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残卷,凉意无限,阿浪转身回首之际,却不知他日再与众兄弟相见,天下已是遍生烽火狼烟,那时沙场鏊兵,何人指点江山,未有定数。
却说这拔木都引步在前,吩咐随行卫兵好生看着阿浪,以免他使甚心眼。阿浪笑道:“统领大人兵威极盛,胆子却小。在下已答应要同你去见那季末思将军和马公子,自然不会使甚手段,你又何必小人之心当务之急,不如快派人去通知季末思将军和马公子,说阿浪我要同他们再续前缘,共饮数杯,否则一会责怪你怠慢了在下,你可不好过了”拔木都“哼”了一声,不做理会,走得几步,越发觉得阿浪言之有理:万一此人真是那季末思和马继仁的上宾,自己怠慢了,那可吃罪不起,要是此人所言不实,自己早些报备,也可免受责罚nAd3(思量初毕,急令卫兵速至大厅先行告知,说有个叫阿浪的汉家少年前来际会。
这时大厅酒过数巡,那大厅正中端坐的人,正是这赐爵河南侯,汴梁路总管马元良,眼下形貌俊朗,威武庄严,言语中气度超凡,正与左右两列举杯共饮,又说着当今朝廷的诸般奇事,众人均附和欢笑,再复执樽敬至◇首季末思,右首马继仁,各自领着列下诸人一面饮酒,一面观赏厅中舞女随乐歌舞。而季末思座下第三位,坐着一个黄袍喇嘛,衣着打扮,辈分极高,想必是那乌乐大师。其余列处,形貌各异,或有蒙古人,或有穿着汉人衣服的怪相汉子,却非那日在登封的一众幕宾,想来是这季末思行走在江湖各处,用金银财宝搜罗起来的“能人奇士”添作新宾。那马继仁列下皆是汉家官员,虽臣服在蒙古族下,衣饰打扮却全照汉人模样,也是元庭许可了的。那拔木都行来之前,就差人号令各处,说已全力赶走了刺客,教府内卫兵停止搜索,那几个喇嘛大师先前奋力赶来,知晓师兄乌乐安然无恙,就在厅外守候,等刺客已走的消息传来,这才安心离开∵得半百步路,在转角墙舍间遇见赶来的拔木都,见了阿浪一身汉人的打扮,均感诧异,拔木都上前蜜语巧言良久,说着昆生如何乘乱逃走,如何打伤了自己的随从云云,众喇嘛惊俱交加,黄袍喇嘛直呼“大事不妙”,其中六个喇嘛与昆生相处算久,哪里肯信拔木都未免这几个喇嘛追究起来,牵动了乌乐大师,到时那季末思若然知晓,恐有不便之难。遂在暗地里使些好处,从怀中抽出十数张大额钞银,再与为首那个喇嘛耳语几句,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差去大厅禀报的卫兵到达厅口,说奉统领拔木都之命有事禀明,遂着推门而入,朝右首马继仁坐处走去,马继仁见来人行色匆忙,问道:“你有何事”那卫兵按拔木都交代的话术应道:“回禀公子,统领大人让小的来禀告公子,说有个叫阿浪的汉人要来见你和大将军”马继仁两眼一亮,“嗖”的一声放了酒杯,顺势跨出座位,一面喝那卫兵道:“快先引路。我要前去迎接”一面笑脸盈盈地走向季末思。季末思正与座下谈论琐事,见马继仁面有不胜之喜,笑问:“马兄笑意至此,恐有大喜之事要与本将军分享”马继仁也不卖关子,激动说道:“将军你可知道,那日在登封府以身犯险,救了将军你的阿浪就在厅外,正赶来和咱们相聚”从马继仁面相言语之间,已知他与季末思均视阿浪为上宾贵友,此即阿浪入世之福。
这季末思听罢,也如马继仁一般情意难掩,当下要与马继仁一道,亲自前去迎接阿浪。在座诸人倍感茫然,不知两人所谓何事,那马元良要问其子,却见他早已携着季末思出了大厅。
两人方始走下台阶,阿浪就在那拔木都身后,缓缓出现在大厅前沿。马继仁与季末思双双上前,远远即笑道:“阿浪啊你可来了。”仅此一言一语,足令阿浪胸口一舒,立时想到朱重八、徐达、常遇春三人也将脱离险境了,但见两人竟来迎接自己,身上还沾着许多酒味,也是大为感动,拱手笑道:“将军,马兄,登封一别,已有许多时日,两位大驾可好啊”阿浪朗声豪言,令季末思与马继仁似乎又看到了那日在马府那个饮酒之下超绝豪迈的少年。他二人哪里瞧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拔木都忙去招呼阿浪,再寒暄几句,说着当日若非阿浪仗义出手,季末思恐为乱贼所害,拔木都在后听得,这少年竟还有恩于季末思,更觉自己闯下了大祸,只期盼阿浪能够不计其过,从轻责罚。
