不免对林玉芙恨之又恨。
.林玉芙说“如果各位掌门不移架前往,那在下就只好先礼后兵了,多有得罪,大家别见怪。”林羽依恨恨的说“能死在自己姐妹手上,那是再好不过。废话少说,到了将军那里,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我不会走的,除非杀了我。”
.黑心婆婆哈哈大笑起来,说“杀了你?那我可舍不得呢,象你这么好的猎物,以后就不那么容易到手了。除去你们这些顽固之徒,以后的武林,就是我们的了,将军说了,不再过问武林的事情,人家清朝皇帝要的是天下,区区武林中蝇头小利,根本无暇顾及,都是你们这些奸恶之徒,弄得风风雨雨民不聊生,还自以为是万世敬仰的楷模。我呸,象你们这种目光短浅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老太婆看着就烦,也罢,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快点上路,见过将军,我们也完成了一桩事情。”
.鬼屠说“不必废话,如果不走,就让我的无影手帮你们一把!”
.华不讳急忙说“走就走,始终邪不能胜正,咱们就去同纳兰将军理论去。”梦君心想那不是等于送死,还不如死在这里呢!如新喝道“那还不是等于送死,还不如死在这里。华掌门,贫尼要见纳兰将军,必定是提着长剑要他的人头,绝无空手而还的道理。这么多年,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共戴天,要我去见他,必定玉石俱焚。”
.华不讳说“如新师太,我们根本没有力气打架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纳兰将军理论,我们只剩下这张嘴了。”梦君心想没骨气。如新喝道“没骨气!华掌门,你们黄山一派,也是名门正派,受武林同道拥戴,理当不惧生死,好,既然鬼屠要用无影手对付贫尼,那贫尼就斗胆一试,就让你的手再沾一次正派武林人士的鲜血!”
.华不讳叹说“师太,何必意气用事,将军要见我们,不杀我们,说明对我们并非辣手无情,见了人,再说也不迟啊。”如新呸了一口,说“华掌门,想不到你这么贪生怕死。”说完踏上前几步,说“鬼屠,你就从我开始,自我而下,我门下弟子,你一个个都可以杀死!”
.鬼屠嘿嘿冷笑一声,手上一掌击去,果然无影无形,一个西陵派弟子应声倒在地上,如新面色依然丝毫不动,梦君心想这师太也太无情了,自己的弟子死了,她好象根本无动于衷。
.如新手上长剑一挥,喝道“鬼屠,本座今日和你同归于尽。”忽然一道劲风拂来,如新被拂落地上,只听林初成说道“我倒是有时间等,可是将军没有时间,如果不在半个时辰之内到达将军府上,只怕将军会不高兴。我们这些作奴才的,也就是为了主子高兴罢了。”
.如新爬了起来,喝道“呸,没有脸皮的家伙,让你的祖上蒙羞,给满人当奴才,让所有中原武林人士为你不齿!”梦君心想林初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潇洒不羁,却甘愿给别人当奴才,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林初成只是不屑的一笑,梦君这才发现林初成就是最邪恶的微笑也带着无与伦比的优雅,她心里不禁慨叹这么一个人间少有的美男子,就这样肆意挥霍自己的才华,看自己美妙绝伦的身体,象水一样渐渐流失,随之消失的,还有灵魂和时间。
.如新想要冲上去,却终于只是跳了一下,梦君看着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新长剑一指,说“鬼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本座和你拼了。”说着继续冲了过去,林初成手上一挥,又将如新拂落地上,不屑的说“不自量力。鬼屠,人不能杀太多,将军要杀人,也不急在现在,还不尽快把人带走,否则药力减退,只怕你们无法控制局面。”
.鬼屠说声“是!”黑心婆婆拄着拐杖,走了上前,说“看来,只有我召集门下弟子,霸王硬上弓了。”说完吹起口哨,声音凄厉幽怨,一直传到梦君心里,感到不寒而栗。
.只见人影匆匆的来了不少人,黑心婆婆得意的说“婆婆我又要不敬了,师太,我只有那一招,对你西陵派的尼姑,可是大大的不敬啊。”如新回过头来,看着一群尼姑,说“如果名节不保,你们就先自尽。为师先行一步!”说完长剑一横,向脖子上抹去。黑心婆婆手上一动,黑木拐杖击出一阵罡风,将长剑击落地上,这才得意洋洋的说“师太也有怕的时候!”
.说完转身对一个黑衣人说“快去,把女人都抓到中间来!”那黑衣汉子一点头,向这边走来,梦君心里想传言黑心婆婆心狠手辣,最是邪恶,她要是真的当众淫乱,那这里的女子,还有一个能活下去吗?
.正想着,忽然间那汉子手上一动,一条软鞭击去,缠在黑心婆婆身上,黑心婆婆怒说“你疯了!”她身形转动,已经闪到一旁,但身上已经实实的中了一鞭,只听高老夫人说“他没有疯,是你自己笨才对!”
.这一下变起仓卒,连梦君也弄不明白,只见后来的汉子长鞭出动,顷刻间在林子中间交织成一道鞭网,将六大杀手围在当中。鬼屠身形飘忽,手上劲风狂卷,但是击在鞭网中,宛如石沉大海一样;水玲珑出手快捷,但是仍然感到束手束脚;黑心婆婆更是手支脚绌,只有还手之力;无事夫人感到四周像是布了一阵铜墙铁壁一样,难以脱身;无笑想要使出无涯网,却苦于没有机会;林玉芙所用的九连环本来就是以气借力,此时根本就无从借力,显得力不从心。
.林初成飞身来到梦君身边,问道“你没事吧!”梦君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林初成说“高老夫人训练的经纬长龙阵,步步为营,攻守皆备,六大杀手想要脱身只怕难上加难,咱们快走吧。”
.梦君说“为何不杀了他们!”说完拔出长剑,林初成说“纳兰将军真的在附近,今晚得不到人,就会带大队人马前来接应,这里的人大都中了毒药,一时之间难以复原,高老夫人只是困住他们而已,六大杀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说完手上一抖,一团白雾升起,梦君被林初成带着飞一样离开了林子,来到林外,停了下来,两人互相看着,都有一种想要笑出来的感觉。梦君松了口气,问“你知道大哥在哪里吗?”
.林初成脸色一暗,苦笑一声,说“我一直在打探六大杀手的计划,不知道他在哪里。”梦君丝毫没有注意林初成的神色,有些担心的说“不知大哥去了哪里,这里这么多清廷的杀手,要是大哥不幸遇上了,这可如何是好?林大哥,你这么有本事,要不你代为打探一下,不知大哥去了哪里。”
.她抬起头来,眼前只有一片林子,林初成已经不见了,她向四下看去,一边说“林大哥轻功真好,这么快就不见了。”正想着,忽然一个人影冲来,她一见是无笑,当下长剑一挥,剑气飞过,无笑应声落到地上,梦君长剑抵在她脖子上,恨恨的说“你也有今天!”无笑急忙说“大小姐手下留情,我知道古玉龙的下落!”梦君一愣,无笑手上一推,一掌击在梦君身前,人已经飞奔离开,口中说“这么沉不住气,还出来混江湖,小姐,你还是回到相忘谷里去吧!”
.梦君呆呆的,只觉身边人影一个个都飞过身边,自己却无动于衷,幸好没有人再出手伤她,她冷清清的站着,夜色渐渐弥漫,没有星光的夜里,是那样漆黑得可怕。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她转身一看,只见林羽依站在自己身后,梦君勉力一笑,说“前辈也在这里?”林羽依淡淡的一笑,叹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越想静下心来,心就越是乱得很。”梦君随口说“既然心里已经很乱,那就顺其自然,想一个人,就使劲的去想,何必一定要强迫自己忘记。”
.林羽依叹说“我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日子,一段幸福的日子。一个回忆。”梦君问“是过去前辈幸福的生活?”林羽依走了几步,长吐了一口气,说“那时我们兄妹三人相认,我们自认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只可惜没有身在名门大派,所以我们结拜,闯荡江湖,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可是当我们得到名望的时候,也遇到了对于名望最大的挑战,我们不得不面对邪派高手,面对武林琐事,甚至面对狠毒的清人。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我觉得离我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似乎下一刻,就将失去全部。”
.梦君说“前辈总想留住什么,当然只能失去,只要前辈和以前一样,不断的去追寻,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武林正派越来越弱,就是因为他们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不是除去邪恶。如果你认为你对付不了他们,又何必自居正派?”
.林羽依摇头说“姑娘,你说起来太容易了,你没有见过那些惨死的人,现在已经好了不少,我记得那时候,到处都是血,鲜血流成了河,眼睛看到的,脑中想到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多少高手死于非命,就连普通百姓都无法苟全性命,能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英雄气概,我们也在想对付这些可怕的清人,想有超越天地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我们根本无能为力,也不知道什么人告诉我么,武林正派要对付清人,要帮助大明皇帝,我们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姑娘也许觉得好笑,但这就是我们的处境。”
.梦君说“前辈实在不适合作这样的事情,失去了勇气的人,不敢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就无法改变可怕的现状,前辈可以在这里后悔,在这里回忆,可是别人,已经在屠杀你的弟子。就连你的妹妹,也已经撕下了美丽的面具,而你却巴不得藏在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回忆里。”
.林羽依冷笑一声,说“说起来容易,谁不知道?可是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梦君不屑的说“不管明天发生什么,我只是想现在要作什么。”说完大步离开,心里想说了她几句,她没有明白什么,我自己倒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来到客栈中,飞身进入房中,来到回廊上,客栈里安静得很,一个人也不在外面,只有大厅上还亮着梦君觉得心里还是担心得很,不知道古玉龙去了哪里。
.当下来到外面,心想大哥也不过是去武林同盟的一个分派打听消息,我大可到武林同盟所居之处问个究竟,武林同盟这么多人,一定住在城里,我到处去找一找。当下走了几家大院,翻身来到院内,没有任何反应,梦君觉得失望之极,终于来到一家客栈屋顶时,感到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她转身问道“你是何人,是武林同盟的人吗?武林同盟的人住在哪里?”那人冷冷的问“你找武林同盟的人干什么?你是何人?”
.梦君看不清这人的面孔,只是从话语中猜测此人年纪不大,当下说“我自然有事,你说是不说?”那人冷声说“半夜三更,在屋顶上走来走去,一看就不是好人!”梦君感到一阵劲风扑来,急忙挥剑去拦,两个人在屋顶上斗了起来,梦君觉得那人的力道缠绵不绝,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所用的兵器又是长鞭,当下说道“你是龙蛇山庄的人吗?我不是坏人,咱们……”
.忽然一阵劲风扑来,那人停了下来,轻轻嘘了一下,两人伏在屋顶上,只见几个人影飞身掠过屋顶,向前面飞去。梦君同那人起身来,那人说“这是竹萧玉剑和无事夫人,孤独野魂三大杀手,她们一定是前往将军府。”梦君见那人要跟上去,就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说“我要刺杀纳兰将军。”
.梦君说“你的功夫和我差不多,怎么可能刺杀将军?六大杀手都是顶尖高手,你斗不过的。”
十七回、浪淘沙
那人头也不回的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刺杀这个奸人。”梦君心想高老夫人这么聪明,不会安排他去刺杀将军吧。当下说“你怎么不听你们庄主的话?……”那人说“就是因为庄主被六大杀手擒住,所以我要前往刺杀将军,交换庄主。”梦君一怔,说“你说什么?不是老夫人困住了六大杀手吗?”
.那人说“懒得和你解释。”说完已经飞身追了上去。梦君急忙跟上,说“武林同盟的人在哪里,你可以叫他们帮忙啊。”那人说“武林同盟的人也一个不剩,都被擒住了。”梦君更是觉得奇怪,说“他们不是都离开了吗?我不是也好好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已经飞出很远,说“别打扰我,我就快辨不出他们的去向了。”梦君跟着他来到一个大院里,落在屋顶上,只见对面灯火通明,心想难道那就是纳兰将军所住的地方。
.忽然身后一阵风声驰来,梦君扭头一看,只见林初成站在他们身后,说“快离开这里,留在这里只会自投罗网。武林同盟的人和高老夫人并没有被抓,一切只是谣言。”
.那人看着林初成,问“你是何人?”林初成说“一会给你们解释,快离开这里。”
.梦君急忙说“相信他,他很能干的。”
.那人一点头,三人离开了大院,来到客栈里,林初成才说“公子刚才若是想要刺杀将军,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布下谣言,就是想引你上钩,然后再用你引出高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已经回到龙蛇山庄,难道没有通知你?”
.那人摇头说“庄主一直叫我在客栈等候,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我才出去打听,知道庄主被擒,杀手要去向将军复命,所以我才等候在屋顶,希望跟着他们,找到将军所居之地的路。”林初成说“太草率了,老夫人怎么会被擒住呢?这里风声紧得很,现在六大杀手已经封住了去南方的路,唯今之计,只有先离开这里,往北而走,避避风头再说。”
.那人只好点头说“如此说来,也只有这样了。”林初成说“公子要学会避其锋芒,保存实力,这才有可能东山再起。就如刚才,倘若贸然出手,根本没有胜算,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梦君问“你打听到大哥的消息了吗?”
.林初成说“没有,不过我想已经设法托人转告他,让他往北走,将军一路南下,清除异己,所以北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梦君心里总算觉得不安,但此时对林初成却又是说不出的信任,因而点头说“既是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那青年公子说“姑娘,既然要避风头,我倒有一个去处,不知姑娘愿否同行?”梦君说“我现在根本没有去处,去哪里都一样,咱们也算同路,结伴而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人点头说“既是如此……唉,这位公子去了哪里?”
.梦君已经习惯了林初成来无影去无踪的方式,因而笑说“不管他去哪里,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总之他是个侠客,有自己的打算。”
.那人说“我听说离这里三五日的地方,有一个璞玉山庄,庄主是两个双胞姐妹,名叫庄小璞和庄小玉,这两人都是以前闯王的旧部,对清人恨之入骨,私下也训练杀手刺杀清廷重臣,我们不如前往那里,至少也能找个安身之地。”
.梦君点头说“既然是抗清义士,那断然不会错。不过,你可要打听清楚,更不能贸然透露自己的身份。对了,在下梦君,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那人说“在下姓牟,名希。”梦君说“高老夫人要对付六大杀手,怎么不带上你?”
.牟希笑了笑,说“我才入门不久,功夫不高,师父自然不让我参与庄里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的。”梦君说“原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其实出来有什么好,江湖是非多,一不小心就身处险境,现在后悔了吗?”
.牟希说“我从小就看着庄主练武,心想自己要是有了武功,就可以锄强扶弱,那是多好的事情,所以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梦君看着牟希,只觉他脸上依稀是稚气未脱的神色,带着无所畏惧的向往,似乎一定要创出一番事业,实现心中的愿望一般。梦君说“那牟公子很恨这些清人了?”
.牟希说“当然,凡是胡乱杀人残暴成性的人,我都恨,凡是欺凌弱小无视道义的人我也都恨,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掉。我是看着这些事情长大的,终我一生之力,我一定要尽力赶走他们。”
.梦君一笑,说“看来公子江湖经验还不够,江湖上只有恩怨,要永远消除邪恶,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你倒不如立志作一个大侠,声名远播,那还来得实际些。”牟希说“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声誉。”
.梦君说“你以为如今的天下,是你想挽救就能救回的吗?你醒醒吧,以你个人微弱的力量,要同强大的清人对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说也罢,反正总有一天,你自己就会明白。”牟希问“那姑娘你为何又要和我走同一条路。”
.梦君说“路同志不同,我可没有你这么伟大。”
.牟希看着梦君,梦君说“你不作清人的打扮,看来白天是不能到处乱走的了,咱们快点赶路,到了白天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两人也没有多说,心里多少觉得对方有点奇怪。走得越来越快,渐渐像是在空中飞了起来,梦君初时觉得他入门不久,功夫一定不怎么样,不料奔行起来,那人的脚步如飞,自己险些跟不上了。她心里想就算你武功再高,能高过竹萧玉剑的轻功,能有鬼屠的功力吗?连你师父都对付不了的人,更何况你,什么复兴大明,本来就是无望的事情,和拯救一个垂死的人有什么分别?这些中原高手武功不错,就是太笨太蠢了。
.牟希走了一段,渐渐将梦君甩在身后,心想这人功夫一般,我才入门半年,功夫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女人,不但见识短浅,就连武功,也做得很差。
.梦君加快步子,两人一直奔行到天明,这才到了一个小镇,只见镇上炊烟袅绕,人来人往,倒是一片升平的气象,梦君想这几日经过的地方,倒也清净。牟希皱眉说“这里的人怎么回事?难道忘了这里是清人的地方吗?你看哪里还有一个大明的人。”
.梦君不以为然的说“只要人家过得舒服就是了,你不是想让他们过得幸福吗?”牟希说“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么会幸福。”
.梦君懒得和他争论,来到镇上,牟希戴了一个斗笠,看起来倒像是个风尘仆仆的乞丐。梦君来到一个客栈,随意点了小菜,两人吃了起来,梦君说“你看北方在清廷统治下其实也并不差。”牟希恨恨的看着梦君,说“看起来,你倒像是清人的奸细。我真后悔和你同行。”梦君不愿与他多说,用完饭就往外走去。
.刚来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听说这次将军南下,来了一个一网打尽,那些嚷着要扶助明朝的人,一个个都被抓了起来,正要押解上京,明正典刑呢。”
.梦君一听此言,当即折回头,只见说话的是几个青年男子,都是明人的打扮,不知何时来到了客栈里。梦君问道“这位兄台,刚才你说什么?”那人看了梦君一眼,说“这位仙姑,我们说的是武林中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梦君急忙说“我就是要知道武林中的事情……”其中一个男子问道“你是武林同盟的人吗?”梦君正要说话,牟希急忙拉着梦君,说“不是,她怎么会是武林同盟的人,几位兄台,看你们仪表不凡,你们才是吧。”
.其中一个男子说“公子不必处处小心在意,我们不是清朝奸细。我们是台湾人,前来中原相助各位英雄。”牟希脸色一变,上前说“是吗?我也是从那里来的,以前我还在英雄山庄呢。”
.其中一个男子说“是吗?在下百花山庄胡衣,这位是风水山庄的南宫玉南宫兄,这位是长生山庄的秦风秦兄。”牟希说“在下牟希,无名小卒。这位姑娘名叫梦君。”梦君看着这几人,只觉他们都是年少气盛,意气风发,大庭广众之下能谈论这样的事情,是在有点大胆。
.牟希坐了下来,说“各位大侠来到中原多久了,在下孤陋寡闻,未曾拜会,今日相见,果真是缘分。”胡衣说“以前不认识少侠,相见恨晚啦。我们打听到武林同盟的人将被押往京城,所以才相约来此,据说一同被押的,还有五行会、狂风会各派的兄弟。”梦君说“一定是谣传,我们昨晚才见过面,明明六大杀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抓了那么多人。你们不知道实情也就罢了,没理由四处散播谣言。”
.秦风说“我们一直同武林同盟各派有所来往,这消息的确千真万确。而且我们本来得到孙掌门的消息,是要前往相助歼灭六大杀手的,也是到了这里才得到消息。”
.梦君心里有些担心起来,想林大哥不会骗我吧,这才多久的事情?牟希说“那还别的人呢?有没有龙蛇山庄高老夫人的消息?”
.秦风说“不太清楚,反正我们打算劫人,到时候就知道了。”梦君说“如果真是擒住了武林同盟的人,那么你们几人之力,又怎能救得了人?我想你们的功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台湾岛那么小一个地方,能有几个大侠?”
.南宫玉有些不悦的说“大侠自然不敢当,但是既然见死,又怎能不救?如果一味只是害怕,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作的?”梦君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车马的声音,梦君抬头一看,只见果然好长一串囚车从眼前经过,南宫玉说“你看,这就来了!”
.梦君急忙来到外面,只见囚车里人头拥挤,外面兵士众多,一时也看不清情况。牟希说“咱们不如乘乱救人,到了外面,他们有所防备,那还要更难得多。”胡衣说“不可,这样会伤及无辜。”
.梦君冷笑一声,已经飞身而起,纵身来到最前面,喝道“留下人来!”长剑一挥,一道剑气飞出,前面几匹马一时受惊,四蹄飞扬起来。马上几个清朝武将急忙勒住马头,手上长枪挥动,朝梦君刺去。
.梦君见这几人身手矫捷,处变不惊,但是功力却并不深厚,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被打翻在地,梦君长剑指着一个人,喝道“把人都放出来!”那人说“这些人不能放!”梦君冷笑一声,说“好,你们不能放,我来放!”
.说完飞身上了囚车,挥剑一砍,说“我就不信救不走人!”只见囚车里面坐了很多蓬头垢面的叫化子,她登时惊呆了,回头对那几个武将喝道“这些是什么人?”那几人将梦君团团围在当中,说“这些都是平阳府一带无家可归的乞丐,最近染上一种奇怪的病,需要带去隔离。”
.梦君长剑一指,说“杀人就是杀人,还这么多名目,我就先杀了你!”牟希飞身上了囚车,说“姑娘不必动怒,既然只是些乞丐,只是一场误会。”说完拉着梦君,飞身来到一旁,回头说“几位官爷,多有得罪。”那几人也没有多说,继续往前走。牟希说“咱们跟上去,这些人功夫不高,应该不难对付。要救这些乞丐,也不用急在一时。”
.胡衣也说“这些满人对汉人越来越残忍,居然要将乞丐隔离,还要巧立名目,简直无法无天,这个闲事,我们不管,还有谁人会管?”
.一行人到了镇外,只见那队人马不知去了哪里,追了好久,反而难见踪影。牟希说“我觉得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怎么人马都不见了?”南宫玉问“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
.牟希摇头说“不清楚,既然只是引我们离开,那我们就偏不离开,看看这人要玩些什么花样。”胡衣说“可是人家在暗处,我们怎能……?”牟希一笑,说“那就藏起来,让他也找不着。”秦风说“依我看来,对方引我们往北去,看起来凶险,但实则还是避开了清人杀手的纠缠,对方是为了咱们好,不像是坏人。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不能领这个情。”
.胡衣说“难道是有人要保住我们?难道武林同盟的人真的被抓了起来?六大杀手真有那么厉害?”梦君心里一紧,觉得这样猜测太费心神,但又丝毫不知此人的目的,甚至连这是否别人故意所为都不得而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玉说“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换一身行头,等知道情况之后,再作打算,否则得不偿失。”牟希说“也是,贸然出手,的确不好。”
.一行人折回镇上,胡衣弄了几件衣服,还不知从何处找来几个发套,几人就作了清人打扮,梦君不屑的说“你们居然这身打扮,简直丢人。”南宫玉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这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而已。姑娘何必介怀?反而是如果长久复兴无望,中原惨遭满人蹂躏,台湾迟迟不见外援,根本无法对付荷兰人,那才是丢人。”
.梦君笑说“对了,你说满人和荷兰人,究竟谁厉害?”牟希说“满人残暴,荷兰人凶险,都是我族敌人,不共戴天,不管有多厉害,都要对付。”
.梦君心里想这几人现在还是壮怀激烈踌躇满志,不知还能和六大杀手对抗多久。我同大哥一起,明知道那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尤其是当渐渐来到北方,看到清人统治的大半江山的时候,就算所有南明的人都战死沙场,也夺不回来这么多沦为人手的土地啊。更何况,真正的老百姓,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远离明朝的生活。
.她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并未说出来,毕竟现在他们的沟通是如此的困难,各自抱着不同的信念,尽管走在同一条路上,做着相同的事情。
.牟希出去打探情况,梦君心神不宁的等着,忽然门外有人敲了一下窗户,她立刻飞奔而出,只见那人就在前面不近不远的奔行着,一直把她引到一个小树林里,忽然一转身不见了人影。梦君来到林子里,四下一看,说“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只见一道绿光闪动,一个人影已经落在梦君前面。梦君一见此人,便认出是在海上救过她和古玉龙的绿衣女子。当下脸色一松,说“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那绿衣女子淡淡的一笑,像是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一样温柔,语声更是柔而不媚,“我是来告诉你 毕业一夏帖吧,你的同伴身处险境,需要有人相救。”
.梦君极力的使自己不要激动,一面问“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事情?”绿衣女子说“你从台湾一路走来,能有几个朋友,当然是你的古大哥,他被清廷杀手所擒,如今生死未卜。”梦君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绿衣女子说“就在昨天晚上,连同武林同盟和龙蛇山庄的人,被一网打尽。”梦君说“可是林大哥告诉我……”绿衣女子说“林初成是个聪明人,办不到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去作,所以他只想保住你,而现在,林初成又千方百计将你们引到北方,直到你们到达梅鹤谷为止。”
.梦君问“梅鹤谷?那是什么地方?”
.绿衣女子说“那是天下第一医者所居之处,江湖人都给他一个面子,而林皓身为谷主,一向济世扶贫,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林初成为了你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可是他却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领他的情。”
.梦君盯着绿衣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绿衣女子说“身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打听消息的本领,不能洞悉世态,那么就是死了也是活该。武林本是个动荡的地方,妹妹既然无心逗留,又何必逞能?你既然知道古玉龙走的本就是一条凶险无比的路,就应当明白你应该作的决不是生死想随,那对一个满腔热血的人而言,仅仅是一个负担而已。”
.梦君冷笑一声,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绿衣女子说“和你同行的都是些蠢笨如猪的小人物,同他们在一起只会让你越来越笨,直到死去。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做错了选择,让自己悔恨终生。如果现在北上,则一路并无险阻,而南下,则会遇上六大杀手操纵的武林大会,广邀武林各路英雄,一起成为清廷座上嘉宾。对了,地点就在被武林视为泰山北斗的蛇山真武派,你好好打算。”
.说完转身离开,如同一片轻盈的叶子,缓缓而去。
.梦君觉得刚才见到的女人绝对不简单,她有着女人独有的温柔,以及少有人拥有的聪明。梦君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生怕自己去晚了,就不能见到古玉龙,有时她自己也不明白,古玉龙到底是为何那么至关重要,像是自己茫然多年终于找到的方向一样,一当得到,就不再愿意撒手。
.她当然毫不犹豫的往南方而去,至于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已经不是现在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她想起同古玉龙一起行侠仗义的日子,那段日子似乎特别简单,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是最猛烈暴风雨到来时最安静却显得狰狞的前兆。
.天渐渐黑了下来,梦君依然脚不停步的走着,多日来和古玉龙联袂而行,忽然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回忆,她甚至忘记了用马可以加快行程。
.天明时分,她来到一个小镇上,只觉镇上乱得很,无数兵士在街上走家串户,东拿西抢,乌烟瘴气。梦君拉来一个老头,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苦着脸,用梦君勉强能听懂的官话说“道姑有所不知,这里前些日子还好,有个什么飞天侠客,吓得这些士兵不敢胡作非为,现在,听说这些侠客都投降清朝,所以他们又开始横行霸道,你看,头也剃了,还要缴公。”
.梦君抬起头来,见几个兵士走了过来,便长剑一抖,一股剑气飞过,将那几人手上提着的东西全都打落地上,稀里哗啦一大堆,全是首饰元宝之内的东西。那几人一见梦君,先是一愣,然后都拔出刀来,照梦君砍去,梦君手上一挥,将几人击退,心想这样差的身手,也来欺负百姓。当下剑气凌厉,将几人身上的衣衫击落地上,只剩下零星几点,聊以遮羞,那几人吓得抱头而逃。
.梦君刚合上剑,只见后面站了好多人,都说着“大侠,终于盼来了你,大侠就留在这里,我们就不必受这气了!”梦君看的有些心酸,叹说“天下之大,受清人欺负的又何止是这里,欺负汉人的又何止是士兵。大明纵然也有贫苦之人,但绝不会如此虐待子民。看来抗清之计,不行不可。”
.说完身形一飘,来到屋顶,说道“各位放心,武林中人一定会赶走这些恶贼,还大家一个清净。”
.她离开了小镇,却不得不同情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想也许古大哥从小就看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转身一看,只见林初成从后面骑马奔来,她当即问道“你为何要骗我?”林初成说“就算你来了,也一样救不出人,纳兰将军手下高手众多,他本身又狡计多端,他就是要吞没整个武林,你又岂能幸免?”
.梦君说“可是如果我离开这里,就算保住性命,一样是得不偿失。”林初成摇头叹说“留得青山在,你又何苦这么拼命?看来你也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凡是不思量再三,就算偶尔成事,也只是运气,人的运气,很难一直都很好。”梦君不屑的说“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机关算尽,畏首畏尾,到头来还不是见死不救!
.林初成有些无奈的说“武林同盟倒是有心挽救天下人,龙蛇山庄更是以抗清为己任,但是现在他们却需要有人相救,否则,他们就会成为挟之以令武林的罪魁祸首!难道你认为不是他们的草率和无能造成了失败,难道你不认为他们不但于事无补,还连累了天下人,使得清人对汉人的血恨更加深厚,难道你认为杀了一个满人,他们不会带着和我们一样的仇恨,不会为此竭尽所能,报仇雪恨。”
.梦君说“巧言令色,不说也罢。”
.林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姑娘一心想着你的大哥,我只以为姑娘单纯,那是最可贵的品质,现在看来,那似乎是愚蠢,既然志道不合,姑娘前去救人吧,反正我也只是个毫无血性的浪子,而姑娘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无谋无勇的义士。”
.梦君感到心中一震,看着林初成远去的背影,马蹄声似乎忽然在心里清澈的响起,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荒唐和简单,她觉得就算古玉龙那么想要赶走清人拯救百姓,就算他们已经行侠仗义那么久,可是实际上对百姓对武林却是从来没有什么好处,她觉得眼前是一片迷茫,以前在谷中从来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那里的事情,就算是最刻骨的伤心,也永远那么简单,而不像外面的世界,牵一发而动全身,竭尽全力有时竟一事无成,在外面的世界,人力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到了无力挣扎的地步。
.她无力的走在乡间小道上,秋天寂寞的落叶随处飘舞,想要找到空中的归宿,却无能为力的四处飘零。这样沉重而无力的走了一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她的心也彻底的黑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天空上寂寥的几颗星辰,像是内心深处寂寞的悲哀一样,带着风中特有的悲凉,慢慢弥漫整个身体,夜色如水的味道,终于在那一刻彼此交融,凉入心扉的感觉,却原来并不遥远。
.忽然间一阵琵琶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幽怨的妇人,若远若近的传来犹如孤魂野鬼般缥缈。梦君四下看去,眼前是一片树林,看不到别的东西,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武林高手,要不然不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心情弹奏琵琶。
.不过这声音如此哀婉,像是迟暮的老人缅怀过去的快乐,留不住时光而终究成为一个遗憾,只能用别的方法去试图弥补。
.梦君小心翼翼的说“老人家,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那老头依然弹着琵琶,没有理会梦君。梦君平时也偶尔学学琴,对音律也有所领悟,觉得老头弹奏的技巧其实一般,并不动人,但是曲调中的情感却又表露无遗,显然是属于需要靠琵琶发泄的那种人。因而不觉对老人有些可怜,叹说“老人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应该知道有的事情根本无法挽回,就算你有这个心,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力挽狂澜,了无遗憾。”
.老头竟然停下了弹奏琵琶,看着梦君,面无表情,慢慢吞吞的说“看姑娘的年纪不大,可是似乎却是饱经沧桑的样子,姑娘,为赋新词强说愁,那可不好,大好的年华,就要学会享受啊。”
.梦君淡然一笑,说“前辈说的自然不错,可是现在的情况,却让我无法想到享受这两个字,你看这战火四起,老百姓没有一天安身的日子,想要改变局势的人,却根本改变不了,反而深陷于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你说这不是让人觉得沧桑的事情吗?我就像是有一百个心在劳累一样,却找不到任何方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心里不再这么难受?”
.老头说“看样子,姑娘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否则不会这么劳累,姑娘关心的,是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姑娘一定是想着他大志难酬,所以才会觉得苦闷,而苦闷,通常只是遇到困难时的一个反应,而不是解决困难的方法。”
.梦君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有通天的本事。但是我就是没有,我连最简单的救他都不会。”老头依然慢条斯理的说“年轻人知道自己的不足是好事,你还有时间,来得及改变这一切。”
.梦君苦笑一声,说“我想了好久,要改变这一切谈何容易,就算武功高强智慧过人,也还是不能成事。”老头说“年轻人要做的,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才有希望,等到老了,也才不后悔。”
.梦君问“老前辈你后悔什么?我看你的琵琶弹得真切,看来前辈一定郁结缠身,难以释怀。”老人依然慢吞吞的说“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经常想起,就经常伤心。既然伤心,我就弹一曲伤心的调子,希望习惯调子的时候,已经忘却了心头的往事。姑娘,别人的事情,你是绝对伤心不起来的,还是管管自己的事情吧。”
.梦君说“前辈说的是,没有人能真正对别人的事情感同身受。”
.老人说“你我也算是有缘,今日这首伤心的曲子,就留给姑娘你吧,也希望你能真正用此伤心代彼伤心,不再因为往事而烦心。”梦君见那人递过一个琵琶,便说“前辈一定视此物为至宝,晚辈断然不敢接受。”
.老人说“何必多礼?我只不过借你几日,你若忘却不了伤心,就还给我便是,那曲子你既然已经听了这么久,当然应该已经记得。”说完人影一晃,已经不见。梦君大声说道“老前辈,我要怎么还你?”
.老人的声音缓缓而来,“该还的时候,自然会还,姑娘一味想着要还,难道就不想用它吗?”梦君看着那琵琶,轻轻一弹,自然间便是那让人觉出凄凉的调子,一面弹着,心境竟然平和了许多。
.忽然间一阵鸟儿扑腾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一只经过上空的鸟儿扑腾着掉到地上,梦君心里一惊,这才看到附近的树上尽是枯枝,半点叶子也没有,心中不由暗想难道这曲子就是传说中能用音功伤人的曲子?我听师父说过当年有个名震天下的琴剑书生,能用音功伤人,想不到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倒不知这音功是如何伤人。不过音功能够伤人于无形,用起来倒也是个好办法,这位前辈似乎有心在帮我,来日一定好好谢他。
.天明时分,来到一个小村,只见房舍破败,人迹全无,梦君心想中原人一向安土重迁,喜欢的就是安居乐业,为何这村子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走在安静而神秘的田野上,梦君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慌乱,她没有试过一个人这么茫然这么无知的闯荡江湖,也没有在人间见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比之相忘谷还要让人觉得冷清的地方,除了带给人恐惧之外,只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厌恶。
.好不容易在荒郊野外看到一个茶棚,天气虽然很冷,但是梦君却仍然觉得口渴,进去要了一碗热茶,除了卖茶的老头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梦君喝了一口,见老头在擦着桌子,就说“老人家,既然没有人喝茶,为何一定要擦桌子?”老头停了下来,喃喃的说“擦了几十年了,习惯了。”梦君问“老人家一直在这里卖茶吗?现在没人来喝茶了,为何还要继续?”
.老头说“不瞒姑娘,现在我已经做不了别的事情了,人总是这样,尤其是老了的时候,不能象你们年轻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梦君轻轻一笑,说“老人家说得并不对,想要离开,那是任何时候都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去做,真正想要离开,或是干别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老头说“我曾经试过几次,后来还是回到了这里,所以我就说,我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干别的事情,我告诉自己,这其实很好,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千方百计的去适应,最终喜欢,那就不需要去改变了。小姑娘还年轻,还想改变很多事情,当然不能理解我这孤老头,为何要留在这里了。”
.梦君问“老人家,你都干过什么事情?”
.老人坐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方说“我记得二十岁那年,那时宦官专权,和大臣们斗法,弄得乌烟瘴气,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好多人都闯荡江湖,男人总是以身手本领为骄傲,我也投奔了当时天下第一大帮会,仙琴派,可是我刚刚进去不久,功夫都还没开始学,仙琴派就不见了,我无处容身,只好回来,继续卖茶;后来,起义的军队到了这里,我就跟着闯王,想要摆脱这让我厌烦的现状,可惜我加入不久,闯王就死了;后来我也试着加入四处招揽人才的武林同盟,在飞剑门找了点事情做,可惜被清朝高手一夜之间灭了整个帮会,我们几个打杂的侥幸得脱,就再也没想过离开这里了。”
.梦君点头说“原来老人家曾经也向往过武林的生活,老人家既然不是自幼习武,须知练武所倚仗的,乃是千锤百炼的苦功,所以自然不能如鱼得水。倘若老人家功夫绝顶,说不定挽救一个帮会,拯救一个世道,也很有可能。”
.老人摇头叹说“世道乱得很,要求生也只有不断变着法儿,可那心里就不踏实。到头来我才明白,我要的其实只是安静的生活,遍寻天下,其实那安静就在身边,不管世间风云如何变幻,或是世道如何平静如水,只要心中有所欲求,便不能得到一刻的安静。”
十八回、天涯路
梦君心中若有所触,心想还好自己无所欲求,不管是清人赢了明人,还是明人赢了清人,自己都无所谓,所以才不会象大哥那样病急乱投医,痛苦不堪。其实说到潇洒,还是林大哥最潇洒,来去自如,不为世间任何事情牵挂。
她喝了几口茶,便叹说“老人家果然是悟了道,君子一箪食足矣,相忘于各自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时世无常而人心难古,自然处在世间有万般不好。我也希望自己能像老人家一样,无所欲求,终其一生。”
老人摇头说“老人家无能为力,所以不能有所求,年轻人还是有点**的好。”梦君心想这老人真是奇怪,一会儿又说离不开,一会儿又劝人有点**。她遂笑说“老人家可知道,这个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
老人点点头,忽然有人说道“他当然知道,就是他赶走了这里的村民,现在又在这里招摇撞骗,天下间能够靠着青龙刀独步武林的高手,恐怕除了铁大侠,没有第二个人了。”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坐下后,又说道“既然大侠要卖茶,我就赏你这个脸,给我一碗凉茶。”说完放下两个铜板在桌上。
老人一笑,说“不知道这位夫人说什么,如果是说在下,那么我想夫人认错了人,在下并非姓铁。”那中年妇人正是梦君见过的古春花。梦君心想古春花是平教高手,她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了什么,不管怎样,我现在也只有在一边看着。
只听古春花接过茶来说道“阁下是曾经四处投靠,当年进入仙琴派,可是仙琴派立刻解散,刚入门的全都打发走了,阁下想在武林崭露头角的机会就没有了,所以去了大内,不过阁下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帮着闯王办事,所以你又跟着闯王,可是很不幸,闯王很快遇难,这个女人不知踪影,所以你就四处寻找,铁大侠对一个女人这么着迷,真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辣手无情的铁面判铁冰。”
梦君对铁冰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倒是那老人笑说“夫人所言,在下并不知悉,失陪了。”古春花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要找的正是飞花天女司徒婉,日前在河南一带,有一个传说,清兵剿杀起义的百姓,忽然间天上繁花点点,一个白衣女人从天而降,飞身下来,使得在场的几十人都趁乱离开,一众清兵高手,都死于非命,而三天以后,在不远的县城里,又发生了几乎一样的事情,现在关于天女散花救人的传说,传得沸沸扬扬,难道铁大侠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梦君心想飞花天女这个名字,师父从来没有说起过,江湖上也没有听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古春花说起来,这个人怎么也有四五十岁了,她即便能象一个仙女一样从天而降,但是那么老的仙女,岂不是有些荒唐?
老人静静的听着,古春花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如今台湾武林就出了这么一个风云人物,这次六大杀手擒了十六门派的掌门,台湾岛上前来中原的高手,就剩下几个侥幸逃脱,正在四处寻找飞花天女,希望她能够大显神通,救了这些受制于人的人。而六大杀手前往的地方,正是真武派所在之地,蛇山。”
老人面不改色,也不说话,古春花说“他们没有见识,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是人家六大杀手有备而来,又有纳兰将军运筹帷幄,要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尽歼反抗清朝的武林高手,别说是飞花天女,就是如来佛祖,也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救水火于蛇山。那就好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有去难回。”
梦君知道古春花的意思,但她不明白古春花为何要这么做。在梦君看来,铁冰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前往蛇山,那就等于是送死,古春花不过是想多几个人死。不过该去的始终会去,不管结果如何,我绝不回头。虽然并不想如同生共死般轰烈,但至少也要有始终如一的决心。
古春花喝了两口茶,匆匆离去。
铁冰上前来收拾桌子,梦君忍不住问“前辈为什么要让这里的人离开?”铁冰看着天上,好半天才说“这里名叫铁家庄,庄上每一个人都会武功,在明朝的时候,有很多人到这里来学武,人很多,就很热闹,在这里的人,就不会安分。”
梦君问“那前辈你呢?你也是这里的高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铁冰摇头说“我家里世代都是在这个地方卖茶的,到了我这一代,我再也不想卖茶,我想闯荡江湖。”梦君说“经历了种种波折,你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你知道有人要屠杀铁家庄,所以让他们都离开。”
铁冰说“大概就是这样,想要踏入江湖,却遍寻不能;想要离开,却也不能。”梦君说“这个司徒婉到底什么地方让你如此着迷,为了她甚至不愿离开自己早想离开的东西。”铁冰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可是这么多年,我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三十五年前,我记得在武林大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慷慨激昂,要中原武林的人前往台湾,相助台湾武林,可是当时没有人管她,因为中原最大的门派仙琴派突然消失,群龙无首,大家争着抢天下第一的位置。后来,她就黯然离去,也就在那段时间,她一路上做着济世扶贫的事情,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而我本来的目的,是奉命追杀她。虽然我没有下手,可是朝廷派的人手越来越多,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但是中原武林的人,根本不想帮她,她在多年的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了闯王,于是隐姓埋名,一心一意的扶助闯王,我打听了多年,才又找到她,可是当我在万人丛中发现她的时候,闯王进了京城,她当初和闯王的诺言也不了了之,她那时更加彷徨,而我,好想能帮她什么,可是每次,每次我找到她的时候,都只是听到她离去的消息,她不停的奔波,直到听说台湾岛上忽然多了很多武林门派,于是她赶去台湾,我也跟着去了,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梦君心里想着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四处寻找一个女子的下落,而当几十年过后,仍然没有寻到相思之人的年轻人,已经变成苍苍老者,难以掩盖的愁容和无法释怀的痛苦,在孤寂的生活里将要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而不甘寂寞的灵魂却在深夜里无人时频频骚扰着一平如水的现实。于是人终于领教了上天对于命运残忍的安排,终于把破碎看着一种习惯,终于开始埋藏理想和追求,而视万物为毫无生机的载体,只是履行上天安排的载体,带着悲哀和寂寞,终老在自己并不想留下的地方,习惯了自己早就想逃避的世界,直到面对死亡最残忍的终结。
不管是谁都不会纵容自己的堕落,除非那本就是他最初的追求。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拥有自己渴望的。而眼前这个人,一定会为此不惜牺牲一切,——虽然他是为何爱上一个女子,那无关紧要的过去似乎无法左右参与者最纯真的心态,抛开世俗缠绕和现实束缚的纠结,剔透的心情,其实谁都不难领会。
梦君再喝了几口茶,放下几个铜板,说“既然明知道对方是个圈套,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得悉敌人的举动,后发制人。”老人看着梦君,梦君心里想说起来自然容易,可是真正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她心里猜不透平教和六大杀手的关系,只能宁可或是不得不视作敌人,她见识过那几个护法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他们联手,那么武林正派就将毫无希望,而大哥也就很危险,就算有个高手司徒婉,可是那还不是轻易的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就连看似无所不能的林大哥,还不是无法挽回大局。而此时我又能作甚么?这么短的时间,又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走了几日,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村子上几乎没几个人,也不知是避着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渐渐快到了蛇山,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而梦君的心却激动到了极点,她试图打探消息,可是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个江湖人士。
蛇山被大雪结结实实的覆盖着,山道上没有一个脚印,梦君有些担心,在山道上走着,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舒缓而高雅,悠闲而清净,梦君知道弹琴的人一定来头不小,当下顺着琴声到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前面一株松树下,坐着一个弹琴的中年人,一身白衣,身边三只仙鹤飞绕,在雪与天一际的空白里,幻化成缥缈无际的幻象。
琴声悠扬,弹琴的人似乎心神宁静,毫无牵挂。
梦君问道“前辈在此弹琴,难道不知道这里将要有一场恶战?”中年人头也不抬,继续弹着琴,梦君走到前面,说“前辈心知肚明,知道清廷六大杀手在这里布下鸿门宴,就是要让正派武林俯首称臣,看前辈的样子,绝非坏人,难道前辈是来相助正派武林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中年人一面弹琴,一面缓缓说“姑娘,这么美的景色,你怎么一点流连的感觉都没有?要知道黄金千两易得,开心一刻难求。如果错过了美景,就会遗憾终生。”梦君说“遗憾的只怕不是错过了美景,春雨冬雪,年年都有,何必在乎这一刻?蛇山如今就是一个是非之地,既然是非之地,那就不会有开心。”
白衣人平静的说“所求的得到,就是开心。姑娘,你所求为何?”
梦君说“我要杀了六大杀手,救出武林同盟的人。”
白衣人说“理想若是太高,以至于不能实现,就只能是毒药,是引诱你死亡的引子。武林同盟的人就是如此,想要反清复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明知不可为,又何必为之?这就是他们注定失败的原因,如果只是独善其身,那么或许能保个万全。”
梦君说“志向高远,并非常人能理解,前辈见多识广,我想不用我说,他们争的不是大明,而是汉人的尊严,是华夏子孙的荣耀,让满人来统治天下,甚至执掌武林,那是荒唐可笑,可怕之极的事情。”
白衣人说“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那都是皇帝,既然皇帝能天经地义,那么谁做皇帝,又岂知不是天经地义?我看武林同盟多年经营,不但一事无成,反而弄得一团乱麻,索性就把这一切在蛇山作个了断。听说真武一派,绵延几近千年,几起几落,过了多少劫难,风水轮流,如今这最大的劫难,终于又来了。”
梦君立刻提高了警惕,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怀好意!”
白衣人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琴声依然平和如昔,说“不错,既然武林同盟要赶走满人,焉知没有想灭掉武林同盟的人?你要知道,当年武林同盟何尝不是一手遮天,灭这个灭那个,自以为主持了武林公道,实际上只是满足了自己夺取财富权力的欲望而已。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谁要是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但不屑一顾,还要千方百计的破坏。”
梦君长剑出手,说“原来是满人的走狗!”
白衣人缓缓说“你拔剑的速度太慢,我足以伤你,可惜你不是武林同盟的人,我暂且饶你一命,还不快离开这里!”
梦君冷笑一声,说“慢或是不慢,嘴上说了可不算!”说完手上催动长剑,剑气挥洒,霍然而出,但那琴声虽然柔和,却如同一堵铜墙铁壁,将剑气挡在外面。
梦君心想原来这人音功之力,果然不同凡响,我就用琵琶来对付你!当下身形一退,倒回空中,从背上取下琵琶,弹出当日那老者弹的曲子来,只见一阵劲气穿空,像是利剑刺穿白布一样,雪地上立刻留下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痕迹。中年人急忙飞身跃起,空中说道“谁教会你这曲‘琵琶令’?”梦君冷声说“天下自有高人,并非只有你一个!看招!”说完手上更加用力的弹了起来,中年人翻身坐上松树,仙鹤飞绕,在高空长啸随风。
两人各自用力,梦君始终不是很熟练,更加上从来没有研究过音功伤人的技巧,始终不能得心应手,反而那中年人渐渐气定神闲,宛如平常。
梦君心里正暗自着急,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只见一道黄光闪来,仙鹤在空中飞舞急啸,弹琴的人却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落到地上。梦君这才看到一个人飞落地上,向那中年人伸手拍去。
那中年人身在地上,手上一弹,一股劲力迸出,被那飞身而下的人随手弹开,击落在松树上,松树立刻拦腰而断,中年人却借着这个机会,飞身逃离。
梦君落下地来,说“前辈,你的武功真好,象这样的人,就应该杀个片甲不留。”那人转过头来,梦君一愣,这人正是在桃源之中自己所见之人,只不过身上的铁链没有了,头发也不再那么凌乱,脸上也不再斑驳得可怕,而是多少作了一点修补,看起来他年轻时倒是颇为俊俏,那是很难掩盖的过去。
那人看了看梦君,说“你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闯这龙潭虎茓,你不怕吗?”梦君说“我怕什么?就怕自己没有勇气走下去,或是没有本事走下去。不过现在有了前辈,我就不怕了。”
那人面无表情,也许是因为用了易容术修补脸上疤痕的缘故。只听他缓缓说“这人是平教护法,一琴三鹤,自号琴舞鹤,最是自命清高,他一向认为武林同盟的人窝囊之极,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而他认为酒囊饭袋无用的废物,一向只会扰乱世间,所以死有余辜。”
梦君说“前辈知道平教和武林同盟的恩怨吗?”
那人说“当年武林同盟追杀平教教主平吟清,死伤无数,而平教如今的教众,都是被武林同盟欺负过的 云从龙全文阅读人,或是邪道高手,本来就和武林同盟是敌人。平吟清本意不想和武林同盟结怨,派出八大护法,也是为了帮助武林同盟,毕竟她同清人之间的恩怨更多。没想到事与愿违,这些人根本不能听教主的话,所以才各自有自己的主张。”
梦君说“前辈多年未出桃源,但是对江湖中事情,似乎了如指掌。”
那人抬头叹说“是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令她如此待我!我把自己锁在痛恨和愧疚里,难以脱身,若不是遇到你们,我不会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世界。我不想再计算过去的是非,因为那只会令我难受,而以前,我本来就是有重任的。”
梦君问“前辈有何重任?可以透露吗?”
那人摇头说“可惜自从十六年前我师父告诉我,将会在下次见面时把我的身世和责任告知我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既然已经不知道,就应该自己去想,既然没有别人安排的事情,就一定得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梦君点点头,说“不知山上情形如何,前辈,要不我们这就上山。”
那人缓缓说“我得知情况,急忙赶来,但是一路上根本没有听到武林同盟各派的人赶来的消息,也不知是消息尚未传出,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而这蛇山一带,又静的出奇,听说上山的人,都被琴舞鹤挡了回去,只怕有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梦君问“那该如何是好?”
那人说“等到晚上,上真武大殿去看一下,如果他们真在上面,再作计较。”梦君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山,雪花开始飘了起来,她点头叹说“也只好如此了,我也一路打听消息,但是连个武林中人也没有遇到。也不知他们是都躲了起来,还是都已经上了山。”
两人在山下一个农户家里住了半日,梦君问那人如何称呼,那人便说自己姓邰名长静,不过名姓已经多年没用了。梦君就叫他邰前辈,他对梦君的事情,似乎毫无兴趣。到了夜里,两人才来到山脚,邰长静的轻功高绝,拉着梦君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半山腰。梦君心里暗叹此人功夫了得,一面留神周围的情况,等到了真武大殿,只见灯火通明,大殿上却没有一个人,两人都感到古怪,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忽然道士走了进来,两人急忙躲到真武神君神像后面,只见那道士在香炉上上了香,便去添灯里的香油,梦君只觉一惊,因为那添灯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鬼屠。她不知道为何鬼屠会一个人这么安静的前来烧香添灯,更不知道别的人都去了哪里。
鬼屠添完灯,便缓缓离开。梦君这才低声说“这就是六大杀手之一,鬼屠无影手,可是他为何会成为这里的道士?按理说,他应该颐指气使才对。邰前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邰长静轻声说“看看再说。”
两人来到后院,只听一阵琴声传来,若有若无,来到后山,只见小院里坐了一个弹琴的绿衣女子,正是无事夫人。看无事夫人弹琴的样子,似乎很是平静。梦君心里更加纳闷,为什么六大杀手愿意留在这里,到底武林同盟的人是不是已经遇难,倘若果真如此,鬼屠也没必要在这里烧香添灯的。
两人正在纳闷,忽然一阵箫声传来,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水玲珑白衣飘绕,顺风而来,落在亭子外面,说道“夫人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出神入化,外人绝不能想到,那出自一个杀人如麻的人。”
无事夫人一面弹琴,一面缓缓说“就是我也没想过自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何必连自己都把自己想得这么恶心?”水玲珑冷笑一声,说“恶心吗?我可不觉得,人皆以善为善,斯不善矣。倘若你偏要用世人憎恨你的眼光来看自己,那连你自己都会恨你。既然当上杀手,就得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因为除此之外,没人会喜欢你!”
梦君心想这两个无耻的女人在搞什么把戏?她转头轻声对邰长静说“要不我们先下去收拾了这两个女人,逼问她们是怎么回事?”邰长静点头说“好,事不宜迟!”说完两人飞身而下,只见邰长静手上一挥,劲风扫过,水玲珑急忙伸剑刺来,无事夫人掌上一挥,立刻多了十个绿光萦萦的长指甲,向邰长静身上扑来。
那邰长静掌力雄浑,无招无形,只见着一阵劲风狂绕,将水玲珑一支长剑,颠簸得如同风中落叶,无法自持。无事夫人还未能欺身向前,就已经被一阵狂风刮落一旁,梦君飞身而上,长剑削去她右手五个长长的指甲,得意的说“你也有今天!怎么不使出你的毒物!”
无事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忽然梦君听到身后有人说“等了这么久,终于遇见你了。”梦君回头一看,只见四个白衣妇人站在身后,正是相忘谷里无泪、无欢、无情、无名四人。梦君一见这几人,便笑说“你们来得正好,帮我一个忙,把这些武林败类都收拾了。”
无欢平静的说“我们找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帮助大小姐扬名立万,谷主命我们找回大小姐,除此外,其余的事情,与我们不想干!”梦君心想这几人和我从未过招,但若说到对打,说不定我还打不过她们四个,尤其是无名,从来就没看到她停过练功,功夫一定比我高。当下一笑,说“你们还叫我一声大小姐,那就得听我的话。我在江湖上被这几人欺负,就算要回去,也得讨回这个公道。”
无情冷冷的说“若不是无笑通知我们,只怕找不到你,你一心要离开,就算被人欺负,也是自取其辱。”梦君说“自取其辱,你才是自取其辱,平日师父待你们如何,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偏要回到那难受的地方自找麻烦。”无情哼了一声,说“我待过很多地方,却认为那里再好不过!难道大小姐非要我们动手不成!”
梦君看水玲珑已经被邰长静逼得无路可走,当下大声说“邰前辈,你快来救我!”一面出剑如风,向无情头上砍去。无情身形一转,一支长剑伸出,将梦君长剑往旁边一拦。梦君正要出第二招,无名已经伸手向她背后抓来,梦君只得飞身直上,越到亭子顶上,反手一招“小楼一夜听风雨”,剑气横飞,将随后赶来的无名身形一阻。无名冷哼一声,剑出如雷,一招“风萧萧兮易水寒”,将梦君逼得险些往后倒去。梦君使出平生所学,没想到无名身手矫捷,虽然所学剑法不多,却全是硬生生练出来的气劲,一时之间,梦君能保住自己,已经费尽了全力。
无名几人在相忘谷中所学甚少,主要是相忘谷主从外面带回的仆人,但是闲来无事,也就只能修炼剑法,因此使出来威力自然势如风雷,但若说到个中精髓,还不及对梦君二人倾囊相授,所以梦君每次对敌,都能从所学中有所领悟,此时觉得无名的剑法不过是多年锤炼的一股劲气而已,当下展开“翔云步法”,剑中虚实不定,剑气时有时无,无名本就很少与人过招,此时被梦君一阵游斗,弄得晕头转向,喝道“大小姐,你这是在比剑还是干吗?”梦君一笑,说“我不出真功夫,你还不知道进退!是无笑背叛咱们相忘谷,出来寻是生非,你们不快些将她带走,在我这里劳什么心!”
只听无笑的声音说“大小姐,背后说人坏话,似乎不雅。”
梦君说“凡事沾到你身上,哪有雅的?无泪,你应该知道无笑是私自离开,为何不将她擒下?”无笑笑说“大小姐,我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和她们一直有联系,你怎么说我私自离开?看来今天我们几人只有联手,才能对付大小姐了!”
无泪点头说“我们都别站着,快点抓了她回去!”梦君见几人扑了过来,心想这几人既然出来了,居然还想着回去,不是有病才怪!当下手上一扬,打出一团暗器,但见漫天里银光飞舞,无笑几人急忙往旁边一闪。
邰长静已经跃到五人中间,双掌一挥,掌力所到之处,草木折而势头裂,梦君心里顿时一松,邰长静已经拉着她飞身离开。
两人一路到了前殿,只见鬼屠站在房顶,像是木头一样巍然不动,梦君喝声“让开!”剑嗤的一下照着鬼屠身上扎去,只听噗的一声,鲜血迸了出来,鬼屠胸前居然被刺了一下。连梦君都有些惊讶,回头看时,只见鬼屠的身体已经顺着房顶的瓦,掉到院子里。
梦君转头问“这是怎么回事?”邰长静说“有高人出现。”梦君急忙说“既然这样,我们干吗不留下来,反正有高人相助!”邰长静说“这里已经没有武林同盟的人,要打探消息,下山再说。”
梦君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但心里却觉得舒服,心想出手的高手一定是友非敌,原来武林正派之中,还是大有高人在的。
落到山脚下,梦君回头看去,说“不知道六大杀手现在还有几个。”邰长静看着她,问“你师父是谁?”梦君说“别说那个老怪物,整天看不见人,也不说自己的名字,自己不想出来,就让里面所有的人都不能出来。她可没有你好,我说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怪我,责罚我。算了,那种伤心的事情,那种讨厌的人,我不想提了。倒是前辈你的武功这么高,能不能指点一二。”
邰长静叹说“武林中人谁不想武功高强,可是那得需要锤炼,我被锁在谷中,痛苦煎熬,几乎忘了所有的招式,只能拼命练气,用气流冲击全身带来的麻木隐藏各种感觉,没想到,这居然也是武功。”
梦君说“看来前辈不但身体痛苦,而且内心还遭受了很大的折磨。那个对前辈如此无礼如此残酷的人,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是什么人?”
邰长静沉思半晌,叹说“她是我的妻子。”梦君一愣,说“妻子?天下哪有这么可怕的妻子!”邰长静苦笑一下,说“是我先对不住她,又让她和我住在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等我的师父回来。她恨我,那是人之常情。不过我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离开桃源的时候,她还很高兴的送我,而三天后,我回来的时候,她就让我,让我经历这么大的痛苦,然后离开了我。”
梦君说“你为何要离开?”邰长静说“不知是谁给了我一个假消息,说家师要见我,当时她正有身孕,不便外出,我就一个人离开了桃源。”
梦君说“这个送信给你的人,一定不安好心。他存心破坏你们。”
邰长静说“家师说那地方别人不能进来,可是没想到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听说是师父的消息,想到别人万难到此,更难知道我和师父之间的事情,当然也就坚信不疑。妻子离开之后,我一直想着她的事情,更没想过这件事。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蹊跷。”
梦君知道邰长静心中有很多未解之事,心想自己要是有这么好的武功,就算怎样也无所谓了,不知他整天在忧心什么。
两人一路缓缓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梦君回身看去,只见林初成飞身赶来,梦君急忙问“你是怎么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林初成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武林同盟的人,在路上就被人救走了。”梦君急忙问“是什么人?是不是司徒婉?”
林初成摇头说“我也正纳闷,本来倒是听说台湾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找到司徒女侠,想要救出所有被擒之人,但是出手的,却是另有其人,这人拿着一柄百花伞,来去如同天人,六大杀手根本不是对手。”
梦君问“百花伞是什么东西?”邰长静说“据说是当年圣门幽冥七击七件厉害兵刃之一,里面机关甚多,倘若用独门内力驱动,不但暗器精准,同时还会形成排山倒海的气场,能与之相对的,武林中只有很少的几件兵刃。”
梦君说“那太好了,这人一定是朋友。”
林初成摇头说“那可未必,人虽然救走了,但是一直未在江湖上露面。况且圣门当年是天下第一邪派,无笑手上的无涯网,就是圣门七宝之一。”
梦君撅着嘴,说“那我可不明白了,简直被弄得稀里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初成说“我也不明白,既然圣门余孽出现在江湖上,他对武林正派,便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武林同盟的人,不是安全了,而是更加危险。”
梦君一急,说“那,大哥岂不是很危险?你有他的消息吗?”林初成说“最近江湖上风声鹤唳,根本没人走动,我根本就无从打听消息。如今的局面,要救一个人,就得先救天下人,武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你救得了今日,又能救得了多久?”
邰长静也说“不错,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一路而来,眼见着当日明朝的江山土地,全部沦为清朝天下,汉人的头发和尊严同时落地,而罪魁祸首,就是当今清朝的天子。如果能让他害怕,那么汉人保住性命,将不再这么辛苦。”梦君说“前辈要刺杀皇帝?”邰长静说“刺杀皇帝当然难如登天,但我就要凭我这一身本领,让那皇帝知道,我不能挥师北上,取他江山,但可以要他首级,拿他性命。我就看他是要得到一个太平盛事,还是要弄个鱼死网破。”
林初成说“大清的皇宫到现在还没人能进去过,满人的高手虽然不像汉人那么长于御气,但是一身横练的功夫出神入化,殊难对付。就是六大杀手,也不够资格在皇宫守卫。前辈若要动手,只怕不能一味硬闯。讨个便宜的法子,混到那皇帝的身边,从长计议,未必不好。”邰长静说“年轻人说得不错,老头会注意的。”
说完身形展动,已经飞身离开。梦君待他走了,这才一跺脚,说“我倒忘了,救了我大哥再走也不迟啊。我们两个人,怎么救我大哥?”
十九:颜如玉
林初成说“这位前辈心系天下武林,不会关心你所关心的事情。拜托了,姑娘,在武林呆的日子也不短了,何必事事都想得这么简单,汉人这十几年来,过的是牛马不如的生活,而汉人的责任,就是要改变这一切。男欢女爱自然天经地义,但是如果只想着它而忘记一切,那就罪大恶极。”
梦君冷冷一笑,说“似乎你为我做的,也并非为了天下为了武林。咱们桀骜不驯的林公子也能出此豪言壮语,看来武林正派又多了一个君子。既然公子知道,就不必花时间教训别人。更不必诸多借口,却又处处留下痕迹。各自心中所想,惟己而知,何须多言?”
说完转身离开,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些隐隐的恨自己,就像是深闺里毫无见识的小家女子,不但胸无大志,而且蛮不讲理。
她一个人走在黑夜寂寞的小道上,雪花纷纷扬扬,越来越大,而往事又似乎竟然在一刹那间都扑了过来,绕在心头,缠缠绵绵,竟然强似这铺天盖地的雪花。
黑夜因为白雪而分外的耀眼,也因为白雪而格外的冷清。梦君还没有想清楚什么,忽然几支长剑从四周齐刷刷的刺来,她急忙向一旁闪去,一面出剑相挡,虽然是仓促之间,但此时梦君出手,已经颇具威力。那几人被她一阻,都忙着换招。梦君见是无名四人,当下说道“你们都住手,我自然会回到相忘谷,但是现在还有一件未了之事,免得以后有人找相忘谷的人算帐。”
无名冷冷的说“不管什么事,大小姐只要回去便罢,何须多费口舌。”梦君说“我这件事情,却是非说不可。”
无情问“什么事情?”梦君说“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无笑始终背叛了师父,也出卖了你们。我知道你们难得清净的生活,远离尘世间的纷扰。但是无笑不这么想,她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就是为了练成独门武器,行走江湖。现在她在江湖上结下这么多仇家,你们若是毫不之情,那也罢了。可是谷主以后倘若知情,只怕你们所谓的远离纷扰,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无名说“巧言令色,无笑自然会跟着我们离开这里。大小姐,你到了江湖,越来越会用心计了,不过我们不管这么多。长路漫漫,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梦君知道自己要摆脱这几人的确很难,心想不如先讨个好,长路漫漫,再作计较。于是说“我纵然不想回去,你们这么看着,我也不得不回去。好吧,既然如此,咱们就回去,你们好去复命,我也好远离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无泪松了口气,说“大小姐早这么想就好了,我们追了你这么久,谷主这次是大动肝火,实在有些可怕。”梦君随这几人走了一段,到了天明时分,到了一个小镇,镇上人迹很少,无泪说“没想到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居然如此荒凉。”
梦君说“你们孤陋寡闻,井蛙之见。外面的世界五光十色,岂是你们肉眼凡胎,能够洞察。劝你们还是自己打扫门前雪,不谈红尘是与非的好。对了,无泪,你年轻的时候,一定美丽端庄,我就不信你没有意中之人,是什么让你这么坚决的讨厌外面。”
无泪冷冷说“讨厌就是讨厌,谁管为什么。”无情说“大小姐到了外面,果然事事好奇。也不知你想问什么,总之我们本就是从外面来,到里面去,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可不象大小姐,不管想不想,都得回去。”
梦君一笑,说“那可不,说起来咱们是主仆,实际上,我却羡慕你们得很。要是我也喜欢在里面呆着,十年八年都不出来就好了。能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喜欢那枯燥无味的地方吗?”
无名说“你听说过地狱吗?一个枯燥的地方,总比地狱好很多。”
梦君一笑,说“地狱?你说外面是地狱?看来几位一定有刻骨铭心,痛苦难忘的过去,我平日都不知道,倒是错看了你们。还以为你们天生麻木不仁,只会铁石心肠而已。”
无欢终于说“人怎么可能天生铁石心肠,总是世事弄人,才会心灰意冷。别看这世界五光十色,凡所求者必有,其实可怕得很。争名逐利,世情如此。古人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岂不干净?”
梦君说“原来几位姐姐是这么想的,其实也是,外面乌烟瘴气,实在不好。难得有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原该珍惜才是。对了,无欢姐姐,你平时都不怎么说话,是因为惧怕师父,还是本来就无话可说?”
无欢冷冰冰的说“不必多费唇舌,前尘往事,我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
梦君笑了一笑,说“忘则忘矣,自然是好事。我也希望如姐姐一样忘记一切。只可惜,有些事情,却是永远都忘不了。不说出来都不快活,更不必说忘记。所谓骨鲠在喉,不吐难快,人心如此,奈之若何!”
无泪叹了口气,说“大小姐,大家都不说,不提也罢。”梦君叹说“一入谷中,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在这里的一切恩怨情仇,爱恨思念,都只能埋在心底。你们能忍,也忍了这么多年,我可不能忍。无笑姐姐在谷中多年,为的就是锤炼独门武器,将来行走江湖,扬名立万。你们能够心境如此,实在是福气。”
无名说“是非恩怨,本就无须计较。大小姐,你的话太多了。”梦君见这几人都不提从前,自己也实在无话可说,因而便只顾吃饭,懒得理会。
忽然眼角一亮,只见一个人影飞一般的晃进客栈,说“小二,来几个馒头。”说着已经伸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小二拿来馒头,梦君见那人伸手去接,便急忙赶上前去,一面挡住小二,一面回头说“无笑,这么行色匆匆,难道有什么急事?”
无笑一见梦君,立刻回身,想要离开。梦君喝道“无泪无欢,快拦住她!”无笑身形一转,已经冲开拦上来的无泪,向外面奔去,梦君等人追出来时,无笑已经到了屋顶。
无泪说“看看怎么回事!”五人飞上屋顶,一路追去,一直追了十数里,无笑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说“为什么要追我?”梦君说“你想要逃走,没那么容易!”无笑稍稍平息了一下内劲,说“我是要逃,但不是避着你们。我还没把你们当一回事。……”梦君说“那你避着谁?心里有鬼,你骗得了我吗?”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她是避着我,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以为想要避的东西,就一定能避开吗?”梦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黄衣老妇人,一头银发,四处随风飘散,大袖飘绕,像是恶鬼一样可怖。
无笑惊恐的说“师父,你放过我,我……”那妇人的声音冰冷之极,说道“师父,你既然叫我师父,就应该知道师父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得做。这十年你躲了起来,可是你能躲得到永远吗?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是我让你有了机会,投桃报李,你也该早点明白才对。”
梦君看着那妇人,冷冷北风中可以看到那妇人苍老的脸上一对几乎如同冰雪一样冷酷的眼睛,以及冷漠到近乎残酷的表情。看得梦君心头一冷,话也不知如何说起。
无泪说“这位前辈,无笑乃是我相忘谷的人,恐怕与你并不相识。”那妇人一双冷若冰雪的眼睛盯着无笑,说“无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给你的,都是你想要的吗?”无笑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颤声说“我知道是我自己无能,不能帮助前辈……”
那人哼了一声,眼光看向天边,漫不经心的说“我看中的,就是你为了一个馒头,就能去杀人,或是不惜出卖肉体这种态度。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可造之材,可后来我才发现,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贪图安乐。狠毒,只不过是你一时的权益之计。”
无笑壮着胆子说“不错,我饿得快死的时候,的确会疯狂。可是当我不用为吃饭发愁的时候,我不想去杀人,更不想……”那白发妇人手上一抬,一股劲力冲去,在无笑脸上重重的击了一掌,无笑脸上立刻肿了一半,那白发妇人说“不想,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你今天,还不是街上的一个乞丐,永远都不能吃饱饭。你得了我的武功兵刃,就逃之夭夭,一去十年,居然让我无法找到你。我还以为你能隐居一辈子,一生一世都不出来。你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名声地位,财富权势,你以为谁不想要?”
无笑说“前辈的武功,天下无双,为何不投靠清廷,这样也……”那妇人哼了一声,打断无笑的话头,说“你也太不知自重了,你以为纳兰将军南下只是为了收罗这帮武林中人?就算清朝皇帝什么也不作,万里江山都是大清的时候,覆巢之下,焉得完卵?武林中人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左右大局。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武林人的游戏,就只能在武林中玩,否则,那就贻笑大方。”
无笑说“是贻笑大方还是各得其所,都无关紧要。前辈何苦一直相逼?我已经将武林同盟的人都交给了你,你也杀了不听话的鬼屠,而我本来只是想避开你。”梦君心想武林同盟的人,原来被这妇人抓走了,她到底要干什么?这个人功夫绝顶,连无笑都怕,看来今日就算要逃命都难上加难,更不必说救大哥了。
那妇人阴冷的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一字一顿的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过河拆桥的人。你也太看重自己了,咱们武林中人就是武林中人,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攀龙附凤。我不喜欢玩江湖之外的游戏,那不好玩,也没意思。就算给我万里江山,也不能让我从心里高兴。”
无笑说“前辈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从今以后,我只是想……”那白发妇人冷冷的说“那是以前的吩咐而已,如今我就要在黄山之巅,召开一场武林大会,我看,现在是时候重组圣门,让武林中人都来道贺,不,是都来参与了。”
梦君心想原来她要武林中人都归顺她!她会让我们去黄山吗?这可是又好又不好的事情。
正想着,那妇人的眼光在几人身上一绕,说“你们几个相忘谷的人,我也有所耳闻,我看,既然学了武功,最好还是留在武林中,我最近差些人手,就由不得你们离开了!”无名淡淡的说“就算前辈垂青,我等也无心加入。”
那妇人说“不知是自命清高,还是有恃无恐。不管是什么,都给我听着,现在武林中没人能反抗,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的就是这个!”说完大袖一卷,一股劲风扑来,将四人卷到一起,一面得意的说“日后我自然会拜会相忘谷主,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想要与世隔绝,江湖本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无名等人毫无反抗之力,梦君说“前辈武功盖世,我等岂敢不听前辈的吩咐,她们本来有心不问江湖世事,前辈也无须强求。”妇人冷冷的说“你越说,我越不会放走她们。最近无笑替我邀请了武林同盟的人,听说是圣门故人,没几个敢来的,既然不敢来,我也懒得管,当世之中,也就这几大门派而已,我们这就赶去黄山,无笑,你们加快行程,我自有安排。”
梦君心想这妇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跟着她,这一路得要小心才是。
那妇人转眼消失,梦君问道“无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笑无奈的说“就象她说的那样,十五年前,我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那时候为了一点吃的,就能拼尽一切,这时候她选中了我,要传我武功,欺负别人,还给了我无涯网,让我修炼,听她的话,就能得到我以前根本得不到的。我帮她作了几件事情,越来越害怕,她所作所为,匪夷所思,同她在一起,随时都得提心吊胆。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她,躲到台湾岛上去。没想到十年以后,我来到江湖上,还是遇到了她。”
梦君说“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六大杀手之一?古大哥现在在哪里?”无笑说“正如她说的一样,清廷对六大杀手,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重视,我们和将军之间的联系,也都是假的,尽管我们很想得到重用,但事实上我们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棋子而已。我们要的,也一样是在武林中的地位,所以前往真武派,也只是想逼迫武林同盟奉我们六人为尊。岂料路上遇到她,不但劫走了人,也包括你的古大哥,还要我们在真武神殿吸引武林正派的高手,一直等了多日,也没有人来,我们看鬼屠也死了,就各自逃了出来。不过她神出鬼没,我逃了那么久,仍然没有逃走。”
梦君说“本来你就不该当什么杀手,你以为人家很重视你吗?”无笑淡然一笑,说“当杀手和当义士一样,你们喊着复兴大明的人,还不是一样于事无补。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武林,她这话倒也不错。咱们能有多大本事。”
无泪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如果要活命,就得听从她的吩咐。谁让我们不得不趟这趟混水。本来决意离开,却还是来了。”
梦君问“你以前也是武林中人吗?”
无泪叹说“还提这些干什么?走吧。”梦君随着几人缓缓向北而去,心想大哥决计不会投靠圣门这种旁门邪派,可是当世武林,听到这妇人的名号,避之唯恐不及,能有几人能对付这妖婆?
一路想着,一路往北走去,只见所到之处,决少武林中人走动的痕迹,这几年清人屠杀无度,已经很少看到不听话想死到处乱走乱说话的人了。这也让梦君感叹人力的渺小,武林中人就算拼尽全力,也最终还不是于事无补。
天气越来越冷,这是梦君经历的第一个如此寒冷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寂寞在身边无尽的回绕着,这日走了好久,也不见有村庄可以投宿,六人正举目四看,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梦君敏感的听到,过了一会,无笑也听到了,说“看来附近有武林中人,你听这琴声内气十足,看来此人的功力,也不浅。”
梦君心想这一路因为清人和那老妖婆,已经没有武林人敢现身,这琴声是何人所弹,倒想见识见识。 斗修罗最新章节
六人顺着琴声走了一阵,只见夜幕之下,一座清秀的园子显现在眼前,那园子虽然处于风雪之中,但仍可看出江南妩媚别致的味道,在这北方广阔的空间里,显出别样风情。
六人来到大门口,梦君看那名字是“璞玉山庄”,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无泪扣了门,一个小丫头出来开了门,见是六个女子,略有些惊讶,问道“几位是来投宿的吗?”梦君问“不知庄上可有多余的房间。”
那丫头说“容我通报二位庄主,各位稍候。”梦君见那丫头去了不久就回来,对六人说“主人说庄上简陋得很,各位若不嫌弃,只管住下,只怕招待不周。”说着就引六人往里面走去,一进院子,梦君立刻感到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像是茶叶新熏的淡香一般,虽然并不浓烈,却是回味悠长。
到了厅上,六人坐了下来,那丫头为六人添了茶,茶的味道如香如沁,六人正喝着,只听一个美丽的声音传来,“敝庄地处偏僻,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贵客见谅,切勿怪罪。”无泪说“蒙庄主厚待,叨扰之处,还望庄主海涵才是。”梦君见这绿衣女子眼光柔媚,肌肤若雪,眉目多风韵,唇边若含情,看不出年纪来,只想这人可真美貌。
正想着,只见另一个人走了过来,梦君看得一呆,此人和先前说话之人简直一模一样,柔美动人,实无二致,若非她一身红衣,实在让人难以分辨。
无泪惊说“莫非二位就是江湖上传言的‘月女霜娥,寂寞双仙’?果然一般的美貌绝伦,无可相比。”梦君心里忽然一亮,想起牟希曾给自己说起的璞玉山庄,那这二人一定是庄小璞,庄小玉了。她们既然是闯王的人,应该是敌非友,不过也要小心为上,别又是一个无事夫人。
那二人一笑,庄小璞说“姐姐谬赞了,我姐妹二人平庸之质,只怕难以承受。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几位既然是赶路,愚姐妹就不再打扰。兰之,你看看梅儿准备好房间了吗?”那丫头点头应是,庄小璞又说“愚姐妹在此间荒凉之地,居住时日已长,礼数不周之处,望各位见谅,兰之,你好生招待客人,我们这就告辞了。”无泪等人见她二人离开了,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对方,均觉这二人奇怪之极,似乎前来待客,仅仅是为了看一眼客人一般。
过了一阵,兰之过来说道“几位贵客,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六人随着她来到一个小院里,只见有六间房里亮着灯,院子幽静之至,种着茶树,虽然多被积雪覆盖,仍可清晰辨出。
进了房间,那股茶香更加浓郁,梦君一时难以入眠,忽然间房顶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她正要出去看个究竟,一个人影已经翻窗而入,来到房中。梦君定睛一看,正是林初成。她又惊又喜,问道“你来干什么?”
林初成说“我打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想来跟你说说。”梦君说“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老妖婆可恶得很,一时我还想不出办法。”林初成说“她武功高强,江湖上几乎无人可及,而且神出鬼没,一直潜伏在黑夜深处,根本防不胜防。唯今之计,只有联合别的力量,共同诛之。”
梦君说“一听到圣门复出,武林中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可以凭借的力量?”林初成说“璞玉山庄这二人一直跟随闯王,身手了得,在武林侠客中还算有些威望,可以借她们之力,说不定能对付这妇人。”
梦君说“这二人也年纪轻轻,哪有那么高的威望?”林初成说“十六年前她们就已经为闯王效命,至今已有三十余岁,只是容貌如昔罢了。这些年她们救了不少反抗大清的人,所以威望还是有的,我已经邀约了几十个武林中人,前来此地商量救武林四大门派高手的事情,那妇人一定会前来。这里遍处皆是茶香,正好布置毒药。”
梦君一笑,说“毒药真是一个百试不爽的招数,最好一下子杀死她!这恶婆子,难缠得很。”林初成微微一笑,说“借助一个咱们并不了解的人,实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早说过,武林本是个逍遥自在之地,若是要行侠仗义,倒也爽快,但是要以正派自居,和外面达官贵人一样,心忧天下,则难免力有不足。是福是祸,一切得看天意了。”
梦君心里有些感触,问道“莫非你也认为,反抗大清只是泡影?”林初成说“武林本就处于江湖之远,到武林就是为了避开尘世烦扰,快意恩仇,用咱们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些手握江山的皇帝贵人,和咱们的关系就像风马牛一样,毫不相及,不过就算再遥远而不能实现的事情,也可以成为一个梦。这么多年,反抗清人就是大家心头的梦,为此奔波劳累,最终搭上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剑术不过是御气御自然,哪能驾驭天下?”
梦君急忙说“现在不管那么多,不管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以后再说。你对这妇人了解多少?”林初成说“算起来,当年黑夜魔君用如虹剑大闹武林,还有武林中那么多离奇的高手死亡的事件,都是她一人所为,这人心思缜密,殊难预料。”梦君说“她也如你这般看不起武林人参与复兴大明之举。难道她看着清人大肆屠杀而无动于衷吗?就算要争个你死我活,也不能让满人占了上风啊。”
林初成叹了口气,说“历来朝代变更,哪次不是死很多人。武林中也一样,一次仇杀一次争逐,就能要万千人性命。百姓虽然无辜,却也无法改变这个局面。咱们既已泥足深陷,便得走下去。”
梦君说“当今天下,高手众多,人才鼎盛的,就只有平教。我一定要当上平教圣女,这样大哥就不会再怕圣门那老妖婆!”
林初成摇头说“我真后悔告诉了你,你只知道要强,全然不知世道艰辛。其实她说得不错,武林中人总是抱着一个梦,一个处江湖之远,却又不甘寂寞的梦。总是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一事无成。别说春秋上的所言的不朽,就是留在世人心中的,也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就算我们能够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功夫,还不是一样。夜已经深了,快休息吧。”
梦君看他走出门去,心里便想是不是武林中人作甚么,都真的于事无补,大哥一心想着复兴大明,倘若果真如此,那最后只能空抱遗憾。不过想想也是,武林人除了会点武功,别的根本就比不过人,说到底,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的人。
一面沉沉的想着,便靠着桌子睡了一阵,待到三更时分,醒来却又难以入眠,便到院子里走走。刚来到一株茶树前,只听有人的声音低低的说“怎么,姑娘,你睡不着吗?”梦君回头一看,正是那妇人。便恨恨的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跟着我。”那妇人说“我在想,你到底是谁,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梦君不屑的说“我为何要告诉你?”
妇人飞身来到梦君身前,足下积雪,丝毫未损,那妇人意态悠闲的说“如果你说出来,我保证稍加指点,你的剑法,就能出神入化,独步武林。”
梦君说“你也是汉人吗?为什么不去对付满人?”
妇人摇头说“我只管武林中的恩怨,你以为凭着武林中人的本事,能够力挽狂澜吗?你知道老百姓心里想什么吗?你又知道当年宦官当权,皇帝昏庸,给天下带来的灾难吗?不管什么人,他要走上这个位置,就得有这个本事。你连这个游戏的规则都不懂,又怎能成为赢家?如果你要成为一代高手,这不难做到。但是若想成为彪炳史册的伟人,那最好去读读经书,长点见识。”
梦君转过身去,说“我武功固然不及你,你要杀就杀,不必故弄玄虚。我是不能为你作任何事情。”
妇人依然平静的说“我倒不想你给我作甚么事情,我就不信,尊师不出来见我。说实话,我很想见见这位故人之子,不知他最近如何,很是挂念。”
梦君说“看来师父有心避着你,你找不到的,永远也别想知道。”
妇人说“他总会来的,我一直在等着。不然,你们六个人早就死在我的手上。我喜欢玩的游戏,就得有人陪着,你最好通知尊师,否则,到时候尸骨无存,那就麻烦了。”梦君恨恨的盯着妇人,说“你就没有亲人,你就只知道杀人吗?到底谁得罪了你?”
妇人忽然面色一改,说“是武林正派的人,是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和刻意联合的力量,夺走了我所有的亲人,让我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女儿,看着母亲惨死,还受到唾骂,最后走上这没有尽头的复仇之路。这正邪的称谓,原本就是无稽之谈,却成为正派杀人的理由,堂而皇之夺人性命,这就是他们得罪我的原因。现在你离开了喜欢的人,就这么痛苦,那我离开自己丈夫还有女儿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苦?”
梦君心里一颤,说“你这样,也不能挽回啊,你的丈夫,你现在还可以去找,女儿更是一定活在世上,为什么你不去寻找?”
