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3-11 21:33:00 本章字数:28273)
秦桧向郦杨凝目一望,心中不由得大惊,一时间尚不敢相信,又走近了几步,向她细细打量一番。却听郦杨又道:“怎么,秦相爷不认得本宫了?”秦桧闻言惶恐不已,慌忙跪下身去,说道:“臣秦桧参见丽阳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罗汝揖见秦桧上前见礼,也急忙跪下行礼,说道:“臣罗汝揖参见丽阳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众人见二位大人都下跪了,忙一起跪下身去,齐声说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仲谋闻言大惊,没想到站在自己身侧这个被众人追拿的女子,竟然是当朝的丽阳公主,心下不禁寻思:“她以公主之尊,为何当日连个得力的护卫也没有,以致在逢霖镇上竟会落魄至此?”但赵仲谋再吃惊,也远远比不上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另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率众前来捉拿丽阳公主的罗公子!赵仲谋目光到处,只见那罗公子伏在地上,身形颤抖,腿似筛糠,额头冷汗直流,先前那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也喊得语不成声。
却听丽阳公主冷冷地道:“千岁?我怕是今天要死在这儿,连十六岁这关都过不了了!”秦桧、罗汝揖二人急忙磕头道:“臣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万望公主恕罪。”丽阳公主不答,“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赵仲谋的伤势,向秦、罗二人怒道:“还不快把这三人给我拿下!”秦桧连声答应,急忙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朱策、项符,将这些人尽数给我拿下!”二人应声而出,一人自秦桧身后闪出,一人从赵仲谋身前三丈外赶到。赵仲谋心道:“原来项先生名叫项符,那秦桧身后之人便是他的师兄朱策,二人武艺不凡,要擒下身前这三人,只在举手之间。”
那三人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应对,举目向罗公子望来,却见他也拜伏在地,一脸惊惧之色,更不知这戏唱到此处,又该如何收场。正当三人犹豫之际,朱策、项符二人赶到,数招之间,便将三人要|茓制住。秦桧大声喝道:“这些人冒犯公主,罪不容赦,给我一齐毙了!”朱、项二人答应一声,身形闪动,转瞬之间各自出掌,也不理各人是死是活,在七人头顶各补上一掌,顿时将先前阻拦赵、郦二人之敌尽数毙于掌下。
赵仲谋心想:“这七人当日在忠义门中何等的飞扬跋扈,不料今日却糊里糊涂地丧命在这荒野之地,死了还不知究竟何以丧命,想来也属应有之报了。”继而又寻思:“这七人原为金人效命,此时却在罗公子手下效力,只怕这秦、罗二人多半便与金人有所勾结,秦桧这招杀人灭口虽是狠了点,妙倒是极妙,实可说是一石二鸟,既免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又平了公主之怒,只怕公主还会对他的忠义护主之心有所嘉许。”
丽阳公主见七人已死,神色稍缓,怒气却尤自未抑,“哼”地一声,向秦桧冷冷地道:“杀得几名小卒又有何用?冒犯本宫的主谋之人尚自逍遥,叫本宫又如何能平气呢?”秦桧闻言立时向身后众人喝道:“追杀公主,究竟谁是主谋?”这一问直吓得罗府众家丁浑身战栗,汗出如浆,罗公子更是惊惧万分,但此时此刻,却又不敢不答,忙颤抖着跪上二尺,战战兢兢地道:“草民罗祥,对……对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丽阳公主听了,侧头不理,看这秦、罗二位大人如何决断。
秦桧见是罗汝揖的公子,不禁微现难色,侧头向罗汝揖轻声说道:“罗大人,你看……”却见罗汝揖脸上闪过一丝凶狠之色,仿佛在常人万难选择之处作出了一个决断,回头向罗祥大声喝道:“你这逆子竟敢冒犯公主,今日便是万死也断难赎罪了。你罪犯滔天,就是为父也保你不得!”说罢,从身侧一名家丁手中夺过一把单刀,心道:“祥儿,算是为父对不起你,今日你若是不死,只怕我罗氏一门都难得安宁了!”一咬牙,一刀将罗祥头颅斩下,跟着扔下钢刀,双手捧起亲子的首级,跪倒在丽阳公主身前,说道:“逆子冒犯公主罪无可恕,已被老臣亲手斩讫;老臣教子无方,愿领公主责罚。”
