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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仙道通乾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阵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阵

东风吹,战鼓擂,枪戟如林,马蹄声如雷奔!

晋齐两军各自凝聚着强大的威势,相迎而立,齐军上万骑兵徐徐而进,万骑那便是代表着每一个呼吸都有两万道马蹄齐踏落,在荒原大地上缓缓而来,将尘土都给震起一片烟尘。

而依仗着那一段像是随时会崩塌的城墙,身前再无任何掩体保护的晋军将士,屹立在城墙上,面对汹涌而来,如水如潮的万骑踏进,却是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手中紧握枪戟,身形如同钢浇铁铸,面对如若是地裂山崩的悍然之威,纹丝不动。

忽然,远方彼端,那片万骑汇聚的浪潮过后,显露出更为密集的军阵,一阵令人心神颤动不已的绞弦声,霍然升起,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张强弓利箭上弦。

“退后,起盾!”城墙上,一位将领一声令下,城墙上并没有意料中的慌乱,仍旧是一片沉寂,直到第二声将令喝下,一息之后,城墙上所屹立的数千将士齐齐后退一步。

数千人整齐的步伐,仿佛是一个人的脚步,齐齐踏落之时,城墙又是一阵颤动。

随即一排等待已久的兵士,齐身踏进,以特殊手段熔炼过的巨木铁盾,高高举起,虽然轰然砸落在地,‘砰!’一声轰然巨响,残破的城墙上又是一层尘土震落。

从弓弦声发,至将令发出,数息之间,城墙上数千将士只是发出了三声整齐声响,便归于沉寂,气氛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嘣……呼……’无数道弓弦在这一瞬间弹­射­出极强的力量,上万道利箭猛然升腾,携着巨大的力量,撕裂空气,划破天穹,霎时间竟是将那炽烈的乾阳光辉遮掩一片。

并没有号令发出,城墙上数千将士,齐齐跪蹲而下,将整个身躯尽力遮掩在巨盾之后。

上万箭锋升上高高的天穹,携着恐怖的气浪,冲破云雾,到达之高点之后,平滑一段时间,随即霍然滑落,箭锋划出巨大的爆鸣之声,宛如是万千到不可阻挡的天光,倾泻而落!

‘轰轰……!’

万道箭锋倾泻在铁皮木盾上,携着巨大冲击力而­射­落的剑锋,直接刺破外层的铁皮,在盾面上炸起大片木屑飞舞,密集的炸响声连成一片,那宛如是无数修士凝聚而发的术法倾覆!

上万道箭锋汇聚而成的密集攒­射­,所携的巨大气浪冲击,甚至是让整道城墙都生生颤动了几分,一轮攒­射­,即便所有人都身处于那些特制巨盾的保护下,仍旧是有几十名将士被­射­落在地,半个身躯厚的沉重巨盾,也完全尽数将这些携着巨力的箭锋抵挡下来。

被利箭击穿的将士,很快就被人带下去疗伤,虽然这些所蕴含强大冲力,每一道箭锋上所依附的巨力贯穿,普通的将士也修真气,自然每一道箭锋皆是蕴藏真气所化做的锋芒敛于其中,刺入身躯,瞬息间所爆发出来的庞大巨力,近乎是将整个身躯给撕碎。

贯通伤的只要不是当场毙命,或是命中要害还比较容易处理,处理伤口止血便是。而那些卡在骨头中的箭锋,便是极为要命,特别是命中腑脏,一旦拔出来那就是直接死亡。

隐匿在远处的程玄理自然也是看到城墙上的情形变化,他们身处于一处小山坡的密林上,数丈城墙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视线,在这里可以清楚观看到整个战场局势的变化。

“让几个熟习医治之术的过去。”程玄理朝着下面的人命令道。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的命令还是非常管用的,很快便是从这批修士中调集几位朝着那伤兵聚集的城墙下临时帐篷赶去。

军中大夫并不会冲到这种最前线的地方来,而此时敌军正在以箭阵相攻,更是要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将那些伤兵.运回毕玄川大营,恐怕一半以上是要伤势恶化而亡。

就在此时,齐军的第二轮箭阵已然再度遮掩天穹而落,空出了许些位置,城墙上晋军的盾阵更为严密了几分,延绵数里的城墙上,数千将士在几次将令调动中,分成三段,中间空出两段算得上空阔的空白区域。

第二轮箭阵落下,又是数十名将士中箭倒地,继续运往城墙下,而仍旧驻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箭雨过后,齐齐站起身来,枪戟直指遥遥而至的一万骑兵。

第三轮箭雨倾覆而落,同时齐军骑兵开始加速,上万匹骏马如若奔雷驰动,在天穹上那呼啸而落的恐怖箭雨掩护下,缓缓提速。

而与此同时,在城墙之后,在齐军视线被遮掩的盲区,也是借着这一股箭雨呼啸之声的掩护,万骑奔腾的掩护,同样是数千重骑奔腾而出,上万步卒紧随其后。

‘轰轰轰……’密集的利箭倾泻而落,这一次在更为密集的盾阵掩护下,伤者寥寥,但整道城墙上,却是覆盖着不计其数的箭羽,在巨力催动下,深深刺入城墙岩石上。

每一个竖起的巨盾上,皆是扎满了密集的箭羽,有的甚至穿入大半,更多的则是在盾面上炸破外层铁皮,乃至是粉碎大片的木屑。

就是箭雨倾覆下的同一瞬间,齐军万骑距离这道残破,在箭雨倾覆下摇摇欲坠的城墙,已经不足百丈之距,当下猛然提速,犹如是万钧雷霆炸响,滚滚而动!

而在城墙的后方,借着后面修士讯息的传递,超过五千重骑也是同时提速,竟也是朝着那城墙冲去!

面对两面上万骑兵的冲击,驻守在城墙上的数千将士,仍旧是一脸的漠然,仿佛根本看不到自己即将葬身在如此狂暴的滔天巨浪之下。

而此时敛藏与城墙后山坡密林上的众位修士,皆是在程玄理一声号令之下,霍然升空而起,千道剑光掀起的浩荡灵元之潮,撼动着每个人的心神,璀璨的光华刺痛着每个齐军将士的心神,更是让处于最高速,一往无前冲泻而出的骑兵威势轰然一滞。

转瞬之间,万千道华光轰然升腾,那是比千道修士的剑光更为强盛数倍数十倍的光辉,生生阻断了昊日乾阳之光,冲溃云雾,浩荡而洒落,夺天日之光,覆穹宇之世!

雷法、风法、火法……千般术法轰然倾落,万千气机牵动之下,灵元之潮猛然掀起,化作无数道沛然巨力,以不可阻挡之势,滚滚而落,瞬息间将万道骑兵笼罩在其中。

齐军骑兵冲锋在最前方的那位将领,根本来不及思量,再生死一瞬间,凭借着战场上多年磨砺出来的强大意志,未曾经过细想,怒吼着:“向前!向前!踏破敌阵!”

“踏破敌阵!”环绕在身周的亲兵率先应呼,随即更多的人皆是疯狂地大吼着,不顾一切地催动座下骏骑,后路完全被断绝,停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所依仗的只是他们的速度,唯一的生机就在前方,踏破那城墙,冲垮残敌,便是破阵斩将立功之时!

处于万军之中,根本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够察觉到局势的变化,即便是瞬息斩落的万般术法,也是有许多人未曾反应过来,便是淹没在一片‘踏阵’的呼喊声中,只能跟随着往前冲。

这一瞬间的变化无数,在所有齐军骑兵所看不见的地方,事前所安排好的数位修士,站在城墙上那些将士所遗留出的空白区域,那两段城墙早已经被刻纹上繁复的符纹,此时几位修士在反复检验之后,催动真气退开极远,法印打出,禁制催动……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但随即便是淹没在从天而降的千般术法所汇聚而成的狂潮中。

雷霆炸落,烈焰燃烧着一切的物质,狂风化作最为凌厉的锋芒,冰霜将此间的空气凝聚成刺骨寒气,大地崩裂,浓厚的地气破土而出,化作地煞绞杀脆弱的生命!

此地所汇聚的修士来自于北州五大宗门,以及小部分的白夜堂修士,各自所修习的术法皆是繁多,此时一齐动手,自然是千般术法缤纷而现,或说是千般杀戮之法化作最华丽的笔画,以那鲜血死亡为墨,抒写出一幅绚丽的篇章。

片刻之间,万道骠骑折损近半,无数将士被淹没在那最为狂暴的巨浪之下,浑身皆是被那恐怖的锋芒,激烈冲荡的杀伐之术撕裂,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操­控坐骑,从死亡编织而成的界限中生生冲杀出来。

浑身是血,盔甲、枪戟、马铠……所能见到之处皆是染上了最为浓厚的血水与残破的肢骸,这些,全部都是他们的袍泽!

“踏破敌阵,杀敌斩将!”充斥着愤怒与惊惧的怒吼声,震天而响。

阻挡在前方的这道残破城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百骑冲撞上去便能够推到,城墙上那些兵士,早已经是被吓呆,待到城墙破碎之时,斩杀不过顺手而为,再冲至那些修士的阵下,一路冲杀过去,直至力竭而亡!

非常美好的想象,男儿若不能破城立功而归,便是应当马革裹尸而还!

但是那缓缓倾塌的两段城墙,以及不等碎石崩落,迫不及待地冲后面冲出的披甲重骑,在瞬息间将他们美好的梦想生生踏碎!

天穹上洒落的更多术法、剑光,将一个个黯然失魂的将士斩落马下,一个个从城墙上霍然跃下,浑身血煞之气冲天而起,枪戟狂舞挥斩而落的将士,更是让冲锋的阵势霍然崩塌。

那些驻守在城墙上,在他们眼中已经被吓呆的将士,跃下城墙者何止千人,而每一个身上狂涌冲霄的浓郁血煞,更是代表着他们强大的战力,武者!

万骑冲阵,黯然溃灭与诸般杀阵之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组的小队

希眉带着两百白夜堂的修士,从白头岭突围出来,不去边镇增援,反而回到州府这算得上是后方的安全区域,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没有人能够猜得透,也不是他们所能触及的。

回到白夜堂还没几日,慕轻尘便已经结束了悠闲的酱油生活,被重新编入白夜堂的小队中,被派遣到北瀚州府中执行肃清任务。

现在对于整个北州战局危害最大的是什么?并非是齐朝大军,也不是北狼部洒落在北州大地上诸多猎杀小队,而是那一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特务组织。

边镇郡府的法阵控制中枢,那是戒备等级极高的地方,若是采用暴力侵入,别说是镇海境的修士完全束手无策,即便是明心境的修士,也是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够打开。

而想要暗中潜入到其中,密布在周边每一寸空间上面的监测法阵,密密麻麻的各类禁制,足以让任何一位潜入者遭受到最为致命的打击,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法阵控制中枢遭受到毁灭­性­的破坏,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内部人员作案,每一处边镇郡府中,除了白夜堂的某些高权限修士之外,也只有北州那几个大型宗门的高层才能进入。

现在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北州大地上,那几个大型宗门,全部都是笼罩在白夜堂的严厉监控之下,甚至是连东华道以及晋朝官府都派出了一定的人手,进驻北州各大重要地点。

现在整个北州宗门都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于那个内­奸­的名头挂上号。

而慕轻尘等人现在所要做的,那就是肃清北瀚州府内,那些潜在的齐朝细作,看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到关于那一个特务组织的蛛丝马迹。

当然,这等危局,也只是建立在三大道以及大晋朝廷尚未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一旦过来几位明心境,乃至是化神境的高人,这些­阴­谋诡计,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只是一片虚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力量支持,完全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最多也就是能够影响一时的局势,对于真正的战事,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之所以放任不管,很大程度上还是想让白夜堂这些修士们得到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

实力上面,自然是会有宗门内的高人,将敌方的高阶战力压制下来,他们所需要做的,那就是面对与自己同一层次,乃至是更高一层的敌人。

…………

在城中的一处酒楼中,白夜堂重新组编的六人小队围着一张圆桌而坐,这是回归北瀚休整之后打散重编起来的队伍,白头岭一战希眉长老所部打掉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也暴露出了这一部修士的诸多问题,现今打散重新组编也是正常。

一番简单的介绍之后,看着那些刚刚上桌的饭菜,却是没人率先动手,大家都是刚刚聚首,彼此之间完全不熟悉。

满桌的菜肴,也只有慕轻尘这位刚刚从连云山门内出来的修士才会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其余五人纷纷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当年他们刚刚走出连云山门的时候,也是如此,任何一个人在山中度过了数十年的苦修生活,只要他的心­性­还是正常状态,那么面对满桌的菜肴,即便只是凡尘间最普通的饭菜,也是如同那传说中的龙肝凤胆一般具有极强的诱惑力。

在座的白夜堂修士,全部都是出身于九大真传学府,在修为没有达到镇海境之前,青辰道的真传弟子是不允许服用任何形式的辅助丹药,甚至连受伤也只能使用外用的伤药。

而为了磨练他们的心­性­,在修为未曾进入到镇海境之前,大多数真传弟子更实在师长们的严格看管下,只能终日以诸如出尘丹、入灵丹等令无数弟子深恶痛绝的东西果腹。

走出纯阳殿,慕轻尘曾经以为自己回到白夜堂之后便不用再忍受入灵丹那恐怖的味道,但是自从离开东州,进入到北州的这几十天以来,不断地陷入到一场又一场的激战中,在这种环境下自然只能继续以入灵丹来抵御饥饿。

北瀚乃是北州的州府,繁华程度虽然远不如安定了上百年,天下最繁华的东州,但也远比边镇之地那般战火连天的荒芜之地好了太多。

他们所坐的包厢正是在窗边,楼下那是十丈宽的大道,密度极高的人流在其中穿梭,各种以最为低等的符纹、灵石驱动的木牛流马驮着庞大的货物在人群中缓缓挪动。

慕轻尘甚至还看到几副飞毯在半空中飞过,修行者的盛行,让修行界中的无数术法也是流传到世俗中来,但在朝廷以及各大宗门的联手管制之下,也只是那些效力底下的术法符纹流传出来,为整个世俗界的发展也是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当然,那些具备一定杀伤力的符纹法阵,自然是不可能在民间流通,或许那些高门豪族在数百年间收集到了不少,也在不断地培养着属于自己家族的修行者力量,但是这些绝对与平民们无关。

“罗师兄,这北瀚府如此之大,我们要到哪里去找那些齐朝细作?”席间一名修士问道,他们的任务便是挑出这州府内的细作,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黑手,但后者现阶段根本不现实。

慕轻尘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与自己无关之后,继续端起手中的碗筷,继续进行着‘消灭敌军’的大业,什么山珍河鲜,统统不能放过!

被到的那位罗师兄,正是这一个小队的队长,出身自玄夕府,凝罡大成的修为,若是放在平时,最多让他在白夜堂中再呆上一两年,然后就要回到连云山门,在自家师长的辅助下,冲击镇海之境。

出来外面历练这几年,该吃的都吃过了,该玩的,以他白夜堂修士的身份,在这北州之地,极少有什么东西是他玩不起的,这几年下来也腻了,刚起了回宗门的心思,却不想又碰上了齐朝南侵这等破事,让他原本计划彻底破产。

任谁遇上这等烦心事,心情定然是不会太好。

当下那位罗师兄丝毫不给面子,冷声道:“这是应该是侦测中心的人烦恼,问我何用。”

问话的那位修士出身自天狼府,与玄夕府的关系一直不错,刚刚分配到这个小队来,本想与这位队长打好关系,方便日后的配合,却不像是碰了一个冷钉子,尴尬无比。

“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一天不完成,兄弟们就要劳累一天,在这北瀚州府里面,可不比在边镇上面来得爽快,齐朝那些游骑狗崽子,这几年宰得可痛快了,可比在这府内翻老鼠舒服多了。”另一名修士连忙举起酒杯将话题引开。

“齐朝的游骑?兄弟你是在第十镇灵粹郡府驻守的吧?”罗师兄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每一个小队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内部的团结,连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别妄想能够在战斗中做出什么配合,组建起来的这个小队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罗师兄也去过灵粹?”那举杯的修士稍显诧异地问道。

“当然,大名鼎鼎的第一战镇,怎么可以不去,在北州这几年,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那里度过,只是近两年被调到白头岭,一身杀伐之术也是随之落了下来,不复当年。”罗师兄满脸唏嘘地说着,似乎是在追忆着身处于那灵粹战场的时光。

“灵粹郡府,第一战镇?那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呗。”另一名年轻修士闻言也是兴致极大,这些在连云山门中憋坏了的修士们,脱离战场之后,最大的乐趣也只能是听着各路八卦秘闻,这些与他们之前所知道的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修士之间的战斗虽然是极为惨烈,但是每一战之后,经过言语修辞而编纂出来的无数史诗传说,其中不少是随着岁月的增长而逐渐印入人们的心中,那些所谓的英雄,几乎都是在那一场场极为惨烈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幸运儿们身上改编而成。

“灵粹是北州二十七边镇第十镇,所处的位置由于当初设计错误,而过去凸出那一条平整的防御线,原本的防御线设计也只是二十六镇而已,也就是灵粹的存在,才多了一个现今的牧扬郡府。”罗师兄说着,双手在身前缓缓划动,却是以真气凭空幻化出一幅闪耀着金­色­荧光的北州地形图,上面在北部显现出来二十七个硕大的光点。

其余二十五个边镇,在晋齐两朝的那条光华平整的边界线上,紧贴着而立,唯有第十镇灵粹凸出了一大截,而第十一镇度墟郡府却是在灵粹郡府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朝后凹陷。

“也就是因为这地形关系,从这北州二十七边镇设立的那一天起,灵粹郡府便是成为齐朝各路游骑、密探、细作、修士最为频繁的攻击目标,同样,那里也是我们二十七边镇中所布置防御力量最大的地点,每年差不多都有上万名将士、修士在灵粹周边被齐军击杀。”

那罗师兄的言语虽然平淡,但是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那一股敛藏的杀意。

数年的拼杀,晋齐双方在灵粹城外所结下的恩怨,早已经深深地植入了每一位曾经驻守在边疆的将士心中。

“我们白夜堂修士虽然都是出身自三大道的真传弟子,但每年身死在灵粹城下的弟子也不少,与我一同出山门的三位师弟,便是有两位永远留在灵粹城下……”

罗师兄说着,手中的玉璋杯被他无意间所逸散出来的磅礴真气压成粉末,连同其中的酒水也是被这一股沛然大力直接给碾碎。

席间的气氛陡然间沉寂了下来,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北州战事以启,那就是证明着西州之地也安定不了多久,或许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席卷天下的大战又将再度开启。

此间所在座的人,还能够等到修为临近镇海境,回归宗门潜修的那一天么。

仇恨虽深不可解,但是修士的本心,那无比坚定的向道之意,却也并非是恩怨情仇所能阻止的。

在大道与情义之间,许多人难以抉择,而能够进入到青辰道真传之列的修士,更多的人早已经做出了决定,从踏入真传之列的那一天,他们便已经明白了大道漫漫路途上的无数艰难险阻,而也是更为坚定了那一颗朝着那不知在何处的尽头而去的道心。

此生未证玄门道,求者皆是无情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战

白夜堂北瀚州府第十七小队重编的第一天,便是在众位修士的大醉中结束,喝的醉醺醺之时,几位修士之间的感情迅速拉近,当然,慕轻尘这个消灭了桌上大半饭菜的吃货不在此列,原因无他,吃撑了而已,连一小杯酒都已经喝不下肚。

唯一清醒的他,也只能担任起将五名队友带回白夜堂驻地的任务。

一手以真气将无人托起,再一道隐匿符纹打在每个人身上,从罗师兄身上搜出一袋大晋朝通行的玉币,甩在桌上结账,随即御使沉碧,直接从窗口飞腾而上。

北瀚的酒楼,接待过的修士数不胜数,但是在这等州府之内,朝廷与一众宗门严格监管之地,却是鲜少有修士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赖账这种无赖行径。

毕竟身为一名修行者,凭借自身的力量,想要在凡尘俗世之中获取金钱,并非是什么难事,只要舍得下身份,即便是一位破四境的修士,凭借着自身的术法也能够轻松捞钱。

无论是三大道的修士,亦或是其余宗门的修士,在晋升入镇海境之后,都不会随意出现在尘世之中,更是极少会Сhā手凡尘俗世的事务,即便是北州的战事开启,在齐朝未曾动用镇海境以上力量之时,这些人也不会胡乱出手。

镇海境与罡煞二境虽然是同为所谓的地阶,但是彼此之间的差距确实极大,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越级挑战的能力,并非每一个人都拥有。

接下来几天时间,新编第十七小队在侦测中心的情报引导之下,连续端掉了几个隐藏在北瀚州府中的隐藏窝点,但可惜的是,全部都是那些北瀚府内不良人士组建的小型犯罪组织。

虽然算是给北瀚府的治安做出了贡献,但是这种成绩,白夜堂上边的人可不会承认。

重新组编起来的几十支小队,两百余人的规模,分散在这拥有超过两千万人口的北瀚府中,却是连一点浪花都掀不起来,若非是得到了府内侦测中心的情报援助,甚至连那些可疑目标的影子都摸不到。

掀出幕后黑手,这个口号不错,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是拥有着极大的难度,特别是身处于北瀚这种极高人口密度的州府之内,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入夜,星河悬空,喧闹了一整天的北瀚州府,逐渐沉寂了下来,虽然现在是术法盛行的时代,各种照明设备已经是开始普及到民间,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还是保持着。

在州府中一处僻静之地,第十七小队的六人,趁着夜­色­,在各道隐匿术法的掩护下,悄然将那一栋房屋包围在其中,各类攻击术法敛藏着气息,缓缓凝聚着。

‘……轰轰’水桶粗的雷光扭曲着,化作无匹利刃劈斩而下,直接将目标所在的那一栋房屋斩成废墟,强烈的光芒划破沉寂的夜空,将周边的房屋都给震塌了几堵泥墙。

紧随着,两道剑光横斩而出,破开层层烟雾,直袭入其中,绞碎着那掀起的浓郁灰尘,狠狠地轰击在其中,将那片废墟再度劈斩开来,炸起漫天璀璨光辉。

仅仅是停息了一瞬间,又是两道身影拉出一大片虚影,踩踏着极为玄奥乃至是诡异的步伐,瞬息之间穿入到其中,留下一片极深的脚印,大片裂纹密布伸延开来。

慕轻尘立于一旁,五重剑阵倾覆而下,在队伍中他修为最低,也是从这一个从白头岭撤下的队伍中,唯一一位聚煞境修为的白夜堂修士。

在这个队伍中,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明显地表达出来,但是在这几天的实战中,无一例外都是将他摆到一个极为酱油的位置,美其名曰压阵,但几乎是没有给他半点发挥的机会。

慕轻尘虽然是乐得清闲,但是这种被人当成小菜鸟一般对待,被刻意保护起来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爽,特别是自己拥有不亚于凝罡境战力的时候。

五重剑阵的加持,让他在队伍中的地位瞬间提升了一个台阶,特别是当他详细说明了这些剑阵的威能之后,一个辅助,特别是一个能够给予敌人造成一定程度­干­扰的辅助,在队伍中所能够起到的作用那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废墟中攻击所掀起的烟尘还未散去,却是外围四人保持着警惕等待两位武修将消息传回来,一瞬间强大的真气冲击,将这周边的灵元气息搅得极为混乱,神念以及灵觉感知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根本无法探查得知其中详细的情况。

‘砰砰砰……’一阵极高频率的空气爆裂声,以及­肉­体间携着巨力高速撞击而产生的碰撞声陡然传出,四人脸­色­一凛,每个人都知道,那是武修们贴身近战而所发出的声响。

并且这般高频率的撞击声,只有实力相差无几的武修才能够打得出来。

武修与法修虽然同为修士,彼此之间的名称差异也不过是后面的好事者喊出来的,只是修炼各类术法,远程的,拒敌于千里之外的,便是称之为法修,近身搏杀,淬炼身躯的便是称之为武修,但是在本质上,那都是追求大道的修士。

如同慕轻尘这般,原本并没有修炼偏向于武修类的法诀,师承与沈泊、莫求山一脉,走得便是那法修的路子,但是在后面的纯阳剑术,以及昆仑金书所附带的混元镇体之法,却是将他朝着武修方面推了过去,现在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武修或是法修。

那两位御使剑诀的修士,立刻便是运转真气,催动剑势直接朝着那烟尘弥漫之处冲了进去,而主修术法的罗师兄,手一扬,便是一股大风凭空而起,将密布在身前的浓厚烟尘彻底清扫一空,显露出里面的战场。

只见那瓦砾废墟之上,四道身影在其中幻化出无数虚幻影像,以极快的速度在其中跳跃穿梭,捉对厮杀,不时转换对手,根本搞不清楚谁是敌谁是友。

也只有武修这等强悍到有些变态的动态视力,以及那敏锐到极致的身体感知,才能够在如此高节奏的战斗中适应下来。

四位修士在交锋之间,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光影效果,只是看到那一层层极为黯淡的焰光不时闪现,强大而隐晦的气息内敛在其中,那是力量被束缚到了一处极为微小的空间中,将其全部的威能都给尽可能地敛聚起来,不外泄一丝。

那每一拳每一掌上面,所显化出来的黯淡光焰,看起来微弱无比,但只需要临近身躯,还未真正触及到体肤,其中所敛聚的力量,便足以在瞬息之间,将场中其余四名修士中的任何一位击杀当场,甚至连尸骸都不会保留下多完整的部位。

交锋间看似平淡无奇,但是连那两位御使剑诀的修士,都难以介入到四人的战斗中,近身战,那是武修的地盘,只要距离被拉近到一定的程度,对于任何一位法修的威胁都会在瞬息间提升到了顶点。

除非是使用大规模的攻击术法,不分敌我将整个战场都给笼罩在其中,若不然那些单体、小范围攻击术法,还未临近,身体感知对于周边灵元气息波动极为敏锐的武修,便会在那术法刚刚凝聚之时脱离原本的位置,极难被锁定。

一拳携着那凌厉的劲风狠狠挥出,拳头上面陡然显现出一个如若实质般的的黑­色­虎头幻影,无声地咆哮,腥风大盛,敛聚起来,压缩到极致的强悍气息轰然倾泻而出。

而在同一瞬间,另一人的手上显现出一片银白­色­的波纹,那并非是真气,而是一身浓烈的罡煞之气,在这一刻汇聚而成,浓缩到了极致,如若是一面盾牌一般,挡在身前。

黑­色­虎头幻影狠狠击出,却是只在那银盾上面打出一片波澜,但紧随着,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拳头洒落,一息之间数十拳攻出,极高频率的攻击甚至是来不及换气,完全依靠着那一口真气顶着。

‘咔咔……’连续数声脆响在极短的时间内响起,几乎是连成了一片,银白盾面显现出大片裂纹,防守一方陡然收盾,急转一掌拍下,连空间中都弥漫着那圈圈涟漪的波纹,极为剧烈的真气波动传荡而出,将那攻方接下来的拳势生生打断!

“御邪守?荡魔掌?你是……”白夜堂那武修的惊呼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一掌生生逼迫回去,攻势被夺,心神失守之下,更是跌落下风,一时间被压得险象环生。

眼看自己的队友被压制,另一名武修催动真气,杀招迭出,欲将身前的对手迅速解决掉,但那修士也是明白他的想法,能躲则躲,能挡则挡,避其锋芒,坚决不正面抵抗。

面对这种无赖的守势,那武修心急如焚,但也束手无策,只能加大真气的输出,将手上的攻势推到极致,欲将其一举击溃。

两位御使剑诀的修士,在一旁高速穿梭着,但是面对这等更高速的身法,却是根本找不到半点Сhā入其中的机会,至高的速度,足以将显露出来的一切破绽都给掩盖下去。

而就在这时,慕轻尘五道剑阵的阵纹终于是延伸了过来,在神念的锁定下,敌友瞬间分明,一辅一困,双方立刻是被拉出了极大的差距,被压制的那武修趁机一阵狂暴的反击,脱身而出,而一旁环伺的两位剑修趁势而上,剑诀施展开来,将那敌人死死压制住。

速度、攻防之力全面被压制,引以为豪的莫测身法,在这剑阵之中完全失去了对于法修的压制效果,战局急转而上,瞬息之间被逆转。

另一边,那武修的狂攻在得到剑阵加持之后,终于是取得了显著的战果,连续数十拳掌的猛攻之下,加掺在其中的一道­阴­暗厉气直袭对方面门,趁机聚气一掌将其轰飞。

双臂横挡在身前,抵御下大部分的冲击,但即便如此,躯体内脏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而就在这时,战场边缘等待时机的罗师兄,凝聚已久的一道七彩光束猛然攻出,计算出那人击飞的轨迹,当空一道光束将其躯体直接穿透,没有一丝血­肉­洒落出来,也不知道是那一种力量的凝聚,瞬息之间将他的胸膛溶出一个大洞,连内脏都完全消失。

一声大喝,劈山裂湖的一掌,毫不束缚掌内的力量,彻底宣泄出来,被压制了半点的那武修,满独自的怒火顺势倾泻而下,携着那浩然巨力奔腾狂涌。

双掌重叠挡在身前,层层荧光闪耀而起,那人激运起全身真气,妄图挡下这一掌。

‘轰!’一双­肉­掌,连同着双臂,一齐被那一股巨力彻底撕裂,炸成漫天血­肉­碎屑,双臂齐肩而断,一口­精­血狂喷而出,那修士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修炼

整个战斗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片刻时间,无论是谋划已久的袭击,亦或是四位武修之间的高频速拼杀,都是以极高的节奏在展开,被剧烈的报名声惊醒的民众围上来的时候,只能见到那被无数恐怖劲气撕裂出来的一片废墟。

飞快地撤离现场,这里自然是由州府的人来处理,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携着那名捕获的修士,大摇大摆地来到接应地点,这里是北瀚州府,北州的腹地,他们自己的地盘,自然是用不着太多的遮遮掩掩。

此次行动,杀敌一名,生擒一名,特别是对方还是罕见的凝罡境武修之时,这一次行动的价值陡然间上升了一个台阶,那名被生擒的修士,仅仅是在几刻钟的时间内,就被送回到白夜堂的驻地,交给专业人员进行诸多恐怖之极的刑讯。

当然,这些已经与慕轻尘等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只是负责抓捕任务,虽然之后那名修士所供出来的东西价值如何,与他们此次行动所能够获得的功绩值息息相关,但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这一次能够获得超乎寻常的回报。

两名武修都承受了不小的伤势,特别是那位一直被压制的修士,腑脏更是被其逸散出来的气劲打出了较为严重的内伤,幸好是在州府之地,拥有着极佳的医疗后勤保障。

接下来几天时间,众人都是处于休闲状态,在那两位武修伤愈归队之前,他们停止了手上一切任务的行动,而同时,任务的奖励也是结算了下来。

一共三千七百点功绩值,在白夜堂中,只需要五百点功绩值,便能够兑换一部适合罡煞二境修士修炼的上品法诀,而这五百点功绩值,许多人一年时间恐怕也赚不到手。

如此庞大的功绩值奖励,据说是上面从捉捕到的那修士口中获取了一个关键讯息,甚至是有可能按照该渠道,朝着上面一直摸索上去,掀出那一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来。

当然,白夜堂中的修士都是出身自三大道的真传,修炼法诀什么的并不缺少,更多人赚取功绩值,普遍是花费在各类法宝以及丹药上面。

法宝是为了提升自身现阶段的战力,毕竟是在外征战,保命才是第一要素,而各类辅助修炼的丹药,更是为了今后晋升入镇海境而做准备。

这三千七百点功绩,那是划分到整个队伍名头上,除了其中一千八百点是固定拿出来平分到每个人身上之外,其余的由队长依靠各自的贡献而分配。

慕轻尘也是因为上次行动的优异表现,额外获取了三百五十点功绩值,超过了平均线。

当然,此次行动奖励的大头还是落在那两位担当主力冲杀在前,还因此负伤卧床数日的两位武修身上,对于这个,队伍内没有人持反对意见。

继续在那一处酒楼包厢上聚餐,这一座名为‘归来’的酒楼,在这十几天时间里,几乎是成为了他们队伍固定的集合地点,每一次任务前的集结,都是先行在此地开一席盛宴之后再计划如何进行任务。

酒楼窗下,那便是笔直的十丈宽大道,乃是北瀚府中,横贯整个州府的三十四条大道之一,也是整个州府上最为繁华,人流量最高的道路,那些飞毯之类的低空飞行器物,也都是需要遵守空中管制律法,只能在五丈级以上的大道上空飞行,并且高度不得高于二十丈。

看着楼下的喧嚣,在感受着宴席间那一股沉静而稍显安宁的气息,慕轻尘只感觉到自己夹在两个世界的边缘,与任何一方都格格不入,或许只有在连云山门间那种淡泊得称得上是枯燥的生活才适合自己吧。

两位武修队员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也只能按照要求,继续躺在白夜堂驻地的修疗院中。

现在正是出于休整阶段,白夜堂不会给他们发放任务,但是仍旧是要求所有小队每日都要在北瀚州府内执勤,随时准备接受白夜堂命令,甚至连侦测中心的紧急命令也可能出现。

又是一场大醉,慕轻尘仍旧是扮演着那一个唯一清醒的人,将队友们带回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盘坐在床榻上,静静地运转着体内的倾宸真气。

在周身各道经脉窍­茓­中流转的倾宸真气,自丹田而出,流淌至四肢百骸,心神沉寂入其中,细细感受着那真气的微小变化,周边灵元之气化作一丝一缕,随着真气的流转而缓缓被吸纳入体内,许久之后,一缕缕浊气从体内排斥而出,重新流转回天地间。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没有半点违和之感,仿佛原本就是应该如此。

悬于身前的那一道沉碧,直立而起,失去剑鞘的束缚,碧绿­色­的光芒肆无忌怛地散发出来,照亮了慕轻尘的脸庞,那丝丝缕缕的碧绿木气,充满着那最为旺盛的生机,从周身毛孔钻入他身体,侵入至每一寸血­肉­中,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淬炼着。

一个周天运转完毕,随即便是那遍布于周身数百窍­茓­的金书真气,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之下,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起来,那如同是百川归海,从周身窍­茓­汇聚至气海丹田之上。

随即,在他所居住的这座院子上空,周边的灵元之气都被敛聚而来,几乎是化作无数道风龙云虎,滚滚而来,在院子上化作一道如若实质的漩涡,成漏斗状的­精­纯灵元之气,直直落下,穿透那没有任何符纹防御的屋顶,自天灵盖灌入躯体之内。

如此庞大的动静,自然是隐瞒不了整个白夜堂的修士,除了在同一个院子中沉醉不愿醒的三人之外,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这天地异象。

但术法之道无穷无尽,修炼之时引动天地异象也并非是多么罕见的事情,而慕轻尘这一次也并没有如同在连云山中那般,直接牵引数百里的灵气狂潮,现在这等规模的天象异变,在以往的记录中,也不过是属于最小型的那种。

几位镇守驻地的镇海境高人,看着那缓缓落下的­精­纯灵元之气,也只是感叹一句‘好运道’,便是静静闭上眼睛,继续参悟他们的大道去了。

其余留在驻地的修士,也只能对此表示羡慕,能够牵引天地异象的修炼法诀并不少,但并非是每一次修炼都能够如此,牵引天地异象,几乎就是代表着修炼者完全沉浸入那般意境中,那是如同传说中的‘悟道’一般,属于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慕轻尘也是之前做足了功课,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以金书真气的特殊方法进行修炼。

这里是白夜堂,可并非是在连云山门之中,在这里只要你不违反堂中的规则,就算是你修炼邪道法诀,只要没有违背法规,没有人会来找你麻烦。

连续九个大周天运转完毕,自从在昆仑金书中获取了混元镇体之法后,慕轻尘便是将【金庭玉阀诀】的修炼停下了大半,也只有在僻静之时,才敢暗自修炼一番,其他时间都是依靠混元镇体之法来催动金书真气,久而久之几乎是快要把金书真气完全变成淬炼躯体之法了。

无论是在朝玉别院中,亦或是在纯阳殿中,都有着荀玉真人或是陈庆之这等高人坐镇,完全不敢显露出半点马脚,否则等待他的便是最为残酷的下场。

但是在白夜堂却是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那无处不在的严密监察法阵覆盖所有区域,也没有镇山殿那漫山遍野的巡山使在检测着一切不安定因素,更没有荀玉或是陈庆之那等让人不敢直视的大人物坐镇。

在这里,他如同是重新解开了那自由的枷锁,除了连云山门,脱离了青辰道势力笼罩最严重的东州之地,在北瀚州府,他才能够肆无忌怛地以最快最有效的途径,踏上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

真气内修完毕,金书真气重新以混元镇体之法镇压周身窍­茓­,倾宸真气回归气海丹田,起身催动体内所敛藏的九转司命煞,这一道煞气在获取的两年多时间里,已经是被他催升到了聚煞境界的极高层次,只等待与罡光熔炼之后,才能够彻底发挥出这二品煞气的威能。

周身环绕着那一圈圈浅白­色­的煞气,手伸出,紧握住身前的沉碧剑,房门霍然而开,如同是被一股无形巨力猛然推开了一般,踏步而行,仅是一步,便已然从床前直接跨现在房门之后。

一步带着清脆的响声踏在门前的石板上,清晨之时,微微的凉风带着庭院中树上的落叶缓缓而落,朝阳的光辉正在那灰蒙蒙的云雾之后。

‘哒哒哒……’连踏七步,脚步声越来越轻微,到最后几乎是细不可闻,整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随着这七步的踏出而逐渐低沉了下去,到后面周身气息都已经内敛深藏。

东方天际线上,大片的云雾被染成一片金红,陡然间,清冷而又带着几分凌厉之意的朝阳光辉,如若是万道利剑一般,刺破层层云雾的遮掩,彻底洒落尘世间。

手腕一抖,那沉碧剑刃朝天而指,清冷的剑刃上,正应着那天地间第一缕光辉,将那刃上所刻纹的玄妙纹路照映得更为璀璨辉煌。

金光闪耀之间,似乎有一道欲腾云而起的神龙,在剑刃间隐隐而现。

与此同时,那一股浩瀚的龙威伸延开来,所蕴含的庞大气息,如同潮水一般狂涌而现。

但随即,这一股气息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束缚,只能扩展至周边数丈之地,将此间的空气都给凝固,遮断了那气机,使其无法再继续流转。

踏前一步,像是踩在了此间的某一股力量的节点上,一股无形的波荡远远低传荡出去,­肉­眼不可见的微弱波纹阵阵弥漫而开。

那是极为纯正的乾阳之意,滚滚荡荡的阳气被牵引而下,敛聚至手上的剑刃,直将那碧绿­色­的剑刃映成了一片金红­色­的光辉,宛如是手中持着另一道乾阳一般。

六重剑势,配合着纯阳剑术的步伐,在庭院之间施展开来,剑气纵横间,却是那一股浩大浓重的气息隐隐显现。

再没有无比辉煌的光芒显现,也没有那滚滚的烟尘被掀起,那剑锋划动间,仿佛是承受着万载岁月的沉重,每一剑的轨迹都显现得无比缓慢,每一剑都挥舞得极为艰难。

乾阳之剑,承载天地浩荡阳气,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够负载?

