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谷大惊,忙冲出食棚叫喊道,回来,回来,那野驴正没命地狂奔,哪里听得到他说话,只在官道上留下一溜烟尘。
匡谷俯身去查看那两个道士的马,一个累得直喘粗气,不肯起身。另一个高大壮硕的两只前蹄抬起,伸长了脖子够取大柳树上的叶子。匡谷怒骂道,两头废物,要你们何用?那大马似通人性,闻言忽然落下两只前蹄,两只马眼怒瞪着匡谷,似乎在说,老子不是废物,你小子才是废物。匡谷笑道,你不但跑得慢只顾在这里吃食,还抛下主人不理,难道不是废物么?那大马似乎受到极大的侮辱,昂首嘶叫起来,声震四野。匡谷心道果然是匹好马,可比我那野驴强得多了。口中说道,眼下你的主人抢走了我的驴子,你若载着我追上你的主人,我就收回方才的话。那匹马又是一声嘶鸣,似是听懂了他说的话。匡谷翻身上了马鞍拍了拍马颈笑道,乖马儿,快快载我去吧。那马却望着伏地的另一匹马不肯离去。
匡谷恍然大悟,这马果然极有灵性,并非他弃主不顾,而是舍不得累垮的同伴。伏在那大马耳边道,原来你这家伙还挺讲义气的呀,唔,对了,听你的主人说你叫做火驎儿是不是。火驎儿一阵欢嘶,终于有人明白他的苦楚了。匡谷跳下马鞍道,好吧,你们先休息,明日带你伙伴恢复体力再去追赶也不迟。火驎儿拿脑袋在匡谷身上蹭了蹭以示亲昵,然后人立而起,咬断了一条柳枝,送到另一匹马的身边。这一幕被食客们看到了,无不竖起拇指啧啧称奇。
由于两个道士抢去了匡谷的驴子,那么他们的坐骑便理所当然地归匡谷管理,当时便有人愿出千金买马,却被匡谷拒绝了,道理很简单,这马虽好却是他人之物,自己还要用他们来换回那头驴子。
匡谷找了家客栈将两匹马寄养了一夜,次日便跨上火驎儿,向那两个道士奔走的方向追去。
那头驴子随着匡谷行走,一向懒散,耐力有限,就算跑上一夜,也走不出两百里,沿途打听之下才知两名道士竟是望少室山而去。匡谷心道,那不是少林寺的所在么?两个道士竟然去了和尚庙,莫非是要再入山门剃度为僧?心中越想越是好奇,无论如何也要前往一观,何况还要讨回驴子。当下跳下马来,沿着林间石径向着少室山行去。
山石小路上遍地碎石,火驎儿左前蹄上的铁掌磨破了,常有石子灌进去,使得它常常抬起一条前腿望空猛甩,弄得烦躁不安。匡谷更惨,不但时刻要提防飞来横祸,还得等着它清理完毕方能行路。这样走走停停,行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来到少室山脚下,这里已可见到不少香客往来山中。
山下有一亭,名曰解马亭,解马亭再往上走便是陡峭曲折的山路,马儿若要上去毕竟困难,寺中僧人为方便香客,特设此亭栓马,还专门从戒律院和罗汉堂(问:为何不提达摩院,答:那时候达摩祖师尚未出生,故佛曰,不可说)挑出武艺不凡的僧人前来看管。此时香客不少,解马亭旁的小松林中到处栓着马匹,两个精瘦的年轻和尚操着大勺,为口渴的香客们送上一碗热汤。另有四个手提木棍的僧众在树林中来回巡视,防有贼人盗马。
匡谷解下宝剑挂在马颈上,上前一揖道,两位小师傅好。两个和尚忙躬身还礼齐呼佛号,又为他递上一碗汤,匡谷一口气喝完说道,向两位小师傅打听一件事,不知可否?