赵仲谋见他一身紫袍被亲子之血染得鲜红,脸上一副忠心耿耿的神情之下,尤自不露出半点痛惜之色,心下不禁寻思:“此人对亲子都忍心下此毒手,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怪不得会被秦桧所倚重。当年齐国的易牙烹亲子而献齐王,今日这罗汝揖与之相比,只怕也不遑多让。”丽阳公主也万万没想到他会亲手将爱子斩杀,此时怒气已平,见罗汝揖尤自为此请罪,当下淡淡地说道:“元凶既已伏法,罗卿家的失教之罪,本宫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们退下吧。”秦、罗二人各自答应一声,却未有退意。
却见秦桧伸手一指卓清,向朱、项二人说道:“将这女贼给我拿下。”朱、项二人当即跨步上前,来拿卓清。卓清急忙回身御敌,赵仲谋也强支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说道:“清儿,我和你一起拒敌。”眼见四人便要交手,却听丽阳公主怒道:“在本宫面前,谁敢动手?”朱、项二人为公主的威势所慑,一齐收招,举目向秦桧望来。赵、卓二人心中大喜,暗想今日既有公主代为撑腰,对方人数再多、武功再高,只怕也奈何不了自己。
秦桧说道:“启禀殿下:殿下身边的这位女子先前曾偷入罗大人府中,意图不轨。老臣肯请殿下将此人交由老臣带走,待查明一切,老臣定会还她一个公道。”丽阳公主回头看了看卓清,向秦桧说道:“本宫先前也曾去过罗大人府中,却是他儿子将我绑去的,若是在罗大人府中便是意图不轨的话,那本宫只怕也是意图不轨了!”秦桧闻言不胜惶恐,忙道:“老臣不敢,老臣失言,还请公主殿下恕罪!”丽阳公主叫道:“罗汝揖……”罗汝揖慌忙应道:“老臣在……”丽阳公主问道:“你既说这女子潜入你府中意图不轨,那你府中又丢失了哪件贵重之物?”罗汝揖道:“这女贼将我打倒之后搜去了我身上所藏的御赐金牌,这面金牌此时多半还在她身上,一搜便知。”
卓清心道:“我偷了他玉熊、银票和金牌三件物事,不知他为何单提一件?”但转眼间便已明白:我偷他玉熊他此时未必知道,而那万两银票又是他受贿所得,只怕倾其一生宦囊所积也未必能凑足此数,他若是言明,岂不自认贪赃。却听丽阳公主说道:“好,既是如此,那本宫便给你一个明白。”继而又向他问道:“你可信得过本宫?”罗汝揖先前已经站起,此时又再慌忙跪下磕头,说道:“老臣惶恐,老臣又怎能信不过殿下?”丽阳公主道:“好,你既是信得过本宫,你身边所带众人又都是男子,不便在一个女儿家身上搜查,那就由本宫代劳吧!”罗汝揖心道:“由你来搜,只怕多半还是会替她遮掩。”不过想归想,这话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
丽阳公主又转头向卓清问道:“你可愿让本宫一搜,以示清白?”卓清心想金牌就在我怀中,一搜便着,却不知这公主与仲谋交情如何,肯不肯替我遮掩?当下侧目看了看赵仲谋。赵仲谋心想自己中毒在先,单凭卓清一人之力断难挡住朱策、项符中的任何一人,更何况二人身后更有无数官兵,若不是公主袒护,只怕必落于秦、罗二贼之手,事情逼于此处也只能把听凭公主“发落”了,当下向卓清轻轻使个眼色。卓清当即说道:“好,便请公主替小女子主持公道。”说完敞开了双臂。
丽阳公主站在赵、卓二人身侧,将先前二人神色尽数看了个明白,心道:“原来你还真将御赐金牌取了去,今天幸亏是遇上了我,要不然可真有你受的。”当下走近身去,在卓清怀里搜寻一遍,向她轻轻瞬了瞬眼,取出一只玉熊来,转头对秦、罗二人说道:“没什么金牌,除了这只奇模怪样的玉熊,别无他物。”秦桧心道:“这只和阗美玉雕成的飞熊不正是罗汝揖想送我的寿礼么?怎么会在她身上,罗汝揖却也不敢吱声?想来这玉熊来路不正,他也不敢公然张扬。”罗汝揖却想:“我这玉熊在她身上,金牌又怎会不在?不过公主殿下既然有意偏袒,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当下说道:“殿下既已查明此人身上并无金牌,那多半是老臣老眼昏花,一时看错了,肯请殿下见谅。”丽阳公主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是快些到别处找寻吧。”秦、罗二人一齐答应,向赵、卓二人瞪了一眼,各引亲随家丁退下山去。
赵、卓二人见众人退去,不禁长长舒了口气。卓清依赵仲谋所指,在一具尸首上取了解药,割破他背心衣衫,帮他敷在了伤处。过得片刻,赵仲谋全身麻木之感渐渐减退,站起身来,向丽阳公主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公主相救。草民赵仲谋不知公主驾到,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丽阳公主轻轻一笑,说道:“赵大哥说哪里话?今日若非赵大哥出手相救,只怕我早受了那罗祥的侮辱,今日之事,原该由我向赵大哥致谢才是!”赵仲谋连称不敢。