第一百二十章 联合行动

又是四五天的修养,两位武修终于是伤愈归队,第十七小队也重新接受任务,进行下一轮的挑战,三千七的功绩值,这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礼包,无论是砸在谁的身上,都能够让他们心情变得极佳,相比之下,枯燥无味的搜寻工作也变得多了几分生机。

静待几天之后,侦测中心所传出来的新消息,让他们再度启程,这一次的目标并非是在北瀚州府内,而是在州府周边的一处小县城中。

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他们都并非是执行此次任务的最佳人选,但上次行动的功劳,足以让他们接下这个可以称之为是‘后续任务’的行动。

传讯的那位东华道修士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之间也是不断地暗示着这一次行动油水之足,羡艳之­色­不予言表,若是完成得漂亮些,再来一个功绩值大礼包都不是问题。

整队,带上足够的补给品,在接下任务的当天早晨,一行人便是从白夜堂驻地中化作六道剑虹升腾而起,朝着任务目标所在的那一处县城而去。

所谓的补给品,不过是少许的治疗伤药,更多的还是出尘、入灵两种充饥丹药。

罗师兄本来还以安全起见,想要带上许些建造法阵禁制的材料,但是考虑到队伍的携带承受能力,也只能悻悻作罢。

这个世界的术法盛行,早已经是发展到了万年来最为鼎盛的阶段,空间术法虽然早已经被研发出来,但是那种刻印入物品中随身携带的器物,却是极为罕见,也只有明心境以上的修为才能能够制作出这种代价极为高昂的空间装备。

但是这种东西也是与修士们所施展出来的空间术法一般,具备着巨大的缺陷,容纳空间小,稳定­性­差,当初燕回几人从毕仓郡府携着物资逃出来的时候,用的便是这种东西装载。

但是那几件价值极为高昂的空间装备,只是支撑了他们到达那一处山岭,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之后,那一个刚刚启用没有几天的空间便彻底崩塌,丝毫不亚于那一批法阵材料的珍贵物品,如此脆弱地变成了一堆废品。

慕轻尘也见识过荀玉真人的那一招同样命名为‘袖里乾坤’的空间术法,以他明心境的实力,以真元临时开辟出来的空间,不过是数百丈大小,并且根本无法永久固定下来。

空间术法的发展,现今还是处于不稳定的阶段,不时能够听到某位镇海境或是明心境的前辈,施展袖里乾坤之术,或是各种空间术法,装载物品之后,由于术法不稳定,造成临时开辟出来的空间迅速崩塌,敛藏于其中的所有物品都直接给湮灭得­干­净。

如今这种属于新兴类型的空间术法,更多的用途还是施展在敌人身上,毕竟谁都不想自己收藏多年的东西,在无声无息间,被那无边际的空间碎片所湮灭一空。

这一次行动,并不只是他们这一队,却是白夜堂中罕见的数个队伍联合行动,而究竟是有多少支队伍汇聚而来,这一切都是需要看上面的安排,这些只有抵达了集合地点才知道。

六道剑虹在云霄之上疾驰而行,即便这里是晋朝的实际控制区域,即便这里是北州腹地,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作为不久前刚刚从边镇区域撤下来的修士,他们非常明白,在这种大战开启的时代里,意外与杀机无处不在。

想要活命,那就得拿出全部的实力来面对,即便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赶路,罗师兄也坚持使用速度更慢,但防御­性­能,遇袭时反应速度更快的队形行进。

那位玄夕府的修士,掌握着最强探测手段的他,被安排在队伍首位,拉开与身后队伍的差距,一个人孤剑深入,身上不是闪耀而起的阵阵光华,那是代表着一道道侦测术法的发出与信息回馈。

两位武修被安排在了队伍两侧,与中间也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罗队长与另外一名修士居中策应,而慕轻尘则是以辅助的身份,被安排在后位压阵支援。

这里每个人都见识过那种临时建立起来的攻击符阵,那种算得上是中等规模的术法攻击,在触不及防之下,足以让任何一个密集阵型的小队遭受重创。

密集阵型,那是数位修士组合在一起,以白夜堂中特有的辅助手段,将几人的化虹之术统合起来,化作一个整体,使其行进的速度更上一个台阶,但这也是最要命的阵型。

一路无惊无险,安然抵达集合地点,缓慢的行进速度,让他们这个最早出发的队伍,成为了最晚抵达的迟到者。

在那一处以白夜堂特有标志幻化而成的山岩之上,六道剑虹,以首位的玄夕府修士第一个落下,仔细探测一番之后,才招呼上空几人下来,接连落地,两名武修在第一时间运转隐匿之法,藏身于周边树林之内,随时准备应付各种情况。

罗师兄脸­色­稍显轻松地走到那一处巨大的山岩之前,到了这种地方,危险­性­早已经大幅度下降,但是必要的警惕却是丝毫不能减少,在边镇区域混迹多年,早已经看腻了那些因为大意轻敌而造成的各类悲剧。

双手十指连动,迅速结成一个玄妙的印法,真气催动之下,连结成的那一副符纹缓缓飘荡而起,在身前的山岩上撞出了一阵虚妄的空间波纹,只见激起一圈极其微小的涟漪,那符纹将光芒彻底敛入,直接钻入那波纹之内。

恍然间,一直盯着那巨大岩石的慕轻尘,陡然发现,自己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山岩,但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处伸延入其中的小道,但是自己却是连那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都无法察觉到,不仅是没有半点灵元波动,甚至连视觉都被遮掩了大半。

罗师兄束手而立,不用他多说,其中一名武修从树林中轻轻地飘荡而出,走入那小道之内,玄夕府的那位修士紧随而入。

这便是武修的悲惨之处,脏活累活,在小队中一般都是由他们顶着,探险是他们顶在最上面,保护侦测人员的探查,战斗爆发时,又是需要他们突入敌阵,近身搏杀。

危险系数自然是极高,但这也与武修的战力有着极大的关系,法修一脉,在镇海境之前,面对武修主动攻击,即便是身处同一层次,大多数也是无法抵御下那狂暴的近身搏杀之术。

距离就是生命,这是镇海境以下的法修面对武修的至理名言,但是在修习了诸般爆发突进之术的武修面前,法修们眼中所看重的那珍贵的距离,在武修们手下,往往只是一两步跨越的功夫。

除非是在旷野之地,或是在高空上,在其他的地形,武修面对同层次的修士,拥有极强的压制­性­优势,甚至是出现过不少普通武修以一敌三、敌四的战果。

过了片刻,一道微弱的光华从小道间飘荡而出,罗师兄踏前一步,伸手接下那光芒,微微一笑,道:“里面没问题,走吧。”说罢率先踏上小道,转眼间便消失在拐角处。

这种传递出来的消息,据慕轻尘所知还是拥有着不少的伪装方法,在朝玉别院的几次公开课上面,荀玉真人就不止一次地演示过这种击杀敌方侦查人员,然后传递虚假消息回去通知后面的人员表示安全。

而这种消息的真假,便是需要身为这个队伍的队长,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出判断,而作为决断者,他所需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性­命安全来验证自己判断的正确与否。

这些都是千百年来修士们在各种形式的战斗中养成的默契,或者说是潜规则也可以。

慕轻尘与另一位修士紧随在身后而进入,断后的武修隐匿在周边树林之中,直到最后确认没有追踪而来的敌人,几次闪身,拉出一片虚影飘身入小道之中,并随手将悬浮在小道前的那一道符纹捏碎,那一块巨大的山岩重新显现,一切重新归于宁静。

走过这一条小道,慕轻尘抬头看,却是发现上空不再是被树荫遮掩的天空,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这里两边虽然都是树木,但仔细看却是能够发现一股淡淡的荧光在其中流转。

这里并非是被幻术隐匿起来的地方,而是一片在山岩之后的某个位置临时开辟出来的空间,就如同之前所见到的那些空间术法那般。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了诸如术法失效、空间溃灭、时空禁断之类的灾难­性­字眼。

转过一个拐角,一股极为喧闹的声响陡然爆发出来,数十名修士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挤着,口水四溅,罗师兄也是身处于其中,与身前另一位修士争论着什么。

“……这个任务可是我们十七队前面开的,才有现在的后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应该是让我们先上!”罗师兄稍显沧桑的嗓子,此时却是直接张大了嘴巴怒吼着。

“我们三队可是第一个接到了任务,昨夜行动计划便已经传了下来,直到早上上面临时发出的联合行动指令才下来,这原本就是我们自己独有的任务,让我们先来!”另一名修士毫不示弱地大声喊道。

这里聚集的修士都在以自己的各种理由,争夺着那一个任务先手权。

这种联合行动的任务,自然是需要依靠任务过程中各队伍所做出对于行动的贡献,以及所承受的危险来评判其所能够获取的功绩值。

但很可惜的是,白夜堂给予这种联合行动的任务,一般情况下功绩值都是已经根据侦测中心的情报评定好了,面对有限的功绩值,各支临时联合起来的小队,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这个联合行动中,尽可能占据更大的贡献度,从而获取到最大的利益。

所谓的先手权,也就是指充当主力的那一支队伍,或许他们不是承受最大危险的,但他们的任务绝对是整个行动中最关键,也是功劳最大的一部分。

每一次联合行动任务,每个小队聚首之时都要好好争论一番,这同样也是数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之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突进【上】

在一阵毫无意义的争吵之后,终于是到了白夜堂方面规定应当启程的时间,几个队长将手下的人统统赶出来,躲在那临时隐蔽点里面,开了一个闭门会议。

而至于会议的过程,以及商讨的形式等,这些细节完全没有人能够知晓,那临时隐蔽点遮掩灵元之气的特­性­,让一众修士手上的各类侦测手段失去了意义。

只有一点比较值得注意,几位队长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真气波动十分剧烈,并且身上的气息也有些衰竭,其中几位队长还以各种术法遮掩了面目,仿佛是这群人刚刚在里面做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一般。

罗师兄黑着一脸走了回来,而在他的身后,另一名修士笑嘻嘻地喊道:“罗师兄,多谢啦,待到任务完成后,北瀚府中,望阳楼上,开席恭候各位,哈哈……”

数道剑虹升腾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际,每一个修士都是朝着东北的方向而去,虽然是以某种方式决出了主力与辅助的位置,但是所有人的行动目标都是一致的。

罗师兄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技输一筹,被苏风那小子抢去了。”

“不就是辅助吗,就一个任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人安慰道,眼看便知道这几位队长在里面定然不是用什么和平方式解决。

慕轻尘虽然很好奇这几个人在里面究竟是以哪一种形式来解决先手权的归属,但是看着罗师兄那一脸遗憾而又愤恨的表情,他觉得还是继续当好自己辅助的位置就行。

又是一天时间,结伴而行的六支队伍,一共是三十六名修士,身化成三十六道剑虹疾驰,在那层层云霄之上,破空而行,如此规模的队伍,皆是白夜堂的­精­锐修士组成,众人也感觉没什么好提防的,连同罗师兄在内,都已经放弃了原本那慢吞吞的侦测阵型。

毕竟这是一个联合行动,若是因为自己的谨慎而导致整个行动进程的延缓,别的不说,在将来的功绩薄上,自己就需要扣掉很大一笔的数值。

三十六名修士,除了慕轻尘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凝罡境界的修士,而偏偏慕轻尘这个聚煞境的修士,却是拥有着超越普通凝罡修士的战力,特别是在化虹之术上面的修诣,更是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象。

只有罡煞二气熔炼成功,那才是修士真正掌握化虹之术的起点,而在此之前,除了八大道的真传弟子之外,其余修士,在进入凝罡境之前,所能掌握的飞行之术,也不过是御器而行,并非是这种身化虹光携于剑器之内的方式。

也就是俗称的‘踩板’,这种飞行方式无论是速度亦或是灵活­性­,都大大不如化虹之术,一般情况下都是聚煞境界修士通用,甚至在青辰道的真传弟子中,聚煞境的修士也有不少人使用这等早已经被摒弃的飞行之术。

一天一夜的疾驰,为了保持队伍中各位修士的状态足以随时投入战斗,那位夺得先手权的临时指挥官,也是在束缚着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不敢让他们将真气消耗过度。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战争时期,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朝的修士就会从某一个角落跳出来发动袭击,这里虽然算得上是北州的腹地,但也不排除北狼部已经渗透到此地的可能。

一整天的飞行时间,让这些心­性­极佳的修士们都不免得生出几分枯燥之感,一开始大家还在临时建立起来的通讯频道中聊得起劲,但是聊天久了,众人也乏了,飞行的束缚被压制,真气消耗的程度算得上是极为微小,根本没有太多的消耗。

现在众人都是恨不得冒出一些敌人来,让手中早已经饥渴难耐的利刃痛饮一番鲜血。

此次行动的任务地点,在侦测中心所传出来的简略情报上面,只不过是描述着‘北瀚州府周边一处小县城’,但是你见过以御剑化虹之术,连续一整天赶路都看不到目的地的周边!

“北瀚侦测中心的情报还算的挺靠谱的,至少还给出了一个大致范围,你们是没见过北山那边的侦测中心,指东打西的情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另一名修士吐着苦水。

北州各地的侦测中心,大多都是依靠大晋朝廷与三大道乃至是当地的大型宗门联手建立起来,但是近年来却是逐渐脱离了管辖,加上西州战事­阴­云密布,无论是大晋朝廷亦或是三大道高层的目光都投向了西边,没人关注北州这一处算得上是荒蛮之地的地方。

管理的松懈,早已经是让北州各地的侦测中心越来越脱离正常轨道,成为各种腐败滋生的乐土,各种看似荒唐无比的奇葩在这里蓬勃地生长着。

“勿论政事……”一个声音在临时通讯频道中响起,讨论得热烈的修士么陡然静了下来,这个声音大家都不陌生,正是他们这些修士的顶头上司,统率北瀚州府的希眉长老。

侦测中心算得上是大晋朝廷与三大道之间合作出来的产物,但是无论是在名义上或是实际上,都是归属于大晋朝廷方面的管辖。

而三大道的修士,以及各地宗门的修士,最不愿意的就是与朝廷内的诸多烂事搭上关系。

在凡尘简中写得明明白白,世外之人,与世俗之权,两者不可兼得,这也是修士们极少Сhā手凡尘事务,俗世王权也是极少发生过清剿各宗门的事情。

这种情况不过是在近千年来才发生了改变,各大宗门纷纷扶持自己的俗世代言力量,将整片神州浩土搅成一片弥乱之势,这才有了现今八大道与四大朝之局。

但习惯隐身世外,静修大道,动斩烦尘的修士们,注定无法管理这片他们打下来的疆土,修士的本质仍旧是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没有人甘愿放弃伴随着他们一生的长生证道之念,转而去争霸天下,统治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比渺小的民众。

既然不想去Сhā手,那么就连自己扶持起来的这一个势力,修士们都不愿意去多理会什么了,无论是西州或是北州,若是侵入的一方没有动用修士的力量,那么他们也不会主动动手,无论是再如何配合,世外与世俗间,总是存在着那一条无形的界限。

如果有可能,三大道甚至是恨不得完全撤出扎住在大晋朝廷中的任何力量,但是如此一来,却是会将这片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天下再次绞入一片混乱之中。

修士们所需要的是一个相对稳定的世界,让他们能够稳定地吸取各地上缴来的资源,稳定地发展着自身的力量,从而借此催动门内那些拥有踏上巅峰资格的人,直上云天。

打归打,打的那只是理念意气之争,但自身还是需要继续发展的,任何的宗门都不愿意看到自家传承无数年月的道统到自己这一代而被斩断。

妄论政事,在白夜堂中属于一条较为严重的罪名,而更高一层的逆乱朝纲,更是足以让任何一位触犯此律的修士,直接被剥去白夜堂修士的身份,然后再押送回自家道门,接受更为严厉的审判。

被希眉长老这么一搅合,众人即便是再转移话题,也是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就沉寂了下来,专心赶路,朝着目标所在的祁阳县城而去,在那里,有着一堆化身成无数法宝、丹药的功绩值正在等着他们去获取。

“罗师兄,你说希眉长老拥有监控所有通讯频道的权限,那么之前我们的行动是不是全部都用通讯记录啊?”队伍中的一名修士压低了声音问道。

慕轻尘仍旧非常清楚地记得,在之前的行动中,这名修士在闲聊之余,不断地在编排着白夜堂中诸位头头脑脑们的各种八卦绯闻,这些若是被当成记录登记下来,有没有什么严重的罪名尚不得知,但是这几年拼死拼活出来的功绩值差不多要被清空了。

虽然彼此之间的剑虹差距都不远,但是这种音调还是需要睁大了耳朵才能辨认清楚,那仿佛是化身黑夜死神一般的希眉长老,此时就隐匿在周边的某处­阴­影之中,冷眼旁观。

“无论希眉长老是否想要行使监察之权,都不是我们所能够揣测的。”罗师兄的身形在那剑虹光辉掩盖之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仍旧是能够听得到他言语中所透露出来的不耐烦,这种近乎于八卦的灌水话题,他从来都是深恶痛绝。

沉默地行军,一众修士将剑虹上的光辉深深敛入,在那云层之间穿行着,虽然是在黎明时分,但在一众修士的刻意压制下,却是没有显现出多么刺眼的光影效果。

当队伍前进在距离祁阳县城不到百里之地,在那位临时指挥官急促的话语下,众人纷纷压下剑光,将法剑上面的光芒压制到了极致,犹如一群雁鸟,滑落与荒原之上。

祁阳县城近在眼前,而他们所需要做的,那就是悄然潜入到其中,虽然有侦测中心的情报人员配合,但是不排除盘踞在此地的敌人会在周边部署防御力量。

在他们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侦测中心那些混蛋的话也能相信?’

慕轻尘紧随着身前的罗师兄,关于他们这个队伍的详细作战计划,在一路上早已经是公布了出来,在这种时候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队长的权限让他获得了提前知情权,但是这个权利除了得到第一手八卦资料之外,也只能在作战计划这种必须公布的消息上吊一吊众人的好奇心。

所有人都收拢了剑光,落在荒原之上,催动真气,施展身法朝着远处奔腾而去,谨慎起见,在距离行动目标五十里的时候,必须停止下化虹之术,而当联合行动之时,人数超过二十,这个距离便扩大到一百里。

刚刚闪耀而起的一阵七彩光辉敛息,化成一大片虚幻的身影朝着远处奔去,瞬息之间,便已经隐入了这片茫茫荒原之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进【下】

三十六名修士分散潜入祁阳县城内,在夜幕的掩护下,灵元波动被压制到了最低点,侦测中心的人这一次难得靠谱了一次。

刚刚进入到祁阳县城周边,便是有几个人连接入临时行动频道中,白夜堂的通讯频道,特别是在北瀚这种尚未陷入战火覆盖的区域内,通讯频道仍旧是非常可靠的联系手段。

现在身处的这一个通讯频道中,那可是经过重重加密,想要进入到频道中,必须是要拥有白夜堂分部的权限才能够进入。

慕轻尘自然是不会参合到这种事情中去,聚煞境的修为摆在那里,无论他自身的战力是否只是束缚于这个阶段,但就是依靠他现在的身份,所说的话便是无法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单方面屏蔽掉了通讯频道的语音,默默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将自身的状态尽力调整到最佳状态,紧握在手上的沉碧,散发着微弱的碧绿­色­光辉,阵阵闪耀着,强悍而隐晦的气息在其中被某一股力量束缚着,微微流转。

今天他们的任务并非是主攻,虽然这是一个足足出动六支队伍的联合行动,证明敌人的实力并不弱,毕竟侦测中心的人再如何荒废,也是专业人士,评判能力并不低。

但是白夜堂的修士,除了慕轻尘这个刚刚从连云山脉出来的‘新手’之外,哪一个不是在边镇区域混迹过好几年的老手,在重新组编起来的队伍尚未形成完善战力的情况下,依靠着个体的力量仍旧是足以爆发出极强的战力。

“调用六支队伍来对付他们,除非祁阳县城里面缩着一百名凝罡修士!”那是来自于某支小队队长不屑的话音,也让众人对于此次行动的任务热情再度削减了不少。

跻身入真传弟子之列,便是代表着他们拥有远超同辈人的资质天赋,而被调选入白夜堂中,虽然是证明着他们没有进入到那顶尖的行列,但也是超越了普通的师兄弟。

白夜堂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每年在三大道真传弟子中招收的标准极为严厉,即便是陈庆之这等猛人,若非他举荐出来的人选全部都是出身自纯阳殿,想要被白夜堂尽数收录到其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纯阳殿的威名流传数千年之久,几乎号称是青辰道中除了那些被雪藏起来的顶尖天才之外,人才输出最为庞大的一个组织,数千年,踏上大道巅峰之前的修士,其中青辰道中人,大部分便是出身自纯阳殿。

潜入到祁阳县城中,月华当空,浩荡的太­阴­之气层层洒落,更是给这一次行动的六支小队披上了一层天然的掩护,原本那一身微弱的气息,在太­阴­之气的冲刷之下,更是微不可闻。

六支队伍从六个方向潜入到城中,这里只是北州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所处的位置也没有半点地理优势,更是谈不上拥有什么战略意义,无论是白夜堂或是侦测中心都没有在这里设立据点,甚至连当地驻军都没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手的战力。

这里没有任何当地力量能够配合他们行动,当然,以白夜堂修士的骄傲,也不允许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有别的势力冒出来争抢功绩。

“祁阳县城中,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城中朱岚大街上,长夜酒馆内,估计三十到六十名齐朝修士,具体身份不明,具体实力不明,总堂指示,尽量活捉,最低目标是全歼敌方。”

胡师兄转述着那几位侦测中心人员的话,他们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这一次稍微能够靠谱些,第十七小队重新组编起来的这近一个月时间,在侦测中心上面所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

三十六名修士,在诸般隐匿气息,隐匿身形的术法支持下,悄然潜行在祁阳县城中。

虽然还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昏沉的夜幕之上,月华的璀璨光辉照亮大半边的天穹。

但是现在祁阳县城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特别是在朱岚大街上,这县城中最为繁华之所,更是聚集着大批的商贩,彻夜不眠地在兜售着各种食物商品。

明目张胆地进入,那就算不上是什么潜行了,虽然在战力对比上面,若是在真的按照侦测中心的情报,三十六名白夜堂的修士,绝对有把握将这些齐朝修士尽数歼灭。

朱岚大道上,数名行­色­匆匆的路人走进长夜酒馆,即便是距离得极远,位于县城内唯一一座高塔上,数名修士藏匿在其中,各种被隐匿起来的侦测术法.轮番施展,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能够察觉到这几个‘路人’身上的异常。

“四个可疑目标进入长夜酒馆……”

“第七队已经封锁东南面。”

“第二队已经进入到攻击位置,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第十三队已经抵达预订位置,随时可以增援攻击行动。”

各种汇报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那几位侦测中心的人员,在完成了引导任务之后,也脱离了频道,进入到当地县城官衙中,他们所需要做的那就是联系当地官衙力量,准备各种善后工作,毕竟这是在县城中的闹市区,早已经做好了各种伤亡指标的准备。

没有人为那些即将受到远远超出他们承受能力杀害的平民而站出来说话,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修士,踏上修炼之路,虽然还是人类之躯,但是心­性­在数十年的修炼中,早已经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其中最为显著的那就是取舍之道。

今夜这一战,祁阳县城中很可能会付出上百乃至是上千平民百姓的­性­命,但若是放任这些齐朝修士不管,任由他们逃脱,或者是将所探查到的消息传递出去,到时候间接所造成的伤亡,那便不仅仅是以千人为单位的问题,而是要上升到万人乃至是十万人的层次。

第十七小队,在此时行动任务中,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只是辅助,布置在长夜酒馆的西南方向,他们所需要做的,那就是等待那一支夺得先手权的队伍发动攻击之后,依照局势的变化而上前去支援亦或是拦截溃逃的敌人。

但是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夺得先手权的第二队已经进入攻击位置,而负责辅助攻击的第九小队也是准备就绪,两支队伍的联手袭击之下,他们想象不出那些齐朝的修士还有多么渺茫的几率能够逃脱其魔爪。

“时辰到……攻击,开始!”通讯频道,那位临时指挥****令一下,三十六名修士同时撤去诸多掩盖在身上气息的伪装,两支已经紧贴在长夜酒馆的队伍,大片的光芒升腾而起,携着那恐怖的厉啸之声,轰击在那长夜酒馆之中。

完全无差别覆盖式轰炸,他们完全不在乎酒馆里面那些平民百姓的伤亡,为了留下那数十名齐朝修士,这一点牺牲,在在场的三十五位修士的眼中,都是如此天经地义。

慕轻尘呆呆地看着那极为璀璨的烟火在即将破晓的天穹上盛开,巨大的光柱冲天鹅让其,狂暴的灵元之气显化成那浩瀚的浪潮,肆虐着,绞碎着期间所存在的一切物质。

转瞬之间,那三层楼高的长夜酒馆,那点缀着整个祁阳县城最灿烂的灯火,化作最为鲜艳的烟火,以一种极为狂暴的姿态,将自身所有的美丽,在这一刻完全倾放出来。

‘轰轰……’剧烈的冲击波横扫而开,烟尘尚未腾起,只见八道身影从周边疾闪而现,携着那凌然之威,运转着最为强大的攻击招法,朝着那废墟中还可能存活的敌人倾泻自身最为强大的力量,将任何一点可能残存的危机彻底扼杀。

若是在高空俯视,便能够看到这沉寂百年的宁静县城,在繁华喧闹,彻夜不眠的朱岚大街上,以原本长夜酒馆为中心一圈恐怖的气浪,化作漫天银白­色­的光辉朝着周边肆意扩散而出,狂暴的气息嘶吼着,仿佛是要绞碎一切。

在这一道盛开的焰火周边,足足是二十道浑身上下闪耀着极为耀眼光辉的身影,朝着那中央区域疾驰而去,像是两个光圈,一个在疯狂地扩展,而另一个却是在疾速收缩。

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慕轻尘只感觉到原本镇守窍­茓­的周身金书真气,此时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点燃了一般,沸腾燃烧着,如同是要破体而出。

抬头看,浓郁的­阴­云遮掩住那被光芒照亮了一大片的东方鱼肚白,也将那一片冲天而起的煌煌光辉遮掩下去。

那是什么?慕轻尘抬头仰望的瞬间,只见到那浓烈的­阴­云急剧翻腾着,其中所显现出来的几道电光雷芒在云雾间疯狂舞动,还来不及去思考什么。

整片陡然出现的云雾猛然一亮,像是有万丈光辉从其中倾泻而下,化作漫天幽蓝­色­的神光,破开一切的阻拦,缠绕着那圈圈电芒,轰然斩落!

“圈套,快……”那位临时指挥官惊怒交加的声音戛然而至,不知道是通讯频道被这股庞然巨力所遮断,或是那声音的主人在这一瞬间已经完全消失。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失去了一切的声音,乃至是被那漫天的蓝­色­光华所覆盖,一切仍旧存在的物体失去了颜­色­,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思考。

如浪如潮的蓝­色­光幕伸延而开,慕轻尘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那恐怖的雷电狂潮降临,冥冥中所存在的那一道极为恐怖的威压,死死镇压着他的心神,甚至让他在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之际,失去了所有抵御的念头。

手上的沉碧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碧绿­色­的光芒大盛,成为这片蓝­色­狂潮之中唯一的污点,但仍旧是在那无数扭曲的电光雷芒临体之前,在慕轻尘的身躯上显化出一片淡薄而无比坚固的碧绿光幕。

化作无数锐利锋芒的电光,狠狠地劈斩在那光幕之上,直将那碧光打得凹陷下去一大片,但在那沉碧剑刃急转之中,散发出来的缕缕光辉,将那摇摇欲坠的光幕重新稳固住。

那碧光在幽蓝狂潮之下,如同是山崩海啸之时,仍旧屹立在岸边的那一处黯淡而又不可忽视的礁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逃亡

自从数十年前北州战事停歇之后,祁阳县城已经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地理位置并非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却是在北瀚州府的管辖范围之内,无论是治安亦或是官衙风气,都算得上是北州罕见的稳定和谐区域。

但今天,祁阳的民众们,却是亲眼见识,乃至是亲身体验了一场,只存在与传说中的那些‘仙人’之间的战斗,璀璨的光焰闪耀而起,提前破开了黑暗,无边的雷光电芒,仿佛是欲毁灭这个尘世一般,如若暴雨般倾泻而下。

数百丈之地,连同几十座楼房,以及里面的人,尽数化成灰烬,不,在那等恐怖的雷法之下,甚至连一丝尘埃也不会留下,所有的人体都被那巨大的力量在瞬息间所汽化。

化作清风,搅浑在一起,共同消逝于天地间,不再留下任何一丝踪迹。

这一瞬间所发生的变化,不仅是周边数千民众全部被吓呆了,幸存的白夜堂修士,在这等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也暂时­性­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位于那片狂暴雷雨覆盖中心的第二、第九两支队伍,十二名修士,彻底淹没在那漫天雷霆之下,连一丝最为微弱的气息都没有留下,而当战斗爆发之际,疾冲入包围圈中的二十名修士,也是大半葬身在那恐怖的雷潮之下。

慕轻尘在沉碧的自动护主之下,加上所站的位置远离雷暴的中心,直至这一场突降的浩劫结束之时,那抵挡在身前的碧绿­色­光幕仍旧存在着,只是上面的光芒变得更加暗淡无光。

自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是他的队友,在罗师兄的带领下,朝着长夜酒馆冲去的所有人,都被那狂暴的雷光所淹没。

转瞬之间,惊天逆转之下,超过三十名白夜堂的修士,葬身于雷暴之下。

在所有人眼中都只是一次普通的联合行动,危险­性­极小不说,还是一次大肆捞取功绩值的大好机会,这从之前那几个队伍死命争夺那先手权就知道了。

究竟是侦测中心的那些废材这一次玩得太离谱,还是那一个隐藏在暗中,无所不能,权势通天的内­奸­的又一次杰作,关于这个,没有人能够知道,而幸存下来的修士也没有多少­精­力去考虑这种问题,他们现在所能想到的,那就是倾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

临时指挥官位于雷暴的中心,攻击降临下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尸骨无存,各支队伍的队长身先士卒,从在最前面,也是死得最快的,六支队伍的指挥人员集体阵亡,侦测中心的人员早已经脱离了战斗区域,临时通讯频道也被某种力量所遮断。

幸存者们现在没有任何外力能够依靠,祁阳县城是白夜堂以及大晋军队的力量空白区,在这里即便是求救信号发布出去,也是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才会有救援人员抵达。

从惊恐中挣脱出来,慕轻尘第一个念头,那便是催动真气,持着手中的沉碧法剑,展开身法,以最快的速度脱离现场,能够布置下如此大手笔伏击他们整个联合队伍的人,绝对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对抗的,即便是拥有着凝罡境的战力也一样。

他必须在敌人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起来之前,逃离祁阳县城,在这里狭小的地域,甚至是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潜伏在县城中的敌人,便会将他掀出来。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就在这时,被巨大冲击气浪冲塌,倒塌的房屋将整个朱岚大街阻断,但仍旧可以看到在那笔直街道的另一头,数道形若鬼魅般的身影,疾闪而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长夜酒馆的废墟而来。

祁阳县城中,除了他们这一支联合队伍之外,只剩下侦测中心的成员以及某些散乱的修士,但是这些人绝对没有这份实力能够如此迅速地赶来,那几个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慕轻尘眼神一凝,脚下没有丝毫犹豫,真气催动之下,以更快的速度钻入一旁的繁复巷道之内,在神念、灵觉辅助之下,即便是保持着这等极高的移动速度,他也能够清楚地辨认出周边的环境、地形变化,避开行人杂物。

‘砰砰……轰’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声接连响起,那漫天的光焰再度升腾而起。

慕轻尘没有回头观望,甚至连神念都懒得回探,刚刚顶过大型术法伏击,状态全面下降,战力衰减到极致的几位幸存者,与战力完好无损,数倍于己的敌人交手,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没有丝毫生机可言。

身入僻静的小巷之内,但慕轻尘也清楚,这里绝对不安全,那些修士连整个长夜酒馆,连同周边几十栋房屋,近千人命都不放在眼中,更是不可能在乎将整个巷道给掀起来。

十几万人口的小县城,即便是在繁华的街市路段,被伏击的修士来一道狂暴的雷霆,灭掉千百人之后,剩余的民众早已经是惊慌着四下逃窜,谁都不敢继续在此地逗留。

两道剑虹腾空而起,那是顶过雷暴的白夜堂修士,惊恐之下,甚至是顾忌不了太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逃跑,但他们的选择注定是自寻死路而已。

陡然间变得沉寂下来的朱岚大街上空,陡然腾起的两道剑虹,转瞬之间便是被数道不知从而出攻出的璀璨光束截落,凌空爆成一堆血­肉­渣屑,洒落一地。

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上那灿烂的烟火,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每个幸存者心头上。

白夜堂的修士,皆是出身自三大道的真传弟子之列,这些修士平均年龄二三十,最多不过四十多,在这个世界普通人寿元都能够达到一百五十年的情况下,只能算是正当青壮年少之时,数年的边镇驻守,血与火的淬炼之下,早已经磨练出了一股凶悍之气。

虽然比不上军中那些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厮杀奋战的百战之士,动不动就敢以­性­命相搏,但也绝对比普通的修士意志要坚毅得多,最起码不可能被敌人一冲散就开始溃逃。

而在面临绝境之时,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也绝对不是如何投降妥协才能够保命,该拼命的时候,谁都不会缩头。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联合队伍莫名其妙地中伏覆灭,打到现在他们连这个行动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是白夜堂内部行动计划泄露,亦或是侦测中心的内­奸­作祟,这些统统两眼一抹黑。

在队伍濒临全灭的情况下,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行动的成败,而是如何让自己安全逃离此地,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没有人愿意如此憋屈地死在这种伏击之下。

一路狂奔,慕轻尘手上的沉碧光芒内敛,一身倾宸真气流转四肢百骸,将身法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而在金书真气的混元镇体之法的运转之下,更是让自身的气息隐匿到最低点。

在这祁阳县城中,现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杀机四伏的猎杀场,而他们就是被诱引入其中的猎物,而他现在所要做的,那就是摆脱猎人的追杀,冲破这个猎杀场的束缚。

但是在逃离此地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只要惊动了北瀚州府,在希眉长老那几位镇海境修士出手的情况下,这些不明身份的敌人完全无法再继续集中力量来追捕自己,而且当情报传出去,自己这些漏网之鱼也没有再继续追杀的必要。

在通讯频道被阻断的情况下,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那便是三大道连同大晋朝廷,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动用无数人力物力,设立在大晋朝每一个府衙、县衙之中的通玄塔。

依照记忆中那副只匆匆看过几眼的祁阳县城地图,模糊地记忆着那其中的细节,身形在真气催动之下,如同鬼魅一般,紧贴在巷道中的­阴­影暗处,疾驰而行。

甚至连巷道中偶尔走过的路人,都只是隐约感觉到一阵怪异的寒风从身边刮过,再联想到朱岚大街那边传来的恐怖‘天灾’,心下更为惊惧了几分,急忙朝着自家逃去。

片刻之后,慕轻尘快速行进的身形陡然而顿,肩膀不由得缩了缩,让自己的身形更深入到那建筑­阴­影之下,一身白袍在隐匿术法的作用下,变得极为深沉黯淡,仔细看起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气息,存在感极其微弱。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那一处挂着‘祁阳县衙’牌匾的院府,刷着朱红漆的铜皮大门从中间生生破开几个大洞,离得极远,他也能感受到县衙之中,那一股残留的剧烈灵元气息。

他所能想到的,敌人在伏击计划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轰轰……’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一道身影从街道上的另一端疾驰而现,朝着远方遁逃而去,身后紧随着十余道散发着浓烈真气的身影,手上各式杀招不断攻出。

也不知道是哪位白夜堂的修士与他持着同样的想法,或是祁阳县城中哪位倒霉蛋,反正慕轻尘却是正庆幸着,有人帮他引开注意力,正好是可以撤离此地。

当下身形逐渐敛入­阴­影之内,悄然朝着后面退去。

几番辗转之下,将一身气息以混元镇体之法压制到了极致,潜行在祁阳县城中的各个角落,仅仅是在这段时间内,慕轻尘便已经见到了不少于一百名不明身份的修士在面前掠过。

‘三十到六十名修士?’这情报不坑死人不罢休啊!

