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坏坏都是生活

黄思思相亲记

黄思思清晨醒来，头昏昏沉沉的，仿佛昨天发生了什么，看看吴佳玉不在身边，坐在床上慢慢回忆，想起了昨天吵架出门，妈妈的逼婚电话，还有遇到那个同­性­恋男人，还有假结婚计划，还有最后和吴佳玉吵架砸东西，然后自己就喝多了，然后就是现在，已经穿着睡衣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她急忙起身去客厅，昨天摔碎的玻璃都没有了，仿佛一切从来不曾发生过，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电脑屏幕闪烁的光，还有浓浓的烟草味道。

电话又响了，黄思思先去接电话，是妈妈，声音顿时懒懒的：“妈妈，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让我多睡会。”

“你阿姨他们后天就要出国了，你今天上午就去吧。”妈妈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黄思思知道妈妈从来溺爱她，这次看来真的急了，不敢懈怠，也端出严肃的架势：“我马上出门，您说买些什么带着啊。”

“什么都不用，你那些文身贴纸，骷髅头链子都不要戴。”黄妈妈对这个女儿一贯头疼，每次相亲即使硬着头皮去了也会搞成披头士的造型吓退那些男孩子。

“哦，知道了。”黄思思越发觉得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的提议真是太好了，可以实施，毕竟她们也认识很多男的同­性­恋，想着想着心里一轻松，马上开始哄妈妈：“您放心，即使这次相亲不成功，我一定半年内嫁人，我也大了，也不想一个人。”

“希望你说到做到。”黄妈妈长舒一口气。

黄思思也长舒一口气挂了电话，却听到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随后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她知道是吴佳玉在洗冷水浴，每次生气都这样，她准备了吴佳玉的睡衣，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煎­鸡­蛋。

吴佳玉头发滴着水，套上衣服，坐在餐桌旁边，眼眶红红地说：“这是我们的最后早餐吗？我听见你的电话了。”

黄思思神采飞扬地瞟了她一眼，说：“昨天晚上那个男的要娶我。”

“祝贺你。”吴佳玉的眼泪流了一脸。

“应该祝贺我们。”黄思思知道她真的伤心了，吴佳玉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即使最艰难最伤心的时候。也就不再卖关子逗她，一五一十把妈妈用卖房子来逼婚，那同­性­恋男人的假结婚提议一股脑说了。

吴佳玉从眼泪里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歉昨天误会了黄思思，同时感叹她们的夹缝生活不容易，也遗憾错过了那个提出好建议的男人，又鼓励自己和黄思思要马上行动找个男同­性­恋实施幸福生活计划。

一边说着，她们拿过家里的小黑板，隆重地在上面写了“幸福生活行动”，黄思思去换衣服梳头，高高兴兴去拜访姨妈，留下吴佳玉在家里充实“幸福生活行动”的细节，列出可以作为假结婚的人选，并且完善时间计划。

黄思思大计已定，心情自然开朗，今天早上的梳洗打扮也很用心，做出一副认认真真相亲的态度，穿了做工良好的套装，配上合适的首饰，还淡淡画了妆，一切都很符合她妈妈和姨妈的标准，装得总之很好、很完美。

出了家门，先去门口的商场转了一圈，挑了一条真丝丝绒的中式围巾，湖蓝­色­闪闪的光芒，装饰着几个­精­致的盘扣，黄思思一眼就看中了。她最­精­通送礼，出国谁都是大包小包，那些重的、笨的、没特点用不到的，自然不用携带，要送就要送到心里，送到点子上。这条围巾正好符合这个特点，轻、贵、惹人爱，包个朴素不失特点的彩纸。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黄思思相亲记（2）

黄思思拎着纸袋子，晃晃荡荡，溜达着到姨妈家，这也是她比较头疼的，姨妈家特别近，她们没有子女，在妈妈的遥控下买了自己家附近的房子，经常以各种理由找她过去，相亲。

敲门、进屋，姨妈已经从黄妈妈的电话里得知这个好消息，脸上笑容堆成一朵花，看到围巾更加高兴，一个劲地说：“我早就猜中了，你说，你这样要模样有模样，要品位有品位的女孩子，不相亲一定是因为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不能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你妈妈就爱胡思乱想。”