卓清念着她先前相助之德,当下也上前说道:“小女子卓清,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丽阳公主听罢,轻轻点了点头,向赵仲谋问道:“赵大哥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赵仲谋答道:“我和清儿住在丁家巷的福记客栈,不敢劳烦公主相送。”说着轻轻伸了伸腰,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走这几步路,当不是难事。”丽阳公主看了看卓清,神色间似有一丝酸楚之意,回头向赵仲谋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了,赵大哥,我们后会有期!”赵仲谋向她挥挥手,说道:“公主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二人辞别公主,在小山上坐了片刻,方才缓缓下得山来。二人雇了辆大车径回福记客栈。回到房中,说起这一日的经历,不由得又惊又喜,均想,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遇上了当今的丽阳公主,只怕这时候多半是不能再聚在一起说话了。嘻笑间,二人各自取出这一日所“借”的银两,赵仲谋得银五千九百余两;卓清所获更多,除了一万两银票之外,更有一只价值不菲的玉熊和一面御赐金牌。
卓清提起那册“百寿帖”随意翻看,一看之下差点笑歪了嘴,只见帖上那几个“寿”字写得歪歪斜斜难看异常,竟连街上寻常的测字算卦之人的书法也是不如,不禁向赵仲谋笑道:“这谭仕信人品虽是不端,说话倒还算诚实,这一百个‘寿’字还真是他亲笔所书——除了他这种不学无术之人,旁人又怎么写得出这般一百个‘寿’字来!”赵仲谋一看,也忍不住大笑,说道:“只不过这些银票的背面都写有字迹,若是罗汝揖告知谭仕信要他到钱庄截住这些银票不让兑现,只怕我们非但取不到银两,还会惹祸上身,故而这些银两还是尽快提取的好。”卓清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今日已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取钱。”二人谈论片刻,渐觉疲惫,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二人早早来到大通钱庄提取银两。那老板见了这一百张银票,慌忙上前殷情招呼。赵仲谋微微一笑,命那人将一万两银子尽数换成黄金,又说自己二人有要事在身,刻不容缓,若能在一刻钟之内将黄金备好,便赏银五十两。众人闻言大喜,不多时便将黄金备齐,卓清接过黄金,扔下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向众人微笑道:“弟兄们辛苦了,这些银子请你们喝茶。”一拉赵仲谋的手,转身离去。
出了钱庄,二人径往春波巷找寻四大高手。行未多远,忽见数百人一齐向巷中涌到,围住过往行人,不住乞讨。赵、卓二人心想:“却不知是何处又受了大灾,竟有这许多饥民一齐涌到临安城中。”思虑未定,众灾民已涌到跟前。二人见众人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神情愁苦,耳中所闻,尽是婴儿啼哭之声。赵仲谋心中极是不忍,将身边所剩银两尽数给了他们。身侧众灾民自是大喜,各自拜谢而去,却不料这般一来,余人一齐向这边涌到,顿时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卓二人回头对视一眼,不禁苦笑,却又说什么也不忍自顾离去。赵仲谋受不得众人哀求,一拉卓清衣袖,轻声说道:“清儿,我想做一件事,你可别见怪。”卓清微微一笑,说道:“你见不得这些灾民受苦的模样,想把金银都送给他们,是吧?”赵仲谋道:“不错,这些金银本就是从百姓身上而来,今日还于百姓,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不过寻你爹的事儿,却需往后拖一拖了。你不会见怪吧?”卓清说道:“你本性善良,我又怎会见怪。我深知你把找寻爹爹这事放在了心上,便足够了,待过了今日,我们再另想办法。”赵仲谋听了她这番言语,心中大喜,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说道:“清儿,你真是我的知已!”卓清闻言会心一笑,灿若春花。