妇人冷冰冰的说“我找了很多年,根本没有他的消息。我当年就是为了让他避开追杀才离开他,可是没想到武林正派的人还是没能饶过他,他不过是我的丈夫,从未参与本派的事情,居然受到如此恶报,尤其是我的两个女儿,每当想起,我就恨不得,恨不得把所有正派的人,都杀死!不,我要让他们痛苦,永远痛苦,来平静我满腔的怒火。”梦君说“你自己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理由,你又有本事,当然你说了算。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始终是你带来的武林浩劫,你自己也总会尝到恶果。”
妇人得意的一笑,说“小姑娘,你太小了,有的事情你不懂。不过,过了这几天,一切就有个了断了。”说完翻身来到墙上,说“不管相忘谷主在哪里,他总会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有这个时间来等。”
梦君没有回答,眼见她消失在黑夜里,心想师父难道真的是躲避这可怕的女人,这女人心狠手辣,几近疯狂,武功偏又高得出奇,师父若是知道,不知能不能对付她。武林正派人才凋零,反而是邪派高手众多,看来正派这次,注定会有一场浩劫。
天色渐渐依稀明朗起来,兰之过来给六人送热水,梦君洗漱完毕之后,跟着来到一个大厅用完早点,只觉连点心都带着一股淡淡而明晰的茶香。
无泪等人前往大厅向两位庄主道谢,路上梦君一直想着到底林初成怎么安排,要激起那妇人和两位庄主相斗。到了厅上,两个庄主都在那里,无泪正要说话,只见外面一个丫头走了过来,说“庄主,外面来了很多人,说是要见你。”
庄小璞问“他们来干什么?”那丫头说“不太清楚,庄主,有十数人,请庄主示下。”庄小玉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都进来,璞玉山庄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梦君看着大厅外面,只见果然不多时一群男男女女走了进来,其中就有牟希和胡衣、罗经、南宫玉、秦风等人,梦君心想他们不是在找司徒婉吗?怎么没有找到?
只见牟希来到大厅上,看到庄小璞二人,面色有些惊讶的感觉,庄小玉问道“公子,不知你带这么多人前来敝庄,所为何事?”牟希回过神来,说“二位庄主声名远播,我们特来请二位庄主主持大局。”
庄小玉笑说“这位少侠说什么?我们姐妹二人在此偏远之地,清净无为,根本无人知晓,怎么说得上声名远播。少侠一定弄错了。”
牟希说“庄主不必隐瞒。二位是闯王当年身边两大臂膀,多次帮助闯王建下奇功,如今更是对付清人,义不容辞,现在我们武林同道身陷危难,我们特来请二位庄主前往相助。”庄小璞淡然说“这位少侠,我姐妹二人何德何能,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淡忘了武林中的事情,要我们管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实在有心无力。”
牟希说“如今,武林同盟四大门派的高手已经被擒,被奉为正派北斗的黄山派,也成为圣门余孽为所欲为的地方。如果两位庄主肯出手相助,武林中人,莫不争相,……”庄小玉笑说“我们要是有这个本事,那也不用呆在这个地方了。少侠,你不必多说了,璞玉山庄没本事给你想要的承诺。你们还是另请高明。”
南宫玉说“二位庄主,大家都是武林一脉,武林同盟中有不少是以前闯王麾下之人,为何不愿出手相救?”
庄小璞平静的说“几位贵客,何必动怒。我们两个弱质女流,自然不能担当重任,但是世上并非无人能救。”南宫玉问“什么人?谁能斗得过此人?”庄小璞说“飞花天女司徒婉,一定能帮助你们救得武林正派之人。”
南宫玉叹说“两位庄主,飞花天女已经死于那老妖婆之手了!”梦君心里一惊,想这老妖婆也太厉害了,居然把飞花天女也给打死了!怪不得他们走投无路。
庄小璞问“看来这位大侠知道事情的原委,不妨坐下说来听听。”
南宫玉摇头叹说“我们本来找到了飞花天女司徒女侠,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商议对策,就让那老妖婆找到了。司徒女侠和这老妖婆似乎认识,她们大战了一场,最后还是被百花伞所伤,跌落悬崖。”庄小璞说“那这件事情,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南宫玉说“那老妖婆像是要引别的仇家出来,所以刻意阻止消息传播。”庄小璞说“既然如此,那各位,就是她故意留下的活口,看你们还有多少靠山了。”
牟希说“话是如此,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人心狠手辣,有她毁伤武林,别说复兴大明,就是保全自身,那也难得很。”
庄小璞不屑的说“谁说要复兴大明了?这本是件送死的事情,我为何要揽下来,看来各位高看了我姐妹二人。这件事情万难从命,各位请便。”
梦君心想看来庄氏姐妹心中虽有闯王,但和这些一心要复兴大明的人,却是志道不同。
二十、画里飞
牟希急忙说“庄主请三思,如今这都是汉人的敌人,可不能再有差错。”
庄小玉说“差错自然不会有,少侠不必多说了。难道非得我们断然拒绝,这才死心吗?”梦君说“两位庄主德高望重,值此生死攸关之时,理当出手相救。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现在正是……”
庄小玉冷冷的说“好了,不必多说。我们姐妹二人不会管武林同盟的事情。你们,也不必枉费心机,兰之,送客。”说完两人转身离开。梦君待要上前,兰之拦了下来,说“道长留步,别让我们作丫头的为难。”
梦君正想说什么,无笑说“你们这不过是徒劳而已,天下没有人能对付这个人。我比你们都清楚她的底细,她的功夫根本就深不可测,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梦君心想如果邰前辈不走,不知能不能对付她。
牟希说“两位庄主,就算今天你们置之不理,来日这个丧心病狂的魔头,一定会找上门来。你们的行径,就算能骗得过别人,可绝对骗不过这个天妖婆婆。”
庄小玉已经了一段,听了这话,停了下来,转头问道“我们的行径?我姐妹二人隐居江湖多年,有什么事情?”
牟希说“江湖传言闯王并没有死,而是被你们救了下来,等待东山再起。你想天妖婆婆会放过你吗?”
庄小璞淡然说“天妖婆婆又是谁?我们多年没有涉足江湖,不知道了。”牟希说“就是那个魔鬼一样的老妇人,这只是我们私下取的名号而已。她的心思最明白不过,她要统领江湖,璞玉山庄始终是要和她成为敌人,总有一天,武林中再也无人和她抗衡,你们势单力孤的时候,天妖婆婆就能达成心愿。”
庄小玉说“江湖事与我姐妹二人早就无关,少侠多虑了。”牟希说“难道璞玉山庄网络高手的事情,当真做得天衣无缝?只怕天妖婆婆早就了如指掌,迟早总会对付两位。”庄小玉有些生气的说“少侠口口声声迟早会对付,句句要挟,咄咄逼人,不就是想让我们施以援手吗?大家经此一闹,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吗?请回吧,我已经很生气了。”
牟希急忙说“二位庄主,事出有因,请二位体谅在下急迫的心情。恩师受困,当弟子的无能为力,自然无所不用,只是话虽过火,却是实情。不管怎样,咱们迟早都是她的敌人,何不联手,占个先机。”
庄小璞说“是否敌人,还是未知之数,江湖上合合分分,图的不就是个名利?那天妖婆婆左右也不过是如此。我们何惧之有?你们武林正派历来以侠义自居,心里想的是反清复明,我们只不过是闯王旧部,说到底还是敌人,何帮之有?我看公子年纪轻轻,心忧天下,不如好好思量,再作计较。”
牟希还要说话,庄小玉说“够了,何必多说?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好处的事情,谁也不是傻子。少侠有自己的算计,我们也有自己的考虑,既然不相为谋,就不必强求。少侠若是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那时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去。”
梦君心想这庄小玉看起来出言莽撞,实则心思细腻,绝不松口,不过看她们两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那天妖婆婆武功出神入化,当今武林,根本就找不到能和她抗衡之人,不知师父和这人有何渊源,是不是就是被她所害,和无笑一样是为了躲避此人?
心里正想着,庄氏姐妹二人已经走了进去,无泪说“这两位庄主年纪轻轻,就算武功高强,也不会是她的对手,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找这两个人的?”牟希说“是我们慕名而来。”梦君问“飞花天女司徒女侠真的被打死了吗?”
牟希摇头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找了很久,也没有她的消息。不过司徒女侠仗义热肠,这件事情江湖上传得风风雨雨,她没理由不知道啊。”无笑说“江湖上事事变化无常,妄加猜测,只能无风起浪。象你们这种玩法,没多久,小命就不保了,既然想不到对付的方法,就别出这个头。”牟希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君子的行径。难道因为害怕,就要逃避吗?既然如此,我就只身上黄山,救我师父。”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不用上黄山,要救那高老太婆也不难。”
梦君只见天妖婆婆飞身而来,带着冷傲孤清的眼神,扫视众人一眼,在冬天凌厉的风里,显得异常可怕。
牟希喝道“老妖婆,你还不交出人来?”天妖婆婆冷笑一声,说“听说你是一个武林奇才,半年之内就学会了老太婆所有的武学,只可惜那老太婆不会教弟子,你拜我为师,我让你成为武林第二的高手。”
牟希呸了一口,说“我的师父高风亮节,才不象你危害人间。老妖婆,你别仗着武功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大罪之人必有天谴,当心大罪难恕,后悔莫及!”
天妖婆婆哼了一声,说“后悔,后悔只有你们这些无用的人。既然你不愿做我的弟子,那就怨不得我了。”说完手上一动,手上立刻花瓣飞绕,向牟希身上打来。牟希挥动手上长鞭,劲风飞舞,将花瓣击得四散飘舞。天妖婆婆冷笑一声,说“果然有两下子,那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罗经喝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赶上前来,长鞭在空中一卷,天妖婆婆不屑的说“你们这帮人是我看着长大的,谅你们也成不了气候。胡风要是泉下有知,不气死才怪!”罗经喝道“你说什么?胡风是什么人?”
天妖婆婆说“他教了你武功,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罗经问“他老人家在哪里?”天妖婆婆漫不经心的说“被我杀了,这个人留在世上也没什么用。小心谨慎,心思如尘,我懒得和他斗来斗去。”
罗经大声说“杀师大仇不共戴天,你去死吧!”说完已经飞身扑了过去,长鞭在空中挥出一股凌厉的劲气,直逼天妖婆婆。天妖婆婆在墙头站立不动,大袖一挥,一道七彩光芒射出,只见花瓣纷飞,在空中流如星雨,罗经只觉全身气血翻涌,手上长鞭反而把自己缠住,跌倒在地上。
南宫玉急忙飞身上前,左手铁盘飞出,直接攻向天妖婆婆,天妖婆婆说道“你这铁尺飞盘的手法,比于婴不知差了多少,胡风自以为是,天下习武之人,就他最笨!”南宫玉喝道“不许骂我师父!”说完已经飞身赶上,铁尺挥舞,左手御气,铁盘疾绕,一阵猛攻。
天妖婆婆举重若轻,悠然自得的将南宫玉近乎疯狂的攻势化为无形。无泪说“看来只有大伙一起上,灭了这个老妖婆!”无笑恨恨的说“否则就是送死,大好的机会,不能留手!”说完飞身而上,无涯网往前一撒,漫天白光闪耀,天妖婆婆冷笑一声,身形往后一退,无笑只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缚住,睁开眼一看,只见那无涯网已经套在自己身上。只见天妖婆婆返回原处,说“我是给了你使用的方法,可惜你到底没有学全,还没能收发自如呢。你觉得一个师父会让不听话的徒弟超过自己吗?”
无笑感觉呼吸都快喘不过来,无涯网最厉害的地方乃是将人完全困住,看似渔网一般稀松,其实一经缚住,全身失去自由,比铁皮还要坚硬,比天衣还要无缝。无泪摇头说“糟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要一出手,就会被她困住!”
无情冷冷的说“那也得出手,迟早是个死字,不如痛快点!”
无欢说“咱们四剑联手,攻其不备!”说完长剑捏在手上,无名三人也随后出剑,四人并排攻了上前。梦君见这四人攻守有度,这剑法出手之际,如御轻风,衣袂飘举,长剑挽动,攻守兼备,密不透风。那天妖婆婆在当中轻舒长袖,身姿轻盈,居然面不改色,似乎闲庭信步。梦君知道这四人联手仍然不是她对手,果然到了十数招,天妖婆婆不耐烦的说“怎么教了这么没用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滚吧!”说完长袖一挥,四人长剑纷纷跌落地上人也摔了下去。
天妖婆婆正要说“我不耐烦了,看来你们这些无知小辈,越来越没劲,倒弄得我意兴索然,不玩也罢!”刚要出手,胡衣手上一抖,十几袂白色花瓣飞出,天妖婆婆伸手接住,说“这‘散花手’简直贻笑大方。当年散花大侠田平在世的时候,怎么也算的上二流高手,现在到你手上,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梦君心底一横,飞身而上,长剑翻绕,风声扑扑,刺了过去,她抱着拼命一搏的心,只攻不守,一招招连绵不绝。天妖婆婆和她过了几招,说“不错,你师父倒是倾囊相授,不过你领悟得有限,我倒想看看几年后你能不能成气候,舍不得杀你了!”梦君喝道“有种先杀了我!别在这里装英雄充好汉!”但是天妖婆婆手指在她剑尖轻轻一弹,她立刻觉得手心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上,全身疼痛锥心。
天妖婆婆正要说话,忽然两道剑光一左一右的攻来,天妖婆婆双袖一绕,两股劲风扑去,但那二人只是在空中一阻,长剑依然带风而来。梦君看这两人一绿一红,看起来像是庄氏姐妹,这二人不但剑法轻盈,而且身法美妙,剑气磅礴,将天妖婆婆一时迫得手足无措。梦君心想原来两位庄主还是愿意帮忙的,却为何把话说得这么绝情!
天妖婆婆被庄氏姐妹迫得连连后退,当下长袖中抖出一柄花伞来,但见伞中落花飞绕,化作暗器,在空中盘旋来回,庄氏二人双剑密不透风,落花虽是铁器所铸,劲力非同小可,但一时却也无法近身。梦君心里暗暗着急,天妖婆婆有神兵在手,而庄氏姐妹手上只是普通兵刃,若是长此下去,只怕迟早要吃亏。
地上受伤的人都站了起来,没有出手的也被这三人在空中的打斗震惊,只觉生平未见过如此激烈的争斗,几乎看不到出招的人,只能见到满天里彩光飞舞,劲气四泻。
庄氏姐妹二人越战越勇,剑气翻滚,掀起一片狂风,梦君见这二人招式若有若无,但是双手伸展自如,剑气如影随形,气势磅礴,心中暗想这两人联手的剑法,和我同大哥倒有些相似。只可惜大哥不在身边,否则我们用这剑法对付天妖婆婆,或许可以挡得一时半会,可是我为何要和大哥分开呢。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起了。
天妖婆婆忽然说道“好厉害的‘扶风剑法’,姓胡的总算收了两个好弟子。”庄小玉喝道“你杀了胡前辈,今日我就替他报仇!”天妖婆婆冷笑说“我只是陪你玩玩而已,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们!”说完手上花伞往空中一抛,只见天空中百花飞舞,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庄氏姐妹两支长剑脱手,在空中掀起一股惊涛骇浪,刹那间众人只觉胸口一阻,面上风声犹如刀割。
梦君回过神来,庄小玉二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中,别的人都倒在地上,似乎忘了起来。梦君起身说“怎么样?那老妖婆死了吗?”庄小玉正要说话,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梦君急忙上前扶住说“你没事吧!”
庄小璞平静而缓缓的说“你始终沉不住气,只要将气血调理顺畅,就算一时难以平息,总不至于口吐鲜血。那魔头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今日我姐妹二人伤了她多少。”牟希问“两位庄主没事吧。”
庄小玉喝道“你看不到吗?别搭茬!”牟希点头说“刚才真是失礼,在下深感愧疚,在此向二位庄主赔礼道歉。”庄小璞舒了口气,平静的说“那倒不必了,只是黄山之约,不知有没有人能对付这魔头。”牟希说“她受了重伤,我们乘胜追击,至少可以赶到黄山救人。”
庄小璞点头说“一切要小心为上,别送了性命。”梦君急忙说“我也去!”无泪说“既然天妖婆婆已经受伤,咱们尽快赶回相忘谷,别乱走了。”梦君说“可是她只是受伤,如果不除掉她,我们还没有走到台湾,或者就算到了相忘谷,她找上门来,那怎么办?”
无名说“找上来再说,大小姐,江湖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梦君向无笑看去,无笑说“大小姐,能避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后转头对无泪说“只是想避开,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各位也是明白人,别以为躲过了就不是劫难,能不能躲过,还是个问题。”
无名说“你也一样要回去,否则谷主亲自出马,只怕比这天妖婆婆还要让你难受。”无笑说“谷主的武功是深不可测,但毕竟远在天边,就算用最快的轻功赶来,也得十天半月,大家都是明白人,别送了性命。”
无欢说“这个女人我认识,我亲眼见过她杀人的事情,我看咱们应该避避。哪里也不去,才是最好的办法。”牟希说“现在大敌当前,各位都是武林中人,理当尽一份力,维护武林太平。”
无欢摇头说“武林本来就很太平,是他们想要维护天下太平,这才弄得鸡飞狗跳,为什么要同官府作对?弄得各大门派人才凋零得不偿失。不瞒各位,我就是以前西陵派的弟子,只因见着师姐惨死于清人之手,本来想要寻仇,可惜清人太多,就算杀得十个八个,仍然不能报仇,掌门师姐又是有心无力之人,要想保住性命,就只有远离这里,所以我去了台湾,找到僻静之地隐居,这么多年远离武林纷扰,原本过的还不错。不料大小姐并不安于里面的生活,这才不得已来到这里。没想到时隔多年,正派不但没有平静天下,索性连自己也变成了清人。这真是可怕,但是最可怕的远不止此,这个妇人曾经杀过一个大侠,把他的双眼掏出,全身一刀刀的割了下来,和师姐当日被凌迟处死,简直太像了。”
庄小玉问“她杀的是谁?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无欢缓缓说“那一年我奉掌门师姐之命,前往南少林,在经过流花村的时候,当时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在林子里走着,忽然传来打斗之声,我躲在暗处,远远的看到这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打斗,两人的武功都极高,那中年男子用的是刀,刀法精妙,但是却被那妇人迫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叹了一口气,说“后来那妇人打断了他手上的刀,逼问他一个孩子的下落,那个人始终不肯说,她就先挖去了他的双眼,然后一刀刀割在那个人身上。我当时大气也不敢出,眼见着那妇人一直把中年人折磨至死,方才离去。那中年人也真厉害,从头到尾,连哼也没哼一声。”
庄小玉问“那中年男人可是姓胡?”无欢摇头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人,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得。”庄小玉说“我记得师父当年说起过这个女人,此人是圣门余孽,危害武林,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消 火影之麻木不仁全文阅读灭正派武林。师父武功高强,突然失踪,他曾说过只要没有他的消息,就是死在这个女人手上。想不到这么凄惨。”
牟希问“庄主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令师都说了多少?”
庄小玉说“家师性情淡薄,教我们武功,只是因为我们姐妹二人生下来父母就被奸人所害,据家师所言,先父母以前是朝廷官员,曾经和先师是结义兄弟。可是尽管如此,师父每次来去匆匆,从来不说他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听说谈家祖孙三人死于一种奇怪的掌法,才告诉我有一个圣门余孽,是他的宿敌。师父知道这件事情不久便即离去,从此再未现身。”
庄小璞闭上双眼,没说一句话,但是梦君分明看到她一滴眼泪,从眼中流了出来。无欢说“此人残暴无度,没人知道她的行踪,更没人知道她的目的。今天就算受了伤,也是一时没有防备,武林正派要再有如此高手,一举歼灭,只怕不能。”牟希说“不管怎样,我都要上黄山。”
梦君也说“对啊,既然你也曾是武林正派的人,为何不帮帮你的掌门师姐?”无欢摇头叹说“世间的事不是想帮就能帮的,大小姐一意孤行,终会后悔的。这本不是得到幸福的世界,却又为何有那么希望从中找到幸福的人。”梦君听她这话别有深意,却也不愿多想,只说“两位庄主费力打伤了魔头,现在只有一鼓作气,才能挫了那魔头的锐气。大家什么都不说了,咱们这就上路。”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无笑等人正要相劝,罗经说道“武林中人,一点骨气都没有,成何体统?大家一起上黄山,死也死得明白!”无泪见众人众口一词,料到断难劝回梦君,心想这次这混水,可算终于不能摆脱。
牟希转身对庄氏二人说“二位要静心养伤,别让那魔头有机可乘才是。”庄小璞点头说“公子放心,我们自会小心。”
梦君带着一行人走出璞玉山庄,心中盘算如今这么多人上路,除了牟希几人,南宫玉等台湾人都不是清人打扮,无泪四人也是一眼看出不合清人的规矩,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只怕多有不便。于是对罗经说“你们几个都是以前明人的装束,只怕会招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你们和无泪几人结伴,拣僻静小道,别引人注意。”
罗经说“谁要来杀我,我先杀了他!”胡衣说“姑娘说得对,还是小心为好。”无泪说“既然这样,大家不如都改作道家打扮,倒有个照应。”梦君心想你原来处处防着我,怕我跑了,那就让你跟着,看谁吃定了谁!
牟希说“那样也好,到了镇上,我先去买点衣服,如今清人势头正猛,咱们又另有要事,不必纠缠。”余人都没有说话,梦君见那几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打听下来,原来其中两个是龙蛇山庄之人,一个高高个子的叫李嘉,一个魁梧威猛的叫柳凉,还有三人乃是江湖游侠,分别是“双环无敌”何思乡,“风里无影”曲无痕和“长衫先生”罗源。梦君心想江湖上人真多,也不知这些名号都是谁起的,那“双环无敌”一招都没有出就被天妖婆婆掌力击伤,所谓无敌,就是他不能敌任何人罢了。
过了中午,一行人在一个破庙休息,牟希和李嘉在镇上买了衣服,大家换上之后,梦君想这么多道姑道爷结伴而行,还有俗家人,这场面也许只有今时今日才有。
过了小镇,牟希在龙蛇山庄下属的琴合庄上要了十数匹骏马,大家骑着马连夜赶路,一路上无人打扰,倒也清净。一连马不停蹄的赶了三日,方才到了黄山脚下,这几日风尘仆仆,忽然到了黄山,梦君的心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她勒住马,仰望着山头,问道“最近的消息,他们还在山上吗?”
牟希说“天妖婆婆虽然没有邀约各派前来,但是听说正派被困,还是有好多人结伴而来,咱们算是赶得快的。”梦君点头说“希望天妖婆婆不会这么快杀人灭口。”心中却是害怕之极,生恐再也见不到古玉龙。
上山的路马不能行走,牟希找到来到山下的系马亭,黄山派守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在,整个山脚悄无声息。大家心中都在猜测山上会有什么。冬天的黄山显得寂寞而苍凉,对于无心观赏的人而言,雄伟和神奇仅仅是埋藏在雪里的故事。
上山路上,便见到黄山派在山腰几个守山弟子的住所,人影皆无,和满山风雪一样孤寂。一行人到了山顶,就连黄山派正殿也是杳无人影,梦君心里觉得奇怪,想别出什么事情。她转身对牟希说“牟少侠,你看会出什么事情吗?”牟希摇头说“谁来过黄山派的,我们进去四处找找。”罗经说“都没有来过,直接进去找人吧。那老妖婆一定受了重伤,管不了咱们。”
曲无痕说“以前我曾参加过黄山派武林大会,对黄山有所了解,各位不如跟我来。”梦君点头说“好,曲大哥你带路。”曲无痕带着一行人穿过大殿,来到后院里,一直往后山走去,一面说“后山有一个大洞,是当年黄山关押圣门高手的地方,想来天妖一定想要报仇,将他们关在那里。”
打开洞门,大家小心翼翼的走着,牟希点亮了火折子,找到一个火把,点燃后大家方才看到洞中形势,洞的入口曲折幽深,正在大家仔细看的时候,石门轰然合上,无泪等人来到石门前,推了一推,问“这里面有机关吗?”曲无痕说“就算有,这里是关押人的地方,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梦君大声叫道“大哥,你在这里吗?”没有人回应,洞中只有回声在耳边响起,牟希说“大家不要慌,慢慢想办法。”无泪说“本来就没有人慌,送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自己别疑神疑鬼才是。”
梦君继续往前面走着,曲无痕忽然说“完了,洞口被人堵住,洞里没有通风的口,咱们会憋死在这里。”梦君一惊,说“那这里面就算有人,也已经,已经……”牟希闭上双眼,痛苦的说“如果有人,就已经死了。我们也快死了。”无泪急忙说“还不快找出路!”无欢说“黄山派的后山山洞,最初乃是避难之所,有下山的通道,大家仔细找找,说不定可以逃脱。”
无名说“黄山派向来学习五行八卦之术,这里有没有精通五行八卦阵法的,就出来解解围。”曲无痕说“在下略通一二。”说完走上前,四下打量一会,转身说“从这里看不出布阵的方法,只有深入里面,不如你们等我,我先行探路。”
梦君心想你到底行不行,名不见经传,让我们白白在这里等,也不知耗到什么时候!牟希说“曲大哥小心行事。”曲无痕点头离去,点亮火把往前走着,梦君看着牟希手上的火把,惊说“牟公子,火把快灭了!”火光渐渐熄灭,牟希大叫一声“不好”,洞中一片漆黑,呼吸渐渐困难。梦君心里想倘若便这样死去,那岂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大哥了!她立时觉得万念俱灰,往前面冲去,黑暗中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只觉得自己想要拼命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忽然间她感到眼前一黑,往地下栽去,接着身子便往下掉去,她极力稳住身形,想要拉住什么,却始终无能为力,终于重重的掉到地上,幸好地上是软绵绵的干草,否则只怕摔个半死。她站起身来,四下一看,只见自己掉到一个更大的洞里,四周还亮着火光,地上铺着干草。她心里想这是什么地方,亮着灯,难道有人?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她停了下来,只觉全身上下一震,那声音简直如同天籁一般,使她忘记了身在何处。她抬眼看去,只见古玉龙从对面走来,带着她朝思暮想的容颜,快步赶来。
她没有多想,飞快的扑到古玉龙怀里,说道“你没死,大哥,原来你没死!”古玉龙拍着她的肩,说“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咱们慢慢说。”古玉龙稳着她的肩头,看她脸上泪光晶莹,就伸手一面擦拭,一面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梦君说“我和他们一起来的,你怎么不出去?”古玉龙抬头说“我们一直在寻找出去的路。可是毫无办法。”梦君急着问“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古玉龙说“应该是一个高人,那老贼婆要武林同盟四大掌门人发号施令,让武林正派奉她为盟主,四大掌门人当然不从,于是老贼婆将人关到里面,要逼我们就范。我们刚进了洞,就发现洞里根本不能住人,连呼吸都很困难。大家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身在这里。可是无法找到出去的路,不过这里不但通风,而且还有很多吃的东西,一时之间,倒也无碍。”
梦君说“这个人对黄山秘道这么熟悉,一定是黄山派的人。”古玉龙说“那老贼婆在江湖上一定为所欲为,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梦君说“江湖人闻风丧胆,哪里给她机会。不过她凶狠歹毒,不达目的,就要让别人很难过。咱们得想个永绝后患的法子。”
古玉龙拉着梦君的手,说“中原四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有台湾十大门派的高手都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谈何容易!”梦君拉着古玉龙的手,觉得幸福极了,根本没有注意古玉龙说了什么,两人走了一阵,来到一个宽阔的洞里,只见洞里约莫站了数十人,都是各派掌门和随身带的几个弟子。
华不讳看到梦君过来了,便问道“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梦君说“我是掉下来的,幸好掉了下来,他们在上面都快没气了。”华不讳点头说“原来如此,都来了什么人,有顶尖高手吗?”如新依然冷冰冰的说“世上顶尖的高手都在这里,哪里又来顶尖高手!”梦君说“在璞玉山庄天妖婆婆已经被两位庄主打伤了,咱们只要想到办法出去就是了。”如新问“天妖婆婆是谁?”
梦君说“就是那个用百花伞伤人的人老妖婆啊。”孙宁说“她不是天妖婆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叫云舞,是当年圣门圣女云因的女儿。她们母女为了报仇,天涯追杀造下无数杀孽,直到现在仍然未能平复。”
梦君说“当年圣门覆灭,不就是武林正派剿灭的吗?当初是如何对付圣门七宝的?”华不讳说“当年仙琴派掌门人邰剑书一手‘扶风剑式’,双手扶风,顺气自然,天下无敌,别说是七宝,就是当时整个武林的高手,都无法与之抗衡。”梦君问“扶风剑式真有这么厉害?那邰剑书人到了哪里,他没有弟子吗?”
华不讳说“听说去了台湾,被云因设计杀死,他倒是有一个公子,但是被飞花天女所杀,后来飞花天女到了中原,台湾武林兴旺了一年,却沉寂了几十年。”木剑秋说“想不到台湾武林,当年也有如此高手,可惜邰大侠没有能在台湾扎根,那个飞花天女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客吗?为何会杀掉邰少侠?”华不讳说“江湖争斗,向来无所谓对错。传闻司徒婉是台湾第一高手,当年流光岛第一女侠,声传武林,不料输在邰少侠之手,于是多次找其比武,最后失手杀了人。”
木剑秋叹说“本都是高手,千锤百炼出来,错手杀死,太可惜了。”梦君说“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那就是说现在根本没人是她的对手,天妖婆婆也好,云舞也好,怎么对付才是真!”如新哼了一声,说“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各大门派在商议对策,闲杂人就别在这里掺合!”梦君看了如新一眼,恨恨的说“装什么顶尖高手,你看到过被人困在洞里不能出去的顶尖高手吗?武林同盟都快被你们弄完蛋了,你还在做梦呢!老尼姑,你也太自恋了,高手,我师父就比你强很多!”
如新手上拂尘一晃,喝道“没规矩,你师父是谁,怎么教导你的!”华不讳急忙说“好了,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别出茬子。我在想既然有人将我们弄到这个安全之地,他既是一个高人,就应当有解决之法。大家不如静观其变,反正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啊。”
如新冷冷说道“华掌门总喜欢到时候再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说!松云道长,我是受不了了,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冲出去,就算把这洞弄塌了,也得出去。”孙宁说“师太不必着急,大家已经受困多日,不在这一时半会。”
如新看了孙宁一眼,说“孙大侠名满天下,想不到也是这样胆小怕事不堪一击。”孙宁尴尬的一笑,说“如新师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羽依说“我看大家就在这里等着死算了,要我投靠邪门外道,那是奇耻大辱,不如死了的好。反正这么多年,咱们武林同盟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
华不讳说“林掌门切不可妄自菲薄,暂时我们是技不如人,受人之困甚至命在旦夕,但是难保未有柳暗花明的时候,两个人相斗,活下来的人,总还有机会赢回来。”
这时冷云急匆匆赶了进来,说道“我找到出口了!”众人都向他看去,只见他神采飞扬的说“其实这洞里就是一个简单的五行阵法,只不过布阵的人用了很多巧妙的方法,掩人耳目,我花了三天时间,终于研究透了,大家请跟我来。”如新拂尘一绕,说“西陵派的弟子跟我来。”华不讳摇头叹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梦君拉着古玉龙的手,说“咱们也走。”
一行人跟着冷云走过弯弯曲曲的通道,绕过已经打开的石门,忽然间豁然开朗起来,再走了几步,居然到了半山腰,如新抬头看着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好了,总算出来了!华掌门,你该带我们上山了!”
没人回答,她转身一看,华不讳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新摇头说“一派掌门,居然这么胆小,看这黄山昔日龙虎汇聚,如今人影皆无。华不讳,你怎么面对黄山历代宗师!”
孙宁说“咱们不必赶上黄山,不如先下山找个地方落脚,探探虚实,再作计较。”如新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怕你就走啊,何必找借口,是英雄好汉的,就和那云舞拼了,几十年前我们武林正派能灭了圣宝门,几十年后,就一样能铲除祸患。”孙宁想说什么,如新已经大步向山上走去。
古玉龙说“咱们也上山看看。”梦君拉着古玉龙便跟在后面,石青明说“孙掌门,咱们也上山看看,说不定云舞真的约了武林同盟之人。”孙宁点头叹说“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梦君随着如新师太一行上了山,只见大殿前的演武场上依然风雪飘零,并没有人。如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空中有人说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送死倒是认真!”只见云舞衣袂飘举,落在正殿屋顶,傲然说“我以为你们都作了乌龟逃了,没想到居然不怕死!”
二十一:恨别离
如新说“你才是乌龟,当初仓惶而逃的是圣门,不是武林同盟!现在武林同盟更不会逃。”云舞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具尸首落了下来,只听她说“幸好你们没有逃,不然只有这个下场!”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尸首血肉模糊,仍可辨出是林玉芙。林羽依觉得有些悲从中来,想当初三人结义闯荡,本是图一个好前程,如今相继而去,过的日子比当时更加凄凉。
如新朗声说“杀得好,这种败类,倒脏了我们的手。”云舞说“说起来也是,什么六大杀手,让她们看个人都会跑,不像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伪君子,连死都不怕。如新师太,我真佩服你,我想令堂一定教了你很多武林道义,使你连死都不怕。”
如新喝道“魔头,我就让你去死!布剑阵!”说完手上一动,五支剑已经飞射而出,其余的语字辈弟子急忙出剑,凭空御气,向云舞攻去。云舞大袖一挥,一片花瓣形的暗器抖出,长剑在空中七零八落,纷纷跌落地上。梦君心想如新师太和云舞比起来,功夫相差很大,她们的剑阵在云舞看来简直不堪一击!
如新喝道“魔头,我来亲自收服你!”说完拂尘在空中一晃,人影闪动,向云舞扑了过去,云舞冷笑说“来得好!”手上一动,几枚花瓣射出,如新伸手拂去几枚,但余下的却如同漫天花雨连绵不绝的袭来。只见孙宁飞到空中,长笛挥洒,将暗器击落地上。他身法潇洒,出手迅捷,暗器顷刻就被挡完。如新身子一晃,往前飞时,已经到了云舞身边。云舞手上百花伞已经刺了过来,孙宁急忙上前推开如新,如新重重的跌了下来,孙宁也跌落地上,胸口鲜血狂喷。
梦君一惊,古玉龙已经赶上前去,扶起孙宁,如新冷冷的看着孙宁,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梦君怒说“孙大侠为了救你才受伤,你是一派掌门,怎么如此不讲理?”云舞说“以侠士自居的人,总免不了这个下场。以为救人很容易,那就是大错特错!”
说完掌上用劲,一股力道向古玉龙击来,梦君正要出招,忽然一个黑影一闪,飞身来到云舞身前,那黑影出招快如闪电,身形恍如鬼魅,来去穿梭,潇洒自如,将云舞一时间逼得手足无措。
古玉龙伸手封住孙宁身上几处大茓,孙宁缓缓说“古兄弟,我知道这一击的分量,只怕孙某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古玉龙说“孙大侠只是受了些微小伤,理当无碍。”孙宁摇头叹说“只可惜不能见到大军南指之日,我一生南来北往,时时事事都想着王师平定台湾之日。可惜,真是可惜,这希望竟是越来越小了。”
如新蹲下身来,说“你放心,总有那一天。你现在别说话,我来替你运功疗伤!”孙宁伸手推开如新的手,说“不必了,这一击伤至内腑,回天无力。师太,你嫉恶如仇,希望你生平意愿,得以在有生之年实现。孙某以前对不住你,望你别记在心上。”
如新感到莫名其妙,迷惑的说“孙掌门说什么?你我相交一场,同仇敌忾,我虽然怪你出招,可你终究也是救我。别多说了,快治伤要紧!”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他早在中招之时便已回天无力,师太何必执着?”只见林初成走了过来。梦君急忙说“林大哥,你懂医术,快救救孙大侠!”
林初成蹲下来,摇头说“孙大侠心头有事,所以留了一口真气。我是懂医术,可我不是神仙。”他站了起来,说“就算能够料事如神,可也没想到有这么不自量力的人。”如新喝道“小子,你在说谁?”
林初成说“师太的武功应该算不上一流高手,那上面比试的,才是一流高手!”梦君看着那黑衣蒙面人,问“这人是谁?”林初成说“看他的武功路数,像是黄山派以前的高人,但是他不愿透露,那就无从得知。像这等高手,你我根本就没见过。”
如新说“黄山派以前倒是有无数高手,不过现在整个黄山,就这一个黄山派的人了。”林初成说“人家留得青山在,总比你这灯烬油枯的门派好!”
如新盯着无欢,说“留下来的人,也未必成得了气候,没走的人,就未必会死!”无欢没有说话,注目看着天上的比斗。
梦君见孙宁渐渐闭上双眼,心想一个猝死的人,怎么会想着把遗言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孙大侠的家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伤心的。
她看着古玉龙,古玉龙的脸色平静得很,也许这种死亡和离别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那空中的两人斗得激烈,云舞手上一柄百花伞,带动万千花瓣随风舞动,花落无痕香满地,掀起万重风飞扬。那黑衣人出招几近出神入化之境,渐渐连人影都极难分辨,重重叠叠,忽然间花瓣在空中坠落,那黑衣人和云舞都没了踪影。
梦君还没有回过神来,问“人呢?”林初成说“云舞已经身受重伤,那人去追她去了!”梦君松了一口气,说“天下竟有如此好手,为何不早点出来?”林初成说“当日在璞玉山庄,云舞看似没有中毒,实则中了类似圣门七毒‘暗夜幽香’的毒药,她自然知道解法,不过,这毒药名字却是‘蚕丝散’,用她的解药根本无法凑效,她的功力大打折扣,不然,这个神秘的人根本无法对付她。”
梦君松了口气,说“那,不知道能不能杀了她?”
林初成说“庄氏姐妹二人在山下等着,想来这次她Сhā翅难逃。”
林羽依说“既然这样,大家就休息一下,准备下山,各自回去休养生息,再作计较。”当下各派之人带着各自忐忑的心情,下山而去。梦君见牟希等人也在这里,便问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牟希说“我们正沉不住气的时候,门忽然开了,看到一个黑衣人,身法极快,想来就是打伤天妖婆婆的人。”梦君点点头,牟希说“只是不知道曲兄去了哪里,也不知他有没有找到这阵法破解之道。”
梦君蹲下来对古玉龙说“大哥,咱们怎么安葬孙大侠?”这时南山走了过来,说“孙大侠是长笛会的掌门,一代大侠,理应葬在长笛会,世代供奉。我正好也想回去,就由我来送回灵柩。”
古玉龙看着南山,说“那就一切有劳了。”
南山摇头叹说“那原是份内之中的事情,可惜了!”梦君也深感惋惜,一时间万种苍凉,集于一身。古玉龙看着南山抱了孙宁的尸体离去,想要说什么,却又终于止住。梦君见不到无笑、无泪等人,心中虽不知她们去了哪里,但自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转头看着古玉龙,问道“大哥,我们这下去哪里?”古玉龙想了想,说“其实想想那魔头的话,倒也不错,武林中人处于江湖之远,本就不该关心天下大事。就算我们殚精竭虑,到头来,还不是徒劳无功。武林,始终有武林自己的规则。这个江湖,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是另一个江湖。”
梦君笑说“大哥怎么这么垂头丧气!当年少林派帮助唐王夺取江山,就是以前也有武林正派帮助闯王的先例。那只是云舞的片面之词,大哥切不可妄自菲薄。”古玉龙说“不管怎样,现在黄山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得先下山了。”梦君说“良禽择木而栖,大哥,你何不?”古玉龙摇头说“南少林的声望也算大,可是师父却要我走遍天下,找到自己的路。”梦君心里想了一阵,说“那我们下山吧。”她心里其实在想,既然大哥彷徨无助,我总得想点办法,让他能够得展抱负。
她一路想着,一路和古玉龙往山下走着,冬天万里的风雪四处飞洒,扑腾在还未解冻的心上。这一路到了山脚,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两人找了个农家歇脚,本来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的梦君,忽然间感到有些陌生起来,她心里似乎在想着,如果是林初成在自己身边,那么将会至少不会这么沉默,就算是沉默,也不用自己思量怎么打破。
而现在,梦君却不得不盘算古玉龙的将来,他所担心的将来,和不断努力争取的将来。
一早起来,梦君收拾好行囊,看到那架琵琶,心想这送琵琶的老人,会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他为何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琵琶?有些事情本来就难知究里,尤其是对原本毫无了解的人,有时甚至一生,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两人走了半日,来到一个小镇,只见镇上人来人往,甚为繁华,古玉龙坐在酒楼上,看着下面繁华的人群,叹说“这里的人,才多少年,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大明的人,清朝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梦君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旁边桌上有人说“那也未必,大明统治之时,老百姓受苦受难,还不是一样,如今大清对它的子民照顾有加,凡是归顺的人,都过得很好。”
古玉龙心里顿时一怒,向那人看去,只见那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一身黄衣,分明是清装打扮,发髻高挽,容色端庄稳重,梦君认得此人正是古春花,便说道“难道连你也要归顺清朝?”古春花冷笑一声,说“为什么不?大明从来没有给过我要的,不管大明也好,大清也好,我古春花过的,还不是一样。我是武林中人,从来不管武林外的纷争。”古玉龙说“你也是武林前辈,怎么这么不知大义?”
古春花冷声说“我没有你出身好,名门大派,一荣俱荣,我们在哪里,不过刀头上混碗饭吃。看二位这么辛苦的奔走,真不知二位心中所求。”古玉龙说“你当然不会知道,小人之心,怎能度君子之腹。”
古春花依然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说“初时我以为一个名门弟子,和一个本来身怀绝技的姑娘,会有所作为,现在看来,那也未必,你们弱小到了极点,也不知你们怎么就撑到现在。不但你们,整个武林同盟,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我们本来想要卖个人情,大家互不干涉,现在看来,这样的朋友,不结交也罢。”
梦君心想原来你们本就是为了和武林同盟交好,结果发现武林同盟已经万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光,气数将尽,不足为虑,所以干脆放弃了和武林同盟交好的计划,转而向清人献媚。这样的人,真是现实得很!她不屑的说“平教这样的邪门歪道,想同武林同盟结交,只怕武林同盟也不会愿意。”
古春花说“看来你们倒是往北而行,难道真想刺杀清朝皇帝不成?那皇宫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不能进去。”梦君问道“那又与你何干?”古春花喝了一口酒,说“我本来不想管,但是受一位故人所托,要我代为照顾,正好我一路北上,也是顺路的事情。”梦君说“什么照顾,我看就是找个机会了结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现在你已经是清人的走狗,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说,你要怎么出招。大家武林中人,爽快点!”
古春花漫不经心的说“现在说话也应当有点分寸,别童言无忌,到时候命归黄泉,还不知道事发有因!”梦君说“只要前辈不事发有因,天下又会有什么大事?”古春花说“当然是大事。各位这么关心抗清的大业,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一个刺客潜入皇宫,刺杀皇帝的事情?”
梦君心想难道真是前辈出手了,我们最近关心云舞那老妖婆的事情,倒也没有听说,不过看这情形,似乎并未得手。当下问“那你又知道什么,何必卖关子?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岂不更好?”古春花悠闲的说“既然姑娘不想知道,那我也不必说了。何必自讨没趣。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早就过了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头话的年龄。”
古玉龙终于忍不住说“你说,这是不是一位中年前辈?他现在怎样?”古春花哦了一声,说“我不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传言,你们可以自己去打听。”古玉龙问“都说了些什么?”古春花说“有说是被大内侍卫杀了,……”梦君心里一惊,古春花却又接着说“也有说被关在天牢里。还有更多的说法,不过,没有哪一种是他成功刺杀了皇帝。”
梦君急忙问“他怎样了?”古春花说“他是暴民,和他扯上关系,你不怕杀头?”梦君急忙说“你以为我是胆小鬼吗?只有贪生怕死的人才不敢承担,我就是认识他,和他有关系,怎么了?”
古春花低头饮着酒,说“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在我面前嘴硬,也算不上什么本事!所为大江东去,其势难挽,两位还是别再苦苦求索了。与其拼命朝着没有结果的方向奔走,还不如顺其自然,给自己一个舒服。”梦君冷笑说“邪门外道,自然图个舒服。和你这种人说话,我觉得恶心。大哥,我们不必理会。”
说完大声说道“小二,结帐!”古玉龙掏出银两,两人结完帐,匆匆离开。上了马,走在小道上,古玉龙忧心忡忡的说“我看她来者不善,清人的六大杀手刚才被除掉,又多了平教的八大护法,这些邪恶的人怎么杀都杀不绝,我是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了。”梦君心里思量着平教教主想的也是同武林正派结交盟友,所以才命护法南下,只不过是他们自己趋利避害,重新选择而已,说不定见了平教教主,自然就会有转机。古玉龙问“你在想什么?”梦君回过神来,说“我,我在想,平吟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她是不是一个邪恶的人。”
古玉龙说“她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本来就是北方武林容不下的败类。没想到世道混乱,她居然能有今天。”梦君心里寻思这平吟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在这样的世道出类拔萃,建立这么大一个帮会,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能力,那大哥就不用这么发愁,他一心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更加容易。就是不知道倘若将清人的走狗都杀光了,会不会就是清朝气数将尽的日子?
古玉龙也有自己的思绪,他初时远去台湾,想的就是联络各路英雄,当时只以为水到渠成, 美女宿舍燃文没想到到了今天反而陷入进退不能的境地,每走一步都不知道结果如何,当初对于未来最简单的规划,现在却成为最遥远的泡影,只能在强烈的回忆里放肆追逐,如野马一般难以束缚。
越到北方,天气也就越来越冷,已经远离了武林同盟所辖各派的范围,也没有见到别的武林中人,两人的心情也由杂乱无章到各自有了打算。所幸所到之处,还算平静,每日都能找到栖身之地,算得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日已经快到了京城,眼见着清人的骑兵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走着,行人麻木的表情显得自然而坦荡,古玉龙摇头叹说“我总算看到了王朝更替的景象,你说赶走这些趾高气昂的清兵,还要多久?”
梦君摇头说“不知道,可能这里已经没有人要赶走他们了。”两人正说着,忽然间几支长箭射来,几个清兵应声落倒在地,街上立时乱了起来,梦君看到房顶上一个人影一晃,依然远去,骑兵向黑影的方向追去。古玉龙说“好准的箭,难道是封大哥?”梦君问“你认识这人?”古玉龙想了一想,说“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台湾,不会北上的。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二人上了一家酒楼,只见那里面座无虚席,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桌子,古玉龙说道“兄台,打扰了!”两人坐了下来,梦君这才看到那人正是牟希,便笑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牟公子,原来是你。”
古玉龙忽然认出牟希来,笑说“原来是你,不想一别数日,你竟然到了龙蛇山庄,那日相见,我也没能想起来。”牟希笑说“那日诸多凶险之处,来不及相认。自从来到龙蛇山庄,得师父厚爱,学到皮毛功夫,原也只是个虚名,说到本事,却是没有。”
古玉龙说“对了,怎么最近没有高老夫人的消息?”牟希摇头叹说“不错,我也正在苦苦寻找。本以为是在六大杀手手上,但是却又偏偏没有,现在六大杀手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知去向。而师父也随着没有音信,我找了好久,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梦君想了想,说“老夫人是不是北上刺杀皇帝来了?”牟希四下一看,说“这话别大声说,小心隔墙有耳。”然后转过头来,低声说“最近京城查的很严,没有剃头的都要被抓去剃头,道士也要问明出处,和武林有往来的门派,都要严加盘查,二位这身打扮,要多加小心才是。”梦君这才注意到牟希是一身清装打扮,便说“你就这么容易剃了头?”牟希说“不过是一个头套,须得如此方能来去自如。否则寸步难行,反而不好办事。二位行色匆匆,难道还要往北方走?”
古玉龙说“不错,我就是想打听清朝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所为知己知彼,这几天我反而发现,这些在大清统治下失去国土的人,并非别人说的一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反而明朝的人一天不如一天,老百姓不堪重负,国家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牟希说“那是皇帝的事情,我们武林中人,本就不必理会。家师一生辛劳,其实也从未觊觎过天下大事。古兄有这样的心胸,何不投身军营,为国家效力?”古玉龙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我只作能做的事情。家师要我达而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治兵打仗,我是一点不会。”
牟希一笑,说“最近京城看似平静,私下却是风声四起,先有潜入皇宫的高手,后有无孔不入的大侠,一波接着一波,闹得天翻地覆。”
古玉龙问“依牟兄所见,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牟希说“如果我说得没错,应该是台湾十大门派的高手,据说他们遇上了以前的女侠‘飞花天女’,一起上京来刺杀皇上,有铁弓神箭手,有无影刺客,东面来西面走,这段时间闹得很大。”
古玉龙点头说“这个飞花天女也算是一个英雄,至少有胆识,难道进入皇宫的,便是此人?”梦君说“我说是那个邰前辈,他武功高强,以前咱们在桃源中遇到的那个高手。”古玉龙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牟希说“不过就是这样,对清人却也并无影响,清人重新组织了新的杀手组织,说不定你身边的人就是他们的杀手,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为了荣华富贵不所不用其极,甚为可怕。也许是该避避锋芒的时候了。”古玉龙说“牟兄怎么只想着避风头。”
牟希正要说话,店小二走了过来,将古玉龙要的两碗面条一盘牛肉放在桌上,梦君觉得饿了,就吃了起来,刚吃了几口,忽然觉得头中晕乎乎的,咚的一声栽倒在桌上。古玉龙一惊,急忙推了梦君一下,问“你怎么样?难道这面中有毒?”
牟希将面拿过来一闻,说“不错,此毒甚为厉害,快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封住她身上大茓,我查问小二,查清楚下毒者的来路。”古玉龙急忙扶着梦君,大声说道“小二,你们这里有安静的房间吗?快找一个。”小二过来说“客官,房间都满了,你看能不能……”古玉龙急忙说“你快给我找一间房……”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兄弟,小二哪有空房不卖给人的道理,既然你有急事,我已经订了一间上房,可以借你一用。”这声音轻柔若水,但是在喧闹的客栈中却依然那么清晰,他认得这人正是东方萦,只是此时女伴男装,戴着一顶小帽子,上面还缀着一颗绿光闪闪的珠子,像是闪动的眼珠。古玉龙哦了一声,扶着梦君上了楼。
东方萦帮着他把梦君平放在床上,说“怎么回事?”古玉龙说“她刚才吃面的时候,中了毒。”东方萦问“你们来了多久?都和哪些门派结了仇?”古玉龙摇头说“我们刚到这里,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抬头问道“你懂得封茓吗?”东方萦一面伸手封住梦君身上几处大茓,一面说“你们都同行了这么久,难道连这也要避讳?”
古玉龙说“姑娘也是武林中人,可认得这毒?”
东方萦摇头说“此毒看起来不重,可见对方并非要取人性命,……”这时牟希在外面敲门,一面说“古大哥,是我。”古玉龙开了门,牟希关上门,说“那小二什么都不知道,说是根本不可能有毒。”
东方萦说“你要这样问,他当然不知。况且武林高手下毒,神不知鬼不觉,说不定面中根本就没毒。”牟希看了一看,说“我们都不会解毒,身上也没有什么丹药,看来只有先找个大夫,再作计较。”
东方萦说“大夫哪里会治武林人炼制的毒药,一般都是独门密制,依我之见,不如去找附近的武林高人,说不定会有转机。”牟希说“现在世道乱得很,这里哪有高人?”东方萦说“正南方离此十里有一座山,名为仙人山,山上有一个高人,如果现在还在,就一定能解得此毒。”牟希问“此人是谁?”东方萦说“江湖人称一笑生,万事付诸一笑,绝不理会江湖。要请他出手相助,必得答应他三个条件。”
古玉龙问“什么条件?”东方萦说“此人自命琴画书三绝,无敌于天下,除非能在这三样都胜过他,而胜负的标准又是由他来订,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还真不容易办到。”古玉龙懊恼的说“如此说来,还真的很难。我连琴画书都不通,谈什么胜过别人?”
东方萦说“更何况据称他的技艺实在不敢恭维,偏偏自以为是,不过他自命是明朝的文士,对野蛮的清人不屑一顾,对抗清的人却是青眼有加,说不定,这可以成为一个筹码。”古玉龙急忙点头说“好,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此去仙人山并不算远,我快去快回。牟兄,劳烦你代为照看梦君姑娘。”
东方萦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代为照看的。”
古玉龙一时离开后,东方萦转身对牟希说“看阁下应该是高老夫人的弟子,前些时日我打听到高老夫人的消息,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听?”
牟希点头说“多谢姑娘。”东方萦一笑,说“看来这女伴男装,毕竟瞒不过人,天底下最好的伪装,远不在脸上。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听到冷面刺客的名号?”牟希想了想,说“似乎听过,一时想不起。”
东方萦说“那是两个杀人无形的鬼魅,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一般清人也只是利用她们来对付很难对付的人。高老夫人也算其中一个。”牟希问“家师现在还好吗?”东方萦说“冷面刺客一路打听令师的下落,所以令师不得已才隐藏消息,这段时间一直是东躲西藏,如果我的消息不错,那令师应该就在左近。你要有心,当可遇到。”牟希问“姑娘怎么知道这么多?”
东方萦说“多知道一点,也就多一点安全。公子以后也要学会打听消息,否则就是无头苍蝇,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能心安。”牟希点头称是,看了看梦君,说“那就劳烦姑娘照看梦君姑娘,说不定古大哥很快可回来了。在下思念家师,更担心她的安危,这就先告辞了。”
东方萦见他匆匆离开,便坐在床边上,看着梦君,摇头叹说“好好一个姑娘,偏要在这乱七八糟的江湖上闯荡,以后送了性命,也不知道原因。”
说完来到桌前,喝了一杯茶,然后来到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往梦君口中塞去。梦君糊里糊涂的吞下后,竟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见一个清水芙蓉般的脸庞在眼前浮现。
梦君起身来,问“姐姐,我这是在哪里?”东方萦说“是古兄将你托付给我,你好像中了毒,他没办法解救,所以就到仙人山为你寻找解药。”梦君揉揉双眼,说“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走了多久?”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有一阵子了,那一笑生生性刁钻,可别出什么错,既然你暂时没事了,不如我。”梦君说“我陪你一起去。”东方萦说“不必了,你就在这里呆着,我们回来好找你。记住,你现在被人下毒,说明已经有人找上门来,千万小心,别到处乱走。”
梦君说“我陪着你,我想早点见到大哥,他就不必去求人要解药了。”东方萦说“我的解药只能让你清醒,你试试运气,根本就没有半分力道。”
梦君试着运了一下气,想也只能如此,谁让那该死的人暗中下了毒。因此点头说“见到大哥,让他早点回来,解药的事情,以后再说。”东方萦点头说“你放心,我们自由分寸。”说完往门外走去。
梦君来到窗户边上,伸开窗户,下面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忽然身后一阵风动,她转身一看,只见古春花站在她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梦君恨恨的说“你来干什么?”古春花说“虽然我不懂得医道,但是至少我知道你中了毒,谁给你下了毒?”梦君没好气的说“除了你,还有谁想我死?”
古春花摇头说“下毒的人倒不想你死,像你这样的小女孩,或者根本就没人会打你的主意。”梦君看着古春花,说“你不就比我早出道几年,二十年之后,我不可能比你还差!”古春花说“如果你不早点找到解药,只怕这以后练功都难了,好在你遇到了我,我倒有个朋友,会解天下奇毒。那是你的运气!”说完伸手来拉梦君,梦君缩回手,喝道“妖婆,你想干什么?”
古春花冷笑一声,捉住她的手,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我想怎么样,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说完拉着梦君,梦君只觉足下如履虚空,被她带着往楼下而去,然后骑上马,向城外奔去。
梦君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怎么离开这妖婆的束缚。古春花一直不说话,走了盏茶功夫,到了一座山前,停了下来,笑说“到了。”两人下了马,走在冬天积雪覆盖的地上,两旁冰树银花甚为美丽,幽静的天空依稀漂浮着片片白雪,寂静的山林里透出清幽的意境。
白雪覆盖中看到清雅的小屋,浑然一体的白色在天幕下显得神秘而寂寞。古春花说道“老弟,我给你带了一个病人。”
只听里面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姐姐带来的人,想来伤得算是不轻了。”古春花一面推开门,梦君看到里面坐了一个只穿着薄衫的中年文士,还是明人打扮,心想这个人难道也是平教的人?
那人看了梦君,说“是中毒的迹象,让我好好看看。”说完便不由分说上前把脉,梦君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等着他说话,等了好久,那人说“是东瀛长刀会秘制毒药,殊难对付。”梦君心里一沉,想自己先是被长刀会陷害,让人误以为是妖女,然后又被莫名其妙的下毒,长刀会和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偏要置我于死地!
古春花笑说“我说怎么拿不准,寻常毒药,我也已经能对付了。”
那人轻轻放下梦君的手,说“不过是需要几天调养而已,不碍事。”梦君心想大哥去了哪里?这人不知是否认识仙人山上会解药的人。当下问道“前辈知道仙人山在什么地方吗?”
古春花说“这里便是仙人山,一笑生从来就远离红尘,难道你不觉得这山上通体透明,毫无半点尘埃。”梦君问“那,有一个姓古的道士,和一个女伴男装的姑娘到过这里吗?”古春花说“一笑生所居之地,虽然离城不远,但是四周有阵法迷惑,根本无人知晓,别说姓古的,就是姓玉的玉皇大帝,也找不到。”
梦君焦急的说“那怎么办?她说大哥来找这位前辈帮我解毒了。”古春花说“你是有病在身,先治好再说。对方既然知道一笑生的本领,想来自己也有本事进来。”梦君心里却是焦急异常,心想大哥去了哪里,最好立刻找到这里。
一笑生却已经忙着到旁边的药房取丹药粉末,和在一起,兑成一碗汤,递了过来。
二十二、烟火花
梦君喝完药,心绪始终不宁,古玉龙迟迟未来,她等了半日,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而自己又偏偏无能为力。
古玉龙一路往南而走,走了约莫十里,看到白雪飘飞的前面,一座小山赫然出现,他急忙下马来,将马拴在一旁,往山路走去。山路难行,走了一阵,仍然没有见到房屋。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古兄,还没遇到一笑生?”古玉龙回头看着东方萦,摇了摇头,东方萦笑说“看来古兄不懂阵法,我算是来对了。”古玉龙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说“阵法?这是个什么阵法?”
东方萦说“一笑生为了隐世独立,谢绝外人进入仙人山,所以布下奇门阵法,这阵法十分独特,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古玉龙点头说“原来姑娘是担心我不能进去,所以这才赶来。那现在梦君姑娘由谁照顾?”
东方萦说“你放心,下毒的人不会要她的命,只要找到解毒的方法,一切自然好办。”古玉龙不想絮絮叨叨的让别人生厌,因而问道“姑娘认识一笑生?”东方萦说“神交已久,他精于解毒之道,却痛恨这乱世让人不得清净,所以隐居。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大哥偶尔提起,说是有这么一个武林奇人。正好梦君姑娘有事,这或许也是天意。”
古玉龙说“这样的奇才,如果愿意为了武林正义而奔走,则天下何愁不得太平。就是有了太多冷眼看人世的人,世上的混乱,才会愈加混乱。”东方萦一笑,说“不要多说了,跟我来。”
古玉龙跟着她走了一阵,只觉道路越走,便越是宽阔,心想这东方萦看起来年纪轻轻,温柔若水,但是本事却是不小。正想着,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前面青光一闪,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二人的面前,问道“二位这是去哪里?山中多小径,别是迷了路。”
东方萦说“看前辈这么飘逸潇洒的身法,和这身打扮,莫不是飞天魔女卿前辈?”那青衣妇人正是卿青,她冷冷的说“厉害,我少在江湖走动,小姑娘居然认识我。”东方萦说“前辈远在极北之地,为何会前来此处?平教护法,难道可以四处走动,随意栖息吗?”
古玉龙想这飞天魔女轻功高绝,江湖传言犹如鬼魅,她在这里拦着道路,那可万难前行了。只听卿青不屑的说“这不劳姑娘操心。二位,此地风急山高,再走下去,只怕你们经受不起。为保你们全身而退,这就请回吧。”
东方萦说“前辈真是体恤我们这些晚辈,这可让我们消受不起。年轻人身体好,些许风雪,倒也无俱,反正出来行走江湖,哪里没有风吹雨打。前辈是过来人,应该明白。”
卿青脸色一变,狠狠的说“好,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一笑生,但是他现在不接待客人。”古玉龙急忙说“可是我有一个朋友身中奇毒,需要他老人家……”
卿青盯了古玉龙一眼,说“需要他的人多了,这天下有人需要钱,有人需要药,有人需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那都能满足的话,才真是奇了怪了。”
东方萦平和的说“前辈,不知一笑生和前辈是何交情,为何不让我们相见,还是其中别有隐情,怕我们胡言乱语。”卿青没好气的说“无知小辈,不必多问,请回吧。”东方萦笑了一笑,说“无知固然是无知,但是好奇却是免不了的,年轻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恐怕前辈也知道。如果要无功而返,那也就不必前来了。”
古玉龙心想梦君现在中了毒,如果不解,还不知生死如何,就是说什么也得见见一笑生。当下急忙说道“前辈请体谅晚辈求见心切,晚辈的朋友……”卿青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不必多说,我看真要不见阎罗殿,不见你们后悔。要过了我这关,你们再走,也还不迟。”
说完手上一动,青光一闪,一条青色布带向二人打来,东方萦说声“得罪!”身形舞动,犹如绿色的水,在天空清澈的闪动,长剑激荡出一股真力,在青色带子中轻盈的飞舞。古玉龙在一旁看的真切,只觉她剑法飘逸奇绝,乃自己未曾见过的轻灵一路。
两人的身法均是见所未见的迅捷快速,像是两道舞动的光芒,在天地连成一体的白色中,飘逸潇洒之极。
斗到十来回合,古玉龙见卿青手上的青色布带渐渐弥漫开来,将东方萦紧紧围在当中,他心里登时一紧,心想倘若被困在里面,说不定不几招便会落败,自己一定要帮一把。他抽出剑来,正要攻上去,却见一道绿光冲出来,东方萦手上长剑摆动,剑气喷射而出,卿青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带着青色布段飞舞的仓惶,向一旁落去。
这一下变起仓卒,连卿青自己也没能反应过来,就跌倒在地,几乎无法其身,她勉力站了起来,却止不住鲜血喷了出来,洒落风中,连她自己都有些害怕。古玉龙没想到东方萦的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境界,当下再看时,只见她楚楚动人的站在那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秀绝伦,弱不禁风,哪里是个绝世高手的神情。
卿青稳住气息,说道“丫头,你这剑法从何处学来,邪门得很!”东方萦依然柔柔的说“前辈无须知道,这里不是平教,也由不得你在此拦路。”卿青恨恨的拭去嘴角的血迹,说“侥幸胜过了我,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凭你这点功夫,还想连闯三关,简直是做梦!”
古玉龙心里想平教的高手为何要在这里连设三关?一笑生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还没想明白,只听东方萦说“古兄,咱们走。”古玉龙随着她离开了卿青,这才问“为何平教的人会在附近?”东方萦摇头说“也许是慕名而来,个中的因由,我也不知。但是能让平教护法群体出动的事情,一定得有足够的分量。”
忽然间一只仙鹤从林中飞过,东方萦停了下来,只见一阵淡淡的琴声缓缓响起,弹琴的人似乎清雅平和至极,琴声清澈如水,在茫茫的白雪上细微的浮动。
古玉龙说“是琴舞鹤!”东方萦依然声音如同柔水般说道“琴前辈,我们要拜会一笑生前辈,多有得罪。望前辈看在救人性命的分上,不要横加阻拦。”那琴声越来越平缓,似乎若有若无,却没有人说话。
东方萦等了一阵,说“晚辈对音律不通,不知前辈所发出的声音是和道理……”一言未毕,长剑一挥,荡开一缕劲气。只见地上洞开了一个小洞。古玉龙这才醒悟过来琴舞鹤是在用音功伤人。只觉四周劲气如同银针,密密麻麻的扎来。他二人手执长剑,左右挡着,劲气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烈。
东方萦忽然身形一转,飞到一株树上,长剑在空中一挥,立刻树上白雪纷纷扬扬,在空中散落飘荡。东方萦身形转动,剑气飞舞,白雪点点化作道道劲光,穿破树林,向四面电射而去。只见一只仙鹤在空中长鸣一声,跌落地上。
只见一个人影闪动,一个白衣书生已经来到仙鹤面前,一手抱琴,一边俯下身去,看着仙鹤。忽然扭过头来,说“你敢伤我的仙鹤!”东方萦说“阁下连我的性命都能要,一只仙鹤,怎么反而赔不起?”
琴舞鹤抬起头来,说“仙鹤从不伤人,陪着我只是为我解闷消愁。姑娘真是心狠手辣!”东方萦说“出来混就一定要输的起!”琴舞鹤冷笑一声,瑶琴往天上一扔,一支长剑已经握在手中,长剑带着劲风,呼啸而来。
东方萦长剑一指,翩然而动,身形婉转,如行云流水般轻柔无声,缥缈无形,剑气却又凌厉飞越。古玉龙一面称叹,一面关注着两人的胜负情况,只见琴舞鹤出剑越来越快,磅礴的剑气一时间排山倒海,地上的积雪被狂风卷起,渐渐弥漫飞扬起来。
也在这胜负难辨之际,只听咚的一声,一个人跌了下来,琴舞鹤倒在地上,剑已经掉到一边。东方萦轻盈的落下地来,说“前辈专心练琴,不就是了。何必要作这种焚琴煮鹤的事情?”
琴舞鹤起身来,悻悻的说“姑娘武功高强,的确让老朽佩服。不过前面的路,劝姑娘不要走下去。”东方萦问“这是为何?前辈不说明,那不明摆着要让晚辈斗胆一闯。年轻人都很好奇,怎么会对奇怪的事情置之不理?”
琴舞鹤说“我只是点到即止而已,至于你们吃不吃亏,那可不关我的事情。”说完捡起地上的琴,飘然而去。
古玉龙说“难道前面真有厉害的角色,或是有什么凶险的事情?”东方萦摇头说“不知道,看来这世道真乱了,连一笑生这种与世隔绝的人,也成了是非之地。”古玉龙说“那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怎么去处理?”
东方萦叹说“现在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吧!”古玉龙心里实在猜不透会发生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忽然前面出现一座宫殿出现,宛若天界王国一般呈现在她们眼前。东方萦停了下来,奇怪的说“仙人山上怎么会有宫殿?”古玉龙问“是不是幻象?”东方萦说“眼睛是分布出来的,就算是幻象,那也得有出处。”
古玉龙缓缓往前走去,东方萦问“你知道这里和什么地方最像吗?”古玉龙问“什么地方?”东方萦说“这么大气的建筑,除了皇宫,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
古玉龙带着疑惑不解的问“这里怎么会有皇宫的幻象?”东方萦往前走了几步,说“那应该是一个皇宫的模型,被什么反射到空中,所以我们只能看到,如果一直往前走,就会筋疲力尽。不过这个人为何要用皇宫作为模型?难道他在研究皇宫的布置?”
古玉龙说“也许平教的人想要和清朝皇帝作对,一样想要刺杀皇帝。”东方萦说“平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派,如果天真到以为刺杀皇帝就能解决事情。那么平吟清也不可能在江湖上闯下名头。这里只有江湖规矩,怎么,古兄还以为刺杀皇上就能解决问题?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古玉龙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一想,说“既然这也是一个迷惑我们的阵法,那要如何破解?”正说着,忽然眼前景色一变,自己便站在白玉栏杆中间,宽广的广场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四周雪一样白的栏杆和脚下雪一样白的地板,像是浑然一体的囚笼,将他深陷在白色的恐惧里。
他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要怎么样才能脱离幻境。他总算知道眼前一切皆是虚幻。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身边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全是些拿着长枪的清兵,那长枪在眼前明晃晃的晃动着,他不由自主的伸剑去挡。分明听到挡住长枪时发出的铮鸣的声音。他觉得四周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自己出剑也越来越快,忽然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看到东方萦蹲在地上,自己则躺在她怀里。他急忙站起身来,红着脸说“对不起,姑娘,我……”东方萦站起身来,说“地上是雪——虽然你我看不到,但是一样会伤着身子,现在本是情非得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古玉龙说“看来这不仅是反射的幻象,更的确是一个阵法。不知姑娘能否记得此处的路径,咱们可以闭上眼睛。”
东方萦说“仙人山与世隔绝,我也并未来过。”古玉龙四下一看,一跺脚,说“感觉就像是在梦里一样,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就不能离开。”东方萦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说“既然已经遇到了问题,只有想法子解决,才是上策。古兄,你我都不知这阵法究里,一时之间,恐怕很难出去。所为入其俗,从其令,我们根本不清楚情况,怎么出手?”古玉龙只叹自己有心无力,茫然的看着四周。
东方萦说“明知这周围的东西,都是假的,可是要怎么走出这虚假的世界?我学过很多阵法,但是关于障眼这等法门的研究,却是少之又少。”古玉龙心中百转千念,却仍是一片茫然。只听东方萦说“东西是假的,我们可是真的。如果饿死在这里,那就完了。”
古玉龙说“不被他的幻象折磨,或是什么时候真来了几个人,那可怎么对付?”东方萦说“我知道你刚才陷入幻象,拼命抵抗,所以才筋疲力尽。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她将长剑轻轻往地上刺去,只见长剑埋入石板中,取出来的时候,石板根本没有损坏。古玉龙忽然说“我有办法了。”
东方萦看着古玉龙,古玉龙说“阵法只是在地上,我们可以绝地,他不可能在土中布下阵法。”东方萦说“如果东瀛忍者用土遁的方法,倒也很好。不过现在咱们一剑一剑的挑,不可能出去的。”古玉龙说“你也知道,仙人山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只要我们用心去干,相信凭我们的功夫,能够撑到离开这里。”
东方萦没有激动带来的惊喜,而是微微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古玉龙说干就干,当下长剑使劲往地上一震,虽然看不出有任何痕迹,他还是拉着东方萦往下面跳去。
这一跳本来以为会立刻着地,没想到却一直往下掉去,古玉龙心里一急,东方萦手上一动,长剑Сhā入壁上,两人便定在空中,东方萦说“运气不好,这里是一个地洞。”古玉龙取出火折 变异之路全文阅读子,火光亮之后,只见地下不远便是底了,他抬头笑说“可以落下去了。”东方萦取出剑来,两人往下落去,但是怎么也不能到底,东方萦用剑Сhā在壁上,但也不是那么有用,剑顺着壁依然往下掉去。东方萦大声说“不好,这下面的墙壁说不定都是幻象,快闭上眼睛。”
古玉龙闭上双眼,只觉壁中一阵清幽的香气传来,他觉得怀中似乎抱了一个人,温玉般的感觉霎时弥漫全身,他和梦君之间一直以礼相待,从来没有想过退一步或是进一步,此时在生死未卜的关头,他忽然似乎明白了秋水当时的感受,忽然觉得这一切走得太快,走得太出人意料,而自己从来,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忽然他们重重的落在地上,他睁开双眼,只见眼前闭上双眼的东方萦,一张雪白的面庞带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芙蓉般清秀绝伦的神色,霎时让他的全身都为之一凉,似乎忘记了深处险境的现状。
东方萦睁开双眼,看到古玉龙的时候,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互相凝视着,过了一阵,东方萦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其身来,说“这是什么地方?”古玉龙这才看到,这里是一片青山绿水的世外桃源,还能看到鲜花绿草和听到鸟儿的低鸣。古玉龙叹说“完了完了,一个幻境接着一个幻境,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阵法。要是用于行军打仗,那就能杀敌于无形。可是用在这里,只能作为对付几个武林人的工具。”
东方萦说“小小一个阵法,奇门遁夹之术,向来只能困住几个人,对于千军万马,那是有心无力。因为他利用的,是少数人孤立在一个地方时特有的恐惧和怀疑。”
古玉龙看着四周,说“你是说,我们的心是他们布阵的原因?那要怎么克服?”东方萦说“这幻境只在方寸之地,也就是障眼法,如果有成百的人,这里一定容布下这么多人,再说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都蒙蔽了。这些都等于没说,现在最关键的,是离开这虚幻的地方。既然掘坑不行,就得另外想个方法。”
古玉龙实在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去破这阵法。当初在相忘谷,如果不是梦君,他断然走不出来,现在也一样,断然不能离开。东方萦想了一阵,说“我大概看出来主阵的物件,这些感觉来自于火把和声音营造的氛围。只要破了主阵的东西,则立刻可以破解。”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两个无知小辈,居然妄想破我的七星灯火阵。倘若你想触发机关,最终被热浪侵袭而死,大可动手。”
东方萦说“请问是一笑生前辈吗?我们只想求前辈解毒,并不想冒犯前辈。”那人说“你们想冒犯还没机会呢?顺着我给你们的路,离开这里,保全你们的性命。至于你们要救的人,那得看他的造化,并不是每一个人在中毒的时候,都有机会获救。”
只见一颗石头落到两人身前,向前面滚动着,东方萦急忙跟着滚动的石头向前走去,古玉龙也向前走去,只见前面渐渐出现一条白雪堆积的道路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外面,一股冷风扑来,回头一看,仙人山带着神秘的面容,立在她们身后。
古玉龙看着那并不巍峨的山,说“找不到这位解毒的高人,梦君姑娘该怎么办?”东方萦说“别怕,我刚才已经知道了这阵法的破解之道。”古玉龙惊讶的说“你真厉害。”东方萦说“我从小学习奇门遁甲之术,自然能够触类旁通。走吧,这次一定能破这七星灯火阵,见到一笑生前辈。”
古玉龙随着她往里面走去,只见所到之处,果然一直没有旁人,东方萦说“这里是此阵的缺口,也就是后门,从这里可以避开阵法幻象阻碍。但是这条路在一开始就会被放弃,因为不懂阵法奥妙的人,绝不会看到这甚为平坦的大道。这阵法自有迷惑之处,让人难以纵观全局。”
古玉龙心里想这位东方姑娘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博学多才,真是世间奇人,但是怎么没有听她提起师承何派,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弟子。他心里想到,便问道“东方姑娘,你有如此武功,识见过人,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东方萦一笑,声音柔婉,边走边说“我是跟着大哥学习的,大哥是一个高人,通晓天下武学,融会贯通,前无古人。我不过学了他一点皮毛。”
古玉龙问“你大哥是什么人,怎么称呼?”东方萦笑说“他最近少在江湖走动,难怪没人知道。不过他不喜欢别人谈起他,所以我也不便相告。古兄请见谅!”古玉龙说“奇人异士,大多便是如此。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学到这么多本事!”东方萦说“是啊,我是大哥收养的一个孤儿,不是他,我早就饿死在街头,更不可能有今天的造诣。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古玉龙点点头,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几间茅屋前面,东方萦说“难道是这里?”古玉龙正要说话,东方萦急忙说“你忘了刚才一笑生前辈根本不想治病,咱们这是偷着来的,索性带走解药。我大致也知道那毒药的解法,看看兴许就能辨出。”
说完便来到茅屋里,果然走进去就发现这几间屋子堆放着无数丹药,东方萦一个个瓶子拿着看,上面没有文字,就试探着一个个打开,远远的闻了几下。终于在一个红瓶子前停了下来,说“就是它,红花白露丸,可以解得此毒。”
古玉龙说“姑娘可以肯定?”东方萦说“那是自然,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可能离开?”古玉龙见她信心十足,就随着她离开。出来倒是一路平安,只是到了客栈,天色已晚,客栈里根本没有牟希和梦君的影子。古玉龙焦急起来,到处去找,东方萦想了想,来到古玉龙身前,说“我们可以找人打听,现在人已经不在这里,急也是没用的。”
古玉龙叹说“我们人生地不熟,怎么打听?”东方萦说“钱是江湖嘴是路。只要有钱,何愁得不到消息,走吧,我们到离此不远的神信楼打听,那里消息灵通,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鸟,也是有迹可循。”
古玉龙心想遇上这位东方姑娘,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想不到她对江湖各派了如指掌,我自问踏遍大江南北,结识无数英豪,却也只能相形见绌。
神信楼在京城西北一个不起眼的山庄里,东方萦来到门外,那里面的一个老头开了门,东方萦说“我是海那边来的路人,来见你家主人,相烦通报一声。”那老头不声不响,带着两人走在前面。古玉龙见这冬天里白雪苍凉,楼宇破败,心想现在大家都不打听消息了吗?怎么神信楼如此不济。
东方萦说“你家主人多年来未曾打理这院子吗?看这里草木败、楼台凋的样子,他最近在忙些什么?”老头并不回答,三人到了厅上,东方萦停了下来,看着四周墙上的壁画,画很古老,全是刀剑,并无花草人物。
忽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姑娘要问人,还是问事?”东方萦说“一个乔装成道士的姑娘,长得很美,昨日在和平客栈落脚。”
那说话的是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人和话一样冰冷,看着东方萦给的银子,说“她跟着平教护法古春花,不知去了哪里。”古玉龙心想古春花一直跟着我们,这本是该想到的事情!他急忙说“一定是去了平教,多谢。”
东方萦放下一锭银子,来到外面,说“你怎么这么肯定,本来应该多问些消息才对!”古玉龙说“他已经说了,古春花一直跟着我们,我看她早就想下手了。”
东方萦说“早知如此,就该另做打算,不该让那妇人得了空子,占了便宜。”古玉龙心里也是难以放下,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疏忽,以为几天不见古春花,她就没有跟着我们了。她到底会对梦君怎样,会不会有事?
她们一路往北方赶着,梦君却在茅屋中喝着解药,喝完后,她对古春花说道“我已经能够运气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否则,大哥会着急的。”古春花说“你到了这里,还想着那个男人,真是奇怪!你自己武功才刚恢复,还不精心休养。以后这东瀛奇毒给你落下病根,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
梦君急忙说“行行行,我一定不会怪你。”
古春花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一面说“可是我不允许,我受人之托,就是要保护你的平安,别的事情,我统统不管。”梦君问“他到底是谁?为何要保护我?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保护了。”
古春花头也不回的说“丫头,你这点本事,在江湖上流浪,迟早是给人宰了的下场,还自以为大,现在是乱世,大家各显神通,你死我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的这位朋友一诺千金,他要我保护你,我也自然不得不从。其实我愿意保护你这样一个又笨又蠢的丫头吗?还有,你整天跟着那个少不更事的少林弟子,迟早会葬送你的性命。他和你一样,又笨又蠢。”
梦君愤怒的说“你说什么?你才又笨又蠢,还助纣为虐!”古春花说“口头上的便宜,我还不屑和你去理论。我要练剑,如果你非要偷看的话,我就挖去你的双眼。”梦君哼了一声,说“我自己的剑法比你的高明,谁希罕你的剑法。”
说完转身离去,往后山上走去,走了一段,看到的还是满山的积雪,她心里想这阵法真是奇怪,既不凶险,又难解开,把人困得半死不活,还给人一线希望。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姑娘,你急着要回去吗?”她一转身,只见一笑生走了过来,她急忙说“前辈妙手回春,晚辈已经大好了。大恩无以为报,晚辈却又希望前辈开恩,放我出去。”
一笑生平静的说“找你的人已经来过了,不过她们没有找到救你的药,就离开了。带走了一味我新炼制的奇毒,倒像是来偷毒药的。姑娘,你和他们没有什么交易吧。”梦君说“自然不会,前辈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问个明白。”
一笑生说“她居然知道我配制无情丹药的消息,这天下毒药甚多,但是要能伤人于无形,无色无味中置人于死地,那就太难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抑制了各种毒药的独有味道和特殊颜色,可是大功才刚成,就已经落入人手,看来这也是天意了。”
梦君问“前辈既是解毒的人,为何研究伤人的毒药?那不是贻害江湖的事情吗?”一笑生说“那是对能力的考验,能够改造毒药的秉性,那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小姑娘自然不懂。告诉你的朋友,小心那毒药的厉害。走吧,只要这丹药,每日一粒,十日后你体内的剧毒就会消散,古护法是不会让你走的,我体谅你无意留在这里,也是让你通知你的朋友。快去吧,顺着这块石头。”
梦君顺着那石头离开了仙人山,但是到了客栈,却早没了古玉龙的影子,问小二,说是中午已经离开,她登时有点不知所措,猜想古玉龙会去哪里。
忽然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我想姑娘一定不知道,你要找的人会去哪里?”梦君转身一看,只见林初成站在身后,此时他已经作了清装打扮,眉眼间更见着英气勃勃,潇洒倜傥。梦君急忙问“难道你知道吗?”
林初成说“道姑不妨坐下来,慢慢谈。”梦君觉得有些好笑,坐在窗边一张凳子上,问“你怎么这副打扮?也是买了一个头套吗?”林初成说“我是真的剃了。”梦君一惊,不相信的说“不会吧,你这么厉害,也会屈服?”
林初成说“简单一个剃头,人人都会,可是要逃离自己对自己的束缚,却是难上加难,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如此执着,偏要留住头发,为此还宁可不要性命。那当年大明代替大元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会想不气人,我们小老百姓,何苦为难自己!”
梦君说“那不一样,汉人赶走蒙古人,那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林初成说“老百姓安居乐业,那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当年统治中国多年的大唐,盛世繁华,天下人无不缅怀,大唐的皇帝,那是鲜卑人,可一样不是汉人。你到民间看看,那些老百姓,他们对谁当皇帝又知道多少?还不是无聊的文人和带着野心的政治家们,搬弄是非引人上当而已。”
梦君不悦的说“强词夺理,不和你说这事,你知道我大哥去了哪里?”林初成说“他和东方萦在一起,已经往北方走了!”
梦君问“他们去干什么?”林初成说“他们打听到你被古春花带走,所以前去平教。”梦君焦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马上赶去追他们。”
林初成不紧不慢的说“现在追也追不上了,他们就是在马不停蹄的追你呢!还记得我说过的平教挑选圣女的事情吗?现在有很多人想作平教的圣女,东方萦也是其中一个。”梦君问“那她带着古玉龙干什么?”
林初成摇头说“日后你可以问她啊,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要告诉你,既然你想当圣女,那么遇到东方萦,就不能手软,这女人本事高得很,你几次都险些中了她的道。”
梦君冷笑说“她曾救过我,就算要当圣女,大家也是公平决斗,我才不像你,天生那么多心眼。”
二十三、风乍起
林初成叹说“姑娘心计不重,这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可是能活到现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梦君说“我知道你多次救过我,我也很感激你……”林初成伸出手在空中一挥,打断她的话,说“那固然是其中之一。姑娘所用的剑法,是当年仙琴派的‘扶风剑气’,当年仙琴派曾有恩于一些江湖中人,多年以后,他们都成了一代高手,所以是他们暗中要保护你。不然,你早就死于非命。”
梦君说“仙琴派?我可不是仙琴派的人。”
林初成说“姑娘无门无派,所以大家都认为你就是仙琴派的后人。当年一大门派忽然消失,江湖上掀起轩然风波,可算是难以破解的秘密了。”梦君心里想难道古春花就是受这样一个人所托?还是她本身受过仙琴派的恩惠?不管那么多了,找到大哥才是真,若是真能有幸成为平教圣女,那也比当消失了的大派后人强得多。那时候我才可以告诉林初成,我并不是没有心计,而是没有时机和能力。
林初成看着梦君,然后再转头看着外面的世界,苦笑一声,说“其实,我曾经想过放弃……”梦君眼睛盯得大大的,疑惑的说“放弃!放弃什么?”林初成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尴尬的神色,他欲言又止的说了几个字,最后长叹一声,说“我曾经觉得,那是从失去母亲之后,我觉得,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留恋,我觉得自己是最无拘无束,最自由的人。我想过凡是即将成为束缚我的东西,我都要统统抛弃。”
梦君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不用卖关子,你当然可以抛弃。因为我早就把你从心头抛弃了。你是一个什么都从自己出发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所以你不允许别人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知可否,这根本不叫爱,而是证明。你想证明自己,说白了,你想得到我然后再抛弃,那还不如现在就抛弃,大家留个好印象。”
林初成嘿嘿笑了两声,无奈的说“事实上和你说的差不多,就是如此。所以,还是你赢了。”梦君叹说“我赢了什么?林公子,你武功才华,都是天下少有的人,不管你的母亲为何离开,她总不会希望你就此事不关己,沦落一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有这个本领,为何要自己亲手掩埋?”