“姨，您看这围巾的颜­色­多漂亮，衬得您皮肤好白啊。”黄思思虽然有了锦囊妙计，但是毕竟是场假凤虚凰，今天这真郎君还是要推出去的，别把戏演过了，让人疑惑，所以一个劲儿顾左右而言他。

姨父也高兴地凑过来：“思思，你不知道，这几年可把你姨妈折腾死了，老是觉得你看不上那些男孩子，一次次托人，你还一次次拒绝人家男孩子，弄得我们欠了不少人情。”

正说着，门铃响了，姨父过去开门，一个俊朗的身形进来，客气地打了招呼。

姨父热情地把他领进来，说：“这是齐昊天，我同事的儿子。”

“是你。”黄思思看见他，面露喜­色­，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想谁来谁，算命的说，今年底求仁得仁云开雾散，准啊。

“是你。”齐昊天也十分高兴，昨天晚上谈­性­正浓就差电话号码，被吃醋小“男”友打散，满心遗憾，今天又被妈*着来相亲，苦不堪言，哈哈，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大美女能在这遇到。

姨父和姨妈看着两个人对着傻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老两口悄悄去厨房切水果了，一边切一边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水果吃完，齐昊天和黄思思已经勾肩搭背告辞离开了，说要出去庆祝这“天作之合”大吃一顿，当然，这勾肩搭背是兄弟般的，只是黄思思的姨妈和姨父看不出来，还一个劲地说：“嗯，这看来就是一见钟情。”

齐昊天和黄思思互相搂着肩膀离开，为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再次相逢欢欣不已，商定了立马结婚，然后分别打电话给自己的爱人。

“佳玉，马上来喝酒，南锣鼓巷，我见到昨天那哥们儿了，幸福生活行动开始启动！”

“小庸，我马上去店里，昨晚的故事有续集。”

两人高兴，一路上看见烤山芋吃烤山芋，看见糖葫芦吃糖葫芦，看见糖炒栗子吃糖炒栗子，到了齐昊天和他的“女朋友”贾庸合开的酒吧。

贾庸看见他们两个亲亲热热地走过来，一点点醋意泛上心头，说：“这就是昨晚上你说了一夜的大美女吧？”

“这是思思，黄思思，我的救命观世音女菩萨。”齐昊天高兴，一把举起她放在吧台上坐好。

黄思思坐在吧台上，摇晃着双腿，随手从吧台里把草莓碗端出来，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吮手指，一边说：“这草莓真甜！”

一眨眼，十几个草莓就吃完了。

贾庸更加不高兴，撇撇嘴，说：“昊天，你看，你看，我一个上午都在给你挑草莓，最大最好的，都让她吃了，没见过女孩子这么不斯文的。”

齐昊天笑着，他现在把黄思思的出现当做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在他的世界里，她怎么着都行，反正不是自己伺候着难缠媳­妇­，她怎么着都无所谓，她的出现是有益无害的，说：“小庸，别小气，让着她。”

他反倒诧异于她吃东西的速度：“你看你，一路上吃了那么多东西，你比男人还能吃。”

“我高兴，我乐意。”黄思思无所谓地翻着白眼，“反正我不胖。”

吴佳玉也一头闯了进来，看见黄思思的样子，大惊小怪地说：“啊，你怎么坐那去了。”

“来来来，给你介绍，这是齐昊天，我未来的丈夫，这是贾庸，昊天的朋友，吴佳玉我的朋友。”黄思思说着跳下来，把栗子从齐昊天手里拿过来，往吴佳玉手里一塞，说，“给我剥栗子。”

齐昊天连忙阻拦，说：“别吃了，我们去吃饭，隔壁餐厅的生蚝超级无敌好，是全北京最好吃的生蚝。”

“好啊，多吃多运动，晚上不寂寞。”吴佳玉拍拍他的肩膀，揽着黄思思的腰先出了门。

生蚝店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住在这附近的祝玲珑带黄思思她们几个来吃过，所以不用带路，反而是她带着那两个开店的人进了店门。

