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忆最近很不好,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裴晓很担心,便从公司宿舍搬出来和她同住。
“唐忆,你又吃这么少!”裴晓叉腰,凶神恶煞地指着几乎未动的米饭,恨得牙直痒痒。“你心里有气,我理解,可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她重重地将碗搁进厨房,准备再说什么,可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时,发现唐忆又跑进了卫生间。
“怎么了?”她收起故作凶悍的表情,担心地问。
“没事。”唐忆虚弱的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可能最近肠胃不好……”她冲裴晓扯了扯嘴角,可还没等笑容完全绽开,便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
“喂……”裴晓手足无措,只能帮忙拍着她的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唐忆身后。
“……不用,我心里有数。”唐忆沉默片刻,扭头微笑,“你别担心了。”
医院其实是唐忆平生最讨厌的地方。
刺鼻的消毒水味,往来不息的病人,以及满目的白色,都成为了她讨厌它的理由,没来由的理由。
而现在,她却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抬头望着面前硕大的红十字,面上全是紧张踌躇。
可半晌过后,她终究还是进去了。
在得到结果的那一刻,唐忆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是怎样,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她死死捏着诊断书,几乎要把那些无辜的纸张揉成一团,就像那天突然得知牧江南即将结婚的消息一样。
“呵——”她不由嗤笑,可手却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自那天得知消息后,她虽然不信,却始终希望牧江南能给她一个答复,哪怕是承认安抚也行,而他却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联系过她。
而后去鎏江上班时,几乎所有人都会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一只可怜虫。秦菀忍了好久,也禁不住旁敲侧击地来向她打听。而那天,她也终于失控,虽然面上仍平平淡淡,可抛出的话却令秦菀再也不敢说下去——
“尽人事,听天命。”
可,单凭她的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尽”!
“请问是唐忆小姐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唐忆蓦然转身。“……我是。”她讶然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
熙熙攘攘的医院里,人们均是步履匆匆,没有谁会注意到,在走廊的一隅,孤身的女人会因为对面男人的一句话,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唐小姐,请吧。”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仿佛四周的喧嚣都消失不见,唐忆怔怔地呆在原地,心里的堡垒在一点点崩塌。
终究,还是来了……
“唐小姐。”
彼时唐忆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双手因为不安而搅在一起。乍一听得身后突如其来的招呼,她一惊,不由起身回头,恰好见到似笑非笑的眉目。
而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凌厉,也不由让她心下一跳。
定了定神,唐忆终于绽开一抹浅笑:“牧先生。”
眼前的老人年过古稀,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自傲迫人的气势。唐忆乖顺地站在一边,忆起刚才乍一撞进他眼里的场景,仍是心有余悸。就算面上仍是客套的笑意,但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那样冷冷淡淡的目光,纵然只是一瞬,也足以冻结人心。
“不知您今天邀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唐忆礼貌地微笑。
牧学厚盯了她半晌,缓缓开口:“唐小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找你。”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唐忆却忽而有些想笑。“牧先生。”她定定地瞧着牧学厚,“我知道,可我不想。”
“也许由不得你。”牧学厚慢悠悠地看向她。
唐忆承认,她是胆小的,在看到牧学厚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了逃跑的冲动。裴晓曾经告诉她,牧学厚的经历,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所以,他才能这样笃定非常地与她谈判……不,这已经不能算是谈判,是直截了当的命令。
命令她离开牧江南。
而于唐忆来说,在亲耳证实牧学厚的意思后,她竟然蓦地生出了一股勇气。既然结局也许改变不了,她为什么不去努力反抗?也许会有一线转机也说不定。
“牧先生——”她礼貌地开口,带着微微笑意,“您无法强迫我们。”
“唐小姐,也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牧学厚面无表情,“我希望你能主动提出离开。”
“那更不可能。”唐忆断然拒绝。
“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补偿。”
“您错了。”唐忆不甘示弱地反驳,“如果我想要什么,恐怕早就轮不到您来给我。”
牧学厚难得地怔了一会,突然笑了:“真没想到……裴骊的女儿,竟然和她完全不同。”
妈妈?唐忆一愣。
“怎么,她没说过?”牧学厚抚掌长叹,“不知道也好,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状似无意地扫了眼有些僵硬的唐忆,淡笑道:“唐小姐,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裴骊的女儿既然与众不同,我衷心希望,你也不要走老路才好。”
唐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牧家大门的,只能感觉背后一阵湿冷。她还记得临走前牧学厚锐利的眼神像是能看穿她,惊得她所有气力像是被抽走一样。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牧学厚竟然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裴骊……他提到她时,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像是在说什么不堪的东西。
仿佛是知晓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原本灿烂的阳光也早已被乌云遮掩,厚厚的一片,绵延到天边。
而此时,林然那边正被裴晓搅得焦头烂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裴晓合上手机,再次拍桌子叫道,“带我去见牧江南!”
“裴晓,你淡定。”林然皱眉,“江南现在很忙,我去都不一定能见到。”
“忙?”裴晓冷笑,“他忙就能抛下唐忆不管?!”她撑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凑近林然:“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林然扶额,“你骂江南,关我什么事?”他见裴晓还是一脸的愤愤之色,不由有些无奈:“江南最近确实很忙,顾不到唐忆你也要理解啊。”
“理解?”原本裴晓准备偃旗息鼓,可听他这么一说,声音不由又提高了个八度,“唐忆玩失踪,手机又关机,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负责?林然,唐忆之所以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很大原因是因为牧江南,而你,还要替他遮掩?!”
“裴晓!”林然终于忍不住怒了,“你有本事就直接去鎏江找他,冲我发什么火!”也许是因为他平时都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示人,乍一发起火来,竟唬得裴晓住了嘴。“你先别急。”他不由叹气,缓了缓才说,“我知道你对江南有怨,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唐忆。”
裴晓理亏低头,可过了一会,却见着一双锃亮的皮靴闯入自己的实现。她不由抬眼,恰好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
“裴晓。”林然温温唤她的名字,“我们一起去。”
裴晓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静默,只是轻轻点头,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而后,两人一起离开。
唐忆刚拧开门,便被里面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直眯眼,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道黑影便径自扑了过来。“喂!”她不由大叫,下意识想将那人推走,可却在听到来人的呼声时生生将动作止住。
“你去哪了?!”怀里传来了裴晓又急又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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