林初成摇头说“姑娘比我想象的要固执,想不到古玉龙这么快就将你改变,你不是一直隐居在世外吗?从哪里得到这些道理?”梦君一笑,说“你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看来接近我是你安排中的事情。为什么?”林初成看着梦君,忽然一笑,说“因为你漂亮吗?”梦君大笑起来,说“原来是这样!早说啊,我还可以早点有自信。”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梦君最后说“放弃了吗?”林初成点头说“抛弃了。小二,上酒来!”小二上了酒,梦君看着酒坛和酒碗,说“那你知道是谁下毒害我吗?”林初成说“一个女人,想想你身上长刀会的刀,和那东瀛来的奇毒,你和长刀会结仇了。”
梦君摇头说“怎么你知道这么多?”林初成说“事后知道和不知道,还不是等于零!来喝酒!”梦君倒了一碗,也喝了起来,两人一碗碗的喝着,渐渐都有些醉眼朦胧。梦君趴在桌上,睁开迷蒙的双眼,心里胡乱的想着为什么听到他夸我漂亮,那短暂的字眼竟然激起我莫大的兴奋,我在乎一个字眼,还是在乎一个人?他到底是在证明,还是在爱?可惜就连自己的心思都难以琢磨,更何况别人的心思。醉是一种可怕的感觉,让你不得不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让你不能用表情和语言来伪装自己。
林初成一直趴在桌上,没有抬起头来,梦君看着人一个个的离开,小二过来问“客官,你们没事吧。”梦君手一挥,说“放心,我们都没事,再上一坛子好酒来!”小二一边回去,一边摇头说“唉,现在的年轻人!”
梦君缓缓起身来,盯着林初成的背,缓缓掏出一锭银子,对捧着酒上来的小二说“好好照顾他休息。”
她走出客栈,觉得自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心情改变了不少。她似乎知道自己以后将要走的路,所以毫不犹豫的往北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着,越到北边,天气便也越冷,遇到的人也就越少。一直没有古玉龙和东方萦的消息,反而是越到北方,关于平教的种种传说渐渐多了起来,平吟清似乎成了北方人神一样的东西,收容着为这个世道不容的所有人,成为北方乃至整个武林第一大帮派。
这日梦君来到一个小镇,孤寂的落日还没有融化堆积的白雪,就已经仓促而去。夜幕一如往常降临在大地上空,但是进入客栈的梦君,却隐约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面习惯性的喝点酒,一面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她处在客栈对着门右边的角落里,客栈荒凉的灯光在柜台上胡乱的摇曳着,照着仅有的三个客人,除了梦君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都戴着斗笠,一看便知道是武林人士。他们二人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却又没有说话。
忽然间门大开了,只见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个个奇装异服,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来到那两人身前,一个黄衣的女子脚踏在一根板凳上,喝问道“这个女的,是不是去参加平教圣女的挑选?”那两人没有说话,另一个绿衣服的女人一拍桌子,说“哑巴吗?没听到我们大姐和你说话啊!我们圣女门的人才是真正的圣女,要想当圣女,你下辈子吧,这辈子,想也别想!”
黄衣女子哼了一声,说“你从哪里来?”旁边几个女子已经耐不住性子,大声说“没听到大姐说话啊!”说着几双手照着那戴着斗笠蒙着黑纱的女子头上打去。那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手上一动,将几只手捏在一起,往旁边一推,说“几位何苦来着?我并不想当平教的圣女,自然不会阻碍你们当圣女。不过,凭你们这点身手,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圣女,只怕还不够。”
黄衣女子气呼呼的说“什么!你这妖女,姐妹们,上,把这女人打死!”那几个人拼命要抽出手来,但是怎么也抽不出来,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劲,仍然无济于事。黄衣女子大声说“用我教你们的乾坤大法,打她啊!”
那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手上用劲,将几人向一边扔去,缓缓说“我不和你们计较,但是以各位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行径,只怕不能成事。”梦君心想那几人连武功都不会,还自称圣女门,会练什么大法,简直贻笑大方。
黄衣女子捋着衣袖,喝道“放肆,敢在我无极圣女的地头上撒野!不要命了!”说完挥手向那黑衣女子打去。那黑衣女子手轻轻一挡,将她的手托在半空,黄衣女子想要抽出,却被一股强烈的气浪吸住,几乎无法动弹。
黑衣女子说声“够了”,将黄衣女子推倒在地上。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叫你们看有没有人想要去平教,你们打听就是了。何苦和人比斗,你们的功夫,还都没开始练呢!”梦君听这声音甚为熟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妇人缓缓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竹萧玉剑水玲珑。
梦君急忙转过头去,那黑衣女子冷声说“当师父的就应当有当师父的样子,你看你的弟子,无德无能,你还纵容她们到处撒野!”
水玲珑缓缓说道“这也没有办法,圣女门本来就是如此,她们做事也本来如此。我只不过刚接管圣女门而已。不知道这位女侠往北走,是为了什么?”
黑衣女子说“不关你的事,还是管好你的圣女门吧。”水玲珑冷笑一声,说“那是自然要管,不过我劝你一句,往北而去,都是平教的天下,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而普天之下,没有人是平教的对手。所以女侠还是小心为上。”
黑衣女子说“你真是好管闲事,平教与你,我与你,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她们往北走,当然是为了躲避我的追杀,你不也是一样吗?”只见一个白发妇人,一身黄衣,翩然落到客栈大门前。梦君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害怕的天妖婆婆。
水玲珑面色一变,天妖说“你不是说要永远听从我的吩咐吗?怎么现在吩咐起别人了?”水玲珑急忙说“在下,在下是想为主人招兵买马,让主人重新,重新恢复昔日圣门的威风。”
天妖冷冷说“那是你有心了,这么说我该感谢你的私自逃离吗?”水玲珑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不敢说话。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说“妖孽,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不就是凭着别人怕你的绝世武功吗?我就和你拼了!”说完手上一挥,衣袖中数十根银针向天妖刺去。天妖衣袖一拂,将银针拦在空中,凝固不动,她缓缓说“当年的李媚兰还练到了几分火候,你这身手,简直丢人!”说完略一施力,将银针向那黑衣女子身前拂去,银针一根根Сhā在桌上,兀自颤巍巍的摆动。
黑衣女子旁边的黑衣男子霍然起身,长剑挥动,身影潇洒,已经快刺到天妖身上,天妖手上一挥,将他整个人都击落三尺之外,这才说“真是没用,不知道胡风是怎么教你们的!就算他没有死,现在也被气死了!”
黑衣女子问“你知道我们的师父是谁?”天妖说“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让他死不瞑目去吧。”黑衣男子起身来,长剑一挥,冷声说“妖婆,你迟早也有死的那一天,我也祝你一样死不瞑目!”
天妖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说“废话少说,现在我就来一个个的清理门户!”她身形一晃,朝着黑衣男子身上打去,眼见便要击到,黑衣女子手上银针乍出,黑衣男子也举剑相攻,一时间两人急追猛打,将天妖团团围住。这两人功夫虽不是绝顶,但练起来纯熟的东西,用于拼命,一时之间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视。
天妖给两人困住,过了几招方才缓过气来,手上一动,一把折伞已经打开,伞中飞出数十朵七彩花瓣,刹那间两人身上便中了数十枚暗器。天妖大声说道“受死吧!”正要动手,梦君手上一挥,几枚暗器射去,天妖接在手上,问道“谁教会你的暗器?”梦君说“关你屁事!”一面出剑如风,向天妖刺去。
天妖正要动手,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天妖婆婆,你在江湖上名声很大,江湖中人莫不敬仰,敬而远之,可是你知道在东北极寒之地,什么人说话最算数吗?”只见古春花衣袂飘飘,来到客栈中。梦君一面攻击,一面说“古护法,她肆无忌惮,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根本不把平教当一回事!”
天妖落下地来,说“这些仙琴派的余孽,我要一个个亲手除去,古护法,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闲事。”古春花冷冷说“若是三十年前,我或许会有所顾及,可是圣门如今只剩下你区区一人,凭着几件法宝,你就想独霸武林不成?今天不是你报不报仇的问题,在北方谁不对平教敬若神明,就算要避,也是你避开才对。更何况,如今各派精英前来平教参加圣女挑选的活动,我不想你留下什么祸根,让人家说平教连些许小事,也无能为力。”
天妖说“好,我就让你无能为力!”百花伞在空中一转,数百暗器飘然射出。古春花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也是数百花朵射出,将暗器一一隔开,一面说道“好,我就让你见识平教的大神通阵!”只见人影翻飞,飞女、剑帝、扇客,翩然而来,四人将天妖团团围在当中,各出兵刃,一时间劲气冲荡,客栈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梦君飞身离开,只见那五人斗得越来越厉害,越打越远,渐渐便已经在视线之外了。梦君看的呆了,心想我要不知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功夫。
那群奇装异服的女子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水玲珑喝道“叫你们不要声张,现在可好!让人追到门口来了!”那黄衣女子不敢言语,水玲珑又说道“还不快走,更待何时!”说完仓促离去。
那黑衣女子上前说“多谢梦君姑娘出手相助。”梦君呆了一呆,说“我,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又如何知道我是谁。”
黑衣女子说“咱们曾经见过,只是人多,姑娘未必记得,在下水若清,这位是木剑秋木公子。这天妖婆婆本是当年台湾岛上的一个败类,当年台湾岛整个武林覆灭,一定是拜她所赐,现在更要赶尽杀绝,实在太过猖狂。”
梦君说“她本就是当年最大的邪派后人,天生就是大坏蛋。你们这样躲藏,要躲到什么时候?不如联合平教,除去这罪大恶极之人。”
水若清苦笑一声,说“平教也不是名门正派,门中弟子良莠不齐,龙蛇混杂,根本难当重任,我们这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等时机成熟后,再作计较。”
梦君点头说“那是当然,我看两位年少英才,将来一定有所成就。对了,二位现在要去哪里?”水若清说“听说高老夫人被清廷杀手追杀,这冷面刺客曾杀了无数正派人士,不知梦君姑娘是否听过?”
梦君说“冷面刺客?我倒知之甚少,高老夫人德高望重,武功又高,冷面刺客一定不会得手。”水若清说“大家一边逃命,一边打听消息,知道老夫人就在附近,所以也就躲在这里。没想到这偏僻的地方,始终还是会遇上天妖婆婆这个妖孽。幸好两强相斗,平教可不想圣门东山再起。我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梦君想到刚才的情形,有些心有余悸,想如果古春花不来,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
水若清见梦君想得出神,便说“梦君姑娘,你在想什么?你又是去哪里?”梦君说“我,我也是随便走走,顺便逃命。谁让这老妖婆这么厉害呢?真是正不胜邪,咱们既然遇上了,又有高老夫人的事情,那都是份内的事情,咱们一起吧。”心中想大哥若是知道,定会赶 罪之城使者最新章节去的。
水若清说“那是再好不过,如今要找到同行的人,那是太不容易了。”梦君见木剑秋并不怎么说话,也看不清他面纱下的神情,心想这两人一个多言,一个寡语,一天不知有多无聊。
三人继续往北而去,当晚并未遇到客栈,水若清说“本来就劳累了,夜里赶路走得又慢,不如找个地方休息。”梦君高兴的说“好啊,我也累了。”木剑秋便下马来,扫了一片雪,铺上几块皮毡子,又捡了些枯枝来,忙着生了一堆火。梦君见他手脚倒是麻利,便笑说“木大哥,你学过干这活吗?”木剑秋唔了一声,水若清说“木兄以前是猎户出身,自然习惯了这些。”
梦君问“那为何要学武?”木剑秋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荷兰人征收重税,还胡乱屠杀村民,我是活不下去了,逃走的。”梦君说“荷兰人真有那么凶残?那帮畜生,干的就不是人干的事。”木剑秋摇头叹说“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有重兵把守的城楼,还能请到世间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我们虽然想要反抗,可根本就不能赶走他们。现在到了中原,还不是另一种逃离。”梦君说“那你们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木剑秋说“不管是谁,赶走荷兰人。以前大明朝统治台湾的时候,咱们安居乐业,过的是太平日子。现在明朝风雨飘摇朝不虑夕,清朝又隔着一个南明,根本就无暇顾及。该尝试的方法我们也尝试了,可是根本没有用。”
梦君说“那台湾可以有自己的军队,去击败荷兰人的军队。”木剑秋叹说“要在一夜之间建立和荷兰人对抗的军队,太不容易了。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梦君说“古大哥倒有个主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明朝军队恢复昔日的威风,那荷兰人当初,不也是被明朝将军赶到岛上的吗?”
水若清缓缓说“这些事情不说也罢,先保住性命再说。此时谈论这样的大事,还为时过早。既然现在还不能决一死战,那就等到可以的时候再说。我现在倒真后悔没有厚积,以为已经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了。若是再练上十年功夫,说不定就不怕长刀会的忍者。”
梦君说“那些东瀛小丑,当年还不是咱们的手下败将,迟早也会是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虑。”木剑秋皱眉说“不能太相信自己了,看看咱们相信的大明朝,被满清人打得落花流水,看看台湾岛上惨死的百姓和兄弟们,或许我们的力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梦君觉得木剑秋还算清醒,自己也不知如何对答,都怪这世道不济,让人连说句自信的话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只见几个人影一晃即过,梦君霍然起身,说“有人打架!”一面已经跑过去看了起来。只见两个戴着黑白无常面具的白衣女人,正挥着剑和一个挥长鞭的老太婆决斗。梦君回头说“是高老夫人!”木剑秋二人已经赶了过来,水若清说“这是冷面刺客,想要杀人,没那么容易!”她手上银针拈动,嗤嗤破风而出。一个白衣女人反转身形,长剑在风里一划,将银针纷纷击落地上。梦君喝道“会些剑法有什么了不起,让你知道什么叫围攻!”说着已经和身扑了过去,她长剑翻动,剑出如风,携着凌厉的剑气,激起磅礴的气浪。她也算大小经过几场决斗,和这类高手对招,一开始便是用上近乎拼命的招数,要让对方有所顾忌。
加上高老夫人的龙蛇神结出神入化,两者一合,登时将两个冷面刺客攻得只有招架之力。木剑秋和水若清也飞身赶上,冷面刺客见对方人多,其中一人打个呼哨,两人身形一晃,已经飘然离开。
梦君落下地来,说“冷面刺客,有什么了不起!”高老夫人说“这不是冷面刺客,是她手下的几个弟子。”梦君惊讶的说“啊!她手下的几个弟子,都这么厉害!”高老夫人点头说“我被冷面刺客所伤,因此才四下逃逸。”
梦君问“冷面刺客居然能伤你,看来功夫不错。”高老夫人点头说“非同一般,居然会东瀛忍术,已经到了能分身合体之境界,一套剑法出神入化,神鬼难敌,黑白两道,能找到如此好手,实在很难。更难得的是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修为。”
梦君说“原来冷面刺客只是一个人。虽然他修为非同一般,但是为人差了,那就比什么都不如。”高老夫人踏着积雪,缓缓走着,梦君等人跟在后面,到了火堆前,高老夫人坐了下来,说“如果不是看到这堆火,今天我就要被那两个丫头追得无处藏身了。”
梦君问“冷面刺客杀老夫人,是因为什么?”高老夫人说“这个我也不甚明了。不过这和清人有关,那是一定的。”水若清说“老夫人打算去哪里?难道不回去了吗?”高老夫人说“龙蛇山庄已经被冷面刺客大闹了一通,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回去,等调养好了,再会会这冷面刺客。”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火光登时乱了起来,高老夫人口中说道“高手!”只见前面站了一个白衣女人,头发披散,脸上白得如纸,连眼神都冷得可怕。高老夫人起身来,缓缓说“冷面刺客,原来你就在这里。”
冷面刺客的声音也如同来自冰窟一样的阴冷,“那是自然,老夫人所到之处,在下怎么也得舍命想随。看老夫人身边多了几个送死的,在下倍感欣慰。”梦君正要说话,忽然那人已经不在,身后一道剑风刺来,她急忙闪开,但衣袖还是给剑风带过,划破了衣衫。只见从身后穿过的冷面刺客背对着众人,不紧不慢的说“原来你们都是些乌合之众,拿来又有何用?本刺客不屑与你们玩。黑白无常,四大判官,该你们出手了!”说着只见人影晃动,六个戴着鬼面具的白衣女人从四面飘飞而来,长剑封锁,将四人团团围住。
水若清大叫一声,飘然而起,银针在空中飞舞起来,随着她人影闪动,弥漫空中,木剑秋身形飘忽,如点水蜻蜓,长剑翻转,快如闪电。
梦君和那几人出剑相敌,只觉她们那剑法合力,宛如一张巨网一样,牢牢将人束住,她心里寻思若是按破阵之道,攻主阵之人,那也许会事半功倍。当下长剑展动,大声说“打这个白无常!”她和木剑秋的剑同时刺去,剑气咆哮,白无常被击落一旁,登时空中黑无常和四大判官乱了阵脚,被高老夫人长鞭卷动,纷纷击落地上。水若清手上银针出动,向那几人刺去。
冷面刺客身形一摆,来到四大判官身前,长袖绕动,将银针纷纷击落。便冷冷的说“好厉害的剑法,梦君姑娘果然一日千里,武功大有精进。”梦君不屑的说“那总比你这不敢见人的冷面刺客强!”
冷面刺客倒也不怒,忽然手上一动,长袖在空中一卷,立刻一道白光将几人团团围住,梦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周人影晃动,似乎不止一个人一样,虚虚实实,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杀气。
高老夫人长鞭挥洒,但仍然挡不住白布凌厉的攻势,四个人被紧紧束缚在里面,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梦君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茶的香味,然后便感到手上一麻,长剑已经被击落地上,人也失去了知觉。
冷面刺客飞身上前,手上长剑正要刺出,忽然一阵琵琶的声音传来,声音中一缕劲风,照着她背上袭来。冷面刺客反身挥袖挡开劲风,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一个手抱琵琶的老头,缓缓走了过来,一边弹着不成调子的琵琶,嘴里说“姑娘,何必大开杀戒?我看你这手法,也是当年仙琴派的功夫,那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吗?”冷面刺客哼了一声,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仙琴派,不错,我是无意中得到这功法,但这不过是占了天妖婆婆的便宜,从她手下亡魂身上捡到而已。琵琶客,传言你不问江湖世事,就算当了平教护法,也不必这么高调吧。是不是想要救人?那我告诉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琵琶客大笑起来,梦君等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梦君使劲的摇摇头,心想这冷面刺客还真厉害!琵琶客说“你这白练双结的阵法,御天地之气,合自然之力,本是仙琴派高手胡风当年新创的一门绝技,可惜还没传给自己的弟子,就被你们捡了便宜。这来自‘扶风剑式’的高招,你们岂能悟通?要在几十年前,你们偷学人家的武艺,那是要被诛杀的,现在居然恬不知耻的用来杀人,这等不义之事,琵琶客再不管江湖世事,也看不下去。”
梦君说“你这败类,无耻卑鄙至极,还自称什么冷面刺客,我看是没脸见人才对。琵琶客前辈,这种人不用多说,杀了她就是!”
冷面刺客冷声说“杀了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平教护法有什么了不起,今日我意兴索然,不和你们纠缠,迟早取了你们性命,那便是了。”说完转身一闪而去。梦君正要说话,却见琵琶客已经不见。梦君一跺脚,说“要是杀了她就好了。”
高老夫人说“平教护法能出来阻止,已经不错了,如果杀了冷面刺客,那就是和清廷作对,他是不会这么作的。更何况,琵琶客救的人是你。”梦君说“他为何要救我?”
高老夫人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琵琶客年轻时,只是一个落魄的武林世家后代,背负血海深仇,全靠当年仙琴派掌门人邰剑书相助,武功精进,才报了仇,从此江湖飘摇,不问人间世事。现在仙琴派也只留下了屈指可数的几人,所以他出手相助,也是自然。”
梦君说“这么说,我倒真和仙琴派有点渊源了,只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高老夫人说“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现在就算问我们这几个人,那是什么也问不到的。”梦君想师父那么可怕,她可是唯一知情的人,我又不敢问。
水若清说“进了平教势力所及范围,倒也可以得点平静,平教能有如此风光,短短几十年,的确让人佩服,平吟清到底靠什么有了今天?”高老夫人说“那也得问平吟清自己,旁人谁能知晓?或者连她自己,也未能知悉。”
木剑秋继续往火堆里添柴,梦君心里却又在思索,如果我成为平教的圣女,那就连天妖婆婆我也不怕了!可是平教挑选圣女,要的是武功智慧,这些我都不出众,怎么能够当选!
北风在夜半的时候吹得更是猛烈,她也不知怎么理清自己烦乱的思绪,只希望顺着风,带走自己的一切。
天色亮起来了,她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只见高老夫人在那里盘腿打坐,木剑秋和水若清却仍伏在枯枝上睡觉。她起身来,吸了一口冷气,搓搓手,然后将枯枝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进去。
水若清起身说“姑娘,你醒了。”高老夫人也睁开双眼,说“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这几天一路给她们追赶,根本没时间调理。”梦君说“这么说,就是遇到冷面刺客,我们也不怕了。”
高老夫人摇头说“她那布带阵威力非凡,我怕会再次落败。对了,姑娘将你的剑法演练一遍,我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破解之道。”
梦君点头说“好,前辈看好了。”说完飞到空中,将自然剑气所含三十六招剑法,一一舞遍,连自己都觉得剑法所出,大有进境,而多次混战更使得自己对每一招的有点劣处和使用之道掌握得更加得心应手,一套剑法舞毕,水若清拍手叫道“好剑法,姑娘真厉害,这身法剑法一合,简直无懈可击。”
高老夫人点头说“早听说这剑法是御自然之气的剑法,可不曾想到威力竟然如斯。梦君姑娘现在还只是用剑,未至御气自然的境界,当你有一天能化自然之气,源源不断于剑气之中,则便可独步武林。冷面刺客也是如此,让我奇怪的是自然之气,阴阳交合,理当两人才能发挥到极致,胡风当年所创的,也是两人合练的阵法,难道冷面刺客用这功夫的时候,是两个人?”
梦君说“前辈说阴阳交合,那就是一男一女,这冷面刺客一定是个淫荡无耻的贱人,暗中养小白脸。”高老夫人一笑,说“本来扶风剑式的道理是这样,而不知为何,胡风创这布带阵,却并非阴阳交合,而是有英雄相惜的道理。看来他创这阵法乃是为了两个同性之人,可不知是为了谁,要他这般费心,也不知为何一番心血,却付诸流水,让别人占了便宜。这扶风剑式极其难悟,所以要两人同心,方才可以事半功倍。当时之中,再没听说过邰剑书这样的绝世高手,原因便在于这剑法难练。布带阵只是一个捷径,就像双剑合壁一样,始终不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梦君问“那以前辈之见,这剑法又当如何领悟?”高老夫人摇头说“说来惭愧,老身一生修炼的,都是普通功法,不曾得窥这等绝顶武功的门径,见了姑娘所练的剑招,更不能想出破解之道,反而觉得了无希望。”
水若清说“那姑娘是仙琴派后人,可曾听说过这破解之道?或者姑娘认识胡风这个人吗?”梦君摇头,茫然的说“我也是听你们说的。在相忘谷里,师父从来都不说任何事情,连我的身世都不给我说,只让我们练功,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谁又曾想过,我练的是什么,我是什么。只想离开那鬼地方,恨之入骨,直到现在还不想回去。”
水若清说“可能令师是为了让你学会剑中真谛。现在要紧的,是大家齐心合力,对付这个冷面刺客。木大哥,我们不如约聚封大哥罗大哥他们,或者人多力大,就打退他们了。”木剑秋皱眉说“这谈何容易,现在咱们是落难,根本不知他们人在何处。”
水若清说“咱们十大门派不是商量了暗号吗?一路留下,不就成了?况且当日是为了避天妖的追杀,现在这也不必了,反而清廷杀手肆无忌惮,该我们聚集还手的时候了。”
二十四、英雄路
木剑秋点头说“只好如此了。”梦君心想他们十大门派的功夫,我也见过,哪里能是冷面刺客的对手。不过多几个人,多点危险罢了。和这群人在一起,当真是没个安全感,还不如一个人闯荡呢。心中虽是如是想,可嘴上毕竟是没说什么,想大哥最热心的就是武林聚会,斩妖除魔了,说不定就能遇到他。当下大家一起赶路,继续往北而去。
越到北边,天气越冷,所到之处反而越平静,也许是没人外出的缘故,天地一体的白色加上凝重悠远的气氛,弄得所到之处,恍若世外般清寂空旷。
他们来到一个小镇,找了一间客栈,客栈的小二正在火炉边上打着盹,水若清推醒了那人,说“快热一壶酒,切五斤牛肉过来。”小二起身来,懵懵懂懂的走了,一会儿送上牛肉和酒来,水若清说“碗呢?你怎么作生意的!”
小二哦了一声,到里面取了碗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碗放在桌上,水若清不悦的说“去去去,放这里就成了,没做过生意不成!”小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了。水若清倒了一碗酒,往高老夫人那里递去,说“老夫人,喝点酒,暖暖身子。”高老夫人接了过来,水若清又给梦君倒上,梦君端起来正要饮下,忽然间一颗石子飞了过来,打在碗上,酒水立刻洒了一地。
梦君回头看去,只见客栈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对着几人坐下,也不喝酒,只是在那里玩弄手中的白色石子。梦君喝道“你干吗打烂我的酒碗?”那人看了梦君一眼,说“我打的分明就是个毒碗,哪里是酒碗!”高老夫人放下酒碗,问道“你说这酒中有毒。”
那人说“不错,就是我丢的那种,无色无味,无药可救的剧毒!”梦君喃喃的说“你丢的那种?你是……”只听高老夫人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梦君急忙转过身去,问道“老夫人,你觉得怎么样?一笑生前辈,你快想想办法啊……”
她转过身来时,发现一笑生已经不在了。水若清二人扶着高老夫人,只听她喃喃的说“告诉我的徒弟牟希,庄内青石板下的东西,一定要藏好!”梦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着高老夫人生命垂危,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过来,她问道“老夫人,未必就真的没救,你试试用内功逼出来,看能不能逼出来!”
高老夫人摇头叹说“这等无色无味让人毫无感觉的毒药,是根本无法逼出的。一路上我小心从事,可是没想到到了如今,却还是中了招!”水若清霍然起身,来到里面,只见小二早就没了踪影,她在客栈转了一圈,大声喝道“有没有人,要单打独斗,就出来啊!”
梦君心想盗走毒药的人,会不会是杀高老夫人的人?大哥和这个人在一起,那岂不是凶多吉少,大哥真笨,为什么我中了毒,他却跟着人家跑!这个人杀了这么有名的高老夫人,老头一定不小,有了这杀人于无形的毒药,那可真是如虎添翼,天下再无人能够对付了。
木剑秋说“老夫人,我看你神色无异,是不是药已经……”高老夫人摇头叹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已,这毒药无药可救,老身今日是必死无疑。可惜就连杀我的人是谁,我也不能知晓。老身走南闯北,想过自己很多死法,可断然没有这种。”
水若清说“老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找出凶手,为你报仇!”高老夫人淡然一笑,说“找到凶手?我看还不如闭关练功。年轻人,不可气盛,要学会避其锋芒啊!”木剑秋点头说“老夫人说的是,如果我们能卧薪尝胆,休养十年后再出来,或者就不是处处处于下风。可是我们又哪里沉得住气,更何况,师父又多年未曾现身,我们太自以为是了……”
他一面叹着,高老夫人已经闭上了双眼,梦君伸手过去在她鼻前一探,只见呼吸若有若无,倒也未死。水若清问“怎样?”梦君收回手,说“还未断气,不过,她说已经无药可救,那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水若清说“那,我们总也得尽尽人事,木大哥,你多少懂点去毒的方法吗?好歹也试一下!”高老夫人说“好了,让我老婆子清净的死去吧。折腾了这么多年,到死了还要折腾,我有这心,也没这时间了。这毒药顺着血液,穿透五脏,就是神仙也没法救了。”
水若清看着梦君,梦君摇摇头,只见高老夫人气息渐渐微弱,梦君再用手去试探时,已经没了气息,她回头说“已经死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牟希快步走了进来,一见靠在墙上的高老夫人,大叫一声“师父”,扑了过去。
后面走来两个女子,正是庄氏姐妹,她二人站在一旁,庄小玉说“人已经死了,就是伤心也没用。是谁杀了她?”
梦君说“不知道,是用一笑生的毒药,红花白露丸杀死老夫人的。”庄小璞说“一笑生?这不是新加入的平教护法吗?一定是他本人下手!”梦君说“那也不是,他,他还出手阻止我们,只是已经来不及阻止老夫人了。”庄小玉说“我看就是他,你不用为他狡辩,他是你什么人?”梦君说“我同他不过只是见过面,得蒙赐药解毒而已,我犯得着吗?你以为前辈死了我的心就不伤心吗?但也不能就此就冤枉好人!”
庄小玉说“好人?你说平教护法是好人,这天下第一邪教,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你居然说他们是好人?”
牟希悲痛欲绝,庄小璞说“妹妹不要争吵!”庄小玉哼了一声,停了下来,庄小璞说“如今头等大事,那是要商量对付这些邪派的法子。武林同盟已经名存实亡,凡是要我们自己动手,否则,武林就会被邪教妖人所左右,平生多少事端。牟公子,你也不用伤心了,如今这武林中,生离死别,那是常有的事情。我们姐妹虽也年纪不大,却也见多了。好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水若清见庄氏姐妹二人来了,想着高老夫人的话还是对牟希单独说的好,因此说“牟公子,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老夫人入土为安。你是要运送灵柩回去,还是火化?”牟希缓了口气,坐了下来,说“现在还运送什么灵柩,将她老人家火化,不到报仇的时候,我就和她老人家的骨灰一起,找那仇家报仇!”
梦君看他心情悲痛,知道自己此时什么话都不好说,看牟希将高老夫人抱着,往客栈后面走去,她就呆呆的盯着那门,觉得像是在看自己经历的一个梦一样,带着仓促而又虚幻的步调。一股茶的清香飘来,不知来自何处,却那么让人迷茫。
水若清和木剑秋来到后院,帮着牟希用柴禾搭起一个台子,将高老夫人放在上面,梦君走到一旁,心想这些事情本该是旁人所作,牟希所有的应该只是伤心而已。
火光渐渐熄灭,天空也渐渐阴沉得可怕,漫天的雪花扑面而来,整个天地又是一片银妆素裹,看不见任何其余的色彩。
牟希在客栈找了一个小坛子,将骨灰亲手捧了进去,此时已经没有一点眼泪。庄小玉上前说“公子,要是想哭的话……”牟希转过头来,说“已经哭过了,不劳姑娘担心。”庄小玉说“我是……”庄小璞拉了庄小玉的衣角,对牟希说“公子,就算这毒药不是一笑生所下,那一笑生也该知道世上还有谁有这毒药,咱们到平教去问个清楚。”
牟希想了一想,说“姑娘说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我本来就该找这毒药的主人。”庄小玉说“我们姐妹二人,一定会全力帮助公子,早日报得此仇!那平教近年更见猖狂,自从武林同盟不再主管江湖事务后,更加肆无忌惮,我就不信,他们还反了天不成!”
梦君想这两人对牟公子真好,她们武功高强,牟公子得她们相助,胜算更大了,只是不知道我到底希望她们真杀了平教护法,还是更希望平教无坚能催,而我自己当上平教圣女。
雪地上马走得很慢,大家也没有急着赶路。梦君一路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和别人说话,倒是庄小玉一直说个不停,先是问梦君等人的情况,学的什么剑法,水若清说了几句,只说“师父偶尔教会暗器手法,都是自己练习”之类。后来庄小玉便同牟希说了起来,牟希是每说一句必会回答,因此二人从武功说到地理天气,最后说到南北饮食,最后又说到武功修为上,便到了镇上,六人要了些酒菜,庄小玉笑说“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定饿了,快吃点菜。”牟希一面谦让,庄小玉已经喂到嘴边,他只得用筷子接了过来,一面称谢,一面吃下。庄小璞说“别闹了,这里人虽然少,但能在这个天气出来的,都不是寻常人,小心为上。”忽然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庄小玉喝道“什么人,站住!”已经飞出去追了起来,众人跑出去一看,远远的几个白影,已经消失不见。梦君说“是冷面刺客的弟子,难道她一直跟着我们?”
牟希怒说“这群阴魂不散的败类……”忽然啊的一声,捂着胸口,庄小玉急忙问“怎么了?”牟希说“我,我感到体内,体内一点力道都没有,乱,乱得很!”庄小璞急忙伸手搭在牟希手上,庄小玉急忙过去检查刚才吃过的菜,转身说“这毒,这毒无色无味,难道是!”
梦君一惊,说“难道是红花白露丸,又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杀龙蛇山庄的人?”牟希面色惨白,说“我不知道,现在,现在我也算死了,自然就如他所愿!”庄小玉恨恨的说“我就偏不如他所愿!”她一把抓过牟希,庄小璞问“你要干什么?现在是要想办法,你不要意气用事!”
庄小玉伸手封住牟希几处大茓,说“方法?高老夫人这么厉害的武功,又能想出什么方法!现在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们的过血。趁毒气只是在血液中流窜,快点止住,那就成了!”庄小璞说“你,你怎能这么傻?”
庄小玉说“如果他死了,那就没人知道凶手的目的,所以他不能死。我的心意已绝,没有人能阻止我!你们帮我护法!”
说完拉着牟希上了楼,牟希被他放在床上坐着,说“庄姑娘,别这样,我就算死了!”庄小玉看着牟希,淡然一笑,说“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认真听过我说一次话。你一听就是一天,真是难得!”说完手上一动,将他哑茓点住。
梦君要进去看时,庄小璞拦在门外,说“别打扰她,既然她要救人,那就最好能救活。否则那就白白牺牲了。”梦君问“过血可以吗?”庄小璞说“可以,两个人的血液换了之后,他的毒就可以解了。”
梦君问“那她自己呢?她岂不是?”庄小璞点头说“既然她已经决定,而且这也是唯一的方法,那我也只能为她护法。何况,不这样,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水若清说“既然这么说,那牟公子说不定有什么东西没有说,说不定他知道凶手的身份。”
庄小璞说“这些,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庄小玉取出一把匕首来,在两人手上各割了一刀,然后也坐在床上,催动功力,开始换血。过了盏茶功夫,牟希感到体内一阵轻松,庄小玉却倒在他怀里,伸手轻轻解了他的哑茓。牟希急忙说“你怎么样?现在该怎么办?”庄小玉凄然一笑,说“一定要报仇,找到真正的凶手。”
牟希大声说“庄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你!”庄小璞走了进来,来到床边坐下,将庄小玉揽在怀里,说“没事,你已经好了。”说完抱起庄小玉,缓缓离去,牟希问“姑娘,你要去哪里?”庄小璞说“我这妹妹特别爱干净,我想让她和冰雪为伴,等到有时间,再来为她造一副冰棺。”
梦君等人跟着下去,北风凛冽,大雪飘飞,庄小璞来到山下,用力一挥,立刻雪地上起了一个大坑,她将庄小玉放在里面,飞身起来,头也不回,手上一挥,一堆冰雪掩盖过去,眨眼就不见了庄小玉的身体。
牟希呆呆的站着,雪渐渐停了下来。庄小璞说“公子,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你只有报仇了。”牟希说“可是我不知道,我,我武功低微,我怎么才能……”庄小璞说“公子能在半年时间学会龙蛇神结,也能在半年时间学会扶风剑式。这剑法双剑合壁,互补所缺,正好可以男女合练。只有杀了平教几个护法,才能使我妹妹在九泉下安心。”
牟希说“既然得蒙姑娘传授剑法,在下不胜感激,只是这本是一套绝妙剑法,姑娘就这样传给在下不成?”庄小璞说“这绝妙剑法也是家师所授,家师是仙琴派后人,自然也希望剑法发扬光大,况且这剑法一人虽可修炼,但要至当年邰剑书的境界,只怕十数年方有小成。双剑合壁,虽是权益之计,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牟希点头说“姑娘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早日练成这剑法。”梦君心想庄姑娘这般不顾性命,舍己救人,而且大家还不是很熟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有一天大哥中了毒,要我以死相救,我会吗?
几人回到客栈,牟希和庄小璞在房间里看着剑诀,直到夜半也还未曾熄灯。梦君想着可有些困了,睡了一觉,早上起来,见牟希和庄小璞都是神情倦怠,木剑秋心事重重,大家没有说话,吃了一阵,梦君忽然问“水姐姐呢?”木剑秋看了一眼,说“是啊,水姑娘呢?”梦君上去叫了两声,推门一看,哪里有人。当下跑下来说“水姑娘不见了。”
庄小璞说“不可能,昨天还在呢,我们四处看看。”梦君等人走了出来,在客栈周围转了一阵,叫了几声,根本无人应答。忽然木剑秋跑过来说“水姑娘她, 星夜思最新章节她,……”一面往后面指着,众人上前一看,只见昨夜埋葬庄小玉的地方,积雪零乱,赫然躺着水若清的尸体。庄小璞扑了过去,挥手拼命的刨着雪,始终不见庄小玉的尸体。
牟希上前抓住她的手,见手指尖已经血迹斑斑,他痛苦的说“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尸体了。”梦君说“是谁让水姑娘到这里来?水姑娘被谁杀死,那个人拿走尸体,是为了什么?”
庄小璞说“不可能是天妖婆婆,虽然我们曾经把她弄成重伤,但是她大可要了我们性命,为何……”梦君说“什么不可能,我看就是大有可能,那老妖婆是个超级变态,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而且怎么恶毒就怎么做!她一定就是想让你伤心,然后再一步步折磨你,最后让你死!这老妖婆,不是她,有怎能偷到这等毒药,我看绝对是她!”
牟希点头说“她对武林正派一向心存嫉恨,要对付龙蛇山庄,自然是情理之中,而璞玉山庄两位姐姐武功高强,她要对付,更是可以想到的事情!”庄小璞冷冷的说“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木剑秋蹲了下来,看着水若清的尸体,叹说“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被她杀了。”梦君也蹲下身子,感到一阵风吹来,从水若清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如同香茗的味道,在水若清的身上看不到伤痕,可见出手的是一个高手,甚至水若清也许在死前根本没有预料到危险已经来临。
庄小璞说“人死不能复生,木兄弟,你打算怎么安葬水姑娘?”木剑秋说“人已经死了,骨灰一定要送回台湾银针盟。就火化了吧,反正人已经死了。”梦君见大家都心事凝重,想这个人连水若清都杀,不知下一个要杀的人,会是谁?
回到客栈,庄小璞说“木兄弟,梦君姑娘,我们要练这双剑合璧的剑法,练剑最怕别人打扰,现在又有仇家在暗中伤人,所以我们打算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闭关练功。可能前面的路,就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梦君说“我知道,希望你们早日练成神功。”庄小璞神色黯淡,也没有多说。一顿饭之后,梦君和木剑秋走了出来,上了马,只见门口庄、牟二人站着目送二人转身。梦君一挥鞭,马在道上狂奔起来,到了野外,她才放慢了速度,问“木兄,你打算去哪里?”
木剑秋说“不知道,姑娘呢?”梦君说“我看到别人练功,也想练功,可是我的自然剑气,那是要花很多时间的,况且又没人指点,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里。你说那暗里杀人的凶手,会对我们下手吗?”木剑秋摇头说“我不知道。”
忽然前面一阵冷笑传来,只见天空中一阵花雨飘来,一个白衣妇人踏着花伞,翩然而来,在二人对面落下地来,收起花伞,说“二位在说谁是凶手?”木剑秋说“老前辈,你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那白衣妇人正是天妖婆婆云舞,她冷笑说“因为你们都是胡风留下的余孽,想用来重振声威,那可不行,仙琴派已经被我一手灭掉,绝不能东山再起!”梦君说“你说什么?你说他们是……”云舞喝道“别管我说什么,到了地府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衣袖一挥,数点花瓣夹着劲风,向二人面上扑来。
木剑秋飞身来到空中,长剑在风中挑动,击落了一些花瓣。梦君急忙也出剑抵挡,但是那暗器密密麻麻,此起彼伏,两个人渐渐招架不住。梦君心想她这也是暗器,只不过是受百花伞控制,我就用师父传授的“流银飞光”的手法,和她拼上一场。她立刻掏出暗器,立刻空中白光点点,穿透密密麻麻的花雨,如惊鸿闪电,四下飞扬。
云舞冷笑说“看来你是那孽障的后人,正好我让你死得难看!”她猛一发力,梦君只觉眼前一花,身上如同中了很多刀一样,到处都疼痛难忍,往地上掉去。
只觉到了半空,便给人接住,只听是琵琶客的声音说“这么老了,火气还这么大!”云舞怒说“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平教护法,是不是也不想活了,别以为我真怕了你们,别逼我用出杀手锏,我只不过还没时间理会你们而已。”
琵琶客说“你在平教范围内,滥杀无辜,平教迟早会和你了断这笔账,至于今天,这个你不能伤。你要杀光仙琴派的后人,我却偏要救他们。你杀得了吗?”
说完将梦君放到地上,琵琶一弹,一道劲风扑出,将花瓣纷纷点点,击落地上,云舞说“这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绝响’?”琵琶客说“不错,这也是邰掌门当年厚赐,你武功高强可也不是神仙,大家手上都是神兵利刃,何必拼个死活?”云舞冷笑一声,说“也好,那就等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再收拾这帮孽障。老头,你可看好了,别有了闪失,落得个保护不力,白忙乎一场。”
梦君勉力睁开双眼,琵琶客蹲下身子,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梦君说“木兄呢?他没死吧?”琵琶客说“他也受了重伤,这暗器以气伤人,伤得不轻,你要好好调理,别乱了心气。”说完来到木剑秋身前,将他扶起。木剑秋气息微弱的说“多谢前辈相救。”琵琶客说“那妖婆也太猖狂了,在平教范围居然敢打开杀戒,简直欺人太甚,要是教主出山,一定会让她身首异处。”梦君只能抬头看着天,说“这么说来,我看平教却也不坏,可是为何要加害龙蛇山庄的人?”
琵琶客说“平教素来和南方武林没有往来,更不会加害龙蛇山庄的人。”梦君说“那是什么人,要和武林正派作对,以前武林正派最有实力的,就是龙蛇山庄,灭龙蛇山庄,就是灭武林正派,除了平教,还有谁会这么做?”
琵琶客说“那我可不知道。姑娘,你好些养伤吧,别想这么多,凭空想象,那也只能横生错误。”梦君说“前辈数次救我,这样的大恩,实在难以为报。而且我以前一直视平教为邪派,对你们这些平教高手,一向不敬。”
琵琶客淡淡的一笑,说“正邪本就是相对的,暂时的,正派作了恶事,便也是邪,邪派作了善事,便也事正。你年纪还小,尚不能体会其中道理。总得历经沧桑,才能领悟。”
梦君闭上双眼,说“前辈,为什么老人家总是这么说,难道就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吗?为什么一定要过了才知道,那岂不是,岂不是到领悟的时候,已经没时间去感受了?”
琵琶客苍凉的叹了口气,说“年少时自然要率性而为,至于领会尽悟,那是老人的事情。小小年纪,若是一味要求,则难免顾此失彼,那才真是以后最大的遗憾。比如你现在要是想嫁人,或是想成为武林高手,就照着自己的方法去做就是了。世事迂回曲折,能否成功,那自然有种种原因,既是在世间,便不是你能全部预料。何必徒增烦恼?”
木剑秋说“前辈和别人不同,别人尽悟,总巴不得告诉所有年轻人,可前辈对我们的教诲,却那么简单,反而不是教诲,而是鼓励。”琵琶客哈哈笑了一下,说“就算我告诉你们这样那样,你们嘴上应了,心里能应吗?”梦君忽然说“糟了!”琵琶客问“怎么了?”
梦君说“现在我们都认为是平教的人杀了龙蛇山庄的人,看来是另有其人了,那……那岂不是找错了人,牟公子和庄姑娘迟早会找上门,那时候……”琵琶客说“既然有人刻意制造事端,现在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空口白话,那也算不得数。只有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才能冰释前嫌,更何况,平教弟子众多,各大护法心气不一,谁能担保他们不想功成名就,生出事端?”
梦君叹说“现在武林中正派微弱,邪道猖狂,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琵琶客大笑说“是啊,那是什么呆的地方?”梦君说“是野兽,只要够强大,就能活得好,就能占有别人的东西甚至生命。”琵琶客哈哈大笑,说“从你这小小女孩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少年老成啊。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兴头来了,好想弹一曲。”梦君问“前辈很久没有说话吗?人要是不说话,岂不是很闷,那你一天都干些什么?”
琵琶客转过头来,轻轻拈动琵琶上的弦,说“我每天都和它说话,用心。”说着坐在梦君旁边,轻轻弹起琵琶来,声音苍凉,让人泪下。
梦君问“我可以知道前辈年轻时候的事情吗?”琵琶客起身来,摇头说“不可以,我说出来的,只是片面之词,我不可能把我不想说的说出来。”梦君觉得眼前这老人有些意思,甚至带着迂腐的可爱,带着少有的执着和冷静,以及睿智的善良,一切能在她危难时帮助她的能力,她觉得要是身边的人都如同他一样就好了。
她休息了一阵,觉得内气渐渐通了,勉力站了起来,木剑秋也起身来,此时梦君才注意那黑纱掩盖下的脸,倒是颇为俊朗,棱角分明的眉眼,可以看出内心是个倔强而喜欢孤独的人。
琵琶客说“你们好了,我就要走了。”梦君说“前辈慢着,与其这样辛苦一路跟着我们,那还不如……”琵琶客转身说“邰掌门当年给了我一架琵琶,然后保护了我一百天,我就报了仇,了了心愿,成了高手。我希望这一架琵琶,一百天,也能令你找到自己。”
梦君这才想起琵琶客刚才对付天妖婆婆的琵琶,是来自自己的背上,原来那琵琶是一件神兵利刃。琵琶客继续说“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今天已经是第九十九天,你不能一直需要有人保护,那样活着,也没意思。”
梦君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琵琶客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转身看着地上的琵琶,说“我还不知道怎么用呢。”木剑秋说“姑娘,一般这等兵刃,都是以气伤人,不同的曲子,可以激荡出不同的气劲,手上的控制尤为重要,姑娘只要稍加练习,那就可以了。”梦君捡起琵琶来,轻轻弹了一下,说“可是,我不知道啊。我连琵琶都不会弹,这个老头,他应该给我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才行啊,我是练剑的。当年邰掌门不过是看他用琵琶,才给了一件称手兵器与他,说到底也只是称手,真是迂腐,不知变通。”
木剑秋说“算了,其实前辈要你学会的,不是琵琶,而是要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现在只有一天了,以后艰难险阻,都得你一个人去闯了。”梦君叹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天啊,就算是今天,也没见到太阳,难不成又要下雪,简直冷死了,这里的人,都是冰做的吗?鬼天气!”
木剑秋一笑,说“不知道天妖婆婆这人,会不会还要滥杀无辜,我们留下的记号,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察觉,还是已经有人被害了。”梦君说“不如,我看木兄不如也找个地方练功。”木剑秋说“没有指点,根本没有进境,练了也是白练。只是在普天之下,又能有谁,能够像师父一样,能够指点我们?”
梦君觉出一种无奈,想自己是有师父的,却千方百计要出来,他们出来,是因为没有师父。
木剑秋回过神来,一笑,说“让姑娘见笑了,如今我也不知作何打算,往南走遇到的,都是无用的江湖正派和凶狠的杀手,还不如往北走。也看看平吟清是如何将平教建成如此大派。”
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木剑秋转身一看,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红衣女子,和他一样的装扮,只是斗笠上蒙着红纱,木剑秋高兴的说“是莲花姑娘。”只见莲花停下马来,说“木大哥,我正来找你。”木剑秋说“就你一个人吗?”莲花说“不错,大家商议过后,决定要回去。”
木剑秋有些迷惑的说“回去?回到台湾?”莲花点头说“不错,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明朝人还是清朝人会帮我们,我们的人在这里得不到任何帮助,反而面临和在台湾同样的危险。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回去,索性和那些荷兰人拼了!”木剑秋哦了一声,说“但是,不是说咱们的武功出自中原,咱们到中原,可以……”
莲花说“话虽如此,可咱们的师父已经被天妖婆婆杀死,也找不到肯帮助我们的高人。当初被古少侠形容得那么好的大明王朝,武林正派,根本帮不了我们,甚至连帮的意思都没有。这样,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苦苦等待吧?况且,台湾岛还依然水深火热,那里才是最需要我们的地方。”木剑秋说“好,我这就跟你回去。”
莲花问“你们的记号,不是有两个人吗?”木剑秋仰头长叹一声,这才说“水姑娘她已经给人杀死了!”莲花问“谁?”木剑秋说“不清楚。”莲花说“眼看兄弟们一个个死了,不瞒你说,罗大哥日前也被人杀了,凶手就是冷面刺客。”
木剑秋叹说“咱们一道结伴前来,本以为可以成就大事,却未曾想过,还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难道这大事,就当真那么难成?”莲花说“木大哥,都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人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多想,徒增的,只是烦恼而已。”
梦君问“你们要回去吗?”木剑秋转身说“姑娘,我不能陪你走了。莲花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逃亡,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既然在这里不能得到,就还是回去再找吧。”梦君摇头说“我不懂。”
木剑秋平静的说“我们和姑娘不一样,我们想赶走荷兰人。”梦君心里一震,想我心里想的,从来就是自己,哪怕是自己说的很正经的抗清,也只不过是嘴上的说辞,我南来北往,想的也只不过是大哥而已。
莲花说“姑娘,后会有期!”梦君还没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扬鞭而去。梦君孤独的坐在马上,看着那两个人影渐渐消失,心想每个人是不是都应该要作一件大事,尤其是武林中人。
二十五、雪皑皑
风忽然大了前来,天空一片苍茫的样子。
梦君转过马头,继续往前走着,时快时慢的走了半天,这才到了一个小镇,吃了点东西,便问人平教总坛往哪里走,问了几人,都说不知,她自己也有些茫然起来,天宽地阔的地方,怎么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最可恶的是,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她还是得索性选一条路走,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人骑着一头毛驴,那人身形魁梧,和那毛驴极不相称,缓缓在前面走着,她赶上前去,心想这身打扮,一定是武林中人。上前一看,只见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长着剑眉星眸,本该是一副阳刚俊朗的模样,不过称上一副明朝书生的打扮,看起来反而显得优柔文弱。梦君心里想难不成这是个隐居的书生?这年头可真什么怪事都有。
那书生抬头看着梦君,笑说“道长,你也赶路吗?”梦君说“不错,书生,你是去哪里?”书生抬头说“回家。”梦君问“你家在什么地方?对了,你知道平教总坛在哪里吗?”书生抬头看着梦君,说“道长原来是武林中人?平教不是武林门派吗?”梦君一笑,说“别怕,我不会伤你的。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书生,这副打扮,不怕被人抓去杀头吗?清朝人都是留发不留头,凶狠得很。”
书生说“哦,这里倒是人少,你看,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来?”梦君不屑的一笑,心里说“要是真被逮住了,看你还笑!”书生想了一想,说“不过,我倒听说过平教,就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姑娘若找不到路,可以跟着我。”梦君心想便宜你这小子,一路有我这免费的保镖。口上却说“那多谢公子带路,感恩不尽。”书生说“没事,乐善好施,本来是读书人的本分。”梦君心里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得了便宜还卖乖!乐善好施,被人撕来吃了,你还帮着买佐料呢!
她陪同那书生走了一段,那书生的毛驴走得很慢,梦君问“你这样赶路,要多久才能赶到你家?还有,你那毛驴这么小,你还在他身上放一大袋东西,那是什么?”那人笑说“读书人的东西,当然是书了。”梦君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是乱世,读书人是没用的。”书生看了梦君一眼,说“正因为是乱世,所以才要读书,江山也要伟人持,现在为何是乱世,就是因为读书人太少了。如果人人都读书,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怀着经世济国的抱负和能力,那岂不乐哉?”梦君没好气的说“栽你个大跟斗,和你这酸儒在一起,简直让本姑娘蒙羞。所为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知道什么是庸人吗?就是你这样的读书人。”书生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看姑娘仗剑江湖,一定知道江湖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地方,江湖人喜欢仇杀,而读书人喜欢仁义,姑娘说喜欢仁义的是庸人,那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要我打打杀杀,我可不愿意。”
梦君说“真是浪费,看你体格健壮,居然读那没用的书,受不了你!”书生问“姑娘身在道观,难道也不读老庄吗?”梦君说“本姑娘不读,与你何干?”书生说“怪不得道家日渐衰微,当初儒道争风,孔子还曾问礼于周,如今世风不古,儒家弟子遍布天下,熟读六艺,而道家弟子,居然连老庄也不知道。”
梦君说“你懂什么,我这身打扮,是给那些留发不留人的清朝蛮人看的,告诉你,我可是个抗清的义士,哪像你,百无一用。”书生一笑,说“姑娘这么厉害,还知道伪装?不过最好的伪装,是姑娘成为清人的杀手,那不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动向,说不定效果更好。”梦君说“那倒是,我们就被清人的杀手骗过,无事夫人,尤其是那个林三岛主,真是个大坏蛋。不过我做不来这样的事,就是说个谎,我都要脸红的。我怎么可能当奸细,天生就不会这个。”
书生说“如今乱世,仁义不再,信义不在,姑娘的为人,真是难觅。对了,还没有请教姑娘的尊姓大名。”梦君说“江湖中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叫我梦君好了。你呢?”那人说“在下姓林名皓。”梦君点头说“你怎么是这副打扮,遇到清人,会把你杀了的。”林皓说“是吗?我倒不知道,只是我素来隐居,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多年一直这身打扮。不过路上运气比较好,呵呵。”
梦君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憨厚中似乎带着冷静的睿智,带着书卷香味和成熟魅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甚至觉得林初成所有的一切都近乎完美,只是没有这样完美的笑容。
她们走了半天,这才到了一个小镇,梦君说“林兄,咱们在这里歇一下吧,也不知下一个小镇,会在什么地方。”林皓说“不会啊,再往北走十里,就又是一个小镇,这一带人丁兴旺,小镇很多的。”梦君说“我说在这里停就在这里停,哪有那么多废话。下驴!”
林皓笑了一笑,下了驴,两人将马和驴让小二牵了去,林皓提着袋子,找了一个靠墙壁的位置坐下,梦君要了三斤牛肉,一斤烧酒,林皓急忙说“姑娘,我不喝酒。”梦君恨了他一眼,说“你放心,不要你付钱,更不要你喝!”小二一时送来,梦君有些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林皓慢慢的吃着,还没吃完一片,梦君就已经吃完了,大声说“小二,再来一斤牛肉。”林皓急忙说“不用,半斤就好!”梦君大声说“其请客,装什么斯文!”
一时吃完饭后,两人各要了一间房住下,梦君睡前拿着剑在房中安静的舞了一回,正要睡下,忽然听到楼上房顶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忙推开窗户,翻身跃上房顶,只见几个人正在揭林皓房顶的瓦片。梦君喝道“你们干什么!”那几人一惊,瓦片当的一声跌落下去,那几人也飞身离开。
梦君赶上去抓住其中一人,喝问道“说!你们要干什么?”那黑衣人手上一扬,一道白灰照着梦君脸上撒来,梦君急忙一让,只见白光一闪,那人已经趁着烟雾消失。梦君心想看这样子,像是东瀛忍术,这些东瀛忍者找他干什么?
她回到房顶,从顶上往下看去,只见林皓睡得正安稳,地上的碎瓦片仍然在,他似乎没听到声音一样。梦君心想真是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她回到房里,一夜注意房顶的动静,却并没有人出现。昏沉沉睡到第二天天亮,她下楼时,林皓已经在楼下等着,见她来了,笑说“习武之人要早睡早起,姑娘,你可起得晚了。”梦君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你,我会这么晚吗?快被人杀了吃了,还不知道,真是可怜。不过这等书生,会有什么人对他感兴趣?
想到这,她便问“你那袋子里,真的只是书吗?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或是特殊的东西?”林皓很快回答说“没有。都是些寻常书籍,怎么,姑娘喜欢看书?要不我借与姑娘看上几日。”梦君说“不必了,我最讨厌看书了,一定又是子曰夫子云的那种。”林皓说“姑娘,俗话说,不学道,不知义,古人求学,有囊萤映雪,有凿壁借光,还有头悬梁……”梦君急忙说“那群傻蛋,简直愚蠢之极,都穷困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拿起刀剑,把那富人杀了,还用得着萤火虫吗?”
林皓啊了一声,说“姑娘,看你眉清目秀,怎么心里……”梦君不屑的说“你们书生满口的仁义道德,肚里全是男盗女娼,什么风流韵事不是你们书生弄出来的,武林中人打打杀杀,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些,还不是对牛弹琴。你又不知道武林中人的生活,我却对你这种人了如指掌,不屑一顾。”林皓哈哈笑了起来,忽然嘎然停止,因为门口进来四个黑衣人,都蒙着面纱,诡异至极。梦君低声说“是武林中人,待会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你也不要说话。”
林皓点点头,开始吃东西,只见那四人坐了下来,却不叫东西,只是正襟危坐,不动声色。梦君说“咱们吃完了饭,赶快上路,东瀛人的武功怪异得很,难得对付。”吃完饭,两人牵了各自的坐骑,离开了客栈,一路缓缓向北而去。
梦君嫌他走得太慢,便说“我说到了镇上,你也卖了这坐骑,换匹好马吧。”林皓说“它随我多年,敝帚尚且自珍,怎能说换就换呢?”梦君说“那有什么,当日我所骑的,那也算是宝马,可江湖事多,怎能一成不变?况且你这毛驴走得这么慢,怎么赶路呢?就是遇到坏人,走得也不快啊,说不定因此丢了性命,读书人,死生事大啊。”
林皓微微一笑,说“姑娘所言甚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凡事只要心平气和的解决,总不至于弄僵的。”梦君忽然觉得眼前有人影闪动,抬头一看,只见四个黑衣人并排着堵在路上,积雪茫茫,这几人便甚为显眼。
梦君笑说“林兄,你就心平气和吧。”林皓一笑,说“几位大哥,我们正要赶路,相烦让出一条小道,在下不胜感激。”那几人话也不多说,林皓催着毛驴上前,说“几位大哥!”那黑衣人中忽然有一个刷的一把长刀架在林皓头上,喝道“废话少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林皓小心翼翼的笑说“这位大哥,刀剑无眼,请,请你拿开一点。”梦君上前去,说道“昨晚就是你们前来盗人东西吗?怎么你们东瀛人这么无耻,别人的东西,偏要来抢。”
黑衣人看着梦君,说道“道姑,这与你无关,别自讨没趣。”梦君哼了一声,说“那不是你说了算!”说完长剑在空中一划,将长刀荡开,喝道“林兄快走!”林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梦君已经同那四人打了起来,她一柄长剑对付四个形如鬼魅的男子,四柄长刀从四面络绎不绝的刺来,此起彼伏,累得她有些无力招架。过了十数招,梦君左手衣袖一甩,里面数十枚暗器飘然而出,那几人惨叫一声,纷纷倒了下去,梦君落下地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四个黑衣人,心想我的暗器手法有这么好吗?还是别人出手相助?可回头一看,只有林皓坐在毛驴上作壁上观,根本没有人,天地一片白色,方圆几里内一览无余。
林皓说“姑娘,你怎么出手凶狠,杀了人,他们只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给点银子,也就打发了。……”梦君怒说“什么强盗,你这书呆子!看清楚了,他们手上拿着长刀,那是东瀛长刀会的弟子,专门到这里来抢东西的。你若不小心,迟早会被人要了性命。你见过武功这么高强的强盗吗?居然要我使出杀手锏才能对付!”
林皓说“姑娘的武功,真高。”梦君哼了一声,说“那还用说,走吧。”林皓说“既然杀了人,怎么也得让人入土为安了,古书上说,‘鬼有所归,即不为厉’,否则,就会……”梦君冷笑说“得了吧,什么有所归,你看这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无归的野魂,天下不还是天下?书呆子,走吧。”
林皓接连说“几位大哥,你们化为厉鬼,千万别来找我们,我们一时错手,本是不该。”一面已经下去,费力将四人挪到一处,梦君说“得了,我来!”当下长剑一挥,一道剑气迸出,挖出一个大坑,再一挥手,将四人推倒坑里,挥剑运功,将泥土埋在上面,说“这下好了,你也不用忐忑不安,人是我杀的,到时候自然不会来找你。”林皓说“姑娘本是错手杀了人,你们……”梦君说“是啊,杀人者,非我也,兵也。你们要来找人报仇,尽管找这武器,这下好了吧?”
林皓上了毛驴,两人继续赶路,北风更烈,大雪更盛,想来已经快到了一年的尽头,最冷的时候。
走不多时,果然又有一个小镇,镇上的人已经开始张罗着过年,梦君以前在相忘谷,从未张罗过过年,每一天都平淡如水,看到贴大红的纸,不免觉得新奇。林皓说“快过年了,都是回家的时候,姑娘,你家在哪里,我看你不像是北方人。”
梦君点头说“你说对了,我就不是北方人,对了,他们贴在门上的,是什么?”林皓说“那是春联,传说古时候有个凶恶的怪兽叫夕,每到岁末便出来害人,后来,人们知道夕最怕红色和声响,于是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贴红春联,燃放爆竹,来驱除夕兽。以求新的一年安宁.这种习俗从此流传下来,年三十晚上便称为除夕了。还有一个说法,说是相传在远古时候,我们的祖先曾遭受一种最凶猛的野兽的威胁。这种猛兽叫‘年‘,它捕百兽为食,到了冬天,山中食物缺乏时,还会闯入村庄,猎食人和牲畜,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人和‘年‘斗争了很多年,人们发现,年怕三种东西,红颜色、火光、响声。于是在冬天人们在自家门上挂上红颜色的桃木板,门口烧火堆,夜里通宵不睡,敲敲打打。这天夜里,‘年‘闯进村庄,见到家家有红色和火光,听见震天的响声,吓得跑回深山,再也不敢出来。一夜过去了,人们互相祝贺道喜,大家张灯结彩,饮酒摆宴,庆祝胜利。为了纪念这次胜利,以后每到冬天的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贴红纸对联在门上,点灯笼,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烟花;夜里,通宵守夜;第二天,大清早互相祝贺道喜。这样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就成了‘过年‘。”梦君点头说“原来如此,这就是除夕,又是过年,那门上贴着的凶神恶煞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林皓一笑,说“那是门神,古书里记载,传说很久以前,有名叫神茶、郁垒的两个兄弟,专门监督百鬼,发现有害的鬼就捆绑起来去喂老虎。于是黄帝就在门户上画神茶、郁垒的像用以防鬼。这个神话就是后来“门神”画产生的缘由。还有说是发于唐代,相传唐太宗李世民时,宫中闹鬼,李世民吓得心神不定,他手下的大将秦叔宝、尉迟恭便一个持剑、一个拿叉,昼夜替李世民站岗壮胆,宫中才平静下来。李世民觉 拳皇本纪帖吧得这两位大将太辛苦了,便令画师把二位将军的威武形象绘在宫门上。后来这个形式就流传到民间,成为门神。”梦君说“真是奇怪,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倒是很好玩,不用每天都这么无聊。”
林皓说“过年还远不止做这些,那是避邪的说法,还有欢庆丰收的说法,还有开启来年好运的说法。在北方会做饺子,像元宝一样,而南方会做年糕,象征来年比今年运气更高。老人还要给小孩钱,算是压岁,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家人聚会的日子,不但世间的人聚会,就是阴曹地府的先人,也会被请出来团圆。”
梦君疑惑的说“团圆?阴曹地府的人怎能同阳世的人团圆?”林皓说“这就是祭祀了,不但要在先人的坟前祭拜,在家里还要祭拜,同宗族的人通常聚在一起,也只有这时候,才更像是一家人。比起中秋、端午这些节日,年显得尤为重要。它不但凝聚了家族的人,还凝聚了一个家族家族的灵魂。”
梦君哦了一声,说“可惜我从来没有过过年,对了林兄,你能回家过年吗?”林皓说“我只有一个人,世间虽有个弟弟,却并不在身边,我出来走惯了,已有多年未曾过年。”梦君说“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了,你的家人是被谁所害,我给你报仇。”
林皓说“有时候伤人的并不是兵器,有时候伤人也并非出于邪恶。”梦君有些糊涂起来,说“你们这些书生道理,我可听不懂,伤人的人,就是坏人,就要被杀啊。看来你还替他们说话,也罢,我有大事要做,不听你那些酸酸的言论。”
林皓也就没有多说,不多时就已经出了小镇,梦君说“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林皓说“读书是为了明白道理,然后规范自己的行为。”梦君说“一根弯木,要想让它变直,就得用劲。靠文章道理,能做到吗?”
林皓说“纠正形体的偏差,往往只是费点功夫,可是灵魂的失落,却只能靠求索,只有不断的求索,才能找到天下人的幸福之路。而那正是读书人的抱负,姑娘,研究武功,或许能够强身健体,济世扶贫,但是却不能消除这世间的罪恶和贪婪。只有圣人的典范成为万世效仿的楷模,这人间,才能遍布美丽的色彩。”
梦君冷笑一声,说“怪不得你们这些儒生会被韩非耻笑,不事稼穑,混淆是非,那是你们惯用的伎俩。本姑娘才不顺着你的弯走。天下需要的是财富,而财富的创造者,需要保护,就是这么简单,学武之人就是为了保护财富,捍卫天下。怎么,目瞪口呆了不是?我们武林中人,一样也有自己的道理,虽然不及四书五经那么恶心,却也有用。”
林皓哈哈笑说“所谓盗亦有道,欺世盗名的人有欺世盗名的道理,瞒天过海的人有瞒天过海的道理,愚弄百姓的人有愚弄百姓的道理。只要姑娘心中清楚便是。圣人心中想的是天下,读书人心中想的也是天下苍生,那姑娘心中呢?是自己的前途和幸福,还是天下苍生?”
梦君头一抬,哼了一声,说“我自己知道。”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心想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天下苍生,难道他们的幸福,比我自己的幸福更加重要吗?可是我在相忘谷中多年,和他们就像和花草树木鸟虫鱼兽一样,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啊。读书人真是无药可救了,自己汤圆还没做好,去帮人煮稀饭。
林皓哈哈大笑几声,梦君有些愤怒的说“你笑什么?……”话还没说完,忽然呼呼人影闪动,已经有七八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梦君见来者不善,立刻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来找什么?”
那几人并不说话,林皓急忙说“各位武林人氏,这刀剑无眼……”梦君喝道“什么屁话,明明是来送死,本姑娘成全你们!”她飞身来到空中,剑光往地上一洒,立刻劲气呼啸,八个黑衣人急忙跃起,一起向梦君杀来,梦君感到这八人合起来的力量,像是四面围得死死的墙,让她的剑无从借力,自然这自然剑气的威力就不能发挥了。她心中想“那是你们倒霉,我就用暗器!”当下衣袖一挥,暗器破风而出,那八人果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倒了下去,一个个七零八落,落在地上。
梦君回到马上,问道“喂,你那口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人来了一次又一次,让我看看!”林皓将袋子递了过来,说“果真没什么东西,不信姑娘看看。”梦君拿在手上,打开袋子,只见袋子里果然只是一摞书,都是白皮,梦君也没兴趣看里面的文字,便递了过去,问“上面都说了什么?”
林皓说“不过是我云游四方,记录的各地讲学高人的真知灼见,你们要来没用的。”梦君说“东瀛人要来干什么?你就别葬他们了,看他们下次再来,我一样杀。”林皓说“没想到姑娘心居然这么狠,怎么也是人命,难道姑娘不知道,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如同姑娘一样啊。”
梦君哼了一声,说“那就用本事保护自己,干吗干这送死的事情?仁慈是最大的敌人,尤其是对敌人仁慈,那就让自己得不偿失。”她觉得在这书生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一样,可以对他进行各种教导,可以笑他无知单纯,还可以肆意抒发自己哪怕是突然想到的观点,作为经验和教训告诉他。
林皓带着沉默不再辩驳,梦君蛮横的说“你到底听懂没有?”林皓看了梦君一眼,说“听懂了,我想我听懂姑娘的话了。”梦君说“那你还不拿起屠刀到武林?何必自欺欺人,告诉你,武林这个地方好得很,清人够凶狠吧,可是我们都不怕,他们反而怕我们。”
林皓说“哦,我倒知道几个抗清的英雄,听说有个老夫人,所辖九个武庄,专门对付清人的杀手,人家都尊称她为高老夫人;还有从台湾岛来的几个高手,作了很多好事,救了不少人,对了,有一个是‘神箭英雄’封大侠,还有一个姓冯的刀客,也很出名。”梦君说“那你有没有听说两个剑客,一男一女,专门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清朝鹰犬?”
林皓说“哦,好像听说过,说是后来给六大杀手杀了,就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几个月不到就消失了。”梦君急忙说“哪里是被杀了,他们现在在干一件更加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们本来就是做大事的人,就是要拯救天下,复兴大明。那些江湖传言,真是无中生有!”林皓说“原来如此,姑娘认识那两个人吗?”
梦君说“那当然,我就是其中之一啊。怎么,看起来我不像吗?其实我很古道热肠的,你也看到了,你一个书生,我还一路保护你呢。”林皓点头说“多谢多谢,原来姑娘就是武林高手,佩服佩服。”梦君无奈的说“我都杀了这么多高手,非要我说出来你才知道我是武林高手啊?你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林皓急忙唯唯诺诺的说“不是,我见姑娘天生丽质,温和可亲,觉得姑娘不像一个,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梦君笑说“我对朋友当然温和可亲了,但是对敌人——”她手上长剑一挥,说“我就冷酷无情,全部都杀。”
林皓呆呆的看着梦君,梦君回头奇怪的说“你盯着我干什么?”林皓回过神来,梦君说“你可别喜欢我啊,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的。”
林皓急忙说“这个,这个姑娘放心,我,——”梦君惊讶的说“啊,你居然不喜欢我?也难怪,你那么笨,怎么知道我有多好。走吧,和你说话就生气。”说完催马快行了几步,心想这书生真是的,说不上两句好听的话,你就说喜欢我,我拒绝了不就行了吗?
林皓在后面慢慢跟着。梦君快走了一段,回头早不见了林皓,便在那里等他,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上来,她有些急了,急忙催马回去,一路上看到大雪已经覆盖了蹄印,走了好长也不见林皓。梦君有些急了,四下一看,只能见到大雪茫茫,根本看不到人影,她心里想他该不会是被人杀了吧,我还真大意,不知这书生有什么东西那么值钱,连东瀛人都想要。
她心里转了一百遍,可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四下一看,有种很奇怪的伤心的感觉。但是她也只得往北而去。走了半天,一直没有遇到客栈,好容易到了夜色朦胧的时候,到了一个小镇,见到第一个客栈,她就冲了进去。客栈中人很少,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书生,正是林皓。
梦君冲了过去,说“你在哪里出来的啊?我找了你好久!”林皓说“哦,这里很远才有歇脚的地方,我还奇怪呢,你为何不在此歇脚。”梦君坐了下来,一面说“来一斤酒,三斤牛肉。”一面说“你是怎么过来的,为何我一直没看到你。”林皓说“可能我走的是近路吧,这一带林子密,大家错过了也不一定呢。”梦君松了口气,说“还好,我还以为你被人杀了呢。你不知道那些东瀛人凶狠得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林皓说“是吗?那我可得告诉他们,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梦君正要说话,忽然间感到浑身一冷,只见又是几个黑衣人从身边经过。梦君心想这些长刀会的忍者,难道就一个个杀不完吗?既然来者不善,我就来者不拒。
那几人坐了下来,依然是围着桌子,不说一句话。梦君起身叫来小二,说“那几个黑衣人是我们的朋友,你给他们送去十斤牛肉,十斤白酒。”小二送了,那群人扭头看了一下。梦君笑了一笑,那群人仍然坐着。梦君起身来,走过去说“各位,既然来到这里做客,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尽地主之谊,本是一番好意,却又为何推却?”
那几人不发一言,梦君说“难道非得刀兵相接,魂飞魄散,才能绝了你们抢人东西的念头?人家书生不过收集了一些书籍而已,你们穷追不舍,实在太过分了。吃了这些东西,立刻收拾走人,否则,就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那几人依然不说一个字,梦君哼了一声,正要转身,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劲风扑来,其中一个忍者已经挥刀砍来。梦君急忙出剑招架,登时客栈里面几个人打得天翻地覆,小二吓得躲在里面不敢出来,掌柜的不断拱手作揖,说着“新年大吉,大吉大利,不要打了!”
梦君打到十来招,感觉更是处处受制,手上一动,暗器又飞了出来,这次忍者们却安然无恙,梦君正觉得奇怪,凶猛的刀气又随风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感到手上一麻,长剑被震落空中,七八把刀一起架在自己脖子上。她还没有来得及知道是怎么落了下风,就已经再无动手的余地。
她觉得那刀只要往前一丁点,她就会死于非命,但是那刀却根本动也不动,那几人像是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倒是林皓走了过来,口中说“各位,大家出来行走江湖,多不容易,冤家益解不益结。我劝各位都收收手,放下手上的刀,大家作个朋友吧。”说着果真把那几个忍者手上的刀一把把的拿在手上,全部放到桌上,拉着梦君起来,说“你看你,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打起来了,那是多伤和气的事情。”
梦君奇怪的看着那几个一动不动的人,惊讶的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林皓说“谁知道,或者被你的美色所震惊,也未可知啊。”梦君正要说什么,忽然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久仰林大侠的点茓手法独步武林,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梦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白净,英挺潇洒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作东洋武士打扮,走了进来。林皓看了一看,笑说“野田掌门不远千里而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梦君想原来这就是名气很大的野田一郎,这书生也不是书生,而是点茓高手。虽未听过,但前几次我用暗器伤人,一定是被他凌空点茓。他功夫真高,怪不得有人追杀,我却是个呆子。
她一面想着,一面凝视着野田一郎,只见他看起来虽沧桑满目,但却又显得英姿勃发,心想并非所有的恶人都难看啊。这野田一郎要是别人不说,我还只当是个英俊潇洒的大哥。
野田一郎一挥手,那群人立刻动了一下,都来到野田一郎身后。野田一郎笑说“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只知道把事情办砸,丢了性命不说,还丢了人。真让林大侠见笑了。”
林皓微微一笑,说“那是哪里的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只想着争斗,天下又哪来不败的将军?野田掌门纵横武林多少年,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知道吧。”野田一郎笑说“道理自然好说,可惜事情就难做了。”
梦君说“不知野田大侠有什么难做的事情,如果小女子能帮上忙,一定尽力。”野田一郎说“你还是帮帮你自己吧。不自量力!”梦君心头一怒,正要说话,林皓伸手拉住梦君,使劲一捏,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林皓说“野田掌门名震天下,何必和一个姑娘过不去,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图一个痛快,何必转弯抹角,野田掌门,如果你一直要别人的东西,那只会让你的弟子们徒自送命。”
野田一郎哈哈大笑起来,说“多谢林大侠提醒,不过在下就这脾气秉性,改不了了。林大侠,我倒不想求着要你的东西,所以迫不得已,只有用抢的,毕竟,那是最直接的方法。”梦君正要说话,觉得野田一郎实在太过无耻。林皓已经说“既然你要抢,那晚抢不如早抢。”野田一郎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说完已经飞身过来,掌风如刀,带着一股劲气,梦君已经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气浪扑面而来。
林皓一把将梦君推向一旁,一面长袖舞动,向野田一郎身上卷去,一团白雾闪过,野田一郎飞身闪往一边,落在地上,说道“领教了,走!”说完带着八个弟子离开。梦君上前说“刚才你怎么弄的,一招就赶走他了?”
二十六、仙鹤林
林皓说“毒药,我这一招,撒出了让他内力消失的毒药,他运不上内力,自然会离开。”梦君说“野田一郎独步武林,在武林大会上除了无言大师能和他对招之外,武林正派无人可敌。你居然能在一招之内,将他击退。”
林皓笑了一笑,说“若这一招之内,不能击退,那就彻底败了。就是知道他武功高强,所以我才不以己之短,攻敌之强。我除了擅长点茓和用药以外,别的功夫,那都不行。本来梅鹤谷就是以解毒为业。”
梦君笑说“原来你就是梅鹤谷的人?传说那地方仙鹤飘绕,梅花竞艳,别有一番天地,是极北之地极美之处,而且就算平教势力再大,吞并了北方十数门派,却也不敢动梅鹤谷一根毫毛。”
林皓摇头说“那是外人谣传,家父曾救过平教主,平吟清本身不是坏人,那不过是她感恩图报而已。”梦君说“原来是这样,令尊为何会救她呢?”林皓说“当年她杀了人,又没有武功,被村里人追杀,遇上家父采药,帮她治伤,将她带到梅鹤谷,结果她盗走了谷内多年未有人练成的内功心法‘天光云影’,居然成为一代高手。”
梦君说“她的内功是梅鹤谷的?”林皓说“我也不甚清楚,但谷内历代高手甚至掌门,都没有修习这套功法,不知它的出处,甚至从未有人提起。我也是偶然听家父说过,所以江湖上无人知晓‘天光云影’的来历。不过据我所知,好像是曾经一个高手暂时存在梅鹤谷我曾祖父那里,后来忘了取回。个中因由,我就不知详细了。”
梦君自言自语的说“我还说她怎么就成了一个大魔头呢。也难怪,一路被人追杀,几乎丢了性命,不恨人才怪。我说嘛,人孰无情。对了,既然你和她这么熟,不如占个便宜,推荐我当平教圣女如何?”
林皓看着梦君,说“那本是一场杀人的游戏,你却为何要加入。总以为伴着平教就万事大吉,可是有没有想过,有可能还没有成功就万念俱灰呢?别把结果想得那么美好,却又无力驾驭这复杂的过程。”
梦君说“既然你不想帮忙,我自然不会强求于你。我自有我的本事,你就看着好了。”心里想你是武林中人倒也不假,可为何说起话来,还是书生一样罗罗嗦嗦。
林皓说“既然姑娘也要赶路,咱们这就上路吧。”
梦君看他骑着驴,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骑驴呢?”林皓笑说“练功啊。”梦君奇怪的说“练功,练什么功?”林皓说“看似骑驴,实则是驴自己在走,我只不过御气而行罢了。这是在练轻功。”
梦君啊的一声,说“这么厉害,那你的轻功,毒功和点茓手法,都已经天下无敌了。”林皓摇头说“没那么简单,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须得千锤,方能成器啊。姑娘的剑法,近日不练,难道不觉得大有生疏了吗?今日和那八个忍者相斗,不到十招,就已经落了下风。”梦君有些脸红,说“那是地方太小了。自然剑气大开大阖,才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剑法。”
她心中却想以前在相忘谷每天无事,多用来练功,现在出来了,倒忘记了,岂不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日后怎么成就大事。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还是得好好的练功才行。
赶了一阵路,依然不见人烟,梦君问“你很熟悉这里吗?咱们要多久才能看到人?才能找个落脚的地方?”林皓说“到梅鹤谷之前,只怕没有别的人家了,这一带已经太偏远,没有多少人家的。”梦君说“那怎么办?这大冷的天,总得暖暖身子啊。”林皓说“姑娘若是冷了,便如我一般气行全身,只要内气顺畅不停,体内不冷,就是外面再冷,也无所谓。”梦君说“原来你内功也是一绝。”
林皓笑说“不敢,寻常练武之人,也有这等本事。”梦君心想一边走路都要气行全身,那多麻烦啊。但也只得运气,使得身子不再那么冰冷,这样一来,没半柱香时间,就有些难受起来,觉得憋闷得慌。想这练功也不是件好事,怎么他能一直保持,是不是在骗我啊?
她不停的盯着林皓,林皓奇怪的说“怎么了?”梦君说“这样气贯全身,难道不累吗?就是僧人打坐,那也是坐着啊。再说我还得管这脚下的马。”林皓说“所以我才骑驴啊,驴和我处惯了,加上我只是借它的背一用,并不着力,它当然乐得跟上我了。”梦君哼了一声,说“不练也罢,不如,你教我用毒,这样我就不怕那些武林高手了。”
林皓哈哈大笑起来,梦君有些恼怒的说“你笑什么?不教也就算了!”林皓说“不是,我笑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无论什么功夫,要想保护自己打伤敌人,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这用毒解毒,那数千种奇怪的手法和技巧,岂是几日能学会。像姑娘心浮气躁,根本不能学到精髓。与其学点皮毛,到时候平白送死,还不如把姑娘已经熟练的剑法再练一遍。姑娘的剑法大气磅礴,乃是名门所传,将来必有成就。”
梦君说“当然,你看我这样子,就是个名门。”一面想都说这剑法好,可我总觉得就这个样子,每次用出来,也没感觉什么进步,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代大侠呢?
她一路不停的想着,就忘了运气练功,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冷了起来,不觉之间,竟打起了喷嚏。她这才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难受,林皓说“看样子,你可是染上了风寒之症。”梦君说“谁说的,我好得很。”心里却想“这鬼天气,现在又找不到一户人家,要是找到了人家,美美的吃上一顿热乎乎的东西,那就好了。”
林皓说“这病可不能耽误,姑娘,我身上倒有几味药,你不妨一试,兴许能治你的病。”梦君说“什么药,可别是毒药啊。”林皓掏出一个白色丸子,说“这是六味寒香丸,一粒就可以药到病除。到了极寒之地,又是极冷之时,一定得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了吗?”
梦君拿在手上,果然一股幽幽的香味传来,她一口吞了下去,说“我本来没病,你这不让我生病就行了,我可不指望它能把我弄得多好。”林皓笑说“姑娘这嘴可真硬,与人说话倒也罢了,若是做事,可别这么自以为是,那是要掉脑袋的。”梦君说“掉不掉脑袋,那也与你无关。”
正说着,忽然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只见四下里多了很多黑衣蒙面人,梦君一惊,说“又来了,这些难缠的忍者!”林皓说“野田掌门,何必苦苦相逼,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那些忍者一挥刀,纷纷朝林皓身上扑来,梦君大声说“怎么不来找我呢?怕我一剑结果了你们的性命吗?”
