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了吗?”她用汤匙搅着没加任何佐料的黑咖啡,抬眸问。
“樱,我想你。”
“知道了,还有吗?”
他垮下了嘴角,一直明亮如宝石般的蓝眼睛里此刻是难以抑制的灰黯迷茫。“樱,我知道因为宝儿,你对我存了气。但不能因为这样,你就把我开除出你的名单,我所做的努力,不能就因为一个我无心的过失就全部否定,对不对?”
“斯南枫,你不是无心。”柏樱推开咖啡杯。她明白,她和他之间,需要一个真正的了断。“你对你的宝儿,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别否认。我不管你和宝儿之间是什么,但我无意跟在你身后等你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心有所属后再来说声‘对不起’然后掉头离去。我珍惜我的自尊和时间。”
斯南枫摇头,一直以来,薇薇安的阴影缠绕着他,除了司徒珏,他没让任何人碰触那块禁地。但为了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他需要把它翻出来晒在阳光下。
“宝儿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妹妹,而且是一个被我害死后又复活了的妹妹。薇薇安那年才六岁,我十四岁。我和司徒珏去玩滑水,她抱着我的腿哭着要随我们一起去。我知道,她是不愿意呆在那栋只有保姆的大房子里,所以,我带了她一齐到海边。那块海滩,是我和司徒珏的秘密基地,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来。我把她放在遮阳伞下,拿了水果饮料零食给她,然后就离开了。我玩得忘了周遭的一切,突然间,我听见司徒珏拼命地大叫,疯了似地。我看过去,我看见了什么?小小的薇薇安,在海浪的推动下浮移不定!不不不,我游过去,抱起了她,放在在海岸上,挤腹排水,人工呼吸都做了,我拼命的使用各种所学到过的溺水救援法,可是我的小薇薇安,她美丽的蓝眼睛始终阖着。然后,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是司徒珏叫的,薇薇安被他们抱走了。我跟到医院,我的小薇薇安只给了我两分钟的时间,她说:‘哥哥,我看到天堂了,天堂很漂亮,但是,我仍想做哥哥的薇薇安……’”
一个大男人,俯在咖啡店的桌面上抑声哭泣,她可以深切感受到他的悲伤,她甚至想去轻抚他颤动的褐发。
“母亲赶来,听到了薇薇安的最后几个字,听到了医生的溺水死亡,她甚至没有问缘由,就接受了现实。她不爱薇薇安,因为她不是她与所爱男人的结晶。可是,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啊。我瘫倒在医院的走廊上,目送着薇薇安的小小身体蒙在一层白布下,向太平间送过去,一步一步……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大哥哥,给你纸。’那纯净的的嗓音,像极了我的薇薇安,然后,我看见一对纯净的眼睛……”
是宝儿呗。
“母亲在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正与来自中国的魏家夫妇用餐,闻讯后,他们也随着一起赶过来探视情况,所以,带来了他们的小女儿。由此,我认识了宝儿,在薇薇安的生命迹象完全逝去时,她出现了。”
“那家医院是汉斯家的产业,消息封锁得很到位,母亲不必因监护不利受到任何儿童保护单位的检查。而作为间接凶手的我,自然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但是,我多想母亲打多骂我,多想母亲号陶大哭,至少象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所应有的凄苦,但是母亲太坚强了,她不会。我会。我欠薇薇安一个快乐童年,我欠薇薇一个长大的机会,我欠她的!我疼宝儿,宠宝儿,对她有求必应,更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给她,以至于,我忘了,小女孩终会长大,她毕竟不是薇薇安,不是我的妹妹。”
一段被加了密码尘封多年的往事揭开了,斯南枫流泪低诉,终于一吐为快。柏樱递过去两张纸巾,没有任何言语。在此刻,任何安慰的言辞都是苍白无力的吧。
“樱,我知道,我宠坏了宝儿,给了她错误的信息,但我会纠正的,我也已经明确告诉她我对你的感觉,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南枫,”她轻柔地,这个男人,毕竟不是柯毅。“你能戒掉每天刷牙的习惯吗?你能每天带着一身汗渍上床睡觉吗?习惯一旦养成,有多难改?你宠宝儿已成习惯,要怎样纠正?如果现在,你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病了,你去不去探视?她说她遇到很糟糕的情况,你会不会心急如焚?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关注,我当然也不可能。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与你分手,我很难过,可是,比起要和另一个女长期争夺你的注意力,我宁愿我们就到此为止。”
“樱,你给我时间,我会……”
“你不会。你看她的眼神,我见过。那很难说那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眼神,现在想来,许有着对薇薇安的愧疚,有着要十倍补偿的宠爱,但是你不妨想想,如果她交了男朋友,你会怎样?会不会嫉妒?会不会有被人抢走的愤怒?”
“我……”
柏樱轻轻吁一口气,浅笑道:“斯南枫,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一次,就算我们正式分手,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樱,自己的妹妹交了男朋友,任是哪个哥哥都会有失落感的吧?你不能因为我的一介犹豫就判我死刑。你要不要听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感觉?我看见原诺梵碰你,我愤怒的想杀人;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你和柯毅的传闻,明知道那是假的,但我仍嫉妒的要死,这些说明什么?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
他理直气壮的告白惹来了咖啡店里他人的侧目,本人浑然未觉,只将目光全力贯注在心爱女人的娇靥上,“我不要你只是你的‘喜欢过’,我要你喜欢我,很喜欢我,然后爱上我,我想牵你的手,想吻你的唇,想和你上床Zuo爱,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模样,想和你再生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天。纵是柏樱向来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可这西方式火辣辣的言辞在这个公共空间里却显得太大胆了些。柏樱不得不俯身掩住他犹自不停的嘴巴:“住口,斯南枫。”
他就势吻她的手心,舌尖临摹着其上的纹路,缓缓蠕动。
她猝然抽回掌,玉白的双颊添上两抹红晕。
“樱,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斯南枫,如果你再敢吐一个字,这杯咖啡就会浇在你头顶。”
“那我不要分手!”
“你威胁我?”她柳眉轻扬。
“你也威胁我。”他扁嘴。
“斯南枫。”她叹息。“如果你的宝儿妹妹以性命相胁呢?如果她没有了你,就像花了没有了水,自此枯萎凋零呢?你怎么办?坐视不管,还是听之任之?以你对她的宠爱,都不可能对不对?”
他大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呐呐了半晌,才说:“不会的,她不会的……”吧?
“她会。”柏樱想到了那张孤注一掷的美貌面孔,“她不是你健康有贵族修养的乔娜妹妹,为了你,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熟悉那个感觉,我曾在宛若身上看见过。”
他一个冷冷的颤栗:会么?宝儿她会吗?
“问问你的心,如果不想娶她,需要说服她的时间绝对比你想象得要长,而我等不起;如果发现不能没有她,娶了她,就不要再招惹别的女人,她比你想象得还要脆弱。”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他害了幼小的薇薇安的报应吗?所以罚他不能拥抱自己心爱的女人?
“斯南枫,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学校看看问问和提提,其实,他们也缺少像你这样合得来的朋友。”只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仰眸,却只及扫见她一抹消失在门外的倩影。
是不是,他能允她就这样走出他的生命?他反复在心底自问,不知问了多少个来回,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允许她的消失不见?她是他走了恁久的路才寻获的奇迹。他怎么可能要她把他只定义在双胞胎的朋友?他想要做的,是双胞胎的爹地,还要做她所生的双胞胎的爹地。
她是他的,勿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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