阿浪来到大厅,马继仁屏退舞姬,向在场诸人引见阿浪,先对其父马元良道:“爹爹,此人就是外号逍遥剑的赵浪赵兄弟。”马元良抚须笑道:“阁下就是我儿平日经常提及的赵浪赵兄弟。果然生得英伟出众,听说你酒量好极,曾与大将军比试酒力,数坛酒后脚下依然虎虎生风。”阿浪知当前这中年汉子正是马元良,听他夸赞自己,拱手应道:“多谢侯爷夸奖,在下只是三脚猫的酒量,不值得一提。”他把三脚猫的功夫这一自谦的俗语一换,用来说自己的酒量,引得马元良哈哈大笑,他立唤手下道:“来人给厅上这位赵兄弟拿一壶美酒来,本侯要与他对饮一巡”
阿浪踏入大厅之初,就闻到美食香味、美酒香味,这时听马元良要为自己上酒,哪里能拒笑着接受了,季末思与马元良乘时向左右两列诸人引见阿浪,季末思当下所携幕宾都不认识阿浪,互通名号,均没落下。诸人见这少年一来,马公子和将军面上都笑逐颜开,而侯爷也示意厚爱,自然一一来敬,连那乌乐大师也不例外,阿浪遂知这大厅大概有哪些人了,腾慕与几个手下则坐在左列靠下的位置,当日在伽蓝寺中,腾慕并没看到阿浪的真面目,时下自然不识,阿浪心道:“汤大哥虽有巡检官职,却没被请到大厅,看来是和卫兵营其余士兵被安排到了后院的西厢偏阁。在这大厅须得处处留心,汤大哥在后院也好”
那拔木都颤颤惊惊,缓缓走到阿浪身旁,正要说些赔罪的话,阿浪料其来意,点头微笑片刻,只道:“统领大人不必自责,所谓不知者不罪”拔木都心下才安,拓谷塔和忽温赶来问候:“怎么样,统领大人事情可都”拔木都惊魂甫定,仍挟恚怒,当下拍两人道:“你两个废物闲话休说,往后我再收拾你们”两人自打嘴巴,大感晦气。
马元良安排阿浪坐在马继仁座旁右列次席,其余诸人依次挪动,又教丫鬟端来珍馐果盘,满满一桌,接着上了四壶陈年美酒,均是各地佳酿,季末思坐在对面,不住问阿浪道:“阿浪啊,你桌间的酒可够了”虽聊聊几句,却使得他感动不已,想来自己当日绝非定要解救这季末思,只是情势危急之刻,不得不自为人质,而这季末思如今俨然视自己为大大的恩人。再说马氏父子,也都对自己殷勤无限,以至左右两处,人人与自己对视,眼中均含尊敬之意。阿浪顿起豪迈之气,赫然站起身来,捧着一壶开口喷香的美酒,对在座诸人说道:“在下得蒙诸位错爱,不嫌在下年纪幼小,出身俗世,今日能与马侯爷、将军以及马公子同席而坐,实乃万幸,来来来在下先敬诸位一着”他声巨如钟,加上此刻心怀感激,当下饮到尽处,一滴半滴恐也没剩在酒壶里。马元良率先拍手叫绝,一面称赞阿浪酒量了得,一面对马继仁与季末思道:“你们两人日前说着这少年如何让人喜爱,本侯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真是令本侯大开眼界”阿浪朗声大笑,季末思与马继仁向他竖起拇指。
阿浪顷刻间饮下一壶,自然不在话下,这时扫视满座,大都是初次见面,注目时短,忽的两眼到处,一把三尺宝剑射到眼中,脑海立时浮现了一个长袍道人在幽静山坳舞剑赋诗的情景,而那道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寻龙真人秦衷一。阿浪心头一泯,惊道:“上阳剑那是师父的佩剑啊”原来对面乌乐大师座下有一个蒙古大汉,他桌间的确放着那把上阳剑。阿浪哪还能安坐立时起身。这大厅本来三两相饮,时有嘈杂,却终算得安宁,阿浪起势颇大,与当前场景骤显不合。诸人以为阿浪又要敬酒,都各惊讶,马元良也道:“怎么了赵兄弟,你方才喝了一壶,可吃些东西,否则极易饮醉”阿浪本来想夺过那蒙古大汉桌间的上阳剑,并询问他手里怎么会有师父秦衷一的佩剑,听马元良一语,复看在座神色,料想自己贸然激进,恐弄巧成拙,到时候非但不能得知原由,反倒令满场不快。心下盘算一定,决意要静观其变,慢慢从那蒙古大汉身上打听到师父的行踪。
续饮两巡,阿浪陡然想起大厅之外、偏院远端,还有朱重八、徐达及常遇春三人在为自己担心,要是一炷香过后,还没去告知结果,三人即将依计行事,到时就只能在大都与三人相会了。那却无妨只是害他三个白白担心自己的安危,实在不忍。说时迟,那时快,立马低声与马继仁耳语几句,就说与自己前来的还有三位挚友,只是府上卫兵担心大厅诸人的安危,不准三人同自己一齐到大厅来,马继仁视阿浪如知己挚交,推心置腹,对他如何来到大厅诸事一概不问,听他说罢,就令拔木都速往偏院去接朱重八、徐常三人。阿浪目下的心思则只停在对面那把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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