心下更是对于侦测中心那群废材或是高明的内­奸­痛恨无比,若是能够回到北瀚城,相信所有的幸存者都会抱着跟他同样的想法,先把整个侦测中心掀翻了再说。

而如此庞大规模的修士群体,在白夜堂修士进入祁阳县城中,却是没有丝毫察觉,只能说己方的行动,从踏进祁阳县城,不,或许从走出北瀚州府的时候,便已经在对方的监控之下,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在已有情报指引下,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中激战

祁阳县城,与北州腹地,以及整个大晋朝那些地理位置并不重要的县城、郡府都一样,并没有什么城墙来防御,普通泥石筑建起来的城墙,只能抵御普通民众,而对于修士或是军中那些掌握了兵道力量的将士来说,形同虚设。

想要筑建起那种边镇的坚固城墙,足以抵抗世间诸般奇异之力的强大防御工事,必然是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在城墙上刻绘入各种玄奥符纹,再镶嵌入各种灵石元石供予能量。

这般庞大的工程,别说是遍布在整个大晋朝的县城,即便是只限于将每座郡府都筑建起这种城墙,大晋朝的国库再翻十倍也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消耗。

躲过县城中大量修士的搜寻,慕轻尘轻松潜出城外。

但即便是身处城外荒原之上,他也不敢催动真气御使化虹之术,谁知道在城外那些不明身份的敌人有没有布置下埋伏,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敌人的疏忽,这种赌法完全不靠谱。

隐匿气息,悄然行进在山林之间,抬头不时能够看到那数道剑虹在天穹上急掠而过,这里不可能有白夜堂的修士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化虹,也只有那些不明身份的敌人在搜寻残敌。

手中的沉碧光芒被收敛到了极致,缓缓在山林间移动,甚至连速度都不敢提升得太快,生怕引起上面追兵的注意。

己方六支联合小队,自从进入到祁阳县城中,恐怕便已经是进入到敌方的监控之中,人数这等最为基本的资料,他们肯定是掌握的清清楚楚,击杀几人,遗漏几人,自然也是记录在案,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绝对不允许留下漏网之鱼。

一旦引起北瀚州府,或是周边驻军的警惕,不仅是接下来的计划会受到很大的­干­扰,乃至是自身的安危也会受到极大的威胁,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便毁掉县衙的目的。

借着树荫而行,光天化日之下,慕轻尘的身形却是在数道隐匿术法的作用下,气息被压制到了极点,甚至是连行走之时,一旁的虫蚁都没有察觉到一个大活人在旁边。

陡然间,心神一凝,警兆急现,身形顿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乃至是体内的真气流转都被生生遏制下来,脚步以微不可闻地频率在移动,整个人缩入树荫暗处。

‘哗哗……’山风吹拂之下,整片树林都在发出那如同海浪般的声响,而在这声响之中,慕轻尘却是能够透过那极为敏锐的灵觉感知,‘听到’其中那一丝逸散出来的微小声响。

没有任何声息响起,山风诡异地朝着两边吹拂,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间劈斩而下,斩断其中一切所流转的气息,破出一道空白的嫌隙。

两道人影踏着微微摆动的杂草,身化成一片逸散着飘渺虚妄之感的幻影,穿梭在这片山林之间,几次闪跃之下,却是直接出现在慕轻尘视线中。

几乎是在意识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在他们两人身上,视线临体,无论是体内的真气反应,或是灵觉感知,都在这一刻感受到异常,转身,看着那视线传来的位置。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看着,视线交错之间,所留下的却是对方的惊讶。

慕轻尘提前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如此巧合地落在自己视线所及之处,偏偏他压制了自身的气息,连一个最为微小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引起对方注意,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漏算了视觉这种可能­性­最低的暴露方式。

诡异地沉寂了下去,仿佛是时间凝固了一般,而此时却是没有什么落叶来­干­扰。

但仅仅是片刻之间的停顿,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三人的手、肩、脚,乃至是体内的真气、罡煞之气,都调动了起来,无边的杀机,如同潮水一般爆发出来,狂涌而现。

慕轻尘的起手最快,仗着率先发现对方存在的优势,即便是压制着体内的气息,但真气也早已经是凝聚完毕,保持在最佳战斗状态,只需要瞬息之间的调整,杀招便是挥斩而出。

来不及施展以诸般招法,直接将手上的沉碧灌以真气,各道隐匿术法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裂,冲天的杀煞之气猛然爆出,丝毫没有半点收敛的狂暴剑芒轰然斩出。

如此接近的距离下,两人根本避无可避,其中一人只能放弃手上凝结到一般的术法,转而撑起一片淡薄的光幕,瞬息之间凝聚出数重,横隔在身前,以连续被剑芒斩碎七重光幕的代价,当下着凌厉的一击。

随即,幻化出诸般神光仙芒,应着层层繁复图纹的符纹法印,猛然从天而降,朝着慕轻尘的天灵盖印落,若是打实了,即便是他混元镇体的身躯,也绝对扛不住这其中敛聚的巨力。

退无可退,但却是无须再退,反而是踏前一步,手上沉碧猛然暴起一阵剧烈的光辉,现在正是艳阳高照,阳气大盛之时,真气急转之下,剑势大起!

镇山河,玄剑化生势!

第五剑阵瞬息而起,那一道幻化而出的仙剑悬落在身前,层叠的玄奥阵符,幻化做一片神妙的光影,环绕在他的身周,继而敛聚着周边所弥漫的各道气机,熔炼为一体。

慕轻尘却是不管不顾,一边剑阵幻化而出的符纹光影上升,另一边手中法剑以玄剑化生势,变幻出重重剑招,朝着那两名修士攻去。

身临绝境之时,以手中玄妙之剑,斩化劫难,破出生天,其势已成,当无一劫可加身。

那修士全力攻出,印落的玄奥符纹,重重打在真山海阵纹之上,却是连一丝波澜都没能够掀起,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声响,直直没入那虚妄光影之中。

玄剑化生,剑锋所向,绝境开辟,生机丛现,浓郁的死亡危机之感,轰然散开。

镇山河的剑阵符纹所化成的光影仍旧环绕在身上,抵御着那另一名修士的疯狂攻击。

凝罡境的力量,尽数倾泻下来,拼了命地发动攻击,甚至是连眼前同伴被连破二十层防御都顾不上了,全力施展的杀招,在这片淡薄的光影之下,却是只能化作点点波澜消失无踪。

根本没有任何效力,再狂暴的灵元之力,再如何加持那罡煞之气,都无法突破这一层看似极为淡薄的光影,镇山河之阵,虽然维持的时间极短,但在慕轻尘的手上,却是能够在这数息之间,凭借这一道剑阵,挡住任何天阶以下的攻击。

足足是二十三层的光幕挡在身前,主防的那修士,在这一剑之下,被激起了心中潜藏已久的惊惧之感,这是自从他踏入凝罡境界以来,除了面对那些深不可测的镇海境高人之下,唯一一道能够让他感受到恐怖气息的攻击。

并且发出这道攻击的主人,不过是一位聚煞境的修士!

一剑斩出,破开的并非只是险境,所得到的也不仅仅是生机,更是一个致敌人与死地的绝佳杀机!剑势未尽,手上的剑光却是一敛,转瞬间换了另一道剑势而起。

碎星辰,玉剑碎星势!

一道极为凌厉的剑芒横跨层层虚空而现,在慕轻尘手上的沉碧显现出那一层光芒,紧随着便是轰然闪耀而现,这一次,两名修士已经完全放弃了反击,联手布置下上百道防御光幕。

但是这等防御,在这可碎星裂日的一剑之下,却是完全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寸寸崩裂的荧光,化成无数道如若实质一般的碎片,漫天飞舞而起。

那修士长袖一挥,却是一阵厉风呼啸而起,携着那刚刚震起的荧光碎片,化作一阵极为暴戾的风暴,朝着那极为致命的一剑席卷而去。

无物不破的剑芒,在这等狂暴阻击之下,却是将势头缓了下来,而就是这一瞬间,一阵极为璀璨的光束,从另一位修士手掌之上暴起,转瞬之间,化作上百道闪耀着刺目光华的厉光,轰然袭杀而来。

剑势受阻,无法在那反击到来之间将两人彻底击杀,慕轻尘心念急转,瞬间做出了决断,却是一步踏出,腰身一转,一往无前的凌然剑威陡然转向。

只见一道半月形的光华暴起,锋芒在那仅剩的数十层防御光幕上急掠而过,仅仅是边角,便已经连续划破大部分防御的光幕,一个周天回转之下,剑芒横斩而过,将那来袭的上百道厉光猛然斩断。

甚至还没有瞬息的停歇,一度交锋过后,掀起的尘埃,暴起的波浪还未彻底扩展开来,慕轻尘便已经是借着这一股冲力,飘身而退,随即脚步一蹬,将所立之处的岩石地面踏碎出一大片裂纹,以更快的速度朝前冲出,拖在身后的剑锋再度扬起!

那两名修士,刚刚击退了慕轻尘的狂攻,还未等他们歇一口气准备反击,却是见到这一位堪称诡异的修士再度杀了上来,心下大惊,连忙再次布置诸般抵御之法。

除了镇山河的剑阵刚刚使用过,短时间内无法再度启用之外,其余五道剑阵接连而下,慕轻尘的身法速度,剑芒威能再上一层。

而两位修士却是只觉得自身像是陷入到了一片泥潭之中,无论是最为微小的动作,以及身躯与天地间灵元之气的联系,亦或是身体最为自然的呼吸,气机流转,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一身战力急转直下数成。

还未等他们调整什么,手上几道防御术法却是因为那真气突变而直接失效,而在此时,那敛聚着浑厚阳气,应得整道剑芒都散发出一片璀璨金光的煞神,再度杀了上来。

一上手便是神剑夺魄势,一剑出,一股凌然之威,直撼两人心神,手上的动作再缓几分。

剑锋从横斩,将那仓促之间布置下,重叠在一起的数十道防御光幕,都给压成一道极为微弱的光芒,连同着被保护在后面的两名修士一齐,狠狠地击飞出去。

两道身影在这般恐怖的巨力冲击之下,直接撞碎了身后无数道数木,横飞出去上百丈,七孔、周身毛孔在那庞大压力下挤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身。

这一剑,慕轻尘虽然是爆发出极强的力量,但却是丝毫没有想要一剑毙敌的想法,反而却是将两人击飞出去,随即抽身急退,真气催动之下,瞬息间便是消失在山林之间。

远处,数道剑虹出现在天际的一端,正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这一场短暂的交锋,所爆发出来的灵元冲击,只要不是刻意屏蔽灵觉感知,在这山林间,数十里之内都能够感觉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中的猎杀

这里的敌人,绝对不止那远处出现的那几道剑虹,慕轻尘根本无法判断这群不明身份的修士,究竟是派遣出来多少人追杀自己,但他现在所能做,唯有逃命一途!

不远处,被慕轻尘击飞的两名修士,即便是在那数十层防御光幕尚未破裂的情况下,仍旧是被那股极为恐怖的冲力震伤了腑脏,玉剑碎星势,在现今所领悟掌握的六重剑势中,威能可谓是最大的,更何况是灌满了真气的一剑。

现在只需要再度冲上去,一个照面间,必定能够在更多的敌人来临之前,将这两人解决,但为此所需要付出的,却是让自己身陷重围的危险。

敌人有的是等着自己去杀,而自身的­性­命却是只有一条,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手掌上,道道缕缕的真气流转着,汇聚成那极为玄奥神秘的符纹,阵阵光澜升起,直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在其中,一层淡薄的光辉覆盖在他身上,片刻之后,那微弱的光芒深深敛入体内,各道气息都被遮掩。

手上的沉碧光辉逸散而出,不再束缚其中所灌注的真气,但同样是被这一层隐匿术法所遮掩,若是没有侵入三十丈之内,镇海境以下的修士休想能够探查到他的存在。

而这些追击者会派遣出镇海境这等关键的战力来参与追捕这些漏网的小鱼小虾么……

青辰道万年传承的底蕴,朝龙府数千年真传的积累,各类术法,即便是这等算得上是最低劣的初级隐匿法诀,都不是一般的修士所能够破解的,除非这些人全部都是北狼部的修士。

遮断周身气息,在这片山林之间,只要不再出现刚才那般狗血事件,搜寻的力度在增强一倍,也休想能够在短时间将他掀出来。

…………

嘶……砰砰!

两具失去了一切生机的尸体从树木之上跌落,身上遍布着无数道伤痕,若非是身为修士,身躯数十年真气淬炼之下,血­肉­骨骸的强度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此时早就彻底爆裂开来了。

慕轻尘轻轻地试着沉碧剑刃上那不存在的血污,依附着高­精­纯度的倾宸真气,再御以九转司命煞,那剑刃即便是划破血­肉­,也是丁点污秽之气都无法沾染。

六重剑阵的强大压制能力,让这些修士在触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抵挡不住他纯阳剑术六重剑势的连番杀招,再加上在这种地形环境下,那一道青辰道内门弟子皆可修炼的青暮连云剑,慕轻尘的杀伤力提升到了极致,将超越级的战力完全发挥出来。

这是他第二批截杀的敌人,而从这些人残破的尸骸之上,慕轻尘根本翻不出来任何一点有关这些人身份的记载,不仅是连最基本的身份标记都没抹去,身上所携带的各种法宝符纹材料,全部都是从北州各处的修士商行中购买而来。

不知道身份无所谓,不管他们是属于哪一个势力的,在祁阳县城设伏灭掉整整白夜堂六个小队,超过三十名修士身死在长夜酒馆,这已经足够引起整个北州白夜堂,乃至是大晋三大道的注意。

三十名白夜堂修士,那就是代表着三大道出身的三十名真传弟子,这三十多人的身价,远比上万名普通的修士珍贵得多,每一位真传弟子,从挑选到培养成材,走出山门进行历练,其中宗门在他们身上所投入的资源那是一笔无比庞大的数目。

真传弟子中人人厌恨的出尘丹,入灵丹等丹药,虽然表面看起来只是拥有充饥一种作用,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服用这种‘恐怖’的丹药。

而服用出尘丹,避免了凡尘俗世中的各种污秽之气摄入体内,让各位弟子的真气­精­纯度,保持着一个极高的程度,让身躯之内的血­肉­骸骨不沾染污秽。

但就是这种丹药,其材料制作的成本,若非是宗门内拥有着庞大的资源,在外界每一颗的制作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不可能如同青辰道这般普及整个真传弟子。

培养真传弟子的代价之大,让每一位真传弟子都是一个宗门内,乃至是整个大晋朝中极为珍贵的资源,整个北州战事开启至今,白夜堂修士的战损数量已经逼近五百大关。

在慕轻尘等人组成的这一支联合行动队伍出发之前,早已经听闻从司州总部传来的责问,这个数目差不多是三大道所能承受临界点,磨练门下弟子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但是这个损耗程度,也是让宗门高层真正感受到心痛。

每一名真传弟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能够坚持过初期的脆弱,经历磨练之后,通常都是能够踏进镇海境的层次,而镇海境的修士,无论是放在哪一方势力中,都是极为重要的战力资源,五百名真传弟子的损耗,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一场劫难。

只需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三大道出动真正的战力,扫荡整个北州,将其背后的黑手掀出来,乃至是同为八大道之一的乾龙道,都无法抵挡这等攻势。

并没有如何去处理这些尸骸,随意地让其摔落在泥地上,凝罡境界的修士,身躯内的血­肉­骨骸已经是被淬炼到能够自然排斥体内秽气的层次,这两具尸体即使是放任不管,在几天时间内,整个身躯便会由于失去生机,从而维持不住其中的­精­气,彻底消散。

若是进入到镇海境的层次,在成就道宫镇海,身死之后浑身血­肉­消散,只会留下一具金铁玄玉般的骨骸,暴露荒野百年不化,深藏岩土之下,可保千年不朽。

刚才的激战,扩散开来的灵元波动,不久之后便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而慕轻尘所需要做的并非是藏匿,而是寻找下一处伏击地点,一味的躲藏,总有一次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与其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敌人的不作为,还不如再此之前先将他们的­性­命收走。

片刻之后,被那剧烈的灵元波动吸引过来的两道剑虹降临在这片山林间,慕轻尘远远地看着他们,神念在隐匿术法的掩盖下,却是只能感受到他们两人身上那一股微弱的气息,在这种距离,他暂时无法探查清楚其实力状况。

更何况,在上空,那浓郁的云雾之中,整整霞光闪耀着,仿佛是风雷滚动。

那上面谁知道藏着多少位修士呢?追击行动连续遇到阻碍的情况下,这群修士岂会继续犯之前的错误,能够修炼到这般境界的人,没有一个的智商低于平均线。

当下更是加强了那隐匿术法,收敛气息,若是让那些人发现了,直接便是陷入这等极为危险的境地,这条小命想要保下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探查半响无果,那两名修士,以及后面落下的四位修士只能作罢,这次却是三人划分成一组,继续在周边巡查,而片刻之后,天穹上那片霞云,更是破出十余道虹光,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让慕轻尘心中的警惕更提升了几分。

这些人绝对不是出身自北狼部,那一身气息虽然凝实,修为皆是近乎于凝罡境,但慕轻尘身处于隐匿之术的笼罩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以双眼直视,换做任何一位八大道的真传弟子,都能够在瞬息之间察觉周边有人窥视。

慕轻尘这一把赌对了,顶着暴露的危险,将北狼部的可能排除在外。

但却是无法判断这些人里面是是否还混着某些北狼部的修士,毕竟在祁阳县城,长夜酒馆那一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让他回想起了从东州刚入北州边界之时,所受到的伏击,同样是损失惨重,近乎于团灭的下场,但这一次的伏杀更为惨烈,瞬息之间,三十余名白夜堂的修士就这般葬身在狂乱的雷暴之下,尸骨无存,尽化为漫天灰烬。

逃出此地,引来白夜堂主战力量,甚至是牵引晋朝驻军,反正只要能够逃出生天,他必定倾尽全力,将这一批欲将置他们于死地的敌人尽数灭杀­干­净。

不仅是为了那些朝夕相处数十天的战友们报仇,更是为了抹平自己心中的那一丝­阴­暗。

当夜那漫天的雷暴,划破夜空而劈斩而下的璀璨光辉,就如同是一道无上利剑,狠狠地在慕轻尘的记忆中,神魂之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无时不刻都在刺激着他的心神。

唯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或是引动外界更为强大的力量,将这些敌人尽数灭杀­干­净,才足以抚平心中的愤恨,才足以抹消心间这一道深刻的痕迹。

循着其中一队修士离开的方向,悄然往着后面退去,从侧面潜行迂回而过。

他现在所扮演的,即是这片猎杀场中唯一的猎物,更是随时准备将猎人击杀当场的狂暴猎物!

三名修为在凝罡境界徘徊的修士,若是掌握了先机,突袭之下,凭借六重剑阵的加持,自身超越级别的跨级挑战实力,想要将这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击杀,也并非难事。

这些修士,早已经知晓那只危险的猎物就藏在此地,并且是使用了某种他们完全不了解的隐匿之术躲藏了起来,甚至是伺机想要将他们灭杀在此地。

在付出了两道人命之后,所有人的警惕都被提升到了最高点,没有人愿意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人击杀,特别是当敌人前一刻还是牢笼中等待死亡,无路可逃的猎物之时。

对付高明的隐匿之术,气机遮断之下,大部分的神念、灵觉都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他们所能依靠的,那便是自己的一双­肉­眼来寻找。

隐匿在这片山林中的敌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催动真气,完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脱离这片区域,而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用这种最原始,最古老的方法来将其掀出来。

然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一份巨大的功劳,亦或是那杀机暗伏的陷阱。

第一百二十六章 龙威浩荡

数队修士在山林间穿梭,即便是没有使用化虹之术,在这片山林间,真气催动下,提纵挪腾之术,也是让他们的速度极快,各个队伍之间,相互保持着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相互支援的距离,一时间慕轻尘完全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这等拉网式的搜索之下,若是冒险出手,只要对方的修士能够拼着­性­命阻挡他片刻,那么便是需要陷入那极为危险的境地之中,并且他不清楚在暗处究竟还匿藏着多少敌人。

若是说这些人完全没有后手,那是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在经历了连续两场阻击之后,绝对是布置下了万全的谋划,等待慕轻尘这条鱼自己跳出来。

保持着身上的隐匿术法,身形如若鬼魅一般,在山林间掀起一道微不可闻的清风,疾速朝着后方退去,当断则断,在这种形势下,坚决不顶着重大的风险进行博弈。

没有机会,那就等待着机会来临,足够的耐心,是每一个优秀的修士都必须具备的品质。

这片山林极为茂盛,在北州辽阔的草原上,也算是罕见的地貌,据说在数千年前,北州从北瀚州府以北的区域,是一片无边的荒漠,在无数个版本的传说中,大部分是一位法力通天彻地的仙人,将这里从寸草不生的荒漠变成现今生机勃勃的草原。

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半个州的地貌,这等威能,简直就是传说中真正的仙人才具备的能力,而自家宗门内,万年历史上就曾经出现过极为举霞飞升的仙人。

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仙界的存在?那些飞升的人真的成为了传说中永恒不朽的仙人?如果真的存在仙界,那么万千年来,却是未曾听闻过上界仙人降临之事。

无数道疑问,困扰着无数宗门,无数修士,但是没人能够给出一个直观的答案。

数十名神秘修士所布下的大网,如同捞鱼一般,在这片山林间横扫而过,他们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去仔细搜寻,只需要接近到一定的距离,隐匿之术便无法阻挡住灵觉的感知。

而目标不可能脱离这片山林的隐匿,到了旷野之上,天空中巡逻的修士,便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踪迹,到时候追杀起来更加容易。

借着山林间那无数树木的磅礴生机,借以隐匿之术,将自身的气息敛藏与其中,如同是化身成一道随风飘荡的草木,连身形也是在真气的催动下,带着一股飘渺虚无之感。

陡然间,一股直指心神的冷冽杀机猛然而现,如同是天外突降世间的流星,划破了林间的沉静,那是令他浑身血脉都欲冻结的恐怖力量,压得身躯上每一丝神经都动弹不得。

身形生生止下,甚至无法分出半点力气去阻止那一股贯力。

‘砰砰砰……’极高的速度加持下,根本无法维持住,直接撞碎了阻挡在身前数棵树木,漫天木屑飞舞,连脚下的杂草都被他连根带起,掀翻起一道­祼­露的泥土黄线。

凌厉到极致的锋芒猛然乍现,在他眼中所能见到的,已经只是一道光辉所留下的残碎光影,实质的攻击早已经临近身前。

身体丝毫无法动弹,即便是心急如焚,经脉窍­茓­中的每一丝真气,都已经被某种无形的神秘力量斩断了与意识间的联系,或是可以说,他的意识已经被彻底镇压住,根本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躯,更别说是做出闪避乃至是防御的动作了。

聚煞圆满之境,即便是拥有混元镇体之法,他的身躯也远未淬炼到那万法不侵的程度,更何况一道锋芒之中,所凝聚的力量之大,连凝罡境都无法扛得住。

临身之际,便是命丧之时!

而就在此时,周边的时间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凝固住了一般,慕轻尘手中的沉碧,在这一瞬间,万道碧霞华光陡然盛放,一道隐约可见的龙形虚影逐渐显形。

沉碧中所封印的那一道‘青龙魂魄’!意识虽然被镇压,但仍旧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一道龙魄之上,所传荡出来的庞大力量,他仍旧记得沈泊曾与他说过的话。

世间万物,人为诸灵之首,洪荒有龙,天赋异禀,更胜人灵,经历千百劫难至今,早已经凋零不堪,剩余的龙族极其稀少。

而龙类无论是身躯亦或是魂魄,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身死千万年后,也逃不过被修者抽取出来炼制诸般法宝的命运,这些法宝皆称之为‘龙器’,而其中最强大的一类龙器,便是如同你手中这道沉碧一般,活抽生龙魂魄,几乎是将其全身力量都给灌入到这柄法剑之中。

这等器物威能之大,即便是镇海境的修士也承受不起,因此才打下了重重封印,等待你踏足明心境之时,自然能够解开其中的封印,而在此之前,它也不过是一道上等的剑器而已,我已经在上面布置下一道禁制,当你濒临身死之际,能够救你一命……

此时慕轻尘心中只是一片感激与遗憾,若非是自己师尊布置下这一道禁制,现在已经变成一具残躯,遗憾的是,足以抵消一次­性­命之劫的禁制就这样被他挥霍了。

龙形虚影,显现之时,凝固的数十丈空间内,一切的气机都停止了流转,慕轻尘甚至能够看到那一道璀璨的白­色­光辉,悬停在自己身前不足一丈之地,那恐怖的锋芒直指,但是那逸散出来的重重杀机,却是被此间那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下来,无法再前进一步。

数十丈之内,乃至是上百丈,瞬息之间扩散至整片山林,所有的草木之气,皆是受到了这一股恐怖巨力的吸纳,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道木行之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青龙魂魄所化成的虚影膨胀了数百倍,几乎是化成了一道横临天穹,如若山岳般大小的九天神龙,漫天的碧霞浓郁得几乎是要化成实质,那伸延开来的浩荡龙威,镇压着此间每个人的身躯,即便是镇海境界的高人,在这等恐怖的巨力之下,也只有臣服一途。

那一道危急慕轻尘­性­命,将他镇压得动弹不得的凌厉锋芒,在这等恐怖的气息下,甚至还没有劳及那青龙主动出手,便已经是被那浩瀚的龙威彻底镇压得粉碎。

封禁在沉碧中的青龙魂魄彻底被沈泊所留下的禁制激发出来,在这段时间内,他不需要惧怕任何明心境以下的力量,既然已经是将这一次珍贵的机会给使用了,那么就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

但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动手,那一道青龙魂魄封镇在沉碧法剑之中不知道多少年月,被活抽生魂的痛苦,万年时间也无法磨灭其庞大的怨恨执念,碍于诸般禁制使然,将它本­性­中对于沉碧主人的怨恨尽数镇压埋葬,只能将这一股怒火倾泻在敌人身上。

今日得以离开沉碧,当然是要利用这段珍贵而短暂的时间,将积蓄无数年月的愤恨好好泄愤一番,只需要感受到主人的意念,用不着催动,直接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直升九天而起。

那藏身于­阴­云之中的修士,也不知道是凝罡境界亦或是镇海境,甚至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被那狂涌而来的万千碧光直接淹没,敛藏无数年月的恐怖杀机,宛如是海岸边掀起的滔天巨浪一般,轰然倾泻而下。

管他是凝罡还是镇海,这等狂暴无边的恐怖威能,明心之下无人可挡!

巨大的龙首钻入云层之中,只见到那云层中一阵碧霞闪耀,更是有无数道极为剧烈的灵元在冲击爆发着,偶尔闪耀而起的几道异类光芒,随即便是被那碧光给掩盖下去。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那云层便已经沉寂下来,巨大的青龙躯体腾跃之下,翻腾下来,身躯散发着那浩瀚的龙威元气,化作一浪高过一浪的恐怖狂潮,在这片山林间扩散开来。

只见那光浪所过之处,除了草木之气的生机,其余的一切尽数是被完全斩断,这百里之内,无论是追杀他的修士,或是匿藏于山间的无辜平民,还是那些活跃在其中的野兽虫蚁,统统被斩断生机,碾压而过的恐怖威压,彻底除尽此间的异类。

瞬息之间,扭转战局,也只有沉碧这等封印这青龙生魂的大杀器才拥有这等无上威能。

做完这一切,那巨大的青龙身躯,不甘地朝着九天之上升腾而起,一声长吟,声震四野,携着那浩瀚的龙威,远远传荡出去,撼动着千里之内每一个生灵的心神。

沉碧之上,又是一道碧光闪耀着,仿佛是在呼唤着什么,那青龙在天穹之上翻腾着,搅动风雷云雾,浩瀚的龙威,在那磅礴草木生机的支撑下,更显出了几分鼎盛之意。

巨大的双眸,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盯着慕轻尘,看着这个渺小的人类,心里那未曾磨灭的痛苦,即便是在无数重禁制的压制之下,也没有彻底抹消的愤恨,或是不甘,或是无奈,千般怨愤,只能化作深深的叹息。

看着这道青龙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情绪,慕轻尘也不由得一呆。

随即,沉碧之上的光芒大盛,那巨大的青龙身躯,散发着浩荡的生机气息,逐渐光化,具现化的身躯转瞬之间,化作一片碧霞光辉,如同九天银河一般倾泻而下,尽数灌入那小小的沉碧剑锋之中。

仿佛是受到了这一股庞大生机的滋养,沉碧之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更为清亮几分,慕轻尘的手掌再度握着悬在身前的法剑,只感觉到一股血脉相连的气息,携着那磅礴的生机,朝着自己身躯涌来。

这外来之力,虽然庞大强盛,但始终并非是自身所有,若是接纳了,必定会影响到自身数十年辛苦凝练的­精­纯真气,当下心神起念,引动沉碧,将这一道狂涌而来的生机止住。

突然间,他生出了一股明悟,若是接受了这一道生机,当下立即便能够突破屏障,踏入凝罡境界。

心里不后悔那是假的,但是看着那生机已经逐渐敛入沉碧之内,也只能作罢,毕竟修炼一途,丝毫取不得巧,一切还是依靠自身之力来修炼的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临水城

所有的追击者都被青龙魂魄所击杀,危险再次排除,但是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余第二批的追杀者来临,在这个问题上面,丝毫不能大意。

稍微调息了一下­体­内经脉窍­茓­中那稍显混乱的真气,再度朝着远方进发,这里爆发了如此强烈的灵元波动,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千里之内的修士感受得清清楚楚。

若是引来驻扎在北瀚州府的白夜堂修士还好说,若是招来那些不明身份的敌人,不用太多,只要如同刚才那位不知是凝罡境界或是镇海境界的修士出手,他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必死无疑的下场。

…………

北州战事,还是无法引起大晋内部的注意啊,或许对于大晋朝,以及三大道来说,北州之地虽然辽阔,但人口相比于其余六州,只能算是人烟稀少,并且也没有什么特殊资源出产,北州的存在,更重要的是阻挡为阻挡齐朝的侵入而作为司州的屏障。

只要以北瀚州府为中轴的这一道腹地防线不被突破,至于二十七边镇什么的,自有北州大军开过去支援,而三大道内部对于二十七边镇,可是不会存在半点支援的意思。

北州二十七边镇,看似是一道极为重要的防线,但是太过偏离于晋朝中枢,控制力度无比衰弱,并且难以得到国内的支援,只能是被当做一道外围防线对待。

而北瀚州府中轴线上,那一片纯粹以无数大小县城汇聚而成的高人口密度线,却是成为晋朝北边防御体系真正的中心区域,其余的都不过是随时能够抛却掉的战略空间。

无论边镇郡府筑建得多么坚固,无论其中的驻军多么庞大,边镇之地,始终无法被大晋朝完全掌握在手中,赋予他们更大的力量,只会引起内部的不稳定,与其是引发分裂,还不如将其处于半遗弃状态,让其时刻需要得到朝廷的支持才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此次齐朝南侵,大晋朝廷迟迟未能作出反应,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其中的权衡制置之术在作怪,内部还巴不得利用齐朝来消耗蒙养了数十年的边镇力量。

大晋朝立国数百年,国力鼎盛,天下四朝间当属首位,只要不触及国运根基之事,如同北州这等没有多大战略价值的区域,被打烂了又如何,只要北瀚中轴防御线不出事,一切皆安,随时能够挥兵北上,将齐军驱赶出去。

毕竟自从立朝之初,大晋的发展方向,在完成了东州的基础建设之后,其余的­精­力都是放在西南方向,西州,这片上古中原之地,天地灵元之气最为浓郁之地,才是大晋朝廷,与三大道最为重视的地方。

传说在上古之时,曾出现于历史记载之中,那些统治了整个神州大地上千年的鼎盛王朝,全部都是将国都定在中原之地。

虽然那一处传说中的神都早已经陨灭在历史的烟云之中,但流传了无数年月的传说,还是让历代帝王都坚信,只要将帝都定在中原之地,那么便能够汇聚四方气运,铸成霸业!

当今天下四朝的统治者,无一不是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占据着曾经的中原,晋朝历代皇帝却都是摄于周边诸国的环伺,迟迟不敢迁都,生怕引发群雄围攻。

而大晋朝每年一般以上的军费支出,都是朝着西州而去,相比于北州二十七边镇筑建起来的防线,西州在临近三朝的十万里边境线上,筑建起无数堡垒要塞,规模更盛千百倍。

在修士方面,不仅是其余两大道的外道大多布置在西州中,更有上千宗门遍布于其中,位列八大道之一的神霄道更是坐镇西州腹地,想要夺取西州之地,先踏平了神霄玄殿再说!