只见林皓身影潇洒,在空中来去自如,凌空点茓,那些人在空中动弹不得,一个个都跌落地上,林皓轻轻飘回毛驴上,梦君说“怎么不杀了他们?”林皓说“那两次是我看你撑不住了,出手帮你,岂料你同时出了暗器,所以让人枉送了性命。姑娘,多添杀戮,有干天和,我们行医的人为了救一个人,费尽心机,而你杀一个人好不手软,想起来也太残忍了。”
梦君说“可是这些人可恶得很,不杀他们,他们会像幽魂一样缠着你。”林皓说“可你杀了他们,他们就变成幽魂缠着你了。”梦君一惊,四下一看,说“骗人,哪有幽魂?”林皓说“现在固然看不到,但是夜里,尤其是姑娘做梦的时候,它们会偷偷的来到姑娘身边,带着狰狞的面容和恐怖的声音,带着幽冥特有的气息和无孔不入的味道,让你的梦连同心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梦君心里一抖,怒说“别说了,你只是个行医的,又不是作法的,渡人的,看来你就是要吓吓我而已!”林皓急忙笑说“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想到姑娘这么胆小。”梦君不屑的说“谁胆小了,我只不过怕你晚上想起来害怕而已。”
林皓一笑,没有多说,梦君说“这些人身上的茓道,要多久才能解开?”林皓说“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梦君问“老老实实的说,他们到底要抢什么东西?”林皓说“几本书,梅鹤谷救死扶伤,经常在救治人的时候面对人的死亡。而这些人后继无人,感念我们的恩德,就会把所藏的独门秘笈遗赠我们,可能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
梦君问“那今天你口袋里的,是谁遗赠给你的?”林皓说“是铁刀门,据说以前是银刀会的小童,后来自立门户,在江湖上有点名头。后来为长刀门所害,正好我经过,救了他三日,三日之后,重伤不治,他用这三日安顿了一些事情,然后安然离去,给了我这堆书。”
梦君说“你这点茓手法,一定也是从哪个死了的高手手上得到。说不定你们故意把人弄死,骗人家的宝贝。”林皓正色说“姑娘,这可不能乱说,事关在下的医德。这点茓手法本是家父所传,只不过我自己每日和仙鹤在林中嬉戏,练成了隔空点茓的手法,我梅鹤谷有多少不传之学,就算我要偷学,也不用偷这无用的点茓功。”
梦君问“那你们放着干什么?岂不是暴殄天物?”林皓说“那是在等这个门派的后人,暴殄天物,就算我们有心,我们能学会天下所有的武学吗?我们是行医的人,讲的是救死扶伤,那伤人的功夫,还是不碰为好。”梦君看他说得慷慨,不敢再说什么,便说“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你的梅鹤谷?”林皓说“明天早上就到了。”
梦君又问“平教总坛离你的梅鹤谷多远?”林皓说“很近,往北再走十里就到了,用轻功不过盏茶功夫。”梦君心想“简直就是守望相助,不和平教有联络那才有假。”梦君是那种不喜欢沉默的人,和古玉龙在一起不说话,是因为她老是想着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妙将来,而常常忘记了身边的枯寂。现在和林皓一起,刚开始还可以毫无顾忌的戏耍,然后高高在上的总结,可是现在,却又只能小心翼翼的对付,偏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不知道沉默寡言是否是好的品格,但是自己总是无法忍受郁郁在胸的纠缠。
可是林皓始终不说几个字,两人一直走到过了晌午,梦君感到有些饿了,便说“大哥,身上带吃的了吗?”林皓说“没有!”梦君急说“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你呢,你明明知道,分明就是要饿死我,简直太过分了,你要气死我啊!”林皓不说一个字,梦君一路上不停的骂着,忽然听到一阵弹琴的声音传来,她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比之她以前见过的任何小镇都要庞大热闹,带着似乎远离尘世的疯狂,一下子印入眼帘。梦君奇怪的说“你,你不是说一直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吗?你这个骗子。”
林皓说“不然你怎么会高兴,还不谢我。”梦君回头看着林皓,心想这玩笑开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因而说“这一点都不好玩。没意思,下次开玩笑,来点让人高兴的。”说着来到镇上,到了一个客栈,大声说“小二,来酒来肉。”小二上来问“客官,要什么酒,什么肉?”梦君问“你这里有什么酒?我都要!”小二说“我们这里这么多酒,你要得玩吗?”林皓走过来,说“就按她说的,你们有什么好酒,都拿上来吧。”
小二见了林皓,立刻恭敬的说“原来是老板,老板你坐。”梦君和林皓坐了下来,小二使劲的擦桌子,然后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别的小二也都忙乎起来,梦君说“你怎么又成了老板?”林皓说“梅鹤谷虽是行医,却也不能没有营生,一点小买卖。”
梦君看身边有好几个人盯着,似乎等着她的酒喝完,然后过来掺酒,梦君放下酒杯,说“你们还让不让人喝了?都这么做生意,怎么让客人舒服?都一边去。”林皓点点头,那些人都到旁边去擦桌子干活去了。梦君这才一饮而尽,立刻有几人冲了过来倒酒,梦君大声说“都让开!”一面站起来,举着酒杯,说“都带走,我在路上吃!”
出了客栈,梦君说“不能在这里住,我们另找一家,不是你掌管的地方。”林皓跟在后面,到了另一家客栈,还没进去,就有人迎接出来,也是叫林老板,梦君再一回头,只见四面八方有很多人围了过来,都叫林老板。
梦君转头盯着林皓,说“这镇上所有的都是你开的?”林皓点头,有些惶恐的说“是,是先父留下的……”梦君一把拉过林皓,牵着马,穿过人群,向镇外走去,到了镇外,人来得更多了。一直走了好久,那些人才回去。
林皓说“其实……”梦君白了她一眼,说“倒也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林皓说“现在是乱世,到了我这太平镇上的人,都能求得平安,江湖上没人招惹。所以他们自然珍惜。其实,平时我就是来结帐而已,这镇上的产业,也都是先辈们攒下的。”
梦君说“他们倒真是能干。”林皓说“一个门派要想长存,那就得生活,这里南来北往的人,须打此处经过,所以有这营生,正好一举两得。”梦君说“奇怪,我们在相忘谷有钱有粮,大家过得很好,师父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钱?”林皓说“令师或者是个劫富济贫的人。”梦君说“不管她那么多。好了,幸好还有酒和肉,……”她打开包袱,忽然尖叫了一声,林皓问“怎么了?”梦君叹说“妈的,这酒都凉了。”
林皓说“给我看看,我不信。”梦君递过去,说“你看吧,不是凉的,我就去死。”林皓接在手上,故意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说“是热的。”梦君一面接,一面说“胡说……”话还没说完,果然触及到热的酒壶。她便笑说“算你内功精湛。”
忽然间一只仙鹤的叫声传来,只见一只白鹤飞落林皓身边,绕着林皓叫个不停,林皓笑说“好了,我都知道了,回去吧。”梦君觉得白鹤长得好看,正要说话,忽然间觉得一阵风声扑来,数十只白鹤翩然舞来,梦君惊说“已 藏龙决帖吧经到了梅鹤谷吗?”
她纵马在雪地上狂奔,仙鹤在头顶飞旋盘绕,不多时,一阵梅花扑鼻的香气传来,果然到了一个山谷,就是谷外,也依稀绽放了几枝梅花,伴着仙鹤云一般飞翔起舞,那香味越发显得怡人。
梦君转头说“到你家了,这些可好。总有个落脚之地。”林皓笑说“那也未必,走吧。”梦君走在谷中,觉得梅花零星绽放,仙鹤成群围绕,只是并未见一个半个人影,不觉有些奇怪,说“怎么不见人影?你们梅鹤谷的人呢?”
林皓说“梅鹤谷里并没有别人啊,是梅鹤谷,又不是美人谷或是英雄谷。”梦君啊的一声惊叫,说“你有这么多银子,随便找几个人当仆人,那不就成了吗?”林皓说“这里并没有需要人的事情,仙鹤梅树,经管都很简单,而这仙鹤梅树,更是如人一般通灵,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又为何要别人?”梦君哼了一声,说“好啊,反正你手艺要好。我是说做饭的手艺。”
说着已经看到了一个小院落,清幽雅致,被白雪晶莹的包围着。
梦君在外面看了一阵梅花,林皓便说“好了,可以吃饭了。”梦君进去,只见桌上白了四道小菜,却是白雪一般的晶莹剔透,别她见过的江南小菜更见颜色。她急忙上前尝了几口,只觉甚为舒适,便笑说“没想到你还会做菜。这年头,做菜的男人是很少的。”林皓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想做。这还有我自己酿的酒,你尝尝。”
梦君饮了一口,她对酒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最近愁闷,经常喝而已。林皓说“这酒是精选的五谷,酿制后存入地窖,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所酿,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姑娘怎么不觉得可口?”梦君急忙说“好,好可惜。我根本就不会喝酒。”林皓哦了一声,说“吃菜。”
夜幕降临,梦君来到院中,看仙鹤起起伏伏,觉得这里如仙境一般。
次日醒来,再来到院中,忽然一惊,只见仙鹤都无精打采的睡在梅树下,零星展开的梅花也毫无生气,随着北风,已经开始散落。梦君急忙往屋里跑,一面叫道“林兄,林谷主,你看这……”只听身后有人说“别跑了,这些仙鹤梅树,都中了毒。”
梦君奇怪的说“中毒,你说它们都中了毒,可是谁会?”林皓说“不知道,这一定是一个下毒高手,你别打扰我,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毒。”梦君站在院中,看他细心的将一只仙鹤捧在怀里,看了一阵,又看了梅树,这才到了小屋中。一直过了两三个时辰,他才走出来,手上提着一袋子药末,飞上空中,往林中洒去。
不过半个时辰,林中仙鹤顿时起舞,梦君高兴的说“好神奇,你是梅鹤谷主,那人在你面前下毒,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林皓说“然而这毒只是解了一时,我记得家父对我们说过,这毒是一种连环奇毒,解了一种,还有另一种,这是学医解毒必做的功课,说明此人是此道中人,而且修为不低。”梦君问“还有一种毒,还有什么毒?”林皓说“看不出来,等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能辨别。”梦君啊了一声,说“什么,天下居然有这样的毒药!简直太可怕了,解了一种,又是一种。那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林皓说“下毒时连对方如何解毒都算计好了,所以解药和毒药相混,便成了新的毒药。这手法厉害得很,难道是哪位高人,在和我较劲?”梦君四下一看,说“梅鹤谷那么有名,自然有想取而代之的。不过我相信林兄,你一定会赢的。”
过了几日,林皓总是不停的解毒,而且仙鹤梅树恢复正常的时间越来越长,反而正常的时间越来越短,梦君见他日日眉头深锁,甚至茶饭不思,便想这暗中下毒的人,一定在附近观望,我且找出来,好好惩治一番。
当夜梦君于半夜醒来,往林子里走去,只觉梅树在月光之下,白雪映照,还有些许生气。她在林子里走了很久,仍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再看旁边梅树,都没精打采的了,她恨恨的,大声喝道“什么人暗中下毒,有本事就出来!”
没有人回答,倒是一阵箫声响起。梦君顺着那箫声,一步步往前走去。
约莫盏茶功夫,到了一个洞口,只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正凝神吹着箫,梦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只觉面上一热,整个人晕乎乎的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只见林皓正在床边盯着自己,她急忙起来,问“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林皓起身来,说“你中了毒,也是连环奇毒,现在外面有梅花仙鹤,里面有你,只怕我更加不得清净了。”梦君说“那昨晚我所见的吹箫之人,就是下毒之人。今晚,我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林皓说“你不是此人的对手,此人无论轻功还是内功,都远高于你,我每晚都在外边观看,一样没法抓住此人。”
梦君起身来,觉得身上倒也无碍,便问“我今晚会怎样,中毒会很难受,是吗?”林皓说“昨晚你只是作了个梦,以后中毒,也是如此。你倒不必承受痛苦,只不过,我若是要让你醒来,却得费些功夫。姑娘,以后入夜,不要到处乱走。”梦君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是嫌我给你添乱了,是不是?若不是你那什么仇家来找你寻仇,我也不用中这可恶的连环奇毒,真是狗咬吕洞宾。哼,我不用你给我治病。”说完大步走出屋子,来到院里,林皓急忙说“姑娘止步,风这么大,你是要去哪里?”
梦君回头说“我去哪里,也不用你管,反正我不喜欢给人家添乱。这人如若和我有仇,自然会杀我,如若无仇,自然会放我。我可不想因为人家的事情受到牵连,还要被人看不起。”林皓急忙说“我并未看不起姑娘。你先回来,这只当是医者遇到的对手,对方是个心气高傲的人,他就是要让我服输,其实看这情形,我恐怕是输定了。”
梦君冷笑说“你不是都解了吗?怎么又输定了?”林皓说“你身上的毒解之不尽,那我心里的歉疚,就会绵绵不绝,那会影响医者的心境,这毒,我是解不了的,那暗中使毒的高人,你就出来吧,在下心服口服。”
只听一个声音传来,“阁下是梅鹤谷唯一的传人,居然有解不了的毒,你还称什么梅鹤谷的传人?”只见一个青年公子,风度翩翩,从对面缓缓飞来。梦君一见此人,正是林初成,不由一惊,说“怎么是你?难道是你要害我!”
林皓笑说“二弟,你还是这么调皮,这比试用毒,用仙鹤梅树,就已经不好了,你居然搭上了人。”林初成看着梦君,说“谁让她整天和你在一起,留在这是非之地。我离开梅鹤谷的时候,就曾说过,我会回来和你比试,看谁是真正的梅鹤谷传人。这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不如你用一次,我一样给你解掉。”
林皓说“本来二弟就比我聪明,这我也从未否认。很高兴能见到你,而且,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太聪明了反而助长了你的嚣张。对于一个医者,不是很好的品格。”
林初成一笑,说“所以娘经常说你稳重,什么稳重,那就是呆板,白痴。”林皓一笑,上前稳着林初成的双肩,看了又看,高兴的说“二娘离开后,你也走了,父亲每日想念,走南闯北,就是希望能找到你们。可谁想到,直到父亲死去,仍然未见。走吧,看看父亲,和你大娘。”
林初成随着林皓向后山走去,梦君跟在后面,到了墓前,只见有三个墓,林皓往旁边一指,说“这就是二娘的墓,生前虽有不痛快的事情,但愿死后,他们能够相安无事。”林初成说“见到母亲了吗?”林皓说“二娘听说了父亲的死,自尽于坟前。我也是第二天才发现的,或者二娘根本没有走远,我只是在想,你一定同二娘在一起,只是她为何狠心,会抛下我。”
林初成说“我并没有见到她,或者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错过,谁又知道呢?谁让父亲娶了两个妻子,谁让这两个妻子,都贤惠却又不能容忍对方。郁郁寡欢,不论活着或死去,都是痛苦。”说完跪下向三个坟拜了三拜。林皓叹说“其实我们也曾经有一段快乐的时光,还记得那时候,母亲最擅长刺绣,二娘最喜欢弹琴,据说母亲的绣工,能比梅花更香,二娘的琴声,能让仙鹤起舞。那时的你,多调皮,很小的孩子,成天就会捉弄人。就连已经长大的我,都不知道,这快乐的背后,居然笼罩着如此沉重的阴影。”
林初成仰头叹了口气,起来说“我更加不明白。为何两个女人守着一个男人,就不能终老一生。大娘是父辈订下的亲事,夫妻相敬如宾,母亲是父亲救过的病人,两人一见倾心,两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难道却注定天地不容?”
林皓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经常将我东西弄得七零八落的小孩子,又回来了,把这梅鹤谷弄得鸡飞狗跳。走吧,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今晚好好叙叙。”梦君急忙说“你们两个说话,把我放哪里了。而且,林初成,解药呢?”
林初成一笑,抛过来一个瓷瓶,说“服下便是,死不了的。”梦君也没想到这二人竟是朋友。不过想这二人眉目间倒也有几分相似。她对当年林家的事情自然不甚明白,但也不好多问,尽管她天生就是个对好奇的事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回到院子里,林皓一面问着林初成这么些年都在干啥,林初成略略说了一些,梦君服下药,听着无聊,就来到山上,要看仙鹤,看着看着就走远了。她再回头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心里十分急躁,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也是一个阵法?
她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心想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只朝这一个方向走。果然走不多时,感觉前面梅树渐渐稀疏起来,她心头立时高兴起来,想我终于走出来了。出了梅林,太阳已经下山了,然而面前的却不是熟悉的路,而是又一片茂密的林子。她正要折回去,忽然听到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一时好奇,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壮汉正在一刀一剑的比斗。那两人劲力浑厚,但是招数却很拙劣。梦君正觉得没什么看的,忽然一道彩色光芒袭来,只见纷纷落落的花瓣将两柄武器击落地上,一个黄衣女子飘然而来,说“在平教总坛,岂容你们放肆?还不快滚!”那两人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梦君看这手法和古春花的散花手有些类似,心想此地难道是平教总坛,既然来了,那也是天意。当下往前走去,一面说“这位姐姐,这里就是平教总坛吗?”那人看了梦君一眼,说“过了这个林子,前面就是了。”梦君见她要走,便说“姐姐是平教弟子,令师是散花手古春花,对不对?”那人冷冷的说“念你初犯,以后若提起家师名讳,休怪我手下无情。”
梦君急忙说“姑娘,听说平教要挑选圣女,帮助教主管理教众。是不是?”那人打量了梦君一下,说“小妹妹,圣女处理的是平教对外的事情,不但要武功高强,而且还得有智慧,有定力,你不行。”梦君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那黄衣女子说“你年纪轻轻,只怕武功经验都不够。”梦君说“你怎么知道,你武功有多高!”黄衣女子说“我只不过是平教一个普通弟子,武功自然不高。如果姑娘要参与圣女的挑选,那是在三月十三的事情,想来姑娘若是有心,到时自可前来,这也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身形一转,向林中飞去。梦君叹说“这一个普通弟子,武功都这么了得,我可怎么经过挑选!江湖中人都知道?今天不遇见你,我才不知道呢。难道我不是江湖中人吗?”
她在林外站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往林子里走去,刚走了一段,忽然听到有人说“你进来干什么?再往前就是总坛,让守城的师兄们见到,你就必死无疑。”梦君说“姐姐你人真好,那你带我进吧。对了,你说要怎样才能赢得挑选圣女的比赛?”
那人正是那黄衣女子,她摇头说“我可不知道,总之你这样胜算很小。”梦君问“你见过教主吗?”那人说“参加教内祭奠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过。”梦君有些好奇的说“祭奠,你们祭谁?”黄衣女子说“好像是太平真君,据说是他给平教力量,使平教能够在世间有立足之地。而平教教众,正是按照他的意志,来一统天下。”
梦君奇怪的说“一统天下?难道平教还想图谋天下?”黄衣女子有些生气的说“什么图谋?你这话要是让人知道了,你真的必死无疑。现在趁还没有人发觉,你赶快离开,否则,我就救不了你了。”梦君点头说“是啊,姐姐你真好,姐姐,你尊姓大名?”黄衣女子看了梦君一眼,说“我叫雪儿,哪有名姓?”梦君说“我也是,不但没有名姓,更没有身世,我叫梦君。”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雪儿,你在和谁说话?”梦君抬头一看,只见古春花飘然而来,梦君说“原来是古前辈,幸会幸会!”古春花看着梦君,冷冷的说“你不想活了吗?再过十日,就是咱们的祭奠仪式。现在教主已经亲自布置,如若遇到外人,必死无疑。”
梦君说“可是我是来报名当圣女的啊。我也不算是外人。”古春花冷冷的说“凭你这小小丫头,也要想当平教圣女,圣女是将平教发扬光大的,你能吗?”梦君说“为何不能?”古春花看了梦君一眼,说“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一个教派?赶快回去吧,教主可是冷面无情,若当你是擅入平教的外人,那就没人能够保护你了。”
梦君问“平教教主真的这么可怕吗?”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喝道“教主到!”只见一阵劲风扑来,漫天里雪花登时狂乱,风云为之而舞,扑入面上生寒。
二十七、女儿悲
只见风雪之中,几个人影翩然而来,看不清哪个是教主,风雪过后,只见古春花和雪儿仍是低头跪在地上。梦君正要说话,忽然一道黑影冲来,自己被狂风一卷,也不由跪在地上,只听那黑影说“见到教主居然不下跪,该打!”梦君只觉脸上一红,已经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她站起来说“为什么见到她要跪?又不是皇帝!”
那黑影本来已经往前飞去,闻听此言,一下子折回身来,落倒梦君身前。梦君看见此人眼光犀利,蒙着面纱,一身黑衣,心中已升起一股寒气,但她立刻让自己不要害怕,抬头盯着那黑衣人。
古春花急忙站起身来,说“侍者息怒,这是我新收录的弟子,还未教化。”黑衣人盯了梦君一眼,说“桀骜不驯,你应该教的是武功,否则,被人杀了都不知道。”说完飞身离去。古春花说“我真不知道,哪来的骄傲的资格!竟然敢在侍者面前抬头。姑娘,你能活到今天,全靠祖宗给你积下的功德,靠着祖宗吃饭的人,那是没用的人。难道姑娘不觉得脸红吗?”
梦君心里也已经有所触动,但仍然抬起头,说“那也不用你操心。”古春花冷笑说“我犯得着操心吗?姑娘是我什么人?回去吧,别在这里送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梦君说“我迟早会成为平教圣女的。”说完转身离去,心想我功夫这么差,怎么力压群雄,林皓会点茓手法,又有一身绝妙的轻功,林初成的功夫更是万里挑一,看来若是能学到他们各自的一半,那就太好了。
她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重,不过积雪反光,倒也依稀可以辨别方向,在梅林中绕了好久,仍然找不到方向,她自己也给走乱了,不知该往哪里走,心里越来越乱,正在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一阵箫声响起。她听得分明,那箫声是林初成所奏,当下顺着箫声,往前走去。只见梅林之内,一块石头上,站了一个白衣公子,衣袂飘飘,宛若天人。
梦君笑说“这么晚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林初成转过身来,看着梦君,轻轻放下箫,说“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梦君说“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我去了平教。”林初成面色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的说“平教,你去了平教。见到了什么人?”梦君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说“见到了平教教主,还有他们的大护法,古春花。”
林初成缓缓走下大石头,看着梦君,说“原来如此。”梦君问“你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林初成忽然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梦君,说“你还是想当平教圣女?”梦君点点头,说“不可以吗?”林初成说“我知道可以,不过,参加圣女挑选的大赛,都是些武林高手,姑娘,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那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这独木桥上通过的,只有一人。”
梦君点头说“是啊,虽然我已经武功高强,聪明绝顶了,但是武功智慧,还有谁嫌多的。不如你教我点武功吧。”林初成摇头说“武功哪有那么快就学会的,我教你用毒。”梦君说“用毒?怎么个用法?”林初成说“我这里有一本《乱世心经》,专讲用毒的方法心得,你先拿去看一下,然后我再给你讲讲,你若能学到一二,或可有所帮助。”
梦君笑说“好,我就权且看看。”她接过一本书,说“对了,你这书应该是邪派中所有,为何会到你手上?”林初成说“这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你就不必多问了。”梦君见他快步离开,一面跟着他的背影走着,一面想他从小就离开了家,一定遇到了不少事情,受了不少苦。他的智慧其实有很多来自于他有些沧桑的经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不想回首的财富。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直到见到了那一排小屋,月亮已经到了头顶,天色已经非常晚了,林皓站在门前,见到两人回来了,便回身到了屋里。
梦君回到小屋,打开书来,只看了几页,就有些困倦,便合上书倒头睡了。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舞剑的声音。打开窗户,只见林皓正在院中舞剑,身形飘忽,剑法如同鬼魅。梦君急忙走出来,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练剑了?”林皓一边舞剑,一边说“练武的人多练几种剑法,也是好事,剑是最通灵轻盈的武器,剑法便是这武器的灵魂,只有拥有灵魂的人,才能舞出一手好剑。我听说姑娘练的是‘自然剑气’,这剑法讲究天人合一,人和天共为一体,御自然之气,那就得对剑中每一处变化了若指掌,每一剑若能激起天地共鸣,则算大成;倘若不能,那就用另外一只手,催动气流形成共鸣,所以这剑法须双手配合,右手用剑,左手运力,将体内真力和自然冥冥之气合而为一,方为上乘。”
梦君从未听说过这番讲解,有点不屑一顾的说“胡说,明明是用剑,谁说用手了?那不是等着人砍死吗?”忽然轰的一声传来,梦君吓了一跳,只见地上已经起了偌大一个坑,连旁边的梅花都星星点点的不断坠落。林皓在空中一面舞剑,一面说“这一招就是你的‘芳树无人花自落’!”梦君正想着这一招怎么会有如此威力,忽然一声更大的巨响响起,天空中一片滔天的气浪,仙鹤纷纷向一边飞去,梦君惊讶得合不拢嘴,林皓大声说“这招是你的‘暗香浮动月黄昏’!好,看这招‘无边落木萧萧下’!”
梦君抬头一看,只见剑光闪闪,无边无际,如此磅礴,是她见所未见,林皓落在她身前,说“傻了吧,你还没想过这剑法会有如此威力?”梦君不断的点头说“好,你怎么做到的?”林皓看着梦君,笑说“只要用左手,运气补剑,你跟着我做。”梦君跟在林皓身后,林皓轻挥着剑,说“这招‘芳树无人花自落’,左手应该是这样的,你看好了,然后气运丹田,从手上中冲茓冲出,直指剑尖。”
梦君依法一运,果然觉得如同和古玉龙双剑合璧一样,一股强大的气流,使自己的剑更加通畅淋漓。林皓继续说“这招‘石破天惊逗秋雨’,气从少冲茓冲出,不对,你的手应该这样。”林皓走过来扶着梦君的手,梦君感到这剑似乎更有了灵气,不绝痴痴的想到了古玉龙,那左手似乎就是古玉龙一样,正看着自己,成为心头的力量。
她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了,抬头一看,只见林皓正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急忙闪开,说“你在教我剑法,怎么盯着人看。”林皓的脸更红,说“我,我在看你手上的气,气流。”梦君说“我还以为你在看我呢,可不许乱想。”
林皓急忙撤开手,说“好了,今天你把这几招先拆解完,我,我再想想别的。”梦君看他匆匆离去,便大声叫着“你索性都教给我,岂不爽快?”只听林初成笑说“这样今天几招,明天几招,我哥哥才能想得明白啊。”
梦君疑惑的说“想得明白?他不是都知道吗?对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林初成说“其实我家兄聪明得很,花了一天的时间,看了一本关于剑法的书,又逼着我问了你的招式,他是学医的,自然对人体内气啊茓的清楚得很,天人合一,医者就讲这个,所以昨天练了一下,感觉威力不小,所以倾囊相授,姑娘,你捡了大便宜。别人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梦君一笑,认真的说“那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运气很好。你们两弟兄,真是少有的奇才,说实话,令兄比你稳重得多,你要是收敛一点,以后跟着你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林初成面色一重,问“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梦君说“既然公子这么聪明,黑白两道的武功没有不透的,就算失落千年的书籍,你也能看得清楚,又怎会对这区区几句话不明白呢?你说是不是,林兄?我要练剑了,看来,还是练剑适合我。”
林初成说“可是你的对手,有许多会用毒的。”梦君长剑一摆,说“我根本就不会给她机会。”说完长剑一摆,那招“无边落木萧萧下”,立刻激起骇然大风,在他们身边盘旋。
她等到风停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林初成了。
这是她离开相忘谷之后第一次感到自己突飞猛进,当下一连练到中午,林初成来叫她吃饭,吃完后便又催着林皓教她,林皓说“我所悟的也不一定就对,姑娘自己要把握好。”梦君说“我相信你的。”于是两人在外面练了一阵,一连学了好几招。梦君心里想着照此下去,不出十日,我就能把这几十招剑法全部贯通,那时,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学了四五日,林皓便将三十六招剑法都讲了一次,梦君感到自己已经能够融汇贯通了,高兴的说“多谢林兄,你看,我现在已经可以打败天下所有的人了。什么平教圣女,叫我去我还不去呢。”林皓说“好,我就用我学会的剑法,和你一比。”梦君点头说“但比无妨。”林皓说声“小心!”长剑刺来,是一招“小楼一夜听春雨”,梦君急忙用“枫叶琵琶秋瑟瑟”来相对,但觉一阵劲风扑来,自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击落到一边。
林皓上前稳住她,说“这招看起来是‘小楼一夜听春雨’,但是用到最后,却变成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只是完成了剑招和天地自然的结合,至于你,和剑招并未结合,要做到招无定招,每一招恰到好处,保护自己,攻击对方,招中有灵性,招乱有章法,将这每一处细微变化,运用到最适合当时的情形,那才是将剑法发挥到了极致。”
梦君摇头说“我不懂。”林皓说“招式只是帮助你运用自然之气的方法,只是其中一种固定的手段,而真正运用的人,最高深的境界,往往是一种更完美的手段,那就是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最适合的反应。比如这‘小楼一夜听春雨’,本是以守为主,如果你用‘枫叶琵琶秋瑟瑟’相挡,正好用秋风之力压住,那我就立刻变招,换成‘山雨欲来风满楼’,倘若你自然换成‘银瓶乍破水浆迸’,那或许还有转机,可惜你偏偏没有,所以败了。”
梦君点头说“说到底,就是将每一招的变数重新组合。”林皓说“做到心剑合一,人剑气合而为一,成为自己真正最有力的武器。这得靠自己去领会,所以,这剑法你只是进了门,要认真琢磨,毕竟出自高人之手,处处隐藏玄机。你认为你天下无敌,事实上,你还远远不够。”
梦君看着林皓的背影,心里想我怎么就一直以为所练的也就三十六招剑法,怎么没想过重新组合?可是这重新组合,得对每一个变数都了如指掌,运用自如,细细想来,我只能像模像样的使出来,并不能完全心有灵犀啊,可是林兄是怎么做到的,他很聪明,是不是?
她带着疑问,忽然一抬头,看到满树梅花绽放,仙鹤飞来绕去,好一幅美丽的仙境图,她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忽然听到身后林初成说“是不是很惊讶,你在学剑的时候,这些梅花变得比你还美?”梦君说“人和花怎能比美呢?那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林初成笑说“人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还有说‘奴面不如花面好’,‘人比黄花瘦’,怎么不能相比?花和人一样,有它们自己的心思,自己的颜色。”梦君问“你说这满树梅花,有什么心思?”林初成笑说“花的心思和人的心思一样,别人不知道,只是它每到绽放的时刻,总会抓紧机会。而不像人,就算有心思,也难得倾吐。”
梦君说“那是你们故作高深的男人,自认为那是涵养和心胸宽阔的表现。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觉得,很多人心里想什么,还是能让别人知道的。”林初成叹说“都说老树著花无丑枝,我就喜欢花绽放的时候。”
梦君笑说“男人都喜欢如花枝招展的女人,这也本来如此,不用奇怪。林大哥,我看你并不是喜欢这花,你和林兄不一样,他多年精心呵护这花,喜欢它盛开,是因为喜欢它变得美丽,而不是因为它的美丽而寻求满足。”
林初成说“不错,那是,这也是姑娘对人的见解吧。一个是完全无私的帮助,一个却是别有用心的证明。”梦君看了林初成一眼,说“那是我的心思,我不是花,更不是男人,女人总有权利去隐藏一些秘密。而这,本来又对别人不会造成伤害。反正最后决定的,还不是你们男人。”
林初成傻笑了几声,梦君已经顺着雪地,缓缓往前而去,仙鹤已经熟悉,所以在梦君身边来回飞翔,扑落花瓣香溢出,飞去一绕两三里。
梦君这次走得远了,也想了很多,忽然听到一阵鼓乐的声音传来,她循着声音而去,只见前面便是一片林子,没有梅树,想来是平教的地方。她心想细细算来,也到了平教祭奠的日子,我倒看看他们是怎么祭拜太平真君的。
一面想着,已经走入林子,守卫的人虽然多,但是来往的人也很多,她轻功自然大有进境,也就混了进去,加上里面不乏有穿道士衣服的人,所以她也就堂而皇之的走在里面,没有人问了。
人络绎不绝的到了一个大广场,梦君不觉眼前豁然开朗,这地方广阔恢弘,三面围着高楼,广场中央立着一个道人的塑像,想来此人就是太平真君。这塑像高大庄严,看起来慈祥却又气派。只见大殿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长发黑衣的妇人,缓缓走了出来。
梦君一见那人,只觉甚为奇怪,那人长得怪异,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带着褐色的光芒,冷冷的射出来。她长得不像中原人,倒像是梦君见过的荷兰人。梦君心想这就是教主平吟清吗?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长得就不一般。
只见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高呼“教主平安”,平吟清在几个侍者的簇拥下来到太平真君像前,说“你们都起来。”那群人都起来,却都低着头。梦君站在里面,也 黑楚帖吧就跟着低头。
平吟清说“今天是真君的诞生的纪念日,每年这一天,我们平教弟子,就会选出他们的代表,前来参加祭奠这一大典。我们的一切,平安、幸福、财富和权力,都来自太平真君无所不在的力量,他赐予我们力量,便是让我们改变我们想要改变的一切。我很高兴,我看到了许多改变,看到我们的教众更加幸福,看到我们的财富和权力不断增加。我们还将有更多的拥有,因为我们有力量,我们每年都会向真君求得力量,祭拜的力量,祭拜后留在我们身上和心里的力量。来吧,献上我们最真心的代表,向真君祈求最强大的力量,去改变我们想要改变的一切,去实现我们梦想的一切!”
她转过身来,向神像低头跪下,人才刚弯下身,忽然间人群中两个人飞了出来,两支剑一左一右,向平吟清刺去。
平吟清身边那几个侍者飞身而起,和那两人斗在一起。场上居然没有乱,梦君见那二人所用的剑法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一看,正是庄小璞和牟希二人。她心里对自然剑法有些领悟,觉得他们用的这剑法,的确和自己的剑法有些异曲同工的感触。
只见两人互为左右手,双剑合璧,将那四个侍者顷刻间逼到一边,只有招架之力。梦君心想这牟希才十数日不见,就有这般进境,真是难得。
平吟清跪在地上,旁边的人将祭品拿过来,都经过平吟清的手,将祭品一件件放在塑像前,一直保持仪式的正常进行。
那几个使者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平吟清祭拜完后,转过身来,手上一挥,一股巨大的力道袭了过去,庄小璞二人的剑气与之相碰,立刻激起一股强大的力道,广场上哄的一声,所有的人都从心里感到一阵恐慌。平吟清喝道“找死,我刚从真君那里得到力量,正好收拾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说完身子一闪,飞身而上,大袖飘飘,天上一阵劲风吹来,似乎风云舞动,天翻地覆。梦君从心里惊叹难怪这功法被称为“天光云影”,原来一当使出,天地无光,云为之舞,当真是吓人得很。我还自以为自己武功有多高,和牟希庄小璞比起来,都比不过呢。
牟希二人在空中合起来对付平吟清一人,这两人出剑之时,似乎心中有灵犀,配合得妙到极致。广场上的人都不说话,不过梦君知道就是身边的也决不是庸手,而八大护法这些高手一定也在下面,牟希二人要杀平吟清,自然是不可能,就是要平安离开,甚至都是胜算很小。
梦君正想着,忽然天空中一阵花雨飘来,平吟清向后一退,一挥衣袖,将花雨纷纷拂到地上。这才在空中四下一看,喝道“都这么高的武功,干吗畏畏缩缩?还不出来!”只听一个声音说“平教主,你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越发的脾气见长,谁也不会想到当年落魄被人追杀的怪物,今日能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这几十年,你可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只见天妖婆婆站在神像上,白发飘飘,在风中甚至比那神像还要威武。平吟清喝道“天妖婆婆,你想做你的复兴之梦,那也是两不想干的事情,为何苦苦纠缠?你现在站在我神像之上,那是什么意思?”
天妖婆婆喝道“那是要把你平教踩在脚下,平吟清,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想要复兴圣门,而圣门本来就在此处,你霸占圣门的地盘,现在是该让出来的时候了。什么神像,这里以前摆着的,可是我们圣门的圣君。”
梦君心想怪不得这里这么巍峨,这里原来竟然是那当年天下第一邪派圣宝门的所在。天妖婆婆自然想重新恢复昔日的光芒,所以这两个人打起来了。
牟希喝道“平吟清,你杀我师父,我要你赔我一条性命。”
平吟清说“你师父是谁,我杀你师父干什么?”牟希喝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做,就有本事承认!”他挥剑攻上,古春花也飞身而起,说“教主,让我们八大护法来对付这两个不知后辈!”立时八大护法纷纷飞在空中,将庄小璞二人围在当中。
牟希大叫一声,长剑在空中猛烈的挥动,梦君感到他每一招都是竭尽全力,近乎拼命,但八大护法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围得严严实实,这几人进退有度,显然是经过了练习,因此一时之间,牟希二人根本就不能冲出去。
梦君心想平教高手众多,这三人如今不约而来,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人最多的时候,岂不是自讨苦吃。不过把天妖婆婆杀了也好,她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平吟清和天妖婆婆四目对视了好久,平吟清才说“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累了,我劝你还是及早停手,别来个晚景凄凉,天妖,你一生劳劳碌碌,却一事无成,连我也替你感到悲哀,你这样的人,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自己死了算了。”
天妖婆婆平静的说“我自然会完成毕生心愿,死的人,恐怕是你!”说完手上百花伞一抖,暗器铺天盖地的向她头上卷去。平吟清大袖挥动,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冲了过来,两人便在花雨中东奔西走,出手快到连梦君也几乎无法跟上。
那漫天花雨在红日的映照下,倒也构出一副精致美丽的画卷,显得颇为好看,但是梦君却知道,谁要是被花雨误伤,那就是动辄伤筋动骨的大事。平吟清一面还要保护下面的人,所以显得有些忙乱,但是她掌力浑厚,掀起阵阵气浪,让人面上如被刀割。
天妖婆婆拼命的催动真力,百花竞相奔出,洒得无处不在。正在梦君看的惊叹的时候,忽然间哄的一声,那百花伞登时断了,眼前只见花瓣纷纷叮叮当当的跌落地上。
平吟清冷笑说“你的‘幽冥七击’,旷世七宝都被我弄坏了,你还有什么本事?”天妖说“既然是幽冥七击,那就是七件宝贝。百花伞不过是暗器,那就让你试试我这柄眉刀。”梦君见她手上拿着一柄形如眉毛的小刀,不过一寸来长,心想这也算一件宝贝吗?
只见天妖的手一挥,立刻天空中尽是刀的影子,刀影里带着呼啸的劲气,却并不是幻影。那漫天飞舞的刀气猛烈而磅礴,快速在空中流转,几乎让人没有立足之地。梦君这才从心里叹服这宝贝的厉害,能将威力遍布十丈见方之地。
平吟清和天妖婆婆越斗越快,渐渐几乎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整个广场上空笼罩着一层呼啸的阴云。梦君的阳光随着头顶十数人的比斗飞快的转动着。只见牟希和庄小璞虽然越斗越勇,但是却被八大护法围在空中,渐渐落了下风。平吟清和天妖婆婆一个功力高强,一个有神兵在手,斗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
梦君随着人群渐渐退到边上,看牟希二人被困,所能运用的空间越来越小,她心里有些暗暗着急,想自己要不要上前帮一把,不过这天妖婆婆,倒是被杀了的好。
她还没有来得及决定,忽然间听到啊的一声,庄小璞已经往地上跌去,牟希急忙伸手去拉。古春花手上一洒,漫天花雨飞来。眼见二人便身处险境,梦君急忙飞身而上,长剑一挥,带出一道劲风,喝道“让开!”古春花急忙避开,漫天花雨都纷纷落地。梦君一手抓着牟希,借着剑风,三人向场外飞去。
庄小璞大声说“让我回去,我要和那贱人拼了!”梦君回头一看,只见天妖婆婆已经飞身离开,平吟清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已经追了过去。八大护法中古春花、卿青二人也追了上来,卿青轻功最好,赶得最近。梦君用力将二人往前一推,说“快走!”回身过来,横着剑,说“他们只不过来寻仇,你们杀了人,难道没有报应吗?”
卿青冷声说“你少管闲事。”她手上一挥,想要将梦君推向一边,梦君手上剑气催动,却反而将她逼得连退了丈余。卿青停在空中,似乎有些不相信,挥手重新攻了上来,梦君展开自然剑法,搅出一股天翻地覆的气浪,将卿青逼得无法近身。卿青喝道“丫头,你别太逞强,到时候没你好果子吃。”梦君见后面古春花等人也来了,看牟希二人已经走远,便打出一堆暗器,施展轻功飞快离去。
出了林子,这才追上庄、牟二人,回头见古春花等人已经追来,梦君急忙说“快去梅鹤谷。”古春花来到梦君身前,说“姑娘,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过就算武功再高,也斗不过我们八大护法联手,这两人刺杀教主,其罪当诛,由不得你保护。”
梦君冷笑一声,说“已经去了梅鹤谷,难道你们还要闯梅鹤谷不成?”说完身子一晃,来到林中。卿青正要追上去,古春花朗声说“卿护法,你忘了,梅鹤谷乃是本教禁地,不可擅入。”
梦君对牟希二人说“先到谷中治伤再说,我看他们不敢进来。”庄小璞回头看着林子外面的八大护法,说“没想到他们武功这么厉害,算着今天他们会有很多事情,却不料还是不能得手。”牟希说“姑娘,你受了内伤,这事要从长计议。”
梦君也说“是啊,还是先治病要紧。快走吧。”
三人来到院里,林家两兄弟从山上采药回来,梦君奇怪的说“冰天雪地的,你们到哪里去采药?”林皓说“冬虫夏草,冬天有冬天的药,夏天有夏天的药,都得按照各自的时令来采。姑娘,你去了哪里,怎么带来了两个身受重伤的人。”
梦君说“他们……”林皓抬手示意让她别说,自己说“这位姑娘被八种内力所伤,分别是古春花的‘散花内劲’,银扇客的‘白色风暴’,飞女的‘天人修’,无忧隐士的‘暗销魂杖’,琴鹤先生的‘音律伤’,剑帝的‘混沌剑气’,牛金星的‘铁袖功’,还有琵琶客的‘情伤斩’。……”梦君急忙说“不管什么,你赶快对症下药才对啊。”
林初成说“你以为疗伤治病那么简单吗?这高手对招,伤的都是五脏六腑,一个不留神,就会落下病根。家兄是在想对策,所以一边说出症状。这八种劲力在体内掺合,你想那得多大的功夫才能尽除?”牟希急忙说“请两位大侠一定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以后结草衔环,一定报答两位的大恩。”
林初成说“当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她为了保护你,所以一个人受了伤,所以你为了救她,也不惜牺牲一切。的确让我感动,但是你要救她,却不得不依我一件事情。”牟希说“大侠只管说出来,在下无不遵命。”
林初成说“不要再去平教,如果你们再去,八大护法联手之力,就是天下无双的力量,那本是一个八卦连环阵,很厉害的阵法,你们去一次就多一次死的机会,那就算我们救了你一次,也救不了两次三次很多次。如果你不答应,就算救了,也毫无用处。”
庄小璞勉力说“平教杀了我妹妹,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了此仇。为此死了,那是我本事不够,但是要我放弃,那是断不可能的。”
梦君看着林初成,说“是啊,你们也想想办法吧,那阵法有什么破解之道吗?”林初成摇头说“就算有破解之道,你们也做不到。我只能尽我所能,将你体内的劲力引出来,调理你的身子,若是要助你报仇,我可万万做不到。”
庄小璞点头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林皓说“快扶她进去,外面风寒,还待着干什么?”牟希急忙扶着庄小璞往里面而去。梦君也跟着进去,林初成说“别跟着看热闹,你们两个都出去。”两人出来,梦君问“你们何时赶来?怎么想到人这么多的时候进去杀人?”
牟希说“平教平日守卫森严,也就是那一天,上下教众都在不同的地方参拜,所以疏于防范。而且平吟清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是这一天能够碰到她。我们自然会杀她报仇,只是没想到,她功夫厉害,手下的功夫,也那么厉害。”
梦君说“那你们怎么和天妖那老妖婆在一起?”牟希说“这我们也没想到,天妖是为了恢复圣门,要找平吟清报仇,咱们只是偶遇。只是我没想到天妖这么厉害,也斗不过平吟清。看来这平教高手如云,教众甚多,的确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
梦君点头说“是啊,单是那八大护法,就很难对付了,更何况,就连门下一个弟子的功夫,也都称得上二流高手了。”牟希说“失去了这次绝佳的机会,以后要刺杀平吟清,那就千难万难了,平教杀人易如反掌,咱们报仇,那就是千难万难。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梦君点头说“不错,邪不能胜正,我都看不下去了,什么平教圣女,我偏要帮你们报仇。”忽然听到有人说“报仇?你做得到吗?更何况,别人的事情,你怎能知道是真还是假?”梦君喝道“什么人,出来!”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翩然走了出来,笑说“咱们又相逢了。”
梦君说“东方姐姐,你来了。平教杀了高老夫人,那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还杀了……”那绿衣女子正是东方萦,她点头说“现在想杀平吟清的人很多,但是得手的却没有。你们斗不过她的,何必作无谓之争。”牟希抬头说“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无谓之争。倘若她作了恶事,根本没人反抗,那才是任由她横行霸道,而就算因为报仇而死,那也总有得手之人。邪不能胜正,不是说正人君子,一定能打败邪魔外道,而是总有一天,总有正人君子可以做到。”
东方萦微微一笑,说“这段时间平吟清会留下处理挑选圣女一事,平教上下的人员也需要重新布置,所以倒有很多机会。如果要刺杀她,大可这段时间进行。不过,我猜她一定有了防备。”
说完转身离去,梦君觉得奇怪,自言自语的说“她来干什么?”
二十八、生死怨
牟希说“不管她是敌是友,这位姑娘其实很可怕,见过几次,高深莫测,居心也是叵测。”
梦君正要说话,庄小璞已经走了过来,面色恢复了红润,说“牟公子,你没事吧,没事就好。”牟希转过身来,高兴的说“你没事吧。”庄小璞笑说“二位高人用针灸调理我体内气息,让我得以恢复正常。”梦君说“他两人倒也真厉害,这么多内伤都能治好。”庄小璞说“是啊,听说几十年前,梅鹤谷在江湖上声望最大的时候,黑白两道都视若神明,谁也不敢得罪。能得到这两人的相助,我们报仇的事情,也算多少有了一点转机。”
忽然听到林初成说“二位,伤这次我们是治好了,可是以后,我想我们爱莫能助。今日只是侥幸,二位若是再去刺杀平教主,那就万万活不了了。”庄小璞说“活不了也要报仇,我就不信,这邪派还能在这世上长存。”
林初成说“道理其实很简单,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其实大家按圣人的法则来办事,天下将会美得无法形容。但是现在不是,身在乱世就要有保全自己的方法,别太迂腐,这样反而枉自送了性命,所谓正义,也就受到了伤害,我想,这最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庄小璞说“那只是对于战胜邪恶的一种理解,而我的理解恰好相反,正是由于这不断受到的伤害,才使得我们能够最终得到胜利。我看,那只是咱们见解不一样罢了。”林初成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只是我的苦口婆心,至于姑娘自己的决定,那在下无法干涉。”
梦君说“你们和平教隔得这么近,而且人这么少,以后平教真的天下无敌了,那你们就遭殃了。故人都说,要未雨绸缪,不能临渴掘井,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想不通呢?我看,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干脆大家联手……”
林初成摇头说“梦君姑娘,你最好约束你的言行,别被眼前丁点的东西迷惑,忘了自己的所求。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你自己,或者你已经忘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梦君心里想是啊,我到底是想当平教圣女,还是想要除去平吟清?为何这念头始终就没有固定,难道以后我真会后悔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庄小璞看着梦君,说“姑娘真是古道热肠,我想姑娘不管作什么事情,都不会伤天害理,这就足够了。真如公子所说,这本是个乱世,乱世之中,各人有个人的处事原则,但求无愧于心,谁能力挽狂澜?”牟希点头说“庄姑娘说得不错,咱们唯一能保持的,就是我们的决心。我一定会杀了平吟清,为我师父报仇。”
林初成淡然一笑,说“公子要报仇,可以有很多方法,首先总得要一个理由,找到了凶手,再来找凶手的弱点,这样才能真正报仇。”牟希说“凶手不用找,就是平吟清,她的弱点,就是太强大,就是武功高强,门下高手如云,对付她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的寻找机会,杀了她。”
林初成不知可否,只是看着梦君一笑。梦君说“你不用故作高深了,不帮就不帮,胆小就胆小,何必还找那么多理由,费那么大劲去修饰。让你帮忙,那是看得起你,让你多积点功德罢了。”
林皓走了过来,说“大家说也说累了,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说。”梦君也笑说“是啊,休息一下,林兄的手艺很好,大家尽可放心。”四人走进去吃完饭,庄小璞便开始收碗,梦君心想我可没她那么贤惠。林皓急忙说“这些事情我都干惯了,你不用忙,休息一会。”庄小璞执意将碗送到厨房,这才问“公子就这样住在这里,不叫仆人?”
林皓一面洗碗,一面说“是的,我都已经习惯了。学医要清心寡欲,我更喜欢独处。和这山上的草药仙鹤打交道。”庄小璞看着山上的梅花,说“都说是花中之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梦君独自来到外面散步,心头忽然有了一丝烦乱,这是自练功进步后第一次这么烦闷。她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难做,才高兴几天,似乎从来就有担心不完的事情,烦恼不完的顾虑。要是哪一天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永远都没有烦恼,那就好了,大哥在什么地方,找了那么久,还是找不到他。
忽然间一阵花树震动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向远处飞去,她大声喝道“什么人?停下来!”但是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不紧不慢的飞着,她一直赶了很久,那人才停了下来,说“姑娘走得这么急,难道不怕我是故意的?”
梦君问“你到里面干什么?东方姐姐?”那女子转过身来,依然温柔的说“我这里正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告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梦君问“什么事情?”东方萦依然温柔的说“平教教主平吟清抓走了古玉龙,想要以此来要挟南少林就范,现在武林中只有少林派才有高手,而北少林由于参与了闯王的义军,元气大伤,高手寥寥无几,南少林向来俗家弟子众多,在江湖上影响也最大,古玉龙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你也是知道的。”
梦君心里一急,说“那要怎么救他,他在哪里?”东方萦不紧不慢的说“就在平教总坛,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平教总坛很难进去,不过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人要找平吟清报仇,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梦君点头说“多谢姐姐相告,本来我还想……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姐姐这是要去哪里?”东方萦说“我有我的事情,和姑娘后会有期。”梦君心里一紧张,便有些热血悠悠起来,当下朝着平教总坛的方向,飞快的赶了过去。
到了一大片林子外面,梦君正要走进去,忽然听到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林初成飞身过来,拦住她说“你别进去了,前两次,都差点没了性命。难道你真的以为,每次的运气都能这么好?”
梦君说“我的运气好不好,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林初成说“你知道吗?东方萦是个什么样的人?”梦君说“她温柔如水,是个好人,怎么了,你不会对不喜欢你的人,都那么有兴趣吧?”林初成摇头说“她是东瀛长刀会掌门野田一郎的义妹,她……”梦君冷冷的说“笑话,她本是用剑,况且又没有害我。”
忽然听到东方萦的声音说“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长刀会的人。”梦君转头看着东方萦,只听东方萦说“大哥让我来这里,其实是想看看中原武林的情况。大哥和武林同盟的人有仇,那是多年的恩怨,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同梦君姑娘和古兄弟,却是简单的朋友。大哥并不是要杀中原所有的武林人,而是想要为以前的事情讨回一个公道。”
梦君说“听到没有,人家正大光明,可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东方萦笑说“知道的人对我误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倒并不见怪。林大侠,你也知道如今古玉龙落在平吟清手上,这可怎么相救呢?”林初成说“这个好办,他现在已经平安离开了平教,正在梅鹤谷里呢。”
东方萦哦了一声,问“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有事呢,不知道林大侠怎么救了古兄弟?”林初成平静的说“我要在平吟清手上要一个人,还是有这个本事。”东方萦笑说“我倒不怀疑公子的本事,只是怀疑公子的用心,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带走古兄弟。”林初成一把拉过梦君,说“快跟我走。”
梦君使劲挣脱,转身说“东方姐姐,我们走。”东方萦一笑,对林初成说“公子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必作。说实话,我对公子很失望。”林初成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梦君二人渐渐走远。
梦君走了一段,说“姐姐是长刀会的人,那你来干什么?”东方萦正要说话,只听庄小璞说“她来杀你。”梦君回头见着庄小璞,说“她杀我?”庄小璞看着东方萦,说“别被她纯净如水的样子迷惑,其实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本来是同野田一郎前来中原,屠杀中原武林正派人士,夺取刀经。可是少林受阻,使野田一郎知道他要对付中原人,还得借助中原自己的武功力量。所以她前往北方,要同平教联盟。”
梦君说“不对,她……”东方萦平静的说“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同平教教主平吟清本是旧识,所谓联盟,那就根本不必我费神。不过,庄姑娘好像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人。好想庄姑娘的师父,不是胡风,而是胡风的仇人,云舞,江湖上送她一个外号,叫着天妖婆婆。”
庄小璞不怒不愠的说“荒唐,东方姑娘,既然你已经认了,我就不再多说。不过,我可要告诉你,我和妹妹效忠闯王,所图的不过是天下百姓的利益,怎么会和天妖婆婆扯上关系。”
东方萦说“荒唐,那冷面刺客作何解释。你们姐妹二人,联手杀人,用了天妖从胡风那里所创的阵法,声东击西,双人合一,所以中招,都是因为你们虚实难辨。我可不想出招逼得你使出那布带阵法,不过我倒有个更合适的法子,可以把你打成原形。”
庄小璞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那倒要看看姑娘有多高明,能够无中生有。”东方萦举着一块玉,说“你妹妹不但没死,还杀了水若清,这你自然已经知道。不过,她现在在我手上,这是你妹妹戴的镯子,和你的正好是一对,我想你应该认识。”
庄小璞激动的说“原来是你带走了舍妹的尸体,你杀了高老夫人,又杀了水姑娘,果然好厉害的手段,现在又来血口喷人!”说完手上长剑一斩,向东方萦身上削去。东方萦急忙闪身让到一旁,长剑在空中一划,轻轻荡开,柔声说“把戏被人拆穿了,也不必这么激动,牟希,你这号称武林奇才的蠢材,居然为自己的仇人利用,找不想干的人报仇。”
梦君迷惑的站在地上,摇头说“两个人都这么温和,怎么都说对方是坏蛋,这到底怎么回事?”东方萦和庄小璞斗了数十回合,东方萦说道“庄小璞,想救你妹妹,就得放下兵刃,乖乖到平教投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闪身飞到林子里,庄小璞落下地来,恨恨的说“妖女!”然后转身对牟希说“公子……”牟希急忙说“不必说了,我相信姑娘便是。”庄小璞看着牟希,有些迷惑的说“你相信我?”牟希点头说“姑娘是好人,我自然知道。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姑娘,咱们还是想个办法,找平吟清报仇。”
庄小璞忽然泪光闪闪,摇头叹说“公子何必信我?公子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信义二字,而我有何德何能,能够承担你的信任?”她转身看着牟希,说“我妹妹如今就在她手上,等到救出她之后,我自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牟希见她往林子里面走,便问道“你……姑娘你说什么?”庄小璞转过头来,泪水涟涟的说“公子,她说得不错,我就是冷面刺客,令师是我们所杀,我们的师父,就是被你们称为天妖婆婆的圣门掌门人。现在我要救我妹妹,我先走了……”
牟希登时呆在那里,梦君奇怪的说“庄姐姐看起来这么端庄稳重,她怎么会?”忽然想到自己屡次闻到的香味,和当日在璞玉山庄闻到的茶香,几乎便是一样,心里忽然有些恍然。抬头看牟希一脸惊愕和痛苦的神色,她问道“牟公子,你没事吧。”
牟希抬起手,无力的挥了一下,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听林初成说“身处乱世,又是云舞的弟子,她们自然不相信世上任何人。而公子的信任,使她不堪重负。本来这就是一个不堪重负的年代,没有人能够举重若轻,真正游戏风尘,笑到最后。到底人最终所要的东西,在一个乱世,是很难找到的。就算找到,却也由不得你,难以拥有。”
梦君看着林初成,说“既然你知道她们是云舞的弟子,为何还要联手弄出把云舞重伤的假戏?”林初成摇头说“我不是神仙,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是云舞的弟子。因为她用的,明明是仙琴派的功夫。原来是云舞从胡风那里得到,再传授给她们姐妹二人。公子,不必发呆,一切只不过是前尘往事的继续,说到底,每个时刻都是选择的时候,你现在一样,由得你选。”
牟希缓缓说“林少侠不必多说,我自然在想。”梦君紧紧盯着牟希,说“公子,你可要想开些。”牟希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梦君有些糊涂,不知这“为什么”是指“什么”。
牟希往林子里走去,梦君叫道“你疯了,你可知道,要是你进去了,可是性命难保。”牟希二话不说,依然往里面走。梦君对林初成说“你说这不是疯了吗?不行,我也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初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梦君已经往林子里走去。
梦君走了一阵,只听到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她急忙上前去一看,只见两个黑衣男子围着庄小璞缠斗不绝,牟希站在一边,木然的看着。梦君见那两个执刀的黑衣男子武功明显敌不过庄小璞,但是数十回合下来,庄小璞居然并未击退二人。梦君看庄小璞出招明显慢了许多,似乎有心事一般。
忽然那两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横飞了出去,只见天妖婆婆缓缓落下地来,对庄小璞说“你看看你,像什么人,为了一个偶然相逢的人,值得吗?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庄小璞点头说“放心。”说完提着剑,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牟希长剑一指,指着云舞,说“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真正的仇人。”云舞冷笑一声,说“杀你师父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萦,是她到仙人山偷了红花白露丸,暗中杀了你师父,不信,你可以跟我进去,问问她本人。”梦君心里一震,想到一笑生曾说有人盗了那药,而且是来给自己寻解药的人,难道这是东方萦布置的一个局?
她立刻加快了步子,只见一个人影在天空来回飞舞,卿青的声音凌厉而柔媚,“天 超能异能手帖吧妖老贼婆,上次没杀了你,是你运气好,你当真以为我们就杀不了你吗?”天空中青光一闪,一道青布从天而降,向云舞身上缠来。云舞冷声说“找死的是你!”手上一挥,抓着青布,布带在空中化作碎片飞舞,卿青也被震得几乎不能站在空中。
云舞大袖一挥,一股劲风出来,却听到平吟清说道“我等你很久了,老不死的,你早该被我杀了。”云舞恨恨的说“今天谁送死还不一定呢!”庄小璞一抖长剑,向平吟清冲去,平吟清挥手将她击退,说道“我和你师父比试,你少Сhā手!”
云舞飞身而上,天空中立刻布满了眉刀的刀气,纵横驰骋,来去汹汹。梦君等人只觉一阵扑面的寒风刮来,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将他们迫得不自禁的往后一退。
平吟清和云舞在空中斗了数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牟希拿着长剑,看着天上的两个人影。梦君说“牟公子,现在怎么办?”牟希说“我,我要……”却见庄小璞身形一晃,已经一剑朝着平吟清刺去。卿青喝道“不讲规矩,杀了你!”布带一绕,庄小璞急忙回身相斗,牟希身子一闪,来到庄小璞身边,双剑一合,立刻威力剧增,将卿青震落地上,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梦君看得有些糊涂,这时忽然听到东方萦柔和的声音说“怎么,姑娘到底还是来了?”梦君问“高老夫人是不是你杀的?”东方萦平静的说“你管人家的事情干什么?现在古玉龙对我好得很,我想再用一次红花白露,那是易如反掌,我只想知道姑娘的身世和亲人,别的,倒也不着急。”梦君问“你知道有什么用?”
东方萦摇头说“也不知道你是笨,还是傻。你总该记得琵琶客吧,他为何保护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仙琴派的后人,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人,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梦君冷冷的说“那也不用你管。你居心叵测,我看错了你。”
东方萦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可是你却那么容易受到欺骗,这也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绝望刀经》,交给我,我就放过他。我没有耐心和你慢慢套近乎,因为你实在有些蠢得不可理喻。”梦君愤怒的说“你说什么?我蠢?”
东方萦说“不错,身位仙琴派的后人,不想着怎么振兴仙琴派,不想着追查原因,难怪这天下第一大派也面临灭亡的命运,都是你们这些后继无人的悲哀,酿造了千古难解的秘密。既然那刀经已经不再辉煌,却又为何霸为己有,不愿托付有用之人?看到你我真觉得悲哀,就你这样的无知之人,又怎能担当复兴的重任,别说复兴大明江山,就是小小的一个仙琴派,你也根本无能为力。”
梦君气得说不出话来,东方萦说“小时候听人说明朝人,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有识见的英雄,以为这东方神秘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智慧的人。可是见过之后,尤其是姑娘,茫然不懂世事,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职责,游戏江湖,一事无成,这就是你们大明灭亡的原因。因为没有能人,没有能够扶持大明江山的人。就看着被清朝人占去吧,你们的江山,你们的武功,你们的文明,连同你们的灵魂,都将成为别人为所欲为的股掌玩物。”
梦君冷笑着说“那也不用你这无礼的东瀛人管。就算我们无知到了相信你的地步,我们的事情,也始终不劳姑娘你操心。你也没这个本事操心。”
东方萦的声音依然那么安祥而平和,“我是在为我操心,也许你根本不知道刀经的下落,或者我根本找错了人。”梦君说“知道错了就好,老以为自己聪明到能够运筹帷幄,掌握别人的心思。那才是愚蠢的人,别人的心思,就像你这种肮脏的想法,我又怎能知道?我倒乐意和你成为敌人,那反而少了很多陷害。”
东方萦面色不改,不紧不慢的说“可是有个人不信,他的剑法和你如出一源,他也是仙琴派的后人。既然你已经没用,那么就不必留在他身边。是时候让你们两个彻底离开了。”梦君不屑的说“就凭你,想拆散我们二人?你做梦,简直是做梦。”她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长剑一挥,照着东方萦就杀了过去,一面叫道“从第一次被那长刀陷害开始,你就一直在离间我和大哥,可是到现在,你不是看到我们都好好的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气死你,让你死了这条心!省得你每天日思夜念,牵肠挂肚,睡不安稳。”
东方萦没有想到她的身手进展如此之快,险些招架不住,等她慢慢稳定下来,出招有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明显处于下风。梦君得意的说“就凭你那一张嘴,难道能反了天不成?看我取你狗命,看你怎么说长道短!”
东方萦只觉四周磅礴的剑气不断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见难以脱身,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只见一个白衣中年人翩然来到梦君身前,说“小姑娘剑法大有长进,可喜可贺!”梦君怒说“就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不管青红皂白,连倭寇也要帮,真是不要脸!我就一并杀了你!”那人长剑一展,笑说“姑娘火气好大,人在武林,那不都是一个钩心斗角互相利用,管他什么人?只要能让自己过得舒服,那就是朋友。”梦君拼命挥动长剑,一招招绵绵不绝的攻出,愤怒的说“什么朋友,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家伙,沆瀣一气的败类,还敢以志同道合的朋友自居,没的玷污了这两个字眼。”
那人正是剑帝展狂,他一套“混沌剑气”,练得出神入化,不着形迹,素来以狂妄无边闻名,此时只觉剑气丝毫不能伸展自如,反而左右受到束缚,进退不能自如。他心里寻思这丫头功夫以前并不厉害,怎么今日进境居然如斯。怪道这是一套奇妙的剑法,一当领悟,那就是日进千里,当真了得。
展狂既然知道她剑法了得,他本身也是用剑的人,因此自然知道御剑之道,贵乎一气,到底身经百战,出手不凡,几招下来,便见着他慢慢凝聚了身边一股磅礴的剑气,源源不断的向梦君头上压来。梦君初时出招,尚且能够占得上风,渐渐便感觉连走动一步都有点困难,当下急忙变招,一时间像“塞上风云接地阴”,“无边落木萧萧下”等狂攻猛打的招式源源不断的攻了出去。展狂几乎使出平生解数,仍然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牟希和庄小璞双剑一合,顷刻便将卿青逼退,正在两人步步进逼的时候,一片花雨飘了过来,只见古春花衣袂飘飘,转眼来到二人身前,大袖卷动,花雨漫天乱飞,将二人迫得一退。但二人手上两支剑仍然无懈可击,滴水不进,花雨纷纷落在地上。
忽然一阵琴声响起,在林子中来回盘旋,像是一支支利剑,穿透着林中诸人的心。梦君知道此人便是琴舞鹤,他用音功之力,发出刺伤人的力道,让梦君无异于腹背受敌。梦君本就有些急躁,那三十多招剑法使到后来,就有些凌乱,当下更加杂乱无章,忽然间手上一麻,长剑飞落空中。
展狂挥剑刺来,只听当的一声,一个白衣人飞到梦君身前,荡开展狂手上长剑,拉着梦君落下地来,说“你进来干什么?”梦君长剑指着东方萦,说“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林初成说“今天杀不了她,快走。”梦君恨恨的说“我不走!”
只听天空中一声巨响,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云舞从空中落下地来,一个红衣人刚好从林子里飞身出来,抱着云舞向林外飞去,庄小璞喝声“走!”也同牟希往林外飞去。林初成和梦君也向外面飞去,后面倒没有人追上来,一行人来到梅林,这才停了下来。
庄小璞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那女子正是庄小玉。庄小璞说“妹妹,你没事吧。”庄小玉点头说“是师父救我出来的。”庄小璞说“师父日前已经受伤,现在……”云舞站起身来,说“我没事,迟早我会赶走这些贱人,跟我走吧。”说完已经飞身离开。
庄小璞转过头,梦君问道“说,水姑娘是不是你们杀的?”庄小玉点头说“不错,她发现了我假死的秘密,自然不能活。”牟希问“那,家师也是你们所杀,那是一点不假了。”庄小玉说“那是东方萦所为,我们的确想杀她,但是还没有等到我们下手,就已经被人杀了。所以我们将计就计,用假药骗你,然后假装帮你过血,使你感激我们,拼命学习剑法,原本以为你是武学奇才,能够靠你击败平吟清。没想到到头来,还不是空忙一场。”
牟希闭上双眼,说“为何要骗我!”庄小玉说“没有为什么,有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得明白,你以为我们想当杀手吗?我们的命是师父所救,师父的苦只有我们才能知道,所以,我们就一定要这样,完成师父的心愿,重建圣门。比起你们复兴大明,我想这更加合乎一个武林中人的身份。”
牟希将手上长剑向空中抛去,喝道“武林中人!”但见长鞭在空中一挥,向庄小玉身上打去,庄小璞伸手抓住,说道“公子,我有几句话,想和妹妹说。”
庄小璞扔下长鞭,拉着庄小玉,两人向梅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传来,几人走上前去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躺在地上,胸前Сhā着一把匕首,鲜血染在白雪上,分外耀眼。
梦君说“庄小璞,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杀!”庄小璞抬起头来,说“是啊,死了。”身形一晃,已经飞身离开。牟希急忙走到前面,蹲下去扶着庄小玉,说“你没事吧。”庄小玉看着牟希,淡淡的说“公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小璞和你多日相处,你最了解她了,她在这世上,从未有过和公子这样美妙的经历,可是偏偏却不得不挥泪斩断,你对活在世上的小璞,能看在死者的份上,宽容吗?”牟希感到眼中似乎有泪要滚出来,他拼命的止住哭泣,说“宽容,宽……”庄小玉闭上了眼睛,梦君抬头看着林初成,轻声问“她为何要杀她妹妹?妹妹为何自己宽容了姐姐,还要别人也宽容?”
林初成笑说“什么姐姐妹妹,你自己要看清楚才是。”梦君说“姐姐妹妹长得一样,只不过姐姐是穿绿色衣服,妹妹穿红色衣服。这次她恐怕是真的死去吧。”林初成对牟希说“公子,聚散别离,本是寻常,想哭就哭,哭过后,还有事情要做。”
牟希抬起头来,林初成说“杀你的人是长刀会的二当家,今后你这报仇的路,还长着,现在还来得及。”梦君蹲下身子,说“她是坏人,你就不必如此伤心。”
牟希抱起庄小玉的尸体,缓缓站起来,缓缓向外面走去。梦君说“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坏女人吧。”林初成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可没想到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正的喜欢是无法改变的,那才是最要命的。”梦君摇头说“我可不懂。不过也好,这姐妹二人自相残杀,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坏人都互相残杀!”
林初成看着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
梦君一路快步回到小屋,心中却是一路不停的想了很多,忽然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她停了下来,看着这个人,轻声说“大哥。”那人也愣在那里,似乎多日的不见,两人已经没了刻骨的思念。梦君笑了一笑,说“是林公子救你的吗?”古玉龙点头不语,忽然转头看着满树的梅花。梦君走上前,说“你一直和东方萦在一起吗?”
古玉龙点头说“不错。”梦君笑了一笑,说“你知道吗,牟公子和庄小璞在一起,也不过十几日,两个人,就喜欢上了对方。”古玉龙笑了一笑,说“是吗?那很好啊。”
“很好!”梦君一愣,停下来,看着古玉龙,说“可是庄小璞就是冷面刺客,是天妖婆婆的弟子,是大大的坏蛋,是和他势不两立的人。”古玉龙有些震惊,问道“是吗?”
梦君点头说“现在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复兴大明和复兴圣门,还有复兴仙琴派,你说,到底什么重要?”古玉龙看着梦君,问“谁在复兴圣门,谁在复兴仙琴派?”梦君浅浅的一笑,说“当然是他们的后人。是不是谁的后人,就决定了该为谁复兴?这是使命,是责任,还是负担,是拖累?”古玉龙说“是责任。”
梦君抬头看着天,说“那要是不知道的时候呢?知道和不知道之间,当真就差那么远吗?看来有时候知道过往的辉煌,带着复兴的决心,更是一种莫大的苦难。”古玉龙疑惑的看着梦君,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有些事情……”梦君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大哥,也许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作。比如说,咱们都是仙琴派的……”
古玉龙说“我对那些已经过往的辉煌丝毫不在乎,就算咱们是仙琴派的后人,或者有点关系,那又怎样?”梦君说“可是复兴仙琴派,比复兴大明,不是更适合我们吗?”
古玉龙说“天下的百姓也许不需要仙琴派,但是他们需要大明江山,需要汉人自己的统治。”梦君说“那他们需要的是宦官,还是昏君。”古玉龙摇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并不强迫你,志同者,道乃合。否则就算在一起,徒增烦恼,自讨没趣,那种毫无意义的纠缠,或许更让人头疼。”
梦君惊愕的看着古玉龙,说“你说什么?”古玉龙说“东方姑娘是东瀛人,但是她仰慕中原的文化,喜欢汉人的勇敢和智慧,她甚至愿意帮助汉人恢复昔日的辉煌,那才是属于我们的责任。”
梦君摇头说“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帮着她寻找刀经,然后她会承诺帮助你完成大业?”古玉龙说“朋友,尤其是志同道合的人,还是多多益善。”
梦君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会这么傻,就算你有多想完成……”古玉龙打断了她的话,说“不是我有多想,是他们有多需要。你也看到了清人的肆虐和残忍,你也不想像是不知亡国恨的商女一样高唱后庭花这样不知忧愁的歌曲。或许你真的事不关己,你有武林中人的潇洒,我却只有汉人的尊严。”
梦君已经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还是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反而帮着别人找东西。”
二十九、亡国恨
古玉龙说“她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我知道,这些日子,跟着我,你过的,是你不想过的生活,你觉得复兴的大业就像是眼前的云烟一样虚无飘渺,而我却恰恰把它看成是生命一般的重要。梦君,或许我们都不应该欺骗,不应该走我们并不想走的路。”
梦君想到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最终得来的不过是这么一句话,她有些绝望的说“这些天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古玉龙快步走着,说“说我们都很感兴趣的话题。”梦君心想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如此轻松过?从未掏开自己的话匣子,从未那么**的说起过他的大业,他的打算。是两个人本就无话可说,还是生怕说出对方不高兴的话来?
但是不是一样联手对付清人,那么有默契的并肩行走吗?——尽管最终走散了。
现在不是都回来了吗?可那感觉却似乎陌生了许多。
梦君没有那种刻骨的亡国恨的感觉,她心里反而最想了解的就是仙琴派。
古玉龙已经走到院子里,林皓正在院中弹琴,仙鹤在身边飞绕,他像是仙国的居士一样稳重安祥。梦君站在古玉龙身后,古玉龙转身说“这里的人像是神仙一般,武功高强,风流潇洒,就算外面化为焦土,这里还是歌舞升平。”梦君说“你懂什么,两位公子不知救了多少世人,只不过他们能够在空闲的时候享受生活,过得比人幸福自在而已。”
古玉龙冷笑说“那只是他们用自己的本事高高在上,游戏人间而已。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绝不苟图一己之清闲,而误苍生之大事。”
梦君说“你跟着那女人不知才多久,就被她那狐狸精一样的话迷住了,别人都成了不好的人。”古玉龙也说“你在这里才呆多久,就喜欢了这里平静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安逸的享受始终是人间的诱惑,你也并不例外。”
梦君只觉心头如同有一团火一般难受,她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难过,但仍然十分不高兴的说“那也得看自己的能力。”古玉龙说“能力不够可以修练,但是不够诚心,就无药可救。”
梦君说“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林皓停了弹琴,起身说“梦君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看最近来平教的人不在少数,看来又是一段多事之秋,你说话做事,可要三思而行。”
梦君说“多谢林兄提醒,我自会当心,自然不像有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落入虎口还不知反省,一事无成还自以为是。”古玉龙冷笑一声,继续看着漫天飞舞的仙鹤,一阵风吹来,梅花似乎开始缓缓坠落,暗香浮动,却没有月色相和。
梦君心里越想越气,吃完饭就来到外面练剑,练着练着,心里竟然有种要哭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难受,心里憋闷得慌,像是一只乘船的人忽然发现脚下什么也没有一样,看着茫然没有边际的大海,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每个人做事情总有目的,能够坚持这个目的的人却很少。通常这目的只不过是随着时间和环境不断改变的想法,梦君心中却从未想过她的目的。她忽然想,我所作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满树的梅花和飞舞的仙鹤都没有回答,连她自己也都不能回答。
她心里想的是,我和大哥在一起,他心里一心想着的就是复兴大明,对付清人,而我只是和她在一起,他固然会因为达不到目的而烦恼,而我何尝又不是因为不能和他在一起而难受。既然如此,那我就作一个能帮助他的人,与其两个人互相容忍退让,还不如其中一个找到症结,对症下药。
只是她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对古玉龙情有独衷,从不改变。也许从第一眼见到她这一生中见过的第一个男人,那一身白衣,眸子里闪动着**的光芒,和那脸上盎然的生气,已经成为她这一生最美丽的风景。
她的剑划破长空,只听到仙鹤的一声尖叫,她从思绪中回过头来,只见一只仙鹤的尸体从空中落了下来,伴着梅花纷纷扬扬的下坠,梦君的心忽然一颤,呆呆的看着那仙鹤,——我怎么会杀了这只仙鹤!
忽然听到林皓的声音说“姑娘,手中的剑如果不能控制,那就会伤及无辜。”梦君看着手上的剑,说“也许是剑气太广,一时间没有注意。”林皓来到仙鹤尸体前,蹲下身子,说“那只是一个原因,大凡练气之人,就算用音功伤人,也要能够控制自如,收发随心,只有这样,手上的兵器,才能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否则,那就只能是一件残暴的兵刃,屠戮无辜,十恶不赦。”
梦君心里一抖,说“我会注意的,林兄,你说这剑法每一个细节,我怎么就不能完全掌握,一当想得细了,就有种烦乱的感觉。”林皓说“你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自然会很烦乱。就像感情,当你还没有理顺的时候,它就纠缠在你的心里,不能释怀,让你魂不守舍。其实如果想通了,就一个字。”
梦君问“哪个字?”林皓捧起仙鹤,轻声说“等你想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恍然。”说完已经缓缓离去,梦君仰天叹说“只怕我这一生,都不会明白。”
太阳冉冉升起,梦君依然在林中练剑,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每次她和古玉龙相互看到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触。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以前的相顾无言还是相顾无言,只是如今却多了几层隔膜,多了一丝顾虑,还多了几点惆怅。
她注意到梅花已经渐渐飘零得到处都是,算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她回头笑了一笑。就这样随便的离开了梅林。
来到平教总坛外面,忽然感到太阳暖和的照射里,似乎平添了很多生气。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觉得似乎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清新的空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只见雪儿来到她面前,说“你果然来参加圣女的挑选大赛了。”
梦君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是吗?是挑选圣女的日子?”雪儿点头说“不错,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名的时间,去吧,家师在里面等着,安排你们住下后,三天后就是大赛的日子。虽然我不知道会出什么题目,但是师父说,好像要挑一个武功智慧都出类拔萃的人。”
梦君点点头,茫然的向里面走去,走不多时,到了一个亭子,只见古春花在那里弹琴,琴声幽幽,古春花淡淡的说“你果然来了,难道平教圣女这个称谓,对你竟是如此重要?”梦君点头说“这不是一个称谓,而是力量。”
古春花摇头叹说“你觉得这种力量会将失去的得到,和你想得到的得到吗?姑娘,别走错了路。”梦君说“你是来填写报名人姓名的,不是来劝她们不要参赛的吧。就写梦君便是,做梦的梦,君子的君。”古春花说“早知道姑娘会来,名字自然已经写了,风儿,你带这位姑娘去,和备选的圣女一起住在种香楼,挑一间上好的屋子,别怠慢了人。”
梦君和一个黄衣少女来到一栋楼前,风儿领着她到了楼上,指着一间屋子说“姑娘,这屋子可以看到外面种的青竹,应该合你的心意。”梦君没有说话,走进屋子,转回头时,门口已经没有站着风儿,而是站着东方萦。
梦君冷冷的说“你自然会来,只是我没有想到,古玉龙算是哪枚棋子?”东方萦淡淡的说“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差,我还不是一路上照顾他而已,说到底也是替你分忧。你倒该谢我,不过我一向如此,乐于助人,习惯了。”
梦君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愤怒的说“就凭你,栽赃陷害,杀人不流血的家伙,也配说乐于助人。东瀛人就是东瀛人,既不讲信用,更没有道德。在你们的世界里,因为贫穷和恐惧,你们巴不得消灭所有外人,可是我就偏偏要你知道,得不到的,你始终得不到。别说绝望刀经,就是古玉龙,你也休想得到。”
东方萦依然是平和的说“姑娘何必动怒?既然现在成为对手,就更当心平气和,不然,那就首先输了。我知道姑娘输不起,但是却注定要输。在这个世上没有惊喜,一切都是自己经营的结果,不信,你就慢慢领悟吧。”
梦君转身说“那倒不用,中国有句古话,‘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我早就明白了。”东方萦平静的说“看似明白,其实并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你迟早会明白的。你的脸告诉了我,你的心告诉了你自己。”梦君转过身来,正要说话,东方萦已经翩然走开。
梦君追了出来,看着东方萦轻柔的步子,心里想这女人怎能这么毒辣,又偏偏这么温柔,这么平静!她走下楼来,只见林子里有几个女子在练剑,她看着那些简单的剑法,感觉有些忍俊不禁,心想这也能来参加比试。
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两个人停了下来,那人一身白衣,梦君认得是无事夫人。梦君笑说“夫人不会也来参加圣女比试的吧?”无事夫人抬头说“怎么?不可以吗?”梦君说“我还以为你被天妖婆婆吓得不敢现身,原来还没死心,要借助平教,施展抱负。”
无事夫人哼了一声,说“彼此彼此,天下谁不知道天妖婆婆被平教主打伤,生死未卜。”梦君说“别以为靠着大树好乘凉,有的大树,你还没资格靠。”无事夫人冷声说“小丫头,你着什么急,自然会让你看个清楚。嘴上讨点便宜,算什么本事?”
梦君看着林子里练剑的几个人,笑说“是吗?那总比处处在下风,一点便宜都讨不到的好。”无事夫人径直朝着楼内走去,梦君看她进去了,然后便在林子里散步,心里盘算着平教会出什么题目,怎样考这些都渴望成为平教圣女的人。
忽然一阵琵琶的声音传来,梦君循着声音而去,看到琵琶客,心里想现在我终于不要他帮忙了,如果我当上了平教圣女,那就更不用帮忙了。
琵琶客的声音和琵琶一样忧郁感伤,“姑娘,没想到在这里还可以碰到你。”梦君笑说“前辈,我已经想好了。”琵琶客说“我已经老了,当然不能阻止你,更不会阻止你。我只不过看到了你,和你说句话而已。”梦君笑说“不过,你说会怎么比试?”
琵琶客一面弹着琵琶,一面说“这个我可不知道,只要姑娘有这个自信,那就不必知道得那么详细,这毕竟是姑娘的事情。”梦君点头说“我知道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应对。”琵琶客继续弹着琵琶,梦君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间一道青光闪来,梦君急忙往旁边一闪,一个青衣人落在梦君身前,梦君说“卿护法,这么勤劳?”卿青看着梦君,问道“你不会是来参选圣女的吧?”梦君说“当然是。不然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卿青哈哈大笑起来,说“四海英杰,咸来归附,看来咱们平教,倒是一块风水宝地。”梦君点头说“卿护法所说固然是个道理,只是不知卿护法为何这么高兴?”卿青说“我高兴吗?笑就是高兴吗?高兴可以笑,伤心也可以笑,嘲讽憎恨,也都可以笑。”
梦君说“我并没说卿护法的笑是因为高兴,只是说卿护法的得意,笑固然有很多种心情,可是得意,却大概只有一种。”
卿青说“是又如何?你别以为来参选圣女,就当了圣女。就算你赢了,也不过只是个圣女,你可知道平教的圣女是用来干什么吗?”梦君说“处理教内外的事务,帮助教主完成一统武林的大业。”
卿青摇头说“错了,那就只是个圣女,一个名称。不过是教主偶尔想到而已,年轻人毕竟难以担当大业。”梦君说“是啊,可是像你这么老了,连皱纹都掩饰不住,那也太损害形象。别让人都以为平教就是些老弱病残,那可不好。”
卿青冷声说“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不干净?”梦君说“那也比卿护法心不干净的好。既然知道我只是一个年轻人,那最多嘴碎也是无妨,反正少不更事嘛,可以体谅。要是人活到你这份上,还这么不知趣,不懂理。那可就真的糟糕了。”卿青怒说“你,你说什么!”
梦君说“我说你貌美如花,心善似佛,天上人间,仅此一个。”卿青怒说“你这丫头,一点都不讨人喜欢!都怪你父母没教育好你,让你生得这么贫嘴烂舌头,对长辈不敬。”
梦君说“所以上天才让你没有孩子,不然学得和你一样,那还不如死了的好。”卿青怒说“你说什么!你说我的孩子!”梦君正要说话,卿青已经一掌拍来梦君急忙闪身让开,说“这么老了还不知道收敛你的火气,简直让人笑话。”
卿青步步进逼,梦君只得出剑相敌,但卿青出手近乎疯狂,眼见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忽然间一个白影飞来,只见展狂将青布拿在手上,跃到树上,喝道“住手,你这成什么话?”