“­干­杯！”四个人异口同声，然后两男两女各自恋人间甜蜜地碰杯。

贾庸一本正经地说：“终于你妈妈要搬走了，终于我不用在别的地方借宿了。”

吴佳玉也说：“对对，思思也不用老是相亲了。”

“不如，你们也结婚算了。”齐昊天把好吃的一股脑堆进黄思思盘子里，脸却看着说话的两个人。

“对啊对啊，我们集体婚礼。”黄思思抬头微笑，灿烂如花。

四个人吃着喝着闹着高兴着，一点也不是想象中那些同­性­恋的样子，宛如两对正常的情侣在聚会。

梁可被公开的秘密（1）

梁可被公开的秘密

周一早，谢嬛佳一身新装光艳出场，不过任何光芒都掩不住彻夜不睡辗转反侧的黑眼圈，她从那晚就没回过家，祝玲珑看她强颜欢笑很担心背人处出什么意外，从香港回来也一直把她留在自己家里。

黄思思和冯流瑟已经知道她的婚变，从早上进办公室就陪着她抽烟聊天，谢嬛佳不祥林嫂也不把苦闷在自己心里，从头到尾又讲了一次，讲完了，长舒一口气，说：“终于又发泄了一次，我每和别人讲一次就舒坦一点，可是又不好一次一次说给祝玲珑听，你们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盼望过周一，可以见到好多同事，可以一次又一次复述。”

祝玲珑拎着几个袋子过来，说：“把你们的东西分一下，还有几件衣服，你们试试，合适就要，不合适我就自己穿了，价钱在这。”说着她掏出一叠购物小票放在茶几上，然后趴在桌上点烟。

谢嬛佳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墙站着，其余几个人分别试衣服，祝玲珑一边抽烟，一边把吸烟室的百叶窗拉下来，并且给她们看着门，说：“快点快点，我困着呢，你们试好了，我到楼上酒店开个房间睡一下，如果门老头找我，立马给我电话。”

“门总没来，哈哈哈哈。”黄思思一件一件试穿，笑得风生水起，一边笑一边哼着歌。

“怪不得。”祝玲珑微微翘着兰花指，点向黄思思，“看你今天疯成这个样子。”

“她今天高兴得很。”冯流瑟哼道，周末的不愉快又涌上心头，“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看来你这七年之痒开始痒了。”谢嬛佳轻声叹了一口气。

“不仅仅痒，简直是疼。”冯流瑟生育后胖了，比其他几个人都*一点，身上的外套好像紧一些，她恨恨地向下抹平，仿佛要把小肚子抹下去。

谢嬛佳裂裂嘴，说：“看来我还是好的，没等又痒又疼就开始重新选择了。”

大家挑好了衣服，各自算好账单，祝玲珑发现还有一袋，说：“谁没来，梁可，她怎么也没来啊。”

“对对对，一早上也没看到她。”黄思思把脖子上的项链一边摘下来放进盒子里，一边说。

谢嬛佳和祝玲珑彼此对望了一下，说：“我给她打电话，是不是家里真的出大事了。”

梁可在门水清家里煮汤，电话响了，看看是谢嬛佳，忽然想起来早上本来要给办公室打个电话，结果因为忙着照顾小贝贝上学给耽误了，想着反正是在照顾顶头老板，也无所谓，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

“家里没事吧？”

“有人住院了，我请几天假。”梁可说。

“好的，要不要帮你给老门打个电话，他今天没来。”祝玲珑把电话拿了过来，问道，薛义的好朋友是这家杂志的投资人之一，通常大家都要卖个面子给她，所以请假这种事情，她还是乐意给大家代劳的。

“不用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嗯，那就行了，老门今天也没来。”祝玲珑不忘记补充一句，“需要帮忙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知道了，你现在扬眉吐气了，我一定得发挥你的资源最大化利用。”

“呸，拜拜。”