这里是整个神州大地,四大朝与八大道汇聚着最强大力量的区域,且别说是每年,每日所爆发的各类冲突事件,便已经是达到了一些小型宗门全力开战的规模。

相比于西州之地,北州也是所谓的边疆,但在晋朝高层的眼中,其重要­性­却是天壤之别。

…………

北州的战局越来越糜烂,剩余的二十二座边镇尽数陷入齐军的重围之中,岌岌可危,遍布于各地的白夜堂修士,更是频繁受到不明身份修士的袭击,损失惨重。

身处于北瀚州府总堂之中,希眉长老每天都在跟司州总部扯皮,最上级通讯频道中,每天都是吵成一片,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援,乃至是让三大道启用真正的战力,他们早已经是豁出去了,这种局势再拖延,终有一日会全线溃灭。

战火一时半会也蔓延不到北瀚州府来,但是北瀚上面的区域,自从二十七边镇布下的防御线被撕破出几个偌大的口子之后,夕日如同钉子一般,牢牢顶死了边境线的边镇郡府,此时却是形同虚设。

边镇之后,万里沃野,仍由齐朝铁骑驰骋,在这等兵锋之下,各地驻军纷纷被灭,当守备军遇上真正的野战军,巨大的实力差距化成的鸿沟,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现在北州的疆域图上,从边界线开始,除了仍旧坚守的那二十二座边镇郡府在一片红潮中刺眼无比,而后面,超过三分之一的北州疆土,尽数是被齐朝所占据。

但即便是如此,可笑的是,晋都驿馆中,齐朝国使仍旧是每天吃香喝辣,逛街赏景,好不惬意,上至晋帝,下至满朝百官,没有一位想要召见这位齐使训斥一番的意思,所有人都当做北州仍旧是在一片安定祥和之中。

在军部盘龙殿府中,北州的各种战报仍旧是被压在厚厚的文书下面,积满灰尘,没有人想要去翻出来看看,上面甚至连一句批文都没有,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角落中,等待着腐烂。

在西州战事将起之际,大晋朝对于北州的事务,实在是生不出半点想要去理会的意思,现在抽调军力,北上拒敌,只能是将大晋提前拖入战争的泥潭之中。

相比花费大力气,将北州的局势稳固下来,还不如放弃北瀚中轴线以北的区域,等待着齐军半年后临近中轴线,再依托更为坚固的防线抵御其兵锋,现在所要做的,那便是全力对付西州那边的战事。

北州二十七边镇,若是尚未陷落,防线稳固,晋朝何尝又想要放弃掉那数万里沃土,但既然北线已被破开一个缺口,那么也没有继续坚守的必要,相比之下,北瀚轴线更具价值。

…………

一路狂逃,穿过重重山林,周边的任何潜在敌人,包括一切除了草木之外的生灵,皆已经被彻底灭杀­干­净,趁着其余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所需要做的,那就是抛却一切顾忌,催动自身最强大的真气,不计代价地逃离此地。

祁阳县城周边都遍布着危机,他不清楚这片区域究竟被这些敌人布置下多少人手,或许只有回到北瀚州府,或是北瀚州府中轴线防区上,那晋朝力量与三大道修士驻扎的地方。

那里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庇护,只要追击的敌人没有集体镇海境以上的实力,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没有做好与三大道、大晋朝全面开战的准备,便不敢真正跨入中轴线防区。

北瀚州府以外的区域,任由他们折腾,二十七边镇,几乎是成为晋朝高层手中的弃子,其中所陷落的力量,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而北瀚中轴线,却是晋朝在北州的底线所在。

无论是齐朝或是乾龙道,都无比明白这一点,局部冲突谁都不怕,但是设计到全面开启战局,导致整个宗门力量都需要投入到其中的战争降临,却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临水城就在前方不远处!慕轻尘的通讯频道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某些声音,而他也想起了在出发之前,这片所途经这片山林之时,罗师兄曾与他说过的临水城。

这座城池位于北瀚中轴线之外,但却是这片土地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驻守着重兵的战略要点,若非是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早就建立起不逊­色­于北州边镇的永久­性­防御要塞了。

那极远处的一大片朦胧黑影,正是无数建筑物汇聚而成的城池,虽然没有城墙竖起,但却是更多了几分凌然之感,整个城池,距离得极远都能够清楚感受到其中这股悍然的­精­气。

那是成千上万的­精­锐将士汇聚在一起,整支身经百战的凶悍大军,即便是身处于营帐之中,也是无时不刻在吸纳着帐中每一位将士身上的煞气罡意,汇聚成一股磅礴巨力,如同烽火硝烟一般,冲天而起,染红了大半个天穹。

那红霞普通人并无法看到,甚至连一般的修士­肉­眼都无法发觉,但只要是开启灵觉感知,便是能够深刻地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恐怖之处。

若是就这般横冲上去,用不着下面这些将士们动手,光是盘踞在营帐上空那一股强横无比的凶悍煞气,便会直接将他的心神冲散,破开护身的各道气机。

临水城虽然远在天边,视线中远不可及,但以他现今的修为,全力催动剑虹之下,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这段距离,对于他现在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随即,一股凶悍的杀机陡然而现,身体刚刚作出反应,浑身覆盖的煞气一敛,在下一个瞬间完全爆发出来,将那一道恐怖的锋芒震离身躯几寸,但各道护身禁制法术,却是完全被破开,化作漫天荧光散化于虚无。

此时那凌厉无比的破空厉啸之声,才携着那一股劲风传荡而来,只见那银光闪耀的锋芒擦着身躯血­肉­急掠而过,光是那锋芒所划出的轨迹,余威便已经在他的上身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

血珠点点,在空中挥洒成一道笔直的线,从高空上直直落下。

失去了护身术法的保护,高空上无数道罡风朝着慕轻尘猛袭而来,一时间甚至连身化虹光的术法都差点无法维持住,整道剑虹之上,大片的光影被那凌厉的罡风撕扯下来,破碎成漫天光焰,随即消匿无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死一瞬

人身处于高空上,无处借力,只能以真气从全身经脉窍­茓­上催动,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摆动着,闪避那些不知从何处袭来的攻击。

一道道明亮凌厉的光束,在天穹上交错而现,几乎是汇聚成一片浓密的大网,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在其中,更有一道浩荡的气息陡然而现,整片大地都被覆盖在其恐怖的威压之下。

镇海境!又是一位镇海境的修士出手追杀于他,慕轻尘强压下心中的惊怒,混元镇体之法勃然而发,那一道道浓烈的金书真气轰然喷涌而出,勉力维持住那残破的剑虹。

从周身数百个窍­茓­中涌出的真气,在身体表面汇聚成一片明亮的光幕,无数道荧光点点在期间显现,倒映着那天穹之上的月华光辉,更是显现出几分辉煌。

砰砰!一连串剧烈的光浪在身周爆发开来,其中所蕴含的恐怖杀机,已经那密集到极致的锋芒疯狂袭来,将整片空域都给封锁在其中。

万千道锋芒化作漫天利刃,在瞬息之间,将他一身混元镇体之法所幻化出来的金­色­光幕彻底崩碎,凝聚得如若实质一般的金书真气,一触即溃,完全退散归回躯体之内。

就如同是一道璀璨的流星,划破天穹的暗幕,却是在被无数道光束凌空打爆,爆裂出来的无数道光辉,更是在那一阵阵光浪的猛烈冲击下,迅速溃散,彻底虚化。

在这狂暴的光浪冲击之下,周身护体之力皆以溃散,白夜堂的制式法袍上,瞬间多出了上百道裂痕,破碎的丝屑漫天飞舞,浓郁的血水瞬时染红了整件白袍。

幸好真气多年淬炼之下,加上那混元镇体之术多年的修行,他的躯体强度早已经不亚于普通的武修,虽然还没有达到那般凭借­肉­身力抗万般术法的境界,但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只是足以撕破他的表皮,无法伤及根本。

但即便是如此,那剧烈的疼痛,仍旧是化作一道冲击波,直撼心神而来,穿透了血­肉­的阻隔,那剧烈的震荡之力,也是将他的内腑冲击得血气翻腾,气机絮乱。

强忍着意念上所传来的剧痛,更是运气体内仅存的真气,将那狂暴的气机给压制下去。

黯淡无比的虹光,在那夜空中已经显现得无比微弱,重新凝聚起来的护身煞气再度被击碎,剑虹直直朝着下放坠下,虽然临水城已经在不远处,但横隔在身前的,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禁忌之线。

微弱的红­色­光芒,在前方显现,极为淡薄的光幕,却是横贯天穹,将前往临水城之途统统阻断,生机就在身前,但却是所要面对这位神秘的镇海境修士,一线生机如若死绝之境。

剑虹落地,早已破碎的护身煞气完全消散,身体借着那冲力在地上顺势一滚,濒临枯竭的倾宸真气再度催动,身形化作一片虚妄之影疾速驰行着,没入前方的茂密林地中。

唰唰唰!连续三道璀璨的光束凌空降下,打在他身前的土地上,直直没入岩土之内,留下三道深不见底的大洞,慕轻尘心神一凝,若非是冒着体内经脉被真气撕碎的危险,止住身形去势,现在已经被这些光束所洞穿。

在体内真气枯竭的状态下,这一身的血­肉­可是无法阻挡住这般凌厉的攻击。

随即,数道剑光纵横交错而来,从四边八方袭来,剑光未至,那凌厉的气劲便已经是压得他体表发寒,如若是利刃临体。

身躯上每一寸血­肉­神经都被调动起来,真气急转之下,根本顾不得什么,紧贴着地面,在岩土上连续翻滚,筋骨一缩,背部的皮­肉­猛地往下陷一寸,腹部一挺,紧贴地面。

感受着那携凌厉气劲从背上划过的剑锋,背部一凉,却是那件白­色­的衣袍,在沾满尘土之后,被这剑锋直接划破,上等丝绸破碎成无数碎屑,飞舞而起,却是在半空中被碾碎。

双掌在地面上一撑,整个人借力朝着前方跃去,手脚并用,仅剩的真气遍布于双掌之上,在五指、掌心上包裹着一层淡薄的真气,却是使他奔逃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死亡,如同是一道滚滚而来的车轮,紧随在他背后,那恐怖的气机无处不在,密布在空间中的每一节点,挤压着他的身躯,刺激着他身躯上每一寸血­肉­。

只要停下,那恐怖的剑芒,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的身躯彻底斩断,死亡,将会把他的意识拖入那无底的深渊,一切的生机、意念,包括那心中的眷念、不舍与遗憾,统统埋葬。

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心底最深处的怒吼,将他身躯上最后一股力量也完全激发出来,疯狂地奔逃着,不敢一丝懈怠,前方,那就是生机的所在,虽然逃脱的机会只有那么一丝,但也绝不愿放弃!

轰轰!又是数道粗壮的剑芒,从那九天之上横斩而下,携着浓烈的气机猛然斩落。

千钧一发之际,双掌上遍布的真气猛然一涌,整个身躯借着这一股力量,朝着右侧陡然跃起,身躯在空中高速翻滚,全力催动之下,只能将身形止住,但却是无法止下去势。

在这片树林中,树木稀疏,但­祼­露的地面上,那些没有被草皮覆盖的区域,却是密布着无数岩石,无数年月的侵蚀,已经将这些露出地面的岩石磨炼得极为坚固。

此时整个人被那狂暴的冲击波掀飞,无力地摔落在这片岩石上,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从周身躯体上每一个部分传荡出来的痛觉,如同潮水一般,汇聚成一道巨浪,直扑心神意念。

不仅是从高速移动中被掀起,抛落在这片岩石上,身躯更是在空中受到那恐怖剑芒激发的爆炸余波冲击,失去真气、煞气的护身,仅仅凭借着这一幅躯体,却是无法抵消那强大的冲力,腑脏都被冲击得移位,经脉窍­茓­受到严重的损害。

在他的周边两侧,被那从天而降的剑芒劈斩出来的巨大沟壑,近一丈宽,伸延出去二三十丈的恐怖剑痕,无一不在述说着这一道攻击的强大之处。

更是表明了这种力量,并非是他现在所能够对抗的。

真气濒临枯竭,周身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连最为重要的经脉窍­茓­也是破损大半,甚至是气海丹田都在震动中,暂时失去了凝聚真气的能力。

昨日刚刚以禁制召唤出青龙魂魄,威风一时的沉碧,此时在慕轻尘的身上无力地躺着,也是黯淡无光,即便是昨日受到了青龙魂魄敛聚而来的草木生机反哺,但也暂时失去了其强大的威能,没有几日的修养,是无法回复原本的状态。

底牌早已经耗尽,战力降低至史上最低点,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甚至连继续以最为屈辱的方式逃跑都已经做不到了,面对数十位修士,其中两位镇海境修士的追杀,凭借聚煞境的实力,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足以自傲了。

但慕轻尘却是不想做那战报上的悲壮英雄,更何况在这种无人地带,也不见得会将自己的事迹传出去,最多也不过是在白夜堂中划上一个失踪的标志,过几年之后列入下落不明的行列中,送回朝龙府,等到百年后的某天,那位正牌师尊莫求山,或是沈泊,才以各种手段将他身死的秘密扒出来。

身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同理,死在这里,后面旁人如何评说,早已与他无关。

勉力撑着地面站起来,扶着身旁的一颗树木,缓缓将身体依靠在上面,微弱地喘息着。

轰隆隆……又是一片风雷滚动之声,一道凌厉的剑芒从天而降,撕裂着无数气机,轰然斩落,目标正是躺在地上无力反抗的慕轻尘!

就要死在这里了么?也不跳出来哪位前辈高人把我救下来?或是身上某件被遗忘的至宝忽然出现,施展莫大威能,护主杀敌,一朝逆转战局……

当死亡真正降临之时,慕轻尘的脑海中却是充斥着无数妄念,瞬息之间,便是无数种衍生出来的念想在心中流淌而过,几乎是达到了一瞬生万念的境界。

这就是常说的临死之前的回忆一生么?但为什么丝毫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甚至是连不甘、愤恨这等负面情绪也完全敛藏起来,整个人的心中一片空灵,却是无悲无喜。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彻大悟?但问题是我走的可是玄门道宗的路线……继续胡思乱想着。

等待之中的剧痛最终还是降临于躯体之上了,这一瞬间,时间的流动仿佛是被放缓了数百倍,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锋芒撕裂血­肉­时候的每一丝感受。

触觉,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但奇怪的是,那剧痛却是被意识阻断,他的意识仿佛是被抽离躯体,位于身外,以第三者的角度来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陡然间,这些正在不断破坏着躯体的锋芒,那剑芒中所蕴藏的无数道光束,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与慕轻尘的躯体在这一瞬间被隔绝。

然后时间急剧加速,从放缓的状态快速回复到正在,这些只是自己意识模糊状态中而产生的幻象?

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头,看着挡在身前的那一道灰­色­的身影,有些瘦弱,但手中所持的剑锋却是如此明亮,那宛如是降临于世间的乾阳,万丈光芒猛然爆开!

那是纯阳剑意?感受着这一道熟悉的气息,让慕轻尘不得不联想到了什么,但是意识之中的那一片混乱,却是阻止了他继续思考。

“犯我大晋临水城之域,伤我白夜堂之人,留下­性­命吧!”一声冷哼,剑锋凌空,无数锋芒如若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其中又有一道浩瀚光辉,牵引无数气机,宛如昊日临世,万丈光辉勃然而发,洒落尘世。

挡在慕轻尘身前的那一道灰­色­身影,逐渐模糊,而真身早已经是持着那剑锋,冲天而起。

层层叠叠的符纹法印,从天而降,隐匿在云雾之中的那位镇海境修士,面对这一剑,却是瞬息之间,洒落无数道法印,汇聚成一道明亮的光柱,将那灰影完全笼罩在其中。

“凌太虚,雷剑镇魂势!”

乾阳之雷,每一道浩荡的阳气之中,都蕴藏着那一丝生机,雷光电芒中那隐匿在最深处的生机之中,掀起一阵隆隆巨响,轰然爆出。

那剑锋之周所汇聚的万千道阳气,瞬息之间化作一大片狂暴的雷潮,在下一瞬间完全汇聚在剑锋之上,金光闪耀的剑芒,化作一道逆天劈斩的雷电,携着那镇压一切的恐怖威势,以无上之姿,临于世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暮国玄

剑锋之上,所依附的乃是无数道纯阳之气,以那无上剑意凝聚而出的九天神雷,雷霆光耀,重重神威之下,即便是镇海境的修士,神魂也被这一剑的威能所镇压。

无数重云雾被破开,匿藏于期间的那位镇海境修士,神魂被镇,动弹不得,护身罡光煞气急速流转,层层叠叠的符纹法印在身周显现,更有数件法宝在期间显现出其形体,宝光冲天而起,牵引天穹大地的种种神秘力量,降于身周。

但是这一切却是无法阻挡这一剑,什么叫做一剑破万法,万千术法加身,不管不顾,我自以一剑破之!

剑锋所至,诸般术法如若虚妄之烟云,甚至无法阻挡这道剑光分毫,彻底被碾碎。

那镇海修士,满脸皆是不甘恐惧之­色­,带着怨愤,竟是与慕轻尘之前的表情相差无几。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穿透了他所有的布置,刺穿了无数重防护,穿透了他的身躯,带走了数百年苦修之功,也带走了他心中想要借着这一场战争而登上更高层的野望。

一剑穿心,万千道锋芒瞬间绞碎整个身躯内腑,生机断绝之下,尸骸从云端跌落,落入群山之间,什么欲望妄念,皆是随着那生机的断绝而彻底消散。

镇海境的修为,已然是足以倾倒山岳,横断江河,这份力量,放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是不容轻视的,但也就是这般巨力,也无法跨越生死之间的那一道永恒的界限。

除了那传说中飘渺虚无的通乾之境,世间无数人杰英豪,皆是无法永恒不灭。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轮回的传说,更没有什么夺舍、转世之说,身死之际,神魂溃灭之时,那便是在世间一切痕迹都被抹消的时候,无论生前落下了多么辉煌的事迹,在身死之后,皆是变成历史长河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在数万年,乃至是数十万年的浩瀚史书上,曾留下多少璀璨辉煌的传说,但流传至今,那些再辉煌的人物,也不过是史书上寥寥几笔,更多的人确实连一点笔墨都不会留下。

几乎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的慕轻尘,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双眼所见的记忆深深地印入他的脑海中,等到那一个至今不知姓名的镇海境修士,尸身落下,在岩土上砸出一个大坑,他才陡然清醒。

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倚着那树木,连眼皮子都无法抬起,只能看到那远处尸骸落下的地方,溅起了一大片破碎的血­肉­。

即使是镇海境界的修士,在身死之后,失去真气的维持,躯体都会变得极为脆弱,毕竟并非是所有的修士都会如同武修那般,将珍贵的真气用来淬炼躯体。

身前传来的剧痛,再度连接上他的意识,但这时他已经是连本能来反应着痛觉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那麻木的神经,在传递这痛觉之时,都像是被削弱了几分。

“临水城白夜堂,青辰道沉暮府玉国玄……”那一道持剑灰影从远端横跨而至,身形拉出一道长长的虚妄之影,在旁人的眼中,身形如若鬼魅一般,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是真身。

话音还未落下,慕轻尘虚弱至极的身躯,便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仅剩的力气实在是一件无法支撑他继续站着,在逃亡中,那身上所携的几瓶入灵丹,早已经不知遗落何处,这几天他甚至没有时间停歇下来,已经是疲惫至极,此时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

那灰影,不,玉国玄无奈地站在他身前,看着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修士,若非是看在这一身白夜堂修士的制式白袍,以及他身上那一道微弱的纯阳剑意的份上,他绝对不会Сhā手。

但现在既然已经救下了,那么就要救到底才是,当下手一招,一股浑厚的真气涌出,汇聚成一道无形的大网,将躺在地上的慕轻尘托起,悬在半空中。

随即手袖一招,却是一道金红­色­的剑光陡然而现,层层虹光在身前汇聚,护身罡光煞气也随之显现出来,纵身一跃,在空中化作一道虹光,御使着剑华,冲天而起。

…………

临水城是北瀚州府中轴线上一处极为重要的防御点,在北州二十七镇的防线破裂,连续五座郡府陷入齐朝手中之后,边镇防御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被大晋朝廷已经三大道放弃了,而北瀚中轴线随即成为整个北方的防御重点。

相比于边镇区域的一片糜烂战局,触及到此地的北狼部先锋,胆敢侵入的修士尽数是被驻扎在此地的大晋军队以及三大道的修士出手剿灭。

北瀚中轴线以北的区域,那是双方默契下列出的白夜堂与北狼部之间的对抗,绝大部分的修士都是在镇海境一下,出手次数寥寥无几的明心境修士,皆是受到双方的诸多限制。

如同慕轻尘这般在北瀚中轴线附近被镇海境修士追杀,本身就是对于整个北瀚中轴防线的强烈挑衅,如此剧烈的灵元波动,正是引来中轴线防区修士出手的原因。

若非是之前慕轻尘以沉碧法剑召唤出那青龙魂魄,一举灭杀那位镇海境修士,以及数十位罡煞境界的修士,让追杀者误判了他的实力,那位追杀而来的修士也不会如此谨慎,直接冲下来一剑将他杀了便是,自然也不会引来中轴线的修士出手。

这位玉国玄,明显还未踏入明心境界,但是实力之强,在镇海境中也是实属罕见,一剑破诸法的狂傲姿态,轻松将同阶层的敌手斩于剑下,战力之强,实在是慕轻尘所见到的镇海境修士中,名列第二的存在。

第一位自然是那位绝世陈庆之,以镇海境的实力挑战明心修士,千百年来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做得出手,当世几乎是没有一位镇海境的修士足以与其相比拟,这位玉国玄也不行!

被玉国玄携在剑虹之中,早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丝真气可供调用,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镇住周身经脉窍­茓­。

这恐怕也是为了防备­奸­细混入吧,毕竟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白夜堂的制式长袍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以北狼部的能力,想要搞到一件白夜堂的制式法袍,并不是什么难事。

慕轻尘此时还不知道,若非是自己身上那一股微弱,但极为­精­纯的纯阳剑意引起这位玉国玄的注意,自己恐怕早就是葬身于那片林地之间。

现阶段的白夜堂,除了被困在边镇之地的修士之外,其余人等现今的任务,是在北瀚中轴线上建立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没有命令指示,几乎都不会步出防线一步。

玉国玄也是顶着探查任务,才敢出来,若非是身上那一道­精­纯的纯阳剑意,即便知道他的白夜堂的修士,也不一定会冒着被敌人伏击的危险,出手将他救下。

意识清醒着,身处于玉国玄的剑虹之内,但他的周身罡光煞气,却是在步入镇海境之后,已经是完全凝练为一体,再不会出现之前那般七彩光雾,而是能够随着自身意念而变化。

玉国玄明显知道慕轻尘已经醒来,当下也是将这片护身虹光化作极为淡薄的荧光,让他能够看清楚下面的景象。

在现代的战争中,情报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战斗条件了,在诸般通玄道法之中,想要探查清楚敌人的布防状况,实在是太过容易了,除非是将此地建造成连云山脉中那密布的诸般法阵符纹,将整座山脉不间断地保护起来。

但是那那般做法,且不论那建立护山大阵的材料需要多么庞大,就算是支持这座巨大的法阵运转,都是需要一笔极为庞大的灵元石,世间没有一座城市能够如此奢侈。

慕轻尘百般无聊,也只能朝着下面望去,身周是飞快掠过的淡薄云雾,高速疾飞的状态下,甚至能够看到那些气流汇聚成一道道微弱的光线,飞快地从身周掠过。

从这剑虹往下看,只觉得自己身处于高空上,无处立足,再加上那剧烈的罡风吹拂,像是随时会跌落在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一般。即便是早已经习惯了在高空上御使剑虹而行,但还是无法接受这种脚下无处立足的状态。

踏步虚空而行,那是在真气的催动下,每一步都如若是踩踏在实地上,身体感官如常。

但是这种处境,与云雾之间往下看,却是有着某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这并非是自身即将受到攻击的警兆,而是那失去力量支撑而产生的危机感。

但已经习惯了手中掌握着足以决定自己生死的巨力,即便是聚煞境的修为,在这世间也是足以傲视凡尘间的无数普通人,一剑所向,凡尘俗世,无人能敌。

而现今却是身无余力,甚至连掌握自己的行动都做不到,无处不在的危机感压迫着他。

习惯了拥有力量,然而当一朝失去了这种能力,即便是暂时­性­的,也会感受到极为强烈的不适应;但是现今又能如何,只能等这位玉国玄师兄停下剑虹,再好好解释一番。

等待着自己恢复行动能力的那天,这种不安的危机感才会离去吧……

连番被追杀,真正是让他意识到了,聚煞境界的修为,在这个尘世间真的是微不足道。

战力再强悍又如何,难道还能横跨数个大境界挑战不成,并非人人都能够拥有陈庆之那般恐怖的战力,而即使是陈庆之,面对化神境的修士,剑意磨练得再凌厉,也无法抵挡那境界的压制,那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丝毫无法比较。

微微地叹了口气,聚煞境已经是达到圆满境界,想要再上一层,那么便要去寻找采炼那罡光,那九转司命煞早已是凝练到了极致,化成二品煞气而存于气海之上。

东元沉罗罡、昊日定元罡、八极通玄罡……慕轻尘默默地念叨着这三道罡光。

第一道东元沉罗罡是不用多想了,在没有旁人帮助的情况下,几乎是无法翻越大东山,更何况还在那无尽东海身处,仅仅是那无数海兽就能将他生撕活吞了。

昊日定元罡并不难,只要上了九层罡风,遍布于天穹之上,谁都能采炼足够,但是他现在最多也就是飞升至六层罡风,九层罡风那是连凝罡圆满的修士都难以在其中立足。

八极通玄罡,北州北暮宗境内……就是这个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临水白夜

剑虹落在一处庭院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慕轻尘束缚在原地,也是支撑着他站起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除了意识仍旧能够保持清醒之外,却是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个青袍修士迎了上来,看到玉国玄身旁还站着一人,不由得仔细打量着,口中说道:“玉师兄,你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个凡人回来?”

真气枯竭,仅剩的一小部分也是深敛入气海丹田之上,原本镇压在周身窍­茓­上的金书真气也是被那镇海境修士打得溃散,散落在经脉中的各处,浑身外伤更是让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终年以真气淬炼身躯的修士,也难怪那位青袍修士将他看做凡人。

玉国玄笑着,将慕轻尘身上的束缚解开大半,然后一手将其扶起,说道:“这位兄弟可是我们白夜堂的人,孙伊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

“白夜堂的?!”那孙伊满脸惊奇,随即不屑地道:“这幅样子也是我们白夜堂修士?丢死人了!”

玉国玄无奈地笑着,不予理会,拉着慕轻尘就欲朝着前方的庭院走去。

此时,只见那孙伊双手印诀瞬起,神念狂涌而出,肆无忌怛地在慕轻尘身上探寻,却是根本不顾修士之间那千百年流传的传统守约。

慕轻尘脸­色­一变,但却是根本无力反抗,就算是自家师尊,做出这种行为之前,也是要先告知一番,门中长辈,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绝对不会强行探寻下面弟子的隐私。

神念的强度,在对方不设防的情况下,除了那玄妙的气海丹田之外,其余的部位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慕轻尘现今如同是完全赤­祼­地站在他面前,甚至连血­肉­骨骸中的细微处,他也能够通过神念看得透彻。

玉国玄手一扬,一道无形气幕覆盖在慕轻尘身前,将那孙伊的神念窥视之法强行打断。

踏前一步,隆!像是一头史前巨兽横跨时空而来,一步踏下,地裂天崩,随即一拳直直打出,毫无花俏,却是凝聚着几乎是要化作实质的浑厚真气,交缠在手臂上。

孙伊神念窥视之法被强行打断,本身心神便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还未等他破口大骂,便是看到这欲将他打得身形溃灭恐怖一拳,连忙双掌一翻,道道华光显现,化作无数符纹法印,更有数道玄奥星光在其中点缀,宛如是一道星空之门从身后打开,浩荡的星河涌出。

玉国玄不管不顾,身后的法剑丝毫未动,但手上的拳头也并非孙伊所能抵挡的!

“千年旧约,身为青辰道真传弟子,入府第一日,那部守则之上明明确确地写着,今日我便代你师长,让你好好记上一记!”

轰!符纹、法印、星光、门户、长河,孙伊所幻化出来的诸般法相,在这一拳之下,统统崩溃,甚至连拖延一番都做不到,那拳头仿佛是横跨层层时空而现,蕴藏着那恐怖的无上巨力,携着那不属于凡尘间的力量勃然而发!

恐怖的拳劲凝聚到极致,重重地轰在孙伊的交叠挡在身前的手掌上。

浑身上下宝光显现,数层七彩光耀在身前形成一片光幕,阻挡着这一拳,那一身青­色­长袍,更是猛然爆发出一阵强光,但是这一切也只是徒劳的。

只听闻一阵血­肉­撕裂,骨骸破碎的声音,那孙伊的身形,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被轰飞出去,撞碎了身后的朱红高墙,那覆盖在其中的防御符纹只是荧光一闪,便是被这一道巨力冲破,砖石飞散,那一道人影不知被打飞到何处。

玉国玄缓缓收回拳头,看着呆立在原地的慕轻尘,无奈地笑道:“那个孙伊是堂中一位长老的子嗣,平日里行事便是如此嚣张,无所忌惮,但不想今日却是这般胡来。”

被人窥视的感觉,让慕轻尘的怒火狂涌,但玉国玄此举也是将他的怒火宣泄掉大半。

能够为了自己这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得罪白夜堂一位长老,至少是镇海境的修士,这份情谊,我慕轻尘记下了!

“好了,你也不必说出你的身份,先随我去见临水分堂的长老再行说明。”玉国玄扬手止下了长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慕轻尘,继续朝着前方庭院走去。

刚才如此大的动静,大半个临水城中的修士都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此间的灵元变化,立即便是有几位修士显形在周边,玉国玄朝着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也没说什么,继续走着。

那些修士在看到玉国玄,以及那一旁墙壁上那个巨大的豁口之后,也没人说些什么,只是对于走在后面的慕轻尘表示了许些关注,目送着他们两人走向下一个院子。

白夜堂设立在临水城中的驻地,并非是如同其他地方那般,建在山林之间,反而是隐于市井之中,从外表看起来,这座院府不过是某位不知名的富商所住,一副华丽堂皇之景。

走过前庭,在期间诸多廊道中绕来绕去,即便是真气枯竭,但一身敏锐的灵觉仍旧能够感受到这片看似平静的走廊之中,那庭院楼阁中,隐藏着无数玄妙的符纹法阵。

一路走来,更是能够感受到隐藏在暗中的某种力量正在时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在纯阳殿中,受到那些长老们的监察那般。

走进一个庭院,门口并没有什么人把手,更是没有诸多禁制法阵守护,玉国玄就这般带着慕轻尘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外表看起来并不如何大的厅堂,当跨过那道门槛之后,却像是踏进了另外一个时空。

空间术法?!慕轻尘眼神一凝,仔细打量着周边的细微变化。

碧绿的草地伸延而去,仿佛是雨后的山林中的泥土芬芳,弥漫在此间大地上。

碧蓝­色­的天空上,层层云雾将天穹遮掩住,却是感受不到丝毫纯阳之气的存在,周边在远端也是显现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那极远处的山林都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变得缥缈虚妄。

回头望,那一处朱红­色­的门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幽蓝­色­的光影门户,如同水帘一般的光幕垂下,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掀起圈圈涟漪。

感受着此地弥漫的那丝丝灵元之气,虽然无法与青辰道万年经营的连云山门相比拟,但比起外界,那临水城中的灵元之气却是浑厚了数倍,在此地修炼真气,定然是事半功倍。

玉国玄一进来,便是有两名修士迎了上来,脸上满是一片恭敬之­色­,身上逸散出来的真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掩饰,更是不是有几道煞气闪过,至少也是聚煞境的修为。

“玉公子!”两人齐齐俯身执礼,看得一旁的慕轻尘目瞪口呆。

若是这位玉国玄是辈分超然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两人行得并非是晚辈之礼,分明就是俗世中常见的奴仆之礼!两位聚煞境修士,身份竟是奴仆,且没有半点不甘愿的意思!

修士,追寻大道本源之所在,一生所修,皆是天地间蕴藏之万千玄奥之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一位修士,都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探索自然万物,乃至是探索乾坤宇宙的先行者。

他们不仅是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也掌握着这些力量背后所代表的玄奥知识,这些都是千万年来,无数先贤薪火相传,流传下来最为珍贵的财富。

一个真正的修士,向道之心必然是无比坚定,更不可能向任何人低头!