卿青对展狂说“她,她说我们的孩子!”展狂说“我们的孩子还没这么大呢,你就别想这些问题了,丢了就是丢了,难道还能回到从前不成?”卿青愤怒的说“你根本不喜欢她!”梦君倒没有想到会在不经意间让卿青伤心,提到她的伤心往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展狂落下地来,说“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只是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那些不能挽回的事情,就要学会接受。也罢,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恨,你的固执,和你的蛮横。只是你别伤到别的人。”梦君说“我只是无心说到那里,再说,我也找不到父母,你也算提到我的伤心事,那我们就扯平了。”
卿青恨恨的说“什么扯平,明明是两个人都吃了亏!懒得和你说!”便和展狂离去。梦君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想这两人一个心高气傲,一个蛮横无理,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一定是风狂雨骤,有趣得很。
她在林子里逛了一阵,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就趁着月色,回到楼中, 神兵玄奇之问心无愧燃文想古玉龙发现自己不在梅鹤谷,会不会觉得担心。这是她第一次以离开为理由离开了他,但是她心里明白,她期待着重逢,期待着真正能化解他眉宇间深锁的忧愁。
第二天一早,梦君便在屋里随意比划了一下剑法,感觉对剑招了解又多了些,心里也畅快了,风儿送来早点,她随意用了一些,就又到林子里闲逛。
看到好多人在那里练剑,大家讨论着武学,有的还成为无所不谈的朋友。梦君对这些是觉得可笑的,她孤独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初升起的太阳虽然并不温暖,却也让人感觉很惬意,只需要三天,也许第四天早上,这一切都会不同。
她正在随意想着,忽然听到东方萦柔和的声音说“怎么,一个人在想着什么?其实你不用多想,毫无胜算的事情,何必那么在乎?只是若要送了性命,那就不大好了。”梦君冷笑说“死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温柔吗?你们东瀛女人,天生就是贱种,博得男人同情,讨得男人欢心,这算什么本事?要说贤惠善良,智慧武功,那才是本事。”
东方萦说“女人的本事是眼泪,妹妹,你凭什么和这些男人争?就算我们拼尽全力,也不能修为到男人那般厉害。这是宿命,也是原因。咱们都是女人,只不过我更加懂得女人的心思,没有把自己放在和男人等同的位置。人最要紧的是看清自己的位置,作与之相匹配的事情。否则,那就是自寻烦恼,自取其辱,自绝后路。”
梦君仰头笑了一阵,说“我倒是曾经感激过你,可你现在让我恶心。狐狸精用来形容你,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也罢,咱们姑且就把这比试留到三天后,谁赢,谁输,那时候一目了然。”
东方萦说“不用你说,那比试就是比试,不用放在什么时候?人为何总要和人相比,自己要的东西,得到了,不就是幸福吗?何必偏要得到别人没有的?”
梦君说“谁得到,还不一定呢。”
忽然一阵箫声响了起来,只见一个人影飞了过去,梦君说“竹箫玉剑!她怎么也来了?没见过这么老的圣女。”东方萦说“自从被云舞擒住之后,这六大杀手也算尝尽了苦头,自然知道自己本事不济,靠着平教这棵大树,别说是六大杀手,就是寻常江湖中人,也能够走遍天下,无人敢欺负。所以前来正常,不过这独木桥上,只能通过一个人,你说,教主会用什么方式来挑选?”
梦君说“不管那种方式,都不会看上你这个东瀛人。”
东方萦甜甜的一笑,说“姑娘何必有这么多成见?要想成功,就得舍弃,舍弃,一向是女人最不擅长的本事。拿的起,也要放得下。”忽然听到无事夫人说“哟,两个小孩子在这里谈什么呢?要想当平教圣女吗?江湖危险得很,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孩子。”
梦君抬头一看,只见水玲珑和无事夫人两人联袂而来,东方萦轻声说“二位前辈,想不到你们成名已久,还要想加入平教。其实加入平教有很多种方式,又何必选这一种呢?”
水玲珑说“我们自有我们的道理,可两位小孩子,你们呢?难道想凭着这机会一步登天?机会无处不在,可是也要给能够抓住的人。”东方萦温柔的一笑,轻柔的说“前辈所言甚是,只是这平教圣女在平教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一当入选,就能发号施令,为所欲为。我们年纪尚小,自然不能抵挡这莫大的诱惑。难道两位前辈也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有句古话说有舍生取义,有杀身成仁。两位前辈兴许便是想取义成仁修成正果了。”
水玲珑冷笑说“两个孩子说话不知天高地厚,妹妹,我看不下去了,不若咱们教训教训这些晚辈,尽尽咱们作长辈的职责。”
梦君呸了一口,说“好笑!你们算哪门子长辈,本姑娘今日倒要你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让你们也知道锅儿是铁打的!”东方萦伸手止住,说“妹妹何必这么冲动,到了三天后,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两位前辈现在看起来形影不离,似乎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可不知能好到什么时候。看来是想把那成为圣女的好处,互相均分了。别以为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有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悲惨。”
说完拉着梦君说“妹妹,咱们走。”两人走了一段,梦君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东方萦说“不管怎样,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梦君一甩手,说“想要威胁我?不可能!”东方萦说“我说过,这世上没有惊喜,除非你有安排。你可有安排?你知道圣女挑选的比试是什么吗?”梦君说“我无须知道,是什么,我就作什么,作什么,我就做好。”
东方萦说“是杀人!而且,等你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梦君冷冷的说“我为何要离开,何必危言耸听?这是比试,不是杀人,平教虽然是天下第一大邪派,但是平吟清却不是天下第一大魔头。倒是你,你怕了我,所以就……”东方萦转过身,声音平和的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没说过。平教为何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兴许你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不单有平吟清的绝世武学,还有很多机缘巧合的事情。你是不懂的,你以为,平教就这么出来了不是?这混乱的人间,哪里容得下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梦君说“你不是就想吗?你不是希望我走了之后,你没有了强大的对手,就把那圣女的位置唾手可得吗?”东方萦没有说话,倒是梦君走了之后,她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更会留下来。那就让你的古玉龙,替你那美丽的尸体,盖上这冬天还没有化尽的白雪吧。”
梦君一路走了好久,林子里没有一个人,她的心情也更加跳动不安起来,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正她知道这是自己决定的一件事情,她虽然没有见过仙琴派的辉煌,但是依然忘不了恢复仙琴派的心思。她知道每个人都不想有失去家园的痛苦,而每个人,都有复兴家的责任。
一连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上,古春花带着数十个女子来到演武场上,梦君看四周站了很多弟子,神像前准备了香烛,便知道是要拜祭这位平教的神明。
平吟清来到众人身前,先拜祭了太平真君,众人随着跪下,平吟清举着香,抬头说“真君在上,平教现在需要一位能人,辅助我实现天下太平的心愿,让你的福泽遍及天下。今天,就由真君为我们挑选一位圣女,用她的智慧和无私,打开通往太平盛世的大路。”
梦君见平吟清转过身来,急忙低下头,平吟清朗声说“都起来吧。”
众人起来,平吟清说“各位都是从各派各门前来参加圣女挑选的武林高手,平教能有今天的光荣,全靠太平真君的指引和庇佑,所以这太平圣女的挑选,一样由真君为我们举行。在平教总坛后面,有一个太平山谷,那是真君以前修生养性的地方,古护法,你带着她们去那里吧。”
梦君心想将我们带往那里,是怎么回事?平吟清在搞什么鬼?
但一行人还是到了山谷里,梦君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古春花的影子,只有空中一个声音尤在飘飞着,“各位姑娘,各位夫人,现在山谷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根本无法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所有别的人,最后余下的一个,就是真君选中的圣女!”
梦君只觉浑身一颤,只听一声惨叫传来,东方萦手上长刀一动,一个年轻女子已经命丧在她的刀下。大家都吃了一惊,那鲜血染在白雪上,显得前所未有的恐怖。
东方萦身子一闪,已经飞身离开,梦君感到有一柄剑刺了过来,当下急忙向一边飞去,只觉左手一疼,还是被刺了一下,低头一看,手上已经受了轻伤,抬头一看,水玲珑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梦君急忙挥剑相挡,水玲珑大概没想到梦君的武功竟然进展到这个地步,手上玉剑登时便被震落,向空中飞去。
梦君看身前的人已经打成一团,急忙向旁边闪身飞去。
她停在林子中,耳边似乎还响着刀剑相击和拼命嘶喊的声音,她不知道为什么平吟清会出这样一个可怕的题目,让她们必须杀死所有别的人。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让她们先打一阵再说,这场比试,没有输赢,只有生死,能保住性命,直到只有一人活着就算赢。可是她们似乎并不懂这个规则,一味拼命,耗费体力,那可不妙。”
梦君盯着东方萦,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萦淡然一笑,说“我记得我说过,可是你不信,就是这么回事,反正你也已经看到了。”
梦君恨恨的说“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你事先知道?”东方萦笑说“你事先不也一样知道了吗?光是知道,有什么用,还要有所准备,而且准备得合适,那才有用。”
梦君说“你认识平吟清。我早该想到了,想想你能轻易将大哥骗到平教,那就非同一般。现在想来,我中毒,也是因为你了。你好重的心计,我居然毫不察觉,总不至于一遇上我,你就有了计划吧。”
东方萦说“确切的说,是还没有遇到你的时候,我看到古玉龙的剑法,就已经有了计划,不过多了一个你。我后来一度将你算在计划里,不过发现你实在没用,懵懂无知,所以就不再和你纠缠。我的原则是该杀的一定要杀,不必杀的尽量放你一条生路,所以我放过了你,没想到,你毕竟还是放不下一个男人。放不下男人,是女人最大的缺陷,你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梦君说“你难道不是女人?”
东方萦说“我是,我怎么会不是呢?或者我的身体是,灵魂却已经不是。我在街上流浪的时候,那就是乞丐,到了长刀会,那就是忍者。”
梦君摇头叹说“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可是你要刀经,我们既然不能给你,为何你却纠缠不放?你要刀经,又不是平教圣女,为什么又来抢平教圣女?”
东方萦依然平静的说“圣女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抢,也是别人的事情。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我只给你说了我的一些打算,你还不知道全部。你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现在你只有趁早离开这里,或者我看在良心的份上,会给你指明一条出路,让你活着。”
梦君愤怒的说“我活着,那也不是别人让或不让的事情。东方萦,别用那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我,我是善良,可不是白痴。你知道的东西,那也不过是耳朵听来眼睛看到心里想出来的,更不是受你主宰无法改变的,所以你不必自以为是。”说完长剑刷的一声照着东方萦刺去。
东方萦闪身让开,说“我对这里熟悉得很,你可要小心,别让人钻了空子,杀了你。”
梦君提剑正要追赶,忽然眼前一片烟雾袭来,她急忙往一边闪去,烟雾散后,已经不见东方萦的影子了。
梦君飞上一棵大树,只见下面谷底躺着好几具尸体,她心里面暗暗把东方萦骂了一阵,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水玲珑在树下走过去。
一个人影从背后伸剑刺来,水玲珑急忙出剑相斗,两个人斗了几招,水玲珑忽然说“妹妹,别打了!”两人同时朝后面退了几步,后面出剑刺杀的果然便是无事夫人。水玲珑说“我看那两个姑娘联手了,妹妹,你看到她们了吗?”
无事夫人摇头说“没有。”水玲珑说“其实我们姐妹二人也可以联手,到时候我先隐姓埋名,你一个人出去,当你的圣女,咱们守望相助,我有什么事情,妹妹一定会尽力相助,是不是?”无事夫人点头说“姐姐放心,这个时候,找到一个真心帮助自己的人那么难,到时候姐姐留下来当圣女,妹妹有什么事情,找姐姐也是一样。”
水玲珑说“先别说了,就这么定下来。好像有人来了。”无事夫人往后一看,只见一个青年女子正朝这边走来,水玲珑说声“上!”两人两支长剑陡然射出,那女子举着一对铜锤,长得五大三粗,身段却也灵巧自如,和两人一连斗了数十个回合。梦君心想这姑娘长得不好,但是功夫却不错,不过这两大杀手联合,天下能胜出的,没有几个。
果然不出百招,那粗壮女子就被水玲珑一剑刺中右臂,右手铜锤掉了下来,无事夫人手上一晃,一条白练射出,将另一只铜锤也套落地上。水玲珑飞身而上,长剑在那粗壮女子脖子上一划,顷刻间一个巨大的身躯就化为鬼魂。
梦君看的有些心惊胆战,心想这二人是杀惯了人的杀手,自己要同时对付两个人,只怕还没这本事,只能先避过再说。东方萦能够避过,她熟悉这里的布置,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阵外,等着和这里最后一个人决斗了。
她向四下里看去,水玲珑二人已经离开,这里安静得如同坟场。她这才翻身落下地来,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惊声问道“什么人!”然后飞快的出剑,向那人攻去。
她还没有出剑,那人便已经倒在雪地上,梦君看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穿着狐裘大衣,像是睡在地上一样,面色依然那么自然,只是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梦君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剑轻轻在她身上点了点,那妇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梦君试探着将手伸到她鼻子下面,感到已经是毫无气息,再抬头看那女子,脸色已经白得可怕,显然是没有内力支撑所致,原来已经死了。
梦君抬起头,看着四下里的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她心里寻思,如果是参选圣女的人,没道理会帮我,如果是外人,那就不能进来,难道是琵琶客?或者是别人?
她小心翼翼的向四周看着,生怕忽然间哪怕是从冰天雪地里忽然迸出一个人来,挥着兵刃向她刺来。
三十、少年愁
雪地上,林子里,一片寂静。
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也能感到心跳在慢慢变化,变得急促而有力。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要么就是因为肚子饿而发出的让自己更加难受的声音,她这才想起自己什么吃的都没有带。林子里根本看不到小动物,梦君感到自己越来越撑不住,这样下来,不到三天,当东方萦再次进来的时候,自己就会轻易的成为她股掌间的猎物。
正在寻思无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山鸡正从一片林子里飞出来,带出树枝上的积雪,撒满天空。梦君也没想这山鸡从何而来,高兴得要命,手上一弹,一枚暗器射出,将山鸡打落地上,上前捡起来,飞快的拨了毛,取出打火石,拿来干树枝,找了个山洞,到里面烤起了山鸡。
山鸡的香味很快就出来了,她吃了一半后,觉得有了力气,就把剩下的一半用布包着,系在腰间,这才走出山洞。
刚走出山洞,就见到东方萦正看着自己笑,她问道“你笑什么?居然还在这里!”东方萦说“比我想象的要快,现在大半的人,都给水玲珑和无事夫人解决了,不愧是职业杀手,出手就是快。”梦君说“那也比不上你狠。”
东方萦问“山鸡的味道怎样?”梦君冷声说“与你何干?”东方萦正要说话,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听水玲珑说“妹妹,我们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见到那两个臭丫头,难道她们会飞天遁地不成?”无事夫人说“她们一定已经饿坏了,咱们先找点东西吃,再对付那两人。对了,姐姐是不是发现只有这两人不在,其余的人,都已经死了。”
水玲珑说“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你就放心,从来没有闪失……”忽然“啊”了一声,说“你……你……”无事夫人冷笑说“姐姐,你当真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话,把她们都杀了,你不当圣女,我来当?”梦君二人转过一片石壁,只见水玲珑站在雪地上,胸口一点点的滴下鲜血,一支剑Сhā在胸口上,另一端是无事夫人的手,她的右手。
水玲珑颤声说“还有两个人……”无事夫人说“那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不用姐姐劳累。其实早就不用这么费事,这么多人加起来,我觉得还不如姐姐一个人可怕。咱们都是杀手,谁都知根知底,要等到真的对付了那两人,只怕你就先出手了。我就偏要选个并不是最后,但却是最好的时机。姐姐,我当了圣女,就能扬名武林,什么天妖婆婆,什么大清高手,都得拜在我的剑下。那时候你做了鬼,也威风得很。”
水玲珑伸出手,像是想要拍向无事夫人,却最终没有到达,落在半空,人也跟着倒在地上。
东方萦走了出来,轻声说“前辈杀得太早了,如果你们二人联手,或许会有点机会。”无事夫人抬头说“现在不是一点机会,而是你没有机会,小孩子,还没长大呢,就学人争权夺势,你还差的远呢!”说完长剑一伸,朝东方萦刺去。东方萦飞身上前,和无事夫人斗在一处,但见两人剑来剑往,一直斗了数十回合,梦君在一旁看着,心里面巴不得两个人都身受重伤,她握着剑,准备随时冲上去。
忽然东方萦啊的一声,向后退去,一片白雾闪过,东方萦却没有遁地离去,情急之下手上打出几枚暗器。无事夫人向旁边一闪,避了过去,说道“小丫头,我说过你不行,受死吧!”说着举剑刺来,眼见便要刺到,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一把长刀已经将长剑拦在空中。
只见一个中年白衣男子站在雪地上,冷漠的说“无事夫人的毒药果然厉害,不过还没能到家,杀不死人。”无事夫人全身一抖,看着中年男子,喃喃的说“公子,我一直在找你……”
那中年男子手上一动,长剑已经刺到无事夫人胸口,无事夫人低头看着那剑,说“公子,没想到我终于死在你的剑下,我就想着,要是能死在你剑下,不知有多好。为了找你,我只身来到武林,没有亲人,后来作了杀手,可是天下之大,就是找不到你……”
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无事夫人微微一笑,缓缓说“我是,是……”终于不能说出话来,倒在雪地上。那中年人正是野田一郎,她回过头来,问道“没事吧。”东方萦说“我倒是算错了,如果不是大哥,今天说不定还真栽给这女子。大哥认识这个人?”
野田一郎摇头说“不认识,一个疯子。”东方萦说“大哥可以放心了,这里的一切,自当无事。”野田一郎看着梦君,梦君一挥长剑,说“你就是长刀会的掌门,我不怕你!”野田一郎面无表情,看着东方萦。东方萦点点头,野田一郎飞身离开。梦君长剑一指,说“你可别高兴太早!”
东方萦淡然说“何必高兴太早呢?姑娘怎么不觉得气息凝滞,全身无力?刚才你吃的鸡肉里,已经被我下了红花白露的剧毒,你当然吃不出来。不过这剧毒,上次高老夫人死的时候,你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梦君一呆,长剑从空中落到雪地上,东方萦说“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既然愿意布下这个局,那自然有我的打算。你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凭什么和我斗?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赶回去看你的古大哥吧。我怕你们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看了。”
梦君觉得似乎一刹那间天地都旋转起来了,东方萦缓缓离去,她却缓缓的向地上倒去,接触到雪地冰冷的气息,她心里想我这次应该难逃大劫了,为什么总是不能想到这些,为什么这么笨。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心里想这又是谁,东方萦不是已经去当圣女去了吗?正想着,耳边听到林初成说“我来晚了,是不是?”梦君心里感到一种复杂的疼痛,她被林初成扶了起来,林初成看着她,怜惜的说“我到底是来晚了,可是我再厉害,也不能未卜先知,就算能从平吟清手上救回人,可没办法从红花白露手上救人。”
梦君见他的泪水流了下来,便说“你不必伤心,那不是一件好事吗?得不到的,就永远消失,绝了你的念头。林大哥,我反而很开心,也许就在这一刹那,我已经明白了很多。我觉得,你不是腊梅公子,也不是黑衣风神,你是一个好人。”
林初成拼命的止住泪水,将梦君抱到山洞里,放在石壁上,生起一堆火。火光照着梦君的脸,也映着她心事百转的心,林初成转头说“暖和吗?”梦君点点头,林初成便走了过来,解开梦君外衣的扣子,梦君本能的向旁边一闪,喝道“你干什么?”林初成粗暴的将梦君扳过来,说“我是什么,我就干我该干的事情,现在一刻也不能等了!”说完手上一动,点了梦君的茓道,说“不许动,更不要挣扎,就算有疼痛,也只是暂时。”
梦君不能动弹,心里却还是充满了抗拒与排斥,觉得火光逐渐明朗,忽然她的肌肤一颤,感到已经接触到林初成颤抖的双手。她恨恨的盯着林初成,只见林初成缓缓除下外衣,然后缓缓除下内衣,露出强健而完美的躯体,或许这才是腊梅公子当初令无数女人迷失方向的资本,梦君闭上双眼,感到林初成的呼吸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阵疼痛传来,传遍全身,她不由自主的尖叫了一声。
睁眼一看,地上还有些许的鲜血,而林初成的手,已经抵在梦君的手上,梦君看着两人带着血迹的手,她知道林初成是在用过血的方法救治她。
只觉身上一阵热血悠悠,热得快要发疯,恨不得将身上的皮肤都除去,她看到汗水顷刻间和血水融合在一起,忽然间一阵凉风吹来,吹在赤祼的肌肤上,显得无比惬意。
林初成站起身来,将外衣披在梦君身上,将梦君裹住,然后自己穿上衣服,在火边烤着。梦君说“为什么要救我,我甚至还以为你要……”林初成看着梦君,说“其实我是一个医士,古人说‘不为良相,愿为良医’,我为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士而骄傲。”
梦君感到泪水流了下来,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这么调皮,可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林初成说“我知道,不用说了。”
两人默默的看着火光,林初成说“只是没了我,或者你已经没法在武林立足,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没有心计,或者那是你的幸福,不用操心。”梦君苦笑一声,说“你放心,我会学的。还有别的方法吗?”林初成说“我这天下闻名的医士,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何况别人?你就别期待着奇迹出现了,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奇迹。”
梦君笑得泪水都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苦涩而难过的味道,她轻轻说“你真的很好。”林初成笑了一笑,说“你知道我们怎么相识的吗?”梦君问“怎么相识?好像是,你一直跟着我,那时,我被五大派的人追杀,五大派,想起来才多久,就已经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
林初成说“在这之前,有个人找过我,她说你不是能迷倒天下所有的女子吗,要是你能迷倒这个女子,我就和你打一个天下第一大赌,无论什么,只要你能够想到,我定必帮你寻到。这个女子就是你,我也没有想到,那么轻易的一件事情,会是那么难。”
梦君说“我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当我看到大哥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定下了我的决心。大哥其实比不上你,但是在我心里却永远最重要。或者这就是女人逃不过的宿命。”
林初成说“我当时见到东方萦的时候,以为东方萦只是简单的喜欢古玉龙,这才让我俘获你的心,让你离开古玉龙。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个看起来水一样温柔的女人,其实有的不仅不是爱情,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决心。”
梦君说“是东方萦让你来迷惑我?”林初成点头说“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一直在充当别人的棋子,我以为自己不受任何拘束,可是东方萦,却用一句话,拘束了我的一生。”
梦君心里想了很多,等她忽然想起来要说什么话的时候,林初成已经睡在火堆旁,火渐渐小了,却没有人添火,梦君叫道“林大哥,你,你睡着了吗?”林初成没有回答,梦君极力的想要起身,但是茓位受制后一直没有恢复自由,情急之下也更加不能集中精神冲开茓位,她就这样焦急的挣扎了好久,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林初成脸上身上,梦君也爬了过去,摇着林初成已经冰凉的身体,大声说“林大哥,大哥,你快起来。”
林初成没有回应,梦君停了下来,火已经熄灭,她知道,自己眼中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她捡起地上残存的衣服,忙乱的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然后稍稍整理自己零乱的衣衫,捧着林初成的尸体,往外面走去。
一直出了山谷,她没有经过平教总坛,而是从林子里穿过去,来到了梅鹤谷。梅鹤谷里,梅花纷纷扬扬的坠落,一点点,一片片,像是红色的眼泪,洒遍了雪白的空间。
她来到院子里,林皓正在看一柄剑,梦君木然的停了下来,林皓说“我们都知道,这次一定会死一个人。平教挑选圣女这等大事,怎能容忍别人成为赢家?”梦君蹲下地来,林皓抱起林初成的尸体,说“这把剑是弟弟的,他说遇到你之后,每天在这把剑上,刻上一个情字,大大小小的情字,有多少个,你们就认识了多少天。”
梦君接过那柄刻满了大大小小情字的长剑,觉得那剑忽然间寒光闪闪,似乎照着自己的心割来。
林皓走了出来,说“古兄弟已经离开了梅鹤谷,听他的口气,是他的朋友有约定,好像和圣女有关的事情。”梦君听到这里,急忙朝着谷外奔去。
她来到平教总坛外面,雪儿从林中飞了出来,说“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只剩下一个人吗?如今东方姑娘已经成为唯一幸存的人,你又是——?”梦君说“她已经当上了圣女?”雪儿点头说“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那这个大典,就不当举行。”
梦君说“就让她举行,什么天下第一大派!”说着往里面走了进去,雪儿说“姑娘,现在可是大典,因为怕有刺客前来,高手众多,还有长刀会的忍者暗中布置,你还是不要硬闯。”梦君说“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我真的想进去找一个人。”
雪儿说“我看姑娘也没有恶意,她们会认得师父这折翼令牌,你到了广场,可别让人注意到你,否则,我就要受到处罚。”梦君点头说“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她风风火火的到了广场上,只见人都在那里,她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东方萦如同水莲花一般低头站在平吟清身边,像是春天的绿水一样动人。
她的眼光扫视着广场上的人,并没有发现有古玉龙的身影,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盘算着东方萦既然约了古玉龙,就一定会和他见面。
大典之后,便是大宴,梦君在一个角落里吃了饭,东方萦独自离去的时候,梦君跟在后面,东方萦走了一阵,这才停下来,说“我早就看到了你,怎么,现在还不死心?难道你还要再害死一个人,这才高兴?”梦君说“人是你害死的,还在这里花言巧语,想要骗人。东方萦,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嘴脸,让我看到恶心。”东方萦说“恶心倒没什么,痛心那才可惜,对了,你的古大哥现在还没有吃饭,我这就送去,别担心,这里面绝没有红花白露,我不会让他死的,至少我要让他知道,我在为他付出。”
梦君说“我知道你的伎俩,你让他中毒,然后又假意和平教决裂,为了他放弃平教圣女,最后你唯一的资格,就是凭着刀经换取平教教主的信任,这一招其实并不难想到,只要够阴险卑劣,就不会想不到。”东方萦柔声说“果然变得聪明了,大致差不多,不过,这可不能操之过急。我事先,怎么也得建立好感,让他知道我是在帮他。”
梦君冷声说“有我在,你休想!”东方萦说“那姑娘不妨一起来,说不定,姑娘已经在我的计划里了。”梦君冷笑一声,说“别以为你能事事料事如神,我看未必。”东方萦转身往前走去,不多时,两人到了种香楼前。东方萦回身说“这地方你也住过几日,现在是我住在这里了。”
梦君正要说话,只见古玉龙走了下来,见到梦君,古玉龙点头微笑,梦君上前拉着古玉龙,说“大哥,跟我走!”古玉龙甩开手,说“梦君,你怎么了?”梦君转头看着古玉龙,说“大哥,你不是叫我君儿吗?”古玉龙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吗?现在大清的军队已经直逼都城,步步进逼,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梦君说“就算没时间,你也不用求一个根本不愿帮你的人。”
东 荣耀祭祀燃文方萦柔声说“大哥,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现在好歹吃点东西,或者等到时机,说服平教主,对付清人,也未必不能。”古玉龙转身向东方萦走去,梦君喝道“东方萦,你这个贱人,天生一副狐狸样子,我今天就杀了你!”
梦君长剑一摆,朝东方萦刺去,东方萦啊的一声,大声说“大哥闪开!”这剑原本是照着东方萦刺去的,并未刺到古玉龙身上,东方萦一推,剑尖所指之处,便对着了古玉龙的背上。梦君急忙要收回剑来,哪知东方萦的故意往前面一迎,嗤的一声,长剑在东方萦左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古玉龙转身来,走上前护着东方萦,大声说“你怎么如此无礼,你办不到的事情,别人办到了,你难道就因此而记恨?东方姑娘说了你们比试的经过,如果不是她对你好,你现在还有命出来吗?你叫了林初成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来助阵,想要一网打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论智慧武功,东方姑娘远超过你。”
梦君恨恨的说“东方萦,你都说了什么!居然在你口中,成了我请人来对付你了。我要有这个心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林初成比你差的,也就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而已。”
东方萦捂着伤口,说“梦君姑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哥好,你为了能分他一点忧愁,助他一点力量,宁可背着骂名,宁可伤害所有的人甚至自己,也会拼死帮着他。可是说到底,咱们不论谁帮了大哥,那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到底都一样,何必分个彼此。更何况国难当头,所谈的,不止儿女私情,还有很多民族大义。总不能见着汉人几千年来建立呵护的辉煌,有朝一日灰飞烟灭吧。”
梦君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长剑向东方萦一指,说“不管怎么说,今日我们决一死战!”古玉龙大声说“够了,你闹够了!”他走上前来,梦君倔强的说“你醒醒吧,这个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古玉龙摇头叹说“我知道从第一天开始,你心里就从未想过复兴二字,你想的,只是自己安静的生活,说实话,梦君姑娘,可能我这一辈子,都给不了你。我这一生,是师父生命的延续,注定要给这民族复兴的大业,绝不给任何女人。”
梦君哈哈大笑起来,说“古玉龙,你好大口气,好高的境界。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那种下贱到了送上别人门前讨个立足之地,还是淫荡到想个男人花天酒地的地步?你错了,我们这样苦苦纠缠,大家彼此并不快乐,还不如一剑割断,反正半年的前尘往事,哪比得上这一剑的坚硬。”
她的长剑在空中一划,剑瞬间化为两段,两段剑当当的掉到地上,梦君飞快的离开了种香楼,她一路飞奔,也没有管身边是否有人,一直来到林外,只听雪儿说“还好看你身上挂着令牌,算了,以后我都不敢借给你了。听风儿她们说,你在里面肆无忌惮,多少人拦你,你都不听。”
梦君将令牌递与雪儿,说“多谢你。以后我不会用这令牌了,的确,不会再来了。”
她一路快跑,不多时便到了梅林外,对着梅林哭了好久,对着林家院子叩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看天边落日黄昏,夜色即将上来,她却才开始整理心情,往她该去的地方走去。
到了小镇,想到当日和林皓来到这镇上,所有的人围着她们打转,好想闹剧一样,渐渐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如同闹剧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展现。她想到初次见到林初成的时候,林初成带着她在暗处看那些所为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暗中的表现,想到这一个个表里不一的人,和一件件难以揣摩的事情,她闭上双眼,心想人还是在暗处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忽然间一阵风刮来,扑在面上已经不那么让人难受,她知道是春天到了,她来到客栈中,要了些酒菜,一面吃了起来。听到几个人讨论平教挑选圣女的事情,说得神乎其神,梦君一面饮酒,并未管他们说些什么。听那几人渐渐又说到江南刺客的事情,说是最近江湖上出现一批刺客,专门刺杀清廷走狗,大快人心,梦君听他们说的有“神箭英雄”,还有“银刀客”,还有“百花君子”,心中便和日前所见的台湾岛上十大门派的高手一一对应起来。想他们毕竟还是没有回台湾,或者他们真的在等待,等待大明的恢复,等待大明的军队。可是大明的军队是一支能够扶起来的军队吗?他们的等待和付出,会不会成为一江春水?我还在这里惆怅难以决定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在浴血拼搏,想起来,我也真是糊涂。
她喝完最后一杯酒,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姑娘还没有走?是不是要和在下一道,我正要前往江南,咱们姐妹不妨一道前行?”梦君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个女子簇拥着东方萦走了进来,东方萦此时一身碧绿的衣衫,看起来更是如出水芙蓉一般美丽动人。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这就是新当选的圣女,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慧过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有菩萨的心肠,和仙女的美貌。”梦君冷笑一声,说“那可不敢当,我还要多活几年,怎么,没有带上你的刀经?”
东方萦淡然说“此次南下,主要是为了武林安危,剿平兴风作浪的邪门外道,恢复武林的平静,让武林中人,人人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至于别的,在下不敢多想,更不能作主。”
梦君点头说“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恭喜姐姐能够为武林出力,千古流芳。妹妹这就告辞,会在江南水乡美丽的地方,等一个和水乡一样美丽的姐姐。只是不知那满是创伤的土地上,是否能容纳卑劣的灵魂。又或者客死异乡的仙女,能否将化成泥土的尸体,带到一个叫东瀛的故土。”
东方萦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梦君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古玉龙走了进来,两人就这么看了一眼,古玉龙来到东方萦身旁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梦君转过身来,笑说“古少侠,你跟着人家平教的圣女干什么?”
古玉龙抬起头,说“我走我的,与姑娘无关。”梦君淡然说“自然与我无关,只是觉得奇怪,平教圣女身边,怎么多了一个少侠。”东方萦不知可否,古玉龙说“姑娘,你有话不妨直说,别拐弯抹角,反而自降了身份。”梦君冷冷的说“身份,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有些人不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连别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古少侠,忠言逆耳,我倒巴不得你不听,也好断了我一切的想法。”
说完转身离开,取了马,飞快的往南面驰去。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南方赶着,天气越走越好,过了秦岭,山也青了,水也绿了,心情自然也舒畅了.
这日走了好久,才走到一个小镇,但见镇上根本没有任何生人走动的痕迹,虽然是春天,却是破败得很,梦君想到经过这一带时还依稀可见繁华的景象,心里不免生起一丝感慨。她缓缓经过小镇,本该是一路上见到许多人的地方,却根本没有人烟。就像是千里无鸡鸣一般的荒凉,梦君正走着,忽然后面奔来几匹快马,她想要让到一旁,那几人却停了下来。
梦君见那几人最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便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一个孩子说“我们去参加英雄会。”梦君奇怪的说“英雄会?什么英雄会?”另一个孩子说“就是专杀清人的英雄会!”梦君问“是谁建立的英雄会?”
先前说话的孩子说“连英雄会主都不知道,名震天下的‘断魂刀’寒光寒大侠,就是英雄会主。我们走,别耽误了大事!”
梦君见那几人走了,心里想寒光寒大侠,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陌生?她抬起头来,看着道上奔行的骏马,心想看来清人和明人之间的恩怨,似乎才刚刚开始,明朝的人才刚刚醒过来,连小孩子都彻底放弃了安居乐业的梦,注定要将这江南美丽的家园,变成厮杀屠戮的坟场。
她催马行了一阵,后面一队清兵赶了上来,问道“道士,看到前面有反贼吗?”梦君回过头来,只见为首的军官展开一幅画,旁边几人立刻跟着打开,画上是几个年轻人,确切的说,是几个孩子。梦君说“这不是孩子吗?他们怎么会是反贼?”
那军官不耐烦的卷起一副画,另外几人也立即收好。那军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着空中数支长箭射来,登时那一队人马立刻中箭落马。梦君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骑着马,从后面赶上前来。
梦君看着那使箭的人,说“我知道你,你是长箭门的封大侠。”那人正是封聚龙,他摆手说“大侠二字,怎能堪当!姑娘严重了,姑娘这是从哪里来?”
梦君说“我在北方经历了一场恶梦,浪费了许多时间,没想到你们却在这里建功立业,施展自己的抱负。当初不是说要回去吗?”
封聚龙说“当初是说着要回去,但是一路上看到民不聊生,清人留发不留人,多少人枉送了性命,我们便决定留下来。”梦君说“那岛上呢?你们走了,你们的门人怎么办?谁来管?”
封聚龙说“我们留下来,就是要等到大军南下的那一天,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国家局势未定,怎能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荷兰人。不过我想这一天不会很远,现在英雄会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清朝杀不尽他们,也像是割掉了的头发,还能长出来一样,这些人的热情和雄心,是灭不掉的。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梦君说“我打算去英雄会,封大哥,幸亏遇上了你。”封聚龙说“你不是一直跟着古少侠吗?他不是一直想要复兴大明吗?他人呢?”梦君说“所为志同却道不合,大家走的路不一样。封大哥,你现在要去哪里?”
封聚龙说“平阳府来了几个清廷高手,专门对付不愿剃头的人,我这是赶去杀了那几人。”梦君笑说“好,我也去。”
两人一路到了平阳府,只见街上根本没有人,倒是在空中不时的传来一股血腥的味道,梦君说“封大哥,咱们两个这身打扮,会不会太过招摇?”封聚龙说“咱们直接到人来客栈,那里有人等着我们。”梦君和他来到客栈,果然进了一间上房,见到了胡衣和木剑秋二人。胡衣说“封大哥,传来的消息,这次有五个杀手,现在住在驿馆。”
封聚龙说“好,今晚行动,别走漏了风声。”
入夜时分,四人来到驿馆,只见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点人的声音,一行人来到院子里,穿过大厅,仍然没有看到人。封聚龙轻声说“有变化,大家快走,回去弄清楚情况再说。”
四人飞上屋顶,梦君忽然看到屋顶有一点血迹,当下说“封大哥,你们先回去,我看看就来。”封聚龙点头说“小心。”梦君顺着血迹,来到后院,只见后院躺着五具尸体,看血迹应该才刚死不久,后院十分零乱,显然经过了打斗。梦君看到那伤口,忽然心里一震,急忙顺着血迹的另一端,一直往前追去。
来到一座破庙前,她缓缓走了进去,只听一个人喝道“什么人!”一把长剑冰冷的架在她的脖子上,梦君和那人都一呆,长剑当一声掉到地上。那人正是古玉龙,古玉龙伸开双手,向梦君抱去,梦君向旁边一闪,说“你杀了他们?”
古玉龙转过身来,说“君儿,我知道我……”梦君转头说“不必多说,东方萦毕竟是东方萦,恐怕她在你身上,得到的是更加绝望。什么刀经,我看,那就是她做的一个梦。”古玉龙点头说“不错,我,我也作了一个梦。当我以为自己在为复兴大明而奔走的时候,别人,已经走了好远。君儿,我们能一起走吗?”
梦君冷笑一声,看着古玉龙,说“不错,以前我是太傻,还是个女孩子,以为这一生,就注定了跟着哪一个男人。现在,我早已不是那个女孩子,甚至连女人都不算。梦君不属于谁,梦君也有自己的梦。古玉龙,你不必追悔,咱们都太年轻,总以为是在追求一生最永恒的目标,到头来,却发现,这路,却走弯了。幸好还能重新开始!”古玉龙点头说“对,君儿,我们重新开始,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路,我……”
梦君缓缓走出破庙,走了几步,忽然转头说“而我不会再成为别人的附庸,你有你的追逐,我有我的追逐。古玉龙,我再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那将是我这一生最难以面对的尴尬。”
古玉龙呆呆的站在那里,想要追上去时,梦君已经飞身离开,只留下月光下他呆呆的站着。
梦君回到客栈外,心神还没有平寂下来,她走进客栈,忽然感到身边有一种可怕的冷如冰霜的气氛,她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剑光一闪,一个人展剑已经向她刺了过来。梦君急忙伸剑相拦,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客栈中封聚龙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她心里想这些是什么人,那岂不是大哥也很危险,这人剑法如此高明,他到底是谁?
一面心神不宁的想着,身上已经中了几剑,她这才想到要收拾杂乱的心情,以对付眼前的强敌。她赶紧打起精神来,但是那人的剑法更加精妙,冷不防从后面又来了几人,梦君腹背受敌,眼见处于险境,忽然间那几人都向后栽倒,梦君正觉得奇怪,只听有人说“这客栈现在都不做生意了,改开武馆了不是?”
梦君转头一看,只见东方萦缓缓走了进来,梦君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别以为救了我……”东方萦平静的说“你不必多说,我只不过不想让唯一的线索断掉。更何况杀掉这么几个圣门余孽,易如反掌,我并不觉得付出了多大心血。”
梦君说“你说这是云舞的人?”东方萦说“云舞想要和清人联合,对付台湾十大门派,以及我们平教,她想得其实很好,可惜,这在平教看来,正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梦君冷冷的说“别高兴得太早!”
东方萦说“出于你的愚蠢,我得提醒你,现在清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些英雄会的白痴傻瓜很快就会树倒猢狲散,你也想办法谋求自保,别到时候兔死了,我这狐,怎么也得悲一下。”
梦君说“留着你的悲伤,用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样的东瀛败类。”
说完她快步走到街上,趁着夜色向城外走去。
她本来想通知英雄会的人,但是所到之处,已经一片狼藉,街上荒凉一如从前,她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当下怀着黯然的心情,一路到了台湾。
船靠在荒凉的海边,梦君下了船,看着前面似乎熟悉的地方,抬头看看天上初升的红日,缓缓走着。
那海边便随着太阳的坠落而成了晚上,月色初升的时候,一个白衣男子缓缓下了船,抬头看着海边模糊的一切,唯一清楚的,是眉宇间凝结的忧愁。
一、扶风剑气
徐子真看着场上的比武,他的弟子苏希文正同玉笔盟云天际的弟子柳思乡斗到要紧之处,眼见苏希文出手渐渐缓慢,柳思乡手中铁笔有如神助,洒下点点精光,将苏希文罩在中间,苏希文“啊”的一声惨叫,手上长剑已经跌落地上,人往后退去。
“丢人!”徐子真闭上双眼,想到苏希文连破解之招都不去想,就选择了放弃,真是丢人之极。云天际一笑,说“徐掌门,令徒的功夫已经不俗了,加以时日,一定能够修成正果。”徐子真睁开双眼,看到云天际得意的眼神,不由堆起笑脸,故作镇定的说“不及云兄调教有方,收了这么好的弟子。咱们在这回风谷里住了这么几年,好像并无进展,我看刚才令徒所用的功夫,不就是贵派的‘多情手’吗?”
云天际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啊,那‘扶风剑气’,不过就是一个传说而已。我看,咱们不必寻找。”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云掌门,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我看,这不是空茓不来风,这个消息绝对的可靠,当年仙琴派的掌门人邰风豪就是靠着这个成为天下武林高手,独步武林,罕有其匹,这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一定留有剑谱。”这女子约莫三十来岁,一身红衣,眼中精光流动,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此人正是浮云阁掌门贺青红。
徐子真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找了这么多年,什么消息都没有!我看,这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无意中得到的消息,不但浪费了时间,还磨灭了我们的斗志,让我们对本门的功夫反而更加生疏。我不想在这里浪费光阴。”
他起身来,拂袖而去。贺青红说“徐掌门,你可别后悔,咱们好歹也是同盟,大事小事都是大家商议,一起商量,若是你要走,也没人拦你,只是日后大家见面,有些面子上过不去的事情。”
徐子真有些急躁的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他手上一摆,一个杯子从桌子上落到地上,把前来倒水的老太婆吓了一跳,那老太婆战战兢兢的捡起杯子,好在草地正是野草茂盛的时候,杯子倒没有坏。
贺青红说“别吓着老人家!”
徐子真脸色涨的通红,他四下里看着众人,忽然说“我不想继续这样痛苦的日子,就是死亡也没有这么难过。这是什么日子,没日没夜的要参悟什么至高无上的功法,难道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贺青红起身说“有,只有一个办法。”
云天际站起身来,问“什么办法?”贺青红说“请人帮忙!”
“帮忙!”狂风岛掌门人路云山起身说,“普天之下,能有谁能帮这个忙?”
银刀门掌门人风平兮笑了笑,说“未必没人,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我看,此计可行。”只听得一阵冷笑传来,风平兮喝道“什么人,出来!”
众人四下看去,山谷里站满的都是各派的弟子,老太婆在缓慢的给他们一个个倒水,手上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风平兮又看了一下众人,说“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你们得到了剑谱,也不会说出来。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在,早就找到了,如果不在,那找了这么多年,再找多久,也找不到了。大家好说好散,都走了罢!”
长箭门掌门人龙铮说道“风掌门,既然你已经不想找了,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贺青红说“咱们的弟子在比武,大家就不要多说了,不管有没有学到剑谱上的功夫,就算看看弟子们的长进也是好的。现在玉笔盟的弟子赢了,哪个门派再派人前来?”
只听一个女子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显露身手,那只有我们银针盟献丑了,柳儿,你来向这位柳师兄讨教两招。”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子,长得羞羞怯怯,应声走了出来。柳思乡说道“姑娘,请!”
那姑娘是莫柔荑的弟子,名为杨柳,她略微欠身,手上一扬,一根银针飞过,银针在手上丝线的缠绕下,指向柳思乡。柳思乡急忙出动铁笔,两人顷刻打得难分难解。杨柳手上的银针渐渐增多,丝线在空中布下一片绵绵密密的网,柳思乡招式一变,顷刻之间笔头墨汁狂洒,也激悠悠点逼人的劲气。
莫柔荑看着弟子身手非凡,心里正在得意,忽然间一道劲气飞来,呼的一声,丝线和墨汁全都散落地上,一样的速度,快得让人惊讶。
龙铮喝道“什么人,出手捣乱我们十大门派比武!”
众人向四下看去,都是熟识的人,那老太婆倒水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
贺青红说“这人武功高强,刚才的劲气,好像传说中的‘扶风剑气’!”风平兮问道“你说什么?”贺青红说“人不在而剑气漫天,击所欲击,攻其必攻,世间难有第二种功法有此修为!”
风平兮问道“你怎么知道?”
贺青红说“也是听前辈提起,从未见过。”
风平兮冷笑一声,说“连现身都不敢,在暗地里作鬼作祟,简直丢人!我才不信什么‘扶风剑气’,有本事出来,我们比一比!”
场上一片安静,风平兮笑说“你看,都没有人!”
忽然间一阵风刮来,风平兮下巴的胡须飘散在风里,他身手一摸下巴,一点胡须都没有了。地上亮光闪闪,原来是一块小小的银片。
贺青红脸色一变,说“‘流银飞光’,这是,这是当年两岸声名赫然的女侠‘飞花天女’的绝技,‘流银飞光’,银片过处,须发无生!这是她的成名绝技啊!”
风平兮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的银片,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那老太婆仍在倒水,已经走到了尽头,快要到她居住的那几间小茅屋了。
忽然间风声又起,只见风平兮头上的头发在风里散乱开来,他伸手一摸,头上光秃秃的比刀刮过还要干净!地上多了一块小银片。他的心几乎都跳到了喉咙口,摸着脑袋向四下看着。
贺青红大声说“司徒女侠,如果你在这里,请你现身相见吧!”
书画山庄庄主乔冠儒说道“这不可能!”贺青红问“怎么不可能?”乔冠儒说“各位应该知道,当年邰风豪和司徒婉,可是一对对头,邰风豪的一只手臂,就是被司徒婉斩下来,据说他们两个为了争夺天下武功第一的名位,简直到了冤家路窄的地步!”
贺青红说“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人,我想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风平兮说“什么隐情,这些武林高手脾气最是乖僻,为了一个虚无的名号,什么都做得出来,听说是司徒婉初次见到,比武输给了邰风豪,于是三番五次想要报复,结果施了美人计,断了邰风豪一支手臂,还是打了个平手,据说两个人在白云崖前大战三日,最后双双死去,这就是那些为了天下第一不惜一切的人的下场。”
乔冠儒说“那么他们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有后人能够学到这两人的功夫,想来他们收录的弟子,也一定更加孤僻!”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前面树上一个白衣公子翩然落下地来,其容貌俊秀文雅,双目顾盼若飞,笑若春风扑面,语如玉盘坠珠。他翩然朝这边走来,笑说“各位,十大门派难得的一年一次聚会,幸会,幸会,今天有幸见到各位,真是三生有幸啊!”
贺青红问道“小兄弟,请问你如何称呼?”
那人一笑,说“哦,我姓孟名君,几位的大名我是早有所闻了。”风平兮看着这少年,有些怒气冲冲的说“谁让你闯入十派会聚之地!”
孟君转头看着他,笑说“你不也闯进来了吗?”风平兮说“我本来就是十派之人。”梦君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是少林派的人呢,看你头上那么光亮,像是夏天被云遮住的太阳。”
风平兮怒气冲天,喝道“小子,你找死!”
他手上一动,大刀一挥,朝着孟君身上砍去,梦君急忙闪动身形,来到贺青红身边,笑说“说你是少林弟子也不应该这么生气啊,多少人想做还做不来呢!”
风平兮出手极快,但没想到孟君的身法更快,贺青红看得分明,急忙拦住再次扑来的风平兮,说“快住手,这是十派聚会不是打架!”风平兮得了台阶,自然住手不语,退了回去,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又重重的放了回去。
孟君笑说“风掌门敢说敢做,我是久仰大名。听说风掌门还作了一件几乎所有武林中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风平兮抬起头,孟君问“是不是真的?听说有个西陵派的师太也到了贵派。”风平兮转过头,说“没有这事!”孟君说“没有这事,你不要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就可以瞒天过海,我告诉你,就算中原各派来了,也只不过是兴师问罪,别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风平兮起身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里来的疯子,说这些完全无中生有的话!”孟君笑说“是吗?无中生有,可是我听说烈火谷的几个人,到了银刀会,救了这位师太。这件事情,只怕你还不知道。”
风平兮一愣,急忙说“胡说八道,烈火谷那几个不见天日的女人,她们,她们懂得什么!别提这几个女人,简直是丢我们武林中人的脸,就是她们将好好的世界弄得鸡犬不宁!”
孟君问道“你说说,怎么个鸡犬不宁?”
风平兮说“本来大家和睦相处,日子当可从长计议,但是从她们开始闹事,荷兰人就没有一天安分过,一群女人,一群没有见识的女人,她们懂得什么是大义,什么是正经!”
“胡说八道!”一个声音忽然穿了出来,威严而有气势,令人不自禁的肃然而立。只见那个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走了出来,“五年了,五年来,我看着你们一年年在这里上演着荒唐的闹剧,无聊的感想、懦弱的情怀,简直让人羞愧到了极点,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英雄的气节,还有没有男人丈夫的威严!一群女人,一群没有见识的女人,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人,眼见山河破碎而只求自保的人,眼见国土受人践踏而不能自救的人!你们,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的剑谱上面,那是多么无知和荒唐,甚至不如纯朴的村民,至少他们还懂得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己的自由和幸福!而你们,仅仅是因为没有一颗赤诚而热烈的心!”
贺青红怔怔的看着这老太婆,心想她在这里伺候我们多年,难道她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太婆!
风平兮大叫一声,喝道“老太婆,你闹什么闹!”
老太婆拐杖一挥,手上一动,两股劲气直冲出来,将风平兮卷出七八丈远,她才说道“这就是你们想要学习的剑谱,‘扶风剑气’,可是学到之后,你们又能怎样,难道一套功夫就能拯救十个门派,整个岛屿!可笑啊,荒唐啊,风平兮,当年你师兄冯平千里赶赴中原,斗平教杀奸臣,盛名远播,为了天下太平,生命在所不惜,那是何等的伟烈!而到了你身上,简直荡然无存!”
她又转头看着众人,说“狂风会前任掌门南山南大侠,在荷兰人手下救走不知多少百姓,人称‘孤岛神灵’,两岸传为美谈无不赞叹;长箭门已故大侠封聚龙,一支长箭射杀多少荷兰红毛,人称‘神箭英雄’,那是武林人争相效仿膜拜的楷模;铁剑门、飞骑门,哪一派高手不是奔赴两岸山河之间,忙乎家国大小之事,身系天下心有万民,难道你们各派没有成名的机会吗?为什么到了你们这一代,想的只是一套天下无敌的功夫,难道一套功夫能够比得上荷兰人的洋枪和大炮?我看是你们害怕,你们怕自己不能胜任,所以逃避,用一个找不到的东西,来埋葬你们大好的青春的热血!”
风平兮看着那渐渐逼过来的老太婆,惊恐的说“你,你到底是谁?”那老太婆冷冷的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重要的,你要知道你是谁!风平兮,你的师兄冯平当年一柄银刀奔赴海峡两地,保大明除红毛,最后死在清兵的利箭之下,那也无愧于英雄二字,怎么到了你手上,如此不思进取!”
孟君笑说“不但不思进取,还尽想些歪门邪道!前辈,他设计擒来了西陵派的语微师太,想要引来中原人,你说如新掌门知道后,会不会放过他们!”
风平兮喝声“住嘴!”手上一抖,几柄银刀向孟君射去。老太婆左手一扬,几道银光闪过,银刀顷刻回到老太婆手上,地上几点银片,风平兮抬头看着这个老太婆,惊说“‘流银飞光’,你是,你是!”
老太婆冷冷的说“不错,我就是司徒婉!”
众人都不由一惊,这老婆子一直住在这里,貌不惊人老老实实,只是作些杂工,每年按时拿着一点可怜的钱,从来不多说一个字。没想到她居然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女侠司徒婉。
贺青红笑说“司徒女侠原来一直看着我们,可笑我们这些后辈,有眼不识泰山。”
司徒婉说“我不是泰山,更不是女侠,期望一个大侠横空出世来拯救你们,那是最幼稚的想法,算了,我不和你们说这些。这位公子,你借一步说话!”
孟君点头笑说“前辈说的是我吗?”司徒婉头也不回的向茅屋走去,贺青红对孟君说“小兄弟,还不快去。”
孟君跟在后面,进了茅屋,司徒婉问“公子,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孟君说“哦,那是家师传授的‘自然剑气’和‘弄虚散花手’。”司徒婉说“令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孟君笑了一笑,说“一个很怪异的女人,从来不让我们见到她的真面目,也从不会告诉我们有关我们身世的事情,我们师、师兄妹二人,从小就受到她严格的训练,好容易练成一身的武功,却又不让我们拿出来用,要我们终老在烂泥谷里。”
司徒婉说“有这么坏脾气的女人?”孟君点头说“那是自然,小时候我还不知道,以为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后来,后来……”司徒婉问“后来怎么样?”孟君说“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活,自由自在,离开那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幸运了!”
司徒婉说“束缚固然不好,但那本身就是一种保护,让别的力量无法侵袭你。我想也许你早就明白,更多的束缚,乃是在人世间你所不能觉察的地方。”
孟君摇头说“不,我不这样认为。”
司徒婉说“我也有两个孩子,你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吗?”孟君摇头说“不知道。”司徒婉说“我的丈夫叫邰风豪,她被我师姐杀了,我的孩子被丈夫的朋友带走,从此再也没有音信,当初我还以为你是我那两个 剑仙也风流小说5200孩子的弟子,或是另有什么渊源。现在想来,那女人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况且你的功夫反而和南方少林寺的功法更加接近,我想我的猜想大概已经落空了吧。”
孟君说“司徒大侠不用伤心,你的孩子一定已经成为了一代大侠,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司徒婉摇头说“不必了,已经心灰意冷,就算出现了,也改变不了这命运最终悲惨的结局,当初心高气傲设想的美妙的未来,到今天终于一一的崩溃,老了,毕竟是老了,就看你们年轻人,能不能把握这大好的年华,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作出自己将来不会后悔的事情。”
孟君问“你指的是对付荷兰人的事情,还是反清复明?”
司徒婉说“思宗是个好皇帝,当年我还曾经帮助他铲除奸人,那是多么意气风发的日子啊。我眼睁睁的看着狂澜既倒大势难回,却无能为力,这两件事情,都是我们大明人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不论我们是力单势薄的匹夫,还是威震天下的英雄!不知道孟公子有何打算?”
孟君说“我就是听说岛上有一个烈火谷,谷里都是些英勇的女人,有一个红豆仙子带领着她们,给了荷兰人迎头的痛击。我就是要过来看看这位年轻的女侠。”
司徒婉点头说“好!不瞒公子,我的几个老朋友也经常暗中帮助她们,一群受苦的女人,要反抗真枪实弹的荷兰人,那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她们的确需要帮助,公子武功高强,又能放下一己的偏见,比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责任的人,不知道要好出多少,我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了,今天老身真是高兴,放下了多年来积在心头的忧虑,终于可以再一次展望明天的日子,想象胜利的辉煌。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孟君说“其路漫漫,不知终日何日!”
司徒婉叹了一口气,坐下说“看到那群人就让我失望,难道我不会‘扶风剑气’吗?难道我不会‘流银飞光’吗?为什么我赶不走那批荷兰人,把希望寄托在一套功法上,那简直让人觉得荒唐!再好的功法,也及不上一支军队啊!”
孟君问“司徒大侠为何不联合各路英雄,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司徒婉叹说“谈何容易,这批武林中人心高气傲,他们怎么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况且,多年来我一直效命于大明,希望他们能够一朝得胜,挥师而来,我带着失望的心境来到岛上,再也没有当时那彭湃而激烈的雄心斗志,我失望、彷徨,终日守在这偏僻的山谷里,重新盖了这几间木屋,回忆以前的生活,我感到了自己的苍老,感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感到自己如同一支快要熄灭的蜡烛,看着所有的蜡烛在慢慢融化逐渐熄灭而所有的蜡烛都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我在山上看到一群年轻的女人,她们抱着我曾经拥有的**,在山谷里和一群荷兰人厮杀,那似乎在一刹那,将我带回几十年前的旧梦里,从那时我才忽然想起自己对光阴的蹉跎,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好在我并不孤独,几个朋友,也算是知己了,能够不约而同的前去帮助那群女人,似乎感到生命的光芒重新点起,这才有了生活的勇气。当我重新审视出现在我身边的这群人时,我觉得他们不仅是我当时觉得的可笑,更是一种让我不耻的悲哀,一种彻底的让人恶心的悲哀!”
孟君点头说“前辈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对你还是对国家都是一件好事。我们能力有限,不奢望有所作为,但求无悔于将来。前辈,我在中原的时候,就听说西陵派为了找回弟子,已经传书中原五大门派,准备前来要人。这件事情若是前辈不出面,只怕难以解释。”
司徒婉说“不必了,这个荒唐的闹剧,就由他们自己处理好了。幸好那小尼姑没事,听说被红豆给救了。红豆的消息,还真灵。”
孟君问“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婉叹说“没有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师父是不是姓邰,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我儿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胡风去了哪里,他到底去了哪里。”
孟君摇头说“她从来不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一定不是你的儿子,因为他是个女人。”司徒婉抬起手,叹说“罢了,就算找到又能怎样?走吧,我知道你到这里来,有你的打算。”
两人出了茅屋,贺青红等人急忙围了上来,贺青红说“司徒大侠,我们刚才正说着,群龙无首,如果大侠能够出马,咱们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别物。”
孟君说“司徒前辈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作主,你们都回去吧。”贺青红说“孟公子,你是一代武林高手,更何况你是冲着风掌门的事情而来,好歹留下说句话。”
孟君摇头说“我也不犯着得罪你们,也不必为你们调停,自己惹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司徒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你们都应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应该成为苟且偷生的败类,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荣耀。不面对现实,承担你们应当承担的责任,就是神仙,也不能帮你们。回去吧,别再丢人现眼。”
贺青红说“大家都回去吧,别烦着两位大侠。”然后转身对司徒婉说“司徒大侠,英雄山庄明日要举办英雄大会,贺某斗胆,想请你们前往。”
司徒婉说“你们先去吧。”贺青红等人只好告退。孟君看他们走了,才说“这群人真是无耻,无耻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英雄山庄里张灯结彩,十派掌门人,加上长笛会掌门孙宇清,隐士谷谷主仇天今等人,座上无虚席,场上高呼声,繁闹喧腾之极。
夏庄主精神抖擞的忙着大小的事情,脸上泛着火一般红的光芒,大家在大厅里刚落座,还没说上几句话,只听外面有人叫道“黄山派华掌门、真武派松云道长、西陵派如新师太、空灵岛林岛主到。”
只见五个人走在前面,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脸上没有胡子,神色总是左一下右一下的犹疑不定,正是黄山派掌门人华不讳;一个四十来岁的道人,神色严肃,正是松云道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尼姑,神色冷静得可怕,正是如新;以及一个表情孤傲,目光犀利的中年女子,便是空灵岛林羽依岛主。后面跟了大约有十几个年轻人,是各派的弟子。
夏玉急忙迎了出来,说“各位大侠光临寒舍,未及远迎,疏忽,疏忽!”华不讳咳嗽了几声,来到堂上,猛地一转身,试图威严的眼神却最终只是盯在了一个黄金茶壶上,便不愿移开。如新咳嗽了一声,华不讳才回过神来,说“好大的武林盛会,想不到台湾岛上还有这么多英雄豪杰,幸会,幸会!”
贺青红急忙上前笑说“能见到中原四大门派的高手,真是幸运之至!今日这英雄山庄,一定增色不少,华掌门,久仰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华不讳点头微笑说“不敢当,不敢当!阁下是——?”贺青红笑说“在下贺青红,咱们对各位中原大侠自然认识,就是各位只怕不认识敝岛诸位同道,我给各位介绍一下。”
如新冷冰冰的说“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我的弟子在哪里!”
贺青红急忙笑说“师太,这只是一个误会,请容我解释!”如新拂尘一挥,说“解释,我看不必了!老尼姑不喜欢罗嗦,要怎样才能放人!”
风平兮说道“师太,我们请小师太来,原本是和她商议好的,本来这……”如新冷声说“胡说,我这弟子听话得很,有什么事情难道不禀报师父?不必多说,强词夺理只会欲盖弥彰,交人出来,咱们再说别的。”
贺青红急忙说“是啊,小师太在银刀会得到大家精心照料,就是有些想她师父,师太来了正好。”林羽依喝道“住嘴,哪有你说话的份!风平兮,你不用躲躲闪闪,一个不高兴,小心你项上人头!”
风平兮硬着头皮说“在下不敢骗诸位,的确是和小师太有约在先!”林羽依怒说“胡说八道,是不是要我动真功夫才高兴!”
贺青红说“林岛主息怒,听我们把话慢慢说完。”
华不讳说“有什么好吵的,依我说,咱们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嘛,武林规矩,抓了人就放人,我们调解调解,不就好了吗,你们放了人,再陪个罪,不就成了吗?”
一言未毕,只听有人笑说“是啊,咱们华掌门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好好先生,只要你们花点银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见孟君缓缓走进大厅,说“大家站着干什么,都坐下啊。”
华不讳有些生气的说“哪里来的小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孟君不解的说,“什么规矩?欠债还钱吗?我可没有欠债,华掌门,听说最近你又赌输了,黄山可是入不敷出啊,你不是挺缺钱用吗?”华不讳怒道“胡说,简直是胡说!”
孟君说“可惜你和真武派掌门的话被我听到了,真是笑话,两大掌门居然前来要挟要钱,夏庄主,你要有钱,拿出来便了事了!”松云道长气乎乎的说“臭小子,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孟君笑说“我就是听到了,二月十八的晚上,你们就是在蓬莱客栈商量,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赚一笔!”林羽依喝道“原来是你这屡屡作乱的臭小子!”说完手上一抖,一条布带扫了过来,孟君身形一闪,长剑挥去,剑气过处,布带化为缕缕柔丝。
林羽依大喝一声,柔丝在空中硬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向孟君卷去,孟君身形转动,手上一抖,一阵银光闪过,林羽依啊的尖叫一声,被击落到墙角,一阵暗器的声音响起,她身周已经被几十枚银光闪闪的暗器围着。她尖叫起来,孟君说“没事,你还没死呢!”
华不讳手上一动,一剑照着孟君身上刺来,孟君长剑摆动,足尖在华不讳剑上一点,已经越过他头顶,身形向后一转,一剑刺向华不讳后心,华不讳惊叫一声,感觉后心一凉,孟君已经拿了一块白布在手上,说“没关系,只是少了一片衣服而已!”
松云道长问道“臭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君说“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你们五大门派的人出丑,今天总算看到你们丑态毕露,……”然后转头对贺青红等人说“你们还指望他们前来帮助,简直是痴心妄想!”
众人见他得意洋洋,刚才只是几招之间,用快捷无比的身法,将几大门派的掌门人都败在手上,还奚落一番,均觉孟君身手不凡,几乎出神入化。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已经让四大门派的人出丑了,再让我们少林出丑,也无妨啊。”孟君面色一凝,变得阴沉而忧郁起来。
只见一个打着折扇的白衣公子,从梁上翩然落了下来,他长着一张刚毅而俊美的脸,和孟君的俊秀相比,是一种更粗旷和宽广的潇洒,眼中闪着迷人的不羁的光芒,猿臂蜂腰,让人惊羡。
孟君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笑说“奉家师之命,前来看看让人头疼的‘白衣煞星’,是个什么样的人。”孟君说“你看到了吧。该满意了!”那人一笑,满是调戏的神色,“看到了,不知公子,为何屡次与我五大门派为难?”
孟君说“因为你们虚伪!”
那人说“是吗?可是每次,不都是你编造的理由吗?”
孟君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伸手拭去眼角稍稍有的泪水,故作镇定的说“废话少说,我知道你是无言大师的高足,武功高强的弟子,出手吧!”
那人一笑,说“是吗?有一件事情你是错了,你不该说四大门派,不过你倒是该说我,谁不知道,‘玉面公子’风流潇洒,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猎艳防花而已。这么好的口辞,你居然放弃,可惜啊,可惜!”
孟君转过身来,说“一点都不可惜,对不起,失陪!”说完身子一闪,已经向外飞去,那打着折扇的公子急忙收了扇子,说“没办法,这种人就是这样,咱们好好说话,大家都坐下!”
如新说“古玉龙,谁让你来的?”
古玉龙堆着笑说“是家师。他说……”如新哼了一声,说“声名狼藉的人,你不是早就被少林赶出去了吗,干吗还要家师家师的,难道你又拜了什么师父?”古玉龙说“师叔,你可别这么说,那只不过是师伯的一句气话而已,我不还好好的吗?再说,我又不是采花大盗,姑娘们都是自愿的啊,谁让我天生这么潇洒呢?”
如新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古玉龙说“孽种,男欢女爱本就是佛门不允之事,一个人既然到了佛门,不管他是俗家弟子还是出家修行,都要清心寡欲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而你,……我不要你叫我师叔,你不配!离开这里,我不想见到你这样的败类!”
贺青红说“师太息怒,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我看古大侠眉宇之间,倒是有一股子正气,假以时日,一定成为一代大侠!”
如新哼了一声,华不讳说“大家坐下,不管怎样,刚才那小子胡搅蛮缠,还是师侄解了围,师侄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好好的,珍惜自个,别耽误了大好的前程。好好好,我们来说正事,打扰你们的英雄大会了。把我那语薇师侄带来吧,好久没见了,怪想她的。”
古玉龙说“我也怪想这个小师妹的,哎,到底在哪里,我想这么些日子不见,一定出落得更加如花似玉了。”如新喝道“住嘴!”然后转头说“快把我徒弟交出来!”
风平兮支吾了一下,说“师太,我们的确对小师太很好,我们……”如新说“怎么了,有事吗?”贺青红说“不急,我们慢慢请小师太出来,大家同道中人,先叙叙旧,叙叙旧!”如新说“风平兮,我徒弟在哪里?”
风平兮鼓足勇气,说“被烈火谷的人抓走了!”
如新纳闷的说“烈火谷,什么烈火谷?”
风平兮说“师太可能不知道,在这个岛上,有一个山谷叫着烈火谷,谷内住了很多妖女,她们会些法术,专门到外面抓回各种各样的人,供其玩乐惨不忍睹。我们每日和小师太处得很好,但是有一天,烈火谷的人见了师太,说要带去修一个佛堂,我们斗不过她们,就给她们把人抢走了!”
古玉龙笑说“烈火谷,是一个都是女人的地方吗?我有兴趣,在哪里,师叔你放心,我一定只身前往烈火谷,救回小师妹!”
如新不悦的说“古玉龙,你别打岔。——你说下去!”
风平兮说“说完了,就这样。”
如新起身说“一群女人,反了!什么烈火谷,竟敢带走我的弟子!”
二、红豆仙子
贺青红一笑,说“师太,有了下落就好说了。咱们到烈火谷去一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古玉龙说“你多什么嘴,你以为我师叔是白痴啊,她在想这群妖女有法术,去了会不会吃亏。师叔啊,我不怕的,只要是女人,我就有本事打败她,不信,弟子马上就去,对了,烈火谷在什么地方?”
风平兮说“离这里有些距离,往东快马赶一天,大约就到了!”
如新说“这群女人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我没听说过?”
风平兮说“是这两年刚出道的,领头的叫做什么红豆妖女,厉害得很,暗器功夫像是法术一样,撒豆成兵无人能及,人也是出了名的凶残,听说还和荷兰人在一起,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想些下作方法来治人。岛上已经不堪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如新哼了一声,说“一群男人,十大门派,居然抵不上一堆女人。笑话,不管她是谁,要是抢走了我的弟子,她就得交出来。哼!”
风平兮点头说“是是是,她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起来是我们无能,怠慢了小师太。这里向师太赔罪,好在师太武功高强,所向望而披靡,一定可以完整无损的救回小师太。”
华不讳说“罢了罢了,什么红豆妖女,莫不是你们找的一个托词?”
风平兮急忙说“不是托词,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别人啊,红豆妖女这两年闹得可厉害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风平兮,你简直胡说八道!”那声音清甜单纯之至,让人一听之下,便即忘俗。只见一个尼姑缓缓走了进来,她的面色如同初升的明月,皎洁而温柔,眼神闪动如同秋水,了无痕迹却动人心魄。
如新依然面色冷淡,坐在中间,说“语薇,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尼姑上前来,指着风平兮,说“是他把我抓走的!”风平兮硬着头皮,不知该说什么。如新横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不用怕,都说出来,让为师给你作主。谁要欺负了你,哼,就别怪我不客气!”她说话之时便如世间一切都和她有深仇大恨一样,在她的语言里,找不出半点和感情有关的消息。
语薇看着风平兮,说“那天我在后山看到这个人,当时他还没有出家。”古玉龙说“他现在也没有出家啊。”如新恨恨的说“别Сhā嘴!——你说下去。”
语薇说“他就上前来向我问路,问我去三清观怎么走,我给他指路,他说太远了,没法走到,一定要我带着他去找。弟子下山是有师命在身,怎么可以随便跟人乱走。所以我说不行,他居然就把我的茓道点了,然后送到一辆马车上,一路就往这边走,还过了海,一直到了他住的山上。”
古玉龙问“就这么简单?”语薇点头说“就是这样,在车上他们蒙着我的眼睛,点了我的茓道,就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荒郊野外,就这样过来了!”古玉龙看着风平兮,说“我师妹这么美若天仙,你就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风平兮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如新喝道“谁敢对我弟子不敬,我就杀了他!”语薇说“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有一天晚上,我在房里打坐,他闯进我的房间,……”古玉龙急忙问“怎么了?”如新喝道“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语薇说“他刚走过来,我就逃出门去,他立刻追了上来,我拼命的跑,追的人越来越多,正当我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个青衣服的姐姐从天而降,拉着我飞了起来,她的功夫好漂亮!”
古玉龙问“人呢?他人长得漂亮吗?”
语薇说“漂亮,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她的眉毛像是烟一样的美丽,眼睛像是湖水一样清澈,她的身子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像是传说中蓬山的青鸟,那么自由自在,那么来去自如。似乎人间就没有东西能够束缚她!”
古玉龙问“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倒有心一会。”
语薇说“她说她叫青弦,是红豆仙子的丫鬟。”古玉龙往椅子上一靠,打开扇子,说“一个丫鬟就这么厉害了,嗯,那红豆仙子一定更加美如天仙,说什么也要拜会拜会。”如新喝道“古玉龙,你别这么没规矩!语薇,你别说什么青弦白弦的,说别的。”
语薇点头说“是,师父,后来青弦就送我到了这里。”
如新问“就这么简单?”语薇说“对,就是这样。”如新对风平兮说“我弟子是不是有说错了的地方?”风平兮没有说话,如新恨恨的说“那就是你说错了,什么妖女,什么仙子,我都不听。你把我的弟子带到这里,还图谋不轨!”
古玉龙笑说“师太何必这么激动,他又没有得逞。”如新转头说“古玉龙,你给我住嘴!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语薇转头对风平兮说“都怪我学艺不精,不然,你休想把我带走!”她回头对如新说“师父,都是徒儿不好,害你走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找我!”
如新回头说“不关你的事,佛门弟子,只要谨记佛祖的要义佛门的规矩就是正经!你一直是我的好徒儿!”她说话时声音冰冷,似乎来自地狱一般沉寂。
风平兮战战兢兢的看着如新,华不讳叹了口气,说“算了,大事化小。既然现在师侄已经回来了,我看,就算了。”如新说“这口气始终咽不下,居然欺负到我们西陵派的头上!”贺青红说“师太息怒,其实我们并无恶意,风掌门不是这个意思,请允许我们解释!”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蓝衣少年,英气勃勃,说道“师太,让我来说吧。他们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请你们过来。去年派了人过去,可是五大门派根本没有理会。所以这次不得已而为之,方法虽然是不能见人,可是用意,却并非不可见人。”
如新看着眼前这个俊逸潇洒的人,手上拿着一支碧绿的长笛,面色和善而带有一种俊雅的威严,笑容中若同春风中展开的花瓣一般,她不由一怔,脑中似乎炸开了一样的难受,身子摇晃,几乎要晕倒了。语薇急忙扶住,问“师父,你没事吧?”
如新睁开眼,那青年公子依然站在那里,笑容依然那么灿烂而皎洁,像是天上渐渐升起的明月,光芒普照大地,天地化为月光弥漫的仙国。
古玉龙笑说“孙兄,你把咱们师太气得不行了,看你怎么收场!”
如新镇定下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是何人?”那人说“在下长笛会孙宇清。”如新轻轻说“孙宇清。我知道了。你说你们去年派人前来,我怎么不知道?”
贺青红说“想是各位掌门正忙着,忘了也不一定。”林羽依说“你当我们是老了不成,既然来了怎么可能忘记。这几年根本没有台湾人过来,你们要仔细自己说的话,可是收不回去的。”
贺青红看着路云山,说“路掌门,不是你的弟子前往的吗?说见了几位掌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莫不是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路云山一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既然几位都没有印象,也许,也许没有去,或者没有见到也不一定!”
贺青红说“原来是个误会,如果几位掌门今日不来,只怕我们今日也不能冰释前嫌!”林羽依喝道“谁跟你冰释前嫌了?”
孙宇清说“林掌门,十派掌门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来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助咱们一臂之力,除掉这可恶的红毛蛮夷!”
林羽依说“他们怎么了?”孙宇清说“他们强占了这里的土地,还企图统治这里的人,现在岛上有他们修的城墙,有他们的传教士,有他们的士兵和居民,就连岛上的居民,也是按照他们的规定,受到他们的统治,凡七岁以上的人都要向他们纳税,不但有人头税,还有狩猎、打渔甚至住房、酿酒、宰割和矿产关税等等,巧立民目,百姓痛不能生;凡长老稍有不从便被撤换,直到成为荷兰人的走狗才能保住位置;武林中人,也都得听从荷兰人的吩咐,稍有不从,就会被杀头。荷兰人对岛上所有人的奴役,已经到了衣食住行无所不管,生杀予夺无所不能的地步。倘若长此下去,这里将最终成为他们的土地,这里的财富将最终沦为别人所有,百姓忍受奴役的生活,生不如死。”
林羽依哼了一声,说“那中原还在反清复明,比起这小小的岛屿,当然是大明的江山更加重要!”
孙宇清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更加重要,所以他们才会出此下策。前几年,被杀的高手已经不计其数,各派人单力薄几近灭门,实在不堪提及,所以,他们的用意,我最能理解。”
华不讳说“是可以理解啊。但是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就连清人也是留发不留人啊,你看我们,有人的时候,都会戴上一个假的发套,说起来,也是更加不堪提及啊。”
贺青蓝说“那正好,在这里我们一起赶走荷兰人,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大明的江山,咱们联合中原人,反清复明,正是大好的时机啊!”
华不讳摇头说“这是将军皇帝爷们做的事情,我们何德何能啊!听说福州有个郑将军,很是了得,你们可以去请他啊。”
贺青红说“只是无缘拜会,他这几年忙着往北走,从来没有回头看过这片故土。说起来,这里有好多人,倒也是郑家的故人。只可惜他父亲郑芝龙以前建立的庄园如今都到了荷兰人手上;以前的故友,也都因为反抗,成为荷兰人残害的无辜亡灵!我们都是武林中人,那些考虑国家大事的人,哪里会想到我们!”
华不讳说“此话差矣,咱们都是大明的人,不应当见外。再说了,有的事情是上天注定的,人力是不能挽回的,顺天由命吧,别操心了。”
古玉龙笑说“是啊,华掌门说的真好,我赞成!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人生如同朝露,不长久的,何必这么认真,那些身外之物,别人爱拿就拿去吧。无所谓!”
孙宇清说“古大侠是佛门豁达之人,也许已经看穿了一切身外之物,只是我等愚钝,看不透,孙某不想去夺取别人的东西,但是自己的东西,如果到了别人手上,那就是耻辱,这不是一个身外身内的问题,而是事关尊严和人格,关系荣辱和存亡!”
如新坐了下来,依然冷冰冰的说“既然如此,你们用这种方式,也未免太幼稚了。罢了,此事尽可从长计议,暂且放在一边吧。”
正说着,忽然一个家丁跑进来说“庄主,不好了!”夏玉问“怎么了?”家丁说“门外来了很多蒙面人!”夏玉问“什么人?”家丁说“带头的好像是白……白……”
一语未了,只听有人笑说“是我,夏庄主,好几个月不见了!别来无恙!”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女子,大步走到大厅里,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犀利而孤傲,连音声也是那么不可一世,“人才济济啊,夏庄主,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不会闹事吧?”
夏玉笑说“原姑娘说哪里话,都是些老朋友!”
那白衣蒙面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向众人一扫,说“原来中原四大门派的掌门也在这里,幸会,幸会!”华不讳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白衣女子说“在下原下冰子,你可以叫我原冰,或者冰子,随便你了。华掌门。”
华不讳笑说“姑娘好像认识在下?”
原冰哼了一声,声音如同冰一样的冷酷“中原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每一个我都认识。怎么,你们来到岛上,是想要围剿哪个绿林大盗?”孙宇清说道“原姑娘,好像你是不请自来。”原冰不屑的说“我来只不过传达揆一大王的意思,庆贺你们英雄大会的召开,为表大王的祝福,带上礼物罢了。”
夏玉笑说“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原冰冷笑一声,说“大王说了,夏庄主你很听话,有你作岛上的武林盟主,他才放心。这几年夏庄主帮着干了不少大事,将那些以武犯禁的刺客消除殆尽,他很高兴。据说前天又有刺客进入赤嵌城楼,希望夏庄主能尽快找到此人。”
夏玉有些胆怯的说“我……原姑娘,这……”
原冰不解的说“怎么,你不是说了吗?召开英雄大会,大家都归顺大王,从此以后,岛上再无刺客!你可是想清楚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林羽依怒说“胡说八道,你这东洋忍者,西洋红毛,要想我们成为你们的走狗爪牙,简直是痴心妄想!”
原冰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夏玉,夏玉整个身子似乎都在颤抖。原冰停下了笑,说“夏庄主,那你这些年都为大王干了哪些事情?”夏玉说“原姑娘,我……我没有,我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原姑娘,你说话可要有依据啊!”
原冰说“你怕什么,大丈夫敢作敢当,难道你们不觉得跟着大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孙宇清说“有的人或许会这么认为,可是有的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你们东洋人喜欢的事情,不一定我们就会喜欢。更何况,我平生只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西洋人,一种就是东洋人!”
原冰恨恨的说“你说什么!”
夏玉急忙说“原姑娘,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原冰冷冷的说“什么有话好说!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十大门派聚在一起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们长刀会看来,你们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别忘了,你们的前辈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想重蹈覆辙,就不要乱来!”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清澈而妩媚,随着清风飘来,“冰子,别和他们多说。凡有不听大王号令的,一律杀无赦。”只见一个绿衣女子,带着淡淡的如同水莲花一般的幽香,带着浓郁的温柔的气息,缓缓走了进来。原冰说“难道掌门不放心,要让你出马?”
那绿衣女子一笑,说“冰子,你总是不能进入正题,绕 末日系统全文阅读着圈子办事情,那是中原人惯用的方式。我看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夏玉急忙说“樱子姑娘,我们……”
樱子笑了一笑,虽然妩媚但是却又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她的眼波中流露出一种让人感到可怕的气息,她的声音却依然流畅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夏庄主,难道我们没有眼睛吗?贵客到了,庄主,你准备怎么招待呢?”
夏玉脸上的汗珠一颗颗滴了下来,说“姑娘,我……”樱子忽然冷笑说“你没想好,我可想好了。夏庄主,我们小王子有请,下月初三,在城内大和庄园大宴群雄,既然大家都来了,何必这么快离开,就当交个朋友,大家都不必走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不必客气。”
古玉龙缓步从后门离开了大厅,原冰喝道“什么人,想走!”她手上一扬,一点寒光陡然射出,古玉龙急忙伸扇子拍落,原冰已经扑了上去,手上长刀向古玉龙斩去。古玉龙折扇轻摇,轻轻拦开,原冰却步步进逼,一直将他逼到大厅里。
樱子忽然喝道“住手!”原冰停了下来,古玉龙一笑,说“好功夫!”樱子对原冰说“咱们走,下月初三,我们在王城恭候光临。”
古玉龙一笑,说“两位女侠,你们多心了,我们来这里,马上就会离开的。”樱子看着古玉龙,说“古少侠,莫非你怕了不成?男人丈夫,就要敢作敢为。后会有期!”
原冰冷冷的说“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说着两人已经离开,那群忍者也在一刹那间都不见了。
“猖狂!”林羽依怒不可遏的说,“简直是太猖狂,什么冰子、樱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东洋人,西洋人,我就不信咱们斗不过这些人!”
华不讳说“咱们的事情已经了了,不必在此逗留,各位英雄,后会有期!”贺青红急忙说“各位掌门,看来荷兰人已经有所准备,只怕各位难以离开这里。”
一个家丁走了进来,说“庄主,我看到他们在山上架起了大炮,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夏玉摇头苦笑说“准备,准备,咱们用什么准备,连兵刃都没有多余,铸铁采矿都是荷兰人把持着,更不用说这几年各大派死了不知多少人。他们是恩威并施啊。咱们不就是砧板上的鱼么?”
贺青红说“庄主,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年我们死了不少英雄豪杰,如果再不保存实力,只怕到时候各派都没有了后继之人。想起这几年的腥风血雨,真是可怕啊。”
孙宇清哼了一声,说“可怕,可怕的是斗志的丧失,人心的涣散!如果,我们已经习惯了忍让,那么这将是我们最可怕的品格。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国家不可以,江山不可以。它需要人洒出鲜血甚至付出生命!腥风血雨,也斩不完所有后继之人。长笛会这几年死了上百人,但是现在还有上百人,只要有长笛会,就有反对红毛的力量,有长笛会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忍让和屈服!”
华不讳摇头说“年轻人,年轻人啊!快住口,真是不知世事险恶!”
孙宇清冷笑一声,说“正是因为知道世事险恶,所以才不能听任摆布!既然已经险恶了,屈服能够改变世事吗?”
说着大袖一挥,后面几个白衣公子也跟着出了大厅。古玉龙追上去说“孙兄弟,不要意气用事!”孙宇清不悦的说“这不是意气,这是原则!我不能让人欺负到我的头上!”
林羽依不屑的说“小小毛孩,知道什么!”
夏玉看着华不讳,问道“华掌门,您看如何是好?”
华不讳叹说“既然是这样,只有如期赴会了!难道我们还能去拼命不成?”
孙宇清出了大门,喝道“原冰,樱子,有种你们出来,孙爷爷和你们分个输赢见个高低!”古玉龙摇着扇子,说“哎!真是血气方刚啊,你就不能听听大家的忠言逆耳?”孙宇清转身说“岂止是逆耳,简直是恶心!”
古玉龙叹说“恶心?你处在一个恶心的世界,那又能怎么办?”
孙宇清手上长笛一挥,向山上飞去,古玉龙和几个长笛会的门人也跟着飞身赶去。忽然几点寒光闪来,孙宇清挥笛子挡开,只听原冰说“好功夫!”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将原冰围在中间。
原冰大大的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毫无惧色,冰冷的声音说“真是奇怪,中原人和台湾人都喜欢围攻。”孙宇清喝道“什么围攻,我今日就取你的狗命!”他长笛一挥,一招“十里春风扬州路”,正是“风舞扬花式”中的一招,但见劲气穿空,扑面向原冰袭去。原冰长刀一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将那一道凌厉的气墙“呼”的一声散作点点碎裂的真气。
孙宇清大叫一声,一招“北风卷地白草折”,风急云生,原冰急忙展开快刀式,身形飘忽,时而天上时而地下,几乎了无踪迹。孙宇清使出浑身解数,看得古玉龙也不由暗暗点头,但听得轰的一声,原冰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小子,今日饶你一命!”