“拜拜。”挂了电话，梁可专心致志地煮汤，她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与温暖，独自保留着与门水清的秘密是一种快乐的痛苦，她有时会想将来能不能守得云开见明月，有时也会黯然神伤，但是如今天这样如妻子般照顾他，如母亲般照顾他的孩子，心里终究是喜悦的。

梁可被公开的秘密（2）

办公室坐落在北京最顶级的写字楼，下面几层是各个品牌的专卖店，上面几十层是一家高级酒店，祝玲珑打听到门水清请了病假，索­性­到楼下的一个美容中心做SPA，顺便睡觉。

电话铃响了，是薛义，她懒洋洋开口：“老爷，什么吩咐。”

“你又偷懒睡觉呢？”薛义听出那股子懒劲儿有些哭笑不得，有时候他想过让祝玲珑帮助自己打理生意，可是又担心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会让人抓了把柄，让她不上班在家，她又不愿意。

“没有偷懒，我在很认真地做SPA。”祝玲珑笑道。

薛义很严肃地说：“不要让别人为难，处理你碍于我的面子，不处理你又难以服众。”

“没有，我不过是忙里偷闲，我工作很认真的，放心吧。”祝玲珑这点倒是没有说错，她工作上是很认真的，而且非常有天分。

“门水清旧病复发，在住院，你去看看吧，代表我。”薛义一夜之间把祝玲珑完全当成自己的夫人一样，有些事情很放心让她去。

“我代表你，怎么代表？”祝玲珑一时间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

“自己领悟，慢慢学习，今后你要紧张起来，代表我，代表薛家，要承担起一部分责任。”薛义语重心长，他想，无论如何，是要让祝玲珑学习着成为家族一员的时候了，即使没有名分。

“好的，我马上就去，听说是协和，对吗？”祝玲珑一边说，一边从玫瑰浴缸里起身，水珠从身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他们去查了，一会儿告诉你司机。”薛义说，“你们杂志的顶头老板准备把资产全部转移到美洲，可能要把这杂志的股份转让给我。”

“知道了，我要和上上下下搞好关系。”

祝玲珑挂上电话，穿衣服打理头发，画了淡淡的妆，也没回办公室，径直给司机打电话，说了时间，穿上外套，径直向大门走去。

或者有钱人的优越就在于，无论什么车，永远不用到冷风呼呼的地下室去开，永远有人把空调提前打开，吹到她希望的温度，她可以一身夏装般过了四季。

上车后，司机问：“直接去协和？”

“先停燕莎，门总编什么病情？”祝玲珑伸出手指敲打着头，思忖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胃溃疡，比较严重。”司机把一个写着病房与床位的纸条递给她。

祝玲珑在燕莎的超市买了一点营养品，包装妥帖，又简单地打了一束花，用薛义的名字写了贺卡。

病房与走廊总是黑糊糊的，无论多么权威的医院，白大褂也很少有人能穿得笔直挺括，似乎是中国的特点，病床前的风景也是各有千秋，梁可端了清淡的汤和粥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边淡淡地聊天，一边用勺子慢慢搅，等着粥凉。

电话响了，门水清女朋友的声音大而洪亮，透过紧贴着他的耳朵的手机听筒传出来，硬生生地刮着梁可的耳朵，一路通到心里，丝丝咧咧地疼。

门水清瞄了梁可一眼，表情不自然地继续温言软语地哄她，说：“嗯，别急，我刚才去洗手间没带电话，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梁可的头偏向窗外，看着北风掠过­干­枯的树梢，心里不由得一抖，也是冷的，她有些不敢看隔壁床夫妻的目光，能够感觉到那目光里的异样，如彼时，谁人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人家分分钟前还夸赞他们夫妻相敬如宾，两人都绯红了脸，正此时，谁不懂得，那电话是门水清生命中绝对强势的女人的耳提面命，她梁可颜面何在啊！

梁可被公开的秘密（3）

偏偏，那电话没完没了，门水清赔了不是又要哄，梁可渐渐听不下去了，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转身出了房门。

祝玲珑捧着鲜花、拎着礼品，高跟鞋的敲击声迅速被投进病房楼道的嘈杂里，她喜欢悄无声息的独自奢华，不喜欢在人前张扬，所以拒绝了司机的跟从。找到门水清的房间，笑着推门进去，打招呼：“主编，您好一些了吗？”