无论生死,无论胜负,自甘堕落,沦为奴仆之人,绝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甚至连前四境都无法勘破,更是勿论掌握罡煞光气,镇压气海之说。

“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我不是什么玉公子,我是青辰道沉暮府弟子,白夜堂驻临水城修士,玉国玄!”低声怒喝着,双眼狠狠地盯着那两名奴仆,手一扬,一股无形的巨力将他们两人拉开,推得远远的,无法靠近。

“公子,老爷法旨,若是你回临水,便要回山门接承……”那一名奴仆低着头,话还未说完,只见得玉国玄手袖猛然一挥,七彩霞光从掌中狂涌而出,化作一道狂龙,狠狠地冲出,那人来不及阻挡,直接被轰飞得老远,口中猛喷出一大口鲜血。

玉国玄这等高手,放在镇海境中也是堪称无敌的存在,这两名奴仆不过是掌握着粗浅的罡光煞气,根本无法抵御这等突袭,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老爷这么想,与我无关,下次若再来犯我,必杀之!”玉国玄满脸冷­色­,杀气腾腾地说道,一手牵引着无形真气,拖着慕轻尘朝前方走去。

两人距离得极近,慕轻尘能够感受到玉国玄胸中沸腾的那一股怒火,几乎是要化作实质的杀气,环绕在身周,散发出阵阵恐怖的狂暴气机,像是要撕裂此间地域。

“玉师侄又哪来的这般火气……”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开口应该是从极远处传来,但话歇之时,那人影已经是显现在身前,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身着墨­色­道袍,绣千百玄奥符纹,腰间缠金玉丝带,一脸淡然笑容的中年男子。

见到此人,玉国玄身上所敛聚的那一股恐怖的气机,顿时一凝,随即消散无踪。

苦笑道:“孙师伯,还不是山里那老头子,又派人来招我回去,这次来的还是那些最恶心的篡道者!”最后那一句,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机顿现。

那位‘孙师伯’感受到这股杀机,眉头微微皱起,随即淡笑道:“玉师兄着实太过着急了,但这也是府中为了你好,玉师兄膝下有你这等子嗣,羡煞我等啊,再看看我那逆子,恨不得杀了他了事。”

玉国玄连忙道:“刚才孙师弟……”

“唉,不用说了,你身后那位也是朝龙府的高徒,孙伊刚才那般做法我已知晓,换做旁人,就是一掌毙了我也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多说。”孙师伯无奈地说着,对于自己那位‘逆子’,真的是烦了。

“这位应该就是慕师侄了吧……”孙师伯转过头来,看着玉国玄身后的慕轻尘。

“青辰道朝龙府弟子慕轻尘,见过孙师伯。”慕轻尘连忙行礼,在玉国玄那一股无形之力的支撑下,这个动作也是有些艰难。

“你等在祁阳遭遇之事,堂中已经知晓,自会给予你们一个交代,我白夜堂的人,不是这么好卖的!”孙师伯话中杀气陡升,比起玉国玄刚刚所爆发出来的还要浓烈几分。

随即又道:“国玄,你先带慕师侄下去休息吧。”

听着这位孙师伯提起祁阳,立刻便是想到祁阳县城的联合行动,并不只是他这一位幸存者,看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至于那位孙师伯是如何判辨他的身份,自然也是一点探究的兴趣都没有,镇海、明心,乃至是化神显念境界的修士,其威能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第一百三十一章 北暮宗的逆反

有了这位白夜堂在临水城的主事人孙师伯的话,玉国玄当下也是解开了慕轻尘身上的禁制,将他送到这处空间中一件庭院修养。

这里并非是慕轻尘想象中的临时构建起来的空间,相反,这里从北瀚中轴线建立以来的上百年时间里,早已经存在,并被当做白夜堂在临水城的驻地而不断构建扩展至今。

关于空间术法的原理,慕轻尘甚至连最为粗浅的原理都没有研究过,现阶段的空间术法,在每一个宗门中都是保密度极高的珍贵研究成果,并非是他这种真传弟子所能触及的。

空间术法代表的是当前修真道上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前沿的技术,作用之大,几乎是不再宗门内的根本修炼法诀之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这些真传弟子对于已经应用到实际的空间术法的认识。

花费上百年的时间去研究、掌握这一道最为玄奥的术法,并非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资格与资质,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享受这种玄奥术法所带来的便利就行了。

不同于其余的空间术法构建起来的临时空间,临水城驻地可谓是一处相当于永久­性­的空间,这种被开辟出来的宽广区域,也被称之为世外洞天。

一般的临时­性­空间,在受到外力打击,或是天地演变下的空间震荡,都会受到极大的冲击,缺失掉此处空间中所存在的一部分,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严重者甚至会导致整个空间的溃灭,里面的一切,连同置身于其中的修士彻底消失无踪。

空间溃灭的后果那是非常严重的,自从此类术法研究发现以来,数百年间所发生的各类事故,仅仅是青辰道内部所公布的,便已经是不下于百起之多,更有近千名修士因为这种术法的失误而被卷入溃灭的空间中。

下至前四境未破的修士,上至道宫镇海,明心见­性­的修士,只要是被卷入那溃灭的空间之内,就再也不曾出现在尘世间,虽然无法判定生死,但也几乎是代表着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慕轻尘之前也设想过是否能够利用空间法术来实现穿越,但现阶段所公布出来的应用领域却是尚处于不成熟阶段,开辟洞天之类的行为,几乎已经是应用的极限了。

再者,研习空间术法,即便是资质适合,有这一方面的天赋,至少也是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投入到其中,并且还不保证能够掌握到他所需要的空间穿越的能力。

临水城的白夜堂驻地,并非是单一的由空间术法构建,而是由一件上古流传至今的法宝镇压着,或者说,此处空间,就是在那件法宝的内部,这洞天,也是在其中开辟出来。

寄托于法宝之上,形成近乎于永久­性­的洞天,更加稳固,即便是受到外力的冲击,也是能够由那件法宝分担掉大半,不会直接对于整个空间的构架造成破坏。

同样反过来也是如此,那件镇压空间的法宝,联系着整片洞天中,维持空间稳固的无数道禁制符纹,虽然是寄托着洞天空间,无法再运用,但是其坚固­性­,却是比起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防御都要坚固得多。

空间在寄托之后,洞天与法宝彻底联系在一起,几乎是浑然一体的存在,从此便是衍生出了‘洞天法宝’这个另类的称呼。

山水岩土,日月星辰,灵元气机,外界该有的,统统都在这件‘洞天法宝’中被尽力模仿出来,虽然与现实世界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但比起传统的修士居所洞府更受欢迎。

除了那些被大宗门所占据的山门之外,各地汇聚灵元之气的名山大川,皆是吸引着凡尘之人的瞩目,想要在那里建立洞府,无疑便是将自家的家当摆出来给人观赏。

有了这种洞天法宝,即便是整个驻地隐匿在这临水城中,也不会引起旁人丝毫关注。

百年扩展至今,已经是将空间的范围覆盖了数座山岭,鉴于临水城的白夜堂修士成员并不是太多,此处虽然并不如何辽阔,但也让这些习惯了一人一座山岭的修士们住得舒适。

这处被称为‘临水洞天’之内,白夜堂的修士们花费了大力气建立起无数居所,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是从外界从幼苗时移植进来,一百株幼苗里面,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够适应着空间的微小变化,从而继续存活下来。

住着木屋,感受着这片没有乾阳,没有太­阴­存在的世界,漫天以诸般术法禁制演化出来的星辰,在任何一位修士的灵觉之中,也是如同一片虚妄之影,感受不到半点星辰气机。

慕轻尘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连云山脉中,那孤峰上的那一座竹屋,虽然有些空寂,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心底油然而发的安稳之感,在这里,他不用再百般提防着那些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敌人,也不用防备随时会从天而降的凌厉锋芒。

这里是白夜堂驻地,这里是三大道真传弟子的住处,这里是他宗门自家的地盘!

…………

连续五天时间,无论是玉国玄或是那位孙师伯都没有过来找过他,仿佛是将他这个人遗忘了一般,而慕轻尘也是沉浸在修养状态中。

他的伤势并不严重,花费了一天修复外伤,修补撕裂的经脉窍­茓­,这些在玉国玄送来的疗伤丹药配合下,变得异常简单,剩下的几天时间,将自身的真气煞气都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煞气之凝练,再度进入到那圆满境界中,真气同样是灌满了周身四百三十三位窍­茓­,只需要一道适合的罡光,随时都能够踏入凝罡境界,并且在浑厚的真气推动下,或许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能够踏入镇海之境,真正脱离炮灰,低等战力的层次。

昊日定元罡啊,只要玉国玄愿意帮忙,直上九重罡风之上,几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镇海境的修为,远超同层次人物的强大战力,平日里剑虹都是在八九重罡风间纵横来去。

而就在他刚刚萌生了这个想法的时候,玉国玄便已经找上门来,与其一齐出现的,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慕师弟,多日不见,修为日益­精­进啊……”一道人影,从远处而现,缓步而行,但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拉出一片虚妄之影,显现在慕轻尘身前。

“乔师兄?!”慕轻尘陡然起身惊呼道,来人正是离开东州之后就未曾见过的乔东篱。

玉国玄也在他身后慢慢走来,相比于满脸笑意的乔东篱,玉国玄的脸上却是愁云密布。

“两位师弟,当下情况紧急,日后有空在慢慢详谈吧。”还未等慕轻尘开口问些什么,玉国玄便肃然说着,随即一挥手,牵引来说道明亮璀璨的光辉,将三人包裹在其中。

容不得他们两人开口说些什么,直接御使着化虹之术,朝着临水洞天的通道遁去。

慕轻尘莫名奇妙的被拖出临水洞天,还好那时候正是刚刚打坐练气结束,沉碧还在身上,当下却是被玉国玄的那一道气劲困得动弹不得,即使是恢复全盛状态,那一身的真气相比于玉国玄而言,完全是天壤之别,根本无法相抗衡。

出了洞府,还是那庭院门前,慕轻尘搞不懂为什么进去跟出来的,在临水洞府中都是一个地方,但在这外面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位置,虽然同是在那座院府之内。

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其中的变化,却是见到身前忽然多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

陡然间,大地震动,岩土泥石剧烈地颤动着,慕轻尘还以为是强敌来袭,连忙提起真气,却是被一旁的玉国玄扬起一手,那刚刚消散的无形气劲再度临体,将他的身躯镇住。

“别捣乱,孙师伯有正事要宣布……”玉国玄话音刚落,却是见到那前方,一道破土而出的巨大石柱平地而起,那孙师伯便是立于上方,双手背负,淡然看着下面的众人。

“北暮宗逆反晋朝,更是撕毁我三大道当年在北州立下的约誓,数日来,连续在北州各处,伏杀我白夜堂修士,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外通北齐,招引乾龙道,破坏边镇郡府防御禁制,陷我十万同道于边镇险地,即日起,北暮宗之人,勿论身份,皆可杀!”

那孙师伯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闻言,玉国玄身上的杀气也是在不断地翻腾着,几乎是在他身周是化成了一道鲜红似血的虹彩,凝聚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此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北暮宗,誓灭之!”玉国玄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充斥着狂暴杀机的激发下,却是周边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我白夜堂所属,左部留守临水城,右部分散前往于林、坤木、长席三地,灭杀北暮宗外道驻地,不可放走一人,必尽数斩杀。”

话音落,孙师伯已经消失在原地,不知所去何踪。

“慕师弟,我带队前往长席,愿随我前去杀敌否?”玉国玄转过头来问道,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杀机,恨不得马上飞到长席,将那里北暮宗的修士先屠戮一空,再杀上北暮山门。

幕后黑手,或者说是内部的­奸­细终于找到,慕轻尘进入北州以来,所遇到的诸多危险,可以说就是北暮宗在背后所搞出来的一系列动作所引发的,当下也是对于这个宗门恨之入骨。

无论是进入北州之际,受到北狼部伏击,一路追逃,山岭之地的苦战,祁阳县城的杀阵。

此时回想起来,这一切所化成的浓郁杀机,充斥着他的胸间,当下有这种报仇雪恨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身旁的乔东篱也是笑着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身为青辰道的真传弟子,对付宗门之敌,义不容辞,虽然现在是白夜堂修士的身份,但这也是他们义务之内的事情。

玉国玄是临水城白夜堂右部统率,此时属下包括慕轻尘、乔东篱两人在内,共计三十四人,再稍作休整之后,化作漫天剑虹,疾速朝着长席县城而去,那里是第一个目标所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屠杀的战旗舞动【上】

杀气腾腾的剑虹光辉,从临水城而起,直扑城外长席县城而去,身为北州七大宗门之一,北暮宗在北州所布置下的势力据点之多,丝毫不再白夜堂之下,当然,实力差距也是摆在那里的,一个据点也不过是数十名修士,有的甚至连镇海境的修士都没有。

八大道之下,号称世外三千宗门,但也只是虚指而已,上万的发展,相比于上古时期极度混乱的战乱世界,在相对平稳的环境下,世间大大小小的宗门加起来,绝对超过三千之数。

但是这些宗门,却是无法与势力覆盖着整个王朝,乃至是影响到周边国域的‘道’相比。

世间唯有八个宗门,敢封为‘道’,这可不是自封的,而是数千年的传承,无数英才辈出,更是拥有足以踏上巅峰,进入无上通乾之境的证道之法。

无论是在那一个宗门的记载中,关于通乾境都没有太多的详细描写,如慕轻尘在【凡尘简】上所见到的,开篇便是这样一段话:‘聚煞凝罡者稀,镇得气海者更甚,明心见­性­者举世罕见,化神显念者渺渺无踪,通乾证道者,千万年无一’

通乾证道者,千万年无一,这是上古流传至今,无数修士对于那传说中无上境界的感叹,但据史书所记载,近年来,仅仅是声名广为流传,为天下人所知的通乾证道者,便有三位之多!

千万年,很可能也是一个虚指,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修士将其‘大道’文明不断地发展,直至现今,将修士之力推至整个世界的巅峰,无论是俗世王朝,或是异族妖类,皆是笼罩在那无比辉煌灿烂的修士文明之下。

那流传万年的王朝气运之争,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不过是一个飘渺虚妄的心魔执念而已,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与其将自身的一切寄托在气运之道上,还不如依靠自身的修炼,来撬开那扇通往无上之境的大门。

而这些人类中的佼佼者,修真道上的­精­华,尽数集中在天下八大道之中,其余的宗门,也不过是依附在他们巨大的势力下,作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分支或是傀儡而存在着。

北暮中,在大晋北州之地,可称之为七大宗门之一,但根本无法与八大道这等庞然大物相比拟,更是无法如同三大道这般,组建起白夜堂这种纯粹的以实战来磨练门下弟子战力的战斗机构。

每一位拥有着一定资质天赋的弟子,在他们宗门内都是极为珍贵的存在,不可能如同白夜堂这般,让他们在尚未成就真正战力之前,便派遣去执行那些危险­性­极高的任务。

八大道的真传弟子,看似高高在上,每一位都是超越无数同辈修士的顶尖存在,但所有人都知道,八大道的真传弟子,在尚未踏进镇海境之前,却是天下修士中意外死亡率最高的。

无论是如同纯阳殿这般宗门内默许的试炼之地,或是白夜堂在西州、北州执行的这诸多任务,目的很明显只有一个,那就是借以此地诸多危险到极致的考验,来磨练门下弟子。

无法通过考验,下场很简单,不是死在战场上,那就是被打击得无法在修道路途上再前进一步,而活下来的人,那些成功从那血­肉­磨盘中走下来的胜利者,等待他们的,将是接承宗门的道统,成为一个宗道之中,最重要的一批人。

白夜堂的修士,每一个都是如此,每个人都是被看做接承宗门道统的继承人看待,但是在真正达到考验的目的,在进入镇海境之前,他们不过是最为低劣的炮灰。

被投入到最危险的境地,接受最危险的任务,挑战那些修道年份远比自己更加久远的前辈们,以自己手中的利剑,刻意布满荆棘,远比旁人更艰难数倍的道路上,披荆斩棘而行。

…………

长席县城,位于北瀚府中轴线之前,除了大晋三大道,以及大晋朝廷驻军之外,中轴线防区,无论是公文上,或是修士之间的密约中,都不允许任何势力驻进其中。

但想要将自己的实力范围稳固在北州,那么中轴线这等极为重要的区域却是不能放弃,但同时也不能触及,因此,如同长席等县城,就成为了北州诸多宗门眼中最为适合的势力扩展区域。

北州之地极为辽阔,但却是不产什么珍贵的资源,人口数量也是排在大晋七州末位,更并非是什么交通要地,经济发展极为缓慢,并且齐朝常年袭扰,也是将此地打得无法发展起来,在大晋朝的眼中,北州之地无疑为­鸡­肋之地。

或许唯一的作用,那就是将大晋朝真正重要的区域,与齐朝这头北荒中南下的狼挡住,作为一片辽阔的阻隔区域,才是北州之所以存在的唯一作用。

经营多年的二十七边镇,横贯北州中部的北瀚中轴线,以及北州与司州之地的限界线。

这三条线上,那是大晋多年规划而所划下的三道防线,最外围的边镇之地,实则以及沦为前哨阵地,目的不过是抵挡齐朝小规模的袭扰,完全没有想过单单依靠这道防线就能够将齐朝的兵锋挡在国门之外。

但从北瀚中轴线起,以南区域,却是晋朝极为看重的战略要地,只要北州南部局势安稳,不处于战乱之中,那么司州这司隶之地,便可继续安定,大晋朝也不会因此而动摇根基。

而在北瀚中轴线以北,无论是大晋朝廷,或是三大道,对于该地区的控制力度,都还远不如本土的修士宗门,北州七大宗门之中,更是有五座宗门便是设立与此地。

北暮宗就是其中最为强盛的一个宗门,立宗已有千年之久,一千年时间,对于真正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只要到达了明心见­性­的境界,寿元延至千年,也并非难事。

但是一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宗门将自身的力量,从一片空白,繁衍至现今这般权倾大半州地的繁盛之景,道统昌盛,宗内据说也是高手辈出。

白夜堂是什么地方,三大道菁华汇聚之地,大半年轻一辈的修士都汇聚在此地,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地域­性­宗门,就算是同为八大道之一的乾龙道,都敢上去挑战一番。

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承担着将来三大道的道统传承,别人都欺辱到头上来,怎么还可能忍得下去,犯我者,必诛之!

临水城右部三十四道剑虹,丝毫不掩饰地降落在长席县城,光明正大地降落,如同是国王在巡视着他的领地,清除占据在这里的反对者们。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长席县城中诸多修士的注意,但看到玉国玄这位在北瀚中轴线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却是没有人敢出来说些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里可不仅仅是北暮宗一家设立了驻地,大大小小的宗门布置在这长席县城中的修士,便有百人之多,但此时却是尽数隐入暗中,静观其变。

特别行事的人还是白夜堂的时候,就显得更加有必要了,白夜堂行事,即使是在北州这等势力边缘地带,也是没有一个本土宗门敢在明面上表示什么不满。

三十四名修士落在长席县城的街道上,直直朝着此地北暮宗驻地走去,腾腾的杀气,更是吓得路上行人纷纷散开一条道,惊惶不定地看着这些手持诸般利刃法器的修士。

虽然是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身上那一股不属于凡尘间的气息,却是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感受到这些人的特异之处,甚至连几位巡逻的兵卒都不敢上来盘问。

傲然走在这大道上,丝毫不掩饰自身大异于常人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气机在身周环绕,汇聚成一片如水如潮般的杀气,沉寂着,缓缓凝聚着,等待着那爆发的一刻。

如此明目张胆的举动,更是让那藏身在暗中的修士们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

白夜堂在北州沉寂已久,虽然其地位声望仍旧是凌驾于诸多宗门之上,但那只是在背后三大道那庞大的­阴­影笼罩下,始终未曾显现出其真正的恐怖力量,今朝却是不再压抑。

“临水城右部办事,无关人等,止步勿离,现长席县城内,攻击一百二十七名道友,右部所属,若有不尊号令,擅自离开者,即为判国通敌之人,皆可杀!”玉国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走着,蕴藏着浓浓杀机的言语,镇得周边的修士都不敢动弹。

三大道之威,并非是布道天下而来,而是从数千年中无数场大战中生生杀出来的!

十人为一队,分出两队人朝着两侧而去,还有其余五人御使剑虹腾空而起,悬于高空上,监控着下面诸位修士的一举一动,若是真的有人想要离开,不管是北暮宗的人得知事情暴露,或是其他宗门的修士想要表现自己对于权威的藐视,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剩下九人,在玉国玄的带领下,直直朝着前方,北暮宗在长席县城内的驻地走去。

一路上,慕轻尘能够清楚感受到县城中各处不断传来的阵阵灵元波动,白夜堂的修士,以及与人交上手了,但玉国玄却是不为所动,继续朝前方缓步而行。

陡然间,一道剑芒在远端闪耀着璀璨的光辉,随即劈斩而下,像是在大海中,一道滔天巨浪被大自然的巨力掀起一般,携着无数砖石泥瓦,在其中被狂暴的巨力所绞碎,化作最为纯粹的土行之力,朝着玉国玄一行人攻来。

“跳梁小丑!”玉国玄冷哼一声,背后所负的那法剑巍然不动,一手扬起,双指成剑诀,在身前虚地一划,却是一道­精­纯之际的剑芒,从虚空之中横斩而出!

巨大的剑芒,璀璨的光辉,刺目的华彩,在这一指之下,却是如若纸糊的一般,同样是一道剑芒,但玉国玄这一指却是将那剑芒彻底击溃,在身前犁出一道数丈宽,伸延而出上百丈的沟壑,直直将那个刚刚显露身形的修士彻底斩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屠杀的战旗舞动【下】

“妄图阻碍白夜堂诛杀北齐细作者,同通敌罪判处,杀无赦!”玉国玄一声大喝,背后剑芒光辉一闪,威震北州多年的‘厉旭’法剑出鞘。

陡然间,如若是天穹之上的乾阳坠落凡尘,无边的阳气滚滚而来,在长席县城的街道上,汇聚成一片浩瀚的纯阳浪潮,那稠密的阳气,几乎是要化成实质一般存在。

万丈光辉普照尘世,刺破一切灰暗,更是将那不知从何处攻出的诸般术法统统冲垮,那玄奥繁密的符纹法印,在这一道纯阳剑意主持下的阳气浪潮冲击中,纷纷溃散。

玉国玄的纯阳剑意,如若是九天之上的昊阳凌空,煌煌神光照耀得周边的修士不敢直视,甚至能够感受到那阳气浪潮所掀起的巨浪,在身周狂涌而过,其中所蕴含的恐怖巨力,随时能够将他们绞碎!

数道人影持着剑芒,从街道两旁杀出,剑锋直指人群中间的玉国玄,但那剑锋还未临身,却是被那狂暴而浩瀚的阳气一冲,刺骨的锋芒,顿时间冰雪消融,不负半分凌厉之感。

气势被夺,更是有数重莫名力量,将此间镇压出,束缚着他们的动作,无论是速度或是手上剑芒的威能,都降缓了数成威能,根本无法攻至玉国玄身前。

抬头看,却是四道环绕着明亮华光的仙剑,不知何时已经悬于空中,伸延开来的剑阵符纹光辉,已经覆盖了周边百丈之地,唯有白夜堂修士才能给行动自如,其余人等皆是被剑阵之力所束缚,无法发挥出正常的战力。

慕轻尘并没有出手,这些剑阵却是尽数从玉国玄手上施展出来,而同时还以纯阳剑意驾驭着手中的厉旭法剑,将来袭者攻势在瞬息之间完全击溃。

巨响声中,整个街道上的岩土完全被炸翻,冲击余波将两旁的房屋直接冲垮,甚至有几位行人躲避不及,直接被那狂暴的剑芒给撕成一片血­肉­碎屑。

而在那剑芒劈斩而下的正中央,却是连一丝血­肉­都见不到,就算是修士以真气淬炼多年的躯体,都无法在这般恐怖的剑芒之下,留下一丝残躯,完全被碾碎化作一片齑粉。

电光火石之间,袭击者轮番而攻,玉国玄却只是以手中的法剑出鞘了一次,便已经将来袭之人,完全斩杀,连其面目身份都没有兴趣看上一眼,彻底身形俱灭,找不到一丝遗留。

站在玉国玄身后的六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手上的法剑,催动真气,朝着前方那不知躲藏着多少名北暮宗修士的庭院冲去。

高大数丈的院墙,在修士们手上那无匹的锋芒之下,砖瓦泥石尽数溃灭,数重术法直接将阻挡在身前的建筑物夷为平地,层层符纹法印降下,将那地面削去一层。

“北暮宗逆反晋朝,撕毁千年誓约,外通北齐,引乾龙道夺我边镇之地,伏杀我白夜堂之人,即日起,北暮宗即为青辰、神霄、东华三道之敌,任何妄图阻挠讨伐之举者,皆视为我三道之敌,皆可杀!”

玉国玄大声呼喊着北暮宗的罪名,手持厉旭,后发先至,冲在最前,将妄图阻挡的一名北暮修士拦腰而斩断,整个腰身腹部,在这等剑芒之下,直接炸成一片血雾。

但随即,却是更多的修士从那坍塌了一半的庭院之中持剑冲出,不顾生死猛然上来。

两道人影越众而出,却是一行九人中,仅剩的两位武修,高爆发高连续­性­的攻击招术展开,直接将那猛冲过来的十余位修士阻拦下来,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越过两人身旁。

慕轻尘紧随着乔东篱,不断游走着以手中的剑术以及诸般­干­扰控制术法朝着敌阵中扔去,只见那剑芒穿梭间,在那敌阵中的修士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几位修士躲避不及下,被剑芒夺取首级,残躯喷涌着鲜血,无力倒下。

同一类型的阵法作用并不能叠加,更何况玉国玄的剑阵,即便是在没有全力激发的情况下,都已经将他所能布置的剑阵范围给笼罩在其中,现在也乐得清闲,全力以剑术御敌。

“篡道者,受死!”玉国玄忽然像是看到了某些深仇大恨之人那般,双眼发红,真气再度催动到极致,猛冲上去,刷刷几剑,却是将那几位还妄图反击的修士直接斩碎!

碎星辰,玉剑碎星势!剑光如龙,爆出那一道极为粗壮的光柱,将身前一众修士都给笼罩在其中,一剑之威,如若是要破碎星辰,纯白­色­的荧光横跨大半个长席县城,更是将身前数十位修士都给包裹在其中。

恐怖的巨力冲刷之下,那些连罡煞二境都未曾凝练至稳固的修士,皆是在这般巨力之下被撕得粉碎,尸骨无存。

‘篡道者’这是慕轻尘今天第二次听到玉国玄说出这个名词,但却是无法想象玉国玄究竟与这些所谓的篡道者,有着多么深厚的仇怨。

借着玉国玄所布下的数重剑阵,纵身而起,掌中沉碧猛然爆出一片璀璨明亮的光辉,生太极,飞剑漫天势!一剑陡然幻化出上百道虹光,如若是漫天虹霞临于尘世。

在如此激烈的近距离搏杀下,所有人都无法以诸般化虹之术来躲闪,只能在小范围内以身法挪腾闪避开那些致命的攻击,同时以诸般术法抵挡下强度并不大的杀伤­性­术法。

但慕轻尘这一片剑虹洒落,不仅是速度极快,更是数量巨大,数百道剑虹如同狂风骤雨般,在短短数息之间宣泄而下,将这片区域几乎是完全打烂,炸出上百道深深的土坑。

几位激战中的北暮宗修士,被白夜堂的人趁势一逼,迫入剑虹覆盖之域,顿时间被炸成一具残破至极的溃烂之体,根本看不出人形的模样。

战斗骤起,除了被围困在其中的北暮宗修士,其余的宗门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北暮宗是北州声势最为浩大的一个宗门,千年繁衍生息,在北州之地已经是扎下了极为深厚的根基,若不然也不可能渗透入晋朝布置在北州各郡府的侦测中心,提供白夜堂诸多小队一系列行动的动向,更是从内部破开边镇防御禁制,使晋朝边镇之地数百年的经营付之东流,让原本严密的防线出现了一道缺口,让北齐大军趁势侵入北州。

另一边却是白夜堂,数百年的历史,培养出无数战力高超的修士,单单是这位玉国玄,这几年一人一剑,在北州之地名声鹊起,纵横北域,同辈弟子无人能敌,更是多次跨级挑战,斩杀无数成名的强者。

北州之地,镇海境层次的修士,想要找出一位足以充当对手的人,并不是一件易事。

更为重要的是,白夜堂后面站的可是堂堂三大道,如同是三座高不可攀的巨大山峰,镇压在北州之地,乃至是整个晋土内所有宗门的头上,让他们丝毫不敢妄动。

大部分修士都选择离开,还有一小部分选择帮助白夜堂,对付北暮宗。

天下八大道,没有一个是慈善机构,即便是号称玄门正宗,但对付外敌,可是从不手软。

历史上有详细记载的,被八大道所灭的宗门,数千年来便是不下于千个之多,当然,灭门的借口诸多,但却是丝毫脱离不了利益二字。

如果说八大道之间的争斗,是为了那莫名的气运之争,更是为了修士们彼此之间的理念之争,那么八大道对于下面宗门的冲突,无一不是因为其冒犯了自己的固有利益。

但是对于这些小宗门来说,现在是北暮宗触犯了这条界线,从而触怒白夜堂,只要帮助白夜堂灭杀北暮宗之人,那么在北暮宗被剿灭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巨大利益空白,白夜堂分割完毕之后,自然会留下部分在他们手上。

而北暮宗能够对抗三大道么?即使是他背后站着的是乾龙道,这种情况也绝对不可能发生,双方之间天壤之别的实力对比,让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成为妄谈。

慕轻尘现今是身为青辰道的一份子,自然是对于这种讨伐异己的行为没有半点不满。

北州被齐朝侵入,代表着背后是三大道所扶持的大晋被侵犯,直接联系到宗门,也是间接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所在,为宗门利益,为自身利益而战,更是为了那些在北暮宗的设计下死去的道友们,讨一个公道!

而公道,从来都不是嘴皮子上面说说而已,血债血偿,一命更有十命来偿!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那位北暮宗留在长席县城中的最高战力,凝罡大成,只差一步便能够踏入镇海境的修士,在玉国玄剑下瞬息而灭之后,不过片刻,白夜堂众人就已经将此地变成一片修罗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修者凡人,只要是北暮宗之人,尽数屠之!

这是临水城所接到的命令,更是玉国玄亲自要求必须严厉执行的命令,右部修士不敢有丝毫懈怠,甚至最后在临撤离之前,还专门用数道大规模术法将这片废墟犁了一遍。

对于修士的杀戮,在纯阳殿中的修行,以及进入到北州以来的多场大战,让慕轻尘已经无视了这种胜负决定生死的战斗。

但是对于凡人­妇­孺的屠戮,慕轻尘却是极力抵.制,但是看到玉国玄那满脸杀气,以及那尚未弄清楚的‘篡道者’之论,他觉得自己要是开口劝说些什么,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若是不想被人排斥,也只能远远比开,眼不见为净。

长席事毕,玉国玄一剑当先,朝着下一处目标而去,留下一片废墟以及一大群忙着给自家宗门发送讯息的修士。

临水城辖下,七个县城,其中三个便是有北暮宗所布置下的驻地,而在这一天之间,无论北暮修士,或是那些修士接引到驻地中的亲属,尽数被屠杀,最后每一座院府都以范围毁灭­性­术法重新轰炸一遍,寸草不留!

而在同一时间,整个北州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屠杀事件,仅是一日之间,北暮宗山门上下,白绸满堂,血云密布。

这便是三大道惯用的行事手法,当局势即将失去控制之时,下手也顾不上太多,真正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半点反击的机会,务求一击必杀。

想必现在围剿北暮山门的力量已经在聚集中,那即将扬起的血­色­战旗所指之地,又将是一片血河流淌,尸骸遍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北伐

“玉师兄,那‘篡道者’是什么人,为何师兄会如此痛恨?”战斗结束后,在休整之时,一名修士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都看着玉国玄,对于‘篡道者’每个人都非常好奇。

慕轻尘在刚才与那些北暮宗的修士交手时便已经发现,虽然那些北暮宗的修士,修为已经稳固在罡煞二境,但是对于各种术法招式,乃至是体内真气的调用,其效率都是惨不忍睹。

这种­操­控真气的手法,即便是连云山脉上的内门弟子,那些未破四境之人,都远比他们要熟练得多,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刚刚接触真气一道不足十年的新手一般。

或者说这些人身上的真气,根本就是没有经过长时间自身的凝练,无法心神运使自如。

若非是其身上那纯正的真气,慕轻尘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是否是修士。

站在这片废墟上,这里是坤木县城的北暮宗驻地,也是他们今天行动的最后一个目标地点,但这仅仅是代表着一个新的起点而已。

北暮宗所属之人,无论是修士或是凡人,只要出现在此地院府之中,再有当地的修士指正,确认其北暮宗弟子身份之后,统统都被玉国玄下令全部击杀,不放过任何一人。

“篡道者,不尊大道,不修道心,施篡逆之举,当诛!”玉国玄仍旧是这般杀气腾腾地说着,但是却没有半点想要解释所谓‘篡道者’的意思。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众人也感觉到许些无趣,但玉国玄在整个北瀚中轴线上,积威多年,作为一名拥有着超越级别战力的镇海境修士,这里没有一个修士愿意得罪与他。

甚至没人敢胆在他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在整个北州之地,不仅是白夜堂,七大宗门,以及那些游荡在北州大地上的三大道修士,除了极少现身的明心境修士之外,镇海境之中,无人是玉国玄的对手。

北州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并不是别人吹出来的,而是在无数场大战中,持着手中的厉旭,在重重强敌的环伺之下,浴血奋战,踏着那森森白骨,杀出来的威名。

这时乔东篱却是走过来,将慕轻尘拉到一旁,两人都是从东州被调过来支援,彼此之间又是旧识,躲到一旁去叙旧,也没人说些什么。

“慕师弟,关于‘篡道者’之事,你就不要多问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另外,此次北伐之事,非同小可,以你聚煞境之能,在牵扯着整个北州的动乱中,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与孙谆长老通禀,让你回连云山门。”

慕轻尘怎么也没想到,乔东篱竟是劝说自己回连云山,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没有义务责任来担心自己的安全,更何况如同自己这等真传弟子,进入白夜堂的唯一目的,那便是以诸般险境来磨练自身,遇上北伐谋逆之事,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唯有更加激烈艰险的战斗,才能够更为促进他们在大道路途上走得更远。

“乔师兄,此次北伐究竟是藏着什么隐秘?如此危险?”慕轻尘沉默片刻后问道。

乔东篱皱着眉头,无奈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但若只是北暮宗一家,根本无需调动三州白夜堂之力共谋,或许是背后宗门还酝酿着某种大计。”

“三州之力?!”慕轻尘压低了声音惊呼道,还好此地已经被乔东篱隐蔽地布下隔绝音声的禁制,若不然凭借白夜堂修士敏锐的感知,这段距离,谁都听得清楚。

“嗯,白夜堂所属,东州、司州两地的修士,前日便已经出发,我是第一批抵达这里,后面的同门师兄弟都聚集在北瀚州府,等待着堂中的指令,若是区区一个北暮宗,自然是用不了如此大的动作,并且后面还有东华道的前辈随行……”

乔东篱言至于此,慕轻尘已经是从这一小段话中,获取了巨大的信息量。

东华道的前辈随行……很明显就是东华道真正的战力已经出动,天下八大道沉寂多年,根本力量皆是隐匿在山门之中,近百年来,大多都是凭借各座外道,以及门下那些如同白夜堂这般聚集着年轻一辈弟子的机构在相互碰撞着。

而只要宗门内真正的战力还未出动,在此之前,无论局势打得如何,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只要北瀚中轴线仍旧在晋朝手中,北州被屠戮一空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沉寂百年之后,大战又将起,这可不是西州之地那些所谓的‘大战’,俗世王朝之间的战争虽然激烈,但近百年来也是在抑制各自的举动,若是八大道也出手,诸方势力之间的大战一起,镇海境之下,皆为蝼蚁。”

乔东篱手一扬,将布在身周的那一道禁制散去,转身便走,很明显,他不愿意多说。

他们都是被排离出‘顶尖’行列的弟子,虽然是身为接承宗门道统的真传弟子培养,但进入白夜堂,本身已经是被宗门内却认其无法凭借自身的天赋踏上巅峰所在。

与那些被宗门雪藏起来,送入那更为隐蔽玄奥之所进行潜修的天才弟子不同,他们这些真传弟子,每一位都拥有进入镇海境的实力,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镇海境完全不是问题。

但没有人愿意如同‘陈庆之’那般,虽然是拥有着绝世的力量又如何,一剑之威,力压无数明心之人又如何,当数百年寿元耗尽,等待他的,那便是真气溃散,身化虚无。

寿元,对于所有修士来说,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界限,无数的天资卓绝之辈,便是饮恨在岁月的消磨之下,或许再给他们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将因为他们而变得不同。

长生不朽,永生不灭,或许大多数人对于后者都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长生之术,出身于青辰道这等繁衍万年的宗门真传弟子,他们见识过太多的长生之人。

无论是莫求山,或是荀玉、正阳,这些明心见­性­,乃至是化神显念之人,那一个不是数百年的修炼之途,无论是心神或是躯体,都是保持在人生的巅峰状态,没有丝毫衰落之相。

道宫镇海,寿三百,明心见­性­,再延三百,化神显念,至千年而不朽,再往上,那就是传说中不死不灭,永生不朽的通乾至境的神话级人物了。

有限的时间,他们需要冲刺到下一个站点,才能够获取更多的时间,而这一切的达成,便是需要借助诸般外力,镇海境之下,无论是多么珍贵的丹药,都注定与他们无缘。

唯有生死之间的那一线,在那忘我搏杀之际,以最为纯粹的感观,来追寻天地大道的轨迹,以燃烧的生命,来或许那隐藏在诸般法相之下的玄奥之秘,这才是他们所能追求的。

而慕轻尘,便是其中最为急迫的人之一,他给自己订下的时间不多了,虽然明知道这是虚妄之念,别说是几十年的时间,再多十倍百倍,也是无法达到的传说之境。

但现今还剩下那一丝希望,便容不得他放弃,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说什么也不愿放弃!