孙宇清捂着胸口,几个门人上前扶住,孙宇清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古玉龙说“那忍者也好不了多少,她被你的真气所伤,没个十天半日,是不能复原的。”
孙宇清一笑,说“连一个忍者都对付不了,谈什么恢复家园!”古玉龙说“哎,像兄弟这样血气方刚的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孙宇清勉力走了一步,看着手上的长笛,说“如果我死了,自然有人会拿着这支笛子,为我报仇。”古玉龙说“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一把剑好点,一支笛子,杀伤力还是有限的。”孙宇清说“这支弟子是我祖师爷爷传下来的,不能丢。”
古玉龙一笑,忽然听到樱子优美而温柔的声音传来,“两位少侠,别在这里逞一时之气,就算你杀了这几个人,于赤嵌城数千兵士而言,简直微乎其微,还是耐心等到下月初三,咱们再决高低!”
孙宇清正要说话,古玉龙已经笑说“多谢姑娘好心提醒。”
孙宇清下了山,径直骑马离去,夏玉留他住下,他笑说“不必了,庄主,你庄上客人这么多,只怕叨扰了。英雄大会,果然英雄咸集,热闹,热闹啊!”说完催马而去。
古玉龙笑了一笑,说声告辞,也飞身离开。
夏玉来到庄内,庄丁们正安顿着晚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夏玉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什么事情。
夜色苍茫,海浪拍打着礁石,在海与岸交接的地方,一艘小船飘然而来,船上一个青衣少年,看着海边的礁石,笑了一笑。这少年有一对很浓烈的剑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但是看起来却是文雅而俊秀,像是书生才子一般。
他下了船,忽然一阵琴声幽幽的响了起来,他闭上双眼,静静的听着,完全陶醉在那优美而动人的曲调里,那琴声渐渐低沉下去,最后缓缓沉默。海边只有海浪的声音。少年取出一支碧绿的箫来,轻轻吹了起来,一样的调子,更加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却在一刹那间似乎停止了海浪的呼啸,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一曲完毕,只听一个女子说道“你果然来了。”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站在礁石之上,海风吹动着她轻柔的衣衫和长长的秀发,显得她如同女神一样安详和沉寂,少年高兴的说“你也来了,咱们都没有失约。”
女子缓缓走了下来,说“我只是想到岛上来散散心,整天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东西,真是让人郁闷。”少年点头说“我又何尝不是。”
女子轻轻说“玉蛟,没想到我们连想法都这么一样。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海边,我们带着同样的心情,带着无奈和彷徨的态度,带着沉重的包袱,来到一起,共同弹了这曲曾经有两个朋友弹过的‘蓝天白云’,那事情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而我想起来,却如同在昨天一般。”
那被称为玉蛟的少年笑了一笑,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是却最能体会彼此的心境,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个知心至交,也算是不错了。”
那驾船的渔夫也跟在后面,玉蛟回头说“你可以回去了,趁着天黑,你又熟悉水性。”那渔夫将斗笠摘了下来,去掉蓑衣,赫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目间满是出尘脱俗的气质,一身黑色的衣裳,反而显得她更加可爱。
玉蛟笑说“师妹!是你!”他转头对那白衣女子说“这是我师妹,玉箫,这位就是……”玉箫说“不必说了,一定就是唐冰唐姑娘了。”玉蛟问“你怎么知道?”玉箫不屑的说“你把她天天挂在嘴边,我还能不知道吗?”唐冰说“你又到处说了,咱们两个的事情,别成了你所有朋友都知道的事情。”
玉蛟一笑,说“我这师妹胡说八道,她又喜欢跟踪我,可能那次被她跟上了而已。真是想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玉箫小嘴一撇,说“哼,我冒了多大的风险,亲自帮你驾船,你还好意思说。”
唐冰笑说“玉蛟,你还是这么不小心,这怎么行呢?我看你也是武林中人,凡事小心一点,她一个姑娘,装成一个老头,你居然还一点都不觉察!”
玉蛟笑了一笑,玉箫说“我说也是,以后被人骗了,卖了,都不知道。”唐冰笑说“既然令师妹已经来了,我也见过了兄台,大家都有事情,那就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玉箫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学什么世外高人来去无踪!”玉蛟说“玉箫,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再跟着我。”玉箫说“就是因为长大了,才要照顾你啊!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到你的老家再说!”
两人走了一阵,到了一片林子前,玉蛟说“我还不熟悉路呢!”一面拿出一张地图,在月光下看了起来,忽然一阵风吹来,地图向远处飘去。两人急忙飞身赶去,拿到地图,只听得一阵琴声幽幽传来,如泣如诉,是一曲《风中舞》,玉箫说“到哪里都卖弄风骚,弹得很好吗?”
玉蛟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轻声说“别说话,这琴声不是唐姑娘弹得来的。你听这声音,淡薄但是高昂,清澈却很激烈,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平和中融入激烈的情怀,也不会有人在冲动里蕴涵寂静的胸怀。这是一个世外高人,因为看淡了人间世道,所以怀着悲世悯人的心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欣赏自己的琴声。”
玉箫说“有没有这么玄啊?”玉蛟说“不知道就别说了,没想到这荒山野岭,还有世外高人!”正说着,忽然之间人影匆匆,几个人影如同闪电一样一闪而过,向山谷跃去。玉箫说“果然有高人。”
玉蛟说“!”两人身形一动,已经飞身穿过树林,只见山腰一个亭子,亭子里面坐了一个红衣人,背对着他们,正轻轻的弹着琴,几个黑影如同电光一样,顷刻之间将那红衣人围在当中。
那红衣人依然淡淡的弹着琴,几个黑影手上忽然多了几把长刀,玉箫惊说“是东洋忍者,长刀会的人!”说着那几把刀已经向红衣人身上斩来,玉蛟说声“小心”,手上一扬,几点寒星飞出,正是南少林的“天佛如意散”的手法,那几个人不由一退。
玉箫笑说“这几人功夫不错,你要小心点。”玉蛟已经闪身来到亭子前,长剑闪动,剑光飞绕,正是乃师所传授之“无涯剑气”,顷刻间一阵剑气飞绕,有如一条巨龙飞舞,在几个忍者身上一动,那几人身上都为剑气所伤,身子一闪,就已经不见了。
玉蛟转过头来,玉箫笑说“师父真是穷毕生精力来教导你,师兄,你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了!”玉蛟奇怪的说“这个人呢?”玉箫回头一看,说“我没注意,看来有人的功夫更加出神入化了!”
玉蛟说“师父每日说只要功夫深,神功自然成,这个高人练了一身武功,为什么却要在这偏僻的山谷里栖身?”玉箫忽然往山下一指,说“没有,你看!”玉蛟看去,山下灯火通明,似乎另有一个天地。玉蛟看着地图,说“何通事给的地图不是明明标明这里什么都没有吗?”
玉箫说“此地不能久留,荷兰人管的地方,有东洋人出没,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们还是走吧。”玉蛟正要转头,忽然轰的一声,下面烈火冲天,一堆熊熊大火燃了起来,玉箫说“难道是什么邪教?我可不知道,不过还是少沾惹的好,咱们赶快走吧。”
玉蛟点头说“来日方长,如果真是邪教,我一定不会放过的。快走吧!”两人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到了天明时分,终于到了一个庄园,玉箫惊讶的说“这就是你爷爷当年建造的庄园?”玉蛟点头说“是啊,地图上也是这么标的,父亲不会记错。”
玉箫摇头叹说“简直是一个破败的寺院,你看,山鸡绕梁飞,老鼠当窗过;断垣残壁,你们家怎么不派个人来收拾收拾?”玉蛟摇头叹说“收拾什么,人都死了,被荷兰人杀死了,房里的一切早已抢劫一空,还好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庄园,比我想象的付之一炬要好得多。”
玉箫说“你倒挺会想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了,只有委屈一下我自己了。”
玉蛟一笑,说“少林寺的弟子,风餐露宿也不委屈啊,师妹真是娇贵。”玉箫冷冷的说“我千里迢迢来保护你,你却不理我。哼,你们都不理我。”
玉蛟笑说“你怎么说那么远?”
玉箫说“不说了,好不好?”说完把包袱胡乱放在屋里,说“赶了一天路,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啊!”玉蛟说“我到里面去收拾一下。”
玉箫百无聊赖的看着,忽然外面走来一个老头,玉箫上前说“你是谁?”那老头径直往里面走着,玉箫急忙跟到后院,只看到玉蛟从后院屋里走出来,玉箫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头?”
玉蛟摇头说“没有啊。”
三、芳草斜阳
玉箫纳闷的说“这怎么可能?难道大白天的,居然有鬼?”玉蛟说“那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是整天见到鬼吗?”玉箫摇头叹说“本来就是,不信就算了。”
她在屋子四周转了一圈,除了偏僻就是破败,没有半点人住过的痕迹。
玉蛟打扫了两间屋子,对刚回来的玉箫说“你就别四处走了,我要看看这里的情形,今天晚上,我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别跟着。”玉箫问“为什么?你到底来干什么的?”玉蛟说“知道越多,对你越不好,还是像你一样,了无牵挂,那该有多好!”
玉箫说“我牵挂的可多了。”
两人取出干粮来吃了一点,便回到房里休息了一阵,到了中午,玉蛟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一路往东而去。
黄昏时分,赤嵌城楼出现在眼前,他呆呆的看着,夕阳夕坠,夜幕缓缓的降临。
他这才回过神来,换上夜行衣,身形一闪,往城楼上跃去。
一路兔起鹘落,顷刻之间,已经到了城中一座高楼,楼上居然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有些熟悉,玉蛟飞身来到楼上,只听一个男子说道“妹妹的琴艺更加精进了,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就这一支曲子,怎么也不能听厌。”
玉蛟心里寻思这人说着这么流利的汉话,又在听琴,难道是个汉人?他飞身来到梁上,轻轻打开窗户的一个角,只见一个荷兰青年端坐在中间,看着一个女子弹琴,那女子一身白衣,赫然便是唐冰。
玉蛟心里吓了一跳,只听唐冰说“小王子,你这么喜欢听琴,为何不自己学学?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总是喜欢看着别人忙乎。”那青年笑说“怎么,弹琴的人遇到知音难道不是一件幸事吗?”
玉蛟正要合上窗户,忽然身后有人喝道“什么人!”一股劲风扑来,玉蛟急忙凌空转身,闪至一旁,窗户被劲风震落,那青年问道“什么人?”已经走了出来,玉蛟落在屋顶,只见对面屋顶站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妇人,那妇人长相怪异,和中原人大大不同,高高的鼻梁,有些像西洋人,但偏偏眼睛却又和中原人无异。
那青年说道“母亲,有刺客吗?”
唐冰忽然一把抓住那青年,说“平吟清,你放了他,我不杀你儿子!”那妇人喝道“早知道你有问题!”一掌向唐冰削去,唐冰拉着那青年飘然飞到玉蛟身边,说“你不要你儿子了!”玉蛟手上一抖,两道剑气霍然飘出,平吟清急忙出手,顷刻间两人打成一团,唐冰见玉蛟身法灵敏迅捷,但是却及不上平吟清来去汹涌的招式和凌厉如雷的攻击。当下唐冰使劲掐了一下手上挟住的青年,青年大叫了一声,平吟清飞身来到唐冰身边,那青年急忙叫道“母亲快放他们走!”
玉蛟身形飘忽,展开“一苇掌法”,掌力顷刻又袭了过来,平吟清喝道“走吧!”手上一挥,玉蛟身不由己的往外退着,唐冰将青年往平吟清身上一扔,就已经飞身向玉蛟飘去。
两人拉着手,顷刻间已经越过几重屋顶,来到城楼之上,玉蛟问“你怎么来了?”唐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一挥退几个围上来的人,身形飘忽,已经下了城楼。到了树林里,两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玉蛟说“原来,你也是,到这里,来刺杀,刺杀荷兰人的?”
唐冰起身来,说“你我都不必知道对方的事情,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玉蛟点头说“好,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联手。”唐冰说“我已经找到了联手的人。在这个乱世,找到一个朋友不容易,我不想它被这迫不得已的任务所玷污,我想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玉蛟说“你好像认识那几个人?”唐冰说“平吟清是平教教主,那是她和揆一的儿子,偏偏有个中国人的名字,叫平风云,喜欢琴棋书画,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以后遇到平吟清要小心些,你不是她对手。就说到这里吧,揆一暂时不在城内,要刺杀他也不急在一时。”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林子里。
玉蛟想到那长相怪异的妇人,她就是传说中雷厉风行,神出鬼没,教众遍布中原的高手平吟清,果然如同来自地狱一样,那么可怕。她的武功简直登峰造极,我看中原武林,再没有人能够是她的对手。怪不得台湾岛上,高手都给赶尽杀绝,都剩下些毫不中用的废物。
他缓缓离开了林子,经过昨天路过的那片树林,只见下面火光闪耀,俨然有许多人住的样子,他往下看着,只见那亭子里杳无人影,心里想着昨晚听到的琴声,想了一阵,那琴声渐渐响了起来,他定睛一看,亭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红衣人。
他惊讶之余,缓缓往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不许往里面走!”他一惊,只见一个青衣女子,站在自己身前,一支玉箫抵在他胸前,他一愣,说“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我并无恶意。”
只听那红衣女子淡淡的说“青弦,这位公子没有别的意思,他不过是喜欢听琴而已,公子,听琴的人不能不弹琴,我抛砖在前,想请你现玉在后。”
那红衣人转过身来,玉蛟觉得眼前一亮,那甜美而清纯的笑容,似乎永恒的美丽,闪烁在眼里的智慧,飞扬的神色,似乎一道劲风一下子扑入他忽然心动的灵魂。他呆了一呆,说“我,我哪里比得上姑娘。”青弦说“叫你弹就弹,何必推三阻四!”
玉蛟坐在琴台前,轻轻拨弦,弹起一曲《蓝天白云》,红衣人一面听着,一面向远处看去,玉蛟停了下来,说“是不是弹得不好?”红衣女子一笑,说“很好,只是公子的心情似乎不在琴上,琴,只不过是公子的寄托,是作为别的事情的掩护,而不是灵魂的依托。所以琴有声而无味。实在不值得耗费听琴人的时间。请恕我直言。”
玉蛟叹说“姑娘说得对,琴从来不是我最终的追求,它只不过成为一个手段,掩盖我内心的空虚和寂寞,或是冲淡我的疲惫和劳累。不像姑娘,是真正的高人。”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说“不然,只不过我更喜欢在琴声中领略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宁静。虽然讨厌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但是却不能阻止他们,更不能改变。”
玉蛟点头说“岂止如此,还有更多的东西我们无法改变。”
红衣女子说“所以我更加醉心于弹琴,它不像人世间的事情一样复杂,你可以知道琴的声音和味道,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更不能让别人按照你的意思去改变。虽然这只是短暂的解脱,可我已经完全不能失去。公子也许还抱着忧国忧民的思想,你的琴声里,流露的不是离开人间,而是短暂的停留后离开琴声,奔向人间。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你有着热血,有着**,那是一个成功者不得不具备的品格,也是一个人最优秀的品质,沉溺只是堕落,永远都不能得到拯救。”
青弦不信的说“你们只知道说什么琴音琴音,那都是你们附庸风雅说出来的罢了。我才不信。”红衣女子说“琴音是比语言更加真实的声音,谁都不能弄虚作假。如果当年司马懿能够听懂琴音,就不会被诸葛亮的空城计所骗。人总是用语言编织最美丽的谎言,来描述他们的经历或是丑化别人的故事。可只有琴声,才是真正纯粹的,它远离凡尘让人至少可以在那一刻没有烦恼。青弦你不懂,你太在乎这周围的世界,太在乎就会执着,执着,就会害了自己。”玉蛟说“姑娘,你真是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真让在下惭愧。”
青弦说“以前只有你一人,现在来了一个公子,看来,我有得烦了。”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说“公子,你行色匆匆,是从哪里来?”玉蛟说“四处走走,也没有一定的去处。”
红衣女子叹说“公子既然不愿坦诚相告,我就不必强求了。公子,你请便。”说完转身离开,青弦笑说“我还以为你们会酒逢知己呢,没想到,就这么两句话。公子,别看你会弹琴,可还不是俗人一个。”
玉蛟苦笑一声,心想不知这神秘的女子是谁,她是住在这山谷吗?似乎遗世独立的佳人,对这世间种种,好像很厌倦,这倒不像她小小年纪的所作所为。
正想着,两人已经走远了。
他出了一阵神,这才往回而去,一路飞奔着,渐渐离小树林已经不远,他也觉得有些累了,心想这一路已经赶得太忙,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在山里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再赶路吧。于是在林子里生了一堆火,靠着树边躺下。
忽然一阵人影穿梭的声音传来,他急忙将火熄灭,只见一群人如同飞鸟一般呼呼的从林子上空穿过。他急忙翻身到了一丛小树林下面。只见那群人轻功诡异,大异于中原人,和东洋人又大不相同。去的方向是刚才自己来的方向,向着红衣女子弹琴的那个山谷。玉蛟急忙跟上去。
只见那几人几个起落,已经到了谷底,谷底忽然之间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火光也已经化为黑夜的寂静。
玉蛟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人是刺客?这时隔得近了,只见那些人身形高大,但都是中原人士,玉蛟心里猜着这群人的来历。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什么地方来的强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只见青弦身形一展,已经来到那十几人身前,说“喔,原来你们就是平教的高手?”玉蛟心想那个长得那么离奇的平吟清,叫了一帮高手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一群人中有一个男子说道“废话少说,看来你们是望风而逃了!”
青弦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停下,恨恨的说“怕你们!那是比你们更丢人的事情,我会怕你们这群人渣败类吗?笑话,笑话,那是姑奶奶平生见过最大的笑话,几个自以为是的平教高手,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既然你们想要送死,姑奶奶就行个方便。是大伙一块上来,还是一个个送你们上西天!”
一个中年男子冷声说“口出狂言,丫头,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青弦呸了一声,捋起衣袖,手上玉箫一抖,几点银光闪去,她也幻化为一缕青光,在人群中一绕,身法快若闪电,已经向那高个中年男子身上击去。那中年男人身子一转,本来极慢的一个转身,忽然变得若同闪电般一闪而至,龙头拐杖舞出一阵罡风,玉蛟心里想这中年人的功夫可真高啊,小姑娘毕竟力道不及他浑厚,这样下去,一定会吃亏的。
青弦一面打,一面骂道“老头,你动作这么慢,是不是下不了手啊,牛都杀不了,还来杀人,回去抱你老婆玩吧!”说完身形一动,已经藏在林子里了。玉蛟心想她身形小巧,在这林子里藏着,倒是个好办法,谁让他们半夜三更的来偷袭!
那中年人四下里一看,照着青弦藏身之地飞来,忽然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人叫道“老三,出什么事了?”再一个人向着那中年人走的方向走去,刚来到树丛中便传来一阵惨叫,其余的人一起冲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林子里已经多了几个老人,一个拄着拐杖,一个拿着大刀,一个举着长剑,将那一群人逼得只能步步后退。
青弦身形闪动,在人群中一转,已经将一条布带,系在那几人身上,轻轻一拉,那几人都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乱成一团。
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冷冷的说“平吟清要除去咱们,也不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这时林子里有人说道“不是教主派我们来的,是我们自己来的。咱们教主光明磊落,断不会在夜里出动人马。”
老妇人回头说道“你倒是明白人,也知道这不是光明磊落的事情。那你为什么要来?”那中年人走了出来,仍然拄着拐杖,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口中说“只是因为要寻找报答教主的机会,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机会。除去教主需要除去的人,杨某没有这个本事,不能杀了你们,现在落在你们手上,就听凭你们处置!”
老夫人哼了一声,说“不是我不想杀你们,实在是不忍心,你的父亲也算是一代清官,没想到你却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中年人冷笑一声,说“什么是沦落,一代大侠司徒婉隐居深山,那才是沦落!”
玉蛟心想难道这老人就是当年的“飞花天女”司徒婉?只听那老妇人冷声说“孙撷,你走吧。下次我看到你,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想当年我救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这位铁侍卫,可是拼了性命从最得力的杀手成为魏忠贤捉拿的要犯,才救你出来。没想到你居然作出比魏忠贤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
孙撷冷笑说“如果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在人间多受几年的苦,那么救其实比不救更加可怕,我的亲人,包括我最思念的姐姐,都不在人间,没有一个人关心我,那样的人生你不知道有多么痛苦。算了,一切都不必再说,今天的事,就用今天的方式来解决,总是惦着昨天的事情,是你们这些自以为高贵的人最大的负担。”
青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简直是迂腐可恶讨厌之至,人间再没有你这样顽固不化的人,我看,你也不会懂得什么是忠言逆耳,有的人活着就是希望自己活得窝囊活得千夫唾骂万人不耻。你就是这种人,虽然不知你的心是怎么想的,但是知道你的脸皮能有多厚,因为你说这话脸居然不红!平教,什么平教,不就是一群帮助西洋人的教派吗?哼,我最讨厌这样的人,无耻就是无耻,还要找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理所当然!简直是荒唐之极。今天司徒大侠要放了你,我可没有说要放了你,姑奶奶会折磨人,厉害着呢!现在你已经被点了茓道,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好意思,让你受点苦头!”
她缓缓上前,只听一个声音说“青弦,休得无礼!”那红衣女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说“他们已经无功而还,杀了他们又不能改变平教的主意,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司徒大侠,放了他们吧。念在他们忠心耿耿的份上,如果被扣在这里,平教的人知道了,只怕他们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司徒婉点头说“青弦姑娘,放了这些败类。我知道他们受了很大的委屈,对大明,对以大明人自居的人都深恶痛绝,那就是他们的借口啊。老身可以因为这个借口饶恕你,可是天下人不会,因为你们的感觉太 星空猎者全文阅读片面太简单,那简直有辱你们的智慧。走吧,别让我改变主意,虽然不能改变你们的想法,但是现在可以改变你们的生死。还有这岛上虽然是荷兰人为所欲为的地方,但是武林中人不会容忍你们胡作非为。也别想突然袭击得个什么功劳,揆一都很头疼这群武林中人,前几年请了长刀会的人,杀了个血流满地,本来平静了好几年,现在又不太平了!急啊,咱们都很着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青弦手上一抖,说“真丢人,要是我,自杀算了,武林中人,靠着一张脸过日子,没了脸面,日子难过啊!”那条青带散落地上,孙撷说道“我会还你一个人情。”
说完一行人缓缓离去,红衣女子说“多谢三位前辈前来报信。”司徒婉一笑,说“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都习惯了东奔西走,若是不找点事情,只怕早就入土了!走吧!”说着三人身形闪动,已经飘然而去。
青弦说“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红衣女子叹说“几个人算不上什么,现在岛上多了长刀会和平教,以后血腥屠杀的日子还多,要杀人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再说,毕竟是名门之后,杀之何忍。”
青弦冷笑一声,说“哼!姑奶奶明天把他们全都杀光光!什么东洋忍者,什么平教高手,哼,我才不怕!”
红衣女子说“听说已经有人到对面请大将军郑成功了,不知他会不会来。眼看这几年老百姓受到这可怕非人的折磨,我们却无能为力,真是揪心。可惜我们都是血肉之躯。”青弦说“可恨咱们台湾武林的人,太窝囊了。”
红衣女子说“话不能这么说,你没看到前几年他们被屠杀的时候,各派的武林高手,被当着他们的门人,处以极刑,有五马分尸,甚至有凌迟处死,青弦,有一天我被这样杀死,你这一辈子,一定会忘不了的。那不是简单的恐惧,那是灵魂最直接的反应,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青弦怔怔的看着,忽然说“如果有一天你将要被杀,我一定会拼死救你。最多我们一起死。”玉蛟心里想这两个小丫头和那几个武林前辈好像不是师徒关系,但是这些武林前辈好像很关心他们。来之前我听师父说过岛上的武林中人,说是已经人才凋零,不值得结交,没想到果然如师父所言,真正有为的人,都隐居在山野。
他悄然离去,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朗,脚下也轻快得多了,不过仍然是快到了中午才回到庄园。只听得一阵幽幽的箫声传来,忧郁而哀伤,玉蛟一面走进去,一面说“小小年纪,你哪有那么多哀愁?师妹,你换一个调子好不好?”
玉箫缓缓放下箫,叹说“师兄,你毕竟把我当作外人,但是就算是外人,也不能这样啊。我从小没有父母,谁也不管我,到了现在,刚刚到这里,你又不管我。难道我跟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玉蛟一笑,说“你别那么认真好不好,你除了背得几个武林典故之外,还会些什么?我老实告诉你,我此次来很凶险,你就别跟着我了。也别到处乱走,我都不想出去呢!要是能像你这样,整天不用四处奔波,那该多好!”
玉箫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师兄,你是学过平常心的人啊,为什么也这么执着?”玉蛟说“这不是平常心的问题,而是责任心的问题。师妹你是个女人,在这样一个年代,你我背负的使命是截然不同的。别怪师兄太冷漠,那是有原因有苦衷的。你看看周围的人,他们哪一个有快乐的童年,有幸福的生活,女人们担惊受怕,男人们疲于奔命,那都不是我们愿意的。世事如此,人力无可挽回啊。”玉箫哼了一声,缓缓向屋里走去,说“有什么了不起,常言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咱们去杀了那几个荷兰人的首领,再去杀了满清的皇帝,那不就天下太平了!”
玉蛟说“说来越容易的人,越不可能做好。因为他的估计已经远远脱离了现实。如果杀人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一定拼着这条命也要去。师妹,你别说了,我心里很乱。”
玉箫笑说“那我带你去散散心,这里该不会有危险吧。”
玉蛟点头说“好吧,不过你不要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玉箫笑说“我从来没有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是你说我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我又没有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你说是不是啊?”玉蛟摇头叹说“也许是吧。”
他们走到外面,看到溪水缓缓的流了过来,玉蛟心里想好美的山水,却被外族蛮夷控制,大好的山河,宝贵的财富,如同这溪水一样,一去不能复返。
玉箫闷闷的说“师兄怎么选了一个老人住的地方,一点人声都没有。我看我是来修行的。”正说着,一阵琴声缓缓响起,玉箫奇怪的说“神了,这年头大家都高雅起来了,一个个乐此不疲,看这琴声,倒是有些造诣。”
玉蛟说“何止有些造诣,简直是融为一体,我可以感觉到她哀怨的思念,她凄婉的心声,她渴望见到自己的爱人却又彷徨而且不安的心情。算了,你也不懂。一波有三折,一折一长叹。惆怅何其多,锦瑟五十弦!”
玉箫忽然笑了起来,两人远远的看着那人,玉箫说“走过去看?”玉蛟摇头说“由来只有听琴的,却哪有看琴的。”玉箫不屑的说“骗人,那天晚上你就去看琴了。”
玉蛟说“我是好奇,看有什么人。”玉箫说“那现在你不好奇吗?说不定是以前这院子里的人,走吧,看看又不会死。”
刚走了几步,林子里忽然奔出一个人来,如同一枝新绿,让人眼前觉得一新。玉箫急忙上前,问道“你是刚才弹琴的人吗?为何如此哀怨?”那绿衣女子看了玉箫一眼,冷冷的说“与你无关。”便往前走去。玉箫急忙拦住,说“怎么与我无关了!你是不是在这个屋子里面住过?”玉箫一指那院子,绿衣女子看着玉箫,冷冷的问道“你和这屋子有什么关系?”
玉箫笑说“当然有关系了,这屋子的主人是我亲戚。”
那绿衣女子看了一下玉箫,轻轻的抚着琴,说“你叫什么名字?”玉箫说“我叫玉箫,喔,是展玉箫。”绿衣女子点头说“这个院子,好像以前是郑家的。”玉箫点头说“错不了,你是什么人?”
绿衣女子说“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萦字。”展玉箫问“是吟诗颂词的吟吗?”东方萦说“是萦绕的萦。”
展玉箫笑说“你是郑家的亲戚吗?”东方萦淡淡的一笑,说“算不上,只不过认识他们而已。”展玉箫笑说“那他们去了哪里?都死了吗?”
东方萦说“没死,不过是都离开了这里而已。荷兰人统治了这里,他们不愿成为荷兰人用来奴役百姓的工具,所以都逃到了深山里。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也许他们都已经回到海的那一边了。他们本就是从那一边过来的人。叶落归根,这是他们的理想,也正好是他们的退路。”
展玉箫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怕荷兰人吗?”东方萦一笑,说“我当然怕,不过那是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虽然残忍和粗暴,但是却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领,所以他们不能奈我如何。玉箫妹妹,你可不要到处乱走,他们很可怕,见了你这样长得标致的人,只怕会起贼心。”
展玉箫冷冷的说“只要他敢,我让他死得难看!”
东方萦轻轻的一笑,说“女人就应该像是你这样,长得好看,性子却很刚烈。”展玉箫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却觉得姐姐你温柔可亲,真的让人好羡慕。”东方萦问“我温柔吗?”展玉箫拼命的点头。
玉蛟看她二人说了好久,觉得无趣,便缓缓向远处走去。
一阵口哨的声音陡然传来,东方萦笑说“我有事要先走了,后会有期。”她缓缓走入林子,展玉箫跟了上去,玉蛟也走上前。展玉箫拉着他,小声说“这人是个忍者,从她们的暗号可以判断,应该是长刀会的人。”玉蛟说“你真是见识广博。”展玉箫说“咱们跟上去,看他们到底去干什么。”
两人越上山头,只见山下十几个武林人士正缓缓的走在山道上。东方萦忽然飞身拦在他们身前,说“各位大侠,怎么说走就走?”玉蛟说“是语薇她们。好像四大派的掌门人也在。”玉箫说“什么掌门人,这边的人被荷兰人杀,那边的人被清朝人杀。现在各派的掌门人,没几个中用的。”
玉蛟说“看这个东方萦要干什么。”
只听林羽依喝道“樱子姑娘,为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
东方萦笑说“我们小王子说了,要你们留下来,下月初三,还有武林大会。到时王子精心准备一番,你们却没有来,岂不太败兴了?”
林羽依喝道“败兴就败兴,关我们何事?”东方萦说“中原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真是徒有虚名。”华不讳笑说“樱子姑娘,你别生气。咱们一向都是井水不犯着河水。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
展玉箫说“这个华师叔,小时候见他还挺仗义的,自从当了掌门人之后,怎么完全变了个人。”玉蛟说“别说话,后边也来人了。”几个人影一翻,落在他们周围。展玉箫急忙问“是朋友还是敌人?”
玉蛟说“你去问他们好了!”
展玉箫不再说话,只听到东方萦笑了一笑,说“既然各位去意已经定了,我自然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送各位一程。”
华不讳笑说“实不敢当,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樱子姑娘,你贵为长刀会的高手,怎么可以屈尊降贵,来送人呢。不敢当不敢当。”一言未毕,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你以为她送你们去什么路?是黄泉路罢了,你们不用客气,也不必惊慌。”只见一个蒙面人飞身下来,轻轻抽出长刀,说“我还没有尝过中原五大派掌门的鲜血,没想到你们也有今天。”
如新冷笑说“哼,小小丫头,你们这些东洋的武夫,根本不懂武学的境界,会几招功夫就自以为是,老尼姑今日也要大开杀戒!”
那蒙面的人正是原冰,她冷笑一声,长刀向如新身上扫去,如新手上长剑一绕,西陵派向来以剑为修习武学之根本,剑上威力自然不弱,一般人都能够以气御剑,剑离手不离心,人动气不动形,剑欲往则能达,力长贯而无阻。如新的招式虽然仍显得柔弱,但是功力却已经不容小视。原冰却只是冷笑一声,长刀在空中一卷,玉箫奇怪的说“她这招有点黄山剑法的味道,而且更加具有霸气。”玉蛟说“我怎么看不出来?”
展玉箫轻声说“如新师叔一定不是她的对手,这女子虽然年轻,但是多年苦练,功夫已经炉火纯青!”
正说着,原冰长刀陡然挥过,长剑落地,语薇惊叫一声,急忙向前扑去,玉蛟也不由站起身来,直朝原冰飞去。
却见蓝光一闪,一支长笛轻轻将长刀隔开,一个蓝衣公子,翩然落到原冰身前,说道“冰子姑娘,这可算不上光明!”原冰淡淡的说“没有什么光不光明的事情,成者为王,你们注定改变不了输的命运。”
那蓝衣公子正是孙宇清,他冷冷的说“是吗?恐怕姑娘一定会失望,像你这样的高手,孙某还一点都不畏惧。要杀人也该多带些人来,否则只怕自己性命难保!”
原冰挥刀斩来,喝道“先过了这把刀再说!”她每出一招都如同风卷残云,来去汹汹,气势上如排江倒海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孙宇清长笛挥洒,劲气飞扬,在天空中婉转迂回,宛如一道优柔的风,缓缓扑来却又挥洒不尽。
展玉箫来到语薇等人身边,说“你们怎么也来了?”语薇说“都是我不好,让师父师伯师叔们都跟着来了。”展玉箫说“是这群王八蛋不好,杀了他们再说!”她回头一看,四周已经立了许多忍者,林羽依手上长带一抖,喝道“都给我滚开!”长带在空中一绕,呼的一下,一道劲风扫过,几个忍者急忙辗转身形,闪落到了一旁。
玉蛟手上一动,一支长剑握在手上,他手上长剑舞动,剑气霍霍,向两个忍者逼去,那两人立刻取出长刀,玉蛟使出师传“无痕剑法”,剑过无痕,真力会聚,点点洒落如星光,凌厉飞越而激烈。剑招变化虽少,每招中威力却大,忍者虽然身法、刀法皆快,但在这如暴风骤雨般扑面而来的剑招攻击之下,仍然落入下风。
林羽依有玉蛟出手相助,杀得兴起,大叫一声,长带上陡然威力剧增,如一把长刀,各向一群忍者。华不讳摇头叹说“大家何必伤了和气,打来打去,岂不成了仇人?”
展玉箫急忙说“师叔,早就成了仇人了,何必管那么多!快打啊!”说着抽出箫中之剑,一剑向东方萦刺去,东方萦伸手拉住剑刃,说“剑招力道太弱,不如不出!”展玉箫问道“你不是郑家的亲戚吗?”
东方萦冷笑说“那是你说的。我本来就认识他们。”
展玉箫冷冷的说“别怕劲不够,能杀死你就对了!”说完抽出剑来,身形一转,又刺了过去。
场上一时斗成一团,长刀会的人出招诡异迅捷,如黑夜之幽灵;而中原诸派之人出招则大气而有度,进退之间自然得宜;孙宇清意气风发,长笛挥洒,招式如同他本人一样高贵而华丽,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意态,缓缓铺散开来。
忽然山头上出现一个老妇人,那妇人手上一扬,一刀向东方萦飞去,东方萦手上鬼使神差一样中了一刀,展玉箫一把剑立刻驾在她脖子上,喝道“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原冰喝道“住手!”展玉箫站在场中,说道“我说了吧,杀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你们把手中兵刃放下,退到一边去。”华不讳笑说“师侄不要斗气了,把她给放掉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展玉箫说“师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放下你们的兵刃!”
忽然间一个黄影闪动,将东方萦一把拖住,身形一晃,便已经不见。展玉箫呆呆的看着那人,说“他,他这是……”玉蛟说“人都走了,连要挟都不会。”展玉箫说“我是第一次啊。”一转头只见原冰等人也走了,连山上放飞刀伤了东方萦的人也走了。
语薇笑说“玉蛟师兄,原来你也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四、长路漫漫
玉蛟一笑,说“师妹可好?”语薇低头笑说“好,这不,正要和师父回去呢。”如新面色铁青,冷冷的说“有这群人一路拦着,怎么可能回得去。”华不讳说“可是留在这里会更加危险啊。咱们又斗不过这些忍者。”
展玉箫说“师叔你不要怕这个怕那个的好不好?刚才不是明明打赢了吗?”华不讳看着玉蛟,说“你怎么学会这么好的武功?太出乎师叔的意料了,咱们中原武林有你这样的高手,总算是后继有人。”
展玉箫说“不知道你们怎么教导的弟子,一个个武功比你们还差。”林羽依不悦的说“没大没小,无言大师教出来的弟子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有何体统?”展玉箫还要说话,玉蛟急忙说“师妹不得无礼。不知几位师叔到此,是玉蛟师兄妹的罪过。几位师叔,前面就是家祖父以前留下的园子,请几位师叔移驾前往。”
语薇看着如新,如新面色阴沉,冷冷的说“也好,樱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一定要想着离开。我倒要会会这揆一请来的一众高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展玉箫说“不是我说,几位师叔,还是别再丢人现眼了吧。免得连自己都笑话自己。”玉蛟急忙说“师妹不得胡言。”展玉箫一笑,对语薇说“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听说你是被人抓来的,小小一个风平兮,居然能把你抓到这里来。”
语薇低头说“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师姐。”展玉箫恨恨的说“不要在我面前作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我讨厌这样的人,既然你已经是武林中人,那种假惺惺的小姐温柔最好都统统扔掉,佛门弟子,再说一向都是能吃苦的。”
如新说“语薇有什么不好,作师父的没说,你着什么急?”
展玉箫笑了一笑,说“我着什么急,只不过是看不过去而已。”语薇温和的说“师姐,多日不见,你的功夫也更好了。想来师伯一定很欣慰,毕竟你们师兄妹三人,在整个中原武林,都是赫赫有名的。”
展玉箫说“你就别用这话来激我,我是什么我自然明白,师兄是很厉害,我也没能学到师父的精髓。但是至少不会被人抓走。我师父也不会因为我而来到这里,现在还受人追杀有家不能回。”如新冷冷说道“小小丫头,你懂什么!”
语薇温言说道“师父,既然师兄就住在附近,咱们过去休息一下吧。”如新点头说“也好,走了半天,人也乏了。”
语薇看着玉蛟,跟在师父后面缓缓向前走去。玉蛟看着一行人缓缓走着,这才也跟着走在后面。
不一刻到了院外,林羽依皱眉说“怎么也没打扫一下,这房子能住人吗?”展玉箫不悦的说“房子不住人难道住鬼吗?师叔,你就凑合着吧,方圆十里的人都被荷兰人吓跑了,没有地方住宿。况且,这里打扫一下也不错啊。”
华不讳说“也是,大家只是休息一下而已。没有那么多讲究。”林羽依走在后面,对身后几个弟子说“你们一会收拾一下,要把这里弄得漂漂亮亮的,像咱们家里一般。”弟子们应着,展玉箫笑说“喔,我倒忘了空灵岛在打扫庭院上倒是远近闻名的,师叔,有时间也教教我们这些年轻后辈吧。”
玉蛟小声说“师妹,别乱说话。”展玉箫不屑的说“要让我闭嘴,除非不见到他们。我讨厌他们,难道对讨厌的人说上几句我想说的话,那也是错吗?”
语薇转头低低的说“难道由着自己的性子,就是对吗?在这个没有对和错的年代,如果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能得到维护,我不知道我们还拥有什么!”展玉箫有些生气,说“别用大话盖人!”
语薇说“这不是大话,大清是不是错,大明是不是错,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保存实力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是苟且活着或是光荣的葬送,这不是你一时意气的决定,你也无权决定,因为在很多个黑夜和白天里,所有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他们没有你的愤世嫉俗,他们更加现实,更加理智。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冲动的**就受到完全的否定。我对你很失望,一个自以为高瞻远瞩的人,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所抱有的想法和志向都不能知道。说起来,你又为武林作了什么,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展玉箫恨恨的说“那你倒是有资格这么说了。你师父教会了你用来伪装自己懦弱内心的方法,那并不是你奈以成为英雄的手段,我不需要得到你的理解,因为那本身就是对我的侮辱。”
玉蛟说“都不要说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这么高深莫测!家国破裂山河拱手成为别人财富的源泉,万里江山成为别人权力执掌的施行之地,那无异于压在我们身上的奇耻大辱,有了它每一个人都应该怀着卧薪尝胆的决心,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完成许多亡灵未曾完成的事业。在此之前,一切的钩心斗角,只能成为你们葬送自己的一把利剑,不但夺走你们成为胜利者的机会,甚至带走你们的生命。小小年纪,身无绝技心比天高,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你们在这里争吧。”
说完便跟着前面的一行人到了后院,到后堂招呼大家坐下,华不讳坐在中间,看着四周,笑说“不错,不错。玉蛟,看你小小年纪,齐家有方啊,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算是有了悠悠。我最不喜欢那些眼里只有大事的男人,他们都是虚伪的勇士。”
展玉箫进来笑说“是吗?师叔,我正好相反,我最讨厌那些整天鸡毛蒜皮的男人,他们不是真的英雄。这本是女人的事情,师兄整天也愿意干。”
华不讳一笑,起身说“师侄啊,你对男人女人的看法,是从哪里来的,是它本该如此,还是书上看来的,别人告诉你的?这世界变化大啊,我记得以前我只听说有大明,现在有了大清,这些都不说罢,荷兰人也会请东洋人帮忙,这在书上也没有,别人也没有告诉过我啊。也算是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此路难啊。”
展玉箫哼了一声,来到玉蛟身边,玉蛟笑说“各位师叔,我这就去收拾几间屋子,若不嫌弃,各位师叔在这里休息一些日子,看看有什么动静,再作打算。”
如新点头,淡然说“只能如此了。”
林羽依回头说“帮你师兄收拾去。”几个弟子点头称是,玉蛟笑说“走吧,几位师叔在这里稍作休息,玉蛟这就去准备。”
展玉箫跟着走了出去,将后院几间屋子收拾出来,正收拾着,忽然一个老头缓缓走了进来,她抬起头一看,说“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头蹒跚着步子,没有理她,自己朝着墙壁走着,展玉箫叫着“前面是墙。”却见前面并没有人,她觉得很奇怪,问“你们看到一个老头进来了吗?”
一个年轻公子摇头说“没有,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展玉箫纳闷的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真见了鬼不成?”
她来到屋后,只见墙壁安然无损,玉蛟走过来问“什么事情?”展玉箫问“难道真有一种武功可以化身体于无形,师兄,你听说过吗?”玉蛟摇头说“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展玉箫转身说“我才不信这世上有鬼,即便有,也不是他们所给的解释。”一面向着后山走去,玉蛟说“各位师叔都在这里,你不要怠慢了他们!”展玉箫笑了一笑,说“我没有这样的师叔。”玉蛟摇摇头,只得回身向院子里走去。
华不讳等人在屋里随意的说了几句有关当地风土和郑家宅院的话。玉蛟进来恭敬的说“各位师叔,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师叔见谅!”华不讳笑说“不必客气,你也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咱们又不是外人,哪有那么多虚礼!”
语薇轻声说“师兄到这里来,莫非是有大事要作?”玉蛟一笑,说“只是过来看看,我能有什么大事。”华不讳说“是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是一个理。师侄啊,现在世途不能说不险恶,多长点见识也是好事。”
玉蛟点点头,如新板着脸,说“语薇,你们都下去休息了,记着要打坐两个时辰,不许胡思乱想。”语薇点头离去。华不讳说“师太管教弟子可真严格,严师才能出高徒啊。”
如新闭上双眼,静静的坐着,林羽依起身说“我到处走走。”她起身往外面走了一阵,来到后面山上,只见展玉箫在那里看着一支竹箫发呆。林羽依上前说“怎么了,小小年纪,心里想着天大的东西一样。”
展玉箫转过头来,说“你不懂。”林羽依笑了笑,说“我懂,当年我们三姐妹纵横江湖所向披靡那是何等的风光,看着那些老一辈的武林人,我总是带着一种严格的审视,用我自己的眼光来判断他们的行为。我认为普天之下没有人拥有一个侠士所应当具备的条件,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侠士所具备的不只是匹夫之勇。从欣赏荆轲到瞧不起他,我觉得一个人的行为便当如古人所说那般,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我们不能强迫自己去作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好的事情,更不能强迫别人去作他们根本作不好的事情,也更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完成他们不能完成的事情而讨厌他们,看轻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尊严,和他对世界对自己最完整的看法,他不会仅仅等待命运最终的审判,而是一直在现实中寻觅最适合他的路。当你年轻的时候,你觉得老人们多么迂腐和顽固,而当你年华逝去,朋友亲人渐渐消失时,那经历的回忆和现实的煎熬,将会让你更加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孩子,我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人,所谓的**和尊严,我们同样珍视过。”
展玉箫回过身来,说“那我真替你们感到惋惜,失去了人生存在的唯一意义。如果用这种方式来降服我,赶走我对你们的蔑视和讨厌,那简直是太聪明了。就像两个人在比武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举起自己的刀扎向自己的胸口,另一个人只有暗暗佩服的份,所以他输了。”
林羽依闭上双眼,说“我真羡慕你,一个还没有噩梦的年纪,一个虽然身在乱世却没见过血腥的幸运儿。”展玉箫说“如果我见到了不幸,我所想的不是去逃避而是去消灭它。师叔,你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忍气吞声的活着吗?你对人生结局的预定,就那么一层不变吗?”
林羽依摇头说“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有一个空灵岛,一个我们三个人灵魂和心血的结晶,我们生命的延续,只有我才能真正体会。毕竟是孩子,老人们若真是顽固到了不讲理的地步,你所见到的将不再是我的话,而是严厉的惩罚。”
展玉箫转过身,林羽依说“不信你可以使出你浑身解数,看看能不能接我三十招。”展玉箫站起身来,手上竹箫一抖,一道劲气破风而出。林羽依手上一挥,一条彩带飞了出来,在空中一绕,劲气飞扬,飘荡在树林里,将那股凌厉的劲气锁在外面。
展玉箫身形急转,竹箫连抖,绿光点点,如雨后新笋,点点冒出,此起彼伏;林羽依手上彩带一挥,顷刻分成七八道光芒,如同七八支利剑,往展玉箫头上身上脚上手上捆去。展玉箫感到身上被束缚起来,一使力,使劲挣脱出来,飞身跃上高空,衣袖挥处,劲气再度点射而去。
林羽依身形翻转,彩带合为一条,如一支长棍,打在展玉箫身上,展玉箫急忙往旁边闪过,林羽依忽然身形一展,已经到了展玉箫身边,手上一动,将展玉箫绑了个严严实实。
展玉箫拼命挣扎,但是却不能控制自身力道,林羽依松了手,说“孩子,你也没有多大本事,你怀的抱负越大,你付出的代价将会越严重。”展玉箫恨恨的一跺脚,看着林羽依远去的影子,一时心里有种百念交集的感觉。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她的功夫是高过你,但是没有用,因为要成就事业,就她那功夫还远远不够。只能成为自己懦弱的理由。”展玉箫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老头坐在那里,不知何时来的。
那老头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脏兮兮的,不过展玉箫仍然能够看出他就是那个自己见过但是别人却从未见过的人。
展玉箫问“前辈你是何方高人?”
老头起身来,说“高人?姑娘,我看你的心,似乎一个愤世嫉俗的男人,希望用他强大的力量,来改变他希望改变的一切。”
展玉箫说“我是希望别人改变。”老头缓缓走着,说“那都一样,还不是一个很难达到的理想。那是年轻人共有的权利,却也是他们致命的伤害。在你的心里,应该想的不是改变别人,而是改变自己。”
展玉箫问“为什么?”老头说“我这里有一本书,记载了几百年来武林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那都是曾经轰动武林的大事,如今却只有在书本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记载。我想,看过之后,你该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它平淡而繁琐,和你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你的想象。”
展玉箫接过一本书,见上面写着《武经》二字,便问道“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要看的是武学典籍,要看的是怎样成为一个拥有力量的人,而不是一个有着渊博文化的人。”老头淡淡的说“我知道,可是真正的力量来自哪里?难道真的来自一本超凡的武学典籍,一套天下无双的武功招式?过往的事情,就像是一面镜子,照着现实世界的种种虚幻,你看到了什么,也就得到了什么。”
展玉箫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老头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书后我加了一部分,对当今武林的各门各派有一个小小的评述,武林之大,我怎么能够全部道尽,只不过坐井观天罢了。”展玉箫说“谦虚可不是我欣赏的品格,老人家,我看你的功夫修为都已经很深了,为什么不教我武 拈花一笑欲成魔帖吧功?”
老头摇头叹说“武功武功,它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最终不过就是让自己过得舒服,过得自在,现在我直接教你过得自在的方法,难道这不好吗?”展玉箫说“你认为好的,我不一定认为好,你和别的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最喜欢给别人定下目标,也许你们认为难能可贵的事情,在我们眼里,根本不屑一顾。算了,我看,我还是不看这些书了。虽然我对搜集武林千百年来的各种轶事杂闻很有兴趣。”
老头说“你先收着吧,比武功,你怎么也比不过你二师兄,要比智慧,你又远差你大师兄了,你师父毕生精力,都在你二位师兄身上。对于你,要想有所成就,实在是太困难了。”展玉箫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老头说“你大师兄古玉龙在江湖上名声不大,但是曾经反清复明或是对抗过荷兰红毛的人都知道,他救过不少人,如果在江湖上这样的人有一百个,那么这两件成就千秋功业的大事,早就已经完成。你二师兄的身份,其实你并不知道,他是令师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他姓郑,他的父亲就是郑大将军,多少人盼望他完成这万种瞩目千秋功业的大事,而他身上,也背负着这海一样深,山一样高的重任,所以令师才将毕生的心血用于教导这两位弟子。至于你,不过是一个寄养在他那里的孤儿而已,你一个女人,难道真想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展玉箫冷冷的说“我所缺少的,只不过是师父的器重而已。”
老头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走的路,有的人不愿走,或是不甘心走,所以永远都不能有所成就。”展玉箫问“那你是希望我有所成就了,你是什么人,像是鬼魅一样在这里等着我们,你和这家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老头笑笑说“这家的主人?谁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战火起,繁华歇,万里江山都将易主,个人恩怨情仇身家性命财富所有算得了什么,还不是拱手让与他人之手,挥泪作别对酒当歌而已。”说完转身离去,展玉箫呆呆的站在那里。
忽然身后传来玉蛟的声音,“师妹,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展玉箫转身来,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玉蛟说“没什么!”展玉箫一笑,说“其实你根本不是武林中人,既然你不是,为什么要留在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不但埋没你的才华,更不能施展你的抱负。”玉蛟摇头说“谁说的?”
展玉箫说“如果我的父亲是一位大将军,一个肩负重任的人,我就会骑着高高的战马,迎着呼啸的风,在战场上书写我的意气,而不是和一群贪生怕死只为了自己利益考虑的胆小鬼商量着怎么才能救国救民。我想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玉蛟说“你也知道,几年前,师兄曾经到过这里,我完成的,是和他一样的使命。”展玉箫摇头说“可是师兄不但没能完成他的使命,更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我恨武林这个地方,它实在让人讨厌,它远离了百姓最基本而真实的痛苦,仿佛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或是另一个世界里无关痛痒的神明,他们习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替百姓解决问题。武功只是他们夺取财富和权力的手段和工具,却不是他们造福于天下的利器。师兄,你要是真的想成就自己的事业,就赶快离开这里,离开武林,去令尊的身边,统率你的部属,完成你的心愿。”
玉蛟笑了笑,说“师妹,一个人不能想得太片面,父亲已经不需要我,我能作的,也将是我将要作的事情。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目空一切怀着一个伟大的心愿,而是脚踏实地能够贡献自己微弱的力量。其实,我热爱这个让人热血悠悠的地方,我也绝不认为它只是漠不关心的在另一个角落里关注受苦的众生,至少在我看来,我怀着和每一个大明人一样激烈的心愿,并为此希望献出所有。师妹,你还小,又是个女子,许多事情,你不必明白,也不会有人怪你。但是师兄却不得不带着清醒的目光,审视天下广袤的空间,和未来难测的风云。”
展玉箫淡然一笑,说“好吧,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一定有你的想法。我也不能劝你,更不能有所帮助,只是和师叔他们在一起,会磨灭你本已热血彭湃的意志,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
玉蛟说“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厮杀,多少武林中人埋骨于此,没有他们奋力的拼搏,这里早就遍布了荷兰人的教堂,早就没有了大明的子民,我看到的似乎是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即将来到时刻的最后黑暗,他需要所有人共同迎接,家父有家父的事业,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责任。我不能重复家父的事情,更不能不去帮助他,而现在,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帮助父亲的方式。”
展玉箫摇头说“难以理解,我真是难以理解。男人们都渴望建立自己的事业,却没有想过功业一样可以来自对前辈事业的继承。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你的勇气,你的胆识,和你的胸怀,都让我佩服,可是我不会像你这么做。人应该留在一个更能施展所学的地方。”
玉蛟笑了一笑,展玉箫转头说“郑玉蛟,你迟早会后悔的,不要奢望这里能够因为你而改变,你不能改变,现在还来得及,快回到你的老家,回到你父亲郑大将军的身边,这样才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开始。”她回头看着那宅院,说“这个秘密我也是才知道。”
玉蛟叹说“师妹还小,生活就是生活,它平淡如水,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那都是精心准备后突然到来的结果。不管在哪里,都要付出自己的努力。或许武林的确让师妹失望,因为它在别人眼里是正气和侠义的代表,而你看到的,却是一群有所顾虑有血有肉的人。那是你的期望太高,就算贵为皇帝,他也一样只是普通人,不普通的,只是存在于别人想象中的,用意识和幻觉勾勒出来的一个印象。师妹,别傻了,我现在做的事情,比征战沙场更加重要,因为沙场万里何其之大,并不需要我郑玉蛟区区一人,而武林浩瀚的空间里,却有我的容身之地。”展玉箫一笑,说“算了,你就留在这里吧,和那些贪生怕死的师叔们一起。我,我要离开这里。”
玉蛟说“师妹要走,师兄自然不会拦你。但是现在长刀会和平教的人根本就不会让人离开,师妹,你走不了,你的功夫又不高,我怕你会吃亏。”展玉箫笑说“现在是乱世,总不能让师兄一辈子保护我。我是自己要来的,也是自己要走的。你就不必担心了。”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
玉蛟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想师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来都是些荒诞而不可理解的想法,她做的事情,也似乎与身边的事情毫不相干。
他回到院子里,各派弟子都已经安顿了下来,他的心可不能安定下来,他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希望能够理清心头千丝万缕的思绪,他心中所想的事业,他所幻想的未来,他身上担负的使命和不可推卸的责任,时刻缠绕着他脆弱而疲惫的灵魂,使他显得孤独而单调的生活,从未有过短暂的停靠。有时候灵魂比起身体来更加孤独,因为肉体总能找到依靠,而灵魂有时却是绝对的孤独。
展玉箫一路下了山,只见远处还有不尽的山头,不知何时才能走完,她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履行自己的想法,尽管期待已久,但那感觉却似乎并不美好,甚至充满了彷徨和失落。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黄昏降临,夕阳如血万里群山舞乱云,更加不见边际。便在这时忽然一阵高昂的笛声传来,那笛声倒也没什么动人之处,只是在这安静的傍晚显得十分突兀。
展玉箫心里想这荒山野岭的,谁这么无聊,在这里独自吹着笛子。她循着声音缓缓走去,只见在夕阳映照的七彩光芒之下,一株苍翠的柏树在山崖上孤然傲立,树下站着一个横吹笛子的白衣少年,长袖在风中飘舞,笛声在风里流畅飞扬,那少年焕然一新的神色在风的优柔里渐渐映入她似乎还在呢哝梦里的眼帘,那视线里是近乎完美的画面,如同初春太阳照射大地一般的温暖而广阔,如同万里江河流入大海一样的彭湃而激烈,在那一刹那,展玉箫整个人陷入那无边无尽的春光里,陷入不可自拔的沉迷里,陷入自己意识最深处早就编制好的陷阱里,——他那浓烈而清新的眉毛,那忧郁而坚韧的眼神,那淡淡而引人注目的表情,在那张恍然如同梦境思念中依稀所见的面孔,在那笛声环绕的风里,在那只有两个人的时空中,变得明了而简单,变得离奇的强烈,似乎紧紧束缚在灵魂最深处的套索,纠缠着梦幻尽头无穷的思绪。
展玉箫站在他身前,觉得那笛声是那么的悠扬,是前所未有的动人,她实在不愿就此离去,不愿这平生见过的最接近美妙梦境的现实如同岁月一样逐渐流逝。
可是人越想留住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变化,甚至在你还没有看清它真实面目的那一刻,就已经面目全非。那人放下了笛子,笑着说“姑娘,你迷路了?”展玉箫摇摇头,幸好少年说话的样子一样让她怦然心动,她极力的平静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说“没有,我只是出来走走。”
那人说“出来走走,这里可要小心,到处都没有人,说不定还会遇上坏人。我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中原来的吧,你是四大派的弟子吗?”展玉箫抬起头,看着那张几乎是精妙绝伦的脸,说“你也是武林中人?”
那人笑说“武林中人?是啊,就算是吧,尽管我并不认为这有何意义。”展玉箫激动的问“那你是?”那人说“在下长笛会孙宇清。”展玉箫点头说“喔,我是少林无言大师的弟子,我叫展玉箫,我也是武林中人。”
孙宇清笑了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的迷人,如同春风一样乍然暖入胸怀,“少林也来了人?姑娘,令师也来了吗?”展玉箫摇头说“师父?从我懂事起,他就没有离开过他所住的禅院。你说这里没人,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孙宇清转过身,看着前面山峦起伏上无尽的云海,说“我在看我们的家,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要赶走这些霸占在我们土地上的红毛蛮夷,但是这么多年,我看到他们的教堂一个接着一个,传教士们不厌其烦的说着另一个国家所信奉的观点,百姓不但深受奴役之苦,更没有摆脱奴役的能力,难道这大好的河山,就真要拱手送与他人吗?说起来倒是无论谁成为统治者,都一样履行着统治者的权力,但是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所做的不是建设这片美丽的家园,而是破坏甚至毁灭所有人共同生活的地方,那是财富的流失和权力的消亡,是每个人开始无法摆脱的悲惨命运的开始,是大家共同的恶梦。而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恶梦在身边延续,延续,无休无止的延续。”
展玉箫看着他的背影,那依然是让她怦然心动的线条,她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铁一样捶击着她脆弱的灵魂,在她内心深处刻下深深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说“可是这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孙宇清转过身来,说“没有能力?是的,我们是没有能力,可是因为没有能力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自己伟大的抱负吗?人之所以成为人,便在于思想的继承和种族的繁衍,我的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将是我毕生精力去追求的目的,我的孩子也将会如此,这是他们的命运,也是他们作为人的荣耀,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负担起一种光荣分使命;而现在,这让我伤心的一切,真太让我伤心的一切!”
展玉箫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叹说“最要紧的,是百姓们能够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孙宇清摇头说“百姓,百姓的责任不是对付入侵的敌人,而是建设自己的家,岛上大小的门派,有多少是自己动手,躬耕于田野的人,百姓承担了自己的责任,我们也应该担负自己的责任,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寄希望于百姓,那简直是我们脸上最大的耻辱。”
展玉箫说“那为何不联络军队,郑将军大队人马就在对岸。”孙宇清摇头说“等待,与其无休止的等待,还不如痛快淋漓的爆发。大明的人不能你指望我,我指望你,而应当担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完成一个男人应当完成的事情。”
展玉箫心里一凉,说“难道女人就不可以!”孙宇清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想那么多,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烈火谷,那里有一个红豆仙子,她就给了荷兰人迎头的痛击。”
展玉箫看着他那张几乎完美的脸,有些心酸的说“原来你对那个红豆仙子这么倾慕,你为何不去找她,或者干脆投奔她!”
孙宇清笑了一笑,说“我对长笛会一样有责任。”他抬头看看天,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姑娘,你也回家吧。”展玉箫摇头说“回家?我在这岛上没有家。”孙宇清一愣,问“你是一个人前来的吗?”展玉箫摇头说“我……我走迷了路。”
孙宇清一笑,说“原来真是一个迷路的姑娘,这样吧,我带你到长笛会住些日子,想来初三那天英雄大会,贵派的人一定会前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展玉箫点头说“太好了!”孙宇清上前拉着她的手,往山下一指,说“你看,你就是长笛会。”展玉箫也没有看清在哪里,糊里糊涂的点了个头。孙宇清拉着她的手,她本能的缩了回去,孙宇清一笑,说“走吧。”
说完飘然而起,飞身离开。展玉箫见他身形潇洒,轻功卓绝,自己也不好落后,当下运力飞身赶上,来到他身边,笑着说“你都是用飞的吗?”孙宇清爽朗的一笑,说“就当是练功了。”
展玉箫说着话,气劲一时不能运用自如,啊的一声,便要往下跌去,孙宇清急忙伸手拉住,两人翩然而去。展玉箫心里想幸亏我不习惯御气飞行!
五、归去来兮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郑玉蛟在后山心神不宁的走着,忽然一阵琴声响起,他循着声音而去,只见树下一个白衣少女正在端坐弹琴,依然是那么的恬静而安详,让人一见之下似乎忘记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郑玉蛟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那少女正是唐冰,她停下了弹琴,说“你好像心神不宁。”郑玉蛟点点头,唐冰说“没有办法,人总是痛苦的,幸好世上还有琴,我喜欢的是琴里的意境。音乐的顽强而广阔的,哪怕是最残暴最可怕的地方,它的声音都将传向四方。玉蛟,你其实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弹琴,现在更加表露无遗了,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何你要坚持?”郑玉蛟一时有些语塞,过了一阵,才说“既然大家都这么难过,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
唐冰将琴递与郑玉蛟,说“我倒是真不想弹琴了,真的是知音稀少,弦断无人听,弹和不弹,有什么区别!”郑玉蛟退了一步,说“这是何必,唐姑娘,不管怎样,咱们毕竟相识一场啊。”
唐冰抱着琴,转身说“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其实朋友之间如果也要考虑这么多,那人生实在是太累了。我就是因为太累,你就像一个古人精心定义的君子一样,即便在你认为最值得放松最顾虑的时候,仍然把持着你那牢固而不可逾越的界限,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放心是放心,就是太累了。咱们见面的时候,是因为我们的心都很烦躁,都很无奈,都很彷徨,而现在,每次见面,我们就更加彷徨,彷徨,这无穷无尽的彷徨!”
郑玉蛟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所有的我都知道,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毛病。但是我没有办法,各种思绪在我心里堆积着,琴声只是我们聊以赶走恐惧和束缚的借口,其实我们都没有倾听对方的声音。唐姑娘,我知道你也一定很痛苦,那么我们以后不用再遮掩,不用再试图将它们赶走,尤其是用这种根本就不能赶走的方法赶走!”
唐冰点头不语,郑玉蛟又说“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唐冰摇摇头,说“只是因为心烦,想看看你。”郑玉蛟点点头,唐冰抱着琴缓缓离去。
夜色苍凉,如同寂静秋水般清澈,也如同无知清风般紊乱。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的说“师兄,你还没有休息?”那声音温柔可亲,如同这迷人的夜色。郑玉蛟转过身,只见语薇站在身后,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笑了一笑,说“没什么,只不过是天色还早而已,我想到山上来练练功。”
语薇一笑,缓缓走上前来,说“师兄是有心事,心事积在心上,总不是个办法。”郑玉蛟点头说“师妹不必管,你师兄这么大个人,还怕心事吗?”语薇摇头说“一个人最难应付的事情就是自己无法释怀,师兄强装没事,这又是何苦!我看,还不如说出来,痛痛快快,了无牵挂,这该有多好。小时候师父们切磋武艺商量大事,我们在一边玩,无话不说,为何现在反而更加生疏?”
郑玉蛟说“师妹一心求证佛道,何必理会俗事?”语薇看着天上依稀的月光,说“那要看什么俗事,事关天下安危的俗事,谁能不关心?师父一心要回去,可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留在这里,清人滥杀无辜,荷兰人滥杀无辜,天下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既然在哪里都是一样,为何师父一定要回去?”
郑玉蛟问“师妹知道原因吗?”
语薇说“清人也好,大明人也好,他们不论谁当了皇帝,其实都是想成为长治久安的君主,说起来也都是一家人。大明取代大元,大元取代大宋,这些道理都一样。但是荷兰人不一样,他们来此不是为了长距于此,他们是要在这里攫取最大的财富,奴役所有的人,并行使他们绝对的权力。他们在这里一天,便会带来无尽的血泪和耻辱,这是和反清复明完全不同的事情,也是一件更大更难办到的事情,师父是怕了。”
郑玉蛟一惊,语薇说“也许你会说我对师父不敬,我的确读懂了她的恐惧,师祖就是前几年在岛上被荷兰人残酷的杀死,那是师父最大的恶梦,我能感觉到那恶梦的可怕,真的很可怕!”
郑玉蛟呆呆的看着语薇,语薇又说“可是师父又这么关爱我,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却叫了这么多人前来救我,都怪我自己没有本事,有时我渴望自己有经天纬地的能力,能够解脱所有渴望解脱的人。可是这样的能力是不会有的,生活就是生活,绝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谓的惊喜不过是长期积累后忽然到达的结果而已。我比谁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力量,来减轻师父身上哪怕是一点点的重负。”
郑玉蛟说“师妹对反清复明居然一点都不关心,那师叔呢?”语薇说“出家人已经没有头发,什么留发留人的话,在佛门根本没有区别,那只是你们俗人的执着而已。师父和我其实一样,她希望有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有一个彻底改变的机会。可是这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也变得越来越胆怯,越来越孤僻。”
郑玉蛟心里一抖,说“难道,大明的百姓,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吗?”语薇摇头说“对百姓而言,他们的一生仅仅是最基本的生命的延续和繁衍,至于权力的行使,也许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那是阴谋家延续野心的谎言和寄托。没了大明百姓不一定会水深火热,可是只要荷兰人在一天,这里的人就会处于水深火热。”
郑玉蛟没有想到语薇心里想的居然这么多,这么深,他问“师妹心里是怎么打算?”语薇说“现在有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那就是等待将军南下,收服此地,师兄既然能够出一分力,为什么要和这些武林中人一样,无聊的等待呢?难道,你真的等着将军打败大清皇帝,等着他们将大明的江山全部夺回,让这里成为大明最后收复的失地?”
郑玉蛟有些惊讶的说“师妹,你……你知道我的身份?”语薇点头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也许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根本不能解救这些需要解救的人。不要再等待了,荷兰人的兵马,不是几个武林中人突然袭击能够消灭殆尽的。”
郑玉蛟沉吟未决,半晌才说“不瞒师妹,这次正是奉了家父之命,来查探虚实,一来家父最近繁忙,不能抽身,二来,家父也想知道,这里是否欢迎他。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和,否则,只会怨声载道损兵折将。”
语薇点点头,看着远方,叹说“师兄心里一定很烦躁,不过不要忘了,我们是佛门中人,烦躁的时候,看些经书,会让你的灵魂得到安寂。”
郑玉蛟点点头,说“师妹早点休息,我再想想。”语薇点点头,缓缓离开。
郑玉蛟心头思绪何止万千,他不知道自己无法预测的将来是一个什么样子,那让人期待的未来,会不会如同想象中那样美丽,带着让人满足的色彩,一步步烙下让人回味的痕迹;还是一点点成为难以回顾的记忆。
他用一面想着,一面缓缓往前走去,正在想得紊乱烦杂的时候,忽然一阵厮斗的声音传来,他急忙赶上前去,只见树林里一个红衣女子和几个忍者正斗到酣处,那红衣女子蒙着面纱,似乎就是玉蛟前日所见的弹琴女子,手上一把长剑,剑气凌厉,在空中散作数道,零乱开来;那群忍者显然是长刀会的弟子,长刀诡异之极,在空中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如同一个人使出来一样,简直无懈可击。
郑玉蛟手上长剑一挥,展开“慈悲剑法”,长剑闪烁,剑光霍霍,向一个忍者头上削去。忍者武功别出一格,出手都是极快的招式,但那人硬是没有将郑玉蛟那招化解,长剑噗的一下刺入他胸口。
红衣女子长剑挥洒,片刻间几人多路而去,郑玉蛟正要追,那红衣女子说“别追了,他们轻功了得,赶不上的。”郑玉蛟转头说“姑娘,他们为何一直要追杀你?”红衣女子皱眉说“是野田一郎想要有所作为,因此派人来抓我。”
郑玉蛟点点头,说“倭寇真是胆大包天。”红衣女子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郑玉蛟点头一笑,想这个年轻的女子为何要蒙上自己的脸,听她的声音倒也不难听,难道是因为太丑吗?那红衣女子看他呆呆的想着,问“公子师承何处,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郑玉蛟说“家师无言大师,刚才用的乃是师父传授的‘慈悲剑法’。”红衣女子点头说“我看剑法路数,依稀似曾相识,想来是武学殊途同归吧。”郑玉蛟心想她该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随便找个话题吧,这样也太无聊了。
红衣女子见他不说话,便说“这几天我的姐妹们打听到消息,说是长刀会的人要前来暗杀中原各派的英雄,我赶来这里,果然已经有人前来,你们千万小心,别着了道,这些忍者来无影去无踪,行事最是诡秘。”
郑玉蛟点头说“多谢姑娘前来提醒,原来是冲着师叔师伯们来的。”红衣女子点头一笑,说“保重。”身形婉转,如同一缕清风,飘然而逝。
郑玉蛟想起她在风里留下的依稀的痕迹,在记忆深处居然似乎挥抹不尽,他觉得这个女子带着神秘而高贵的色彩,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已经悄然缠绕在他的周围,是缠绕在他灵魂的周围。
他回到院子里,心想还不如早点休息,明天也许醒来后,所有的思绪将会变得清澈而简单。
他昏沉沉的醒来,觉得院子出奇的静,来到大厅,一个人也没有,再四下一看,一样杳无人影。他心里登时有些发慌,心想若是他们要离开,怎么也要来告辞,尤其是语薇,她应该会来道别的。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这么多人!
正想着,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必找了,他们都在一个现在还安全的地方,如果公子想知道他们的所在,就跟着我来。”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小院门口,似曾相识,郑玉蛟问道“姑娘,你是何人?”
那女子轻轻一笑,说“在下东方萦。”郑玉蛟心想原来她就是昨日见过的长刀会的人,她来干什么,难道几位师叔已经落入她手上?正要说话,东方萦说“公子是不是并不关心你的朋友?”郑玉蛟问“他们在哪里?你是如何得知?”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这妖女,又来招摇撞骗!”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翩然而来,郑玉蛟见这少年玉面若霜,双目如电,似乎傲然不可一世,与那若同秋水的绿衣女子比来,一班人显然更相信东方萦的话,不过郑玉蛟既然知道她是长刀会的人,自然相信那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笑了一笑,看着东方萦,说“樱子姑娘,长刀会又有什么计划,连一个少林派的少年都不放过。”东方萦说“你怎么来了?这副模样,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这可不好。”那少年正是孟君,她说道“那也不容你这东瀛人说三道四。”
郑玉蛟看了看那绿衣女子,说“为什么要带走我的朋友?”东方萦说“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朋友,知道他们的去向而已,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可能把他们都带走?”
孟君说“除了骗人之外,我不知道你还会什么?贱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东方萦看着孟君,叹说“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变得如此糊涂,孟君,你就像个幽灵一样,能不能捡起你们的雄心壮志,和我堂堂正正的对决!”
孟君冷笑说“卑鄙无耻的人,居然妄想堂堂正正的对决,荷兰红毛的爪牙,长刀会的妖孽,你以为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掩盖你内心隐藏的罪恶?算了吧,我看,你还是省省。”
郑玉蛟说道“东方萦,你有什么打算尽管直说,我不喜欢转弯抹角,你一直在这附近打转逗留,我想你应该有所图谋,大家都是武林人,有话不妨直说。”
东方萦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我对他们没兴趣,我对你有兴趣,小王子想见公子一面,中原武林英雄人物少之又少,而公子就是少之又少的人。”孟君说“你以为他会跟你去吗?”
郑玉蛟说“既然是王子有请,那却之不恭,姑娘,你请带路。”
孟君冷冷说道“妖女,我知道平教和长刀会争相献媚无所不为,先杀了你这妖女再说!”只见白光一绕,孟君手上长剑已经随着人影翻飞,卷起两道凌厉的剑气。东方萦手上长刀挥动,快若闪电,顷刻间两人已经斗得难分难解。
郑玉蛟见孟君手上招式大气而开阔,剑气铺天卷地无能遏抑,东方萦身形有如鬼魅,在剑气中穿梭来回,丝毫无损,心知二人功夫当在伯仲之间,胜负殊难预料,此时又不知四派之人身在何处,心中正难决策,忽然一阵风声扑来,他伸手一抓,抓住一支匕首。
回头只见山上一道人影闪过,他急忙追去,只见一个白衣蒙面人背对着他,正等在那里。郑玉蛟说道“为何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又何必背对我?”那白衣人转过身来,冷冷的说“原下冰子曾经发过誓言,歼灭五大门派之时,便是我摘下面纱之时,在这之前,只有复仇才是我的重任!”
郑玉蛟问“那几位师叔在你手上?”原冰冷冷一笑,说“那是自然,这帮懦夫杀了也没用,我想中原最难对付的,就是你们少林派!”郑玉蛟问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姑娘要对付少林,那就光明正大的比武,何必如此卑鄙?”
原冰冷冷的说“光明正大,口口声声光明正大的人,其实心里想的都是自私卑鄙的念头,郑玉蛟,我不想和你争论,现在我告诉你,要救你师叔师兄弟们,在十日之内,叫你少林五大高僧前来赤嵌城,我爹在那里等着,否则,初三一过,尸骨无存。”
郑玉蛟说“你和五大派有过节,为何要联合荷兰人?”原冰说“这是本派之事,不劳你操心,郑公子,后会有期!”
郑玉蛟正要追时,只听孟君说道“公子不必追了。”郑玉蛟转过身来,孟君说“他们只是要你通知少林高僧而已,而你诸位师叔伯只要前来此地,就落入他们的掌握之中,这是万万不可的事情。”
郑玉蛟问“那该如何是好?”孟君说“原冰和五大派仇深似海,她一心报仇,野田多年精心修炼,功夫已经独步武林,正好和荷兰人各取所求互相利用,倘若公子贸然行动,势必会动乱全局以至步步处于被动。”
郑玉蛟问“那如何是好?”
孟君想了想,说“只有我通知几个朋友注意一下,数十个大活人忽然消失,一 噬魂师最新章节定是用了迷药之内的东西,如果这样,他们就会行动不便,这么多人赶路一定很慢,也一定很招摇,道上我有几个朋友,打探一下消息,再作计较。”说完身形闪动,已经离开。郑玉蛟大声问道“公子,咱们怎么碰头?”
只听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往东十里有一个飞龙潭,你去那里等我。”
飞龙潭很小,在群山掩映里寂寞而宁静的流淌着,水晶莹而通透,风轻盈而新鲜,郑玉蛟心里想这个公子是什么人,他和那个东方萦,似乎有什么恩怨。
想了一通,忽然听到潭上水波微微颤动的声音,只见一道白光悠然而来,孟君飘然若仙,来到郑玉蛟身前。郑玉蛟急忙问道“大侠,你见到各位师叔了吗?”孟君摇头说“四处的兄弟们说,没有看到什么人,不知道是谁把这么多人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郑玉蛟心里有些着急,不知如何是好。孟君说“你不用着急,这不是一件坏事。原冰心中所想,就是灭掉中原五大门派,现在不是正好吗?虽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在这岛上,如果平教和长刀会不作坏事,别的人就算作了什么坏事,能力也有限。”
郑玉蛟心里稍稍有点宽了,这才问“大侠对这岛上的形势,好像很熟悉。”孟君转过头,叹说“是啊,是很熟悉。八年前,这里的每一个武林中人还是带着你这样的**,他们和荷兰人的洋枪大炮对抗着,用血和生命捍卫他们的尊严,但是所有的英雄似乎在那一刹间都葬送了他们年轻的英魂。剩下这群武功低微,又对荷兰人带着无限恐惧的窝囊废。”
郑玉蛟点点头,说“恐惧是每个都会有的阴影,这也难怪。大侠,你说能不能改变他们?”孟君笑了一笑,说“我不是什么大侠,在下孟君。身在恐惧中的人,其实比谁都希望改变现状。只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郑玉蛟笑着点头说“孟大哥,多谢你。”孟君轻轻一笑,说“不必谢我,反正闲着也是无聊。”郑玉蛟笑说“难道所谓英雄就是这样出来的吗?”孟君冷冷的说“英雄是传出来的,我不想作英雄,这么多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看到了许多事情,也听到了许多事情,看到的和听到的,简直是两回事。”
郑玉蛟说“本来话从口出,就已经面目全非,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被完全还原的?”孟君看了看郑玉蛟,说“公子年纪虽小,但是见识却并不粗浅,公子,后会了。”郑玉蛟还没来得及说话,孟君已经如同惊鸿一瞥,转眼即逝。
郑玉蛟还没有决定该去哪里,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抬头一看,只见那瀑布之上,宛然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琴声纵然低沉,却也在水声中淡淡传来,若有若无,正是韵味十足的时候。
玉蛟身形一闪,飘然飞向水潭上方。只见唐冰宛如一只安详的蝴蝶,静然而坐。郑玉蛟笑说“为何在此弹琴?”唐冰站起身来,说“心烦,不知命运之神将会如何安排。”郑玉蛟一笑,说“既然不知,那就自己作主。但求问心无愧。”唐冰淡然说道“心,何为心?”郑玉蛟说“我也很想知道。”
唐冰叹了口气,说“是很难知道。有时我也不知道,除了顺从上天命运的安排,履行我们应该作的事情之外,我们还能作什么。”郑玉蛟说“师父告诉过我,除了顺从命运的安排,我们能作的事情,就是维护正义。”
唐冰转身来,说“说来说去,都离不开这些说辞,什么是正义?真是难以定论,古人说,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凡尘,这无休止的争端,不知何日才是终结?每个人都有自己信奉的正义,从来没有万人共同遵守的正义,这正是我们凡人为难之处。”
郑玉蛟看着天边一轮朝阳,说道“为难,谁不为难?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都不知道。唐姑娘,咱们还是又说到这个‘烦’字上了。要无忧无虑,真是谈何容易啊。”唐冰微微一笑,淡然说“以前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有真正的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而永远痛苦。公子,听说东海之滨,有一个白云岛,那里的人不问世事,琴棋书画度过一生,咱们到那里去,好不好?”
郑玉蛟笑说“唐姑娘,我又何尝不想?那就让我为姑娘弹一支曲,《蓝天白云》,远离人间烟火,无忧无虑。”说完坐了下来,轻轻弹了起来,唐冰安然的听着,水声琴声,混在风中,渐渐飘散开来。唐冰点头说“公子心气平和,琴声中自然有一种祥和的气息,让人忘味。公子,这首曲子我听了很多次,那远离人间的清幽平淡,那种让人怀想的如同梦中的情景,在你的曲子里,我似乎又体会到了。”
郑玉蛟缓缓弹着,闭上双眼,他知道这是一曲平和的调子,但是现在他自己都不能体会这种平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只不过弹着一支自己已经熟悉的曲子罢了。
一曲弹毕,郑玉蛟起身说“唐姑娘,我记得第一次听到你弹琴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当时心里就想,如果我能到琴声这么幽静的地方,哪怕是停留片刻也好。”唐冰说“我也有这种奢求,所以喜欢听你弹琴,可惜我们始终要面对的,是现实。”郑玉蛟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在自欺欺人,其实明明就想着别的事情,却要努力的伪装自己,以为能够找到一个逃避一切的世外桃源。唐姑娘,我们真的太傻。”
唐冰说“是的,其实琴声,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好了,不管怎样,总算有个说话的人,公子,后会有期。”说完捧着琴,缓缓离开。
看着唐冰的背影,郑玉蛟觉得有种难以释怀的纠缠,觉得这个女子那纯洁而简单的外貌笼罩下,包藏的是一颗矛盾重重同样无法释怀的心。
正想着,忽然另一阵琴声传来,琴声清澈而洁净,和唐冰又不是一个味道。郑玉蛟心里寻思这附近都没有居民,忽然出现弹琴之人,莫非是引我前往?一念及此,急忙赶了过去,只见一株松树之下,坐了一个红衣女子,蒙着面纱,自己曾经见过两次。他缓缓上前,问“姑娘何以会现身于此?”
红衣女子一边弹琴,一边说“公子,你想知道尊师叔的下落吗?”郑玉蛟问“姑娘知道?”红衣女子缓缓说“据我的人所述,他们已经前往英雄山庄。”郑玉蛟问“这是何人所为?”红衣女子说“是一个武林高手,他用凌空点茓的手法将一干人制住,麻痹他们的意识,令他们自己前往英雄山庄。当今武林,能够用这种功夫,迷失心智却让人行动自如听任指挥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公子有什么线索吗?”
郑玉蛟摇头说“姑娘好像一切都知道。”红衣女子笑了一笑,琴声依然那么清澈,“长刀会和平教都盯着四大派的人,我当然派了人一路打探消息,不过这个高手实在太过厉害,我的人说没有看清他的本来面目。武林之中高手辈出,这也是一件好事。不过我读不懂这位高人的心思,按理聚在英雄山庄,谁都知道,下月初三赤嵌城已经准备了鸿门之宴,难道要将他们送入虎口?”
郑玉蛟问“依姑娘的意思?”红衣女子说“长刀会自然欲将中原武林除之而后快,平教的教主和揆一本有夫妻之名,这次前来帮助,当然更是不甘落后,八大护法个个武功高强,倘若这批武林中人被一网打尽,那么揆一便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不过,人已经来了,如果不参加这次聚会,那也不知怎么安然离开。”郑玉蛟说“离开,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我们不可以将别人赶走。”
红衣女子摇头说“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现在敌人强,我们完全处于劣势,这种情况下无谓作困兽之争,自取灭亡。公子,便如同下棋,总要留个后着,我怕公子意气用事,害人害己。更何况,作为一个年轻人,自然应当审时度势,判断黑白是非,罢了,心中若无牵挂,便是别人再苦口婆心的劝导,也于事无补。公子,要说的已经说了,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人影已经随着琴声消失,郑玉蛟大声说“姑娘,可是你只说了一半啊!”山上杳无人声,郑玉蛟心里想是什么高手将师叔们送回英雄山庄,既然原下冰子等人一定要杀光中原正派高手,为何高手不让他们都离开,他们要到中原兴风作浪,那要困难得多。想来想去,也是一团乱麻,当下只好取道英雄山庄,一路赶去。
到了黄昏时分,到了英雄山庄,庄丁引着到了大厅,只听华不讳正说“夏庄主客气了,路上我们碰到了长刀会的高手,过招之后,才发现他们居然要对岛上诸派不利,咱们都是炎黄之后,同气连枝,当然应当聚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这都是武林的规矩,道义所在,在所不辞。”
夏玉笑说“有各位大侠出面,在下这就放心了。”
只听林羽依说“不必客气,帮帮你们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好了,夏庄主,你忙你的去吧,我们也要稍事休息。”郑玉蛟心想难道他们也是刚刚赶到吗?
他走了进去,华不讳笑说“各位,这位就是无言大师的弟子,郑玉蛟,少年有为,一定是奉乃师之命,前来相助的了。少林派向来只有俗家弟子参与武林中事,这位郑公子,是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幸蒙无言大师倾力相助,加上天资聪慧过人,武功已经超凡入圣,非常人能忘其项背啊!”夏玉急忙笑说“郑公子,有礼了!未知郑公子家居何处?”