门水清急忙敷衍了女朋友，挂上电话，热情地说：“玲珑，请坐请坐。”他知道祝玲珑背后的关系，所以对她格外热情且客气。

隔壁床的病友开玩笑道：“门主编，你艳福不浅啊，来探望你的都是美女。”

门水清打着哈哈，眼睛却溜向桌上的手机，梁可的手机，床脚上还放着梁可的背包，祝玲珑随着他的眼神也看到了这些，皮包是她们在香港一起买的，手机是去年一起用移动积分换购的，心里一点点浮起疑惑，面上没有流露，依旧笑呵呵地说：“主编，这是薛先生让我带来的鲜花，他祝你早日康复。”

“薛总太客气了，倒让我不好意思，一点小病弄得尽人皆知。”门水清起身下床，接过鲜花，又拿饮料给祝玲珑喝。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家里有人打理吗？要不要我让家里的阿姨给您炖好拿过来？”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门水清伸手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刻意把梁可的手机挡起来。

祝玲珑心里更加疑惑，说了几句话，借故还有工作告辞了，她走出病房却没有离开，悄悄站在楼道拐角，盯着门水清的病房。

梁可抽完烟，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失神地向病房走来，在病房门口她没有马上进去，偷眼看房间里的情景，隔壁床的夫妻依旧不咸不淡说着家长里短，门水清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她整理一下头发，推门进去，依旧周到地点头和别人打招呼，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给门水清盛粥，两个人简单地说了祝玲珑刚刚来过，然后就是可怕的沉默，她无言地看他吃完，眼神里一点一点的忧郁，还有丝丝的冷。

祝玲珑隔着病房的玻璃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她知道门水清的女朋友，所以深知梁可将来的路有多难多苦，看着别人的等待，总觉得很艰难，她总是认为她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想过等待，只是为了轻松的生活，无所谓等着将来的荣华富贵，后来得到了，也是自然而然，没有那些长夜漫漫的苦等。可是，梁可今天不一样，等来等去，未必就能等到一个功成名就，那就太苦了，因为，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爱。

梁可接过门水清的饭盒，一言不发，出了病房，向水房走去，祝玲珑从身后赶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了声：“梁可。”眼圈微微有点红了。

梁可是聪明人，看到这里当然知道祝玲珑什么都明白了，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忽然爆发出来，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

祝玲珑不说话，轻轻地从她手里拿过饭盒，丢进楼道里的垃圾桶，搂着她的肩膀，拥着她向外走。

两个人挑了一个有太阳的地方，却依旧是寒风里，祝玲珑穿得少，冻得直跺脚。

梁可心有愧疚地说：“要不你先走吧，瞧你冻得。”

“我不走，看你难受，我不忍心走，车上去聊天吧。”祝玲珑拉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上车后让司机下去吃午饭，她们点燃香烟，谁也不说话。

梁可悠悠地又落了眼泪，自己伸手抹­干­，淡淡地说：“今天我格外难过。”

梁可被公开的秘密（4）

“我知道。”

“你也是这样过来的，你会懂，我总想着，有一天，和你一样，修成正果。”

“我不是这样过来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今天，我和你，不一样。”

梁可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她，问：“难道你不爱老薛？”自己低头沉吟了一下，自顾自地嘀咕：“不像啊，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傍大款的女人。”

祝玲珑打开车窗把烟头扔出去，从车里翻出一听饮料递给她，自己也打开一听饮料，幽幽地说：“当年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觉得被他宠着，很幸福，无忧无虑。”

“后来呢？”

“后来，年纪大了，慢慢觉得那份单纯变成依赖，或者就是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爱吧。”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我何德何能，只不过一直都是个懒人，懒得承受任何压力，懒得接受任何改变，能够有今天，顺风顺水，能够看到将来，万事如意，我知足。”

“你命真好。”

“是不错，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还是被人养，而且养的不错。”祝玲珑口风一转，“说句心冷口冷的话，你不要介意，你没有我这样的好命。”

