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声笑毕,六个卫兵踱步到达院子,朝屋内拱手称唤,便说三位幕宾如何殷勤,随后三个武林怪客踉跄走入,阿浪虽瞧不清他们的面孔,但知三人此刻显然均已略有醉意,从左到右依次穿着红、青、紫三色长袍,脖子上都戴着金黄金黄的锁牌,既为晋阳王的幕宾,钱财银两自无或缺。红袍者拿着一支竹杖,长约五尺,青袍者拿着一柄短刀,长约一尺二,紫袍者手里捧着三个小木匣,似是厚礼。
三个踏入院子,俱各颠三倒四,你一言我一语,尽说些酒后胡话,但听紫宸借阎夫人婢女之名吼道:“不得高声喧哗”三个才稍安静些,那六个卫兵登上台阶,此前定是碍于这三人乃是王爷的幕宾,自有几手上乘功夫,加上三人酒意上头,卫兵们轻易不敢得罪,但他三人若敢对阎夫人无礼,大伙必然拼死不允,这才按剑横拦。红袍者呵斥拦路的卫兵,朝阎夫人说道:“夫人啊我兄弟三人并无恶意,当真各有一份薄礼要送给你老人家”紫宸与阎夫人在屋内忍俊不禁,均知这红袍者有意溜须拍马,竟以“老人家”来称呼阎夫人。阎夫人使个眼色,紫宸代为发言:“你们三个都是王爷的幕宾”三个颇自豪地齐声应道:“是啊是啊我们是太原三魅”紫宸愣了半晌,徐徐说道:“三位就是名震晋中的太原三魅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传说三位的本领各有千秋,喜穿红袍的是大魅褚夏生褚大侠,使得一手好杖法,喜穿青袍的是中魅褚秋生褚二侠,素有庖丁褚的雅号,自然是说褚先生的刀法精妙细腻,实有庖丁解牛之功,喜穿紫袍的是少魅褚冬生褚三侠,一套妙手空空,纵然是大内皇宫当今圣上枕头下的物事,褚三侠也是信手拈来”阿浪笑道:“这三人以夏秋冬命名,原是三个亲兄弟,紫宸熟知武林事,话语中颇有称赞之意,这三人定虚浮起来了”
且看三魅果真个个大笑,红袍褚夏生道:“夫人身边的人物也是不同凡响,但未必便知,咱们兄弟三人何以只以夏秋冬取名,春又去了何处”紫宸暗忖道:“这三人在山西没做甚么好事,却也没做甚么坏事,只是个个贪财,却都有一手好功夫,实不知师承何处想来夏秋冬也非其本名。”
太原三魅看紫宸久久不答,一个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啊”紫宸笑道:“请三位大侠赐教”三个又交替大笑数着,缓了缓才道:“哈哈哈春字早被咱们那死老爹褚春生夺了去哈哈哈nAd1(”紫宸谓阎夫人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的爹既已叫春生,三个儿子怎能同辈取名而他们三个竟然自呼死老爹,还带着名讳”又想这太原三魅平日在山西行事即甚出人意表,目下这番行为却也不足为奇。
台阶上一个卫兵见太原三魅在阎夫人屋前说些“戏谑”话语,实在不成体统,厉声喝道:“三位无事烦请离开小丽苑,休得扰了夫人清休”话音尚顿,那青袍中魅褚秋生倏起短刀,只闻急风带旋,“唰唰唰”三声初毕,那卫兵身上的戎装已被切得七零八落,这刀法端的骇人至甚,切烂了旁人的衣服,对方却没感到一丝疼痛,自是刃不及肉所致,然而眨眼之间惊惧交加,却比流血更为难受。
那卫兵颤颤惊惊,其余几个忙赔不是∠宸听得屋外劲风骤起,料得是太原三魅给了众卫兵一个下马威,三个借着酒力到小丽苑来,怎会把区区卫兵放在眼里。阿浪私下亦受震撼,倒吸一口凉气道:“幸好他手下留情,否则真得把那卫兵当做牛一般解了。”
阎夫人道:“三位说有厚礼要送给我,那是甚么”太原三魅嘻嘻笑道:“都是宝贝,都是宝贝”说着欺身奔近屋门,余下五个卫兵那还敢阻紫宸看太原三魅似欲闯入屋内,忙道:“三位大侠,王爷曾说任何男子未得王爷应允,均不得跨入夫人的屋子一步,否则王爷必定雷霆大怒”太原三魅清醒一阵,连连道:“是是是幸好姑娘提醒得是,否则咱们就铸成大错了”褚夏生转言对阎夫人道:“我兄弟三人献礼心切,多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阎夫人道:“三位诚心诚意替王爷办事,我又怎能责备三位。三位只须将礼物放在门口,稍后我自会亲自拾起。”
