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作势欲起。
"不用了,我很好。"管陶叫住他,面上带着疲色。
"你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
她的声音像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让坐在阳光里的他蓦然一惊。
片刻,季钦斟酌着开口:"昨天的事……"
"如果是解释的话,不需要。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如果要道歉,应该去找嘉嘉,整件事情最不该被拖进来的是他,唯一无辜的也是他。"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口吻与神色,偏偏就有种直抵人心底的凌厉。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在他眼里是咄咄逼人的,话语像是无形的诘问,让他倍感压力。
但下一瞬定睛望去,又是低眉敛眼,锋芒全无的样子,不得不让他怀疑方才只是错觉。
季钦难耐地皱起眉头。
这个话题显然已经无以为继。
他要怎么开口告诉她,事情到现在这种局面并非自己的本意?
就像她所说的,伤害已经造成,又是由自己间接引起的,他还要再费唇舌来为自己开脱么?
"你的健康状况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这次的官司,你已经失去胜算了。"
最终他居然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然后看着对面的人的脸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算什么?善意的提醒?
为什么认识到这个事实的自己却并没有料想中那么轻松?
季钦轻轻呼出一口气。
管陶却忽然于此时抬头望过来,像是要看穿他隐藏的不安。
"季钦,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海边别墅,你问我,为什么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她避开他的话,忽然提起这件貌似毫无相关的事。
季钦怔怔望向她。
管陶迎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当时我好像没给出你答案……"
季钦心中霍然一动,忆及了那个昏黄的灯光下……暧昧多于爱意的吻……
……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低沉的声音,一贯的冷静和沉着。
没人听出平静表象下的暗涌。
管陶不在意地笑笑,低下头去,望着自己放置在洁白被褥上的双手……
"答案,你可以在今天的头条上找到……"
……
……
季钦在走廊里撞上了匆匆走来的岑优。
"总经理,这是……"
一份报纸展露在他眼底。
朱红标题刺目非常。
"夺子纠纷庭外和解落幕,季氏当家闪电宣布婚期。"
闹剧……
可笑。
荒唐!
……
……
"直到小学毕业之前,嘉嘉都必须留在洙城。"
女子用平板的声音阐述着令人恼恨的事实。
"十二岁之后可以协议离婚,到时让嘉嘉自己来选择跟谁。双方都不得再有异议。"
声音顿了顿,继续。
"如果选择跟我,你每年必须支付定额的赡养费。如果选择留下跟你,我可以离开,前提是得到季氏支付的一笔高额精神损失费。"
隽然的目光望过来,表示言尽于此。
冰冷的协议终于尽数摊牌。
死寂般的沉默在病房的空气里炸裂开。
季钦定定凝视着她,眸中流光诡谲复杂。
无法掌控,甚至已经全然跳出他的掌控范围。
这个女人,还能更难懂一些么?
不久前还在满腔深情接近自己,如今却坦白不讳地承认自己的算计……
他是该欣赏她的精明才干,还是该恼火自己又一次被当成小丑耍了一通?
她的算计从何时开始?
昨天,不久前……甚至,也许要更早。
她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恐怕在她眼里,自己也只与一块跳板无异吧。
可是昨日庭上,那一眼望去她所透露出的惊惶,绝望……
为什么竟如此真实?
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会有那种……心痛的体验……
……
幽黑的双眼逐渐眯起。
"你就以这个价把自己卖了?管陶,我是该说你便宜呢,还是……太贱?"
太伤人。
她再怎么有准备,面色还是在那一刹那显出无比的僵硬来。
但,也仅是一刹那而已。
下一秒,她的微笑毫无破绽。
"季钦。"
她叫他的名字,嘴角勾着疏淡的弧度,叫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我喜欢你时,你一句话就能伤到我。现在,我不爱你了,你以为你的恶语中伤对我来说还具有任何影响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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