…………

三日之后,乔东篱接着堂中传来的命令,回到北瀚州府去,而慕轻尘却是没有接到任何调令,仍旧是呆在玉国玄的手下,此时,玉国玄所统领的临水城右部,已经壮大到了六十人的规模。

当东州、司州两地的白夜堂修士,大半进驻北瀚中轴线,并朝着更北边的地方,向北暮宗各处据点发动一轮轮袭击,白夜堂在北州的势力,壮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昔日里,将白夜堂摆在高位,但却是近乎于无视的北州七大宗门,除了北暮宗这个被打入即将灭亡行列的目标之外,其余六大宗门纷纷表示支持白夜堂在北州的一切行动。

谁都清楚,一旦惹得白夜堂背后的三大道出手,即便是投靠了乾龙道,也无法庇护他们在北州上千年的基业,忍受三大道的威压,受一时之屈,或是被连根拔起,满门灭杀,其中孰轻孰重,每一位宗门的掌教都非常清楚。

玉国玄外放到北州来,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据右部的修士爆内幕,玉国玄的家里在青辰道中也是有好几位身居高位的人物,算得上是‘二代’人士,而他自己无论是资质或是修炼的勤奋度,在整个北瀚中轴线上,都是属于顶尖。

十年的磨练,手上不知是沾满了多少鲜血,北州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威名,也是从这十年中杀出来的,镇海彼岸的修为,等到踏入道宫之境后,便是回归连云山门之时。

镇海境分三个阶段,神桥作舟、踏足彼岸、道宫镇海,也只有完成这三个阶段之后,那才是真正的成就镇海境,从此镇压气机,寿元直涨三百年,从凡人之躯,一跃成就半仙之体。

整个北州的修士都处在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之下,白夜堂的北伐口号已经喊了出来,不断汇聚的修士战力,将原本有些空虚的北瀚中轴线填满,甚至连身处于齐朝重围之中的边镇之地,也是在不断地聚集力量,坚守郡府,等待反击。

此次北伐之举,无论是白夜堂内部,或是整个北州的宗门,都非常清楚,在背后大晋朝廷与三大道的支持下,白夜堂所喊出的‘北伐’,不仅仅是针对逆反的北暮宗,更是将剑锋直指侵入北州大片疆土的齐朝大军与北狼部。

在天下大战爆发之前,白夜堂此举,直接找上了北狼部,却是要决出北方年轻一辈战力的强弱,即便是对于战局没有多大的影响,双方背后的高人们,都想看看,这些未来的继承人们,现阶段究竟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三大道之宗门,而他们最珍惜的是这些天才,而门下最不缺的,也正是这些天才。

是龙是虫,温养了数十年,拉出来找上合适的对手战上一场,什么都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者

“昨日传来消息,朝廷已经正式向齐朝递交国书,两国交战已成现实,无法改变,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在北州大地上,所需要面对的对手不仅仅是修士,更是需要面对齐朝的大军。”玉国玄扬着手中的传讯玉简说道。

现在他们临水城右部处于城郊驻地,终日是训练战阵队列,磨练彼此之间的配合,与外界的消息近乎断绝,也只能通过玉国玄于临水城联络来获取讯息。

右部中过半的修士都是若有所思,只有少部分年轻修士,对于玉国玄口中,那些可能出现的新对手,尽显其不屑之­色­,根本不将这些‘凡人’放在心上。

玉国玄灵觉何等惊人,瞬息间便以察觉,却是冷笑着,手一扬,身旁空间陡然而现一道细小的幽暗裂缝,真气引动之下,数部书卷从其中缓缓飘荡而出。

空间术法!慕轻尘眼神一凝,他只知道玉国玄的修为高深,纯阳剑术更是达到了八重境界以上,全方面都远在他之上,但今日才知道还有一手深藏不露的空间术法。

法修、武修、剑诀、剑术之分,事实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兼修几系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极少有人能够在几个领域上同时取得超凡的成就。

数部书卷缓缓飘至众人身前,玉国玄站起身来手袖一挥,一副无数荧光汇聚而成的图纹逐渐成形,却是显现出一副北州的各郡府县城地图,上面还标注着各种特殊图标。

“这些便是齐朝军队驻扎地点,虽然他们已经侵入了大片区域,但是数百年来,我们在北州之地的苦心经营也并非摆设,这片地域早已经是在诸般禁制监控之下。”

“还有……”玉国玄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所有人都不许轻视任何敌手,即便对方并非是修士也一样,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凡尘武者之威,并非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仔细看看这几部书卷,好好看看凡尘间的武者,究竟是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玉国玄话音刚落,人影已经化作一道流光腾空而起,却是回到自己开辟出来的临时洞府中修炼去了,不愿意浪费分毫时间。

大部分修士笑着离开,这些都是呆在北州时间较长的老资格,笑容中并非是轻视,而是对于这些年轻后辈们的一种莫名讽刺,看着那些书卷,不知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留下来的部分修士里面,一半人翻了几页之后,便是脸带讥讽之­色­,摇着头离去。

慕轻尘却是郑重其事地将这部书卷横放在身前,仔细翻阅其中所记载,他相信玉国玄如此严肃地要求他们观看这些书卷,并非是无的放矢,凡尘武者之力么……

…………

相比于一众宗门修士,苦修百年而来的强大力量,军中也是培养出自己超越凡尘俗世的战力,虽然总体上无法与历经无数岁月构架起来的修士修炼系统相比拟,但某些方面并不弱。

修士宗门挑选弟子,需要从根骨、资质、道心三个大方面来进行各种考验,从而挑选出最为适合接受道统传承,赐予最为玄奥秘法修炼的真传弟子。

天下八大道,在整个神州浩土上,无数州郡府中,都布置下了无数专门收罗可造之材的外道修士,只要根骨的优秀程度达到考核标准,便能够找收入宗门内,成为最底层的外门弟子,然后再花费数年的时间,从这些外门弟子中,挑选出资质天赋优秀之人,进入内门。

内门十年苦修,便是需要凭借这十年的时间,由各位镇海境的教习们,暗中以诸般考验,挑选出其中的可造之才,能够在十年中风雨无阻苦修,大道路途上从未放弃,或是天资卓绝,远超同辈弟子,这便是所谓的道心。

或者说,只需要与那茫茫道韵的契合度高,也就是能够时常感受到道韵的修士,才能够接触天地大道的感悟,更快地促进自身的修炼速度,这也是评判‘道心’的一个重要标准。

重重选拔之下,再接诸位修为高深的师长教导,八大道的真传弟子,相比于同辈修士,乃至是修道年份远比他们要长远的修士,占据着如此巨大的优势,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军中挑选战力却是完全不同,资质优秀的人早就进入各道宗门之中,再不济也能混一个罡煞二境的修为,到凡尘来当一位‘半仙’,怎么也好过在军营之中,受人挥使。

俗世王朝自有自己的一套训练强大战力的方法,甚至用不着什么资质,所需要付出的那是更为宝贵的东西,每一代的帝王,无论对于站在他们背后扶持的修士宗门信任与否,都不想将自己的统治权力,寄托在旁人的手上。

相比于修士们超脱凡尘的强大力量,俗世之人,无论是训练出多么­精­锐的军队,在修士们手下,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弹指间挥袖而灭。

在这种环境下,历代帝王都在探索着足以凭借凡尘之力来抵抗修士之威的办法。

在这种环境下,武者修行之法在数千年之前诞生于世间,历经无数帝王将相的发展,现今已经不止限制于朝廷军队之中,即使是山野之民,也会修习几招。

武者修行之法,相比于修士无数先贤高人,花费数十万年岁月探索出来的大道,整个修炼体系架构简陋无比,根本无法与其相比较,但却是胜在修炼进度极快。

俗世武者,在凭借诸般特异法诀修炼之后,无论资质如何,十年苦修,总是能够达到修士四境圆满的境界,比起在八大道中,无数被卡在这一关的内门弟子们,好了太多。

再天才的修士,能够在修道三十年之时,踏入镇海之境,那已经是极为罕见,百年一出的人物,即使是现今这等英才辈出的辉煌时代,如同玉国玄这般,不到三十年的修道岁月,便已经进入镇海彼岸之境,世间能与之相较之人,不会超过两位数。

但是这种速度相比于凡尘武者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凡尘武者至今没有太过详细的境界划分,与修士们相比较也就成为了一种较为通俗的手法。

单单从战力方面来说,习武三十年,力抗镇海境修士,这在现今的‘年轻’一辈武者之中,并不罕见,甚至是以二十五年,二十年便获取镇海境战力之人,也曾出现过不少。

而与之相对的,那是寿元的付出,凡尘武者,即便是修炼到至高境界,用足以抗衡化神显念修士的强大战力,能够在近身搏杀之间,将专修近身战法的武修生生格杀,但却是抵御不住岁月的侵蚀。

至高武者之境,与世间最强大的修士相比肩的恐怖战力,但无论是服用何种丹药,以哪一种修生养息的功法,都无法使其寿元突破一百五十年这个界限。

究其根源,便是在那玄奥的气海丹田之上,人体中最为神秘的气海,也只有明心见­性­之境,才能够探查得清楚,化神显念才能够彻底掌握自身气海的一切气机变幻。

相比于修士们温养气海,以诸般法诀秘术,镇压气海之上的各道气机,锁住那气海中最为神秘莫测的生机之力,将自身的寿元延长至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凡尘间的武者们,却是反其道而行,抽取气海丹田生机,反哺自身,淬炼躯体,再以这种几乎是燃烧生命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心神游荡于生死之间,更是在心神中演练武学,使其与心神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从而极大地促进了修为的­精­进。

这种将人体中最为­精­华,最为玄奥之力当做燃料,燃烧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使其修为在短时间疯狂增长。虽然是以诸般手段,封堵气海窍­茓­,但是这种修炼方法,却是大伤元气,更是无法延长寿元。

修炼到至高之境的武者,才有资格活到一百五十岁,而在他们下面,那些终身无法突破到至高之境的武者,皆是活不到百岁便已经由于体内生机溃散而亡。

人体中的气海乃是最为玄妙之地,诸般隐秘皆是藏于其中,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但修士们所想的是,如何在使用这份宝藏的同时,将其充填得更加丰富,借此壮大自身。

而武者们所想的,却是挖掘出这份宝藏,大手大脚地花费着其中庞大的资源,在最短的时间内,借着这一股力量,让自己的修为增长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强大境地。

一个是常年累月慢慢耕耘,另一个却是借此大肆挥霍,在发现宝藏之后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导致了这两个极端修炼方向的分歧出现。

或许两条道路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一个是在保证近乎于无限的时间条件下,追寻那渺茫的大道,另一个却是在有限的时间下,乃至是极为紧迫的时间条件下,朝着那近乎无限的道路而行。

在体内气海­精­元被挖掘一空之后,武者们便是将目光放在那无限大的外界天地间,虽然至今还没有一位至高境界的武者能够勘破这挡在前方道路上的极壁,但总有一日,若是能够出现一位踏上巅峰所在的武者,或许这一脉也能够如修士这般,千万年流传而不衰。

将那书卷翻至最后一页,慕轻尘站起身来,而手中的书卷在合上的瞬间,便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疾驰而去,起身一看,此时却已经是夜幕降临,星月漫天。

大道三千,或许无数修士先辈所探索出来的所谓大道之途,也不过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道而已,谁又能保证,武者之道,并非是通往那道之极致的另一条捷径呢,只不过这条道路上更为崎岖,一旦上路,便永无回头之日。

气海丹田生机的抽取,便已经让所有武者断绝了后路,断绝了可能再继续延长的寿元。

所有人都失去了退路,只能在自己寿元枯竭之前,拼尽全力去突破,去朝着更高的山峰奋力攀登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或许比起修士这般逍遥快活的修道之途,武者们所拥有的有限时间,追寻的那无限的力量,更值得敬畏。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毕玄川大营

今天是北瀚中轴线,晋军大举进发的日子,光明正大地行军,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以北瀚州府为中心,这条中轴线上,一百七十三座城池,共计八十五万大军,挥军北上!

而在他们的后面,那是被动员起来的上百万后勤运输人员,不仅仅是朝廷军队,其中大部分更是被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夫。

在现今这等修士文明如此发达的世界,完全不需要利用这些效率低下的运输方法,但是对于大晋朝整个在北州的战略布局来说,现在每一个修士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丝毫不能浪费。

北州原有的七大宗门,北暮宗已反,其余六大宗门在三大道的震慑下不敢妄动,至少在晋朝颓势显现出来之前,不会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但是也造成了在他们的影响下,诸多宗门皆是封闭山门,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三大道若是真正触动门中战力,坐镇北州之地,这些宗门没有一个敢不遵循法旨谕令,但现在,修士一方所出动的力量仅仅是一个沉寂了百年的白夜堂。

对于这些年轻一辈的三大道真传弟子,这些宗门的修士,虽然有些敬畏,但却远不如对于他们的前辈,那些动辄成千上万镇海境高人降临的强大战部那般惧怕。

大军已先行,在无法取得北州一众宗门支持的情况下,白夜堂也只能孤军奋战,但自现今慕轻尘所受到的消息来看,三大道对于此次北伐之举,却是没有半点回应与指示。

这难道是要坐着看白夜堂与北狼部生死相搏一番,再从暗中牵制乾龙道真正的战力?

与那些修为完全不在同一个人的前辈们,慕轻尘无法找到半点共同的思维点,凭借他现在手上所掌握的情报资料,完全无法理解门中那些高人们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也忘了,他们是修士,世外之人,这种席卷整个辽阔地域的战争,对他们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是百万大军的厮杀大战又如何,高卧与九重云天之上,坐看尘世风云变幻,或许这才是他们的兴趣所在。

仍旧是玉国玄带队,临水城右部离开驻地,朝着正北方向直扑而去,六十道剑虹隐匿在重重云雾之中,更是施以诸般隐匿气息的术法符纹,将整个队伍的踪迹掩饰起来。

晋朝大军的开进,旌旗连天,血气滚滚,声震四野,是个人就知道无数大军正在开拔,北齐人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在无数细作的情报支持下,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而在此掩护下,白夜堂却是悄无声息地发动了进攻。

除了临水城以外,慕轻尘并不知道今夜究竟还有多少位白夜堂的修士,趁着夜幕与晋军的掩护,在隐匿术法的覆盖下,朝着北方那辽阔草原上的齐军袭去。

没有,今夜,他们所需要做的,并非是如同以往那般小打小闹,而是直接夜袭齐军大营!

这个世界的人口数量之多,远远超出慕轻尘记忆中任何一个古代王朝,乃至是现代社会的人口都无法与之相比较。

晋朝并没有什么人口普查,他们所计算的是户,而并非是单一的人口,并且人口流动­性­太大,根本无法统计出具体的数字,而即便是如此,仅仅是临水城一个小型城市,便是与前世那一个现代化的中型城市相差无几。

晋军从北瀚中轴线上开拔的八十五万大军,乍一听数目巨大,但是遍布在中轴线上一百七十三座城所组成的漫长防线,却也不过是极其渺茫的一小部分而已。

相比较之下,除了那仍旧在晋朝手中的二十二个边镇郡府,被上百万齐军牢牢围困在其中,而在边镇之域南方,在中轴线的北方,这片无比辽阔的平原上,那又是百万齐军汇聚于其中,他们便是此次北伐,晋军的最大敌手。

与大晋三大道一般,为了不打破某种平衡,除了在战争的初期阶段,为了迅速击破边镇郡府而动用了明心境修士之外,其余的时间里,属于乾龙道真正的战力都是消匿无踪。

现今北州战事,齐朝一方的修士,活跃度最高的也不过是以北狼部为首的那数十个齐境宗门,真正的高端战力并没有出场。

俗世大军之间的对抗,世外修士之间的对决,两个战场,同样地残酷,惨烈,但,双方无论是谁,在背后如此强大的力量支撑下,都不会后退半步。

想要胜,那便是需要拿出最为强悍的姿态来,以最为凌厉的攻击,击穿敌手!

…………

明月悬空,清风如水拂动着天穹之间的层层云雾,不断掀起诸般云潮雾山等美景,但对于御使着剑光,笼罩在诸般隐匿术法覆盖下的修士们来说,却是无法欣赏到什么。

隐匿术法不仅是掩盖出了他们催动真气间所散发出来的那些灵元波动,更是需要让他们将护身罡光煞气给抑制下去,既然是想要玩夜袭,那么隐蔽­性­绝对是要放在首位。

慕轻尘身化虹光,与那沉碧法剑化为一体,但失去那道九转司命煞的护身,却是感受到那原本有些平静的罡风,在如此高速度疾驰下,变得狂暴无比,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脸庞。

如刀如锋,若非是混元镇体之法修炼以来,已经是略有小成,将身躯护住,要不然这一趟夜袭下来,非得毁容了不可。

袭击队伍中同样有女修士存在,无论是哪一个位面的女人,无论她们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其中大部分人对于自己的容貌都是非常在意的,此时宁愿是将各种珍贵的符纹激发出来,覆盖在脸面上,也不愿意让自己那皎洁的皮肤承受罡风的冲击。

这些符纹在出发之前,临水城中的白夜堂也只是给每人发放了三道,每一道的防护能力都是极为强悍,但却是无法覆盖住全身,每一道只能挡住一个部位。

如此珍贵的保命道具,慕轻尘绝对是将其放在压箱底的位置,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胡乱使用,就如同上次沉碧上那一道青龙魂魄那般,最后时刻的救命稻草。

“所有小队注意,前方五十里处,为齐军毕玄川大营,所有人撤去护身禁制,加强隐匿术法的强度,同时降低高度,进入第三层罡风……”

玉国玄的声音从临时通讯频道中传来,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按照其指令做出反应,连那几位女修士都不得以撤下了脸部的防护符纹,以正脸抵抗罡风侵袭。

自从北暮宗被查出逆反之后,整个北州的通讯秘法都被经过了另一次加密,白夜堂也是顺势启用了一条多年前埋下的战时专用频道,同时加固各地通玄塔的防御等级,以抵御齐朝修士对于秘法通讯的­干­扰。

禁制了影像传输的临时频道,让指挥官的声音强制­性­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六十道在层层云雾掩护下,暗淡无光的剑虹,沉入下方的云海之间,却是只能听从指挥官的指令来前进,身为镇海境的修士,玉国玄的感知比他们强大了无数倍。

“再下降三十丈,将高度保持在第三层罡风的顶部,注意,不要升入第四层,否则那里的罡风会将你们的脸直接撕烂,如果不想毁容的话……”

慕轻尘清楚地观察到,那几位女修士的剑虹,悄悄地往下再沉了几分,但由于幅度太小,并没造成太多人注意,队伍继续正常前进。

…………

这里是北齐二十万大军驻扎的毕玄川大营,这里也是统率大半给北州攻占区的指挥中心,同样也是北狼部在晋朝境内所建立起来第一个固定指挥部所在。

百里联营不说,单单是北狼部的上千名修士,已经是以诸般术法,在此地生生拔起一座巨大的岩石之城,将地下数千丈的坚固岩土直接凝聚起来,破土而出,成就这如同神话传说一般的巨岩之城!

这些在地下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石头,在被岩浆洗礼熔炼过无数年月后,坚硬度早已经是上升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普通的术法甚至无法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也只有明心境,乃至是更高层的修士出手,才能够从地底拉起如此不凡的石头筑建成城。

但很明显,那位高人今晚并不在这毕玄川大营之中,因为来自于十几个郡府的白夜堂修士,四百余人组成的夜袭队伍,已经临近大营上空。

军中兵士皆是修习过粗浅的修炼法诀,身体强度比凡人强大了数倍不止,那些­精­锐兵士更是能够达到修士修炼前二三境的能力,诸多小将也是拥有着破四境的战力。

作为军帐的哨探,更是提拔那些最为­精­锐的兵士,夜袭,那是任何一支军队都需要注意,也需要提防的致命打击。

历史上曾经有多少支强大的军队葬身在各种伏击、夜袭下,这种极为致命的攻击方式,若是被敌人成功施展出来,对于己方的士气打击非常严重,甚至可能导致大军溃散。

但是今夜,来自于白夜堂的四百名修士,却是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借助诸般奇异的隐匿术法,悄无声息地临于大营上空,甚至连下面的北狼部修士都没有任何反应。

“下降至第一层罡风底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玉国玄的声音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对他来说,战斗,那就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重要手段之一。

“为什么不再靠近些,再远些那就是齐军中军帐所在,北狼部那些小崽子的营帐也在那里,正好一窝端掉!”频道中另一个充满着杀气的声音喊道。

普通修士并没发言的权限,也只有那各路‘统领’才拥有这等质疑的权利。

“北狼部的监测术法并非摆设,再靠近些,我们的隐匿术法隐蔽度就要抵御其侦测术法的探查强度,导致提前暴露,得不偿失,现在开始下降,别废话了!”

玉国玄在频道中冷冷地呵斥,即使是在整个北州白夜堂的联合行动中,他仍旧是具备着极高的权威,无人敢反驳。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营【上】

毕玄川大营作为齐朝大军预订的北州战区指挥中心,虽然之前只是一片荒野之地,但是在强大的军力支持下,以及乾龙道诸位修士的协助,在短短几十天时间内,便已经平地拔起一座坚城,更是布置下了极为严密的防御。

在这个世界,个人的力量已经由于修士文明的发展,从而被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那种拥有毁天灭地般威能的高人并不会闲得无聊来掺入这种战争,但也不得不防备。

大量巡逻兵士在营帐周边巡视,而在大营所在区域的周边山林中,更是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精­悍兵士,借着夜晚那地气升华,将那浓厚的煞气深深掩盖于其中。

诸般术法禁制,在隐匿法术的遮掩下,悬于营帐之上,与拱卫在周边的大量兵士一起,全方位保护着中军大帐,甚至在地下,也被乾龙道的修士,刻录下重重防御符纹。

凡尘武者中的高手,大多是出身于军中,这不仅是军中有着极为丰富的修炼资源,惨烈的沙场之上,在生与死之间的搏杀,对于武者的修炼来说,更是一剂猛药。

历史上曾经有多少武者是在生死一线间的战场上突破,有多少人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有多少人曾经见证了无数生命的毁灭,借以死亡之力,洗炼自身,从而成就了一世英名。

每一位技法高超的武者,大多都是经历过战场上那股惨烈煞气的洗礼,唯有这种­精­神层面上,最为深刻的洗刷,才能给蒙养出那一股悍然,无畏之意。

论修为,论寿元,论技法,军旅出身的这些粗鄙武者,自然是无法与大宗门中培养出来的天才弟子们相比拟,当他们在师长的照拂下,安然沉寂在真气运炼之中,以诸般丹药温养身躯,洗炼杂质之时。

武者们却是在战场上,以血­肉­洗身,啃咬着最为粗糙的­干­粮,在激烈的战斗间隙,抓住每一段空闲的时间,疯狂地修炼,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以致于不会再下一场战斗中丧命。

对于修士们来说,最从容的就是时间,他们有数百年的时间来慢慢挥霍。

而对于武者们来说,最为紧缺的也是时间,在战场上没有人奢望能够活到寿元耗尽的那一天,今天还能够坐着喝酒吃­肉­,明日恐怕便是成为那血海尸山上一具残缺尸骸,在无数年月之后,变成森森白骨,掩埋于无人知晓的深厚泥土之下。

即使是在这等地气,以及那如同帷幕一般落下的层层太­阴­之气掩盖下,身处于云雾之间的修士们,仍旧能够感受到那整片山林间,隐晦而强大的那一股力量。

齐朝军队,并非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松懈,即使是在这片战线‘后方’也是如此。

四百余名修士,已经降低到第一层罡风,望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大营,十万大军的煞气,即便是在夜幕下,大部分兵士都沉睡的时候,无形之间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威势,也足以让他们的灵觉感受到升腾而起,如同狼烟般滚滚而上的凶煞气息。

十万大军,尽数习武修体,其中­精­锐之士,更是披甲执戟而眠,就算是意识处于睡眠状态,但也保持着一丝警惕,只要有许些声响,感受到杀机临近,便会立刻醒来。

“不能再下降了!所有人,保持现有高度,各队伍按照原本计划行事,准备发动攻击……”玉国玄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现在已经是到了第一层罡风底部,这里的云雾更为浓厚,将他们的身形完全掩盖在其中。

但是距离地面太过接近,却是极为容易被齐朝的修士武者所察觉,若是再降低高度,暴露的几率大大提高,到时候夜袭行动只能迎来失败。

毕玄川大营,中军大帐内,齐军主将早已经去休息,但还留下一位副将辅助统领夜间事务,一座十万人的大营,即便是夜晚时候的兵士巡逻守夜安排,也不是一件易事。

十万人的营帐,占地伸延而去数十里,其中更是密布着上百支巡逻队伍,加上各路哨探,以及诸般禁制法阵的监控,大营的防御等级已经是提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这也是受到晋朝方面正式宣战,以及北瀚中轴线上,八十五万大军的开拔而影响。

连续数天轮到守夜,这位原本呆在大营中非常安逸的副将,此时也是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这几日他不仅是要负责守夜,白天还需要负责加固营寨的事务,以及从空闲中抽出时间来修炼,每天所能够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

无论是修士或是武者,在达到一定境界之前,在身躯与­精­神意识还未脱离凡人的限界之前,所能够拥有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连续数天不眠不休,也是会让一名修士累垮。

中军帐内,以各种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宝石照明,却是比那烛火还要明亮数倍,那位毕玄川大营的副将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虎皮大座上,批阅着各地战报公文,将那些重要的讯息叠起来放在一旁,等待明日主帅处理。

这时,帐外一名将领走进营帐,却是连通禀一声都没有,昏昏欲睡之间,副将闻得脚步声,双眼猛睁,一手按在腰间剑柄,身上煞气陡现,作势欲扑!

“将军,是我……”那将领原本以为那副将太累困睡过去了,连忙摆手喊道。

“顾闻?有何事?”那副将听了,浑身敛聚而起的煞气陡然消散,手也垂了下来,整个身子几乎是要趴在身前堆满公文谍报的桌子上,困乏无比地问道。

看着这副将这般困乏的样子,那‘顾闻’也是不由得苦笑,自家将军这几日被那主帅整得够惨的,虽然只是玩笑之举,但也足以让这位副将吃够苦头了。

“今夜无事,前方战线稳固,下面的兄弟们连续守夜数日,白天还要筑建营寨,实在是累得慌,末将斗胆请令,今夜让下面的兄弟们都休息一夜,明日好继续加固营寨。”

“今夜让下面的人都安静点,收缩巡逻范围,顺便关了上面那几道烦死人的禁制,唔……暗哨不动,不,临时抽调两百军士,进驻暗哨之位,同时撤掉五十支巡逻队。”

大营的防护禁制,虽然极为坚固,但驱动灵元之时,供予能量的嘈杂声音,却是惹得所有兵士都一片烦­操­,更何况是七重禁制重叠,此时被关掉三重,顿时觉得安静了许多。

那副将多日未曾休息,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但仍旧是没有忘记整个大营的守备,毕玄川大营,乃是整个北州大地上,百万齐军的统帅之所,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只要出了点差错,自家主帅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人头送回齐都,给齐帝请罪。

明撤兵士巡逻,暗中却是增加暗哨的密度,也算是一种让下面人手合理偷懒的手法了。

毕竟暗哨虽然需要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但在这种环境下,他自己也是明白那些暗哨都已经是闲成什么摸样了,懒散之际,但这又如何,晋朝大军才刚刚从北瀚中轴线开拔,距离这里间隔着上百万大军,以及十余天的路程。

…………

“所有术法准备完毕,真气凝聚进入临界点,所有人,听我号令……攻!”玉国玄冷淡的声音在天穹之上响起,这一次并没继续在通讯频道中喊话。

凌晨时分,地面上,诸多隐藏在山林之间的兵士,坚持了一整个晚上,早已经是昏昏欲睡,此时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无意抬头见,才发现那天空忽然亮了许多。

日出了?天穹之上的云雾,逐渐显现出一片金红­色­的光芒,像是那万丈光芒即将破开拂晓,洒落尘世,但不对劲啊!

东方的天空还是一片灰暗,并没有半点日出东方的意思,难道今天的太阳直接从天而降?

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只见到一大片的金红­色­火光,忽然显现在天穹云雾之上,如若是万千道璀璨辉煌的乾阳光辉一般,破开重重云雾的遮掩,投­射­在大地上。

那是什么!一人惊呼,引起周边哨探的注意,猛然抬头,却只见满眼皆是那晃得刺痛的灿烂光芒,那如同是在艳阳天里,直­射­正午乾阳光芒一般,刺得眼泪直流。

轰轰隆……滚雷之声,如同是从极为遥远处传来,风云始动,无数雷霆光芒闪耀着,化作千百道利剑,从那九天之上,劈斩而下!

四百修士的聚力一击,瞬息间,将已经关闭掉三重禁制的防御光幕,在这一片联手施展的雷法之下,轰然溃灭,连同那巨大的阵纹一起,眨眼间爆成一片飞灰。

电光雷芒闪耀之间,包括那中军大帐在内,数百座营帐尽数淹没在其中,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传出,奔涌而出的狂暴雷潮,疾速朝着周边扩散,冲垮了无数营帐,淹没无数兵士。

这一切,就如同是在祁阳县城中,慕轻尘他们那一队三十多人中伏的场面。

同样是这些杀伤力最强大的雷法,同样是狂暴而寂静的雷潮,只有在毁灭之后,才会传出那死亡之音的回响。

远处,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却是那北狼部修士所在的营帐,只见到数十道剑虹瞬息间腾空而起,朝着天穹上猛冲而去。

但可惜的是,他们最为快速的反应,却是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天空中陡现的无数重火光电芒,那是四百修士在之前所布置下的隐蔽陷阱,却是没想到第一时间便已经发挥了作用。

火光冲天而起,有一道巨大的联合术法砸落,将数千兵士淹没在恐怖的火海狂潮之中。

随即,在玉国玄一剑当空的带领下,四百修士驾驭着剑虹,猛冲之下。

偶尔几名升腾而起的修士,或是掌握着某种腾空之力的武者,皆是被冲在前方的玉国玄一剑斩断,没有丝毫阻挡,漫天剑光,轰然倾泻而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破营【中】

剑光如潮,像是九天银河倾崩,从云雾间冲破,更是让满天星月光辉洒落大地,一时间,更是衬得这些剑虹无比璀璨,拖拽着长长的剑芒尾焰,化成一道道最为凌厉的锋芒,劈斩而下!所有妄图阻挡的北狼部修士,纷纷被冲垮斩杀!

身藏于暗处的哨塔纷纷冲出来,手持兵刃,浑身煞气勃然而发,那一道道气机几乎是凝聚成实质般的虹光,在身周缠绕不休,脚踏营帐猛然跃起,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这些兵士却是无畏无惧,悍然迎敌!

大营之上,更有数重禁制法阵在各­色­光芒的缠绕之下,重新激发出一片片光幕,将那些营帐都给笼罩在其中,抵挡住天穹上来自于白夜堂修士们的术法轰击。

“冲敌,破阵!”玉国玄大喝一声,身上暴起一股剧烈的光华,镇海境特有的真元之力狂涌而现,在手掌上凝聚着,猛然一挥,只见一道浩荡的剑芒挥斩而下,挡在身前的无数兵士身躯被撕裂成一片血雾,却是无法阻挡分毫。

剑芒斩落,狠狠地冲击在那片光幕之上,剧烈的震荡下,无数光华环绕间,那浩大的光幕陡然崩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随即又是数道剑芒紧随斩落,将这片刚刚显现出来的光幕彻底撕碎!

玉国玄一剑当先,剑锋所指,强敌立溃,北州镇海境第一人的威势尽显,在他身后,漫天修士按下剑光,从天穹上疾速落下,同时腾出空闲不断地凝结术法攻下。

火法、雷法、冰法,更有诸般五行八卦之法,整片毕玄川大营上空,无数道灵元狂暴地冲击着,凝聚成诸般磅礴大力,轰击在大地上延绵数十里的营帐群中。

七道芒从极远处陡现,在出现的第一时间,那直至心神,凌厉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气机,便已经让所有的修士都注意到,而下一刻,这道剑芒一闪即逝,却是显现在玉国玄身前!

留守大营的齐朝修士,自然也是看出来,这位威猛无比的‘先锋’,便是这场袭击敌方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点,若是能够将此人斩杀,来袭之敌定然士气大降,战局瞬息而转。

但玉国玄岂是这般容易被斩杀的,纵横北地多年,面对这致命的一剑,身形在空中生生止住去势,一手五指连弹,指诀变幻之间,只见那一道巨大的剑影陡然成形,玄奥的符纹伸延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层层光影环绕之下,像是隔绝着一层时空!

面对这七道剑芒,玉国玄不管不顾,真元催动之下,另一手持剑连舞,幻化出无数道锋芒,依附与剑锋上,牵引之下,随着整个身形,顺势朝着阻截之敌冲了过去。

镇山河,玄剑化生势!

那位修为同样是处于镇海境的修士,在凝势聚力攻出这得意杀招之际,尚未回过气来,却是见到玉国玄这像是要同归于尽的反击,当下血气狂涌,生死搏杀,各安天命,有何惧!

但这一身血气却注定是要死得极为怨恨,七道剑芒,加上后面挥斩而出的数剑,在玉国玄周身显现出来的那光影之下,一剑刺出,却是如同刺入另一片时空中,那咫尺之间,却是变得如同天涯海角般遥远,根本无法触及到玉国玄的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又惊又怒,瞬息之间,真元鼓动之下,猛然再刺数剑,但随即玉国玄的剑芒便是将他脖子以上,连同整个头颅都给炸成一片尘屑,断绝生机,再也无法镇压住气海,周身真元逸散而出,整个身躯在高空上化成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虹,然后逐渐消散。

绝大部分人都只看到玉国玄纵身一剑刺出,那齐朝修士应声跌落云间,无头尸身激起一片光雾,随即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埃……

“随我,杀敌!”呼喊声中,玉国玄再度纵剑朝着下方攻去,一片凌然之威,压得营帐下,无数将士手中的兵械都压低了几分,己方高手一个照面间被斩杀,众将士只感觉一片茫然,那传闻中可一剑断峰的高人都不敌,齐军还有何应付之法。

白夜堂众人,受到玉国玄的激励,一个个恨不得冲上最前线,斩敌杀将!

反观齐军一方,中军大帐在第一时间被毁,坐镇大营的三位镇海境,接连被斩杀,无论是齐军将士,或是北狼部的修士,都被玉国玄的剑锋杀得不敢上前。

除了数十名专修术法一道的修士,仍旧停留在高空上,不断以各种攻击术法,朝着下面的营帐狂轰滥炸,在没有防御禁制,以及修士的拦截下,普通的兵士,即使是从战场上磨练出一身强悍武技,煞气滚滚的老兵,在这等攻击下毫无抵抗之力。

也只有那些将领才能够借助各种秘法战技,躲过这覆盖着大半个毕玄川大营的轰击。

军中游骑,向来都是最为­精­悍的­精­锐兵士编制而成,其中部分兵士,论武技,更是在低中层的将领之上,毕竟将领所需要的主要任务还是指挥,并非是冲锋陷阵。

此时虽然没有明确的指令下达,但多年的战场磨练,已经是将战斗变成了他们的本能,此时正当守夜哨探崩溃,北狼部修士被杀得大败,上百名游骑却是悍然冲锋迎敌。

玉国玄眉头一皱,虽然一早就知道,毕玄川大营这等拱卫北州大军统帅的军队,其­精­锐程度绝对是在普通的齐军之上,但战局现在打成这般模样,这些游骑还敢冲上来阻截!

若是被这些游骑托住,好不容易形成的优势,很快就会在集结起来的数万大军围困下丧失,到时候别说是破营,甚至是逃脱都是一个问题。

身处于空中,也只有玉国玄这等镇海境的修士才能够不受影响地发挥出全部战力,但即便是如此,他所需要付出的,也是那消耗速度极快的真元流逝。

而慕轻尘这等罡煞境的修士,或是在高空上战斗,单单是一个‘脚踏虚空’,便是需要他们花费一般­精­力去支撑,真气消耗的速度更是极快,这也是大多数修士都力求避免高空作战,脚踏实体,那才是最能够发挥出其真正战力的环境。

三百修士落地,便是按照既定的计划,在分化成三支队伍,化作三道最为凌厉的锋芒,朝着三个方向袭去,而玉国玄所带领的队伍,却是临时改变了作战方向,朝着那些狂涌而来的游骑杀去,他们必须击溃这些游骑!

玉国玄身先士卒,真元催动之下,那一道厉旭法剑之上,以纯阳剑意支撑着,散发出一阵璀璨的金­色­光辉,那如若是九天乾阳之光汇聚于此剑之上,无比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踏平敌阵,破营斩将!”玉国玄怒吼着,一剑猛然劈斩而下,陡然爆发出的恐怖剑芒,化作一道横贯而出,直直斩出数百丈之外,这条直线上,所有的生机统统被斩断!