赵仲谋向众灾民大声道:“大家不要吵,听我一言……”他内力深厚,这么一喊,顿时将嘈杂之声一齐盖过,众人一齐静了下来。赵仲谋向挤在最前面的数人问道:“你们是何处的灾民?因何来到临安城中?”众人道:“我们赣州大灾,粮食颗粒无收,知府王建邦又不肯开仓放赈,因而才不远千里来临安城中乞讨。”卓清心道:“赣州?却不是秦桧要罗汝揖绕道索贿之处么?”赵仲谋又问:“那你们来到这临安城中的,又有多少人?”一人答道:“总在五千人左右。”赵、卓二人心道:“还好,这些金银五千余人倒还能应付。”当下赵仲谋说道:“好,我们必定竭尽所能帮助大家,不过你们千万别乱。”众人一齐答应。
赵仲谋在人群中找个健壮的年轻人,递给他一锭黄金,说道:“你拿着这锭黄金,带五十人离开这儿,先让大家饱餐一顿,再把余下的钱分给大家。”那人连声答应,取了金锭,带五十余人欢天喜地的去了。赵、卓二人又这般吩咐二个年青人,二人又各带五十人余人离去,如此忙得一个多时辰,众灾民走尽,赵、卓二人方才长长舒了口气。眼见众人得食,笑逐颜开,心下略感安慰,提起所剩金银,便要离去。
行未数步,忽听身后一人叹道:“却不料当今之世,居然尚有如此良善之人!”二人回头一看,见一位老者正对着自己捋须微笑。赵仲谋见那老者神情儒雅,似曾相识。却听卓清说道:“晚辈卓清,敢问老丈高姓大名。”那老者道:“老汉林升,先前在临安酒楼之中,与赵公子曾有一面之缘。老汉对二位好生相敬,二位若是不弃,请同到前面清心轩中喝杯茶如何?”二人一齐答应,与他进了前面不远处的清心轩。此时巷中但凡是有裹腹之物相售的店铺无不爆满,这清心轩中所卖的若不是茶水,只怕凭林升一个儒弱老者,是说什么也挤不进门的了。
三人坐下,小二奉上茶来。林升说道:“二位仗义疏财,令老汉景仰不已,此间无酒,老汉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二人连称不敢,举杯将茶饮了。林升又道:“却不知二位可知如今赣州城中又有多少受灾百姓?”赵仲谋拱手言道:“晚辈正要向前辈请教。”林升点点头,说道:“据老汉所知,赣州受灾百姓当不下二十万人。”卓清皱眉道:“竟有二十万人?难道当地官府也不赈济么?”林升苦笑道:“当官的只要不把朝庭赈济的钱粮吞没,乘机发财,已是极为难得了,又怎敢指望他们救灾!”赵仲谋急道:“那又如何是好?”林升向二人凝神一望,闻言不答。卓清心知他早有计较,说道:“却不知前辈可有良策救这一城百姓?若有用得着我二人之处,但请前辈开口。”
林升说道:“计策倒也不是没有,只不知你二人却有没有这个胆量?”赵仲谋笑道:“我二人一无所长,但自问胆量倒还有些,想来当行得前辈计策,前辈但言无妨。”“好!”林升拍案赞道:“我也早知二位有此英雄胆略。但此事说来不免有些骇人听闻,行计者九死一生,一旦事败,势必殊连九族,你二人真的不惧么?”赵仲谋心道:“我孤身一人,九族也只此一命,自然不惧;却不知清儿又如何作想?”卓清微微一笑,说道:“前辈说得如此危险,我若说丝毫不惧,那自是假的;但前辈既肯以如此大事相托,晚辈又岂敢自惜其命,而坐视二十万百姓挣扎于生死边缘?前辈但言无妨。”
林升点点头,一脸嘉许之色,伸指在茶中蘸了蘸,在茶桌上写了八个字:假传圣旨,开仓放赈。写毕,便伸手将字迹擦去。赵、卓二人一看,果然是条好计,当下细问其详。
林升轻声言道:“传闻当今圣上有一把尚方宝剑,常授于重臣持剑巡视各地。老汉有幸曾一睹它的真容,此时记忆犹新。”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老汉现今虽居临安,却是丽水龙泉县人氏,又生于铸剑世家,自幼通晓铸剑之术,要仿制任何一口宝剑,都不在话下,”说到这儿,更压低了声音,说道:“包括刻有‘如朕亲临’四字的尚方宝剑。”说罢抬头向着赵、卓二人微笑不语。
赵仲谋低声问道:“前辈是想让我二人拿一把假的尚方宝剑去赣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么?”林升道:“正是,却不知二位可敢冒这个险?”卓清道:“我二人既蒙前辈错爱,又怎敢推托,自当尽全力助赣州百姓度过此劫。”林升道:“好!那老汉先替赣州城二十万百姓谢过二位了。”赵仲谋谦逊道:“我二人只是依计行事,又怎敢居功,何况此事成与不成尚未可知,又如何敢受前辈之谢?”林升见他不肯居功,又言语有礼,心中甚喜,捋须微笑。卓清问道:“救民如救火,却不知前辈的宝剑,几时能铸成?”林升道:“老夫早闻赣州之灾,故而这宝剑么,昨日便已铸成了。二位稍候,待我回去取剑。”说罢,起身便行,赵、卓二人忙将他送下楼去。