褚冬生低声抱怨:“夫人连见都不见咱们一面,亏得我们冒险到此献礼,唉也不知她看不看咱们送来的宝物”褚秋生道:“夫人是闻到咱们一身酒气,礼物已经送到,咱们只管求她两三句,反正咱们在王府甚么也不缺”褚夏生微微一笑,拍了拍褚秋生,便教褚冬生将手里的三个小木匣放在了屋外∠宸问道:“都放好了”三个齐道:“放好了放好了”紫宸道:“夫人说谢谢你们的厚礼了,来日必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教你们放心”褚夏生向六个卫兵使个眼色,示意他们退到一侧,六个卫兵立时撤走,衣服破烂那人也可乘时换衣nAd2(
褚冬生瞧着六个卫兵确已离开,四周亦无旁人,遂道:“大哥,二哥,没人了没人了”褚夏生点了点头,续朝屋内敬道:“哈哈哈,夫人果真明察秋毫,知道我兄弟三人有事相求,我们知道夫人来自山西,我兄弟三人外号太原三魅,自也来自山西,得知夫人对珠钗首饰颇有研究,三弟他特地到了桃里寺,向努失儿完大汗要了三件伊利汗国的宝物,就装在屋外的三个木匣子里”褚冬生既有“妙手空空”之能,明说是要,实则是偷,在场阎夫人、紫宸,以及阿浪均觉好笑。
阎夫人在紫宸耳边低语几句,教紫宸说道:“哦三位真是有心了,所谓无功不受禄,三位究竟要夫人为你们做甚么呢”三个窃喜,褚冬生手舞足蹈,与其兄褚秋生“弹冠相庆”,褚夏生道:“我兄弟三人一心一意为王爷办事,唯王爷马首是瞻,近日近日扎剌忽将军在西郊遇刺身亡”话音甫歇,听得小丽苑南门外响声震天,一人如狮子般高声吼道:“快快通报,我要求见阎夫人”阿浪暗道:“这人的声音与啸音诀有异曲同工之处”瞧得太原三魅急忙呼道:“糟糕糟糕是铁锣神狮萧泰赶紧走”中魅、少魅并肩先撤,大魅褚夏生朝屋内急促说道:“事情紧急,一会那萧泰来了,可别说咱们太原三魅来过此地至于礼物,请夫人先收下,后面的事,我兄弟三人后面再来求夫人”言讫,三个纵身跃出苑墙,阿浪忙侧身躲避,心想那“铁锣神狮”究是哪一路好手,竟教太原三魅闻风而逃
紫宸来不及拾起屋外的三个匣子,那声音已跌宕传至,“哈哈哈,萧某来求见夫人,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海量汪涵”几个卫兵拦他不住,这人以“萧某”自称,想必正是太原三魅口中的“铁锣神狮”,目下满身亦是酒味。人们以“锣鼓喧天”来形容声大势大,而狮子之吼,素来最易破人心胆,这萧姓大汉方始跨入院子,即引得四周风尘喧滚,气势好不威猛阿浪屏息凝气,想这铁锣神狮既有一口威力急大的吼声,内功高深不说,耳力自亦极强,当下忆起恩师教的“倒龟息功”,气沉丹田,直逼胸腔,而后化内息于腹心,似已晕厥,仍能听闻院中变化。
这铁锣神狮虎背熊腰,步如鼎动,到了阎夫人寝外,调低声息,毕恭毕敬。
紫宸先道:“阁下便是名动中书省的铁锣神狮萧泰萧先生”萧泰笑道:“哈哈哈萧某曾和族弟打过一个赌,谁先跨出中书省,谁就算输,因此这十多年来,萧某从没出过中书省,谁敢说萧某的锣声狮吼名动天下,萧某便会恼他怨他哈哈哈哈,夫人身旁这位姑娘见识颇丰,实在有趣,实在有趣”紫宸道:“都是王爷平日向夫人说起过阁下的威风事迹,婢女伺候夫人,自能从中听得一二听说铁锣神狮萧先生曾教狮子河干流改道,足见锣声狮吼已达武学之巅”萧泰笑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罔传的,王爷和夫人不必尽信要说武学之巅,嵩山派秦真人的啸音诀实是不二之选”阿浪远远听得,颇得意自道:“哈哈哈想不到江湖上的朋友都很识货,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头可真响亮”忽又嘀咕道:“我往后可别轻易施展啸音诀了,没准一不留神就辱没了师父的威名了”
紫宸知道阿浪的师父正是秦真人,当下怔了怔,半晌续道:“阁下真是谦虚了阁下不陪王爷在大厅安心饮酒,到小丽苑来找夫人所谓何事目下天色已晚,夫人将要就寝nAd3(”萧泰忙从怀中取了个精美的铁盒子,双手奉上,隔着屋门敬道:“萧某听说夫人对珠光宝气甚有研究,因此打算将手里的南海玉斑斓送给夫人”