华不讳笑说“郑大将军之子,忘了说了。”夏玉如同见了救星一样,拉着郑玉蛟的手,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郑公子,是令尊派你前来的吗?将军他不日就来了吗?”郑玉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听孟君说“夏庄主,你何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夏玉呵呵一笑,说“孟大侠,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林羽依不屑的说“孟公子,怎么江湖上没有孟君这号人物,令师是谁?”孟君说“家师名讳,似乎不用通告林掌门,我是看你们如今落难而已,特来帮忙,要是不欢迎,我随时可以离开。”夏玉急忙说“大家自己人,不要发生争执,孟大侠是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飞花天女’司徒女侠的朋友,大家都是自己人,无谓争执,无谓争执!”
孟君冷笑说“夏庄主,你也要有点骨气,这群中原大侠不过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物罢了,何必当作是一块宝,咱们岛上多的是英雄豪杰,为何不同烈火谷联合,是真英雄才能成大事,像这群不知羞耻的王八蛋,根本就不用留他们,因为留他们也没用。”
林羽依喝道“小子,你说什么!”华不讳笑说“公子怕是言重了,要知道,烈火谷里的人,不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吗?他们能成何大事,指望一群女人,那是难以成事的。”孟君问道“华掌门何以这么自信,难道在你的眼里,女人都是些不能成事的废物?”林羽依说“像我和如新掌门师太这样的女人当然不一样,不过像是那种出身低贱的女人,他们根本不懂武功,更说不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当然不能成大事!”
孟君说“林掌门太高看自己了,不如在初三大会之前,让孟某领教林掌门空前绝后的高招。久仰你的‘飘雪落红手’独步武林,一条丝带缠不平,只手散花绝古今!”林羽依说“不敢当!”
孟君手上一动,长剑一绕,来如惊雷,林羽依手上一抖,一条丝带绕来,劲气乍然泻开,郑玉蛟心想林掌门的功夫倒是不错,不过略显轻浮,底气不足,显然这么些年毫无长进。而孟君一支长剑,翩然若同惊龙,浮动有如暗香,若有若无藕断丝连,看似平静实则杀招四起危机遍伏,林掌门若不早些防备,只怕……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孟公子,又见面了,你的剑法更长进了。”只见古玉龙缓缓飘了进来,坐在一张椅子上,孟君那一剑便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翻身来到郑玉蛟身边,问“你来干什么?”
古玉龙笑说“没什么,英雄山庄里这么多英雄,我自然想来看看了。真是收获颇丰啊。”孟君冷冷一笑,说“想不到在这里,你又逗留了数日,真是难得。”古玉龙笑说“在下喜欢行侠仗义嘛,日子久了,自然会走的。”
孟君冷笑一声,说“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古玉龙紧追着问“那在何处?”孟君不屑的说“与我何干?”郑玉蛟笑说“大师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古玉龙说“是啊,天涯何处不相逢!师弟,你也想当英雄了,听说不日十大门派的人要来商议对付平教和长刀会的万全之策,你可是赶上这次盛会了。”
孟君冷冷的说“什么盛会,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古玉龙嬉皮笑脸的说“哦,看公子对烈火谷的人这么在乎,难道是对那位传说中的红豆仙子情有独衷?我已经见过她本人了,也不是那么超凡脱俗,你也知道了,再超凡脱俗的人,在我面前,还不是俯首称臣!”
如新霍然起身,喝道“古玉龙,你简直丢尽了少林派的脸,回去,回你的少林,贫尼看到你这种玩世不恭的人,心里不舒服。”孟君哼了一声,说“师太不舒服又能怎样?并不是不舒服就不能容忍的,清人统治天下,宝岛落入敌手,这些都会让你不舒服吧!不知道从何时起,武林开始变得这么媚俗这么低贱,这么言而无信,这么无能为力。我真为你们感到悲哀,你们失去的,不仅是自己的尊严,更是百年基业的毁于一旦。各位,英雄会上无英雄,我只好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林羽依气愤的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火气重,我的弟子,就不会这样。”古玉龙笑说“他们除了会打扫屋子,还会些什么呢?我倒觉得孟公子说得不差。”华不讳急忙笑说“大家都累了,稍作休息,日后再议吧。”夏玉急忙说“不错,已经让人备下宴席,稍后请各位移驾前往。”
古玉龙转身要走,郑玉蛟急忙上前,说“大师兄,你到了这里,为何不来找我们?”古玉龙说“明明是我先来嘛。”郑玉蛟和古玉龙往外面走,夏玉远远的说“郑公子,已经准备好房间了,记得回来休息啊。”郑玉蛟点点头,两人已经到了院里。出了庄门,郑玉蛟急忙说“师父正在四处找你,现在江湖流言,对师兄不利,连方丈大师都有所耳闻,师兄为何……”
古玉龙不屑一顾的说“你师兄是不怕流言的,我才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辜负了大好的青春年华,玉蛟,你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不好好在这好天里尽情享乐?什么国家大事,那和武林中人本来就无甚关连,我这次来,不过想拜会红豆仙子而已。”
六、凤隐于林
郑玉蛟有些惊讶的说“什么!师兄,我的记忆里……”古玉龙拍着他的肩膀,说“记忆,师弟,什么是记忆?你看这万里河山,在记忆里都是属于我们的,可是现在呢?不要太相信记忆,否则你会失去现实。”郑玉蛟不解的说“师兄怎么这么现实,难道咱们不是为了一个反清复明的理想?”古玉龙似笑非笑的说“傻师弟,那是骗人的,你何必当真?”郑玉蛟摇头说“师兄,你可千万别这样,小时候,你就是我的目标,我的理想,而现在……”
古玉龙问“现在怎么了?”郑玉蛟说“师兄沉迷酒色,实在让人心痛?”古玉龙不屑一顾的说“自己心里高兴就好了,何必管别人?这就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明日忧!公卿王侯盼不来,声色琵琶歌里头。师弟,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师兄我算是看透了。”
郑玉蛟有些茫然无措,古玉龙说“和这群人在一起,只会让我觉得人生苦闷,师弟,和我一起,在这岛上逐欢寻乐,那才是男人的事情。”
郑玉蛟摇头说“师兄,怎么可以?”古玉龙已经摇摇晃晃的离开,郑玉蛟觉得心里一种很难受的滋味登时涌了上来。
忽然身后有人说“师兄,为何这么沉闷,独自一人在此沉思?”郑玉蛟转身一看,说“原来是你,怎么不陪你师父,对了,你们是怎么来的?”来者正是语薇,她笑笑说“我也不太清楚,师父又不多说,我觉得昏沉沉的,下午就到了这里,我们刚到,你就来了。你是怎么来的?”
郑玉蛟说“我醒来不见了你们,以为和长刀会的人有厮杀,在红豆仙子的指引下,这才找到这里。”语薇点头说“红豆仙子也算是一个奇人,不过似乎和十派掌门的关系不大好。”郑玉蛟说“鸠占鹊巢,十派的人都这么认为。”语薇点头说“还有更严重的,是他们认为红豆得罪了荷兰人,令他们长久以来委曲求全得到的平静,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消失。”
郑玉蛟看了看语薇,点头说“不必多说了,师妹快休息吧。”语薇摇头说“我不累。”郑玉蛟一面往前走着,一面想着师妹武功低微,根本就应该离开这里,师叔是太过自负,还是另有打算,为何他们一点都不醒悟过来,倘若长此下去,只怕被长刀会灭绝之日,已经不远了。
语薇走在后面,亦步亦趋,轻声说“师兄一定因为背负的重任而寝室难安,说起来,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急不来的。师兄心事重重,有什么话,不能对师妹说吗?”郑玉蛟转身说“没有,我只不过出来走走罢了。语薇师妹,你回去吧,要不,师叔又会着急了。”
语薇微微一笑,说“师兄,师父是很着急,但是不是为这件事情。身为武林中人,肩上背负的是维护道义和正义的神圣使命,这几乎是每一个武林中人最引以为自豪的地方,却也是他们最无法扭转的心情,和无法摆脱的宿命。这么些年来,南来北往,高手一个个死去,无心练武和没时间练武的人,无法扭转大局,别说维护正义,就是保全自己,都是很难的事情。师兄,你说师父怎么不着急,人最无法面对的现实就是自己对想要改变的现实无能为力。”
郑玉蛟心里一震,转身说“师妹,你小小年纪,又这么单纯,让你承受这么大的包袱,实在难为你了。你放心,师兄会竭尽所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语薇点头不语,郑玉蛟看着她如同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神,心里想这么清纯善良的孩子,在这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的年代,也只有过着颠沛流离朝不虑夕的生活了。也不知道,他看到和看不到的世界里,有多少这样的女孩,带着无可奈何的眼神,任由命运肆意的安排。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英雄山庄变得灯火通明,大家在清风楼落座,各派掌门欢聚一堂,弟子们也兴高采烈的饮酒作乐,看来倒是一片欢腾,直到深夜,意兴难减,笙竹之声不绝于耳,浅笑频传尤在星空。
郑玉蛟凭栏望月,天空广阔,一望无际,想来那九天之上,应无些许闲愁,问明月桂树能识愁,叹人事如云情难收。纵然壮志凌云在,难测后事堆满眸。望去天外无余恨,归来世间有隐忧。恨自难解忧难减,散来满天随风流。
过了夜半,方才休息。一连几日,均在山庄逗留,这日忽然庄内来了多人,都是岛上十大门派之人,大家见中原四派之人都未离开,又听说郑玉蛟乃郑将军的公子,都欣喜若狂难以平抑。
夏玉招呼众人在大厅落座,挤了一屋子,各派只有年长位尊者能勉强坐下,大家谈起来,倒也客气。贺青红忽然说道“郑公子,此次前来,是令尊的意思吗?”于是满座皆静,等着郑玉蛟说话,郑玉蛟笑了一笑,说“是家师的意思,家父的事情,弟子甚少过问。”
贺青红点头说“无言大师多年来关心天下大事,名声在外实在让人敬仰,相信公子名师高足,一定能干一番事业,咱们岛上虽说不上人才辈出,但是说到赤胆忠心,却也毫无自夸之意,只是如今敌人强,我们力所不能及,纵然有心,也是无用。相信公子在此数日,于此中情景,略知一二了吧。”
郑玉蛟点头说“夏庄主已经尽数告知,得悉诸位前辈数年苦战不屈不挠,玉蛟深感佩服,相信有各位前辈齐心协力,大事不日便成,到时九泉之下,诸位英魂当能告慰。贺掌门,不日便是赤嵌城之会,不知掌门有何看法?”
贺青红一笑,环顾四周,说“揆一有一个儿子,是他和平教教主所生。这孩子自己随着母亲,起了个名字叫做平风云,有平天下风云之意,此人喜好中华文化,琴棋书画无所不学,尤其喜欢武学,这也是大会的目的,大家切磋武学。不过据我所知,平教和长刀会如今高手云集,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郑玉蛟点头说“长刀会多年来欲得一本刀经,无所不为,而平教如今更是受到清人追杀,在中原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两派皆是高手辈出能人众多,合力盘踞于此,一定希望消除隐患以求安居,平风云多半也是受人指使,揆一不在王城,看来多半是这两派高手要联合对付武林各派。”
贺青红点点头,众人议论纷纷,忽然一个年轻男子喝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动手,先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众人看去,只见此人一身黑衣,火气十足,是飞骑门掌门石青明的弟子柳天涯。贺青红笑说“柳世侄,不依规矩不成方圆,若说暗里藏刀,咱们怎么比得上长刀会,来无影去无踪是他们最强的本领,切莫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须知拼杀不是比武,刀剑无颜拳脚无情,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便有再大的抱负,也终不能施展了。”
柳天涯不再言语,石青明说道“天涯不要Сhā嘴,为师正在和各位掌门商议对策呢。”华不讳说“对,不就是一个比武吗?就算输了,又不至于送命,还是先走一步是一步,不然又能如何?荷兰人在岛上盘踞数十年,布下天罗地网,加上如今高手众多环顾于野,无论如何,我们都处于劣势,此时只能自保,不可硬拼。况且来日方长,留得青山,何愁无柴!”
郑玉蛟心想华师叔看来不过三十来岁,怎么少了这么多血气方刚,那飞骑会的少年铁骨铮铮,倒是一个武林豪客。因而说道“不错,留得青山,何愁无柴,但是青山不只是人,更重要的是斗志,倘若只留下一群毫无斗志的人,不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成就大业,以我之见,一役在所难免,早作部署,多伤敌人,纵然拼个血流成河,方不失我炎黄子孙的本性。”华不讳接着说“好,师侄果然血气方刚,这正是你们少年有为的表现,作师叔的看见了,实在觉得欣慰。那咱们等到王城一会之后,立刻作个部署,大旗一翻,应者云集,到时手到擒来,江山在握,大事一了,我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好,师侄果然英勇无敌,只是如何部署,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贺青红看看华不讳,又看看郑玉蛟,笑说“来日方长,先想想怎么应对王城之会才是。”郑玉蛟心想看大家的反应,对举旗反抗似乎毫不关心,大难临头各自保命,看来岛上的形势,实在不妙。也罢,既是如此,凭我多费唇舌,也一定不会有所转机,只有静观其变了。想不到武林人才凋零,不但没了豪杰,甚至连胆识也都没了,想起来真是可悲。
夏玉笑说“看大家说到兴上,想起来,咱们台湾武林已经有多年未有如斯盛会了,离王城之会已经不远,今日大家稍作休息,明日便要准备启程,至于商议应对之策,稍后慢慢再谈吧。宴席已经备好,诸位请移驾前往。”
郑玉蛟心想简直是乌烟瘴气,现在已经火烧眉毛,还大摆什么宴席,难道喝酒作乐一片欢声的气氛,就能冲淡人对明日世界的恐惧吗?
想着不免难以进食,夏玉说道“郑公子,久仰无言大师的声名,没想到一见之下,公子更加英雄神武,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都老了,不及你这样的年少才俊,让人羡慕,来日成就功业,千秋美名万代记载,可喜可贺啊。”郑玉蛟心里想原来这奉承的话听来,也这么让人倒胃,他只不过知道家父的名讳,就这样阿谀奉承,实在可恶,我从见到他开始,就没动过手,连说话都很少。
华不讳一笑,说“夏庄主言重了,少年毕竟是少年,少不更事,不过我想,现在大家万众一心,成就功业,也就是早晚的事情。来,夏庄主,我们干了这杯。”如新一直面色阴沉,如同佛像一般,让人望而生畏;而林羽依则眉飞色舞,谈话颇多,不过郑玉蛟多半不能听进去,这桌上还坐着真武派掌门松云道长,他倒是仙风道谷,若有若无;另外还坐着贺青红,秦攻和书梦声三人,想来这三派掌门在十派中,地位颇高。
郑玉蛟略听了一阵,便告辞离去。
来到后山之上,夜风扑来,和少林后山也没什么区别,郑玉蛟心里略感惬意。忽然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师父他们每日习惯高谈阔论,远离现实,眼看国将破家将亡,还能沉醉于这样的场合。”
一个男子的声音叹说“真是让人伤心,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左右大局。”郑玉蛟心里想这两个人是谁?
他走上前去,说“二位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让人刮目相看。”那二人转身来,一见他,都有些惊讶。那女子一身青衣,面色如同月色一样宁静,眼光犀利,闪烁其光;男子一身黑衣,两道剑眉浓烈而流畅,不过眼光有如火炬,略显浮躁。郑玉蛟问“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那女子说“在下傅君亭,这位是狂风岛的大弟子,姓安,名鸿惊。”郑玉蛟点点头,安鸿惊说“如果我是公子,那么我便会跟着将军挥师而来,解救天下需要解救的人!那时……”傅君亭说道“什么如果?我最讨厌什么如果了,我们需要面对的,是现实,我们只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尽管我们多么奢望拥有强大而无能摧毁的神力,那毕竟是幻想。安兄弟,不能太冲动了。”
安鸿惊恨恨的说“可惜,可惜!”郑玉蛟说“安兄说的未尝不是,我也曾有此想法,但是我从三岁在战场上被师父救回,一直染上重病,师父又只能教我武学强身健体,兵法典籍根本无人教习,沙场经验丝毫皆无,在父亲身边只是一个拖累。更何况,这次来此,师父说可以联合武林的力量,尤其是此地各派同本地长老过往甚密,到时可以里应外合。”傅君亭点头说“但愿如此。师父们乐此不疲的奢望着一种从天而降的力量,那力量怎么会凭空降临呢?尤其是现在,生死难以预测,大事即将化为泡影。真让人痛心,安大哥,你不能也和他们一样沉醉于对神秘力量的无限奢求。因为那将葬送的,不仅是你的身体,更是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事业,你的未来,和你的子孙后代所有的幸福。”
安鸿惊点头说“傅姑娘的话如醍醐灌顶,安某知道了。可是,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傅君亭说“没有能力的人,总要经过一番锤炼,最后实现自己的抱负,要相信自己!其实,我很想见识烈火谷的姐妹们,她们都是被红豆仙子从苦难中救出来的女孩,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但是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理想。安大哥,我很想投靠她们。作一点有用的事情。”安鸿惊点头说“可惜我,可惜我是个男人!”
傅君亭说“这不重要,我想红豆仙子不会这么偏见。”郑玉蛟问“你说的红豆仙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十派对她颇有偏见!”傅君亭点头说“红豆仙子以前只是救一些被荷兰人卖到海外的女子,让荷兰人很头疼,她来无影去无踪,一曲残鸣天地叹,完美星空轻舞鬼神惊,当时名声很大,也就在去年,她索性将那些救回来跟她一起习武的人,一起组建了一个烈火谷,从此成为荷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连十派之人也心生妒忌不肯承认她们的伟大。现在,他们居然要参加王城大会而不是思考对策,他们寄希望于一套绝世武学,寄希望于一支神勇天军,寄希望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变,像暴风骤雨一样突然而来,然后风平浪静天下安宁!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倘若我们连唯一能够保持的尊严和斗志都不再拥有,那我们还用什么来对抗荷兰人的长枪大炮,对抗他们的武功高手!”
安鸿惊听到紧要处,忍不住大声说“不错,傅姑娘说得不错,我们就算是死去,也不能失去我们的斗志,我们不怕肉体的灭绝,就怕意志的丧失,灵魂的残缺!那才是我们最悲惨的 妖孽召唤录sodu结局!”郑玉蛟急忙说“安公子自然说得在理,但是世事有常,不因人变。依我之见,还是不能贸然从事,我想先辈们都是过来人,他们比谁都想捍卫自己的国土和尊严,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们作弟子的,只要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其实我也曾经埋怨,曾经讨厌过他们,但是有时易地而处,我们处在他们的位置,又能作些什么?”
傅君亭叹了口气,说“郑公子到底是深思熟虑,眼前虽然人才凋零,但是我们一帮年轻人都能同气连心,终有一日,我们会将荷兰人赶出此岛,虽然前路漫漫,但是壮志凌云。郑公子,从今而后,咱们年轻人就要担起这副担子,我们要自己找到力量,打败敌人。”
郑玉蛟点头说“姑娘所言甚是。”安鸿惊一笑,说“有时想起来,生于此时,兴许是不幸,兴许又是大幸。总觉得生活就像一个故事,只是在自己的回忆里,在自己的幻想里,追求里甚至梦里,而现实,却那么遥远,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们。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如同有了一团火,是那可恶的老天,用着不知处于何种目的的丑恶安排,让这个世间充满了血腥、杀戮和罪恶。有时我真想知道命运的背后是什么东西,想知道这一切可怕的现实,想毁灭这无限延伸的现实,它将去向何方,它将会变得多么的可怕!”
傅君亭微微一笑,说“安大哥不要多想,事情不是想出来的,咱们上山是要联系武功,你的‘散花落叶掌’进展如何?”安鸿惊点点头,手上一动,只见掌风到处,树上叶片飘落,散落风中。傅君亭微微一笑,手上一抖,数支小箭飞了出来,郑玉蛟见小箭Сhā在叶片上,纷纷坠落。安鸿惊说“姑娘现在能手发七十三箭,不能说不快了。”傅君亭说“你的劲力能分出三百余道,每一道皆是凝而不散,可见也精进了。”
郑玉蛟点头说“二位的确武艺超群,让人叹服。”傅君亭说“郑公子是无言大师的高足,武功自然比我们高强。”安鸿惊说声“小心!”一掌派来,郑玉蛟急忙出掌,一招“空空如也”使的乃是师父所授之“大空掌”,只见劲力道道,顷刻之间化为无形,安鸿惊本来全力出招,身子往前倾着,陡然力道尽失,身不由主的往前倒去。郑玉蛟急忙扶住,安鸿惊站起身来,拱手说“郑公子果然好身手。”
傅君亭说“如此看来,多日辛苦,也难以进步神速。名师高徒,这是不会错的。”郑玉蛟说“其实武功高强,只不过争个名头,要打败敌人,需要的不是高手,而是肝胆相照的许多人。二位,天色已经不晚,见到你们,才让我多日郁闷一时释怀,多谢!”
三人缓缓下山,一路随意说着些小事,不觉之间已经过了午夜,来到山腰,忽然听到一阵长剑破空的声音传来,三人从树后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对月舞剑,剑气四泻,有如狂浪点点。傅君亭转身说“是水大哥,他这套‘浪淘沙’的剑法,更加纯熟了。”郑玉蛟问“水大哥是哪派的弟子?”安鸿惊说“是长生山庄的二弟子,想不到他这么刻苦,独自一人,也能勤加练习。”
傅君亭转过身来,看着天上的月光,说“不知这明月之下,有多少人正在对月狂舞,醉心练剑,看来并不像我们平时想的哪样令人失望,只是我们互相不知道而已。”
郑玉蛟笑说“不错,大家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谁也不会自甘堕落受人摆布。”
王城是巍峨而令人恐惧的,尽管随着这么多人走进城门,郑玉蛟还是感到了它森森的寒气和令人讨厌的冰冷,他看到傅君亭等人的脸上也是带着愤怒和憎恨,缓缓走在他们的师父后面。
平风云在演武场上搭了一个偌大的台子,他高高的坐在台上,像是武林盟主举办武林盛会一样,郑玉蛟还记得那是自己小时候,曾经听过大师兄说过一次南方武林的聚会,其盛况之大,与今日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平风云哈哈笑说“各位英雄,真是群闲毕至,天下英雄鱼贯而入尽归我手,幸何如哉!”华不讳轻轻一笑,恭然说“不敢当,王子身边的,才是真正的英雄。”郑玉蛟见东方萦、原冰和几个平教护法坐在一边,左右都空下许多位置,平风云笑说“各位英雄不必客气,都坐下吧。”华不讳等人依次坐了。平风云这才说“久仰岛上有十大门派,英雄山庄,一直未曾拜会,今日有缘,大家聚在一起,正好有个机会讨教一番,没想到中原五大派都来了高手,真是喜出望外,在下早就心里痒痒了,中华武学博大精深,实在是求之若渴啊。”
夏玉说“王子谬赞,英雄山庄实在只是一个名号,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十派门人参与江湖世事,也只是王子道听途说罢了。若说高手英雄,实在愧不敢当。”华不讳接着说“长刀会刀出无回,所向无能挡者,才是真正的高手;至于平教,一教之力横跨大江南北,武林各派,闻之见之,无人而不拜服,这才是真英雄啊。”
东方萦起身说“王子想看中原各派的武功,其实很简单,大家出来比划一下不就行了吗?”平风云笑说“不错,不错,樱子姑娘说的正好,我正有此意,听说中华武林喜欢比武切磋以增强武艺,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令我大开眼界。”
郑玉蛟心想这下完了,以东方萦和原冰的功夫,这些师叔师兄弟们,一定斗不过,而平教几位护法,我还没有交过手,看样子功夫也不会差。一念及此,正要说话,只听华不讳说“好,既然樱子姑娘有心比武,咱们就点到为止。”
东方萦正要走出来,原冰已经站起来,冷冷的说“华掌门,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刚落,长刀已至,刀锋锐利,有如惊雷,带出一片重重叠叠的刀影。郑玉蛟心想原冰这刀法不知苦练了多久,我闭门十年练武,最多也就这个境界。
只见华不讳身形一展,长剑划过,一招“明月松间照”,轻灵闪过,也算避重就轻,躲过一击。郑玉蛟心里想他这一招中规中矩,也不能说用的不好,但是力道薄弱,没有黄山剑法的意境,可见终日忙碌,疏于练习。
心念动时,二人已经转眼斗了十数招,原冰陡然在空中身形一转,刀锋划过长空,华不讳手上长剑掉了下来,眼见刀光闪来,他便要葬于剑下,郑玉蛟正要飞身赶上,只见蓝光一闪,一支长笛轻轻一抖,将那长刀架起。华不讳急忙闪身退到一旁。
那执笛的少年公子翩然落下,说道“姑娘,明明是比武,为何要杀人?”他语出温文尔雅,人来风度翩翩,正是孙宇清。原冰不屑的说“谁说比武不能杀人,中原武林的英雄,不是最喜欢说一套,做一套吗?”
孙宇清淡然一笑,说“姑娘,你的杀气毕竟太重了,这样反而会伤害自己。”原冰手上长刀一横,转身说“王子,这也是你的客人吗?”孙宇清举着帖子,说“在下长笛会孙宇清。”平风云点头说“是孙大侠,请坐。大家点到为止吧。”
忽然听到展玉箫的声音说“王子既然要看中华武学,那让咱们自己演练几招,又能见着中华武学博大精神的神髓,又不会伤人,岂不两全?”原冰冷声说“笑话,武功不用来伤人,乱舞一通,还不如看跳舞。”
郑玉蛟看着展玉箫,心里想她怎么跟着孙宇清来了?
只见孙宇清坐在展玉箫身边,显然只有这二人一道前来,展玉箫看着孙宇清,笑说“她想杀人想疯了,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欠她一样。”
原冰喝道“废话少说,谁要贪生怕死,大可不必上来。”展玉箫说“大哥,她不是你对手,杀了她!”孙宇清还没说话,原冰手上长刀一抖,霍然扑来,孙宇清急忙身形转动,飘然而动,他的身形优美而轻柔,像是一曲温和的调子,在众人眼前渐渐散开,一支长笛缓缓而动,却又带着一股柔韧的劲力,正是长笛会的“七情如斯手”。
原冰长刀挥洒,像是一只展翅狂舞的雄鹰,带着一股凌厉而呼啸的狂风,席卷而来;孙宇清反而柔若轻丝翩若惊鸿,从容自如,看得四处之人都惊讶不绝。
忽然孙宇清手上长笛一点,一招“情到浓时情转薄”,原冰手上长刀拿捏不稳,铛的一声掉到地上。原冰怔怔的站在那里,孙宇清收起长笛,低声说“为何不放过自己?”原冰恨恨的看着孙宇清,说“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转过身来,孙宇清正要转身,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好功夫,这‘七情如斯手’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一个中年白衣忍者飞至场上,双目如电,在孙宇清身上一扫,说“好功夫,果然是孙宁的好孩子。”
孙宇清问“阁下认识家父?”那忍者冷笑一声,语声阴阴的,让人心生寒意,“令尊倒也是个人物,你也有他几分气概,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今日我就绕过你。”然后目光向场上一绕,说“中原五派的人,今日一个也不能走!”
郑玉蛟心想他是何人?看他的身手,简直出神入化,会是长刀会的掌门人,野田一郎吗?
孙宇清问“为何要杀五派之人?”忍者哈哈大笑起来,末了冷冷的说“要杀就是要杀,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与你何干?”说完缓缓抽出长刀,说“你们谁不怕死,只管前来!”林羽依喝道“东洋老怪,姑奶奶取你狗命!”她手上丝带一绕,几乎绕满整个场子,那忍者大喝一声,长刀破风,顷刻之间,便见着丝带化为片片布屑,纷飞四散开来。
林羽依只觉胸前一冷,已经中了一刀,孙宇清急忙飞身起来,抱着林羽依飞到一旁,长笛一绕,一道劲气将刀气化为无形。那白衣忍者停了下来,说“孙宇清,我已经让了你一招。”孙宇清回头说“看来今日不是英雄会,根本就是一个杀人计划!”
忍者大笑起来,说道“可惜少林派几个藏头缩尾的和尚不肯前来,否则,我今日就将中原武林的高手,尽数歼灭于此!”孙宇清问道“中原武林的高手?你是冲着中原武林而来?”忍者说“不错,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来了,一客何必烦二主,一并解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风平兮忽然起身说“野田掌门,你出尔反尔,是你说的……你……”那忍者正是野田一郎,他哈哈一笑,说“风掌门,我是这么说过,只要你用这个方法引来中原各派高手,我就不为难你们。”
风平兮战战兢兢的说“那……你……”长箭门掌门龙铮起身喝道“无耻,原来是你出卖大家!”风平兮坐了回去,颤声说“我也是为了大家,野田掌门武功超凡,你们根本不是对手,请他们前来,本来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如此一来,至少还有存活的机会,我看,大家也不必自欺欺人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贺青红平静的说“倘若只是以武功生死论英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风平兮振振有辞起来,“我也是为了大家,想我们多年积下的基业,难道都要付诸流水,在鲜血和灵魂中化为乌有?”他站在场中,大声说“而这些中原武林的人,道貌岸然自以为是,他们只会兴师问罪,根本就是一群骗子,他们算什么武林高手!如果指望他们,那我们都要送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什么你们这么顽固不化?”他又转身对野田一郎说“野田掌门,我已经按你说的,将他们都引来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野田一郎没有说话,贺青红摇头说“风掌门,你怎么连这种人的话都相信?看来你是误人误己了。”野田一郎看着风平兮,说“我不会伤你一丝一毫。”风平兮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说“是,是,多谢野田大侠!”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可没有说过不伤你!”只见一个中年灰衣女子,披散着头发,长相怪异,看来却别有一番味道,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带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杀气,缓缓走了下来,说“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丑姑平吟清!”风平兮脸色一变,惊恐的说“你,你就是平吟清!”
平吟清冷笑说“不错,我就是平吟清,平教教主,二十年前,似乎你们还把我当着怪人诛杀,其实我不是怪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平常人,只不过是你们让我毫无立足之地,大海的两岸用它同样的冰冷拒绝着一个无路可走的女人,所以今天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最直接的代价,生命!”
风平兮惊恐的往后退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你要杀我们!”平吟清冷冷一笑,说“废话,于公于私,难道我会放过你们吗?”如新霍然起身,手上拂尘一挥,喝道“平教主,总算道出了天机。多说无益,你先要了老身的性命!”她身形一动,身边已经多了五支长剑,随着身形一起刺向平吟清。平吟清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道劲风扑去,如新同五支剑一起跌落地上,平吟清冷冷的说“一群酒囊饭袋,还不束手就擒!”
忽然一阵琴声响起,平吟清惊道“残鸣琴!”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一曲残鸣无人晓,断尽青弦何人听?平教主,你乃武林豪杰人中龙凤,此曲正好与你相配。不妨听上一段。”原冰喝道“红豆仙子,何必故弄玄虚,有本事就出来,明刀明枪等着你呢!”
只见琴声之中,红光绕动,一个人影翩然而来,蒙着面纱,却掩不住让人一见不忘的若同清水般了无痕迹的双眼,以及那春山浅浅般幽柔美妙的眉毛。郑玉蛟心想原来这位红豆仙子的武功,已经这么高强。
平吟清冷声说“久仰大名,多次刺杀不见死去的红豆仙子,今日不请而来,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七、抚剑风迈
红豆轻捧瑶琴,说道“实不相瞒,只不过是想会会名震天下的平教,和声名赫赫的长刀会而已。二位在武林中传为神话,武功超然,晚辈十分佩服,你们所缺的,已经只有两个字了。”平吟清问道“还请不吝赐教!”
红豆轻声说“不敢,是‘道义’二字。”
平吟清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是最荒谬的字眼,因为直到现在,也没人能说出它真正的意思,更没人能够履行它所有的内涵。只有沽名钓誉不知羞耻的人,才会执着于那光环笼罩下最虚幻的影子。红豆仙子,你所缺的,也是两个字,‘清醒’。你应该清醒的看看这个世界,它所有的过去都在一点点改变,面目全非早就不是伪君子自由生活的地方,我平吟清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命维护道义的伪君子。想不到你也正好如此。”
红豆冷笑一声,说“你所讨厌,并不一定是你能打赢的,平教主,有时候高估自己,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平吟清说道“口说无凭,红豆仙子,得罪了!”她掌上一扬,一股劲风扑来,如同一股气墙,排山倒海气势磅礴。
红豆手上轻轻一扬,琴飞在空中,手中长剑轻轻一挥,顷刻之间,散作满天剑气,郑玉蛟心想这剑气似曾相识,似乎师父也曾有过这么一套剑法,好像是他的“生风散叶剑”。正想着,那剑气陡然凝为两道,平吟清急忙退后,方才避过一击。红豆翻身接住琴身,飘然落下地来,说“平教主,果然好功夫。”
平吟清冷冷一笑,双手一挥,掌风重新扑上来,红豆这次手捧瑶琴,身形飘忽,步法轻盈,有如御风而行,飘然若同仙人,柔软胜似闲云,剑光带气,化作两道长虹,缠绕而不能绝迹。
郑玉蛟心里想红豆仙子果然功夫出众,平吟清功力深厚,我绝不是她的对手!
二人转眼斗了数十招,一个有如风卷残叶,一个胜似闲庭信步;一个风雷奔啸,一个恬淡自如,一时难分胜负。
野田一郎喝道“平教主,不如让在下助你一臂之力!”说完长刀一举,快若闪电。郑玉蛟急忙展动身形,长剑在空中一绕,一招“风舞残阳花落后”,剑气猛然射出,连自己也吓了一跳。野田一郎猝不及防,长刀落到地上。也许他自己都未曾料到刚一出手,便会落败。
平吟清手上一挥,掌风更盛,但郑玉蛟只觉身在剑气之中身不由主,只能使一招“北风卷地白草折”,但见剑气呼啸,再也不是翩然君子,而是长贯而入,呼的一下,剑气穿过平吟清左肩。
两人落在地上,红豆说道“双剑联合之力,他们不是对手!”说话间只见人影翻飞,一群忍者已经围了上来,红豆喝声“出招!”郑玉蛟使了一招“风住尘香花已尽”,但刚一使出,便觉一股力道阻来,当下身不由己的换作一招“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才感觉浑身顺畅,幸而他对剑法烂熟于胸,换招神速,不然已经被一把长刀削去一只右手。心里虽是暗暗吃惊,但是却见一个忍者长刀落地,另外三人被迫退后。
红豆再一出招,剑风过处,一时人影皆散,忍者手上的刀四散而落。郑玉蛟正杀到兴头,忽然一阵吵嚷之声传来,只见城内烟舞大涨,似乎还有炮声不绝,一时变得大乱起来。平风云急忙起身,平吟清飞身上了墙头,红豆对郑玉蛟说道“城内失火,带着大家离开。”
郑玉蛟点点头,二人挥剑击退几个来者,然后身形展动,来到人群中,只见场上已经一片混乱,城楼上听到一阵枪声,几个红衣女子在楼上挥剑杀得兴起。
趁着混乱一行人一路杀到城楼,红豆说道“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占领,大家快点离开,等他们调来兵马,就走不了了!”
郑玉蛟看青弦正在指挥一帮女子用弓箭击退城内增援的人,又见火光冲天,心想这场火也太大了,正好来得及时。
正想着,红豆伸手抓着他,两人翻身下了城楼,骑上快马,一路狂奔而去。
到了一条小溪边上,红豆方才下马,打了些水来,轻轻揭开面纱一角,喝了点水。郑玉蛟也没看到她的脸,待她站起身来,郑玉蛟才说“一切都是姑娘安排的吗?”红豆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郑公子真是名不副实,是不是杀得兴起了,长刀会高手不止一百,你杀得完吗?”郑玉蛟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也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脱身。”
红豆说“不过今日也算万幸,司徒前辈总算点着了他们的弹药库。”正说着,只见青弦纵马奔来,红豆说“来得不算慢。”青弦下马说“太好了,没想到姐姐这么厉害,顺便就把守楼的人全部解决了,还是用的点茓手法。”
红豆纳闷的说“我怎么会打草惊蛇,用点茓手法伤人?难道之前司徒前辈已经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收拾了那群人?”青弦点头说“我才觉得奇怪呢,和计划不一样。不过比计划可要顺利得多。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在帮助我们。那点茓说法,说是你的‘流风指’也可以,说是司徒前辈的‘天女散花’,也行。”
红豆说“别说了,咱们回去吧。”青弦上了马,郑玉蛟说道“姑娘,……”红豆已经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郑玉蛟只得坐在小溪边上,不一阵只见两骑快马奔来,两个青衣男子下了马,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说“郑公子,你的马呢?”郑玉蛟说“没有。不过好在已经安全了。”另一个看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郑公子轻功真好,没有马还跑这么快。”
郑玉蛟对二人稍稍有点印象,想来那年龄稍大,约莫二三十岁的人便是五行会大弟子白文心,另一人便是他师弟程玉。白文心将马绳放在马背上,这才说“这次多亏红豆仙子出手,知己知彼,这才能够虎口脱险,我们曾经也试着打探消息,无奈王城守卫森严,根本无法接近。”
郑玉蛟点头说“这次总算让我见识了这个奇女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过人。我想她救的已经不只是曾面临卖到海外这一悲惨命运的少女们了,现在,她几乎拯救了整个武林。可是为何大家会这么中伤她?”
程玉说“还不是因为嫉妒。”白文心平静的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毕竟树大招风,这么一来,荷兰人灭绝台湾武林人士之心更加强烈了。只怕当年血腥杀戮的场面,不日将重新上演。我记得那时我还小,那真是血流成河,让人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那么令人胆战心惊!可怕,这就是人最怕的东西,兔死狐且悲,人这么悲惨这么突然这么多的死去,怎能不让人感觉到悲哀!”
郑玉蛟说“但是总得去面对,敌人始终在不断强大,若不反抗,结局将会一样悲惨。”程玉点头说“不错,郑公子此言正中我意。师兄,咱们不妨直接去烈火谷,大家一起杀过去,我就不信,赶不走这些红毛蛮夷!”
郑玉蛟摇头说“那也未必,武林中人毕竟是武林中人,我们此行是对付长刀会和平教,而不是对付荷兰人。”白文心点头说“原来郑公子已经有了打算。”郑玉蛟点头说“遇见这么多同仇敌忾的青年才俊,我的想法就更加成熟,不管是荷兰人的火炮还是长枪,家父都不怕,但是长刀会和平教两派高手如云,那才是心腹大患。所以二位兄台不必急着决一死战,我想就连红豆仙子也不会相信凭借烈火谷和武林各派的力量能够赶走荷兰人。八年前的教训还不够说明一切吗?红豆救了大家,我想和程兄弟一样想法的人一定很多,这无异于大家练成一块任人宰割。武林是自由的,零乱的,是斩不尽杀不绝的,决不能聚在一个小小的烈火谷。”
程玉看着白文心,白文心点头说“我明白公子的意思。”
郑玉蛟叹说“白兄能以大局为重,实在难得!”
白文心笑了一笑,郑玉蛟说“各位,我这就告辞了!”他展开“一苇渡”的身法,飘然而去,程玉惊讶的说“果然好轻功!”
郑玉蛟一路御风而行,不一刻便到了烈火谷,听到一阵琴声传来,他来到山腰的凉亭处,红豆正在弹琴,见他来了,轻声说道“公子好像有事。”
郑玉蛟说“我是来感谢仙子的。”
红豆轻轻一笑,继续弹着琴,说“谢就不必了,说不定是我破了公子大好的计划。”郑玉蛟笑说“仙子所用的,是什么剑法?为什么双剑一合,威力立刻大增呢?”红豆说“两个人的力量,当然比一个人大,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公子不必多想。”
郑玉蛟来到亭子里,红豆说“公子前来,该说的话不说,反而把这没用的话说了一大堆,实在让人难以揣测。”郑玉蛟点头说“我想知道仙子有什么打算?”红豆停下弹琴,问“打算?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郑玉蛟说“如今红豆仙子声名大躁,早已成为武林各派心中的英雄,难道不愿借机起事,赶走荷兰人,成为千古英雄?”红豆冷笑一声,说“家师有命,那不是烈火谷份内之事。”
郑玉蛟问“何为份内之事?”红豆站起身来,说“救那些被人伤害的女子,让他们在这个悲惨世界的悲惨命运,彻底终结。”郑玉蛟看着她的双眼,只觉似乎有隐隐的泪光,便问道“仙子有心事?”
红豆轻轻笑了一下,凄婉异常,又缓缓坐了下来,轻轻弹着琴,郑玉蛟听得心里一颤,有种莫名的哀愁忽然袭来,渐渐如泣如诉,似乎感怀着一件悲伤的往事,似乎回想着一个沉重的回忆,那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缠绕在高山孤独的一棵树上,无人知晓又无法消除。
琴声忽然停下,余味尤在空中。
郑玉蛟问“仙子何以这么孤寂?”
红豆有些激动的说“你何必知道那么多?”郑玉蛟见她有些震怒,正要出言相劝,忽然红豆转头来,说“总算还能听出我的琴声,那也不算是孤寂,说明琴声与我想通,算是我的朋友。”
郑玉蛟说“如若仙子不介意,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红豆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谁要你成为她的朋友?”红豆急忙说“我师父来了,你快离开这里!”郑玉蛟正要说话,红豆已经拉着他,飘然向山上飞去。
忽然一股力道袭来,两人被硬生生的逼了回来,只听一个妇人说道“她是什么人?”只见一个戴着面纱的人落在二人身前。郑玉蛟心里想她比红豆还要厉害,居然连眼睛也给蒙住了。看样子,就是红豆仙子所说的师父了,武功自然厉害。
红豆说“师父,他是……”妇人冷冷的说“不管他是谁,你忘了为师平时的教诲,哪个男人要是闯入你的烈火谷,就让他死去。”
红豆一惊,说“师父,你不会是当真的吧!我知道你恨这些无所作为的男人,但他不是。”妇人说“无所作为的男人我自然讨厌,但自以为是的男人我更恨。师父就是恨男人,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感觉,红豆,杀了他。”
郑玉蛟急忙说“前辈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妇人冷冷的说“道理,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讲吗?”
郑玉蛟极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当然有,前辈,我看你武学修为如此之高,看来也是一代宗师,行事怪异那是高手的通病,但是也不至于要天下男人都死的地步吧。”妇人冷冷问道“你喜欢我徒弟吗?”
郑玉蛟摇头说“只是见过几次,前辈说到哪里去了!”
红豆也说“师父,我不是已经发过誓吗?在我眼中,那所谓卿卿我我的爱情根本不值一提,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我都毫不在乎。我们怎么可能……若说喜欢,我更喜欢烈火谷,喜欢救人,喜欢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事情。”
妇人淡淡的说“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是身不由己的。师父不是暴戾无常的刽子手,我只是想警告你,而我知道,一句话作为警告,根本不能让你觉醒。”她手上一动,一道劲气向郑玉蛟身上点去,郑玉蛟急忙闪开,只见一株大树应声而倒。
红豆急忙说“师父息怒。”一面拦在前面,说“郑玉蛟是郑将军的公子,是台湾岛的救星,你不能伤害他!”妇人的手重重的落了下来,转过身来,说“就是这些报国保家的思想,让你的姐姐离你而去,现在古玉龙抛弃了他,成为天下有名的浪子,而这个人就是古玉龙的师弟,难道为师什么都不知道吗?”
郑玉蛟一呆,红豆说“师父,那不一样,师姐的事情,我们都是道听途说。”妇人身子微微颤动,似乎太过激动,一边却极力平静的说“还有,我见到你救了武林各派的人,明明就是投以木桃示之以好,这些武林中人一向清高自大,怎能和他们结为朋友,他们在背后中伤造谣,恨不能除去你而后快,而你却经营着他们的前途。”
红豆说“弟子行事,向来意大局为重,师父也不能太自私!”
妇人转过身来,咬牙说“什么!你说我自私!”
红豆点头说“不错,师父就是自私,我们学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护别人拯救自己吗?如果像师父一样,一心只为死在自己长年幽居的地方,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弟子虽然愚钝,但是却不糊涂。”
妇人冷冷一笑,说“早不该和你理论,让开!”红豆一面挥手相拦,一面说“郑公子你快离开。”郑玉蛟正要说话,只见一道青光一闪,一个青衣女子已经拉着他向山上奔去,郑玉蛟回头见红豆二人已经在空中斗了起来,青弦说“你快离开这里,我回去帮助姐姐。”
说完身形一转,回到红豆身边,手上长剑一撒,两道剑气扑出,妇人冷冷的说道“都反了不成!”返身落在一棵树上,说“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能杀了他!”
红豆问“你不惜得罪少林无言大师?”
妇人不屑的说“我还没怕过这个人。”
红豆说“师父,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荒唐?我不过是和郑公子商议一些事情,就算你恨武林中人,你也应该更恨荷兰人吧,你不怕有一天他们真的杀到你的家门,你的功夫,真的能够抵挡那无坚不摧的长枪大炮吗?况且,师父也不是喜欢杀戮的人,为何在这个问题上,一直不能想明白,非要弟子用死来证明吗?也许只有死后,师父才 神州记燃文不至于怀疑,才能够相信这永远的结局,这不可改变的事实。”
青弦接着说“师父,你把姐姐都逼成什么样子了,比荷兰人还要可怕!”
妇人冷冷的说“好,以后不能和郑玉蛟交往,更不能和武林各派联合,否则,别怪为师事先没有说明。”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不见。青弦气乎乎的说“只是一个师父而已,难道就要限制我们所有的自由!真是荒谬!”
红豆站在树巅之上,叹说“师父一定有苦衷,我曾经看过她的脸,面皮已经被人剥去,残缺不堪简直比鬼还要难看,一定是哪个狠心的男人所为,每个女人经历那样的遭遇,都会恨之入骨。”
青弦说“所以你真的不会喜欢任何人?”
红豆点头说“我真的不懂什么是爱情,我认为那是无聊的人自欺欺人的事情。青弦,你也别信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都是骗人的。”
青弦摇头说“你才骗人,我就不信。”
红豆飞身来到凉亭里,青弦说“据李二妹的消息,现在真的有人希望能够加入烈火谷。”红豆摇头说“这不好,我们只是救人,还没有力量赶走荷兰人,荷兰人一来,我们姐妹还能一下子安全离开,若是人多了,反而不好。我想郑玉蛟刚才就是为了此事前来,他有他的打算,我也不会去干涉。”
青弦问“你说给我们出这个火烧弹药库的计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红豆说“一个高人。”青弦说“而且整件事情这么成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是我们烈火谷干过最漂亮的事情,我想平教和长刀会的人,一定恨的牙痒痒的。”
红豆说“揆一就要来了,这个老狐狸,一定想趁机铲除武林各派,青弦,日后你要加倍小心。”青弦哼了一声,说“我啊,巴不得早点结束他的命!”红豆说“青弦,不能意气用事,不要学那些孤注一掷的刺客,那不是一条好的去路。”
青弦应声说“知道了,像个老太婆一样,罗罗嗦嗦。”红豆缓缓向山谷走去,轻声说“青弦,有些事情,不是我罗嗦,那是你必须要记得的。其实道理你也懂,只不过太不现实了,总以为会有奇迹出现,其实,是非成败,你心里那个数,才是准的。”
青弦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看着两边的树木。
幽谷无风花意绕,草屋有人眉如画。路边几间草屋,外面摆了几张桌子,过路人可以喝茶,不过看来人迹稀少,几张桌子上空无一人。
一个高山族的女子,正在缓缓擦着桌子,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一个西洋人从马上下来。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那年轻女子上前倒了一杯茶,将茶壶放在桌上,正要离去,那西洋人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说“姑娘,坐下来说说话。”
女子抽出手来,说“大爷……我,我有事。”说完急忙退了几步,一个老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说“大爷,有什么吩咐?”那西洋人将佩剑解下放在桌上,说“谁吩咐你了,叫你孙女过来。”那女子往后退着,西洋人手上一推,将老人推倒在地,女子急忙来扶。西洋人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找死!”女子扶起老人,这才极力平静的说“大爷不要生气,我们这里只是一个茶铺子,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得罪之处,还望大爷见谅。”
那西洋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废话少说,过来!”女子被他一把拉到怀中,只得说“大爷,一路风尘,先喝杯凉茶再说。”
西洋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好,我就喝一杯!”说完饮了一杯,女子这才起身,只见老头已经回到屋里,女子又倒了一杯酒,说“再来一杯!”西洋人一把抱起那女子,说“喝这凉茶干什么,姑娘,我看这里明明有东西,更能去我一路上沾惹的风尘。”女子笑说“是吗?喔,我想起来了,我还会弹琴。大爷你稍等,我去取琴。”说完望屋里走去。
西洋人已经跟了进来,说“不用出去了,就在这里弹琴吧。”女子从闺房取出琴来,才来到门口,就已经被推了回去,女子倒也不算惊惶失措,笑说“那我就在此为大爷弹琴。”她在琴台前坐下,轻轻弹起琴来。
西洋人在床上坐了下来,一面听着,一面说“姑娘的琴声悠远,似乎不是凡人。”说完头似乎有点晕了,说道“这茶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气太热了吗?”女子起身来,说“哼,那当然,因为你的茶里,被我加了‘神仙醉’的毒药,送死吧!”她从琴中抽出一支短剑,向那西洋人指去,口中说道“揆一,你的死期到了,我要把你的人头挂在王城之上,让天下人看着!”
揆一惊道“你是什么人!”那女子冷笑一声,说“不必多说,我等你多时了!”短剑正要挥动,忽然间只见人影闪动,顷刻房中已经多了十几个忍者,将那女子围在当中,那女子手上一挥,剑气闪动,向那几个人点去。
忍者身形晃动,有如烟云捉摸不定,那女子身形展动,出剑如风,但是忽然间一阵白光闪过,女子惊道“迷魂散!”人便倒了下去。揆一起身来,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走,被你们这些黄毛丫头捉弄!”一个忍者说道“大王,她就是红豆仙子身边的丫头,青弦!”揆一点头说“好,果然是人间绝色,本人已经仰慕已久!”
青弦只觉浑身乏力,喝道“贱人,有种就杀了我!”揆一缓缓蹲下身来,忍者如同鬼魅一样全都消失。揆一将青弦抱起来,说“我有神仙醉,你有迷魂散,咱们正好醉一回,迷一次,销魂国里无长短,轻纱罗帐照红烛。姑娘,我等不及了!”青弦连骂人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心里简直有如刀割,眼见揆一将她放在床上,伸手除去他自己身上的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向她身上扑来。
她觉得整个世界忽然黑了下来,变成一团混沌,甚至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梦一样。
忽然外面一阵惨叫传来,揆一喝道“什么人!”只见一个忍者呼的一声串到床前,一把拉起揆一,说道“大王快走!”青弦只听到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接着就一片寂静,她过了好一阵才有了一点力气,缓缓走出屋子,屋外有十来个忍者的尸体,都是一剑毙命,看来来者是个剑术高手。她心里尤在后怕,想那高手武功这么高,也未能杀到揆一,而自己怎能成功?而且忍者最擅长的就是假借于物,在开阔地决斗自己明显占便宜,自己却偏偏来到屋子里。
她看着这店子,那老头已经不见,她心里想难道那老头是个高手吗?这间茶铺到底是谁的?
正想着,一阵琴声传来,她心里一喜,急忙上山,只见红豆正在弹琴,她高兴的说“姐姐,是你吗?”红豆说“你胆子太大了,我来的时候,你已经中了迷魂散,若不是有人救你,现在你恐怕已经自尽身亡了。”
青弦笑说“凭他们几个?哼,我是一时不小心,才着了他们的道,眼见着便要杀到了恶贼……”红豆怒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多次吗?怎能如此天真?如果,对付荷兰人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那何必要这么多人费尽心思洒血舍命!经过了这次,你就算长大了,以后再要如此,就别再见我。”
说完身形一展,飘然而去。
青弦一跺脚,恨恨的说“揆一,总有一天,我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知道姑娘的厉害!”
她离开客栈,望着天上烈日当空,心想心情正是郁闷至极,不如到山上四处走走。
刚走到山上,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立刻将她给吸引住了,她赶快加快步子,到了山顶,只见一块洁白的石头上,坐了一个青衣年轻公子,正横吹笛子,如痴如醉。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觉得似乎已经到了笛声里那畅快而平和的环境里,看到流水在阳光下闪烁其光,看到牛羊在人眼里如花绽放;她觉得那声音似乎构造了一个脱离现实的虚幻境界,让她感到惬意,忘记尘世烦恼,了却万种忧愁。
忽然那笛声停了下来,那年轻公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君问归期未有期,不知今夕是何夕。又是一年花满时,花开花落空唏嘘。”青弦的心扑扑的跳着,终于走了出去,问道“公子,你有心事吗?”
那年轻公子转过头来,玉面带寒双眉若剑眼含清光让她不禁为之倾倒。那公子只是冷冷的说“你是何人?”青弦说“我是……”年轻公子说道“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说完转身离开,青弦一惊,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鲁这么直接,她索性说道“我对你这样的男人倒有兴趣。”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看青弦,说“那是当然,谁不知道我‘玉面公子’情满天下风流倜傥,就算多你一个也无妨。”青弦问“你就是‘玉面公子’古玉龙?”古玉龙冷冷的说“怎么,难道荒山野岭,你就要许身与我?”
青弦冷哼一声,说“那倒未必,只不过,我要你喜欢上我。”
古玉龙哈哈一阵大笑起来,青弦急忙说道“怎么了!你这样到处留情玩世不恭,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找到真正的爱情,刚才你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浪荡公子应该做的事情,我觉得你是没有找到真爱!”
古玉龙呼的一下飘到她身前,看着她的脸,说“你算不上倾城倾国,凭什么要我喜欢你?”青弦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觉得那张脸精致而充满了某种原始的诱惑,如同梦境般遥远却又全然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极力平静自己已经浮动不已的心,说“你……你不要乱来!”
古玉龙哈哈大笑起来,轻轻在她面上吹了一口气,带着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当然,我从来不强人所难。姑娘,后会无期了!”说完又一阵长笑,转身离去。
青弦转头看着那块石头,唇边似乎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着那残存的味道,风里带着迷人的香味,带着魅力男人独有的隽永激荡的气息。
她笑了一下,心想我就不信,你明明就是找不到真心相爱的人。
想到此不由又笑了起来,这才缓缓向山下走去。
走到黄昏时分,已经是筋疲力尽,她好不容易到了一个酒家,上了楼,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在那里擦着桌子。见青弦是高山人打扮,妇人便用土话问她要些什么,青弦说道“来一壶酒三斤牛肉就行了。”妇人便用官话说“姑娘原来不是本地人。”
青弦点头说“你也不是吧,什么时候过来的?”那妇人说“已经十年了。本指望着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但是天下之大,哪有什么清净的地方!姑娘,你等一等,虽然是热天,酒也要温一下才好。”青弦点点头,只见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青弦认得是空灵岛掌门人林羽依。
林羽依坐了下来,大声说“掌柜的,来几碟小菜,一壶酒。”妇人急忙出来,林羽依站起身来,惊讶的说“玉芙,真的是你!”妇人笑说“菜马上就上来。”林羽依一把拉着她的手,说“玉芙,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羽依啊,你的姐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妇人惊惶失措,吞吞吐吐的说“大姐,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玉芙,我是二妹,我……”林羽依拉着她的手,仔细的看着,说“不,你是,你就是,玉芙,你怎么会……”青弦说“林掌门,你就不要吓人了,她要认识你,还用你说吗?”
林羽依全然没有听,只是一个劲的说“玉芙,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我一直不信二弟的话,你果然没死,果然没死!”那妇人急忙抽出手,退了几步,说“你认错人了,我的事情,我一点一滴记得很清楚。我不认识你。”说完将牛肉放在青弦桌上,转身向后院走去。
青弦气定神闲的说“林掌门,原来令妹长得还不错嘛!”林羽依颓然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她怎么会是玉芙。”
青弦正要说话,忽然门外走进来几个忍者,青弦一见之下,怒从中来,抽出长剑,便向其中一人刺去。那几人还没走到屋子里,纷纷往后退去。青弦长剑摆动,刹那之间,已经将几人逼得往后直退,那几人功夫看来不是很高,被青弦几招之下,便结果了性命,青弦一面擦着剑上的血,一面说“林掌门,没吓着你吧。”
林羽依哼了一声,那妇人捧着酒走了出来,吓得手上的酒壶都掉到地上,跌碎了。青弦说“不用怕,我把这几人宰了,你还可以用来做菜吃。”妇人摇头说“姑娘,这可不好,找个地方埋了吧,否则,要是有人找上门来。”青弦一笑,说“没问题,谁让我是侠客呢?”说完拉着几个人的手,望后院扔去。
她跟着飞身来到后院山脚下,长剑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将这几人扔在坑里,挥手击落泥土来掩住,这才回身说“你看,不是很简单吗?”林羽依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青弦出来喝了点酒,吃了点肉,便离开了。
林羽依见那妇人送了酒菜上来,就开始慢慢的喝,一面问“妹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妇人说“不远,就在安庆府,那里的人,都叫我二妹。姐姐该是武林中人吧,来无影去无踪,那些可恶的清狗红毛,都应该拿你没有办法吧。”
林羽依摇头说“那也不一定,我虽是武林中人,但是修为始终有限。”妇人问道“姐姐有个妹子和我长得相仿吗?”林羽依点头说“是的,她是我师妹。”妇人点头说“可惜我没有她的福分。”
林羽依眼角多了几点泪痕,她呵了一口气,说“她没有福分,我师妹性子刚烈,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仍然敌不过清廷的高手……想起来,就让我心痛。”
妇人点点头,说“刀头舔血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正说着,忽然几个忍者如同鬼魅一样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喝道“谁杀了我们的弟兄!”妇人急忙起身,说“几位大爷里面请坐,我们,我们都是老实人,怎么可能杀人!”
那忍者冷笑一声,望着外面的一把长刀,说“刀不离人,你们忘记了收刀!”林羽依依然喝着酒,没有出声。那忍者阴阴的笑了一声,喝道“杀人的人,何不出来与我较个高下!”另一人长刀一甩,驾在那妇人脖子上,喝问道“是什么人杀的人!”那妇人面色未改,说“不知道。”
八、身名谁辨
那忍者冷笑一声,将她逼到墙壁上,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一舔,说“小娘们生气的样子还很骚,既然不肯说出来,我就当是你杀了人!”说完手上一动,噗的一声,已经将妇人的上衣撕破。
林羽依喝道“住手!”手上一条带子向那几人打去,那人急忙闪至一旁,冷笑说“原来是你杀了人!”一时几个忍者向林羽依扑去,林羽依出动彩带,劲力飞啸,但是忍者长刀带风,如影如电,比刚才那几人显然要厉害得多。林羽依心里暗暗叫苦,想自己怎么偏偏遇到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忍者,这可怎么脱身!
正想着,忽然手上一凉,已经被刺了一刀,她正要闪身避开另一刀时,忽然全身一滞,茓位已经被人点住。那忍者将刀扔在地上,哈哈笑说“老女人,敢杀长刀会的忍者,让你尝尝长刀会的厉害!”说完剥去上衣,扑在林羽依身上,林羽依大叫一声,那几人笑得更厉害了。
林羽依觉得那恍然若同梦中的情景,带着狰狞的面容和无法掩盖的恐惧的感觉,在这天色暗黑的客栈里,带着痛苦的滋味和锥人心魄的感触,来得那么仓促,那么出人意料而又无可奈何。
她感到身体在变凉,在那些**肆虐的身体下面,在那放肆而野蛮的笑声里,在那完全失去控制的状态下,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忽然间一声大叫传来,她如同梦中惊醒一样,陡然起身,只见几个忍者将那妇人推倒在地上,那妇人口中含血,显然已经咬舌自尽。而那几个忍者却并未停止,继续大笑着,赤祼的身体在夜色里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刺耳的声音在黯淡的夜色里传得那么清晰……
林羽依感到一种锥心的疼从身体里传来,她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两个人,抓着一把长刀,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点了茓道,长刀挥舞,将两堆猝不及防的几个人一挥手之间全部杀尽。
她自己也觉得一阵眩晕,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青弦一个人走到深夜,这才到了烈火谷,只见谷里没有半点人声,她心里想难道是姐姐带人藏了起来吗?怎么没有通知我?
忽然一阵人影闪动的声音传来,她急忙闪身隐藏在一边,只见两个人飞了过来,一直到了亭子里,其中一个人亮起了火把,是一个绿衣女子,青弦认得正是自称东方萦的樱子,而另一人,正是蒙着面纱的原冰。
原冰冷冷的说“人已经走了,各派如同有人分散一样,这几天咱们不但没能杀到他们,反而损兵折将。”东方萦淡淡的说“台湾武林卧虎藏龙,不可轻视。”原冰哼了一声,忽然一道银光闪来,东方萦伸手将暗器抓在手上,喝道“司徒婉,你出来!”
只听红豆说道“难道我的暗器手法,已经同司徒大侠不相上下?”东方萦冷笑一声,说“看来司徒婉也传了你不少本领。”红豆说“这是家师所授的‘弄虚散花手’,和司徒大侠可没有关系。不过中华武林,源出一家,当然异曲同工。东方萦,现在才来行刺,实在让我等的有些着急了!”
原冰冷冷的说“废话少说,红豆仙子,你回头看看!”青弦感到数十个忍者从地下涌动着,她急忙拔出长剑,往地下Сhā去,忍者行动极快,转眼已经跃了出来。红豆手上一抖,几道寒光闪过,忍者们挥刀挡开,青弦心想这几个忍者武功超强,看来今天要费些时间了!
红豆手上一动,一支长剑捏在手上,剑舞烈风,剑气四泻,铺散开来。青弦身形一转,一剑向原冰刺去,口中喝道“你不是手痒得很吗?”原冰喝道“送你去死!”长刀如割,威力非同寻常。
青弦接连使出“自然剑气”中的招数,“花自飘零水自流”、“自然富贵出天姿”、“散步逍遥自扪腹”、“纸窗竹屋深自暖”,一招招接连不绝有如行云流水,原冰刀快无影而重神髓,虚光幻影难测真假。一时之间,二人像是缠绕不绝的两道光芒,风驰电掣难以停息。
红豆一支长剑虽是用的同一套剑法,但是显然沉稳文静得多,不过剑气缜密,水泼不能进,一时间同那几个忍者斗得难分难解。
东方萦轻轻拔出长刀,正要向红豆身上砍去,忽然人影一闪,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说道“让你尝尝老身正宗的‘流银飞光’。”一时间暗器如雨发,点点飘散开,忽而激烈,忽而舒缓,在司徒婉手上缠绕着东方萦,任凭她手上长刀快如电幻如影,却无法削去这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暗器。
原冰身形一展,吹了一个口哨,一时人影陡然消失,土遁而去。青弦正要跟着追去,红豆说道“不要追!”青弦回身问道“为什么不追?”红豆说“野田一郎一定在下面等着,经历了这次王城之战,他们对中原各派已经毫不生惧,想除之而后快的,就是咱们了。”
青弦说“那,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去救他们了。”
红豆平静的说“那有什么用,对付完他们,最后对付的还不是我们,谁让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青弦问“那姐姐说咱们该怎么办?”红豆说“姐妹们都在下面,我看烈火谷已经不能久留,平教的高手很快就会尽数到来,八大长老个个都是独步武林的高手,你要小心。”
司徒婉说“依老身之见,目前不宜张扬,二位还是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红豆摇头说“那也不必了,敌人多,我们的人少,正好可以来个敌明我暗,我要让他们胆战心惊,不管是谁,都会怕刺客,尤其是武功高强的刺客。”
青弦惊讶的说“怎么,姐姐要去当刺客?”红豆点头说“姐妹们就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你要记住一件事,就是保住她们的性命,她们武功并不高,不要冒险。而且,你也要认真锤炼你的剑法,司徒大侠知道一个僻静的地方,你们暂时可以去那里。”
青弦问“为什么不问我就替我作了决定?”司徒婉说“红豆的想法虽然简单,但却是不得不为之。青弦姑娘,你就不要怄气了,快些准备,老身也没有办法应付这一次次的刺杀了。”青弦摇头说“不行,我也一样可以作刺客。”
红豆正声说“十派之人就是整天想着天上掉下馅饼,从不刻苦静心训练,所以现在人才凋零,青弦,你入门尚晚,怎么可以沉醉于武林争斗,是时候练习了,我心已决,倘若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就认真听我一句话。”
说完转身离开,青弦大声说“你这就走了吗?”只听红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跟着司徒大侠,别再任性了。”
红豆来到山顶,夜色正浓,看不到山下的东西,记忆里还有一堆烈火,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记忆都已经渐渐被刀光剑影模糊。
她一路飞奔,来到长笛会,只见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她心里想还是来晚了,难道孙掌门一点安排都没有?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她抬头一看,一个青衣老人,精神抖擞,飘然而来,说道“姑娘来晚了,我也来晚了。”红豆问“前辈是——?”老人转身摇头说“在下清河园主,世外之人,同孙家先人有些故交,不料孙家遭此巨变无力回天,实在可恨。”
红豆说“前辈是刚来此地吗?”那老人点头说“不错,战时频繁,深山也无隐居人,原想世外觅静处,谁晓万里惹风云。老身奔波至此,实在失望之极。”红豆点头说“中原战事不绝,台湾仍在虎口,天下的确没有个好去处。不过前辈放心,平教和长刀会的高手,如今不知道你们的行踪,他们的心思在别的东西上面,一时之间,还不至于受到诛杀。”
老人说“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人越老了,就越想过平静的生活。”红豆点头说“前辈放心,不用多久,荷兰人就会被赶出这里,这是他们无法改变的命运,没有人能够永远霸占别人的土地,因为没有人甘愿被人奴役,而我们,正是有能力不受奴役的人。前辈,请回吧。”
老人问“姑娘和孙家是何交情?”红豆说“武林一脉,仅是认识而已。”老人说“看姑娘侠骨热肠,必定有一番作为,将来必定成为一代女侠,名满天下。老朽有意结交,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红豆说“前辈折杀晚辈了,小女子无德无能,哪能担当重任。”正说着,忽然一阵冷笑传来,红豆抬头看去,只见野田一郎站在屋顶,长刀在阳光下闪烁其光。红豆急忙说“前辈快走!”
野田一郎已经飞身而来,手上长刀挥舞,带着一股呼天号地的力量,席卷而来。红豆急忙使出“自然剑气”,只觉自己处在那急流漩涡之中,无法控制剑气流动,一时之间难以自主,长剑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
她手上一扬,一把暗器脱手而出,但野田一郎手上一动,已经将她推倒在地。眼见野田一郎飞身而下,长刀直贯而来,那老人飞身而上,铁拐一扬,一道黑光闪过,野田一郎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下,老人回身拉着红豆,身形飘忽,已经飞出十余丈。
红豆未料野田一郎的功夫会达到如此境界,体内真气激荡,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老人将她放在一条小溪边上,说“野田已经练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化神通’,当今武林,已少有敌手。”红豆问“前辈如何得知?世上真有‘大化神通’吗?”
老人点头说“武林中一直流传‘大化神通’的故事,凡练成之人,可将万物同化归为己用,发出无穷力量,最先是利用自己的身体,须得断绝情yu,方可修为,而此时也只能化自己之力,重者将会身体化为无形;而一当练成,就可化万物之力,天下无物不能用,无人可以敌。现在野田的境界,也未至最高境界,不过尚能化自身以御敌,且不用一日就可恢复,看来此人强劲,殊难对付。”
红豆说“前辈原来对武学了解如此之深,晚辈对这些武学修为仅是了解而已。”老人叹说“武林人舍本逐末,其实武学修为,又岂是简单的功名争逐!武学至高的境界,人与天合一,万物为己用,无争逐之心,无予夺之心,无贪恋之心,祥和自然,万人共享太平,何其美也!只是如今天下人皆是目光短浅,忘了武学之要义,渐渐留恋五光十色的生活,渐渐习惯功名利禄的争逐,也渐渐习惯了杀鸡取卵今朝有酒醉今朝的生存方式。”
红豆听得心里一动,此时已经平静了好多,这才轻声说“那也是世事如此,谁不想有所作为,谁不想过得更好?既然大家都错了,对的又不能为人接受,那也只能面对。明知天上宫阙之美,无奈人力难得。方今强敌压境,此仇不可不报,此事不可不成,所以前辈之叹,只怕难成现实。就连野田本人,也迫不及待的停止了修炼。”
老人点头说“你的伤要好几日方可复原,老身居住之清河园,还算幽静,姑娘不如前往休息几日,想来一时也不至于有危险。”红豆想自己身上有伤,倘遇上野田,只怕难以自保,因此说“多谢前辈!”
二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山崖上,老人说“这就是白云峡,我们就住在下面。”红豆看着崖下的白云,说“怎么下去?”老人说“根本没人知道还有可以下去的路。”他拉着红豆的手,向下跳去,只见白云袅绕,清风扑面,老人抓着崖边的藤条,略停了一下,又向下飞去,再抓着另一根藤条,又停了一停,如此飞跃十几次,方才到了谷底,此时抬头看着天上,只见白云朵朵,天空却能见着蔚蓝,红豆叹说“这个地方当然不会有人前来,看到有人往下跳,也许大家都会以为那个人要自杀。”
老人说“多年来我就轻功造诣上略显成功,除此外再无长处。”红豆问“前辈为何对轻功情有独衷?”老人说“我生性喜欢饮茶,每每遇到珍稀茶品,都如获至宝,所以经常上高山下悬崖,没有轻功是万万不可的。”
红豆看着峡底一条小河流畅而行,一排木屋虽然简单,却有如世外桃源般清净高雅,心想在此居住的人,怎么也是个神仙了吧。正想着,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两个老妇人,一个彩衣耀眼, 小瘟侯最新章节但却显得恬淡平和;一个白衣胜雪,真正有如寂寞孤仙。另两个老人,一个仙风道骨,一个书生意气。
老人说“这四位是我的老朋友,这是花无痕,这是剑孤,这是琴舞鹤,这位是玉如心,多年来早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大家胡乱叫着,老身就被称作茗君子。”红豆心想那彩衣妇人一定是花无痕了;那仙风道谷的老人,一定是剑孤,此人剑术造诣一定很高;琴舞鹤一定是琴棋书画高雅之人;而那白衣妇人,一定是玉如心,一片冰心在玉壶,果然高洁之士。
她遂笑说“小女子红豆,打扰各位前辈清修了。”剑孤笑说“姑娘客气了,我们本不是喜欢孤僻冷静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只是世道不好,无可奈何而已,姑娘此来,正好与我们作伴。看你身上的内伤不轻,需要调养些日子。无痕姐最新酿了百花真酿,比蜜蜂还能干,据说能治百病。”
花无痕说“哪有如此神药,不过采天地之气,以补人精元,倒是有的。君子兄,你不是见你的故人之子吗?这位就是吗?”
茗君子说“去晚了,我还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呢!”红豆说“在下红豆,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剑孤说“小姑娘不必谦虚,生来盛名之人,才是最可悲的。”玉如心说“让孩子先休息休息。”
红豆在茗君子的陪伴下来到一间小屋里,只见屋内茶香盈荡,缠绕不绝,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股清幽寂远的味道,方寸之地,让人忘记人间烦忧。
红豆刚坐下,玉如心走进来说“姑娘,这块玉取自大理深山,虽然其貌不扬,但性情温润,以之为枕,对你的内伤极有好处。”红豆一面接过玉枕,一面说“前辈费心了。”这时花无痕走过来,拿着一个瓶子,说“这是我新酿的‘香花护心蜜’,专治内伤,相信调理几日,当可大好。”
红豆连忙起身称谢,忽然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让人身心为之一爽,茗君子说“这是舞鹤的《清心咒》,一曲清心人清爽,能将俗世去凡尘。琴舞鹤弹琴多年,也就这点造诣。”红豆听了一曲,心中略略平静,心想这帮老人,不但造诣深厚,且古道热肠,当真是我的幸运。心里一面也挂念着长笛会和武林诸派的事情,始终有些郁郁不乐。
茗君子坐下来,叹说“姑娘好像心事重重?身在乱世,要做到的不仅是怀着保护自己的本领,还要有一颗平静的心,坦然面对众生的生死,也就如此而已。”红豆叹了口气,说“前辈是世外高人,当然能够如此,而红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不能看着和我一样的人受苦受难,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排斥,我只是遵从我心里的声音,我无法不顺从,因为……”茗君子说“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这种高于一切的坦率和真诚我也曾经拥有过,不过后来我迷茫,我不知道内心的声音和外面的世界是否一致。对和错,真和假,正义和邪恶,都并非如我所想象,——只有身在世外,不问红尘,才能免却这了无边际的烦恼。说实话,我曾对这世界失望透顶,感觉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正义,而我手中长剑,却无法杀尽那些自私的人。”
红豆说“前辈仗剑之时,战火连绵不绝,正义只是埋没在血腥之下的一个梦想,当一切回归,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并非没有了正义,而是被别的东西掩盖,前辈,台湾岛上武林十派的人,甚至还有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听信奸人之言,贻害江湖,但是我一样会理解他们,既然热爱他们,就要帮助他们,如果因为得不到理解就放弃,那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茗君子点头叹说“姑娘胸怀宽广,老朽自叹弗如!”
红豆起身来,看着窗外如画的美景,说“我只是遵从内心深处的声音,或许也是遵从祖先留下的教诲,孟子曾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虽然不能像君子一般有所作为,但是在对人对己的时候,总要思量一番,以尽可能给人带来幸福,或是拯救需要拯救的人。我从小接触的世界,就是先人留下的书籍,那一堆堆的书卷,就编织了我的童年,从此以后,我别无选择。”
茗君子长叹一口气,说“还是如姑娘一般生活,简单而无悔,先人遗训,其实又有几个人记在心上。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恰恰是整天蝇营狗苟,为自己备万全策的人。他们辛苦一生,却连最基本的道义都没有得到。”
红豆没有说话,茗君子从香炉上取下一壶茶,倒在杯子里,红豆便闻到一股茶的幽香来。茗君子对着茶杯闻了一闻,说“这茶比人就简单了,不用想太多,因为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包括它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过程,可惜人世浮沉,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姑娘,你先躺下休息一阵,少时我备好晚饭,再给你送来。”
红豆也感到有些乏了,来到床上躺了一会,不久便听到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渐渐进入梦境,似乎琴声鸟语缠绕不绝,变成幻境里飞绕的云霞,交织成最美丽的画面……
她醒来的时候,也是暮色苍茫,走出屋子,茗君子正在院子里打理着满园的茶树,见她走了出来,便说“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去用些吧。”红豆来到厨房,只觉一股花香扑来,她心想这些老人倒也很会享受,想来这香就是花无痕的杰作吧。
用完饭,来到院子,花无痕正同茗君子说话,红豆听到她正说着“又要作茶叶,要不要我给你些上好的香花,以助你茶叶之味。”茗君子不屑的说“鄙人为茶,从来不杂以别物,所谓芳香,乱我茶味而已。”花无痕说“这就不对了,《茶录》提到‘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加的好那是相得益彰,恐怕是你不会吧。”
茗君子说“笑话,绿黄黑白红青,什么茶叶我不会作,偏偏要作花茶?你还是省省吧,整天守着一园子没用的花草。”花无痕哼了一声,说“我是为你好而已。”红豆上前说“前辈,其实茶叶也不过是一种饮品,古人生煮羹饮之时,也未必想到能够晒干收藏,晒干收藏时,也未必想到可以蒸青造形,及至于后来由蒸青至炒青,再后来由绿茶而至诸多品种,都非先人能预料,陆羽再强,也不知茉莉焙茶,而偏偏宋人就有茉莉焙茶的记载。可见茶之为饮,在乎发扬。”
茗君子转身说“姑娘原来对茶也有研究。”
红豆说“那倒谈不上,师父收集了许多典籍,其中也有茶典,我闲来无事,也看一些,只是知道,并不像前辈一样去研究。况且茶中天地本大,我即便全心研究,这等年纪,也还不能心有所得。”
茗君子点头说“茶之为茶,发乎神龙,历来数千年,日渐兴盛,不能忘啊。”花无痕说“自然有人研究茶道,还要以此为生,你这附庸风雅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红豆一笑,这时剑孤过来说“姑娘,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红豆点头说“多谢各位前辈相助,使我内伤这么快就能复原。”这时一阵琴声传来,只见远处白鹤起舞,翩然如云,缠绕在琴舞鹤周围,琴声幽幽,如诗如画。
红豆觉得心旷神怡,剑孤随着琴声,忽然舞起剑来,剑声长啸,剑气飘逸,人随剑动,如影随形,那翩然惊鸿的姿态,和飘忽天地的意境,实在让红豆大开眼界。剑孤舞毕,红豆问道“前辈舞的是何剑法?似乎同我平日所修习之剑法,大有不同。”
剑孤说“这剑法平和之极,我就叫做‘自然剑气’,取乎自然之气,随身而动,说到御敌,却也无甚威力,不过一剑舞毕,心气畅通,颇有功效。”红豆点头说“我练的剑法也名叫‘自然剑气’,只是少了那种平和的意境,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剑孤说“我这剑法虽然平和,但是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同野田的大化神通,其实也是异曲同工,只是他的修炼之路充满了坎坷和血腥,而我的修为却是平淡缓和至极。这也是我中华武学追求的至境,无争无扰,无欲无求,无刀兵之害,无利器之伤。那些以武犯禁的所谓侠客,其实算不上研究武学的人,因为他们追求的,只是另一个东西。”
红豆说“前辈,遗世独立的武学高手固然难得,但是胸怀天下的高手一样可贵。如果没有他们为民请命,那么怎能抵抗邪恶的力量?”剑孤说“其实有时想来,也许需要消灭的不是邪恶的人,邪恶只是寄存在人身上的力量罢了,它本身的灭亡,才是邪恶的终结。只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因为邪恶和正义一样,都希望对方的毁灭,所以绝不给对方以时间。”
红豆说“前辈们能够有一份平和的心境,固然难能可贵,但是依在下之见,倘若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未尝也不是一件美事。”
剑孤说“其实古往今来,谁不想建功立业有所作为,只是年华去人已老,大事小事,都难成事了。”红豆说“前辈,身在乱世,年轻人都无法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活下来,个人的力量本来就微乎其微,正是如此,才需要联合,需要共同对付共同的敌人。”
一言未毕,只听花无痕说“小姑娘果然心忧天下,不错,是个好孩子。不如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把我们的所学尽数传授于你,你替我们行侠仗义,岂非更好?”
红豆说“等到我练成各位前辈的绝学,只怕绝学已经没有用了,而我相信只要我勤加练习,也一定能够有所成就。红豆实在没有逗留的心思,毕竟心里装着的,不是个人修为,而是天下大事。这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是却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花无痕微微一笑,拉着红豆的手说“既然已经决定了,你一定不会后悔?”红豆点点头,花无痕说“世上能有几个人作永不后悔的事情,倘若姑娘以后果真不后悔,那不论今天干什么,都是值得的。看来,我们也不用留你了。”
红豆点头说“几位前辈留我在此疗伤,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琴舞鹤的琴声忽然慷慨激昂起来,仙鹤飞舞,振翅欲扑,天空乱云翻滚,愈见昏沉。
花无痕问道“姑娘出去后有何打算?”
红豆笑了一笑,说“只有见机行事,打算越多,就越容易失败。”花无痕点头说“那需要敏锐的判断力和沉着的态度,对年轻人而言,的确有些难得。”红豆说“那是我不得不学习的东西。”
红豆借着藤条,翻上白云崖,这时回身看着白云缭绕的峡谷,谁也不会想到,这峡谷下面,居然住着几个高人。
忽然几个人影穿梭而行,向着山顶一个洞里奔去,红豆见那身法和长刀会如出一辙,急忙飞身而上,虽然内伤还未完全复原,但也能勉力用轻功行走。
只见洞里迂回曲折,阴森可怖,那几人对洞中形势似乎颇为熟悉,她心里也觉得纳闷。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阵暗器破空的声音,那几个白衣人急忙抽出长刀相拦。红豆看那暗器手法似曾相识,心里正在思量,忽然身后有人拉了一下,转身一看,只见司徒婉站在身后,拉着她往外面而去。
到了外面,月光微弱,依稀可见司徒婉苍老的面容,红豆问“司徒大侠,你怎么会在这里?”司徒婉说“此事说来话长,先夫曾经在洞里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后来为江湖人猜忌,十派的人以为是剑谱,长刀会的人以为是刀经,还有更多荒诞奇怪的说法,我统统都不管,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里面的机关害死。”
红豆问“倘若遇上高手呢?”司徒婉说“遇上高手也无所谓,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也许是先夫另有安排,不过我却不知道。”红豆说“前辈自己也不知道?”司徒婉说“先夫和我说过,这里面有一个重大的秘密,我想既然是一个重大的秘密,就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让他不必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因为知道秘密的人,哪怕是知道一点蛛丝马迹的人,都已经死去。”
九、弹琴鉴月
红豆问“为什么?”司徒婉说“我也不知道,野田一郎始终贼心不死,那就用这一个虚无的诱惑,让他上一个当。”红豆点头说“既然他们想要刀经,那就让他们来抢吧,其实野田的功夫已经独步武林,何必这么执着。”
司徒婉说“《绝望刀经》是野田一郎师父千方百计要找到的至宝,野田一郎学会‘大化神通’,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毕竟找到刀经,那是长刀会历代掌门,历来的心愿。”红豆说“可惜他们毕竟是想要别人的东西,实在太让人不耻。”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原下冰子缓缓走来,说“不要脸,明明是你们不守信用,反而怪起我们无耻。荒唐,真是荒唐。”红豆冷冷的说“何必多说,原冰,偷听人说话,太不光明了。”原冰说“比这更不光明的事情我也能作,现在十派的人,正在本门做客,不知红豆仙子有没有雅兴,前往一会。”
红豆说“既然冰子姑娘有心,红豆怎能扫兴?那我们就一起去拜会十派武林高手!”说完身形一闪,一剑向原冰身上斩去。原冰长刀出手,刀声霍霍,比几日前又不知精进多少。红豆身上内伤未愈,但是剑招犀利,生自然之风,理天地之气,通行无阻,飞扬轻舞。
司徒婉点头说“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不错,不错。”忽然原冰手上一抖,一道刀光飞出,在空中化作万点寒星,这是“长刀秘诀”中的杀着,名为“天破寒光”,红豆欲用一招“花自飘零水自流”御去其刀气,但是只击落一半,胸口便遭了一击。
司徒婉急忙抢上前,伸手接住红豆,原冰得胜不饶人,长刀进逼,朝着司徒婉刺去。司徒婉拐杖一抖,一道罡风扫出,只见暗器忽然铺天盖地的卷去,原冰大惊,已经来不及收回身形,心里暗暗叫苦,想这长刀再快,也不能挡住这老婆子无涯无边的暗器。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一股力道传来,她感到自己被人拉到一边,随着那人的身形转眼便绕到山后。
那人停了下来,原冰惊魂稍定,说“多谢阁下相救。”那人转过身来,原冰一惊,那人星眉朗目,俊面带霜,此时一身蓝衣,潇洒如云,正是孙宇清。孙宇清平静的说“别以为我是在救你。”
原冰问“你想干什么?”孙宇清说“连我门中下人都不放过,长刀会作事情未免太狠了。”原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宇清说“长刀会的忍者杀了长笛会上下近百人,难道你不知道?那才是荒唐。”
原冰说“我当然不知道,就算要杀人,也不会杀那些没用的下人。我看你是误会了。况且你又没有看到我们动手。”孙宇清说“倘若我看到了,你能得手吗?对付恶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们,如果非要找一个更好的方法,就是在杀他之前尽情的折磨和玩弄,灭门之恨,这种感觉我想你不会有。”
原冰往前走了一步,长刀在手,喝道“你想干什么?”
