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六岁时，老妈突然兴起加倍了毒药用量时，他都没这么粗鲁地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佳妮特候补女仆，你的茶饼烤好了吗？”一个严肃的中年女声忽然出现——是女仆长。她庄重地小步走进厨房，看到半趴在餐桌旁的伊路米，微笑着行礼：“您回来了，伊路米少爷。晚饭您没有吃，需要准备宵夜吗？”

伊路米没有说话，他还在和那‘没吃过的点心’的味道作斗争。

女仆长注意到少爷眼前的盘子，和盘子里明显颜­色­不正常的茶饼，微微皱眉：“佳妮特候补女仆，那是你烤的茶饼吗？”

“是。”佳妮特应声说，同时走到一边，倒了一杯水，递到伊路米眼前。

后者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佳妮特候补女仆，请详细解说一下你用到的材料。”女仆长面无表情地说——她不是第一次给佳妮特上烹饪课。

“是。”走到烹饪台边，佳妮特指向自己用过的材料，“我先将黄油融化……”

女仆长：“那是厨房地板蜡。”

佳妮特一愣，微颤地收回手指，又指向另外一样，“再将­鸡­蛋打好，添入牛­奶­……”

女仆长：“那是流理台清洁剂。”

佳妮特的声音小了一点——“再加入­精­面粉……”

女仆长：“那是米粉。”

又小了一点——“因为玻璃罐里的不太够，又拆了另外一包……”

女仆长：“那是石灰。”

再小一点——“然后放了糖……”

女仆长：“那是粗盐。”

极小的——“最后添加了一点香草萃取液。”

女仆长：“……那个瓶子？你倒了多少？”

“半瓶。”

女仆长调头对伊路米说：“少爷，您如果感到严重的头晕以及内出血，请及时使用解药。您刚才的毒药摄入量超过平常大约20倍。”说完转过头来，“佳妮特候补女仆，请继续说明。”

“……是”佳妮特弱弱地继续说，“然后我将合成的面团捏成圆柱形，切成小圆饼，放在垫了锡箔纸的烤盘上，用160度烤了18分钟……”

女仆长：“那是烤­肉­用的烤箱，烤面制品的在那下面。”

极弱的——“……拿出来后，因为我忘了事先在锡箔纸上抹油，所以有些锡箔纸屑粘在茶饼上了，非常抱歉。”

佳妮特坦率地承认了她唯一自己发现的错误。

女仆长的嘴抿地很紧。她在第一次烹饪课后就测试了佳妮特的嗅觉，视觉以及味觉。检测结果完全正常，事实上她的五感相当敏锐。但几节课下来，她很认真地照着食谱一步步进行，但依旧如此，只能说是命运了。

“佳妮特候补女仆，你不应该把试制品拿给少爷吃。”女仆长的语气没有变化，却变得极有压迫感。

“是……”佳妮特低下了头——没办法，有些时候之前的惨痛教训告诉她不该用这个，但是她总有种极度强烈的冲动，预感，或者说是本能地想用。没想到，自己理­性­与感­性­的最大战场居然是厨房，而且她屡战屡败……

“从今天起，五天的睡觉时间，去第4刑讯室。现在去上礼仪课吧。”女仆长平板地说。

“是。”佳妮特行礼，转身走了。

在她经过时，伊路米隐约听到——

“对不起”

其实毒药不算什么，真正让伊路米感到天昏地转的是那茶饼本身的味道。等他彻底摆脱其影响时，佳妮特已经走的没影了。

深夜，佳妮特独自站在昏暗的第4刑讯室，皱着眉，用数电击次数的方法来分散注意力。

“688，689，690……”

“1712，1713，1714……”

“3003，3004，3005……”

佳妮特很困很累。眼皮一次次打架，却又被电流激开。她盘算着，自己刚到流星街时，用了一个月时间做到一边睡一边维持圆。如果被电上5天，或许能做到一边电击一边睡？

一走神，佳妮特感觉大脑已经僵化了：“数到多少来着……”

“3016。”

听到正前方的声音，佳妮特猛地睁开眼，对上3公分外，伊路米那双大大的猫眼。

退回正常距离，伊路米问：“你数电击做什么？”

佳妮特条件反­射­地屈膝行礼，结果差点摔倒。不怎么优雅地站直后，她终于意识到伊路米少爷在她眼前。

“3017。”

确定是伊路米少爷的声音，佳妮特迷迷糊糊地说：“晚上好，谢谢您提醒，伊路米少爷。”

“为什么数电击数？”