紫宸话音尚启,阎夫人竟然“啊”的失声叫道:“真是南海玉斑斓那可是南海玉箫派的宝物,萧先生怎么会”将信将疑。
萧泰压低了声道:“夫人果真是行家实不相瞒,这南海玉斑斓是萧某险以性命换取的,萧某向来不轻易示人,但知夫人是个中知音,萧某粗人一个,拿着它只能贬低了它的身份,这才斗胆将之献于夫人,望夫人笑纳”阎夫人谢绝道:“先生好意,本夫人心领了。只是先生既以性命换取,这南海玉斑斓对先生来说定然十分珍贵,我对先生没有丝毫恩惠,如何能受赠此种宝物”她说完最后一句,已知出了纰漏,未及言改,果然听得萧泰说道:“夫人只要答应萧某一件事也就是了此事对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萧某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夫人既赐恩惠,萧某自当赠以薄礼,所谓礼尚往来,自古都是至圣名言”阎夫人踌躇道:“这”
阿浪道:“原来又是一个来送礼的。究竟他们要这阎夫人为他们办甚么事”
萧泰听阎夫人话中迟疑,料想她多半对“南海玉斑斓”动了心,拂手跨进台阶,廊屋外侧的卫兵虽欲制止,因有前车之鉴,又想这人亦是有求于夫人,自不会惊扰了夫人尊驾,遂只按剑而立。
岂知萧泰跨近屋门,瞧得门口的三个木匣子登时色变,喃喃说道:“有人来过了有人来过了糟糕糟糕”便问阎夫人道:“夫人,此前可有人来过”阎夫人教紫宸回他道:“是有人来过”萧泰茫然若失,放下铁盒子,低声道:“夫人,这南海玉斑斓须以铁器保存,切记擦拭过繁,否则极易失了光泽萧某还要赶回大厅陪王爷喝酒,就不打扰夫人了,来日再请教夫人,这南海玉斑斓,萧某将它放在那三个木匣子旁”放下铁盒子,转身欲从正门走出,却听得半里之外一人笑道:“快快快老夫有一份礼物要进献给夫人,把门打开”门口的卫兵诧异之至,均不知这几人因何陆陆续续赶来求阎夫人办事。
萧泰听得那声音,心神一慌,想借着大树腾空而起,却正好瞥着阿浪躲在树下,先是一愕,随后竟摇了摇头直奔苑墙外,阿浪本以为这萧泰会质问自己一番,未想他二话没说便即离开,想来他定以为自己也是私下献礼来的。阿浪暗自庆幸片刻,忽觉不妥:这些人一来一去,均怕对方知道自己前来献礼,不知将持续到何时晋阳王的幕宾之中万一有甚绝顶高手,那自己的行踪岂不暴露决意乘来人间隔,催紫宸从速离开小丽苑。
屋内两人本来为了紫宸的大哥闹得极不愉快,接着太原三魅、铁锣神狮相继赶来献礼,倒令两人霎时“同仇敌忾”,一个故作镇静,实则对宝物已然动心;一个充当婢女,却犹江湖百晓生,来人似乎只消报了大号,她即能道出他们的姓名及过往事迹。
众卫兵半拦不阻之下,一个长发飘飘的中年大汉径直到了院子里,他教众卫兵权且放心,自己献礼之后立时离开,众卫兵只好退至廊屋。
阿浪不知对方是甚么来头,但瞧他跨步之时,周围风沙尘土纹丝不动,此人内功修为似乎甚是浅薄,以免他深藏不露,阿浪卦使用“倒龟息功”掩气。
这中年大汉双目炯炯,身上酒味甚少,他拱手笑道:“鄙人闻知夫人对玉钗金簪甚有研究,因此乘着大厅喧闹之际,特来向夫人奉上碧绮玉痕钗和芷兰沁姝簪望夫人不弃寒微”屋内的阎夫人本稳坐木椅,听得这中年大汉献来的两件物事,当即起身怔道:“阁下是说是说江南金堡的碧绮玉痕钗和芷兰沁姝簪”这中年大汉捋须浅笑,甚是得意。
阿浪听得“金堡”二字,体内真气乱蹿如飞,倒龟息功当即不攻自破,那中年大汉猛地回头,高声问道:“是谁谁在树后”此人步履轻盈,非为内功低微,实已达收放自如之境,紫宸料想屋外这人已知苑墙之上的阿浪,当即打岔道:“夫人说你要办甚么事尽管说来听听”阿浪乘时再以“倒龟息功”调整内气,心想外公的金堡那般富有,宝物自然多如牛毛,纵然两件宝物均属丢失,也如水滴之于大海,毫无损伤,当下亦不多念。阿浪再次佯息,这中年大汉果真闻不得半分呼吸,只觉此前的声韵大概是晚风拂叶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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