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杰上前道,师父您老先找个座歇会儿,待我们四处找找。崔敬仁点了点头道,好吧,她要是不回家就说我来寻她了。语毕四下里一瞧,恰在左手不远处就有两个空座位,周围站满了人,却没人去占那两个座。崔敬仁心中一乐急忙移步过去,好去抢位子,眼看就要走到那座位旁边,满场众人忽然大声叫好,跟着呼啦啦一片声响,纷纷坐了下来。崔老镖头看上的那两个座位上转眼间便多出了两个肥臀来。
崔老镖头唯有暗叹倒霉,这样的机会那还能再有呢。四下里再一瞧,扫过左手边一排人时,心中一喜,眼光再没能离开。
原来众人都落座之后,却有两个不识相的没有坐下,兀自站着鼓掌叫好,其中一个白衣白裤的却不是自家的侄女是谁?他身边那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倒似个十足的叫花子。
崔老镖头心下大喜,隔远叫道,闺女,快回来。但是隔了太远,这中间少说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又是在掌声的潮涌中,侄女儿哪里听得见?
崔老镖头暗暗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去,眼见还有十步距离便来到侄女儿身边,偏巧在这个时候,管事的大喝一声,谢幕。众人一片怨声,呼啦啦纷纷起身向外走,崔老镖头逆着人流走动,自是举步唯艰,三五步下来反被人挤退了四五丈远。眼巴巴地见侄女儿跟着那叫花子向外走去,偏是无可奈何。弟子王世杰等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会儿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崔老镖头一向都是颐指气使,事事都是顺心如意,哪里受过着种窝囊气。当下气得直跳脚,一跳之下又被一股猛潮挤退了半丈,好不容易定来,举目一望,却哪里还有侄女儿的踪影?急气之下,崔老镖头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儿要摔倒在地上。好在扶住了墙,没有就这么倒下去,免去一场活生生被乱脚踩死的惨剧。过了一刻钟,鸾凤阁内的人群才算散尽,可是侄女儿也已走得不见踪影。这时候王世杰等人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师父,你不要紧吧。崔老镖头摆了摆手道,没事,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快去找你师妹。我方才看到她跟着一个叫花子走了。王世杰心中直犯嘀咕,不是说是个疯子吗?怎地又变作了叫花子,是了,人疯疯癫癫地多半也变成了叫花子了。口中应了一声道好。叫另外两名师弟们扶了崔老镖头,四人一同出了鸾凤阁来到了大街上。
四个人八只眼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往哪边去寻找。幸好有个弟子眼尖,指着大路对面一家茶馆喜道,小师妹不是在那儿么?崔老镖头大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侄女儿与那叫花子就地坐在茶馆外的石阶上说话。
崔老镖头大步走上去,才迈出两步,忽然身后给人一扯拽了回来。回头一看却是王世杰拉住了他,正不解,忽听哗啦一声,一辆奔行的马车贴着他的鼻子冲了过去。众弟子们暗叫侥幸,若是给这马车撞上,不死也是个残废。
崔老镖头连番受挫,心头怒火上蹿,大喝一声道,兀那叫花子滚开了,莫要挨着俺闺女。街上人少,他这一喝,崔依霞倒是听见了,愕然抬起头来惊叫道,大伯,你怎么来了?
