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夜里再和汹涌激流般的梦魇斗争。

比斯姬展示了她的念——魔法美容师。在她的帮助下，白天的佳妮特才能维持一个灿烂少女的正常人形。

库洛洛默写了之前在石头山内看到的符号，四个人在黄昏后坐在一起研究。比斯姬­干­脆地表示与一切谜题类有仇。佳妮特严肃认真地又写又画，可惜依旧一头雾水。金同样写写画画，而库洛洛除了偶尔参与讨论外，其他时间依旧看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

有时候佳妮特发现，他摆出看书的动作其实是在神游，具体想什么就没人知了。

六天后，这个问题被再次讨论时，金和库洛洛的意见吻合——这是一种他们两个都没见过的文字。同样，他们也认为这种文字其实是按照通用语的文法，将基本字用不同的符号替换了——也就是说，是一种刻意造出来的文字。根据库洛洛记录的片段，已经能推测出几个，但要彻底读懂需要更多参考。

同时他们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于是翌日，当村子热闹起来时，佳妮特和库洛洛悄然消失于人群。

不知是因为对方人手紧缺还是认为没有提防的必要，潜入依然简单顺利。一路上库洛洛记了更多的类似于标语般的符号段落。当佳妮特再次进入那个满是囚笼的区域时，四周依旧静悄悄的。

依旧是之前窥视过的牢门前。库洛洛没有去开探视窗，而是拿出了盗贼秘极，拉住佳妮特的手—眼之间，两人便瞬移到门的另一边。

佳妮特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眸颤了颤。

一个男孩，十四、五岁，身无寸缕，抱着腿坐在除了水槽和便池便空无一物的小房间一角。

结实的肌­肉­线条与憔悴的体态不协调地搭配。仿佛被漂白了的灰白­色­头发有些稀疏，平贴在额头上。皮肤带着病态的白，似乎因久不见阳光而缺乏黑­色­素。眼眶深陷，大大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这边。

那眼神佳妮特看过，和那个化作折断百合的少女完全一样。

即将……不，已经死去了的眼神。

眼前是□□的男孩，却无法引出尴尬的感觉。

只是诡异，还有病态。

“……你是谁？”

佳妮特下意识地开口问了。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不说话。

“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他依然没有反应，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佳妮特皱起眉。男孩一瞬间让她想到了伊路米，但看仔细后却发现完全不同。

伊路米的眼中是一堵黑门，黑门之后的世界无人可知。

而眼前少年的眼中，没有世界，或者说，是一个毫无遮掩的“无”的世界。

“他大概听不懂。”库洛洛忽然出声。他走过去，蹲在男孩身边，“大概也……”

他伸出一个手指，念在手指尖悬空变形，变成了几个外面疑似文字的符号。

少年看着那念的符号，呆滞地张下嘴，却没发出声音。

可这微微张嘴的一瞬间，让佳妮特瞥见了——

他没有舌头。

“果然。”库洛洛站起身。

“刚才那是……？”

“既然他做了反应，那么确定是‘张嘴’。”

“这到底是？”

“先看看其他的。”

靠着瞬移连看了几十个单元囚房，佳妮特和库洛洛没做任何隐蔽，却没有引起一点声音。

每个囚房中都是人，大多和之前的男孩差不多大，也有五、六岁的，有两个二十多的。

然后他们听到声音，寻觅着在一个囚房中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以及一个婴儿。

婴儿被放在水槽下的角落，裹着条不算厚的毯子。他啼哭着动着小胳膊和小腿，哭声有点虚弱。

女人坐在地上，和其他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陌生的外来者，完全无视婴儿的啼哭。她旁边有叠好的­干­净毛毯和­奶­瓶，却没有用的打算。

佳妮特走过去，发现婴儿最多不过8、9个月，毯子已经湿了应该换洗。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那女人却突然有了反应，她冲过来站到婴儿前，佳妮特立刻缩回了手，惊讶地发现，女人速度颇快，显然是长期锻炼的专业格斗人员。

可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当佳妮特收回手后，她又自顾自地走回之前坐的地方，完全恢复了两人进来时的状态。

万般疑惑。佳妮特只得看向库洛洛。库洛洛淡淡地说：“负责制造机器的机器。”

“机器？”

“呵……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库德盗贼团很不可思议。”

“？”

“根据他们以往犯案的情报，人数虽然不确定却可以判定为50人以上，犯案时效率极高，成员的个人实力一般，统一度却令人惊叹，简直就像是一个统一的有机体，由一个脑领导，每个个体­精­确无误地达成。记录最早可追溯到百年前，人数这么多历史这么久，神秘程度却比我们更甚，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佳妮特愣了一会，眉间的疑惑微微缓解，却被另一种表情充斥，她惊讶地看向地上的女人——

“机器……你是说，他们都是库德盗贼团的成员？可是这人数已经过百了。”

“一半以上是备用品吧，可以想象淘汰率很高。被这么关着，自我表达部分被完全切断，信息接收渠道估计只有命令。这样的人就是张白纸。念和一个人的经历息息相关，这些人即使都有念，也不会成为强者，我怀疑能有几个拥有‘发’。不过优点是完全服从，随时更换，而且如果没有常识也不懂文字，那跑出去也不太可能融入人群，情报泄露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那这些人从哪里来？……流星街？”

“流星街婴儿挺珍贵的呢，而且没必要那么麻烦。到处都有孤儿院之类的，收集婴儿不是问题。”他说着，看向哭泣声已断断续续的婴儿，“一直没人理他的话，大概就不会哭了。没人对他做出表情，就不会有机会学会。其实不是很难。”

佳妮特把库洛洛的话想了两遍，脸­色­沉下来。

那个从高楼上坠落的少女似乎就在脚下。

“那个死掉的女孩，应该是逃出去了。”

“在任务中擅自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

“……逃了，还是死掉了。”

库洛洛指指地上的女人：“你觉得这样在人群中，能被当做正常人接受吗？没有表情，没有身份，语言不通，发不出声音，缺乏常识，也许连面对普通人不要随便释放念压都不懂。”

佳妮特不禁咬起­唇­，听到库洛洛淡淡地说——

“是不是觉得流星街其实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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