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库洛洛却突然刹车了。

他把佳妮特放下，眼睛盯着前方昏暗的楼梯。

“在偷袭前已经考虑过被发现的可能­性­了吗……”

听到库洛洛低声的喃喃，佳妮特知道自己的那颗扫把星又显灵了。

果然，没过几秒，昏暗中走出几个人影。

森冷压抑的感觉立刻从佳妮特全身的毛孔中压迫进来。

——这就是没有念的人面对念压的感觉了吧……

楼梯下的人还没有爬上来，但也仅仅是时间问题。眼前的这几个可以肯定没有放水的意思。

佳妮特默默地退到库洛洛身后，她已经有点受不了迎面而来的念压了。

昏暗中的人影之一沙哑地开口了。

“那个半边脸的女人不在名单上。”

人影之二：“无所谓，相关的全部­干­掉，查清身份后包括情人家人朋友，一个不剩。”

二人说完话，却没立刻攻上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相持了一会，盗贼秘极在库洛洛手中静静浮现。

他不打算后发制人了。

人影一飘，他从佳妮特眼前消失。下一秒，缠斗已经开始。

虽然是五感灵敏度先天上没优势的天生念力者，但佳妮特的眼力还是要比完全没受过特别训练的普通人强上很多。虽然没办法看清每一个细微动作，但她看得出来，库洛洛那只上臂少了一块，掌上破了洞的右手不算灵活，敌人也看重了这点，集中力量攻击他持着书的手，导致他几次不得不放开书躲避。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占了不小的优势。那些人根本分不出­精­力顾及自己，而且很快就多处挂彩了。

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有把匕首，这时候……不，之前坐在他臂弯中时，就可以轻易地从他背后……

不……不可能。他之所以不警惕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攻击力。而且哪怕只有0.01秒的空余，都足够他躲开要害。

……除非完完全全地被相信，发自心底地依赖……

……可能吗？

没等佳妮特想清楚，背后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路。

看来这批挡路的水平不低，至少拖到了下面的人赶上来。

从楼梯下方逼近的念压让佳妮特无语对苍天。她当然不奢望这批人有本事弄死那蜘蛛头，问题是这种前后被复数黑道­精­英念力者夹击的状态，应该差不多快超过库洛洛说的“逃不掉可能­性­达到50%”？毕竟之前自己没做到1秒1阶不减速，加上之前相持不下耽误的时间，现在离与侠客约好的时间只剩5分钟多

下方有人影出现在视野中，佳妮特想到两个字。

——死局。

忽然库洛洛抽身回到她身边，令人窒息的念压立刻被隔绝了九成。

他衣服破了几个口子，但没添新伤，只是脸­色­又差了几分。

相对来说，对面那几个人就惨多了。一个已经倒地生死未卜，其他的也没有一个完好。

“你们进来时，有记得关门吗？”

库洛洛忽然冒出一句跟眼下态势完全不符的话语。说完，他没有暖意地一笑——

“应该有吧，还会加几道锁，也许还有专人在外面看着……”

佳妮特不解地看过去，瞥到他手中的盗贼秘极所停的一页上，有张曾见过的照片。

那个使用食人鱼的鱼面人——

白骨之鱼无声地出现在稀薄的空气中，肆意游动着，乌黑的眼珠石子般没有反光，无神中透露着死神的气息。

围在前后的念力者中，有人认出了这个能力，立刻向不远处的窗户扑过去——

一道黑影从库洛洛手中闪过。没等其他人看出扑过去的同僚的意图，他已经睁着眼睛倒下去，脖子后面一根黑­色­锥子Сhā得很深……

于是无血的吞噬开始了……

佳妮特安静地站在楼梯拐角，库洛洛与身后的墙壁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三角空间。她看着那些残缺得越来越惨不忍睹的人从冷静走向疯狂，疯狂地攻击，疯狂地求死。

而那些鱼却欢畅地啃咬，吞噬，游逸。

就好像蜘蛛一样。

如果有一天，自己以猎物的形态暴露在蜘蛛的网中，那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呢……当那些蜘蛛看向自己的目光由同伴转为狩猎者时，自己所看到的，是否会与眼前这些悲惨的灵魂相同？

是否也会如此疯狂……

她看向眼前库洛洛的背影，一个念头飘了出来。

——也许三年，不，只剩两年四个月……并不会很漫长。

念鱼的效率很高。当确定每人的致命位置都被咬过后，库洛洛合上了书页。佳妮特没看到内脏与血­肉­横流的样子。血喷出来的同时，库洛洛已经搂起她，全速向楼上飞奔了。

“时间有点不够了……”

颠簸中，佳妮特小声说。

“反正不跑下面还会有更多的冲上来。”

库洛洛的声音听不出焦虑。

终于，仿佛无穷无尽的楼梯，出现了尽头——一扇铁门——库洛洛一推之下，豁然开朗。

佳妮特举首望去，繁星满天，皓月当空，皎洁的白­色­满月中——

一架见过的超小型飞艇正向远方飞去。

晚了几秒……侠客走了。

回头想看看蜘蛛头的表情，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四下张望，发现库洛洛出现的不远处，手上多了两样东西——

左手是不知从哪里拆来的大型卫星天线，右手是一张巨大的帆布，好像是在雨雪天气遮盖太阳能电池板的那种……

似乎都是就地取材的。

“……做什么？”眼看着库洛洛三两下灵巧地把天线顶端的网状金属条改造了，把帆布罩上去，开始用盗贼秘极中的某种能力将二者融合在一起，佳妮特一脸疑惑地走过去。

没抬头，库洛洛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飞过吗？乘飞艇不算。对了，把那边固定百叶箱的绳子拆下来。”

佳妮特确信自己失去的只有念和体力……可脑子依旧跟不上这个人的跳跃。

“……没，我是正常人类。”

他嘴角勾起，佳妮特惊讶地看出一丝兴奋。

“相信我，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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