“那是当然。”刚才门水清接电话的情景和过去无数个情景重叠在一起，梁可的委屈和眼泪一起落下来，她独自承受这个秘密太久，太压抑了。

“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吧？”

“嗯。”

“你知道那女孩子的家里多么有背景、她家里的势力大到薛义这样的人都无力抗衡吧？”

“嗯。”

“你知道门水清骨子里是最软弱的吧？”

“嗯。”

“那就好自为之，除了祝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只是告诉你，没有人知道将来是什么结果。”

梁可忽然号啕大哭起来，趴在祝玲珑的腿上，哭得身体一起一伏，一边哭一边说：“我心里真的好苦啊。他不说不喜欢我，他做得一切都是喜欢我的态度，让我舍不得放弃，又得不到。”

“想听听他们的故事吗？”

“嗯。”

“在几年前，那女孩子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她凭借着自己的家庭背景在报社做学生小记者，而门水清是那家报社的一个编辑。她疯狂地爱上了他，而他也爱她，男人吗，谁不喜欢年轻而美丽的小女孩呢？何况是那样的家境出来的孩子，骄横当然有，却也有别人学不来的大气，大约每个男人都有一种征服一个真正贵族女孩子完成自己人生最高成就的欲望，可是为了这个征服，他付出的代价是妻离子散。后来，他妻子抑郁而死，他把儿子带在身边，父子两个人生活，始终和那女孩子在一起，那女孩子上大学、出国留学，慢慢地，他也知道了征服这样的女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几次要分开，可是那女孩子自杀、威胁等，用尽所有的手段，就是不分开。她动用一切力量，就是为了爱他、和他一起。或者他有一点点后悔，但是我想，也没有办法。”

“他从来不给我讲这些，仿佛她从来不存在过，除了那女孩打电话过来或者回北京的时候。”

“你有多爱他？”

“动心，那种看到他就心疼，就想对他好的动心，动心到不敢对他表白，怕表白了就失去。”

“好自为之，但愿有一天那女孩子烦了放弃，但愿有一天你想明白，或者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

“很期待那一天，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好的，现在心里总是觉得有一种隐痛，不能与人说，对他的爱也从来不敢与他说，生怕说了，连当下的这一点点都溜走。”

祝玲珑无言，紧紧搂着梁可，她不懂，真的不懂，因为她从来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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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嬛佳想通了（1）

谢嬛佳想通了

下班了，谢嬛佳一个人还留在办公室发呆，黄思思乐呵呵地跑出去，说是约会，冯流瑟自然要去接女儿，早就回家了，梁可一天没见人，祝玲珑下午出去了，当然即使她们都在，也不好意思再拖着她们陪自己。

电话响了，是裴一，她有些不自然地说：“喂。”

“嬛佳，是我，你晚上怎么安排。”

“于广宏逼着你和我谈离婚吗？”

“不是，是广宏说他已经把东西都搬到他父母家里了，你随时可以回家了，不用再躲他。”

“我躲他，他也配，我不过是懒得看见他。”谢嬛佳虽然嘴硬，但是语气再硬也扛不住内心的柔软，硬生生的那种痛。

“嬛佳，别激动，好和好散，离开你，是他的损失，是他没福气。”裴一劝得由衷，他总觉得于广宏的离婚有点孩子气，“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好。”谢嬛佳一口答应，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约好了地点和时间，谢嬛佳收拾东西，抽屉里的一个皮钱包跳到眼睛里，是在香港买的，买的时候恍惚与于广宏还是和美夫妻，后来收拾行李才意识到已经物是人非，心里好不凄然，索­性­拿起来塞进包里，送给裴一做个顺水人情吧，送了旁人至少还是个人情，送了于广宏，他也不过是认为理所应当。

南锣鼓巷，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家餐厅，四壁挂满了店主旅行时拍摄的黑白照片，幽幽地点一盏蜡烛，裴一和谢嬛佳相对无言。

谢嬛佳用手指一圈一圈在桌布上画着，指甲的尖端有一块指甲油剥落了，好几天没顾上指甲了，她才发现自己就这三四天，已经老了一点点，手上也有了皱纹，虽然旁人看不出变化，有些事，却是自己骗不了自己的。