林升走后,卓清轻声向赵仲谋道:“其实不须尚方宝剑,要假传圣旨,却也不是难事。”赵仲谋略一思索,便知其意,说道:“不错,你身上那面金牌本就是如假包换的钦赐信物,凭此金牌要赣州府开仓放赈,想来当不是难事。”卓清道:“只是我二人这般前去,便算是微服私访的钦差,好象身边也缺几个跟随,是否该带几个人一同前往呢?”赵仲谋道:“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人却极是难选,若是随意找几个人假冒官差与我们同往,到时候就怕我们没露出破绽,他们身上倒先出了马脚。”卓清心想赵仲谋所言甚是有理,这跟随之人,确须大费斟酌。
正思量间,忽听巷中呼喝叱骂之声骤起,众灾民一阵骚动,语声嘈杂。赵、卓二人忙走到窗前一看,只见三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对楼下街巷中的众灾民高声喝骂,似乎是怪众人杂乱,有碍观瞻。赵仲谋心知这三人乃是眼红灾民手中所拿的那锭黄金,想借机勒索,心中不禁大怒,正要发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喜道:“有了,这三人不正是最好的亲随么?”卓清闻言一怔,随即便已领悟,笑道:“不错,这三人是如假包换的官差,在这临安城中横行霸道,早成习惯,行事与常人自有一番不同,若与我们同行,自然不露半分破绽。”
当下赵仲谋取了一锭黄金,命小二拿去交与楼下三位官差中为首那人,只请那人上楼来观看一物。那小二见二人出手阔绰,行事蹊跷,心中不禁大费琢磨,接过金子下了楼去。不多时,一人与小二一齐走上楼来。那官差向赵、卓二人一拱手,说道:“不知二位找我何事?”赵仲谋微笑不语,卓清笑道:“我二人识字不多,想请差大哥教几个字,这酬金么,便是十两黄金。”那人一惊,忙问道:“敢问二位要问哪几个字?”卓清取出怀中金牌放到桌上,向那人说道:“便是这上面的四个字。”那人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那人大惊,慌忙拜伏于地,说道:“不知二位大人驾到,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卓清轻轻一笑,一指赵仲谋道:“这位是枢密院的赵谋大人,此番奉旨出京,代天巡狩,匆忙之间不及传唤下属,想请你三人代为护卫左右,不知你等意下如何?”那人道:“小人愿听赵大人差遣!”赵仲谋大剌剌地点点头,心想清儿这几句话倒是编得不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人张宇飞,在临安府王伯业王大人手下当差。”赵仲谋嗯了一声,道:“本官此番出巡时间紧迫,你三人换过平民装束,即刻前往赣州,在赣州府府衙前相候;我二人办妥了身边之事,便即前来与你们会合。临安府王大人处,我自会替你们说明。”张宇飞忙点头称是。赵仲谋又道:“你三人此番南下不得骚扰沿途百姓,所需车马物资尽可自行购买,待事成回京之日,本官定会向王大人一力保举。”说着又取出两锭十两的黄金,道:“这三十两黄金足够你三人一路花费,你三人备上快马,即刻起程,须在三日后午时之前赶到赣州府衙,与我二人会合。”张宇飞点点头,向赵仲谋道:“小人记下了,大人还有何吩咐?”赵仲谋道:“没有了,你们这就去吧!”张宇飞接过金子,向赵、卓二人行礼而去。
二人见张宇飞下得楼去,召来二位同伴如此诉说一番,三人各自抬头向楼上一望,见赵、卓二人正自举目相望,慌忙向二人拱手示意,一齐快步向东而去。卓清向赵仲谋笑道:“我们原只想救那赣州城中二十万百姓,不想事情到得此处,却越来越是有趣了。”说着格格一笑,妩媚不胜。赵仲谋微笑着正想接口,忽听楼梯口脚步声响,林升已然到来。
林升将一件三尺余长,青布包裹之物交到赵仲谋手中,轻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观看,二位到了僻静之处再细看不迟。这口宝剑倾老汉一月之心智,造得天衣无缝,即便是那赵构皇帝自己,也绝难看出真伪,二位尽管放胆施为便是了!”赵、卓二人点头称是,林升又道:“赣州城中百姓度日如年,二位早到一日,便能多救数百条性命,老汉与二位一见如故,本欲与二位长谈,但今日之事紧急,还是请二位尽快起程吧。”赵、卓二人道:“前辈放心,我二人即刻动身,不出三日必能赶到赣州城中,定当竭尽全力赈济百姓,不敢有负前辈之托。”林升拱手道:“好,老汉在此静候二位佳音。”赵仲谋道:“晚辈这儿尚有黄金五百余两,若再有灾民自赣州而来,请前辈代为赈济。”林升欣然答应,对赵、卓二人更生景仰之意。
二人回客栈取了紫燕马,又在街市中买了些干粮,便即出城南行,径向赣州而去。