孙宇清看着原冰,说“我要你付出代价!”原冰头一抬,说“你以为你武功有多好!”孙宇清缓缓举起手上的长笛,指向原冰,说“忍者号称出手最快的杀手,我们长笛会也有一套快招,原冰姑娘,请!”
长笛一点,在空中化作一道绿影,原冰正要挥刀招架,但是力道却在一刹那间不能凝聚,她这才知道刚才孙宇清在拉着她飞行的时候已经封住了她体内的经脉,她心中顿时一慌,长刀被劲力一卷,跌到地上,笛影顷刻而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这种无能为力在她看来,比刚才的四面受敌,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孙宇清长笛在她身边一划,劲气逼人,枝叶零乱而飞,长发随风飘散。原冰睁开眼来,问“为何不杀我?”孙宇清说“放了十派的人,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原冰问“为了十派的人,你连灭门之恨都不报了?”
孙宇清闭上双眼,说“我迟早会报仇,但是不是现在。姑娘若是迷途知返,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回头的。”原冰问“为什么?”孙宇清说“那是你活着的目的,你的父亲从来就这么教导你。要改变你,实在是太难了。你答应放了他们吗?”
原冰说“既然你饶我不死,那群酒囊饭袋,怎么比得上我的性命重要,这个人情,我还是宁可给你。孙宇清,你会后悔的,救那群无用的家伙,实在是一件比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还要愚蠢的事情。”孙宇清平静的说“并不是每个人作的事情都是明智的,包括你。原冰,我不会将数十人的性命押在你的信守承诺上,所以你必须服下‘白骨渡魂丹’。”说完扔了一颗药丸过去,原冰拿着那药丸,皱眉说“什么‘白骨渡魂丹’,名字这么恐怖,要是没有解药怎么办?我怎么相信你?”
孙宇清点头说“你没必要相信我,只是你别无选择。”原冰轻轻揭开面纱一角,服下药丸,说“好了,孙掌门,后会有期。”孙宇清没有说话,原冰走了几步,转身说“不过长刀会没有杀人,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对我们毫无意义。”
孙宇清转过身去,只听一阵箫声响起,低沉而忧郁,他快步到了林子里。展玉箫停了吹箫,笑说“我都知道了,你真是一个大英雄,能够放下个人的恩怨,不过,迟早我们会报仇的。”孙宇清说“多谢姑娘。”
展玉箫笑说“不用谢我,我武功低微,又不能帮你什么忙,不过等我的信到了少林,师父倘若亲自出面,那你就要谢我了!”孙宇清说“无言大师可是方外高人,只怕不会出山。”展玉箫说“我在信里把这里的情况说得这么急迫,师父也是人啊,不能这样毫无人情的。倘若真是如此,我,我就亲自去一次,不但要师父出山,还要找来更多的武林中人,我就不信,这两个门派能猖狂多久!”
孙宇清点头说“姑娘真是古道热肠,让孙某自惭形秽。”展玉箫看着他一笑,心想我对你才古道热肠而已,当真是个傻子。
司徒婉转身对红豆说“姑娘,你体内受了重伤,现在需要调理,咱们找一个清净之地,再作计较。”红豆说“司徒前辈,烈火谷的人如何?野田一郎有没有动手?”司徒婉说“这些十派的弟子,说到逃命,那是比谁都要快的事情,不过,逃能逃多久,我司徒婉一生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逃避。”
红豆笑说“那我倒放心了,避其锋芒,是为了能够东山再起。前辈是武林高手,自然不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但愿他们能够痛定思痛,找到他们的路。与其委曲求全,不如隐身世外,重整旗鼓。”司徒婉点头说“红豆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沉静稳重的人。其实稳重只是一种觉悟,不在乎年龄,而在乎心境。”
红豆一笑,勉力撑着,缓缓走了一阵,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她极力的稳住心神,心想野田一郎的功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却为何还要苦苦追求刀经?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豆立刻提高警惕,司徒婉急忙来到红豆身后,只见一个青年尼姑向这边跑来,司徒婉一把拉住她,问道“小尼姑,谁在追你?”那青年尼姑回过头来,有些惊恐的说“那……那边……”
司徒婉抬头一看,只见风平兮从后面快步赶来,司徒婉手上长拐一拦,喝道“去哪里?”风平兮看了看司徒婉,忽然一下跪在地上,说“前辈救我!”司徒婉一伸拐杖,将他拂向一边,说“大惊小怪,像什么样子?”
风平兮爬起来,惶恐的说“前辈,他们,他们来了!”司徒婉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忍者追了上来,司徒婉一拄拐杖,喝道“猖狂,简直是目中无人!”她拐杖在空中一绕,一股劲风排山倒海的向几个忍者身上滚去,那几人身形飘忽,顷刻之间,就已经闪到一旁,挥刀攻来。
风平兮急忙在一旁看着,见司徒婉一人挥着拐杖,将几个忍者迫得连连后退,那几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便都在一团白雾掩映下,无影无踪了。风平兮看着那几人顷刻间消失,心里想这些人如同鬼魅一样,怎么对付。
却见红豆手上一捻,打出几枚红豆来,立刻听到几声惨叫,前面几个忍者都倒地而亡,风平兮心里一震,想红豆仙子怎么知道忍者所处的位置。司徒婉转身说“不错,姑娘对他们的隐身术了如指掌。”红豆点头说“只要知道隐身术不过是障眼之术,那就一切迎刃而解。这些唬弄人的法门,只要穷根究底,那就原形毕露了。”风平兮点头说“对对对,红豆仙子说得太对了。”
司徒婉冷声说“她不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魔头吗?”风平兮急忙摇头说“不敢,不敢!”红豆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这么倒霉,连逃命都不会。还要吓着人家小师太,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正经到了对付别人的时候,却又无能为力。走吧,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修炼,别辱没了当年两位长刀大侠的名声。”
风平兮不断的点头,红豆转头对语薇说“你怎么又落了单?令师现在何处?”语薇摇头说“我们本来准备回去,但是路上被长刀会的忍者追杀,我被摔下悬崖,幸好被青藤绊住,侥幸未死。”司徒婉说“你师父见不到你,一定很着急。现在岛上草木皆兵,两大门派像是攀比一样布下天罗地网,对付岛上十大门派的人,加上中原五大门派的高手前来,现在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只怕已经很难。这样吧,小师太,你就和红豆一起,回她的烈火谷,那里都是女子,行动说话,也方便些。”
语薇点头说“多谢前辈成全!”红豆看语薇生得娇小可爱,一面感叹生不逢时,这样的女孩便是如了佛门,长伴古佛青灯,已是让人惋惜,更何况又遭受流离之苦,心中承受的恐惧,如海一般深,和她柔弱不堪的身体比来,实在让人怜惜。
语薇看红豆沉思未决,脸色又很苍白,便问道“施主,你不舒服吗?”红豆微微一笑,说“走吧,过了这个山头,前面就是烈火谷了。”
三人走得很慢,走了半日,这才到了烈火谷,语薇回头一看,司徒婉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红豆笑说“前辈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小师太,不必在意。”正说着,忽然一个青衣女子从天而降,把语薇吓了一跳。红豆勉力笑了一笑,说“你总是这样,一惊一乍,这位小师太是佛门中人,你就收起你的毛手毛脚。”
青弦看着语薇,看的语薇有些不好意思,直低着头,青弦说“姐姐,这不就是被银刀门抓去的小尼姑吗?他们中原几大派都过来了,怎么连个人都保护不了?说起来,真是没用,天下武林,就是一个大没用。”
红豆微微一笑,说“好了,不必多说,我有些累了,你带这位师太在谷中休息,再作计较。”青弦拉着语薇的手,说“你放心,这里有一个十分厉害的阵法,一般人根本没法进来,什么银刀门掌门,铁骑门掌门,那都是吃素的。”语薇低着头,同青弦一起来到谷底,只见谷内正是花香飘荡之时,来来去去的女子,穿着高山人美丽的衣衫,恍若神仙福地的天人,带着远离悲哀的微笑,和这绵延群山里无处不在的香气紧紧融合。
语薇带着微笑和近乎激动的感觉看着身边的一切,青弦问“怎么了,你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对不对?”语薇点头说“我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却从未看见一个地方,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让人觉着舒服。”
青弦笑说“你师父那不叫走南闯北,那叫逃命。”
语薇说“施主这话不对,家师在大江南北,曾经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至今还有不少人提起家师的恩德,这虽是佛门中人理应做的事情,但却不可以被人称作逃命。”青弦冷笑说“是吗?那我听说中原白骨积于野,千里无鸡鸣,不知家师若不出手,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小师太,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你还要投靠我们?”
语薇说“贫尼自知资质愚钝,未能到达师父的境界,但是弟子愚钝,并不代表师父无能,姑娘说话,处处对着家师,哪像是在救人,分明是在存心挑衅。”青弦一时急了,说“你这个小师太可真不讲理,我好心收留你,你还大句的话来压人。怎么了,你师父就是没用,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了,被人抓了来,险些丢了清白,这不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吗,为何一定要捅破这层窗纸,大家难做人。”
语薇冷笑一声,说“女施主倒是出言无忌,我不必和你计较。也犯不着和你计较,贫尼这就告辞。”青弦说“你别意气用事,就算我说了话让你不高兴,也不及你到外面的性命之忧来得可怕。喂,你站住。”
语薇没有说话,而是快步向外面走去,上了山,走了好久,却最终走到了山脚下,她抬头看着山上,只听青弦笑说“怎么,出不去了!我就知道你走不了,就这点事情还生气,本来中原武林那几大派就没用嘛,我又不是乱说。”
语薇回头看着青弦,轻声说“施主说话请先三思,我倒不图这一时口舌之利,只不过有的话听在耳边,如骨鲠在喉,贫尼实在无法忍受。”青弦过来拉着语薇的手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其实你师父本来就没用嘛!好了好了,你又急,走了这么半天,应该累了,早点回去吃完饭休息了。”
青弦带着语薇去吃饭,语薇只吃了一点,青弦笑说“怎么,不合你的口味?姐姐是汉人,一直保持着汉人的饮食习惯,我也入乡随俗,你怎么反而不适应。”语薇站起身来,其实她是在想师父,不过这话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看着天边即将西下的红日,有些茫然的说“天快黑了。”
青弦点头说“对啊,我们又要开始练功了。”语薇见到谷底忽然多了数十个高山族的女子,拿着剑在谷中练着,一个个飞檐走壁潇洒自如,语薇想到小时候,自己在西陵派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可是现在的西陵派,连师姐妹都只有那么几个,更别说练功的时候了。青弦拉着她来到外面,说“功夫要天天练习,就像你们出家人修行一样,你也练练你的剑法啊。”
语薇站在一旁看着,心想谷中这些姐妹,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大家生活在这里,一定很幸福。
她看了一阵,忽然身后传来红豆的声音,“师太,还住得习惯吗?”语薇转过头来,只见刚才还见着她目中无神,面色惨白,现在看来,蒙面之上的脸色,却是红润至极,眼神如炬,让人惊叹。
她急忙一笑,说“习惯,多谢红豆仙子。”
红豆笑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那么多礼数。这些姐妹们练功最短的,也就半年而已,她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在台湾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尤其是女人,她们没有男人天生的力气, 前缘劫sodu猛兽的袭击和荷兰人的迫害,使得她们无处容身,只有武功和团结,才能令她们在此找到立足之地。”
语薇惊讶的说“她们练功的时间这么短?红豆仙子,你真了不起。”红豆说“只要用功,功夫自然就会练成,佛门修行,讲的就是一个心境,心境好了,自然就一切都好了。”语薇轻轻的说着“心境,心境。”她转头看着场上练武的女子,她们健步如飞,看不出以前如何的弱不禁风。
青弦跳到两人身前,笑说“姐姐,你好了,我刚才还担心你呢,不过我知道你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然后回头大声说“让谷主为我们练一次剑法,好不好?”一众女子都停了下来,让出中间一大块空地来。
红豆身形一摆,已经站在场中,手上拿了一把绿如秋水的长剑,说道“练剑之人,贵乎一气,以气御剑,方为用剑的上乘,剑为形,气为质,形质而互用,方为用剑之道。”说完她衣袂飘飘,飞身来到空中,但见一团红云,妖娆飘舞,剑气飞射,草木因而乱,惊风扑人面。语薇心想我西陵派以气御剑,那是以气来催动宝剑,而红豆仙子以气御剑,那是用剑来催动真气,两者都有惊世骇俗的力量,只不过红豆仙子的剑,完全可以用木棍代替,伤人的是剑气;而西陵派的剑法,力量全都集中在剑上。
青弦看得连连点头,说“姐姐的剑法更加纯熟了,翩若惊鸿,恍若天人下凡。”红豆一时舞毕,落回原地,说“这气乃是自然之气,所以这剑法名为自然剑气,你们好生体会这天人合一,万物归心的境界。”
说完来到语薇面前,说“语薇师太,见笑了。”语薇轻声说“红豆仙子的武功独步武林,在下自愧弗如,相去甚远。”红豆淡然一笑,说“师太若要练功,后面有一小院,僻静得很。青弦,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然后转身说道“师太,红豆失陪了。”
语薇见二人去了,便果然来到后院练剑,她袖中藏了五支小剑,但是这五支小剑刚飞到空中,就会跌落地上,或者就是没了准头,像是发出去的暗器一样,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她练了一阵,这“观音神剑”一心多用的手法还是未能有所进展,反而越来越急。她索性将五支小剑收回袖中,坐在石凳上,心头想为什么那些人才半年功夫,武功就能有所成就,我练功多年,却没有丝毫进展?
一时想得多了,不觉间已经是月上中天,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红豆缓缓走了过来,笑说“师太想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已让青弦备好了房间,师太可以前往休息。”
语薇随着红豆仙子来到房间,转身看时,红豆仙子已经离开。语薇这才想起随着师父外出时,不论如何师父睡前总要打坐,有时甚至一直坐到天亮。语薇也坐在床上,心神却总不能平静,她的脑中老是出现烈火谷中的女子在谷内练功的画面,那翻飞的影子,像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梦境一样,始终挥抹不去。她从小就渴望能够成为武林高手,可是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始终只能武功平平,心中纵有多少念头,手上却无半点功夫。
也不知如何,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到醒来时,来到门外,一阵花香扑来,她来到前院,看到那些高山族的女子依然在练功,她呆呆的看着,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转身一看,只见青弦正看着自己笑。
青弦说“你也可以练功啊,你们西陵派的武功天下闻名,只要练好了,那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你为何不练呢?来,跟着我们,一起练!”说完青弦拉着语薇,飞到空中,语薇第一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飞在空中的经历,她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脚下的世界,她很惊讶青弦能够如履平地的走在空中,她也感到一股气流稳稳的将自己托住,像是一阵飘飘欲仙的感觉袭来,心头忽然松了许多。
借着花香而空旷的心,忽然在一刹那似乎释放开来,她伸手摸着周围温暖的风,不忍收回轻缓的手臂。
青弦笑说“你看,我要开始练剑了。”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在地上,青弦手上挥动长剑,剑气在林中,激荡起片片花瓣,绕着青弦随风舞动,花香荡来,直入心扉;花气袭人,如沐芳泽。
青弦一口气出了数十剑,这才飘然下来,说“该你了。”语薇回过神来,喃喃的说“我?”青弦说“你只要将你体内丹田之气,和外面自然之气,融会贯通,以气御剑,人随剑动,剑随心动,自然就能舞出自己的剑法。别以为那是很难的事情,你们西陵派怎么也是名门正派,武功一定有过人之处,快练吧,学不可一日而怠,须得苦练三秋。”
语薇有些怯懦的说“我不行。”青弦拉着她的手,将剑塞在她的手上,说“可以的,来!人随着剑动……”说完语薇便随风动了起来,语薇身在空中,无法驾驭身体,吓得大叫起来,终于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青弦笑说“你怎么了,怎么说,你也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别怕,快起来啊。……”语薇站起身来,盯着青弦,恨恨的说“我自然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可也犯不着在你面前动手。”青弦说“你这什么意思,我好意教你练功,你却……”语薇冷笑说“我不需你好意教我,更何况恶意教我。”说完径直向山下走去,心里实在愤愤不平。
一直来到山下,只见烈火谷的女子已经在山上种田,语薇茫然的走在山上,那花香似乎洞察她内心的苦闷一般,如同忧愁一样挥抹不去。
她随意走着,渐渐走到桃花深处无人的地方,一时间找不到下山的路,也找不到上山的路,心里想这到底是什么阵法,怎么这么古怪?她想起以前听师父所说,这些阵法能够迷惑人,便在于人总是按记忆里的东西去区分出路,正是佛门所说的所知障,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睁开眼一看,已经快到了山顶,她心里觉得一阵高兴,来到山顶,向山下看去,只见下面桃李开得正艳,根本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她转过身,太阳正在头顶,山的另一面,正慢慢映入她的眼帘。
她缓慢的往山下走着,忽然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躲在一旁,只见一个白衣公子和一个黑衣蒙面的忍者正斗得激烈,那白衣公子手上一柄长剑,带出漫天凛冽的剑气,将黑衣忍者围得严严实实。语薇心里想这白衣公子所用的剑法,和红豆仙子,青弦姑娘所用的剑法倒是一致,难道他便是烈火谷的人?烈火谷中,也有男子吗?
一面想着,只听一声惨叫,那黑衣忍者已经倒在地上,只听那白衣男子冷声说道“你这样的忍者,我见一个,杀一个。”说完收起长剑,翩然离开。
语薇本想离开,但是忽然听到一声呻吟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那黑衣忍者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语薇感到他是那么的渴望帮助,她缓缓上前,伸出手去,让那人握住。她看到那人蒙面没有罩住的眼睛似乎放出一丝光亮,而胸口仍然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让人觉得恐怖。语薇急忙撕下僧袍的一角,撕开那忍者的衣衫,给他包扎起来,她见过师姐们包扎伤口,只是这伤实在太重,血流了一地,等她包扎完后,才发现这人几乎一动不动。
语薇心里想他该不是已经死了吧,那我岂非没有救到他?这一剑正中心口,本来断无生存之理,我却为何会救他?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只见那人仍然一动不动,她又走回去,轻轻碰了一下那忍者的身体,觉得根本没有反应,这才起身来,对着那身体合十默默念佛。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她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走了过来,她急忙上前说“我,我刚经过这里。”
郑玉蛟说“不会是你杀了他吧,师妹,你武功越发进展了。”语薇摇头说“不是,是一个白衣公子,他杀了人,就走了。”郑玉蛟叹说“现在是杀人的时候,东瀛人、平教拼命的杀台湾武林,中原武林的人,荷兰人拼命杀台湾人,中原武林高手拼命杀东瀛人和平教弟子,反正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语薇叹说“这地方真可怕,师兄,你孤身一人,这是去哪里?”郑玉蛟说“这几天一直东奔西走,遇到过几次忍者,幸好都不是绝顶高手,能够脱身。家父让我前来联络当地的武林人士,英雄豪杰,可不料就这么些人,自身难保,真让人失望。”
语薇点头说“不错,不过大哥既然已经来到烈火谷外,何不进谷,谷中有个非同一般的红豆仙子,很是厉害。若是得她之助,相信师兄就不会这么孤独了。”
郑玉蛟说“我初时也是这么想,可是这红豆仙子生性倒是随和,但她有一个孤僻的师父,不让她参与台湾岛上诸多大事。我曾见过此人,实在束手无策。而且红豆仙子和岛上十派的关系,一直并不好,这和我来联络武林群侠的初衷,实在不一样。”
语薇点头说“师兄是做大事的人,你的考虑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传说无言大师是得道高僧,武林高手,他为何不亲自前来?让师兄一人在此奔波。”郑玉蛟说“这我也并不知悉,只是师父让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对了,师妹,令师在什么地方?我这几日一直未曾遇到,莫不是她们已经回了中原?”
语薇摇头说“我们一路上被人追杀,我同师父师姐们失散,一直找不到师父,我也不知如何是好。”郑玉蛟笑说“既然如此,师妹不若与我回我家老屋,再作计较。”语薇点点头,跟着郑玉蛟走在小道上,山间花香回荡,其实山野之地本是春光明媚之时,景色怡人之极,但二人却都无心欣赏。
语薇想起小时候师父总是带着自己四处游历,经常去南少林拜见无言大师,师父们谈论武学,这位小师兄便带着她上山去玩,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景致,各有各的快乐,似乎随着郑玉蛟缓缓而行,享受那心旷神怡的快乐,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
郑玉蛟问道“师妹,这次无端被带到这里,一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语薇回过神来,依然是因为走得慢,加快了步子,一面说“倒是真的吓着了,那银刀门的掌门长得獐头鼠目的,看着就恶心,开始我还以为高山族的人都这么丑呢。”
郑玉蛟一笑,说“幸好他们只是想引令师过来,并不曾真的加害于你,否则,他们就真的引火自焚了。”语薇没有说话,想起那几日自己忧虑惶恐,不可终日,心里毕竟不舒服。郑玉蛟接着说“像师妹这种人,天生与佛有缘,佛自会保佑你。我在想,要是有一天,咱们赶走了荷兰人,打败了清人,天下恢复太平,汉人的明君治理汉人,师妹就可以清净的参悟佛理,不用为这些世俗的伤害而烦恼了。只不知这一天,要到何时才能刀来。”
语薇轻声说“师父说,咱们只不过面临一场劫难,这本是修行的一种,渡尽劫难,自然便能修成正果。”郑玉蛟笑说“如新师叔越来越通佛理了,连这也看成修行的一种。不过师叔素来疼爱师妹,也算师妹和师叔有缘。”
语薇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幽幽如空谷鸟鸣,翩然若白衣飘绕。
郑玉蛟停了下来,四下一看,说“这是谁在荒山野岭弹琴?听这琴声,难道是唐姑娘?”语薇问“就是唐冰姑娘吗?师兄,她在此出现,难道是随你而来?”
郑玉蛟摇头说“我同唐姑娘是君子之交,彼此了解甚少,更不会干涉对方的事情。不管她,琴声听过,心领神会,便是弹琴者的目的。”
语薇一面听着琴声,一面跟着缓缓走着,走过山谷,才听那琴声渐渐在耳边消失。
两人一直走到月色初上的时候,语薇已经有些困倦,却又不好说出来,郑玉蛟转过身来,见她一脸倦容,这才停下来,说“我没注意,师妹连日疲惫,忽然赶这么远的路,反正还有一段距离,咱们不若在此休息一晚,这一带人迹罕至,也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师妹将就一晚吧。”
语薇点头,和郑玉蛟一起捡拾枯枝,这才看到自己身上血迹斑斑,郑玉蛟说“到了家里,我给你找一下玉箫带过来的衣服换一下。”
火光映着语薇红彤彤的脸,郑玉蛟在林中练着剑,语薇说“师兄,你这剑法叫什么名字?”郑玉蛟一面轻轻挥着剑招,一面说“大风神剑,师妹不是知道吗?”语薇说“我看红豆仙子那套剑法,和师兄颇有相似之处,如果真的殊途同源,那这剑法便当重在练气,师兄这样着意于剑招,那是不对的。”
郑玉蛟停了下来,说“师妹好见地,师父也说这剑法着意于气,可是这气却又如何练,练气本是最难的。”
语薇说“气存于丹田,个人修为再高,也不能容纳万物灵气,更何况御剑之气,在于御气而非练气,师兄何不从天人合一之理,以自然之气,合天地之气,合而为一,那不就能挥洒自如,威力大增?”
郑玉蛟恍然说“师妹怎么知道?可惜师父本身对这剑法也不是很熟悉,这气通天地,却又通过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你右手用剑,气通天地,自然便是用左手。”
语薇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立在对面,正是刚才和忍者对打的那人,语薇急忙站起来,说“这位高人,你能指点我师兄吗?”
那白衣公子冷冷的说“都已经说了,左手能有几个茓位,找一条通气的经脉,自己试着剑气合一,那不就成了,我又不是他师兄,更不是他师父,何必教他?”郑玉蛟当下大喜,说“多谢这位大哥出言提醒,今日我方才明白这御剑之道。”
语薇回头说“你明白了!”郑玉蛟点头说“师父一直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所在,所以我这剑法一直没有进境,你看,这左手可也不是空着。”说着双手一挽,出了一招“北风卷地百草折”,立时林中一阵剑气扑来,树叶纷纷而落,语薇笑说“果然如此。”
郑玉蛟纳闷的说“师父武功素来号称天下第一,却为何要传一套他自己都不会的剑法,他未曾领会,我们更无法得其精髓,那不是违背了明师高徒的道理,师父为何不教我们他自己技压群雄的武功?”
语薇说“我想无言大师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总之师兄能够遇上这位大哥……”她回头一看,只见那白衣公子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她转头奇怪的说“他怎么走了,他是什么人?”郑玉蛟说“他叫孟君,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剑客,人们不知他的来历,只知他性格怪异,生性孤僻,来去无踪,好像连朋友都没有。”
十、寻常花落
语薇看着孟君刚才出现的地方,说“其实岛上也有很多高手。”郑玉蛟点点头,在空中一翻,感觉气流源源不断,一时却又无法理顺,心想经脉调气,本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是这自然之气,要化为剑气,却又如何施展威力,怎么我觉得到处都是剑气,散而无力,似乎难以控制,这其中想必定有窍门,可惜那孟公子不愿倾囊相授,只有自己慢慢琢磨了。
语薇见郑玉蛟在空中翻滚来去,潇洒自如,心中想师父每日和无言大师叹经论佛,讨论武学,为何师父的弟子和无言大师的弟子相比,竟然如此不堪。
郑玉蛟一时练完一套剑法,翻身落下地来,说“师妹,你在想什么?”语薇猛地回过神,说“没,没什么。”郑玉蛟一面添火,一面说“没事就早点歇息吧,我给你看着,把火烧得大大的。”
语薇本来想要强撑一阵,此时却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便靠在树脚下打坐,坐了不就,就打起盹来。郑玉蛟起身来,捏着剑,想着左手剑气如何施为,才能通畅顺达,不觉间也是睡意朦胧,便也靠着树脚睡了。
醒来的时候,只见语薇已经不在,郑玉蛟心里一急,大声说“语薇师妹,师妹,你在哪里?”只听语薇在身后轻声说“师兄,我,我刚才去了一阵……”郑玉蛟回头见到语薇,见她身上的血渍已经洗干净了,就松了口气,说“真是女孩子,偏要弄得干干净净。”语薇淡然一笑,说“早上醒来没事,就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有一条小溪,也就停了下来,随便洗了一下。师兄,咱们这就要走吗?”郑玉蛟说“对,把这点干粮吃了,咱们这就回去。”
话还没说完,眼睛忽然盯着一棵松树看着,语薇也向那松树看了过去,问“什么?”看过之后,语薇“啊”的一声尖叫,说“是,是师父留下的记号,师父还没离开,她,她是南边走的。”
郑玉蛟说“这记号留了不知多久,现在也不知如新师叔去了哪里。”
语薇看着郑玉蛟,郑玉蛟说“咱们还是先回老宅,再作打算。”语薇看了看那记号,一个箭头加上一个蒲团,蒲团中有五支小剑,确认是师父作下的记号,便一面走,一面想师父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她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找我,我可不能见了师父的记号,却也不反应的。
于是她说“师兄,我想往师父标记的地方走,不如你先回老宅,我没事的。”郑玉蛟问“你果真没事吗?这一路上凶险得很。”语薇点头说“以前不也没事吗?长刀会和平教的人都是奉命行事,没有人在乎我这样一个小尼姑。”
郑玉蛟点头说“那,师妹你要万事小心。”语薇点点头,向南边走去,好在一路上岔路并不多,她一路轻松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中午,既没有碰到记号,也没有见到人家,心里不觉有些沉不住气,心想师父走一个地方,自然应该留下记号,难道是因为一直没有岔路,师父就没有标记?
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看了看山上,也没有什么野果子吃,找了一阵,只听到一阵水流的声音传来,她心里想没有东西吃,那就喝口水充饥吧。当下循着水声走去,果然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河,河边野花遍处,伴着水波清新的味道,混合、融化,沁人心脾,令人几可忘味。
语薇正要上前,忽然一下子呆住了,因为河中有一个人正在洗澡,阳光下看到分明是一个男子,健壮的古铜色的肌肤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其光,水珠四溅,肆意而狂乱。
语薇吓得啊的一声,急忙转过身去,那人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人,大声说“我,我马上穿好衣服。”他显得比语薇还要慌乱,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说“好了,好了,姑娘,你可以,可以过来了。”语薇走了过去,说“我,我只想喝点水。”
那人急忙一指河水,说“喝吧,已经不脏了。”语薇上前喝了水,转过身来,只见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长相十分清秀文雅,只是肤色却带着黝黑,眼神中却有些羞涩。语薇一笑,便要离开,那年轻男子说“师太,你是要去哪里?”
语薇停了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师太,带着几个年轻尼姑经过吗?”那人摇头说“没有,师太,前面是万兽山庄,有猛兽出没,却没有人管束,若是要通过此地,只怕师太一人,有些危险。”
语薇看着那人,问道“万兽山庄的人都去了哪里?”那人说“都,都离开了,前日长刀会的忍者来杀了个措手不及,剩下的人都离开了。”
语薇问“阁下是万兽山庄的人吗?”那人点头说“在下是庄中一名弟子,名叫吴冷。”语薇问“你也是汉人?”吴冷点头说“先祖几十年前迁来此地,原本是图个清净,没想到这几年家门接连遭遇不幸,幸得家师所救,便投入其门下,修习武功。”
语薇点点头,问“那你为何不逃命呢?”吴冷哦了一声,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我同师父走散,便只有回到此处。台湾岛这么大,要找到师父,又是刻意隐藏,还是不容易的。师太也和令师走散了吗?难道师太就是西陵派的语薇师太?”
语薇面色有些难看,淡然说“不错,我看到本门暗号,正要和师父会合,既是如此,我就绕道而行,多谢吴施主提醒。”吴冷没有说话,语薇一面走,一面想真是不中用,一个门派一个门派的开始逃命,养些猛兽不能对付敌人,只能伤害朋友。
她走了一阵,忽然想我都不知道哪里是万兽山庄,怎么绕道而行?当下急忙往回走,来到小河边上,却早就不见了吴冷。语薇心想他这是去了哪里?这么快就不见了,真是个逃命的。
她感到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心想这一直要是找不到吃的,岂不是得饿死在这里?
忽然一阵箫声传来,语薇心中一喜,心想终于有人了。她循着箫声而去,只见一块巨石上,坐了一个低头吹箫的白衣男子,语薇一见之下,便即失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郑玉蛟的师兄,古玉龙,此人在语薇小时就很严厉,一心练功,还不让他们玩耍,语薇懂事后,他却开始游戏风尘,整日说话不正经,却又无人管束。
她正要回身离开,古玉龙却已经停了吹箫,笑说“小师妹,怎么遇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难道是师叔教你的礼仪?”语薇还没来得及说话,古玉龙就又说“我早知到师妹要来,所以备下了美酒佳肴,只怕师妹不肯享用。”
说完铺开一块白布,在从旁边一个包袱那里,拿出几个馒头,一包牛肉,一壶酒,坐下来说“怎么?你不饿吗?”语薇狠下心来,拿起一个馒头,一面吃了几口,一面说“多谢师兄,不过佛门中人,还是不要吃荤。”
古玉龙笑说“不止吃荤,我还做过更让师妹惊讶的事情。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佛门中人,我是俗家弟子。不像师妹,大好的青春,便要葬送在青灯古佛下。”
语薇正色说“师兄,当着师父我有的话自然不敢说,可是你如此出言无忌,根本不是君子所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等闲话,语薇以后不想听到。或者师兄更喜欢和风流倜傥这类词搭上边,可我告诉你,这不是如此得来,是真名士自风流,由放浪变成的风流,只不过让别人更加不耻。师兄当年还号称少林第一俗家弟子,武功智慧,在人之上,如今只是人品,就已经令人不屑。这都是自己作茧自缚,若说犯戒,你犯的,不是和尚的戒,而是普通人的戒,人不是这么做的,师兄一意孤行,那只能是一个失败的人生。”
古玉龙惊讶的看着语薇,说“看不出师妹整天在师叔面前,乖巧伶俐,话不多出,不料心中却早有所言。不知师妹心中是否有更精彩的话,师兄很是好奇,想要一听。”
语薇吃完馒头,冷冷的说“你做梦!”便拂袖而去,古玉龙在身后说“如新师叔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师妹难道不担心吗?”语薇急忙回头,问道“你说我师父怎么了,她人在何处?”
古玉龙说“我也是听人提到,说她们被一路追杀,个个身受重伤,如今下落不明,师妹难道竟不知道?”语薇一惊,转身说“你都知道什么?”古玉龙说“如新师太是杀死野田一郎爱妻之人,原冰想要为母报仇,所以派人不停的追杀,现在,估计如新师太已经无路可走,就是师妹想要救,也没这个本事啊。”
语薇说“师兄有这个本事吗?请你救我师父!”古玉龙说“师侄救师叔,固然是义不容辞,只不过我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相救?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语薇见他欲说不说,心里一急,问“除非什么,师兄不妨直说。”
古玉龙说“除非来一招釜底抽薪,抓住原冰,那就一切真相大白。”语薇急忙问“可是我根本没这本事,原冰的‘幻影刀’已经出神入化,难道师兄的‘大风神剑’,能够与之抗衡?师兄,你能帮我吗?”
古玉龙一笑,“师妹一个小尼姑,怎么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呢?师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难道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成?师妹放心,看你这么可爱,我也不忍令你伤心啊。”语薇脸上一红,有些气愤的说“师兄愿帮则帮,何必多说?”
古玉龙身形一展,说“北方离此三十里地有一个高山族人聚居的小村落,你到那里暂避,师叔的暗号已经被我抹去,你现在不须寻她了。”
语薇望着古玉龙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似乎明白什么,看了很久,这才往北方而去,一路上看到花谢花飞,觉得春天过去,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走了一两个时辰,她觉得有些困了,正寻水源时,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面炊烟袅袅,有人生火,再往前走时,只见柳暗花明,见到一个小村庄,房屋错杂而精致,街上铺着青石地板,孩子在街上玩耍,语薇来到岛上,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宁静祥和的地方,仿佛一下子进入天界佛国一般,心里觉得很舒适,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独特的似乎草药的味道,令忘记了一路跋涉的烦恼。
孩子们看着一个刚到的小尼姑,好奇的看着,语薇看那几个孩子很可爱,笑了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说“师太从何而来,到此有何事?”语薇回头一看,见这老人看起来十分和蔼,白发白须,背上还背了一个药篓。语薇合十说“老人家,实不相瞒,贫尼不是本地人氏,前来此处,是想暂时寻一个寄居之处,等一个人。”
老人笑说“师太请随我来,如不嫌弃,寒舍倒有茅屋几间,师太尽可居住。”语薇走在那老人后面,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外面民不聊生,此地却是别有洞天?”
老人说“此地的居民以采药为生,城中军士若是患了重疾,必定到此寻药,所以此地十里之类,并无赋税。”语薇说“荷兰人如此残暴贪婪,老人家为何还要给他们药?”老人说“凡是进入此地的居民,皆可保得性命,我为的就是这个。”语薇点头说“老人家是忍辱负重,贫尼自能理解。那为何不干脆多讨点人情,把这免税的优惠,惠及百里,千里,万里呢?”老人呵呵一笑,说“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你的要求得和你的能力相匹配。就算心忧天下,如果一事不能,还不是于天下无助。师太是学佛法的人,该知道并不是学佛之人都能拯救天下人,只有佛才有这个本事。”
语薇没有说什么,跟着老人到了一个小院,院里种了很多花草,引来蝴蝶缠绵,莺飞燕绕,语薇看得高兴,几近忘俗。
老人放下药篓,问道“师太一路走来,应该饿了吧,粗茶淡饭,师太不要嫌弃。”说完已经到厨房里拿出一些素食,几个馒头,几碟凉菜,语薇也真饿了,吃了两个馒头,这才觉着舒服,连声谢个不停。老人说“我要去晒草药,师太随处走动,别走太远便是。”语薇急忙说“老人家,我帮你,对了,还没有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说“什么尊姓大名,几十年前还有人叫我金异,这么些年,人家都叫我药老人。师太呢?”语薇说“叫我语薇吧,这是我的法号。”金异点头说“是有名字的年纪,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语薇帮着金异将草药从背篓里拿出来,晾晒在院内石板上,一面问“金前辈,你是本地人吗?我看你怎么穿着汉人的衣服?”金异笑说“很久以前就到了这里,只不过习惯还是没改。”语薇问“前辈为什么会到这里?”
金异叹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只是一个江湖帮会中的弟子,随着帮会来到这里,刚来不久,身边的人就全都死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何会来到此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老朽一生无牵无挂,到哪里都是一样。”
语薇哦了一声,说“不过前辈到哪里,就是哪里的福气。”药很快晾晒完了,金异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天,说“夏天来了,海水又会涨起来,草药可管不了用。”语薇问“海水涨起来,会很危险吗?”
金异说“每年因为海浪卷走的人不在少数。”语薇没有多问,金异便说“语薇师太,现在没事了,你随处走走,散散心,别走远便是。”说完回身来到房里看书。语薇觉得很难有这么闲适的心情,所以便在寂静的街道上散步,街上没有人,她觉得很清净,像是传说中光明寂静的境界,终于在这一天遇到一样。
她走出街道,忽然听到一阵淅淅簌簌的声音传来,她循声而去,只见一个满是血迹的人,在地上爬着,语薇有些害怕,惊恐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那人没有抬头,只是含混的说了几个字,“姑娘,救我。”
语薇俯下身去,只 冰焰君主全文阅读见此人身上有很多处伤口,连脸都看不清楚了,她心里想金前辈是用药之人,我去找他帮忙。当下说道“你等着,我去叫人。”
她来到院里,大声说“金前辈,金前辈,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她来到门外,推门一看,却根本没有人,她在屋前屋后转了一阵,仍然没有看到有人,当下便快步转回去,到了刚才看到那人的地方,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她茫然的向四下看去,只见血迹到了这里便已经没了,那人受伤很重,根本不可能自己离开,她心里想了很久,仍然想不出这人会去了哪里,如果是仇家追来,那就会留下尸体,难道他将尸体带走,但带走人的时候,一定会留下血迹,难道是那人顺着原路将他带走?
她心念到此,便循着那血迹,一直往前走着。
行不多时,只听见一阵水流的声音传来,她走到近前一看,只见那山下清泉如碧,顺着山崖缓缓而下,旁边鲜花野草,蝴蝶翩然而绕,恍若世外仙境。
她轻快的走在花丛中,几乎忘了自己所来的目的,忽然一个人从泉水旁边的灌木后站了起来,语薇本来手舞足蹈,快乐至极,一边还哼着歌,一看到前面有人,立刻停了下来,愣在那里,感觉很不好意思。
那人冲着语薇说“唱啊,你唱得很好听!”语薇有些不好意思,傻傻的看着那个年轻的高山族男子。那人笑着说“师太,你的声音很好听?却又为何害怕,难道我会吃人不成?”语薇抬起头,说“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说“据说阳明山上多仙草,我是上山采草药的。”语薇心想此人一定是金异的弟子,便说“是不是你救了刚才那个人?我还以为被谁抓去了呢!”那人茫然的说“什么人?我没有救人啊。”语薇问“你不是金前辈的弟子?”
那人更是一脸茫然,问道“金前辈,你说的是谁?”语薇说“算了,你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说“我,不瞒姑娘,在下江天,是书画山庄的弟子,到这里来,是为了给师父采神仙草。”
“神仙草?”语薇迷茫的说,“什么是神仙草?”江天说“是一种可以疗伤驱毒的神草,阳明山上多神草,所以我来碰运气。”语薇摇头说“什么神仙草?什么样子?你用过吗?”江天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当地村民的一个传说,说幸运的人,诚心则灵,能够寻到包治百病的神仙草。”
语薇惊讶的说“你居然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江天也很惊讶的说“师太难道不相信?你是学佛的人,应该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生万物百草,治天下奇病。”语薇摇头说“我是学佛的人,但我不是白痴。不过你既然有心,那就当是你的修行之路。毕竟人这一生,难得有几件诚心诚意而又势在必行的事情。对了,你找这神仙草,是为了什么人?”
江天说“家师中了奇毒,需要此草治疗,否则,十日之内,就会毒发身亡。”语薇啊了一声,有些同情的说“太可怕了,什么人这么恶毒,非得要他过十日才死。那你没有见过神仙草,怎么判定哪是神仙草?”
江天说“神仙草是上天赐予人解除痛苦的仙物,自然在山中极险极难逾越之地,而且神物一般都有异像,不是香气扑鼻,就是形状独特,所以我只要朝着最难走的地方走,自然有缘遇到。我相信上天会给我这条路。”
语薇说“我都没有你那么相信上天。也罢,俗话说心诚则灵,但愿你能够用诚心打动上天,但愿上天能够有助于你,……”她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里就有一位活神仙啊,他不止有神仙草,说不定能把寻常草药,变成神仙草呢,放着现成的神仙不求,去找什么神仙草?”
江天将信将疑的说“是不是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语薇说“总之他多年采药为生,以前也是江湖门派,如今更是心慈面善,总比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好。你就信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不会骗你的。”
江天看着语薇,说“你说的可是真的?”语薇说“你都已经来到此地,到那里见见金前辈,又不是很久的事情,真假一见便知,何必在此猜疑?”
江天点头说“师太既然如此说,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师太,请师太领路。”语薇带着江天到了小村子,江天也十分惊讶,叹说“这世道居然有如此清雅别致之地,实在见所未见。师太是如何发现这世外桃源的?”
语薇说“奇怪,你是本地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如何知道?”他们到了小院里,语薇说“金前辈,我给你带了个人来,你看能不能帮忙?”叫了一阵,仍然没人回答,江天问道“师太有没有找错地方?”语薇摇头说“怎么可能,我一定是记对了的。不过,这的确不可能啊,前辈去了哪里?”
只听后院一个声音传来,金异说道“小尼姑声音这么大,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了。”语薇急忙说“是啊,前辈听说有神仙草吗?”金异说“那只是一个传说,其实治病的草就是神仙草,有时是当归,有时还可能就是黄连……”语薇说“不管什么,前辈妙手回春,一定救一下此人的师父。他为了给师父求草,不惜到最险最难逾越的地方去。”
金异看着江天,说“是很秀气的小伙子,你师父是谁?”江天看着金异,很有礼貌的说“家师姓乔,名讳上冠下儒,不知前辈有否听过?”金异摇头说“我对江湖世事不甚了了,不多说了,令师所受何伤,有何症状?”
江天说“是东洋忍者下的毒,据他们所说,这是‘十日销魂散’,如果不在十日之内向他们投降,就会中毒而亡。”金异笑说“你说的对一个治病的人毫无用处,我是说症状,医生可不管生病背后的过节。”
江天说“师父说丹田之内,似有一股隐隐的力量在阻止他练气驱毒,而且腹中时常有令人作呕的感觉,另外,另外倒也没什么,要不,书画山庄离此只有半日路程,我用快马,送前辈前往治病,不知前辈可否相助?”
金异说“这病十日销魂,令师现在已经中毒几日?”
江天说“算来也有三日了。”金异说“权且相信是十日销魂,你快回去带你师父前来此地,记住不能招摇,别让仇家知道,想来应无大碍,我在此有要事要作,不便离开。”语薇也说“既然如此,江施主不妨回去,带令师前来,说不定,就会治好了。”
江天急忙谢过,说“那多谢前辈,江某以后结草衔环,一定报答前辈对我的大恩。”说完离去,语薇问“金前辈有什么要事,不能离开吗?”金异看着语薇,问“师太可是能守口如瓶的人?”
语薇点头说“当然了,师父每次告诉我的事情,谁都别想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嘴严,出家人不说谎话,前辈,到底什么事情?”金异说“这几日我在附近,发现了不少患者,或是身受重伤,或是身中剧毒,甚至还有慕名前来的人,我觉得有点奇怪。”
语薇点头说“是啊,前辈也许不知道,长刀会的忍者最近在岛上打开杀戒,大有杀不绝台湾武林死不休的想法,我看,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前辈自然不知,不过他们要是下毒相威胁,前辈就救,看是他杀人厉害,还是前辈救人高明。”
金异喃喃的说“长刀会?师太对长刀会知道多少,她们为何杀人?”语薇摇头说“可能他们喜欢杀人,反正东瀛人天生残暴凶狠,怪异孤僻,非我族类。不过前辈放心,他们势单力薄,只不过一时猖狂而已,迟早是会被赶走的。”
金异没有说话,语薇问“前辈救的人,都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虽不懂医道,但是包扎伤口,还是很细心的。”金异点头说“如今也只能找你了,我立刻配药,你来将药煎好,我们给他们送去。”
语薇忙乎了半天,这才将药煎好,足足有七八碗之多,两人提了两大篮子,往山上走去。到了一个山洞口,金异进去将药送了,便又走下一个山洞,一直忙到晚上,下山的时候,语薇问“前辈为何不让他们在一处,这样也要方便得多。”
金异摇头说“我想这些人还是分散的好,让他们以为只有自己受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语薇恍然说“是啊,要是发现大家都快死了,以后对忍者就更加畏惧。刚才我还想那人是不是被杀死了呢,原来是前辈替他包扎伤口,然后送到隐蔽的山洞了。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会在这个地方呢?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前辈的名声了?”
金异也纳闷的说“我也正为此事伤神,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人,如果这是敌人的一步棋子,我也只能入局了。”
语薇点头说“这不叫入局,这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前辈会用毒药吗?也让他们中中毒,对这种无可救药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必要纵容他们。”
金异一笑,说“师太这话,倒非出自出家人之口了。对了,今夜我看一下这几个人的情况,如今连这清净地方都不太清净了,师太晚上不要四处走动,以免横生枝节。”语薇点头说“好,我听话得很。”
到了月色初上的时候,语薇就在院里想着古玉龙能否救出师父,会不会也遇到可怕残忍的忍者,这些忍者难道就没有良心吗,杀人如麻的事情,干了那么多,当真就能心安理得?他们那里难道不学佛法,难道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心里想着,忽然一阵细微的救命的声音传来,她立时警觉起来,叫道“前辈,前辈,你听到有人说话吗?”没有回答,语薇知道他还没有回来,当下顺着那声音,小声的问“你,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人不是人?”
那声音继续响着“救命,救命!”语薇缓缓的走在后山浅浅的灌木丛里,借着依稀的月光四下看着,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抓住,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一下子往旁边跳去,只听那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依然是那句救命。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青光的女子,披头散发,像是鬼魅,双眼冒着绿的吓人的光芒,正盯着自己。语薇一面往后退,一面小声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人?如果你要吓我,我可不怕你。”
那人张开嘴,却咚的一声掉了下去,便一动不动的了。语薇上前看了一阵,小心翼翼的说“你没事吧?”她看着这人的装束,是高山族人的打扮,她想应该不会是鬼吧,见过这么多死人,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真的鬼呢。她费力的扶起那人,只见在月光之下,一张脸的确青得吓人,此时她倒可以确定是中了毒,心想这可奇了,她又是怎么来了这里?
她费力的将那人带到前院里,等着金异回来。那人时而醒来,叫着救命,时而却又死气沉沉,不发一个字。
一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金异才走了回来,语薇急忙说“前辈,你可回来了,你看这里,又来了一个中毒的人。”金异走过来一看,将那人翻了个身,说“这是用‘竹叶青’的毒液为主,炼出的一种‘青火毒药’,如果面露赤色,那就毒气攻心,无药可救。此人幸得发现得早,我这里还有些药物,可以暂时止住毒性,至于驱毒,或者得用针灸之术了。”说完回身到了房里,取出几味草药,嚼烂了之后,放在碗里,将汁液与那女子服下,然后掀起她的衣袖,语薇看到手上有一道伤痕,金异将草药敷在上面,这才起身来,说“我要看着这毒能否被克制,才能决定如何救治。师太,你若困了,便先休息。”
语薇摇头说“我不困。”她看着那人,只见脸上依然青得可怕,心想毕竟不是灵丹妙药,不能一下子见效。
过了好一阵,金异说“好了,可以给她将毒气引出来,你去收拾东面那间屋子,多点几支蜡烛,我要施针。”
语薇收拾好之后,便来到外面,等着金异,半天也不见人出来,不觉之间就有些困了,便趴在石板上睡了过去。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自己却是躺在床上,她立刻下床来,来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女子正在煎药,见语薇来了,回头说“师太,你醒了?”
语薇这时见这女子,长得英气勃勃,杏眉凤目,面若桃红,心想原来是个美人,和昨夜那可怕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语薇点头笑说“你的伤刚好,可别累着,我来。”
那人转身继续扇着扇子,说“不累,昨天幸得师太出手相救,我还道此生再无生还之理,那老先生妙手回春,救我性命,实在高明。”语薇看她动作娴熟,便问“谁伤了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说“我是武林中人,家师是彩衣门的掌门,我叫罗袖,我在英雄山庄好想见过师太,师太是如新掌门的高足,对不对?”语薇见她说话慷慨,如同倒珠子一般,知道是个爽快人。语薇想了想,说“今日再见,语薇倒觉得应该早点结识罗施主,罗施主应该是本地人士,你们这里的武林中然那,一天都干些什么?”
罗袖一笑,说“我从小就喜欢学武,那是听父母说起古时候行侠仗义的故事,心里不免羡慕,后来发誓要寻遍名山,拜得明师。终于到了彩衣门,那时人丁还是兴旺的,开始学武,当时可高兴了,可不料刚入门一两年,十派掌门就联手要赶走荷兰人,开始还很顺利,结果死伤惨重,剩下的人一直东躲西藏。当初我心中以为的武林高手,又想学更高深的‘扶风剑气’,不过五年来毫无头绪,这么一拖,就到了今天这个局面。长刀会连容身之地也不给我们,我们逃出来之后,一不留神,遇着他们,就险些送了命。”
语薇气愤的说“这群人真是太没人性了。”罗袖一边揭开药罐,一边说“前辈要的药,都已经煎好了,前辈去了哪里?”
十一、孰轻孰重
语薇四下一看,说“好像去了山上。”罗袖笑说“对了,早上给你留了两个馒头,你看现在凉了吗?我一直和你说话,倒忘了。”语薇来到厨房,拿了馒头来吃了,说“不如,不如我们两个把药送上山去,……”罗袖笑说“师太真是热心,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么多药,谁是谁的呢?前辈是高人,自然有他的安排,咱们等着便是。对了,师太不回中原了吗?为何在此逗留?”
语薇无奈的说“我也一样,被忍者追杀,和师父走散,有人要我在此相候,我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父。”罗袖叹说“忍者的武功的确高明,不知当年仙琴派的高手在时,这些忍者会不会如此猖狂。”
语薇说“当然不会,别说仙琴派,就是武林同盟鼎盛之时,野田一郎还不是一样走投无路,派去中原的忍者从没有完成任务的。现在中原武林衰落,人才凋零,暂时让他们逞了凶而已。”罗袖轻叹一声,说“荷兰人也知道避其锋芒,寻找帮手,可是我们却没有帮手可寻。”
语薇说“不是,郑将军不是已经有心攻打台湾了吗?郑少侠前来此地,便是为了将来能够里应外合,先探探情况。”罗袖冷笑一声,说“打则打,何必这么麻烦,等到台湾岛成为一座死城的时候,就是打下来,也没有意思。现在我们既没有军队,更没有高手,怎么和荷兰人正规的军队,成批的高手对决?我们只有节节败退,不断逃命的命。想起来,可真是悲哀。”
语薇看着罗袖,问“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罗袖正要说话,只见金异从后院走了出来,说“药都准备好了吗?语薇陪我去便是了,罗姑娘,你在此休息,你的毒虽然驱除,但是伤却未尽愈,不可劳累。”
罗袖说“前辈放心,这点小伤,还不碍事,我看语薇师太精神不好,不如由我去。”语薇说“不如大家一起去,反正都是闲着没事。”说完提起一个篮子。
三人上了山上,罗袖随着金异进了山洞,语薇在外面等着,心想她也真是的,前辈又没叫她进去,她怎么自己就进去了。
两人出来后,语薇随着去了第二个山洞,见罗袖也进去了,自己便跟着进去,只见洞里躺着一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子。金异将他半扶起来,喂他吃了药,语薇依稀可以见到那是个中年男子,长着八字胡须,看起来白白净净,只是浑身似乎没有力气。语薇心想原来这里也根本没什么可看。
正要走时,忽然那人问道“前辈,这里还有别人吗?”金异说“没有,你别多想,伤自然好得快些。”
那人说“这毒不知要多久才能化解,我何时才能行动自如?”金异说“别想太多,只须几日调养,便能复原。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离开山洞,语薇问“他中了什么毒,怎么看不出一点伤痕,就是脸上白得难看。”金异说“此毒名为‘白色莲花’,乃是采天山雪莲,加入数十种毒物炼制而成,中毒后极难化解,因为天山雪莲本身便是一味极好的解药,连雪莲都能克制的毒物,一般很难对付。中毒后全身气血凝滞,寸步难行,不出三日便要死去。好在他中毒后,被我发现,不然,只怕现在已经尸横山野。”
罗袖说“这帮狗娘养的,要杀就杀,何必折磨人!有一日要是能杀了他们,我一定要喝它三坛子酒,一醉方休。”
语薇看了看罗袖,心想她长得倒也清秀,不过就是说话做事,不像一个温柔女子。或者这就是普通武林女子的特点吧。
下了山,只见院中多了两个人,一个便是江天,看起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被江天搀扶着,面无血色,清瘦得很。
金异急忙说“快扶到里屋去。”江天一会儿从屋里出来,见着罗袖,罗袖先问“令师也中了毒?什么时候的事情?”江天说“三四天了,怎么你也在这里?”罗袖说“也中了毒,这位老先生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令师所中剧毒。江兄弟,你就放心好了。”
江天点点头,用力的盯着那那间小屋,太阳已经西斜,但是金异仍然没有出来。罗袖说“江兄弟放心,不会有事的。”江天开始在院子里来回不停的走着,语薇看他着急,自己也觉得很着急,便说“江施主,贵派名为书画山庄,想来施主对书画的造诣,一定非同一般。”江天回头看着语薇,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问,便说“我不知道,反正我进入门中,以习武为主,没有看过书,也没有画过画。”
语薇说“既然贵派名为书画山庄,那贵派的武功一定和书画有所关联,倘若不看书画,势必不能得到精髓,其实江公子,就像佛门的武功需要参透佛理一样,这个道理,是很简单的。”
江天说“道理简单,可是做起来就难了,我没有一天是静下心来的,别说看书,就是练武,也都几乎没有时间。我们一直在找一个前辈留下的旷世剑法,可是找了几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语薇说“一套剑法,就能拯救一个武林吗?”江天说“我们都相信。”罗袖说“倘若我们都会那套精深的剑法,那就不必怕长刀会和平教的高手,荷兰人的军队,也根本就不堪一击,家师当年就曾经差点攻入城内,赶走了他们。若非那些高手阻拦,只怕这大事早就成了。”
语薇说“可是据我所知,你们不是在找剑法,你们是在争夺。这剑法有没有,还是一个问题,你们却比武论英雄,决定它的主人。说到底,各大门派还不是想占取自己的利益,使自己成为风云英雄而已。”
罗袖说“这本是能者居之的事情,比武只是为了在没有找到剑法的时候切磋武学,使大家不至于荒废。”语薇说“其实岛上有司徒女侠,还有各位隐居在山野的高手,他们不一样没能改变大局吗?武林人要想力挽狂澜,拯救天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一人之力,即便再强,也不能挽回天下大局。”
罗袖说“我知道你是说明朝的军队,我们都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那是比扶风剑式还要缥缈的等待。现在我什么想法都没有,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有时我甚至想凭着学到的武功,到最深最远的山野里,幽居独处,不再出来,也省得整日提心吊胆。”语薇说“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就算你躲得一时,又能避得一世吗?何况你避了,那别人呢?那不都是你的朋友亲人,正在受苦受难。”
江天看着语薇,说“师太说的固然是理,可我们没这能耐。……”正要说时,忽然看到金异出来,他急忙上前去问“金前辈,怎么样?”金异捋着胡须,说“现在算是无碍,让他清净半日,我上山采些药来。”
江天急忙说“辛苦前辈了,有什么需要我作的吗?”金异摇头说“不要担心就是。年轻人在一起,谈谈天下大事,也不错。”
罗袖看着金异的背影,说“他老人家真是一个活菩萨,如果不是他,咱们不但要受苦,还要面临死亡的危险。”语薇问“忍者不杀你们,只是用毒威胁,一定有原因,难道你们手上,有他们要的东西?还是他只是用这么残忍的法子,让后来想反抗的人一想到就不敢反抗?”
江天说“据师父所说,他们想要一本刀经,名叫‘绝望刀经’,这个名字很怪,我们从未听过。”语薇说“连忍者都不放过的东西,一定别有用处,说不定比忍者的刀法更厉害,如果你们真有,也别给他们,自己留着,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
江天抬头看着天,想了一阵,方说“久仰中原五大门派,武功高深莫测,当年野田一郎也有被困自跳悬崖之危,平教教主,更是九死一生,险些就没了这个人。可不知现在中原武林,以谁的武功为最高。”
语薇说“南少林无言大师是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只是他为人淡薄,不愿杀生,所以让弟子在外替天行道。”
罗袖说“不知现在五大门派的高手,都在何处。对了,师太又是如何到了这里?”语薇说“师兄说师父受到忍者围攻,前往相救,让我在此等他。”罗袖说“令师受到围攻,作弟子的,怎么可以在此相待,而不去分担呢?难道师太怕成为他们的累赘?”
语薇忽然感到话不大对,便笑说“我素来武功底子便不好,所有门中大事,都是师父师姐们处理,说起来,我们学佛之人也不当打打杀杀,但是师父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师父每次说,杀戮太多不是好事,可是世道如此,这也是惩奸除恶应尽之事。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身手,只怕便真的是累赘了。”
罗袖忽然说“江兄弟,咱们闲着没事,不如切磋一下武艺,你看如何?”江天点头说“好,正好有这个清净的环境,咱们向这位师太讨教一二。”语薇一笑,说“这可不大好,所谓指点,都是为师者应作的事情,我一个小尼姑,哪里能够指点。不如我们各自练习,对了,江施主,你不是要照看令师吗?虽然需要休息,但也需要照顾,你在旁边,别闹着便是。”
罗袖一笑,说“那我就去练习了,师太,不如咱们一起。”
语薇说“各派武功都独成一体,想来都不愿被人窥视,毕竟练武之时,更重细节,一招一式,都能让人看个明白。”
罗袖离开后,语薇心里想也不知师父现在哪里,江天对师父这么好,师父倘若有事,我又不在身边,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至少心里会好受些。师兄现在为人是好是坏,我都不清楚,他随口一句话,我又怎能当真?这几日,我也真是荒唐,原本以为有难得的舒适,可是这两天,还是和外面一样,看到的都是受伤的人。
她顺着山道往山上走去,走了一阵,什么人都没有遇到,她心里想“我这样不辞而别,只怕不太好吧,前辈在山上采药,我总得找到他,说上一句。”
她在山上转了一阵,一直没有遇到金异,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一阵对话,她走上前去,没有听清楚两人说什么,她凑上前去,正要听个明白,忽然一个人影飞了过来,手上一动,向她一掌拍来。
语薇急忙闪开,只见前面站着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白衣女子一掌拍空,问道“小尼姑,你是西陵派的人?”语薇正要说话,只见金异从树丛后走了出来,说“冰子姑娘,这里不许杀人。这是荷兰王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
那女子正是原冰,她转头看着金异,冷冷的说“既然金老先生求情,不看僧面,也得看你的面子。”说完转头看着语薇,说“你的师父命在旦夕,你不在外面想办法相救,前来此地暂避,可是为人弟子之道?”
语薇问道“我师父在哪里?”原冰说“你师父在哪里,你跟着我走,自然就会知道。不知道师太是敢,还是不敢?”语薇一时激动,倔强的说“我有什么不敢?别以为你是忍者我就怕了你,冰子,你去哪里,我自然会去。”
原冰冷笑一声,说“又是一个喜欢逞匹夫之勇的人。”金异急忙说“师太别去,令师的下落……”语薇很快的说“前辈别管,古人都能杀生成仁,我有佛组庇佑,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绝不因为怕死而怕了这些卑鄙的忍者。”
原冰看了看语薇,说“好,你就随我而来,我看是你师父嘴硬,还是你嘴硬。”语薇抬起头,说“走就走!”两人下了山,原冰上了马,语薇在后面,怎么也不能和马奔跑,原冰奔行了一阵,停下来说“怎么,走不动了不是,西陵派的轻功,居然这么不中用。来,你在马上,我给你带路。”
说完不由分说,将语薇拉上马,自己在前面飘然而行,语薇心里想我的轻功,简直和她无法相比,我的确比她差了很多,她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难怪十大门派的人都斗不过她,原来她武功高强,远出人的想象。
两人行了半日,语薇已经感到饿了,天边夕阳,也接近西山,原冰却在前面奔行御风,脚下毫不疲软。语薇只得奋力催马,到了明月初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城墙,语薇想“这就是赤嵌城吗?师父难道真的已经被擒?”
原冰停了下来,回头说“下马,进城。”语薇下了马,两人进了城,只见城中皆是异族之人,见了二人进来,也毫不奇怪,倒是语薇认真的看了一回。
原冰来到一座院子里,叩开了门,有人过来牵了马匹。二人走进院子,语薇只觉眼前一亮,只见前面亭台楼阁,和江南园林一般无二,花香飘溢,水流如注,山石环绕,恍若仙境。
语薇心想她不是东瀛人人吗?怎么这园林布置,和江南一般。
原冰领着她到了后院,这才停下来,说“你想知道令师的下落吗?就在这座城里,如果你有本事,自然能找到,救走人。如果你没有本事,那就只能成为这瓮中之鳖,任我宰割。语薇师太,后会有期。”
语薇看着原冰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她将我引来此地,分明就是看我不起,以为我没本事,就算自身都难保,……不过,我也的确没有本事,别说救人,真的自身难保。
她感到肚子更加饿得慌了,后院虽然很大,却看不到一点吃的,她心里想我还在为自己找吃的而犯愁,还谈什么救师父?我既不会飞檐走壁,更不会杀人放火,要怎么才能救出师父呢?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似乎电光一闪,一个人影从月光下穿过,落在附近一处屋顶。语薇心里直觉的想到刺客二字,她自己也纵身一跳,来到墙顶,向那人潜伏处看去。
忽然间 惊魔之古迹燃文人影翻飞,她看到身边一个个人如同流星一样翩然舞动,一个个黑衣忍者向那人潜伏的地方,黑压压一片飞了过去。她心里想,这人只怕招架不住。
但见那人在一群忍者中翩然舞动,身法潇洒之极,一支长剑出神入化,剑光四溅,在月光下闪烁其芒,忍者纵然身形缥缈,却也被剑气逼得无法稳住身形。语薇心想此人究竟是何人?他的剑法轻灵飘逸,有点像黄山派的松云剑法,只是意境虽像,但其实黄山派之中,根本没有如此好手。
她心里看得正激动,那人一下子来到墙头,一把抓起语薇,飘然而去。语薇只觉身边一阵狂风袭来,这人的轻功比之青弦不知好了多少,不一阵就将来人甩在后面。
语薇跟着那人到了城墙,墙头的守城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绝尘而去,不知踪影。
那人放下语薇,语薇急忙说“大侠别走,请救我师父!”那人停了下来,并未转身,语薇感觉他的打扮和忍者几乎一样,声音也是冰冷之极,“他们戒备森严,现在连你师父在哪里都不知道。”
语薇说“大侠武功高强,应该能够找到,……”那人说“我此来自然想救令师,但是找了一圈,不熟悉城中情况,更何况城内高手众多,若是遇上平吟清、野田一郎这样的高手,那非但救不了令师,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全,还谈何救人?”
语薇说“大侠是黄山派的人吗?”那人说“武林同根,都是一家,何必分门别派,小师太不必着急,你现在已经不危险了,到离此一百里的英雄山庄暂避,日后的事情,日后计较。”说完人影一闪,语薇大声问“你是何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大声说“无名氏!”语薇摇头说“说了等于没说,现在还是叫我暂避,难道我就这么没用吗?”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你当真没用,连谁救了你都不知道。”语薇转头一看,只见原冰从天而降,落下地来,说“你不是想救你师父吗?我把你带到你师父藏身之地,看你能不能把她带出来。”
语薇冷冷的说“你是算定了我没这本事,想借我引出别人,还是想要调戏我?”原冰说“人是很奇怪的,有时什么也不想,有时什么都想。”
语薇说“我要救人,自己会救,不用你操心。你对付不了我们中原黄山派的高手,拿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尼姑出气,算什么本事。”
原冰说“是吗?你们中原英雄都是这么不留名字,有名字的,都不是英雄么?老实说,五大派的人让我很失望,我真无法想象,当年让我父亲无路可走的人,居然是五大派的人。”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错,当年野田一郎是跪地求饶,五大派才放过他一条狗命,现在一样,将来也还一样。怎么,冰子小姐,你不习惯中国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吗?我们很有同情心,像令尊一样趴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就能保你性命。”
原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拿着一支玉箫,带着一脸谲傲的神色,缓缓走了出来,语薇一笑,说“玉箫姐姐,你来了。”那人正是展玉箫,她盯着原冰,说“冰子姑娘,就算令尊作了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也与你无关,你不用蒙着脸,怕人笑话。这只是你我关系好,一个出于友情的提醒,如有令你不高兴的地方,或是伤了你那脆弱的神经,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正如当年令尊本来,也不想丢人一样。”
原冰双眼圆睁,语薇已经感到她有些恼怒,只听原冰咬牙说“展玉箫,你简直找死。”语薇看到她身形一晃,一把长刀已经朝展玉箫刺了过去,展玉箫手上玉箫一抖,几枚银针刺出,只听她喝声“滚开!”原冰已经闪到一旁,展玉箫看着玉箫,笑说“这叫天女针,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
原冰长刀一晃,立刻空中刀影重重,飘然而起,如惊涛骇浪。语薇急忙往后一闪,只见展玉箫挥动手上玉箫,辗转起舞,两人顷刻间便在空中斗了十数回合,看得语薇眼花缭乱,几乎辨不清两人的身影。语薇心里想玉箫平时练功,也不怎么厉害,怎么今日武功突飞猛进,连原冰都能拼上这么多招。
忽然间一个人影飞来,长笛在空中一点,原冰猝不及防,全身一麻,跌倒在地上。展玉箫手上玉箫一指,喝道“服了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原冰冷冷的说“士别三日,你的确卑鄙无耻多了。”展玉箫冷声说“你明明答应放过十派的人,孙掌门才饶你性命,是你自己不讲信用,怪不得我们无情。”那手执长笛的男子正是孙宇清,他平静的说“看姑娘不是背信之人,为何不信守诺言?我放姑娘一条生路,却只能信你一次。”
原冰面不改色的说“我自然放了一条生路,否则,他们怎么能到阳明山,找到解毒的人?”语薇心想我在山上见到原冰,难道她真的为了此事而去?
孙宇清说“那你现在这条命,能换取五大派的高手吗?”原冰说“我的性命,自然没那么值钱。”展玉箫说“杀了这个贱人,咱们自去营救,何须多话。”忽然听到一个柔若清水的声音传来,“二位且慢动手,五大派的人现在都安然无恙,只要放了冰子,我自然信守诺言,放了他们。”
语薇抬头一看,只见樱子从天空飘然而来,一身绿衣,如同清新的小荷,没有沾惹半点风尘,连眼波都淡然若同秋水。
展玉箫回头一看,说“到底你们谁说了算?”樱子笑说“不论是谁,忍者一当付出承诺,就要全力以赴。姑娘难道不信吗?倘若姑娘有心和平教八大高手对决,那也未尝不可。”
孙宇清说“我知道你是平教圣女,手上高手如云,我也愿意卖这个人情。说实话,冰子姑娘纵然本领高强,也敌不过你太平圣女神通广大,若是有一日我擒你在手,便是整个王城,也不能交换。”
樱子温柔的一笑,说“承蒙孙掌门贵眼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冰妹妹,咱们这就回去放人。”原冰从地上爬起来,展玉箫说“以后留神点,别又让你的姐姐为难。”
原冰恨恨的说“我至少还能有恃无恐,恐怕阁下处于危难之时,用来交换的,只有自己的命了。”
展玉箫气呼呼的指着离去的原冰,说“好,你就等等看。”
孙宇清笑说“展姑娘,人都走了,你就别生气了。这次咱们总算不虚此行,幸亏无名氏引出了原冰,咱们来了个瓮中捉鳖。不然要真的闯进去救人,只怕太难。”
展玉箫问“难道你和这个无名氏有所联系?”孙宇清说“说来惭愧,今天有人送来一封信,我想这兵荒马乱的岁月,哪里有人送信,而我又不在长笛会。看了之后,才有此决定,没想到原冰果然如此轻率,到底还是太浮躁。”
展玉箫看着语薇,说“你怎么到哪里都被人欺负?快点拜他为师,我这几天,在他手上,学到不知多少功夫呢。”语薇看着孙宇清,她唯一的感觉是这个人居然如此英俊潇洒,她从小见过的男子,便从未能有一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文采风华,风流儒雅,以前一直认为古玉龙是,等到懂事以后,才觉得相去甚远,固然武功高强,英俊潇洒,但是放浪不羁,莫测心思,诡异难辨。
展玉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说“你怎么了?傻了?”语薇回过神来,说“我,我只是在想,想……”孙宇清一笑,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前往附近的村子,找一个栖身之地,再作打算。”
三人趁着月色,来到一个村子上,孙宇清似乎跟当地的族人很熟悉,很快便将三人安顿下来。吃了点素面,语薇感觉幸福极了。她本来想和展玉箫说说话,解解这几日来身处陌生环境的烦闷,等找到展玉箫的时候,才发现她就一直缠着孙宇清讨教招数,语薇看了一阵,心里想怪不得武功进展这么快,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念到此,她不由又看了过去,只见月色之下孙宇清丰神俊朗,潇洒如云;展玉箫婷婷而立,玉面含香,当真一对璧人。想到此,语薇不觉脸上有些红得发烫,像是展玉箫每一个飞出的笑容,都像火一样烘着她的脸一般。
她在月光下走着,一时感到睡意全消,脑子里有些杂乱的想法,一股脑的全钻了出来,她想现在也许是念佛经的时候了。
她来到屋子里,外面依稀的月光透过窗棂穿了进来,她盘腿坐在床上,心思却一点不能静下来,佛经中的文字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闪过,她终于起身来,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一轮高挂的明月,轻叹了一口气。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语薇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急忙跑出去看时,只见如新师太和松云道长等人正在赶路,语薇急忙叫声“师父”,朝如新师太奔了过去。如新师太看到语薇,激动的将语薇拢在怀里,说“语薇,你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
只听展玉箫说“原冰和樱子倒是欺负她了,师叔是不是要找她们报仇?”如新放开语薇,盯着展玉箫和孙宇清,说“你怎么在这里?”展玉箫说“师叔不问自己为何能出来,却问我们为何在这里?我又没有被人抓住,想去哪里都是一样。”
如新冷冰冰的说“无言大师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对长辈无礼,成何体统?”展玉箫说“家师素来言传身教,对弟子只是保护,从来不曾教导,当弟子的尊敬长辈,自然从心而出,难道还需要教导吗?对了,我怎么没看到黄山派的华师叔,难道樱子不守信用,没有放人?”
如新恨恨的说“华不讳是个懦夫,临阵脱逃,跑得倒是很快,只是门下弟子,都无处可逃。”孙宇清急忙说“如新师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屋坐下休息一会。”如新和林羽依、松云道长各自带着弟子进了屋,如新三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几个弟子站在后面。松云这才说“咱们也找到了小师侄,是时候回去中原了。”展玉箫说“是啊,中原还有一大堆行侠仗义的事情,需要武林同盟的人去做呢。不知师叔们打算何时启程?”
如新恨恨的盯了展玉箫一眼,说“长辈的事情,你们作晚辈的不须过问。松云道长,咱们自然该是走的时候,过了今晚,启程出发便是。”
松云说“好,咱们在这里不须多留。”孙宇清说“各位既然已经看到台湾岛上如今的情况,岌岌可危,大家本是同根而生,几十年前,中原人来到台湾,扎根而生,几年前,十大门派的人到中原成立英雄会,不顾生死。希望各位武林同道,能够劝说将军南渡来此,解除岛上多年来百姓的枷锁。了却百姓一片心愿。”
如新没有说话,展玉箫说“师叔,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清人始终是自己人,他们就算统治中国,想到的也只是成为皇帝,而荷兰人完全不同,他们只想榨干这里最后一滴血汗,我们要对付的,其实不是清人,而是荷兰人。”
如新冷冷的说“你懂什么?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自然清楚,不用你们这些无知小辈操劳。先辈多年的心愿,清人令人发指的行为,已经天怒人怨,一日不刺杀狗皇帝,我们便一日不能罢休。”
展玉箫说“我自然知道清人的确残暴,但是汉人对满人还不是一样残暴,那是自己人的问题,自然不能用对外人的方式来解决。……”如新怒说“好了,不要多说。展玉箫,你别不知天高地厚,无言大师一生虚怀若谷,怎么尽出这样行为的弟子,失望,让人失望!语薇,你可记住,别学着这刁蛮丫头的样子,让为师丢人。”
语薇没有说话,看着展玉箫,展玉箫想说什么,孙宇清急忙说“师太息怒。说到底,咱们台湾和中原,本是一家,不说两家之言,彼此只为对方考虑,目的只是为了大家和平幸福,如果中原没有战事,中原人当年也不用前来台湾,如果台湾没有危险,台湾人也不用前往中原求助。请师太看在武林一脉,天下一家的份上,为民请命,了却台湾百姓的心愿。在台湾岛上,不仅有当地族人,还有汉人,有各位的亲人朋友,故老旧识。”
松云点头说“孙少侠说得是。令尊当年在中原行侠仗义,为中原作了不少善事,至今美名尤传,我等自然会考虑诸多因素。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朝廷兴盛,才能发兵救人,咱们只能尽力辅佐,除掉障碍,说到底,能力也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这都心照不宣。所以少侠不必担心我们的想法,只须考虑咱们的本事,这才能相机行事,因时制宜。”
孙宇清点点头,忽然外面进来一个人,众人看那正是黄山派掌门人华不讳,他此时一身白衣,倒也打扮得风流潇洒,他显得年轻,虽然年过三旬,面上却是白白净净。
黄山派几个弟子急忙上前,华不讳笑说“我这段时间尽力想法营救各位,好在各位都已经脱险,我也放心。不过现在出海口都被守得严严实实,实在不好出海,看来咱们只能在此暂避了。”
如新哼了一声,说“华掌门,你去了哪里,我们自然不用多说,但是你危言耸听,那是因为什么?出海口有那么多,出海船只都是自己人,怎们可能不能离开。你是怕被追杀怕得不敢出海了是不是?可是这台湾岛虽然大,却也都在荷兰人的掌控之下,你也得不了便宜。”
华不讳笑说“师太过激了,华某决不是这样的人,就是不和各位在一起的日子,华某也无一日不想着救出各位,……”林羽依冷笑说“华掌门的好意,咱们已经领教多次,不必多说了。既然如此,道长和师太心意已决,我又赞同,咱们还等什么?师太,咱们不如现在就启程,看到底能否离开。”
十二、杨柳春风
华不讳正要说话,展玉箫已经说“倒不知是留下的害怕,还是离开的害怕。师叔,能告诉我吗?”林羽依看着展玉箫,说“我已经说过,年轻人不懂事情,自然不必计较,可是要是屡次出言无状,是要受到教训的。”
展玉箫正要说话,华不讳说“咱们不必多说,现在……”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现在各位若是无处容身,可以前往王城,我等扫榻相候,绝对让各位宾至如归,舒服得不得了。”只见原冰冷冷的走了进来,房中立时冷得可怕。
展玉箫上前说“你叫了多少人,这么威风?”
原冰说“人不多,但是足以让各位尽兴。”
语薇向外面看去,只见影影绰绰,忍者的身影此起彼伏。
展玉箫冷声说“你简直自寻死路,这次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上,看你怎么挽回你的命!”
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只见樱子缓缓走了进来,声音柔媚如同春水,“我这妹妹不懂事,说话有何得罪之处,自然有我这当姐姐的来担待。……”
忽然门外人影一闪,只听红豆的声音说“中原武林五大门派的人既然到了台湾,那就有我烈火谷一力担待,只是不知在下薄面,是否得蒙垂青,还请太平圣女,长刀会二当家说句话,在下也免却诚惶诚恐之心,不再担惊受怕。”
语薇一见红豆来了,自然心里觉得轻松了很多。原冰怒说“红豆仙子,你别自以为是,烈火谷有什么了不起,我一样可以夷为平地。”红豆说“那正好,我正嫌山高路远,不够时间好好收拾荷兰红毛,得蒙小姐恩赐,除去道路艰辛,实在感激难尽。不知冰子姑娘是否言出必行,还是出则出矣,只不过,出的是洋相而已。”
樱子急忙说“红豆仙子武功高强,胸怀广阔,那是人所共知,只不过,五大派前来英雄山庄,好像英雄山庄,并未知会烈火谷,这等无趣之事,实在让人想不通,故此樱子特来请教,五大派是烈火谷的客人,还是英雄山庄的客人?”
展玉箫说“那不都一样,用得着你来多嘴多舌吗?”
红豆仙子说“所谓礼尚往来,咱们中国人相交的规矩,自然不同东瀛,故此阁下虽然在中土多日,却一直未得精髓。咱们同为炎黄的后人,自然几千年前,都是一家,客人二字,本就见外。若真说客人,咱们也只把东瀛人,西洋人当作客人。中国人对客人自然尊敬,但是对敌人,却又令当别论,阁下如想知道我等对客人和敌人的区别,那就不妨坐下,在下慢慢道来。从古至今,或许能让樱子姑娘有所感悟。”
原冰冷声说“什么感悟,姐姐,何必和他们讨这口头上的便宜,杀了他们,自然好说。”樱子不露声色,依然平静的说“红豆仙子所知甚多,在下恐怕一时无法理会,好,便择日登门拜访,妹妹,咱们走。”
展玉箫说“既然来了,好歹喝杯茶再走啊,我们自然不会下毒,只不过,那也得够胆的人,方才能够喝下。”
说着樱子二人已经离开。展玉箫正要说话,却发现红豆已经不在。语薇心想红豆仙子果然厉害,连樱子都这么怕她,中原五大门派,居然沦落到不如一个红衣蒙面女子的地步。
红豆并没有留意众人,随着转身离开了。孙宇清追了出去,红豆已经翩然飞起,孙宇清也跟着飞了起来,叫道“红豆仙子请留步。”
红豆停在树林里,没有转身,只是问“孙大侠急着追来,所为何事?”孙宇清说“红豆仙子,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思细密,运筹帷幄的本领,绝不让须眉,现在台湾岛上,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和荷兰人抗衡。我是来请你,希望你能够看在武林一脉的份上,送佛送到西。”
红豆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确不费功夫。孙大侠言重了,红豆武功不错,但没有三头六臂,烈火谷救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可救不了岛上所有的人。倘若孙大侠只是为了这件事让我留下,那大可不必。”
孙宇清急忙说“红豆仙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孙某心中,仙子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看姑娘刚才救五派高手,就能知道姑娘的心境。”
红豆转身来,看着孙宇清,淡然说“孙大侠一门三代,为了岛上百姓的幸福,天涯奔走,红豆实在佩服,不过几十年来,没人能达成夙愿,红豆自然也不能。一介女流,难谋大事,希望孙大侠能理解。我不喜欢戴在头上的光环,虽然美丽,却总会让人迷失方向。不知究里的人说我是仙子,孙大侠自然不该说我是仙子,既然只是普通人,便和普通人一样。台湾需要的不是神仙,而是十大门派的兴盛,而是整个岛屿的兴盛。孙大侠,与其在这里相求一个并没有本事的人,不如让大家成为有本事的人。我只说到此,后会有期。”
孙宇清看着红豆的身影渐渐消失,叹说“她到底还是记恨十派之人。”展玉箫在他身后说“红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她在暗处,作那么几件好事,别人就把她捧上了天,倘若她真有能耐,怎么不索性将荷兰人,东瀛人,和平教那些无赖高手全都赶走。孙大哥,你别被她那像仙子一样的行踪迷惑,其实,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能做到的事情,大哥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孙宇清看着展玉箫,叹说“你不懂,我想做却又做不了的事情,红豆仙子却做了。”展玉箫跳到孙宇清身前,笑说“不要多想了,我相信你,我的大哥无所不能,将成为一代大侠,千古流芳。”
孙宇清看着展玉箫调皮的脸,却高兴不起来,转身说“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展玉箫看着孙宇清的背影,笑了一笑,便也一跳一跳的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院子外,觉得院子里静得出奇,孙宇清停下脚步,说“不太对劲。”展玉箫说“可能人都睡了。”
孙宇清皱眉说“不对,你站着别动!”他身形一晃,已经来到大门外,他背靠在墙上,伸手轻轻启开了门,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打开火折子,走到屋内,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展玉箫说“他们一定是自己走了,这群怕事鬼,一定偷偷回去了。”
孙宇清说“但愿如此,这也总算一条出路。”展玉箫说“大哥,你就联络台湾十派的英雄,来一次突击,只要杀了守城的士兵,进了城门,就能赶走他们,或者只是你觉得不可能而已,并没有试过啊。”
孙宇清摇头说“展姑娘或许不知道,年长的台湾人都知道,几十年前,有一批人联合攻城,结果尸骨遍野,一个人都没有回来;几年以前,台湾人在中原成立英雄会,招揽了一大批侠客豪杰,也攻了一次城,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弄得台湾十派血流成河,多少人遭受酷刑,至今谈及色变。现在就连自保尚且不能,只能套用古人的话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住大家的性命,留住大家的仇恨之心,留住大家复国的愿望,就能完成大业。”
展玉箫看着孙宇清,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心中有许多忧愁,展玉箫心里却感觉不到,她觉得那皱着眉头的双眼,似乎画龙上虎虎生风的眸子,带着神话里离奇的远离尘嚣的光芒,将她带进另一个似乎远离红尘的孤独而令她沉醉的莫名世界。
孙宇清来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那月亮渐渐的西斜,明月总有自己轨迹,而孙宇清却彷徨到了极点,他不知自己的下一步该去哪里,他像是一个刚开始漂泊的人,忽然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仅留下无限的思绪和回忆,连对未来的一点规划,都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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