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义笑道,王帮主,你若杀死我,拿我首级见李大帅固可得一万两白银,但若活捉了我,便可得五万两,你想要一万还是五万?
王承业道,怀王殿下,你肯束手就缚吗?
史朝义道,条件是你自今而后永不为难其他人,此事无可商榷。
王承业大笑道,好,怀王轻生重义,佩服佩服,答应你了,哈哈,哈哈。
众人登时跪倒,大呼不可。史朝义毫不理睬径自随走到王承业身边道,咱们可以走了。
王承业见他慷慨赴死,倒也不敢轻视,责令众人让出一条道路恭敬地道,请。
安忠志悲呼一声道,陛下,老臣泉下相候,到那阴间仍然效忠于你!言罢竟拔剑抹了脖子。花草泣露,林木萧萧,一代老将,就此殒命。
史朝义大惊,咕咚跪倒大哭道,安叔!朝义无能,累你受苦,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再谢大恩。
众人悲呼不已,又有人想拔剑自刎,史朝义道,若有一人再死,朝义立时自刎以谢。
王承业左右环顾,担心迟则生变,催促道,怀王殿下,我们该走了。
史朝义正待站起,忽然头顶上呼呼呼一阵慢响,包围圈中,立地Сhā起一根尺许的黑铁棒。洛水帮众人一见此物,无不脸色大变,二三百人一片哗然。
有人高声呼道,白莲教光明三使,莲花圣母到!
眨眼间,匡谷会同卓君笑,奔雷子,余环儿先后越过洛水帮众人头顶落在场中。
匡谷笑道,史兄,看来小弟来得正是时候,咦?王帮主似乎很惊讶,不过这也多亏了你带路,否则我们绝难找到史兄。
史朝义热泪盈眶大笑道,匡兄弟,你能来实在太好了,王帮主正欲拿愚兄的脑袋讨赏,看来他这生意怎也做不成了。哎,愚兄对不起你,实无颜面相见……
王承业四下里再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树林外围占满了身穿白袍的白莲教徒,白森森一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情知今日决讨不了好当即哈哈一笑道,如今四面都在追缉燕王陛下,老夫本意是护送陛下脱离险地,怕陛下心灰意冷不肯前往,故才扮作捉人讨赏的模样,心中绝无半分加害之意,望陛下见谅。
古维冷笑道,王帮主忠心护主,用心良苦,陛下该怎样谢你呢?是了,你洛水帮有本记录买卖私盐,贩卖人口,搜刮百姓的账册,和你洛水帮帮众的花名册,我看王帮主太累,不如我将他们交给商教主,让他助你研究一番吧,抑或交到郭子仪大帅手里让他老人家帮你梳理梳理?
王承业登时色变,惊叫道,怎么可能,那……那两本册子我明明已经烧毁了。
古维冷笑道,烧毁又怎样?世间又不是只有那一份。
王承业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忽然说道,你只要答应将那册子还我,我愿以黄金五万两相赠。这些钱足够你们建立一支不小的军队,那也可当做光复燕国的本钱了。
古维大为意动,拿眼去瞅史朝义,盼他答复。
史朝义眼中总算恢复半点生机点了点头道,王帮主便请回去,待时机一到便行交易。请匡兄弟看愚兄薄面让他们走吧。
匡谷点点头,卓君笑打出旗令,在东面让开一个缺口,让洛水帮帮众离开。
史朝义抱起安忠志的的遗体沉痛地道,安叔,你一辈子为我史家出生入死,到老又为我而死,你是我史家的大恩人。
当下众人离了小树林,遣散教众一同奔回昆仑山。
匡谷知史朝义胸怀大志不便强留,出了青海省后便即分手,史朝义带着四十多名部下奔赴奔往天山方向,自是去招兵买马,图谋大计。茫茫戈壁中一丛马绝尘而去,消失在滚圆的落日中。
匡谷道,如今咱们白莲教声势大噪,恐怕会招来朝廷的打压。自今而后,大伙儿更要端正身姿,紧守正道,小心翼翼,不可出错,不要给朝廷任何借口才是。
众人齐声应是。
卓君笑道,教主近来有何打算?
