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森冷。
湿冷的雾中有血的味道,
黑暗中有看不见的凝视。
一步步向前走着,感觉出口就在前方,可除了更深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那黑暗中的凝视越发肆无忌惮,好像随时会伸出撕扯猎物的利爪。
于是走变成跑,跑变成飞奔,飞奔了许久许久,直到再也走不动了。
于是趴在地上,胆颤心惊地休息,呼吸着冰冷空气的声音,在颤抖。
滴答——
温温的液体滴到头上。
抬眼看去,是那个酒红色的魅影。
她站得那么近,从胸口到腹部被撕裂开来,黑红的内脏往下流着。可她在笑,笑得肆意而无邪。
“是你吗?”
她张开口,血从唇边滴落,淋到脸上。
啪——内脏跌到了地上,溅起的碎末带着黑血刻到身上。
连滚带爬地从她身边跑过,听到她再次平静地问——“是你吗?”
想回答,却怕强分开牙齿喊出的会是惨叫。
于是阴森的树影再次飞速地飞退,
一张森白的脸猛地正面扑过来!来不及停下却没有撞上——
直直地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通体冰冷。
回过头,发现他趴在地上,也回过头,暴突的血丝满溢的眼睛看过来,然后一点一点调转过身体,爬过来——
“拉拉的石头……”
“给她了,已经给她了!”
“石头……”
“不要过来……不要!”
慌乱地继续跑着,脚被石子磕出了血,不顾,尖锐的树枝划在身上,不顾。
直到突然被什么抓住了脚,狠狠地摔到地上。用力地挣了几下却挣不开,却被一点点拉过去。
忍住发抖回过头,看到破碎的眼睛,古怪扭曲着的脖子,还有摔扁了的头部,模糊的血肉和头发沾成一团。
惊恐地回头欲逃,身前却多了一个身影。顺着黑色丝绸长裙看上去,她撩起面纱,红唇如血,面白如雪。
忽然她的手臂掉下来,头也滚落下来,剩下的一只手拿出泛着冷光的匕首,狠狠地刺过来。
用尽全力甩脱脚上的紧握,千钧一发时匕首顺着耳边扎到地上,不顾鞋子被拉掉了,奋力地逃出去。
不顾一切地逃,不顾身上到处都在流血。
背后有好多人在追,迷雾中的血气好浓,漆黑的森林中不断地冒出死青色的面孔,有有印象的,有完全不认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就快要逃不了了,快要被捉到了……
终于,当再也无力挣脱那些抓着手臂,抓着脚踝,抓着脖颈的利爪时,被按倒在地上。无数的手,冰冷的,粘粘的,湿滑的,按在身体上。
头发被用力扯起,强迫地抬起头,
一双蛇眸,肮脏的视线,阴森的邪笑,湿滑的声音——
“你回来了,我的天使……”
终于惨叫出声,喉咙却干涸地只能发出尖细微弱的声音,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叫,细弱的声音密集尖锐,仿佛要把喉咙撑破。
似乎只有这样惨叫着,才能暂时忘却令人疯狂的痛苦。
终于血从嘴里流出来,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微微睁开眼睛,迷雾已退散,森林似乎到了尽头。
一轮血色的红月高高挂在天上,如同一只血眸,森森俯视着。
大地焦黄,黑红色的血污遍地,一排排的坟墓上Сhā着十字,红光下长长的黑影全部都朝着自己。
一个少女背对着,站在月下,坟中。
她抬头看着那血月,背光的身影一动不动。
许久,她转过头,漆黑的轮廓中,只看得清一双眼睛。
血红的瞳孔。
她一步步走近,渐渐清晰起来。
白裙,金发,血红的耳坠与双眸同色,好熟悉……
“你已经忘了吗?”
她说着,双手伸过来,慢慢地卡上脖子,勒紧。
被她压在身下,那双手越来越用力,却惩罚般地缓慢,让死亡痛苦而持久。
红月在她背后,森森俯视着,她是一个红光中的鬼魅,不会惨叫却冰冷地刺骨。
“你已经放弃了吧。”
不……没有……
喉咙里喷出的只有血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指甲割进肉里,皮开肉绽,颈部骨骼在响动,快要断掉了。
却无法和窒息的痛苦相比。
“如果忘了,如果放弃了,那就不需要再痛苦下去。”
不……还不行……还不行……还不行!
痉挛的手带着最后的意念抓向她,想踢想挣脱,却被压得死死的。缺氧的痛苦让胸腔与大脑都快要爆开,可那鬼魅的力量却坚如磐石,挣不开,怎么都挣不开——
“不要……还不行……放开我……”
“你已经醒了,没事了。”
她在床上已经翻覆了许久,呼吸渐渐急促,冷汗湿了枕头,手指在被单上扒搔,抓出一道道白条。
本想让她自己醒过来,却发现她已经开始窒息。不得已又摇又拍,费了点功夫强行弄醒。
她睁开眼睛的瞬间里面尽是恐惧,没有哽咽眼泪却立刻满溢出来,僵直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好像死过一次一般。
他扶着她坐起来,重量完全放在他身上,公主还没有挣脱噩梦,圆睁的眼睛没有焦点,脸已经有点发紫,呼吸却还不顺畅。
他保持着姿势呆了一会,试探着在她额上轻吻,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像理猫毛那样抚摸着她的长发。
做着这些思考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举动。
寂静中,佳妮特的呼吸终于平缓起来,还有些许的急促,但已经顺了。
当眼前的视野在大脑中顺利成像时,她微微远离了紧靠着的肩。
看到那个注定追杀至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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