裴一在这沉默里浑身难受，说：“嬛佳，你也别太难过，他就是没长大的孩子，有人管觉得拘束，没人管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你的好了，你们不是原则问题，会复合的。”

“或者，他能想到复合，我是不想了。”谢嬛佳端着啤酒泼泼洒洒地和裴一碰杯，“你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掏心掏肝，然后也不过喂了个白眼狼的感觉吗？就是这样的，你事事处处为他着想，为他好，最后竟然成了离婚的理由，成了被抛弃的原因，怎能不伤心到骨子里。”

“嬛佳，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今天我就是约你吃个饭，散散心，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是他托付我，我就是看你太冷静，不放心。”裴一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乐于帮助于广宏离婚的，因为他从来都觉得于广宏配不起这样的女人。从小一起长大，于广宏在他妈妈的笼罩里似乎三十几岁了，还没有成熟。他看着谢嬛佳事无巨细地­操­持着一切，有些觉得离婚反而是种解脱，对这女子。当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又觉得对不起自小的朋友，有一点点罪恶。

谢嬛佳说：“冷静倒是没有，那天虽然面子上还好，其实心里终究是不行了，今天虽然说了这些软话，承认了伤心，毕竟心里好些了。”谢嬛佳想起包里的皮钱包，掏了出来，递给他，“送你吧，周末被她们拉去香港散心，买的时候忘记了生命里已经没有那个需要我­操­心的男人了。”

裴一拿过钱包，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与款式，喜形于­色­，说：“你买东西真有眼光，这种皮子越旧越有味道。”急忙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把钱和卡都换到新钱包里，一边换，一边乐呵呵地夸赞。

谢嬛佳想通了（2）

谢嬛佳想起从前每次给于广宏买东西，他总能挑出那东西的缺点，然后懒懒散散地随手一丢，好几次过后都忘记了，让自己很伤心，人和人是不同的，看来自己遇到的可能真的很差劲，这样一想，也开心起来，说：“你喜欢就好，货卖有缘人。”

饭菜上来了，仍旧有比萨，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看着谢嬛佳的心情缓了一些，裴一说：“你知道吗？那天你把我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冷静的，还在点评食物，我真担心你，幸亏你晚上主动提出去女朋友那里住，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是最周到的，怎么能让你为难。”谢嬛佳微微一笑，“其实，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时还不适应一个人的日子，又不好回父母家打发时间，让他们跟着担心。”

“那以后我找你出来玩，反正我一个人也经常很无聊。”裴一脱口而出。

两个人彼此笑笑，谢嬛佳说：“这于广宏虽然本人一般般，倒是命好，从小他妈给他擦ρi股，后来我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又轮到你这发小儿给他哄即将离婚的媳­妇­。什么人什么命，现在你帮我，大恩不言谢，将来有一天你需要，我帮你哄你媳­妇­。”谢嬛佳笑道，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不好，连忙解释，“呸呸呸，乌鸦嘴，你别多心，我也是这几天心不在焉，从前都是话到嘴边会想想再说的。”

“我是唯物主义者，百无禁忌。”

吃完饭，他们两个沿着南锣鼓巷溜达，冬夜寒冷，路边的酒吧都比夏天要萧条很多，裴一说：“不如我们去后海吧，俗是俗了一点，毕竟还热闹。”

“好。”

两人转身进了黑糊糊的巷子，老北京的夜晚，冬天和夏天就是地狱与天堂的区别，尤其是对他们这样的开车一族，穿得比别人少些，尤其显得缩手缩脚，快步走着，只想尽快到达目的地，没有留神周围。

黑暗处忽然冲出一个人，伸手去夺谢嬛佳身上的背包，裴一手疾眼快，紧紧把谢嬛佳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与那人抢夺背包，谢嬛佳大声喊着：“抢劫。”

深夜的胡同里静得怕人，被这一幕惊醒，周遭院子里开始有老街坊开灯，推门的声音，那歹人推了裴一一下，抽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