匡谷笑道,有好多时日没见过盈儿了,我打算雇一架八抬大轿,将她和我那宝贝闺女素素抬到咱们光明顶来住着,哈哈,哈哈。笑着笑着无意间瞥见余环儿,看到她凄苦的神色,心中却泛起一股难言的伤心滋味。这番话却又是谁也不能说了。
大风卷起沙尘,沸沸扬扬地直钻人鼻孔,匡谷拉下裹脸的防沙布,一声长啸纵马驰远。
正是:莫道飞花长逝水,无情总是有情时。
数年之后,邙山的冷清官道上走来一红一白两乘马,马上各坐一名女子,白马上的女子二十三四,身姿曼妙,神色端庄,容颜温润俏美。红马上的女子十六七岁鹅蛋脸儿,长身瘦弱,眼露星芒,未失少女的顽皮率真。两人一后一前疾奔而至,来到一家客栈门口,年幼者当先勒马。
少女转身向身后女子道‘姐姐,天色已近黄昏,咱们就在这客栈歇息吧’身后女子勒住马头,微微一笑,点点头却不说话。跟着两人将马交给店家,并肩步入客栈。
大厅中,七八个江湖客围成一桌,正自高谈阔论。两名女子不理,径自寻空席落座,问跑堂的伙计要了一壶茶,半斤牛肉。
少女道‘姐姐,这次我背着爹爹妈妈偷偷跑出来,恐怕要连累你一同挨骂,你还生我气吧?’那年长女子摇摇头,伸出手指在板桌上写了一行字。
那少女看了一遍,抬头撒娇地笑道‘我不回去,爹爹总不许我出山半步,我偏要四处闯荡游玩,什么时候玩厌了,我再回去,好姐姐,你陪我去玩好不好’见那年长女子又在桌上写字,她脸现愁苦,双肘支在板桌上,两手托腮道‘自有二妹以后,爹爹妈妈都忙得很,无暇理我,就只你陪着我,可惜你不能开口,无人跟我说话。倘若你能说话就好了’
话音甫落,忽闻众江湖客中有人粗声粗气地说道‘要说话还不容易,洛阳邪医‘医死人’朱无恙,医术通天,活人医死,死人医活,不管你什么病,只要他肯治,包你无恙’
那少女笑道‘要活人死,何必用医?寻常恶人也能办到。他是大夫,倘若生生把活人医死,医术可说低劣之极,又怎能称得上高明?’
那人道‘把活人医死自然简单,可是医死之后再医活试问天下间哪个能办到,朱大夫一身本事,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那才是真高明’
那少女笑道‘你把朱大夫说得这般神奇,莫非你见过他将死人医活?’那人神色有些尴尬,显然并未见过,强辩道‘江湖上人人皆知,还能有假?’
那少女拉住那年长女子的手道‘姐姐,我们去看朱大夫,请他治好你的病吧’那女子摇摇头写道‘江湖凶险,不要轻易信人’那少女皱眉道‘我与他无冤无仇的,他干么骗我?’
那江湖客听她说话,心中明白那年长女子不信自己,便笑道‘不信便不信,当我没说过’那少女忙道‘我相信你,大叔,你快告诉我朱大夫住哪儿,我好带姐姐去治病’那人道‘小姑娘,我们也是江湖上混口饭吃,不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人,买消息是要钱的。朱大夫虽然名扬天下,他的居所却隐秘的很,普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找到’
那少女道‘你要多少钱?’那江湖客从怀中摸出个小算盘,右手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笑道‘连本带利总共七十五两’那少女道‘怎还有利息?’那人笑道‘本人向来是先收钱,后交货。这消息本值五十两银子,但是我收钱之后,又要为两位带路前往,如此便误了我做生意的时机。又这些时候,我便能将这五十两银子放出高利贷去,一日五分利,五十两银子,再加五分利自是七十五两’26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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