“……催眠……吧。”

“我看你已经很困了，还需要催眠吗？”伊路米问的相当理所当然。

佳妮特有点无语。她不知道大少爷是否理解‘因为被电得很疼所以想睡也睡不着。’但少爷问的问题不能不答，所以她还是照实说了。

沉默了几秒，当佳妮特的眼皮又开始难以控制地打架时，伊路米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太弱了，一般两难婆婆训练过的流星街女孩，身体都要比你好不少。”

“是，很抱歉。”佳妮特迷迷糊糊地说，这点她已经从卡纳莉亚身上认识到了。

又沉默了几秒——

“我对女仆长解释了茶饼的事，惩罚改成只今晚。”

佳妮特立刻清醒了些，不能不说，这让她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用鲜红的瞳子对上伊路米木然的双眼。

“非常感谢……”话没说完，伊路米忽的又凑过来。

因为是第3次了，佳妮特已经把这当作伊路米的个人习惯，呆呆地睁着大眼。

“难怪被叫做七大美­色­，确实很漂亮……以前我远远地看过，没觉得很特别。”伊路米喃喃地说。

心，猛地抽了一下。佳妮特的目光，变得冷漠起来——

“少爷看到的，是装在瓶子里的吧。”

伊路米点点头。

佳妮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自嘲：“少爷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比您曾经看过的漂亮吧。”

伊路米点点头。

“您可以挖一个下来，然后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不过请手下留情留一个，我还用得着这眼睛。”

幽暗的地牢中，佳妮特的声音冷如夜霜。

那双火红的眼中，有什么在微微闪动着，冰冷的火焰。

伊路米没动手，他大概感觉到为什么，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他感觉到说着这些话的佳妮特，散发着某种气势，某种极度强大的意志力。

“你是打算找幻影旅团复仇吗？”他听说过窟卢塔族全灭的事情。

佳妮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伊路米略微思索，说：“也有人委托过目标是团员的任务，但父亲认为价格不够高，所以没接。如果你能出高价，可以委托，员工内部价打8折。”

佳妮特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谢谢您。可是我要杀的不是团员……我要杀的，是旅团。”

“把团员全杀了，旅团就灭了吧。不过委托金会是天文数字。”伊路米面无表情地说。

佳妮特低下头，眼神迷茫起来，她想起金告诫过她的事情。

“蜘蛛，即使没有了头，也会继续爬。即使爪子掉的只剩一个，只要还剩一点渣，都会复生……全杀了，很难吧。”

也许即使全杀了，只要有灵魂的继承者还在，蜘蛛也会复生。

伊路米看着那微微暗淡的红­色­眼眸，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身体锻炼好吧……也许必要时也会委托揍敌克家。”

“委托金很高哦。”伊路米不觉得佳妮特能付得起。

佳妮特一脸认真：“钱的话，多少也不是问题。”

伊路米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你能付多少？”

佳妮特忽然联想到一只看到鱼的可爱大黑猫，但随机把这荒谬的想法扔到一边。

“您知道我有个3D照相机，基裘夫人就是用那个给我……给我拍照的。”想起明天晚上的例行公事，佳妮特还是会觉得全身发麻，她情愿多被电几个小时。

伊路米想了想那些各­色­的‘佳妮特’，大概明白3D照相机是什么了。

“我可以用那个照相机拍纸钞。本身是纸张的话，重量也没有任何问题。”

话说当年还是金最先想到这个用法。虽然正义感强的李斯特他们全力反对，但在金的赤字顶峰时期，还是用过的……

伊路米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佳妮特认为这是他兴奋的表现——但随机又变成死水。

“你一次拍一张，面值最高只有10000元。杀人底价是10亿，你24小时不停拍又能拍多少。”

很合理的猜测，那时候李斯特也说过一样的话。但是金也很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您也知道，拍出来的东西大小绝对是1比1的。所以将纸钞一字平铺开，然后从高处拍俯视图。这样倒出来后就很多了，只是铺和扎捆要浪费点时间。”

伊路米的眼睛又眨了两下，随后他掏出张名片——

“以后要杀人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直接找我也可以。用这张卡，在员工价的基础上再打九折。”

佳妮特双手接过名片，认真看过遍后，从名片后抬起眼睛。

“只有杀人可以委托吗？其他事情可不可以？”

那眼神有点楚楚可怜。（闲：装的。）

可惜装的不太真实。但伊路米还是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你想委托什么？”

…………

…………

一个月后，当伊路米再回想起那天晚上那双难以拒绝的大眼睛，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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