听到宝贝侄女儿的呼唤,崔老镖头的怒气登时消了一半。瞪着眼隔远叫道,闺女,快回来,莫要与那花子在一起。崔依霞起身笑着招手道,大伯,我还要跟他说说话,您老先回去吧。
崔老镖头大怒,左右看了看,都没有马车,这才大步流星地来到二人身边怒喝道,滚开,飞起一脚将匡谷踢得翻了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这时候匡谷放在一旁的墨精剑落入了崔老镖头的眼里。咦?崔老镖头毕竟是老江湖,又是兵器的行家,一眼便看出这把剑的不凡之处,只那剑鞘上便隐隐透出一种震慑人心的魅力,若是出了鞘,那该是何等光华?老镖头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没有见过?偏是从来没有对任何兵器生出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他只想一睹为快。心中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便去拿这把宝剑。
啪,宝剑被一只黑乎乎的脏手拿去,Сhā进了叫花子背后剑囊中。崔老镖头愕然起身这才想起那把剑是他的,自己尚未问过人家就么去拿,那与抢有什么分别。崔老镖头压下心头的怒火暂时饶过他勾搭自家侄女儿的罪责笑道,兄弟,你那把剑能不能借给我瞧瞧?这时匡谷才抬起了头,乱发散开露出了脏乎乎的脸冷冷地道,不行。崔老镖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说话的人。分明是看不起自己,刚刚压下的怒火重又烧了起来喝道,臭要饭的别给脸不要脸。匡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崔老镖头怒道,你这个臭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脸,这个熊样儿,想勾搭我崔某的闺女赶紧滚出这里,别让我崔某再看见你。这时候崔依霞听不下去了,嗔道大伯,你说什么?我们只是一起去看了杂耍,哪有你说的那回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你干嘛非要赶他走。您老一向行善积德,今天这是怎么了?求求你让他留在这里吧。
崔老镖头盯着匡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口中说道,我看这小子就是存心不良,他留在这里你可得小心了。语毕向王世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这不识好歹的叫花子扔出镇子去,王世杰立时会意道,师妹,师母想你想得很呢,快随我们回去吧。
崔依霞见伯父都亲自来了,想来不回去也是不行。她小小年纪心地却很善良,见到匡谷孤苦伶仃得坐在大街上,没吃没穿,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便向崔老镖头提议道,大伯,你给他十两银子吧,他怪可怜的没得吃没得穿。我怕他会冻死。崔老镖头皱眉道,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崔依霞两只大眼珠子一转道,那也好办呀,让他到咱们家做事,管他吃穿就是了。
什么?崔老镖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本来就看着这小子不顺眼,如今还要我花钱养着他,怎么可能?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岂不又有机会一睹那把宝剑的绝世风采了?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花钱也买不到。为了一探宝剑的真实面目,花些钱倒也划算。这么一想倒是赞同侄女儿的做法了。但他死要面子,绝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口中仍是拒绝了崔依霞两次,待到她再求自己的时候便装作无奈地叹道,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好吧,世杰,你们把他带回镖局。
王世杰秉性倒是不坏,只是不敢违拗师父的意思,方才听师父的暗示要将匡谷扔出镇子,一颗良心便惴惴不安,此时见他老人家改了主意,反倒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道,好的师父。
崔依霞一摆手道,不用,他自己会走路,不是要在镖局做事吗?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保镖,你们谁也不能欺负他。崔老镖头见侄女儿只是可怜他,放下心来在这宝贝侄女儿额头上一点,无奈地道,你呀你。
崔依霞见伯父松了口,乐得吐了吐舌头。
一转眼十多天过去了,匡谷在镖局中除了喝酒就是喝酒,既不练武,也不做事每天都是酩酊大醉,躺在靶场的空地的草垛旁呼呼大睡。弄得人见人烦。
除了崔依霞仍旧缠着他上街,别个无人再理他。崔老镖头则天天盯着他看,期望能有机会一睹宝剑的面貌,无奈匡谷的剑从不离身,就连睡觉也都抱着。崔老镖头也只有耐着性子等待机会。有一天崔老镖头想出了一个办法,禁不住暗骂自己愚蠢。
他走到靶场的草垛旁拍了拍匡谷道,小子,醒醒。这些天来他只惦记着宝剑的事,从未问过他姓甚名谁。今日一拍匡谷反倒想了起来。崔老镖头叫了三遍匡谷这才睁开眼来道,什么事?崔老镖头扇了扇他身上难闻的酒气道,我要请世杰你们到大福楼吃顿好饭,你去洗洗澡换身衣服,你穿成这样人家是不让进去的。匡谷闭上眼睛道,那我就不去了。崔老镖头气得直瞪眼,转念一想,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得意地笑了笑走开了。
崔依霞正在闺阁中梳妆,她将青丝挽了个垂鬓分肖髻,用一柄凤翅金钗定住了,照了照镜子,自觉秀丽好看。便起身往外走,一回首恰看到伯父进来。崔依霞笑道,大伯,什么事?