紫燕马奔行如飞,第三日正午时分,二人便已到了赣州城。赵、卓二人见城中一派衰败之象,唯独不见百姓,心下甚感诧异,当下寻路径往赣州府府衙而去,心中暗自寻思那张宇飞等三人早行半日,却不知此时是否已到得府衙之前相候。
二人纵马又行出二里地,忽听得前方一处宅第前喧哗之声大起,数万百姓聚集于此,口中高声喊冤;再看那大宅气势宏伟,座落于街市之中,与寻常屋舍全然不同,门前更有数百官兵护卫,似乎便是那赣州府的府衙。
赵、卓二人大奇,下得马来,走近人群,正要细问其故,忽听身后一人轻声叫道:“赵大人!”二人回头一看,正是张宇飞,身侧尚有二人,便是他的两个同伴。三人一齐向赵仲谋拱手施礼。赵仲谋点点头,向三人细问众百姓喊冤的缘故。张宇飞低声道:“听说是本县之长虞荣林虞大人私开官仓,放赈于百姓,知府大人大怒,要拿他问罪,此时人已押到了刑场,午时三刻便要处斩,众百姓乃是为他喊冤来的。”赵仲谋惊道:“真有其事?”张宇飞道:“我三人也是刚到,不知此事详情,只听百姓们如此诉说。”赵仲谋点点头,道“随我去刑场!”三人一齐称是,向百姓问明刑场的所在,五人四骑急驰而去。
紫燕马脚力非凡,虽是一骑双乘,却也奔驰在先。赵仲谋刚来到刑场,就听得一人喝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众百姓齐声喊冤,哭声震天。赵仲谋眼看事情紧急,纵身从紫燕马上一跃而起,身在半空之中大声喝道:“刀下留人!”这一声断喝,顿时将数万百姓的嘈杂之声一齐湮没。赵仲谋伸足在一名大汉肩头轻轻一点,落在监斩台前,说道:“且慢行刑!”那监斩官见他不过十九、二十岁年纪,又是一副平民打扮,心下大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叱喝本官!”
赵仲谋闻言不答,只是微微一笑,稍带轻蔑之色。张宇飞从围观百姓之中挤进身来,快步走到赵仲谋身侧,喝道:“大胆!”一指赵仲谋,道:“这是枢密院的赵大人,奉旨巡视赣州,代天巡狩!”那监斩官被他这一喝不禁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便要起身行礼,但神色间却又不无疑虑。赵仲谋取出金牌在他面前一竖,万目同瞩之下,只见那“如朕亲临”四字在日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那监斩官与身侧众官兵慌忙一齐跪下身去,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百姓更是欣喜,连呼万岁,其声震天。
赵仲谋问道:“此人所犯何罪啊?竟有这么多百姓为其喊冤!”那监斩官道:“宜春县令虞荣林私自开仓放赈,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按律当死,下官奉知府王大人之命,将犯官虞荣林正法。”赵仲谋道:“今日既有这许多百姓替虞大人喊冤,其中必然另有原委,你等先将人犯押回,待本官会同王大人重新审理之后,再行定夺。”那监斩官不敢违逆,命人将虞荣林押回,与众官兵一齐返回府衙。
赵仲谋等五人告别众百姓,缓缓向府衙而去。行不到一里,忽见前面烟尘起处,十数骑急驰而来,当先一人驰到近前,翻身下马,向赵仲谋行礼道:“下官赣州知府王建邦,参见钦差赵大人。不知赵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赵仲谋在马上大剌剌地点点头,说道:“王大人多礼了,我们还是到府衙中再说罢。”王建邦连声答应,上马缓缓跟在赵仲谋等人身后,偷眼向卓清等四人打量一番,心道:“钦差大人年少风流,此番奉旨出巡竟也带得女子在侧,看来若要拢赂此人,还须从女色上下手才是。”
思量间,众人进了府衙,王建邦设宴为赵仲谋一行接风洗尘。赵仲谋要摆摆钦差大人的驾子,也就不作推辞。席间赣州一府之官员极力巴结,对钦差赵大人自是贿赂从丰,颂词如潮,连张宇飞等人也获益不菲。赵、卓二人心想这赣州一府之中尽是此等之辈,也怪不得百姓会有今日之厄了。赵仲谋心中对众人虽然极为不喜,却也不得不与众人随口敷衍,只是决意在赣州府中放手施展,若收受众人所贿金银,必将受制于人,故而将众人所赠金银尽数退了回去。宴罢,赵仲谋等人也不去赣州府大堂,随知府王建邦径往钦差行辕休息。
来到行辕之中,赵仲谋摒退左右,召王建邦前来密谈。赵仲谋道:“四日之前,临安城中涌入数千灾民,直闹得京畿震动,上达天听。据说这些灾民,全都从你们赣州而来,故而圣上当即颁下喻旨,命本官微服巡视赣州,”说到这儿,侧头看了看王建邦,只见他一脸惊恐之色,额头冷汗直冒。赵仲谋继续说道:“本官此行,奉圣上旨意,一来是为安抚赣州府二十万百姓;二来呢,你赣州府治境安民不力,也要整肃一下阖府上下的吏制。却不知王大人对此事有何解释。”王建邦惶恐不已,说道:“今年赣州大旱,各县颗粒无收,下官已竭尽全力安抚赈济,但因灾民人数太多,凭下官一人一府之力,实在难以应付,故而才有灾民外逃到邻近州县,致使流民成灾,京畿震动,上达天听。下官治境不力,让圣上及朝中诸位大人担忧,死罪,死罪!”赵仲谋道:“本官也深知王大人自有为难之处,大人且先尽力安抚百姓,救灾之事,待本官另筹良策。”王建邦连声相谢。