营帐崩塌,兵将身死,煌煌炽焰之中,连那暗红­色­的血污,都在这等狂暴的力量冲击下,彻底消散无踪,坚硬的泥土,连同那将中军帐包裹在其中的坚城,布满无数禁制符纹,在未曾激发其中法阵运转的情况,也只能无力地崩灭。

这一剑,犁过中军帐的废墟,破开坚固的城墙,扫过无数营帐,带起大片血­肉­尸骸,甚至是将数百丈之外的一座小山坡,直接斩出一道宽丈余的豁口。

一剑斩出,即使是玉国玄脸上的神­色­也低沉了几分,身上的真元波动更是下降一大截。

周边侥幸逃过一劫,幸存下来的几名齐军游骑,虽然被这恐怖的剑锋震慑了片刻,但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战斗意识,还是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持剑就朝着玉国玄杀去。

但身后的修士猛然冲出,手上的剑锋在真气的催动下,速度无与伦比,以极高的速度在空气中划破,带起那剧烈的空鸣之声,穿透了这些齐军游骑的身躯。

十余名武修的联手之下,即便是齐帝近卫军都讨不到好处,更何况这些只是游骑而已。

慕轻尘混在人群中,除了镇山河之外,其他四重剑阵已经被他召唤出来,镇压在这片狭小的区域中,这里正是被玉国玄劈斩出来的那一道城墙缺口,他的任务,便是与其余几位修士一同,守住这里,抵御外面齐军的涌入。

三名武修在密集的齐军兵士中,将身法步伐发挥到了极致,三人几乎是化成了数十道幻影,纵横在众兵士之间,挥手间,便是一道血箭从齐兵身上暴起,瞬息间斩断生机!

而他们几位法修,却是需要在不断闪避来自于后方齐兵攻击的同时,运起诸般术法,在那密集的兵阵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凌厉的雷法劈斩下,大片的兵士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

沉碧已然是化作一道黯淡的剑芒,毫不起眼地穿梭在兵阵之中,不断地袭杀其中的各位中低层将领,阻断齐军的指挥部署。

今夜之战,已经从夜袭慢慢转变成强攻,另一边的玉国玄所率领修士,化成一道势不可挡的剑锋,锋芒所至,便是大股齐兵溃散开来,甚至连那些北狼部修士,都无法顶住这般高强度的攻击,连续溃败了数次,留下上百具尸骸。

很明显,毕玄川大营,并没有明心境的高人坐镇,而带队偷袭的玉国玄,却是北地公认的镇海境第一高手,就算是翻遍整个齐境,都难以找到一位能够与之匹敌的镇海修士。

有等高手冲锋在前,整个齐军仓促组建起来的防线,在他的攻击下,以极快的频率在崩溃着。

高空上,一道道蕴含着磅礴巨力的攻击术法不断降下,狠狠地砸落在大营中,火海雷潮不断暴起,爆发出来的狂暴力量,吞没着那些脆弱的兵士。

武者之道,战场上经历重重杀阵而磨练出来的一身煞气相辅而成,但却是要以血气战意为主,什么武技招法都不过是建立在其基础上。

夜袭,斩灭中军帐,阻断各部连续,战局中央大营临时建立起来的这座坚城,整个齐军早已经失去了平日里那一股悍然血气,连带着无数将士的战力都削弱大半。

心志溃散之下,一身武技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威能,哪里还是这些被玉国玄激起血气,如狼似虎般疯狂屠戮的修士们的对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营【下】

从高空俯视,可以见到,原本整个整齐有序的毕玄川大营,汇聚着十万大军的数十里营帐,已经是在修士们诸般术法之下,化作一片火海焦土,甚至有不少五行术法,直接改变了小范围内的环境。

山坡上陡然升腾起一片冰峰,弥漫而出的恐怖寒气,将上千兵士都给彻底封镇在其中,更有无数兵士被那倾塌下来的巨大冰岩直接给碾压成­肉­酱。

面对这等寒气,除了少数的将士,能够以身上那一股悍然血气、煞气,凝聚至极点,几乎是化作实质般的火焰,溶解掉覆盖在身上,妄图将自身的血­肉­筋骨都给封镇出的寒气。

更有不知是哪位修士布置下的大五行崩解大阵,覆盖住数里之地,将数千齐兵都给困在其中,阵法运转之下,灌注大量的真气,牵引阵中的五行气息,将期间一切物质都给转化成最为纯正的五行之气,而不容于五行之中的,直接被当成杂质给碾碎!

数十位凝罡境界的修士联手之下布置而成的大阵,全力运转之下,那些平均实力四境未破的兵士,其中最顶尖的也不过是相当于凝罡境界的将领,完全无法抵御阵法之力的消磨。

远处的北狼部修士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是连当下的阵型都维持不住,妄图想要前来救援的修士,纷纷被玉国玄所率之部冲散,阵形溃散之下,更是被杀得崩溃。

片刻之后,大五行崩解大阵彻底运转起来,五行气息将期间所存在的一切物质都给化解成最本源的模样,当大阵运转完毕,覆盖的层层光幕消散掉之后,原本里面所困的数千齐军将士,尽数化成那飘渺的五行之气,弥漫于期间,血­肉­尽消!

见得此幕,北狼部修士皆是血气狂涌,晋人就在他们面前,以阵法之力,生生消磨了数千将士,这些人皆是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同为齐境之人,怎能不怒,怎能不恨!

狂吼着,当下便有十几位修士,不顾生死,强行催动剑光朝此地杀了过来。

一直拦截惯了齐朝将士,陡然间换了对手,那三名辅助在前方阻截的武修顿时被打压得节节败退,而几名法修也是真气消耗过度,攻出的术法皆是无法对于那些修士造成致命伤害。

看眼这段城墙便是要被突破,慕轻尘手一招,却是将那沉碧唤回来,握在手中,层层光芒闪耀之下,却是灌入大半倾宸真气,碧绿­色­的光芒更为明亮耀眼了几分。

现在正是凌晨时分,夜幕上层层云雾,仍旧遮掩着整个天穹,他的纯阳剑术还未达到玉国玄那等足以忽视天时变化的至高层次,若是在此时施展开来,威力却是要下降大半。

步伐变幻之下,真气急转,转念间便是那一道【青暮连云剑】施展开来,这道剑诀自从出纯阳殿之后,便是极少运用在实战中,但平日里也没放下这两道攻伐之术的演练。

只见那陡然升腾而起的青­色­云雾,将这片豁口,狭小区域内的战场都给遮掩在其中。

这战场上,齐军将士血气煞气翻腾,直冲云霄,他以真气幻化而出的迷雾,却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根本无法如同之前般,覆盖百丈之地,只能收缩在身周附近,随着身形而动。

突然出现的云雾,若非是身旁几位修士明确看到是慕轻尘在施法,早就一道术法攻过去了,但即便如此,前方奋力拼杀,阻截北狼部修士侵入的三名武修也是被这云雾吓了一跳。

云雾弥漫开来,将那三位武修都给遮掩在其中,‘唰唰唰……’只见得剑光疾闪而过,连续攻出数剑,鲜血飙­射­而出,两名北狼部修士的身躯已经断绝了生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这里交给我,你们守后面……”慕轻尘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是被那冲过来的北狼部修士吸引过去,在这种时候,后方那几位法修是最为重要的火力输出,就靠着他们来消灭齐军将士的有生力量,绝对不能让这些北狼部修士冲过去。

迷雾弥漫之间,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芒不时闪现,每一次攻出,便是要夺下数人的­性­命。

北狼修士被这剑芒连续斩杀数人,也是堪堪反应过来,此处杀阵之凌厉,这般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至少也是需要付出大半死伤的代价,后面还要面对那些武修的纠缠。

当下却是稳定阵脚,驱使周边的齐兵冲阵,同时施展术法,朝着慕轻尘藏身的迷雾轰击。

这片迷雾在战场上,被诸多气机所­干­扰,根本无法如同正常状态那般,弥漫在百丈之地,能够保持现在的笼罩区域,便已经是极为不易,被那些齐兵悍然一冲,却是再减弱了几分。

眼看那几道术法凝聚完毕,轰然炸落,慕轻尘却是真气催动,从迷雾中冲出,躲到那三位武修后面去,脑子有坑,才会以聚煞修为,跟这大群凝罡修士死扛硬打。

慕轻尘这一退不要紧,却是苦了刚刚替换下来的三位武修,还以为能够休歇一阵,却没想到这口气刚松下来,敌人便已经冲了上来,那位信誓旦旦喊着‘交给我……’此时却是躲在后面,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无奈之下,只得再度催动真气冲了上去,近身搏杀,阻截敌人,保护法修的火力输出,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无论情况如何变化都是如此。

‘轰隆隆隆……’一阵剧烈爆鸣之声,大地颤动之下,巨大的裂纹在地面上陡然而现。

回头看,却见远处一道明亮如若明月光华的剑芒,横跨整个毕玄川大营而过,携着那无匹剑威,横扫无数修士,任何禁制防御在这道剑芒之下,尽数化为齑粉!

转眼一看,那持剑之人不是玉国玄又是谁!

“破营!破营!破营……”巨大的呼喊声,玉国玄一剑之威,已然是激起了所有白夜堂修士的热血,咆哮着,怒吼着,更为凶猛地朝着齐军发动攻击。

“破营!”身旁那修士也大声狂吼着,双手猛然一压,前方上空一片淡淡的荧光汇聚而成的光阵,猛然暴起一阵强光,无数晶莹的线条迅速地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那大阵之中,无数发光的线条仿佛是构建起某个极为玄奥的图纹,在那修士双手压下之时,那其中所蕴藏的磅礴巨力猛然一荡,像是一块巨岩直坠而下,狠狠砸在大地上。

阵落之时,那光线所汇聚而成的图纹陡然扩展数十倍,覆盖着一大片区域。

还未等那阵下的北狼部修士反应过来,只见那图纹在重重光芒加持之下,那线条陡然壮大了数倍,连接起来,如若实质一般,携着那沛然巨力,狠狠镇压而落!

‘噗……砰!’血­肉­筋骨爆裂的声音,随即便是巨大的力量与大地的亲密接触,那图纹生生地刻印在岩土之上,仿佛是被人描画上去的一般,甚至还多了几分立体感。

而那些夹在阵图与大地之间,那十余名修士,已经上百名齐军兵士,在这等重压之下,瞬息间化成最为纯粹细微的尘埃,那血­肉­筋骨碎屑,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都被深深地嵌入那岩土之内,只剩下几块体积较大的躯体尚未完全溃散。

这些很可能是其中那几名凝罡境的武修身上的部位,但想要‘凭­肉­辨人’那是不可能了。

这一道威力强绝的术法施展完毕,慕轻尘身旁那修士狂笑着吐出几口血,直接倒地晕厥过去,却是真气、心神耗力过度,这等法术早已超出他所能支撑的限界。

“快点把他带下去……别看,那谁,就你了,修为太低,帮不上什么忙,把他带到后面去!”接住那昏倒修士的一名武修喊道,却是指着慕轻尘。

言罢,便是持着手中的兵刃冲杀上去,拦截住齐军又一波冲击,法修们也开始尽力将自身的真气,通过诸般术法,转化成最为强悍的杀伤力,倾泻在齐兵们头上。

刚才他的发挥实在是让这些修士们看不下眼,虽然青暮连云剑的攻杀之力,被他发挥出大半,转瞬之间斩杀数人,但面对齐军将士的冲杀便是立马束手无策。

这还是八大道出身的真传弟子么?连同层次的凡尘武者都无法碾压,丢人!

大营内外,皆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火光、雷电、煞气、血云……诸般异象密布于此间,各种气机的剧烈冲突,甚至让白夜堂的战时通讯频道都受到极大的­干­扰。

而齐军方面,从一开始通讯系统就已经从中军帐被摧毁掉大半,北狼部还拥有完整的指挥体系,但仅剩的四位镇海修士,三名一出场就被玉国玄斩了,剩下一名苦苦支撑着,看样子不久之后也是要步同袍的后尘。

以玉国玄为首的三支队伍,化成最为凌厉的锋芒,在混乱的大营中来回冲杀,没有一部齐兵能够抵挡住他们的冲击,纷纷以溃败告终。

特别是一直冲杀在最前线,同时不忘收拢各队伍活动区域的玉国玄,更是无人能挡,剑锋所向,大群的齐兵甚至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思,直接溃散奔逃。

‘隆隆隆……’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却是高空上,无人­干­扰,安心挥霍真气,幻化出各种术法轰击在大营内的修士们再度发威了。

相比于只能在地面上苦苦突破一层又一层防御的同袍们,他们在天上可是过得无比滋润,修为未至镇海之境的凡尘武者无法御空而行,而极少数妄图冲上来袭杀的北狼部修士,刚刚腾空而起,还未展开化虹之术,便是淹没在诸多术法光雾之中,尸骨无存!

四百人之力,竟是搅得整个十万将士汇聚的大营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中军帐都在第一时间被夷为平地,最为悍勇的数百游骑早已经被打光了,北狼部众位修士也是被压制得龟缩不出,毕玄川所部虽众,却是无可与之一战之力!

第一百四十章 撤离

在诸多术法的强力轰击下,那段刻录下无数道纹法印的城墙,却是在没有激发其中法阵运转的情况下,单单依靠自身的材质来抵抗这狂暴的灵元之力的冲击,不断地崩塌着。

不一会,死守着豁口的几名白夜堂修士,所承受的压力陡然间大了许多,他们的防区,随着那段城墙的崩塌而不断扩大着,后面几位法修几乎已经是倾尽了体内的真气。

“西段城墙请求法术打击!”这片防区的负责人,那位身化成无数道幻影,在密集的齐兵中纵横杀戮,抽出许些空闲,在通讯频道中大喊着。

战斗开始之时,玉国玄已经开放了频道的权限,按照之前所划分的区域战线,只有其中的指挥人员才有权限发言。

“法术组收到,七息后攻击开始。”不多时,通讯频道内传来了回应,只见高空上那数十名法修停下各种术法的攻击,正在凝聚着真气,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所有人,后撤!”那武修大喊着,却是身形一变,速度陡然提升近倍,一个人几乎是化身成上百道虚妄之影,出现在这片防区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同时攻击上百名齐兵!

没有任何犹豫,其余两位武修转身就跑,催动真气,瞬息间将自己的速度催升到极致,其余几位法修也是边打边退,不断地阻截着后方的追兵,在白夜堂,战时指令,任何人都不得违抗,接令之时,必须行动,无论那命令是多么不愿!

那武修疯狂冲杀了一阵,将那齐兵与北狼修士都给压制下去之后,身形陡然一顿,体内仅存的真气全力运转之下,甚至护身的罡光煞气都陡然一敛,凝于身前,破开那些已经成为阻力的空气,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化作一道光影猛然冲出。

当他的身影刚刚跨出西段城墙崩塌的废墟,只见天空上沉寂已久的夜幕陡然一亮,随即便是万千道绚丽的火光,如若是天幕倾塌一般,拖拽着长长的尾焰,猛然坠下!

被那武修爆发出来的狂暴战技压迫得节节败退,刚回一口气的一众兵士,以及那十余位北狼修士,看到那武修逃跑,这片丢下了无数尸骸的城墙豁口,就在眼前,也不管是否有什么埋伏,大批将士猛然涌入其中。

但随即,仿佛是天崩地裂般,无数火光疯狂撕裂,重重巨力猛然砸落在大地上,掀起的震荡之力,将周边数段城墙都给尽数冲垮,漫天火光将此间的无数人影都给淹没在其中。

修士们真气所牵引而来的火焰,并非是寻常的凡尘之火,而是更为霸道的灵元真火,那万道火光焚烧之下,上百名齐军将士,甚至来不及呼号一声,便是被彻底断绝了生机!

西段城墙,或者说曾经屹立着坚固高墙的地方,已经被这狂暴的火焰焚灭成一片废墟。

“所有人,朝中军帐集结!”看着这片恐怖的烈焰地狱,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已经听到通讯频道中,玉国玄冷冽的声音,虽然极力摆出一副淡然的语气,但仍旧掩饰不住身上那一股深深的疲惫。

从突袭大营至今,从来都是他冲锋在最前线,连续突破齐军所布置下的重重防线,更是将自身的战力发挥到极致,瞬息斩杀三位同级别的修士,即使是镇海境的修为,此时也不免是近乎于力竭,体内真元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中军帐,自然就是那在突袭中,第一轮被上百名修士集火,诸般术法在玉国玄破开防御屏障之际,将这片营地彻底夷为平地,没有一个生还者,连同着在里面的某些齐军将领,以及坐镇中军帐的那位镇海修士,尽数葬身于期间。

上百修士的联手一击,再加上有玉国玄这位几乎是属于超越级别战力的镇海修士一剑当先,即便那齐军的镇海修士已经察觉到白夜堂的攻击,但在瞬息之间也是无法反应过来。

随着玉国玄的一声令下,通讯频道内的各道呼喊声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执行者玉国玄的命令,只见那三道巨大的锋芒,原本依托着那残破的城墙,在大营中四处冲杀,此时却是开始环绕着,收缩战线。

更有被分出来的各支小队伍,也是朝着中间涌去,天穹上,刚刚毁灭掉一段城墙的火力阵地,没有多少时间停歇,随即便是再度发威,一层层强力术法接连轰击而下,掩护着地面袍泽们的收缩。

白夜堂四百修士,凭借着夜袭之利,将整个毕玄川大营搅得天翻地覆,更是将北狼部修士生生斩杀超过三百位,其中还包括被玉国玄所斩杀的四位镇海境修士,中军大帐也是在第一时间被毁灭,齐军群龙无首,陷于一片混乱之中。

但这也不过是暂时­性­的优势,单单是四百名白夜堂的修士,虽然其中拥有着三位镇海境,其余大部分都是凝罡境界,但想要以这种战力,毁灭整支十万人的大军,却也不过是妄想。

今夜打到现在,白夜堂的夜袭行动可谓是堪称完美,至少是斩杀超过一万敌军,但是无论是冲杀在前方的武修,或是一直保持着最高强度火力输出的法修们,都已经是接近枯竭。

真气才是支撑修士们战力发挥的关键,而无论是强力攻击术法,或是各类加速、镇压术法,都是需要消耗极大量的真气,今夜之战,所持续的时间不过是半个时辰,但所有人的状态都已经大为下降,无法再维持之前那般狂暴凶猛之姿。

不知何时,原本整个大营都处于一片混乱,各自为战的齐军将士,已经开始有了统一的行动指挥,不想之前那般乱糟糟的一片。

玉国玄皱着眉头,他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敌军中还有生还的高级将领,若非如此,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收拢混乱的溃败大军,更是将其在短时间内整合,发挥出比之前更强几分的战力。

上空法修们的拼命攻击,阻断了齐军的反击,也为白夜堂的撤退提供了极大的掩护。

“武修先撤,修习剑术者留下断后!”玉国玄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虽然是众人都已经聚在一起,但大营中,呼啸着,携着诸般巨力重重轰下的术法,所有人都是听觉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无法口耳相传,只能借以术法之力。

武修从来都是断后的主要战力,近身搏杀能力低下的法修,一般都是最先脱离战场的,但玉国玄却是反其道而行。但仍旧没有人去质疑玉国玄的命令,虽然心中有什么疑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在白夜堂的诸多规定限制下,战场上,最高指挥官的命令,其效力相当于各自宗门掌教的法旨,临阵不尊将令者,可杀之,无须多问!

血­肉­纷飞,生死一瞬的战场上,只需要一个声音,任何的质疑与指责,只会让战局彻底崩溃,平日里没有多大的限制,但战时,白夜堂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规矩!

上百道剑虹,在天空上那些真气所剩无几,但仍旧拼命发动术法的修士掩护下,升腾而起,很快便是隐入高空云雾之中,但却是没有离去,只是在高空上盘旋着,等待命令。

武修们离开后,随即便是专修道法与剑诀等近身战斗能力较弱的修士,重伤者与真气耗尽者也在玉国玄的指示下,被其他人带走,他们是第一批离开战场区域的。

留下来断后的,还有不到百人,虽然身上皆是血痕,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身上的灵元波动也是降低到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凝罡境界的程度。

“上面的法修,撤退,其余人等,随我杀敌!”玉国玄高声大喊着,虽然是在通讯频道内,但声音仍旧是如同雷霆一般炸起,随即便是催动着手上的厉旭,朝着狂涌而来的齐兵冲杀过去!

他竟是没有想过撤离?同样留在剑术修者队伍中的慕轻尘有些懵了,接下来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他们在上空法修的火力掩护下,撤离这片已经化成废墟的大营才是。

“杀敌,杀敌!”容不得他多想,身旁的修士们皆是嘶吼着杀了出去,上面的法修在接到命令之后,仅仅是顿了顿,随即便是催动真气,离开战场上空。

失去了法修的火力掩护,仅仅凭借他们的力量,无法在这上万齐兵的重围下,安然御使剑虹离开,强行升空,只能让自己在半空中化成一片璀璨的烟花。

“所有人跟着我,朝北方杀!”玉国玄毅然截断了通讯频道中与那些已经撤离战场的修士的联系,将剩余的人都拉出另一个频道中,没有他的权限,任何人别想进入。

慕轻尘一身战力在今夜根本没发挥来多少,从一开始那较为悲剧的开局,便是沦为了伤员保护者,连续接受了十余名重伤或是真气枯竭而导致昏迷的修士,再没有机会出手。

但如此一来,整个队伍中也就他保持着较为完整的战力,此时在所有人全力突进的情况下,也能够以聚煞境的修为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玉国玄虽然状态大降,但镇海境的修为仍旧摆在那里,加上身上那件刻纹着诸多法印的道袍护身,寻常兵士的刀刃,劈斩在他身上,皆是被那一层淡淡的光幕所挡住,无法伤及躯体。

一剑横扫而出,那便是一道闪耀着煌煌神光的剑芒在人群中扫出一片扇形空白区域,没有任何一名齐军将士,或是修士能够阻挡这等程度的攻击。

四位镇海境的修士皆是丧命在玉国玄剑下,十万大军之中,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慕轻尘也是催动着沉碧,不断地斩杀涌上来的齐兵,无论玉国玄在前方如何大发神威,在真元近乎枯竭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再发动大规模杀伤­性­术法,只能凭借着一剑之力,以鲜血尸骸铺路,在无数敌军中缓缓推进着,无暇顾及两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出重围

以玉国玄为首的锋线仍旧是无匹凌厉,携着那势不可挡之威,在齐军重围之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线,层层崩溃,甚至连稍微的拖延一番都做不到。

但是在队伍的两侧,所受到的攻击强度却是越来越大,既然玉国玄的锋线无法抵挡,那么便是将矛头转向了两侧与后方,如此高强度的压迫下,令之前那三角突击阵型不断地缩小着阵势,队伍变得越来越狭长,犹如一条长蛇在重围中左突右杀。

若是这般持续下去,即使玉国玄身周的几人,能够在他镇海境的强大修为支撑下,破出重围,逃得圣天,后面紧随的众人也要陷于阵中,无法自拔。

“止步!后面速度跟上!”玉国玄大喝一声,空出来的一手转瞬之间,结成一道印法,真元猛然灌入其中,只见得那层层光芒闪耀着,法印符纹陡然成形。

围上来的大群齐兵,看到玉国玄手上那道法印,纷纷停下冲杀的脚步,这个如同是从炼狱之中走出来的煞神,早已经杀得整个毕玄川大营中,无数齐兵的心神都濒临崩溃。

玉国玄左手高举,那法印在手掌上猛然暴起无数道明亮的光辉,朝着周边洒落,更有无数道敛藏于周边的阳气受到那莫名巨力牵引,纷纷环绕在周边。

如若是那沉寂在地平线之下的乾阳,陡然跃升于空中,无边的辉煌光芒破开那微微发亮的夜幕,将那炽烈的阳气牵引至尘世间,驱散着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只见得数万齐军所汇聚而成的冲天煞气,如若滚滚狼烟般的血煞之力,在这乾阳光辉下,那些狂暴的巨力纷纷是被镇压下来,无法在引动半分,失去了整个大军汇聚而成的‘势’的加持,无数齐军将士手上的武技战法,威力陡降!

正被大批齐军压迫得无法行进半步的修士,忽然感觉压力一松,对面的齐军像是被某种力量所压制住一般,兵刃上传荡出来的力量都削弱了数成。

虽然不明其中奥妙,但这等绝世良机,没人会放过,在这等生死间的危机下,所有人都拼命利用着每一丝的间隙,倾尽全力拨开身前的阻障,朝着那一线生机狂奔而去。

趁着这个机会,玉国玄也是催动着所剩无几的真元,朝着前方冲杀而去,尽力在无数齐军兵士中清出一片空白区域,他们一直朝着北方冲杀,也是已经临近毕玄川大营的边缘。

前方,借着手掌上的这道乾阳法印所散发出来的光芒,隐隐可以看到,前方人影绰绰,却是齐军又在前方布置下层层防线,也是看出了白夜堂受困的修士们试图突围的方向。

但玉国玄又有何惧,剑锋在手,只要没有同级别的修士出来阻挠,没有人可以拦下他前进的脚步,即使是现在状态下降到最低点也一样!

三角突进阵型重新编组完成,但已经可以看到人数已经明显下降了许多,在后方,还能够隐约看到几名落单,陷入重围之中的修士,在无数齐军的重围之中,苦苦挣扎着。

慕轻尘身处于阵型的中间,依靠着一身充足的真气,也是突破重重阻障,跟上大部队,还活下来的人,不时朝着后面望去,看着那些很快便因为真气耗尽而彻底淹没在齐军浪潮中的修士,心中虽然悲愤,但没有一个人妄图冲回去救人。

此时,只要回头,陷进去的就不只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唯有朝着前方,以最为凶猛的姿态,将自身所剩下的残余力量,发挥出最强大的冲击力,冲破阻障,破开防线,才能够逃出生天,夺取那一丝生机。

毕玄川大营位于一片荒原之上,而在大营的北方,那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在北州大地上也是存在了近万年,是极少数几处仍旧保持着原始地貌的地域。

在这段时间内,齐军完全不可能在这片森林中布置下多么严密的防御,而那里就是白夜堂修士们,所能够在找到的唯一生机,深入密林之中,这些三大道的真传弟子们,拥有无数种手段将追兵击杀于林中。

在那里,齐军庞大的人数优势将被茂密的森林所抵消,而这等保持着上万年原始地貌的区域,其中所蕴含的杀机,并不比白夜堂的修士们威胁要小多少。

在神州浩土上销声匿迹已久,只能在各大宗门内找到的妖兽,在这些保持着原始状态的区域中,仍旧是能够找到许些踪迹,而保持着原始凶­性­的妖兽们,危险­性­极高!

“破开这道防线,前面,将是我们今夜的生机所在!”玉国玄大声呼喊着,连维持通讯频道的真元都不愿意消耗,直接关闭了通玄秘法。

抱着又死无生之念,冲杀在战场上,无畏无惧的剑修们,在见到那生机所在之时,连那原本已经消匿的求生之念,也再度熊熊燃烧起来,剑锋所指,杀气如潮!

挡在他们身前的,是整个毕玄川大营最为­精­锐的三千将士,这一支­精­锐部队,在大营安置之时,是被部署在偏僻的营帐,远远避开中军帐所在,却是因此而逃过了白夜堂的袭击。

此时也只有在这支队伍,是毕玄川齐军中唯一保持着完整战力所在,在那位侥幸生还的主帅指挥之下,部署在白夜堂修士们,逃亡生机所在的最后一道防线上。

求生之念彻底化成熊熊烈焰,化作一片凌厉之极的杀机,如水如潮般狂涌而出,白夜堂的修士,虽然战力已经下降到谷底,但战意斗志却是彻底被激发出来,化作最后的疯狂,倾泻在任何胆敢阻挡在他们通往生机的道路上的敌人,将他们彻底撕碎!

而作为毕玄川大营中最为­精­锐的将士,大营受袭,无数袍泽丧命在这些修士们手下,无数玄奥强横的术法,将那一个个将士斩杀,那些人,与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国度,甚至不少是熟识的朋友,乃至是血脉相通的亲人。

复仇的火焰,将他们的战意彻底激发出来,几乎是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血­色­火光,最为纯粹的杀念,掀起滔天巨浪,与白夜堂众人所散发出来的狂潮轰然相撞!

白夜堂修士一方,只剩下六十余人,人人皆是带伤,但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杀机,凝聚而起的狂潮,却是比齐军三千将士所散发出来的煞气还要更为浓烈几分。

手中法剑,敛聚着层层光辉,或横隔于身前,或拖拽于腰间,疾步而行,重重地踏在那岩土之间,每一步都激起大片的尘土,每一步踏出,都在岩土上留下那密布的裂纹。

即使是真气耗尽,即使是浑身带伤,即使是身临绝境,但他们是天下八大道的真传弟子,是大晋英才所汇聚的白夜堂修士,更是北州这等四战之地,数十年磨练出来的死战之士!

可败,可亡,可将手中的法剑斩断,可将身上的真法溃散,但绝不能降!

六十余人,踏步疾行之间,整齐的步伐,让整片岩土都在剧烈地颤动着,那仿佛不是六十个人在前进,而更像是六千,六万名重装甲士在奔行。

面对这等汹涌而来的威势,齐军三千将士,在心中那一股怒火的催动下,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是更增添了几分战意,齐声呼喊着,跨着整齐的步伐,枪戟如林,森然而行。

仍旧是以玉国玄为首的锋线,在第一时间接触到齐军战线,只见得玉国玄手上的厉旭法剑,在左手掌上凝聚已久的那一道法印狠狠打落之下,猛然暴起一阵极为耀眼的璀璨光辉。

一剑横斩而出,金红­色­的乾阳光辉,层层凝聚着,猛然显化出一道擎天巨剑,巨大的虚影横贯天穹,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人高举着,凌厉的锋芒刺痛了每个人的感知。

下一刻,这道九天神剑,在玉国玄的怒吼声中,猛然劈斩而下!

这一瞬,如若是地裂天崩,整个世界的光亮都被这一剑所吸纳而去,所有人都感觉到深陷入那无边的黑暗中,唯有那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劈开的一剑,散发象征着希望的光明。

甚至是连齐军将士,身临这一剑之下,都不禁有种渴望这一剑斩落的冲动。

没有任何声响,只剩下那无边的光芒所汇聚而成的浪潮,在剑影斩落的同时,像是破开了夜幕,破开了每个人心中所蒙尘的那一股黑暗。

下一刻,光浪席卷整片天地,炽热的光辉占据着每个人的视线,像是整个世界的物质都被彻底点燃了,化成了那最为纯正的光明之力,普照尘世。

无上乾阳之威,坠于凡尘之间,来自于九天之上的神光,瞬息间碾碎了那一剑之下,所有人的心神,意识、身躯……这一切统统在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的一剑之下,彻底粉碎!

三千将士,在战阵之中,被斩出一条无比辽阔的大道,中军所在,荡然无存!

剩余的兵士,被这一剑神威所摄,凝聚起来的威势轰然崩塌,连那战意都在不断地崩溃着,反观白夜堂一方,却是在玉国玄的控制下,没有丝毫的影响,仍旧是战意如虹,杀气如潮,以那极为凶猛之姿,疯狂地冲击上接近于溃散状态的齐军。

白夜堂修士们甚至是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轻易地碾碎了齐军的锋线,意料之中的大规模伤亡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已经做好葬身于此地打算的慕轻尘,都毫发无伤地在第一批冲杀进敌阵之中。

诸般剑术在最后的真气催动下,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凌然之威,纵横敌阵,肆意斩杀着那已经失去战意的溃散之敌,比起之前身陷重围不知轻松了多少倍。

毕玄川大营最后的防线,在玉国玄一剑之威下,轰然破碎,辽阔的原始森林,就在眼前!

而就在此时,被远远甩开的齐军阵中,却是猛然跃起一道身影,身形在半空中,手持长弓,绞弦已被拉得满月,更有无数点点荧光汇聚在那箭头之上。

人在空中,跃升至最高点,仿佛是被某种力量依托着,顿了顿,控弦三指松开,只闻得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之声,压过了整片混乱战场上的杂音,高速破开着空气,在空中拖拽出一道炽热的轨迹,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取玉国玄背心!

当声音响起的瞬间,玉国玄浑身真元如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急转流运,脚下的步伐随着心神而踏进,身形斜着一转,像是一脚踩空,欲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身上那件宽大,染着极为厚重血污的道袍,猛然闪耀起一阵极为明亮的光辉。

雷鸣电驰般的箭锋,擦着玉国玄的肩背而过,那件显化出层层符纹法印的道袍,在这股巨力的撕扯下,炸成一片碎屑,只剩下半件残袍。

玉国玄亦是被这股巨力狠狠抛飞数丈,但随即双手撑地,一跃而起,手掌一招,将抛落在远处的厉旭重新牵引至掌中,脸­色­如常,狠狠地盯着那后方箭锋袭来的方向。

顿了片刻,所有人都被这一箭之威所摄,但见玉国玄一点伤都没有,也是不在担忧,继续朝着前方突进,谁也未曾看到,玉国玄肩背在那件残袍碎屑遮掩下,那巨大的撕裂伤口。

十万大军汇聚的毕玄川大营,在诸般术法的轰击下,大半化成一片焦土,连同那中军大帐在内,那座被乾龙道高人拔地而起,花费巨量材料布置下层层阵纹的坚城,尽数是被白夜堂所毁。

北狼部损失惨重,齐军将士更是伤亡三万余人,多位高层大将被杀,营寨被毁,士气大降,遁入北部森林的白夜堂残部,齐军更是束手无策,无法追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遥望北暮

冲破齐军最后的防线,剩余的五十多名白夜堂剑修,集体遁入北部森林中,在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疯狂地奔行着,偶尔出现几只传闻中的野生、凶­性­异常的妖兽,也是被剩下几分余力的修士们一剑斩了去。

队伍狂冲猛突了数十里,丝毫不顾这片森林中可能蕴藏着的杀机,直直冲出一条道路来,沿途上那些在森林中繁衍了上千年的妖兽们,却是遭了大殃。

摄于野生妖兽凶猛无匹的传闻,修士们都不敢给这些妖兽主动攻击的机会,谁知道这些看似连破四境修为都没有的妖兽,会不会转身就变成力敌镇海明心的绝世大妖。

想要阻断这种威胁,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那就是在发现这些妖兽的第一时间,一剑将其斩杀,斩断任何可能引发危机的潜在因素。

引路冲在最前方的玉国玄,身形猛然一顿,众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危险,如临大敌般运起濒临枯竭的真气,环绕在他身周,警惕地观察着周边一切可能隐藏危机之处。

‘噗……’只见玉国玄身形一晃,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玉统领……玉统领!”“敌袭……起阵……防备暗袭!”“注意两侧后方……上面!”

玉国玄一倒,整个队伍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所有人都无比紧张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寻找着那些可能存在的敌人,一眼望去,草木皆兵!

混乱了一阵之后,敌人久久未曾现身,众人也稳定下来,有几个跟随玉国玄已久的修士,早已经俯身在地上,仔细探查着玉国玄的伤势。

但那一件残破的道袍被人掀开之后,肩背部所显露出来的伤势,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胆寒。

那等伤势,所有人都想到了破阵之后的那一箭,加上连夜大战,最后破开齐军三千将士的那恐怖一剑,已经是玉国玄拼了­性­命斩出,此时也是近乎于气海溃散,心神崩裂,换做任何一人早就倒在北进的路上,哪里还能够撑到现在。

“快点找个地方给玉统领疗伤,谁是修习过医治之术的?有没有修习过医治术法的师弟!那有没有玄夕府的兄弟?拂尘峰的有没有?”

白夜堂修士,皆是终年处于最为艰苦乱战之地,随行的修习医术者绝对不少,但那大多是法修们才会选择兼修此道,而这些剑修,原本就是走着极为极端的剑术之路,身负医术者都已经撤离,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尽是连一位系统修习过医治之法的修士都没有。

无论是青辰道的玄夕府,或是东华道的拂尘峰,门下弟子都是出了名兼修诸多杂学,虽然无法与那些真正系统修习过医术的修者相比拟,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众人将玉国玄缓缓抬起,更是有数道真气封堵住他全身经脉,止住大量失血的状态。

如同玉国玄这般镇海境的修士,即便是受到了如此严重的创伤,一时半会也绝对死不了。

镇压气海之下,一切可能逸散出来的生机,都被牢牢地封镇在其中,不仅是极长地延长着寿元,也是有助于封锁住体内的生机流逝,即便是整个躯体都被打得近乎破碎,只要那气海没有被彻底击溃,镇海境的修为根基,便足以撑住他仅剩的这一道生机。

毕玄川北部这片原始森林保持着万年的原始地貌未曾改变过,其中繁衍的无视妖兽­精­怪,对于凡人平民,乃至是俗世军队,凡尘武者都拥有着极大的威胁。

但是对于白夜堂的修士来说,特别是青辰道诸多从纯阳殿中走出来的弟子,这些妖兽无论是从战力上,或是数量上,都与东蒙阁蒙养出来的妖兽差距极大,根本无法比较。

虽然全体人员的状态都是下降到了极低点,但大批修士持剑横行与其中,偶尔跳出来少许妖兽,甚至还没发动攻击就已经被斩杀,玉国玄的伤势,让所有人都处于极为紧张的状态。

他是这个断后队伍中唯一的镇海境修士,也是整个北地最强大的镇海修士,只要那些天阶高人,受制于各大宗门之间的协约,不出手的情况下,在北州之地,他们无所畏惧!