盛汤的两僧身段相仿,矮的只矮高的半头。那矮个子的僧人道,小僧慧慈,旁边这位是我师弟慧苦,皆愿答小施主的问题。匡谷对两人大生好感忙道,多谢两位小师傅,顿了一顿道,小人在山下食饭之处曾遇到两位身负长剑的道爷,只因他们行色匆匆,坐骑都吃不消,故寄养在小人处,哪知晚间才发现这马却患有恶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人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他如此神俊的马匹,这才连夜追来向两位道爷说明原委,一路打听才知两位道爷竟是到贵寺了,小人不敢冒犯佛祖,故来向小师傅打问是否有两位道爷来了。小人也好入寺寻找。
他胡说一通,原想能蒙混过关顺利找出两个贼道士,哪知那慧慈却非泛泛之辈,闻言反而起疑,他上下打量着匡谷,又望了望他身后的那匹骏马,尤其是那挂在马首上的长剑口中说道,施主在何处经营?那两位道兄又是何等样貌,请一一说明,小僧也好前往寻找,好助施主了却心愿。
匡谷暗道不妙,这两个僧人眼力非凡,多半已从神色样貌上看出自己非是普通百姓那么简单。何况马颈上还系着长剑,暗骂自作聪明反而露出马脚,但到了此时总不能反口,只得硬着头皮将那两人样貌说了出来。那慧慈笑道,确有这么两位道兄光临本寺,小施主请少待片刻,容小僧前去通禀。说罢假意要走,暗中留意匡谷的表情,只见他一脸尴尬,正是谎言被人当面揭穿的情形,当即示意慧苦看住匡谷,别让他进寺。自己则向山上行去,到了峰回路转之处,纵身藏在一块大石之后暗中观察下面的情形。
慧苦嘲弄地笑道,施主请稍安勿躁,我那师兄脚程快,不消半刻钟就能走个来回。匡谷硬着头皮道,好吧。只得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那慧慈根本未曾入寺,不消片刻当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走了回来说道,小僧已经代为通传,那两位道兄吩咐小僧代他收下马匹,还有寄养的一百两金子和那把长剑。匡谷心中大骂,这狡猾的慧慈竟然倒打一耙,当面讹诈。他这么做无非是要激怒自己,好使自己自现原形。
匡谷当然不会上他的当,哈哈一笑,抛出个拖字诀说道,小师傅有所不知,那两位道爷付过这一百两金子是让小人替他们养着两匹骏马,如今只得一匹患病,另一匹却安然无恙,这定金自是万万不能退还的,至于那柄长剑那是小人自家防身的兵器,道爷如何得知?再说这马神俊非常,小人岂敢假手他人?那是要当面交还道爷的。
到了此刻两面都是心照不宣,并未撕破脸皮。
慧慈笑道,既然如此,依小施主之见该当如何?
匡谷亦笑道,依愚见,与其立在此处枉费口舌,倒不如一同入寺见了那两个道爷当面说个明白。
两个和尚你眼望我眼,难以决定。那慧苦道,入寺非是不可,只有一条,施主必须先将兵器交由小僧保管。
匡谷哈哈笑道,有何不可?言罢解下马颈上的墨精剑握在手中,作势欲拔剑出鞘,见两僧同时露出戒备的神色,哈哈一笑,将墨精剑抛向慧苦,压的他手臂一沉,显然出乎意料。
慧苦心中暗惊,此人佩剑非同寻常,说不定是个厉害人物,如此放他进寺只怕要惹出乱子,可自己出言在先,他又依言交出佩剑,如何能够反口?只得向师兄慧慈递了个危险的眼色,暗示他要小心提防。慧慈点了点头道,小施主不识路途,小僧师兄弟二人愿意给你带路。匡谷坦然道,如此有劳两位了。当下依照两僧的吩咐在小松林中栓了马,这才随二人踏上了入寺的山路。
两僧暗中递了个眼色,展开轻功往山上掠去,有意将匡谷撇下,以试探他的轻功如何。只见二僧一前一后飞快地向上奔行。
匡谷知二人心意,故意放慢脚步,磨磨唧唧半天才走上了百十个台阶,比之八十岁的体弱老翁尚且不如。如此两僧无奈地停在上方等着他。慧苦道,小施主你年纪轻轻就不能走得快些吗?
匡谷道,小人是第一次走这么陡峭的山路,一步一回首当真惊人。两僧只得随在他身边缓慢地移动。三人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入得寺内。
入了山门,慧慈一揖道,小施主请在此处等候,容小僧前往通告。便舍下慧苦和匡谷两人,穿过花茎,独身走进深深禅院。匡谷避过来往的香客,走到路旁见那慧苦性子倒还直些说道,在下也曾习得些武艺,只是未曾入流。听闻少林七十二绝技名震天下,心中好生敬仰。只是不知这七十二绝技中哪样最高?
慧苦道,这个因人而异,就像有人善于劈柴,有人善于烧火一样,每个人的悟性不同,所见亦不同,这就是缘分,不能强求。七十二绝技并无难易高下之分,习到最高境界同样能够克敌制胜,施主请看。言罢一指点在山门旁的石墙上。啪地一响,坚硬的石墙上多出一点指印。慧苦收指淡然道,这是摩诃指。匡谷心中暗惊,这种指法在石头上都能戳出洞来,若是戳在人身上,还不是跟快刀斩豆腐一样容易?单从力道上来说要比蝶娘子的指法厉害多了。忍不住叫好道,厉害厉害,小师傅,你是怎样做到的?慧苦嘿嘿笑道,气出丹田,循督脉,入三焦……话未讲完忽听有人咳了一声道,师弟,你怎能将本寺的内功心法说给外人知道?却是慧慈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田钱二道,由于香客众多,起初二人并未留意到匡谷,此时一见脸上登时变色,齐声骂道,好小子,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匡谷笑道,两位道爷安好,我是替食棚的老板讨要饭钱来了,顺便带走我的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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