赵仲谋又问道:“那宜春县令虞荣林之事,原委又是如何?”王建邦道:“宜春县令虞荣林私自开仓放赈,沽名钓誉,收买人心,视国法纲纪于不顾,按律当死,下官为维系朝庭法度,不得已之下,方才判他极刑。望大人明鉴。”赵仲谋道:“大人所言,或许有理,但赣州城中有数万百姓为其喊冤,如若将其正法,只怕城中二十余万百姓更难安抚。这是其一;其二,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此事若传到圣上耳中,只怕于大人清名有损。再者,本官此来,乃是奉旨安抚赣州一府之百姓,当以城中二十万灾民的安定为第一要务,此时万不可杀虞荣林。”王建邦道:“大人说的是,只不过若任由他胡为,下官深恐朝庭法纪将日渐废驰。”赵仲谋道:“此事易办。只须将虞荣林官复原职,命他负责安抚百姓,若能保城中二十万百姓不乱,则允其将功折过,不再问他擅专之罪;若安抚不成,则二罪俱罚,便是到了圣上面前,只怕他也无言可辩。”王建邦大喜,连称好计。当下赵仲谋命王建邦先行退下,将虞荣林提来,亲审此犯。
不多时,虞荣林带到,赵仲谋命人将镣铐除去,堂上赐坐。虞荣林感念赵仲谋相救之德,不敢就坐,叩拜道:“犯官虞荣林,谢过钦差赵大人救命之恩!”赵仲谋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答话,说道:“听闻虞大人为救赣州城中受灾百姓,未得上官许可私自开仓放赈,不知可有此事?”虞荣林道:“确有此事。”赵仲谋又问:“私开官仓那可是死罪,你可知道?”虞荣林道:“下官熟知律条,自然知道。”赵仲谋道:“那你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大逆之举?”虞荣林昂然道:“虞某不忍坐视赣州城中二十余万百姓倍受饥苦煎熬,甘愿一死以换众人之生。”赵仲谋听得此言,身为之震,拍案而起,大声道:“不料这赣州府下,竟有你这般青天父母!”虞荣林连称不敢。
赵仲谋道:“本官此番只为安抚赣州百姓而来,大人深得民心,临刑之际尚自有数万百姓为之鸣冤,却不知对安抚一事,有何良策?”虞荣林道:“赣州城受灾已非一日,下官若有良策,又岂敢自珍?不过下官良策虽是没有,下策却有一条,不知钦差大人愿听否?”赵仲谋道:“愿闻虞大人之计。”虞荣林道:“将赣州一府之官仓尽数打开,放赈于民;再将府库存银尽数提取,派人到邻近州县购粮,火速运来,以解燃眉之急。依此而行……”说到这儿,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心中似乎深以为虑,继而又说道:“……依此而行,若无意外,当可供城中二十万人支持三月。现今旱情渐缓,若能引导百姓乘时耕种,待到三月之后,田中当有所获,须不致再有饥荒。却不知大人以为如何?”赵仲谋道:“虞大人所言虽是下策,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如此了。只不知你先前所言‘若无意外’四字,可有深意?”虞荣林道:“大人明鉴,下官对此计之行确有疑虑。”赵仲谋道:“有何疑虑,虞大人但言无妨。”虞荣林道:“好,大人既是问起,下官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荣林道:“赣州乃是江南大府,共有三十二处官仓,依帐册所载,当有存粮三十余万石;官库历年所积,也当在四十万两之外,若所报不虚,这些钱粮足以赈济城中二十万百姓。但若是帐册所载不实,这两处府库所积之钱粮不足此数,则赈灾之事就变得更为棘手了。”赵仲谋惊道:“虞大人何以会如此作想?”虞荣林道:“下官当日开仓,自知必死,便欲将赣州府三十二处官仓尽数打开,以救全城百姓。不料下官刚命人打开城郊的鹿东粮仓,王大人便火急赶来阻止,将下官拿下。下官听说,王大人还命手下钱智勇、吴飞良等二十余人引众护卫文新、世清等十七处粮仓,严阵以待,不许闲人靠近一步;而平施、上雍等一十四处粮仓,却未蒙王大人派一兵一卒加以保护。请问大人,这是何故?”赵仲谋沉吟道:“虞大人言下之意是这文新、世清等一十七处官仓所存之粮,多半已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下手之人,必是王建邦无疑?”虞荣林道:“下官并无佐证,不敢妄言,更不愿看到如此之局面,但王大人此举实在怪异,除此之外,下官更不知当如何解释?”