崔老镖头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镇子上再也找不到比我闺女更标致的了。继而道,今天我要请大家伙到大福楼一聚,吃顿好的。崔依霞笑道,好啊。忽然想到匡谷说道,也把他带上吧。崔老镖头皱眉假意道,这不好吧,他那一身脏呼呼的根本进不去大福楼。何况他如今还在后院的草垛旁睡大觉呢。他有意指出匡谷身上脏,又说出匡谷的位置,摆明了是想让侄女儿出马,逼着这小子起身去换衣服洗澡。这样他就有机会一睹宝剑的真面,匡谷再着紧他那把宝剑,总不至于连洗澡也抱着吧。
为了这件事,崔老镖头可谓费尽了心机。
崔老镖头的这一计谋果然有效,在崔依霞的纠缠下,匡谷无奈地起身前往浴池,衣服和宝剑都扔在外面。崔老镖头大喜,忙偷偷摸摸地走进换衣房中将宝剑看了个够,真是越看越爱,越看越舍不得离手。忍不住便在换衣房中舞弄起来。匡谷的剑非同寻常,崔老镖头的两把精钢大刀加在一起还及不上此剑一半的重量。因而舞动起来分外吃力。再舞动四五十下已累得气喘嘘嘘,心中暗叹可惜。这样一把好剑却是如此沉重,实非自己能够使用得了的。由此联想到匡谷,心中一惊,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我这么贸贸然把他弄进镖局来也不知是福是祸。一想到这里,忙将宝剑放回原处悄悄地溜了出去,免得被他觉察到什么。
经过这么多日子的艰苦奋斗,崔老镖头终于得偿心愿,亲眼目睹那把宝剑的面貌,又亲手舞弄了一番。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今日里心情痛快之极。一路昂然走到后院靶场中,将两把精钢大刀舞得呼呼生风,王世杰见师父精力更胜从前,武功更是风采依旧,不禁心中大喜,上前陪着崔老镖头拆了五十六十招。待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崔老镖头罢手道,且住,今日我想请大伙儿到大福楼吃顿好的。众人齐声上前道谢。崔老镖头心怀大畅,自觉这些钱花得真是值了。
匡谷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虽然头发胡须仍是乱糟糟的一片像个野人一样,但总是干净多了。但由于早晨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功夫仍是浑浑噩噩的,只勉强能走路。崔老镖头望见他点了点头道,小伙子,换上干净衣裳还是挺有霸气的嘛。
众人嘿嘿干笑了两声,没人说半句恭维的话。匡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道,这是去干什么?王世杰道,老镖头请大伙儿到大福楼吃饭,大伙儿一同去吧。匡谷拱了拱手道,多谢了,有酒没有?众人见他醉成这样仍是嚷着要酒,都暗叫可惜,大好青年就这么废了。崔老镖头呵呵笑道,大伙儿出发吧。崔依霞一马当先往前行去。后面是捋着须微笑的崔老镖头,大伙儿一股脑儿跟在后面。匡谷浑浑噩噩的走不稳路,被两名弟子扶着走在最后。他虽换了身干净衣服,口中却是喷着酒气,两名弟子被熏得直皱眉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镖局,声势颇为浩大。走在街上引得人人侧目。大伙儿来到大福楼尚未说话,跑堂的早看到了,一见来了大生意,忙将众人引上二楼,在雅间中坐下了。
崔老镖头坐在主席,挨着他坐的依次是几个老镖师后面便是王世杰和崔依霞,接着便是众弟子们,匡谷浑浑噩噩间被人推到末座也不自知,伏在案上睡着了。
大福楼的建造与别不同,所有的桌席都是围着四四方方的天井而设,层层上摞,共有三层。每层的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两席,全楼共有三八二十四席。众人所在的一席位于二楼西面靠北的一方。
酒饭端了上来,众人都在兴高采烈地吃喝,王世杰和崔依霞更是轮番向诸位前辈镖师敬酒。只有匡谷呼呼大睡,什么事也不理。酒过三巡,崔老镖头道,今天诸位老兄弟都在这儿,也好做个见证。霞儿今年一十七岁整,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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