赵仲谋道:“若是这十七处官仓尽皆空虚,便只剩下十余万石粮食,又如何能救这满城的百姓?若果真如此,以虞大人之见,又当如何应对?”虞荣林皱眉不语,筹思半晌,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以大人之见,这十余万石粮食又落入了谁的囊中?”赵仲谋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是王建邦所为,粮款自然在他囊中无疑。”虞荣林道:“既是如此,将王建邦府中之财物尽数抄没,用所得之资到邻县购粮,或许尚能补救。”赵仲谋道:“好!便是如此。虞大人即刻官复原职,助本官安抚城中百姓。”虞荣林谢过赵仲谋,拱手答应。
赵仲谋站起身来,取出御赐金牌,交到虞荣林手中,说道:“虞大人休辞劳苦,持本官的御赐金牌,即刻带人前去放粮,有敢阻拦者,先斩后奏!”虞荣林大喜,持令欲行。赵仲谋又道:“虞大人可先开平施、上雍等数处粮仓,先解百姓燃眉之急,再持令亲查其余各处粮仓官库,将存粮存银数目尽快呈报于我!”虞荣林高声答应,领命而去。
虞荣林刚去不久,下人来报,知府王大人求见。赵仲谋出厅相见。王建邦道:“下官受赣州城文武二百余官员之托,特来请钦差大人赴宴,还望赵大人万勿推辞。”赵仲谋心道:“城中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众官员尤自小宴接大宴,今日若非亲见,实难置信!”当下冷冷地道:“让众位大人费心了。只是赣州城二十余万百姓饱受饥苦之厄,本官感同身受,却苦无良策相救,食不得下咽,寝不能安枕,故而今日之宴,本官还是不赴了吧?”王建邦道:“赵大人爱民之情实令下官汗颜,但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众官员请大人赴宴,一来是为大人洗尘,二来呢,也是为在宴间与大人商议安抚救灾之策,大人若是不去,救灾之良策,又从何而来?万望大人勿再推辞。”赵仲谋心道:“你说得倒是漂亮,却不知又变着什么花样来拢赂我?”当下说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王建邦闻言大喜,亲引赵仲谋到行辕之外。
宴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众官员对赵仲谋颂词如潮,却绝口不提安抚救灾之事。赵仲谋越饮越是无味,神色更见冷淡。王建邦见赵仲谋不喜,稍作示意,不多时,便有两个艳装女子走上楼来。众人一看,见二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体态轻盈,肤光胜雪,艳丽非常,心中不禁暗想今日钦差大人真是艳福不浅,有此二人作陪,当也不虚这赣州之行了。赵仲谋虽见二人极是美貌,却心无他念,心想:“这二人虽然美丽,比起清儿来,却还是差得远了,更何况我一心为民,又岂有他念!”王建邦一指赵仲谋,向二人说道:“这位是钦差赵大人,奉旨前来安抚赣州百姓,你二人须好生侍奉大人!”二人一齐答应,躬身行礼,缓步走到赵仲谋身侧,紧挨着他坐下,软语轻笑,一个劝酒一个挟菜,还真悉心“侍奉”起‘赵大人’来了。
赵仲谋哪经过这般场面,顿时被二人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额头直冒冷汗,心中暗道:“怪不得王建邦这狗官没请清儿一同前来,原来竟安排下这等香艳的勾当来拢赂于我!我心中早有清儿,又怎会将其他女子放在心上?”继而又想:“王建邦他妈的狗官治境不力,安抚无方,赈灾无策,整日却只想着如何拢赂上官以保官位,这等之人,要他何用?”一女子提起纱巾替赵仲谋拭了拭额头汗水,见他这副迥迫的模样,不禁抿嘴轻笑。王建邦等人见状,也不禁心中偷笑,暗道:“有这两个绝代佳人出场,还怕你钦差赵大人不卖帐?”心中虽是如此作想,面上虽未敢有丝毫的表露,各自侧目他视,举杯叠饮,对钦差大人的迥相只作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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