而若是失去玉国玄这个顶梁柱,身陷与北瀚中轴线以北区域,在上百万齐军的重围之中,他们根本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脱离此地。

玉国玄一人,却是身系整个队伍的存亡,那两位玄夕府出身的修士,虽然不懂医术,但数十年修炼,耳熟目染之下,也懂得如何疗伤,虽然没有接受过正规系统的培训,但野路子出身的医疗手段,在所有人不计代价的支持下,也是让玉国玄暂时保住了­性­命。

整支队伍中,几乎所有人都是将自身的真气灌入玉国玄体内,助其稳固气海。

只要气海未曾破碎,无论伤势多重,便是还留下着一线生机,而玉国玄镇海境的根基摆在那里,更是没那么轻易就死去,生气虽然薄弱,但仍旧是顽强地坚挺着。

“玉统领没回复战力之前,我们无法突破齐军的防线,但唯有突破齐军防线,回到北瀚线上,玉统领才能够接受更好的治疗,才能够回复战力,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玉国玄陷入昏迷之后,队伍中资格最老,战力也是仅次于玉国玄的另一面青辰道修士接过了指挥权,李贽,白凌府弟子,虽是出身于武修府门,但却是修习得一身极为­精­湛的剑术。

连续三天时间,一众修士躲藏在这片森林中,避开齐军游骑的追击,在为玉国玄疗伤的同时,也很快地恢复了战力,当然,由于药品以及各种医疗人才的缺失,大部分受伤的修士,却是无法依靠外力来加速恢复,只能依靠自己慢慢以真气温养着。

如同玉国玄这般,自身的恢复能力,只能勉强让自己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也是得益于众人真气相助,协力镇压住气海,稳固生机。

…………

慕轻尘这几天或许是整个队伍中,心情最差的一个了,自从进入到这片极为茂密的原始僧林以来,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如何脱离此地,但每一条念头刚刚生出便是被他自身所否决。

毕玄川大营一战,虽然动手次数极少,但也是让他沉寂已久的修为再度­精­进,周身近六百道窍­茓­被凝练完毕,真气尽数灌满,随即是被金书真气以混元镇体之法,不断凝炼着。

他现在的真气总量,可是与一般凝罡大成的修士相差无几,甚至在­精­纯度上面,得益于混元镇体之法的辅助,也是更为­精­纯了几分,真气若流水,几乎是要凝聚成实质,就跟即将踏入镇海之境,架设神桥,横跨彼岸的修士那般。

但是在这段时间内,若是没有特别的感悟,或者是运道大盛之下,一头撞上某些道韵加身,基本上真气修为是无法再­精­进多少了,他现在已经是达到了聚煞境的极限。

凝罡境在身前触手可及,但唯一缺少的就是那充当敲门砖的一道罡光!

尘世间罡煞之力何止千万,但其中品质却是参差不齐,更是有些罡煞相生相克,若是胡乱吸收,落得一个罡煞相冲,粉身碎骨的下场也并非不可能。

九转司命煞,在沈泊这一道隐脉的传承中,已经存在了数千年,而那些前辈先师们也早就已经探索出这道煞气最适合搭配的罡光,也是让门下弟子最有希望踏入镇海境,乃至是冲击明心境的最强助力。

罡煞二境,在修士的基础中,甚至是比前四境的所谓筑基还要更重要几分。

期间采集凝练了什么煞气罡光,直接关系到日后镇海境的成就,乃至是能否突破明心境的关键,胡乱采炼者,虽然修为进境无须理会太多,但注定与那更高层的境界无缘。

传闻,那位绝世陈庆之,当年朝龙府一脉最为耀眼的天才,便是在尘世间行走之时,遭遇强敌,死亡威胁下,迫不得已采炼一道与他煞气不符的罡光,临时破入镇海境。

这虽然在当时救了他一命,使其翻身逆转大局,一举斩杀强敌,但也几乎是断送了今后在大道路途上唯一的道路,使其惊天之姿,却是生生挡在天阶门外,终其一生无法再进一步。

陈庆之在纯阳殿内,看似风光无比,一手遮天,阻断殿内八百真传十五年无法走出殿内一步,殿中长老执事,无一敢违抗其法令,连九座府门都拿他无能为力。

但这却是建立在强大的个人战力,以及更为重要的辈分资历的基础上,若是元辰阁随便走出来几位不讲道理的人物,以化神显念之境,直接一剑劈斩而下,就算是通天之能,绝世战力又有何用。

跨越一个境界,战而胜之,那已经是传奇中的传奇,特别是在地阶与天阶这道巨大的沟壑下进行,但如是传闻世间,有人能够在状态完好的正面交战上,跨两个境界灭敌。

对于这种说法,每一个修炼年月超过三十年的修士,都会送他一句‘扯淡!’

跨境界挑战,看似风光,强者之威尽显无疑,但相比之下,慕轻尘更倾向于如同玉国玄这般,凭借着身上镇海境之力,以境界之力生生压死人!

此次北伐之行,无论是晋军或是白夜堂,主要的任务都是对于北暮宗的讨伐,毕玄川大营的夜袭,也不过是诸多牵扯齐军力量的一个罢了。

若是现在能够参与到围剿北暮宗的行动中,那么沈泊口中,那一道‘八极通玄罡’便是有了着落,慕轻尘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八极通玄罡,便是位于北暮宗山门所在。

他现在唯一能够祈祷的,那就是北暮宗不要败得太快,至少要坚持到他回归作战序列,到时候能够参与到丰盛的战利品瓜分盛宴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论气

北州的雨,一下起来,没完没了的,狂风中加掺的雨点,如同被巨浪所携的海水一般,疯狂地倾泻而下,即便是身处于茂密的森林之中,也能够感受到天地间那巨大灵元之气的剧烈变化,这等自然之力,即使是镇海境的修士,也无法逆转。

这片原始森林,在暴雨下,变得越发地沉寂,雨点打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掩盖下那悄然的悸动,妖兽的袭击,随着这天气的改变而变得更加频繁。

日升月落,从早到晚,妖兽的袭击从未停止过,让人烦不胜烦,恨不得提剑直接杀上它们老巢去,这些妖兽的袭击虽然威胁­性­不大,但是这对于急需时间来恢复战力,修复体内诸般伤势的修士们来说,每当心神沉寂,进入空灵之境,便是被妖气所激醒。

或许是一众修士汇聚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吸引着这些妖兽,这种情况直到李贽要求众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须维持着一道隐匿术法,才转好了许多。

并且还共同建立起一道门户,将各种所能用上的禁制法印,都统统打了上去,力求在这段时间内,拥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

这所谓的门,便是几名修为较高,同时所修习的术法中,涉及到空间领域的修士,联手在那巨大的参天大树中,开辟出来的临时空间。

狂暴的雨天,让这些修士不仅是需要提防妖兽袭击,更是要承受天地间那一股被彻底搅乱的灵元之气的压迫,这不仅是让人无法.正常吸纳灵元之气,甚至是体内的伤势都会因此而恶化,伤病恢复的进度再次被拖缓下来。

按照这种情况,先别说其他人,玉国玄的伤势已经是在这般狂暴的灵元之气下,原本被众人联手镇压下去的气海,再度掀起阵阵波澜,岌岌可危。

百般无奈之下,李贽才决定冒险以诸位稍微涉猎空间术法之域的修士之力,再寻得这一处数千年之龄的大树,在其中借以浓郁的土木之气,开辟、稳固那临时空间。

虽然这样一来,这一课数千年之龄,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够觉醒灵智,化身成­精­怪妖灵的大树在元气枯竭之下,彻底断绝生机,但这种时候也顾忌不了太多。

别人的生死,并非是人族同类的生死,与他们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微乎其微。

…………

“这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下到年底才肯罢休了,看那上面的灵元气息,或是连明心境的高人都无法镇压住其中的变化。”在几名状态较好的修士守着门口,闲聊着。

慕轻尘也在这几人之中,他是这支队伍之中,唯一一个身上没有带伤的人,一身真气也是保持着良好状态,机缘巧合,竟是以最弱的修为,一举跃升至队伍中最强战力的那几人之一,虽然只是暂时的……

“出发之前,观星阁那老头就说了,北方有气,东海亦是一道气机冲来,算的真准!”

“自然天气变化怎么与灵元之气联系起来了?”慕轻尘不解,问道。虽然在平时的修炼中,多次与天地间道韵联系,感受万物变化,但从未细细探寻过天气变化中的玄奥。

那人瞄了慕轻尘一眼,微笑着说道:“这位师弟,你尚未凝聚罡光,自然是未曾窥到其中的奥秘,天地万物,宇宙乾坤星辰日月,无一不是建立在大道演化之下,而大道演化此间世界,最根本的所在,那就是遍布于世间无数的‘气’。”

说着,他手上五指张开,从拇指至尾指,接连五道­色­彩各异的光芒闪耀而起,却是代表着五行之力的各道光芒,甚至能够感受到五道气机被他所摄,牵引而来。

继续道:“例如这五行之论,便是世间其中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世人皆是认为五行便是构建整个世界所存在之物质的基础,但又无法解释时间空间之类不入五行所属之力。”

手掌一翻,五道光辉消散,平摊开来,掌心上浮现起一黑一白两道光芒。

“­阴­阳之说,便是起于之后,宇宙洪荒,莫不起源与这­阴­阳演化之中,世间有界,尘世有时,但这一切皆是在于­阴­阳变化之内,生死,盛衰,皆不过是一道轮回罢了。”

而后,掌心上黑白二­色­,幻化成两道流光,相互追逐着,流转不息,终而化作一道玄奥莫名的漩涡,最后沉寂成一滩死水,光芒尽敛,再过片刻,竟是彻底消散无踪。

“­阴­阳太极轮回,始终是建立在‘有’的基础上,唯有此间已立之后,­阴­阳方现,然而在有之前,却是一片‘虚无’,世间万道气机,五行、­阴­阳,皆是起源于‘无’,而也唯有‘无’才是构建起整个世界一切所在的本源之力,世间万物,皆是由‘无’的演化所出。”

“而我们所见到的世界,便是以诸般气机构建而成,若是能踏入化神显念那般境界,窥得大道之秘,将千万气机尽数解析,眼中浮尘尽散,入眼处皆是大道气机所在。”

“大道气机?”旁边一人笑着道:“那恐怕是通乾境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解说那人笑道:“或许吧,但谁有能保证通乾之人,便是真正走到大道本源之境,那大道气机,也许这只是前人的猜测而已……”

慕轻尘看着他手上诸般气机的演变,心中却是掀起了万千波澜,五行、­阴­阳、有无,这些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属于极为高深玄奥的理论,一般人虽然能够看到其表皮,但对于其中的本质皆是懵懵懂懂,极少人能够看透那一层迷障。

但是就在此时,他的心神却是陡然被拖入那空灵之境中,金碧辉煌,闪耀着层层璀璨光辉的心境中,那一道昆仑金书,正悬在身前,大放光芒!

那浓烈到极致的乾阳之气,以及另一道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太­阴­之气,在那昆仑金书的牵引之下,尽是汇聚至一处,疯狂追逐搅动着,竟是逐渐显化成那一道­阴­阳太极图。

随即,昆仑金书缓缓落下,宛如是一座至高的山峰,携着万顷之力,将那疯狂转动的太极轮镇压而下,霎时间,万般气机,皆是消弭一空,­阴­阳之气,尽数敛入其中。

紧接着,只见得那昆仑金书陡然展开,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猛然翻动,无数页记载着诸般秘术法诀的书页,疯狂地翻过去,原本只是单一一页的纸张,却是显化出一部极为厚重的书籍。

像是在狂风吹拂下翻动的书卷,直接到最后一页,戛然而止!

慕轻尘根本无法看到那书页上记载的是些什么东西,只能看到那狂乱的迷雾在翻腾着,如若是其中潜藏在一条巨龙,欲破障而出,重临世间!

慕轻尘微微闭着眼,身旁的诸位修士也只以为他闭上眼静养炼气去了,没人打扰他。

但却是未曾见到,他膝间所横隔的那一道沉碧,剑刃之上,隐匿在重重道纹法印之下,那一道龙形纹路,此时却是若隐若现,生动无比,青­色­的巨龙,此时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恐怖力量的挤压,让他宁愿拼命去冲击沉碧之上的禁制,也不愿意留在慕轻尘的身旁。

即使是被人生抽活炼出来的魂魄,也不敢在这种恐怖的存在身旁继续待下去,只是逸散出那一丝的气息,便是足以让它彻底魂飞魄散。

同时在大树腹内所开辟出来的临时空间,已经清醒,正在接受几位修士真气修复体内伤势的玉国玄,此时的心神一荡,紧随着,无边的恐怖威压狠狠砸落!

‘噗!’一大口鲜血喷出,直接晕死过去,镇海境的修为,敏锐的神念让他感受到这股隐匿得极深的气息,同时也是招引来泼天大祸,心神差点没被彻底碾碎。

心境之内,慕轻尘只看到无数玄奥的文字在眼前晃动,每一个字体都是那么的神秘,一笔一划,一勾一横,都是这般的熟悉,但他却是连一个字体的结构都无法记忆下来。

像是存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挡着他,不让他观看这段文字。

随即,眼前一黑,无数的光芒都被那无形无质的力量所吸纳入其中,直接陷入了那无感无知的状态,甚至连思维在这种状态下都被彻底冻结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第一道光芒破开重重迷障,撕裂黑幕而现。

‘阳’!繁密玄奥的笔画,慕轻尘的思维陡然解脱开来,跃升出躯体,位于一种更高的层面,观看在‘下面的自己’。

他确认自己无论是从哪一段记忆中,都未曾找到过关于这种文字的踪迹,但却是明明确确地看懂了这个文字的意思。

紧随着,第二个文字划破天穹而现,如若是燃烧的星辰,坠于尘世,那一霎那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

‘隆隆隆……’一阵剧烈的颤动,一道犹如是滚雷般的声响陡然而现,随即,一段无边无尽的巨力,具化成形,化成一片更为幽暗深邃的光幕,横贯而出,遮断一切!

“何方妖孽!敢胆窥探昆仑!”

霹雳之音,每一个音节都如若是九天神雷炸响,震荡得整个世界都剧烈地颤动着。

随即,慕轻尘退回到心境之中,光芒四耀之下,昆仑金书镇压下的那一副­阴­阳太极图,却是陡然崩溃,散化成万千到黑白光辉溃散无踪。

同时,那厚重的书本,却是极速地收缩着,一页一页地消失,从而再度化成原本那般只剩的模样。

慕轻尘按耐着心中的不安,走上前去,一看之下,欣喜若狂!

原本那两个亮起的图案还在,而下面以各种线条连接起来的‘技能树’,竟是点亮起了大半!

【正气乾雷法】【三指定坤术】【上元暮阳诀】【九霄云雷术】……

长长的一大串术法道诀,尽数扯下了遮掩在上面的迷雾,框架之内,那图纹上流光转动,像是在诱惑着慕轻尘点上去。

道心不稳,心志不坚,慕轻尘根本无法承受得住这般诱惑,也懒得去想要点那个,十指齐出,在那书页上狂点,我戳,我戳,我再戳!

片刻之后……一切都安然如常,什么异象都没有发生,慕轻尘愣住了,随即看到了在第二个图案,那混元镇体下面的线条,还有着一条极为淡薄的虚线横贯而过,在一旁还标注着两个小字‘镇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林中杀戮

满心欢喜被打击得空余恨,接下来几天,时不时就要进入空灵心境中,翻着那昆仑金书上,那些所描述的强大道法秘诀,其中不乏那些辅炼之术,若是能够得到一道,现今这等真气困境,甚至用不着采炼罡光,照样能够突破气海的束缚。

但是现在,他也只能看着这页金书上面所记载的诸般玄奥秘法流口水,镇海境,现今仍旧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奢望罢了,没有采炼罡光,就无法突破现今的境界,而无法进入到镇海境,便是无法获取昆仑金书上的诸般秘法。

这仍旧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或者说一切的源头,仍就是在那罡光上面。

原本还想在此次行动之后,找玉国玄帮忙,送自己直上九重罡风上,采炼昊日定元罡,以玉国玄的实力,虽然不如陈庆之那般妖孽,但九重罡风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他同意,采炼昊日定元罡,完全就是在一天时间就能够完成的事情,罡光在手,配合那九转司命煞,踏入凝罡之境,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加上自身那浑厚至极的真气,他在大道路途上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难关,也是在面临镇海之境的时候,从理论上来说,罡煞二境,凭借他的修炼方式,毫无阻力。

但是现在,玉国玄原本伤势已经有些缓解,但在慕轻尘激发出昆仑金书之时,所受到的冲击下,不仅是中断的疗伤的进程,更是让他的气海更加混乱了几分。

具体原因,包括慕轻尘在内,都不会想到是出自于他的身上,最后也只能归咎与那齐军中出手的那名高手身上,世间诸般术法,不乏能够在体内留下各种暗伤的­阴­险禁制。

依靠玉国玄,那是遥遥无期了,唯今之计,也只能够在北暮宗身上,虽然是被困于此地,但他也能够依靠之前白夜堂的诸般部署,‘看到’后面晋朝,乃至是三大道在北州大地上的决心。

北州边镇可以放弃,充当一枚拖延齐军脚步的弃子,钉子,狠狠地钉在他们后面,不求造成多大的战果,只是让齐人感觉到恶心别扭就行,在没有后方支援的情况下,二十七镇尽数陷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这对于整个北州战局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北瀚中轴线却是具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这里一旦失守,司州之地,大晋中枢便是需要直接面对来自于北方的压力,这是帝都中无数王公贵族们不能忍受的。

稳固北瀚中轴线,成为了当前战局的首要任务,而被动的防守绝对不是晋军所需要的。

并且为了尽快处理掉北暮宗逆反而造成的不利影响,相信白夜堂很快就会拿出凌厉非常的霹雳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一个不稳定因素彻底根除掉。

北暮宗虽然是逆反晋朝,但无论是齐朝或是乾龙道,在面对来自于大晋的怒火之时,也不可能为了这一个宗门,顶着与整个晋朝,乃至是三大道全面开战的危险,从而彻底拉开大战的帷幕。

天下风云变幻,纷争四起,但所有的势力都是将战事控制在一定程度内,谁都不敢发力。

全面战争一旦开启,挑起第一战的那一方,绝对是要受到各方势力的压迫,胜了还好说,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较大的优势,那就等着被人围殴吧。

而现在,所有人都已经预见到了北暮宗的覆灭,至于什么时候,那就要取决于白夜堂在此事上面的态度如何,强硬起来的白夜堂,那就是象征着三大道的愤怒,谁都无法阻挡。

…………

守哨的工作,慕轻尘还是第一次体验到,看着这片森林的雨势越来越大,那狂暴的灵元之气,对于一众修士的压迫也是越来越强,连他这等聚煞境的修士,都被派遣到外围哨探。

若是凡尘之人,自然是不会有太多的感受,但修道之人,常年主动寻找道韵踪迹,本身与天地间的联系便已经是极为紧密,就算是遮断灵觉,自身的心神那敏锐的感应也并非是主动意识所能够封闭掉的。

天象变化,灵元之气的燥乱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那代表着自然演化之力的诸般威势纷纷显现而出,若是没有一定的防御手段抵挡,光是那雷霆鸣动之声,便是足以造成极大的冲击,未入镇海者,皆是需要承受这等威压。

随着那临时空间,在诸多修士的联手之下,变得越加稳固,其中所能够容纳的空间也越来越扩大着,已经有大半修士驻进入其中,其余留在外面的都是轻伤,或者是无伤的完整战力,他们才是现阶段这支队伍最强大的战力。

大雨倾盆而下,暴.乱的天地元气充斥于期间,搅得人心神不宁,在这等环境中,没有几人还能够沉寂入那安稳如水的修炼状态中,慕轻尘亦是如此。

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石面的青苔在沉碧的剑锋下,连同着那一层石岩也是被一同削去,露出一片整齐光滑的切割面。

身上那一身白夜堂制式长袍,在真气的流转下,却是散发出一阵淡薄的荧光,将落下的雨水隔绝开来,甚至是在他的头顶,脸庞上,都是浮现起一层微不可见的淡淡光辉,滴水不能侵。

陡然间,沉寂如一片明镜之湖,雨水掀起的圈圈波澜荡漾之下,却是有着一股不符期间韵律的波动显现,慕轻尘感受着这一道气机的变化,真气流转之下,却是将自身的灵觉感知,在这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同时一道法印已经悄然打出,通知部署在周边的袍泽们。

膝间静静悬停的沉碧上,剑锋闪耀起一片淡薄的光辉,那层层玄奥道纹再度显现,两位镇海境修士全力布置下的三重道纹,却是在其中所封镇的那一道青龙魂魄,以自身的力量主动渗透之下,变得更为强大了几分,但也变得更加不受慕轻尘的控制。

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在体内那道昆仑金书所掀起的变化之下而生出。

丛林中,那极为微弱的波动,在狂暴的天地元气掩护之下,若非是慕轻尘前几日受到昆仑金书那莫名文字的冲击,神念感应敏锐了数倍,此时定然是无法感受到什么。

霍然起身,手掌猛然张开,沉碧化作一道碧绿流光,赫然暴起一阵凛冽之威,轰然腾起。

脚步在座下岩石重重一踏,无数裂纹如同是蜘蛛网一般炸开,密布在光滑的切割面上。

丝丝缕缕的真气从周身窍­茓­汇聚而来,环绕在身周,终汇聚于剑锋之上,身形如电,剑光如虹,猛然朝着那丛林深处攻出,没有御使任何剑术,没有加持任何剑意,纯粹是以自身之力,沟通沉碧法剑,全力攻出这一剑。

与此同时,部署在丛林中的数名修士,也在接到慕轻尘传讯之际,齐齐挥挥剑攻出。

人未至,剑锋上所蕴含的强大气机,已然是将身前所阻挡的无数树木岩石统统击碎!

在一片被搅动得更为狂乱的灵元之气中,数道剑锋直指,一道沾染着鲜血的身影,化作一片虚影,朝着各个方向横掠而去,但一起身,只见在丛林之上,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已经凌驾于巨大的树冠上。

巨大的剑芒,拉长了数十丈,轰然斩落,在这片丛林中,斩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轰轰轰!’大片的虚影在这道剑芒掀起的剧烈冲击下,那维持住虚妄法相的一丝真气也是直接被冲垮,纷纷破裂,只留下一道真身被狠狠掀飞。

人在半空中翻腾,鲜血狂洒,只见又是两道剑锋陡然而现,从各个刁钻致命的角度,封锁住其可能逃脱的轨迹,那身影在半空中,拼命扭动着,强忍着体内的诸般伤势冲击,打出数道法印,在身上套起数道护身术法,硬是抗下了这两剑。

‘砰……噗’数层淡薄的光幕破裂,身上多出了几道极为深厚的血痕,整个身躯差点被凌空斩断,但真气淬炼多年的强悍根基将他的­性­命保住,最后一道真气一催,眼看就要落入林中,到时候以强悍的身体力量,想要摆脱白夜堂的追杀,还是有希望的。

还未等他松一口气,随即只见一道淡淡的剑光,赫然炸起,光芒虽然淡薄,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那般凌厉之气,却是直指心神,一剑夺魄,一剑狠狠地击碎了他仅剩的希望!

真气耗尽,在空中受到诸般阻截,根本无力再逆转。

剑光一转,直接斩下那人头颅,身首异处,接连落在湿润的林地上,两声闷响。

他们不需要活口,只需要力求不让任何探寻到他们所在的敌人活着回去。

对于现在被困于此地的白夜堂修士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于北狼部的修士,而在玉国玄恢复之前,他们这支队伍,没有任何强大的战力足以震慑住对方。

一支纯粹以剑术修者组成的队伍,在没有法修的支援下,想要正面与配置整齐,整体实力不弱于自己的另一支队伍开战,即使是在这种环境的­干­扰下,也是凶多吉少。

一切的希望,皆是寄托在玉国玄的身上,只要他恢复战力,那么一切都好说……

“西南方向,还有两只小虫子潜伏着,第一组,过去­干­掉他们,第二组,外围戒备,防止任何敌人逃脱……以及搜寻可能存在的其余敌人,我们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不安定因素。”

再度开启的临时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李贽沙哑的声音,这是远离通玄塔,所造成的­干­扰,若不是玉国玄之前选择的频道权限比较高,所获得通玄塔支持力度极大,现在已经无法.正常使用通讯秘法了。

慕轻尘收拢剑光,将浑身气息压抑到最低点,诸般隐匿术法加持在身上,虽然这种程度的法术,对于自身的气息掩盖并不如何全面,任何一位镇海境的修士就能够在极远的距离发现他的存在,但此次的对手,很明显距离这个境界极远。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寒潮

两组,共计十四名修士,踏着被雨水浸泡的泥土,携剑疾行,浑身笼罩在一层淡薄,但却是极为凌厉的杀机之下,而这股气机,在蔓延出去数丈之外,便会被一层莫名的力量止住。

所有的杀机都被拢聚在这周身数丈之内,不断地翻腾之下,变得更为强大。

慕轻尘便是第二组负责截杀残敌的成员,虽然是聚煞境的修为,但连日来表现出的强大战力,也是让原本与他根本不熟悉的李贽眼前一亮。

虽然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进行什么演法,甚至连论道谈法也是要布置下层层隔绝音声的禁制才敢进行,但仍旧是能够从短暂几次与齐朝修士,或是妖兽.交锋中,看出慕轻尘超凡的战力。

特别是那一道只显露过一次的纯阳剑阵,更是让他看到了玉国玄身上浓厚的影子。

虽然不懂这一道剑术的奥秘,但伴随玉国玄多年东征西战,也是能够感觉得到,这两道剑术很明显便是一脉相承,更可能的是出自于同一宗门。

沉暮府与朝龙府,关系虽然谈不上是疏远,但也没表现出多么亲密,两府之间,前辈高人们的交往也是极少为外界所知,那么慕轻尘的剑术,与玉国玄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贽选择的方式很简单,并非是一个人躲在暗处慢慢观察猜测,而是直接找上了慕轻尘。

“这道剑术乃是师尊所传,至于源自何处,我也不知。”慕轻尘的回答滴水不漏,在现今莫求山远离连云山门,定下百年归期,谁也没办法找到这等化神显念的高人问个究竟。

李贽也是一怔,明落真人乃是青辰道中少数几个成名已久,却也是平日里保持着极为低调神秘做派的高人之一,数百年的修道路途上,经历了什么,获得了什么,完全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真传弟子所能猜测的。

在演练了几番纯阳剑术,以及那青暮连云剑之后,李贽对于慕轻尘的评价,已经是抬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若是让他知道,还有混元镇体这等堪比于武修的强大淬体术法,或许相信他能够力压凝罡圆满的修者也不一定。

掌中握着沉碧,感受着那法剑之上,不是传荡出来的阵阵清凉气息,在这片森林里面,浓郁的木气,更是让沉碧之内,那青龙魂魄感受到许些舒适之感,连同着逸散至剑锋之上的气息也是浓郁了几分。

另一手捏着纯阳剑阵的法印,足以保证他在遇敌的第一时间,再不济也能够唤出那一道镇山河的剑阵出来保命,不至于被打压得毫无抵抗之力。

倚着那布满青苔的树木而立,道袍上那一层微不可见的淡薄光芒,将他的身体与树木隔绝开来一层,不至于沾染上那上面的青苔。

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远处传来的那阵阵剧烈的灵元冲击,计算着自己到时候出剑的角度、时机、力度,力求一剑杀敌,他们是最后一层的保障,不能留下任何意外因素。

“东北部,出现不明身份人士,修为皆是凝罡,数量三人……不,十人!不对,还有,好多,东北部大量敌人,可确认是北狼部,数量超过二十,还有……”

东北部暗哨通讯秘法的忽然中断,让所有人的心猛然提了上来。

“门户内留下五个人守护玉统领,同时开启法阵,封闭门户,其他人,全部出来御敌,第一组第二组,快点解决那两只小虫子,到正北方向布防!”李贽的声音紧随着响起,冷淡的话音中,也不免透出许些紧张。

暗哨看样子已经是被敌人发现,并且已经凶多吉少,若是按照他的报告,凭借白夜堂修士完整状态下的力量,就算是敌人的数量再翻十倍如何,完全不惧。

但是现在,且是不论重伤昏迷中的玉国玄,就是其余的凝罡境修士,也是有超过一半人仍旧是处于较为虚弱的状态,甚至有些重伤未愈,完全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战斗。

他们现在所能够做的,那就是将战场拉开,远离临时空间所在,若是敌人实力较弱,那拼了命也要将他们灭杀­干­净,但若是敌人实力远高于预计状态,甚至是其中出现某位带队的镇海境修士,那么他们所需要面临的压力,不言而喻。

酝酿已久的一剑狠狠刺出,将施展秘法,残断身躯为代价逃离出来的修士,一剑斩下其头颅,断绝生机的无头身躯,借着秘法的力量,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着,片刻之后归于沉寂。

慕轻尘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一剑斩首的杀敌方式,化神显念之下,任何修士被斩断了头颅都活不了,气海那是真气所潜纳之域,而头颅却是神念意识所在,只要没有踏入化神显念之境,意识脱离躯体的庇护,必定是在第一时间被天地间的诸般气机所冲垮,彻底消散。

失去了意识的主导,镇海生机必然是在瞬息之间疯狂逸散耗尽,身躯也就成了真正的死尸,更何况用不着生机逸散,体内失去控制的诸般气机,也会在片刻之后,斩断生机。

感受着丛林内不断荡起的阵阵强大灵元冲击,那意味着白夜堂修士已经与北狼部来人交上手,并且从这感受到的规模来看,那绝非是一两人所能够造成的战局。

此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现在他们只能祈祷,北狼部带队之人,并非是镇海境的修士,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为微小,小到连他们自己都不愿相信。

追杀名震北州,号称北地镇海境第一人的玉国玄,即使对方受到了重创,战力大损的情况下,不派遣出镇海境的高手,难道还让一群凝罡聚煞的弟子来送死不成?

林间疾行,掌中的沉碧敛聚着层层淡薄光辉,三层禁制已经被他彻底激发,真气灌满,只等待着敌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将凝聚已久的攻势尽数倾泻而下。

在他的身周,同一组的其余六名修士也是在真气的催动下,极速朝着李贽所布置下的阻击点疯狂奔去,他们需要在那里,拦截住北狼部的部分力量,为正面战场吸引火力。

目前并不知道敌人出动的规模究竟如何,但无论怎么说,北狼部也不会派出一小队修士进入这片森林里送死,从这里出去,周边区域全部都是齐朝大军所占据,白夜堂众人无处可逃,必定是在其中,而一想到自家那位玉统领的偌大名头,所有人都不禁头痛。

事已至此,唯有拼命一战,无后路可退之时,那便是众人将战力提升到极致之际。

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只闻的一片‘哗哗……’的声响,倾耳细听,却是湍急的水流声。

慕轻尘一愣,这片丛林里又怎么有这等规模的河流?前些日子众人已经将这一带的地形环境摸清楚,也布置下诸多侦测术法,但公布的地图中此处并没有河流存在。

“敌袭!防御!”身旁传来一声大喊,话音未落,所有人的手上都毫不犹豫地扬起一片光辉,诸般法术道纹,在瞬息之间已然成形,化作各­色­淡薄的光幕阻挡在身前。

‘隆隆隆……’如若是战场上万马奔腾之势,数十万披甲铁骑席卷大地,又仿佛是九天之上,无数重雷霆炸响,滚滚而来的无数雷光电芒,在云雾之间相互冲撞着,终而化作一片磅礴的雷潮,掀起滔天巨浪,轰然倾泻而下。

手上的沉碧挡在身前,碧绿­色­的光幕化作一片光盾,将他整个人都给遮掩在后面。

第一道水箭从林叶之间疾­射­而出,打在光盾上,却是只点出了一圈淡淡的涟漪。但紧随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汇聚成一片狂潮的巨浪,冲垮着层层树木,朝着他们袭来。

慕轻尘只来得及将手上的光盾,幻化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自身护在其中,便只感觉到一阵不可抵挡的巨力将自己的身躯掀起,双脚离地,被那狂涌的潮水携着,不断撞击在林间树木上,强大的冲力,甚至将那些粗壮的树­干­都给生生冲断!

这并非是一般的水潮,也并非是山洪之类的自然变化。

慕轻尘清楚地感受到,这片水潮之中,所蕴含的那无数道真气,乃至是更高一层的真元波动,这是修士的术法,并非是自然气候变化!

一道剑光在水潮中炸起,混乱至极的狂潮中,任何一道剑光都显得那么的黯淡无光,唯有这一剑,却是无人能够忽略其存在。

熊熊烈焰,在这一剑之下,化作从三十三重天外划破天穹而落的流星,在那狂暴的浪潮中,生生劈开一条充斥着烈焰的通道,连那蕴含着真气、煞气、罡光的水潮都燃烧起来。

水火无情,两股极端的力量碰撞之下,只见的无数水流在一股磅礴巨力的牵引之下,汇聚而来,化成一道充斥着极为浑厚水元之力的暗流,潜藏在水潮之下,在那片燃烧的湖面上,如若是一道鱼跃龙门,化身成龙的冰流,破焰而出!

寒冷、刺骨、压抑……这一瞬间,无数的水潮都在这一股巨力的作用下,开始了最为彻底的冰封,水潮弥漫之地,除了那几处白夜堂修士所困之地,其余的皆是化成一片晶莹冰霜。

巨大的树木,化作直指天穹而立的冰峰,大片的水潮,彻底将此处变成冰原所在。

那炽热燃烧的火焰,被完全封镇在一坨巨大的冰岩之中,无数道幽蓝­色­的指针,将其牢牢困死在其中,甚至还能够见到,那持剑的修士,一脸不甘之­色­,生机,连同体内一切的力量都被完全封镇起来,没有一丝遗漏。

一阵携着风雪寒霜的大风刮过,平整光滑的冰面上,又多了一层淡薄的寒霜,而被封镇在冰雪之下的修士们,身形更为模糊了几分,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冰霜,已经浸透了他们的骨髓,深入到每一寸血­肉­之中。

那些勉强支撑着诸般防御术法的修士,也是在这般巨力的压迫下,术法溃散,瞬息间被剧烈的寒气侵入体内,生机、意识皆是被完全封镇起来。

远处的激烈战斗还在继续,阵阵巨大的灵元震荡撼动着整片森林,甚至将此地的寒冰都给震裂出大片裂纹,但随即却是在一阵突兀的寒风下,再度恢复如初。

寂静无声,一眼望去,皆是一片蓝白­色­的世界,没有一丝生机存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贽的刀

寒风吹拂而过,掀起点点霜尘,从远处不断震荡而起的阵阵强绝巨力,甚至是将此间那维持的冰封秘法都给震散了少许架构,巨大的裂纹密布,冰岩碎裂之时,连同里面被封镇在其中的某位白夜堂修士,也随之化作一片齑粉。

彼方天际,一道虹光横跨而来,落在此间冰原之上,一道身形随着层层光辉消散而显现。

手中执着一柄流光蒙亮的长刀,这种法器,在长剑盛行的白夜堂中,那可是极为罕见,被困在这片森林中的白夜堂修士里面,也唯有现今临时指挥官,李贽才是御使这种法器。

身上煞气罡光几乎是熔炼为一体,显化作一道层层叠叠无数重光影的华光,环绕于身周,按照这般罡煞强度,距离镇海境也尽是一步之遥,或许只差那一个契机。

冰峰四立,无数被冰封的树木,那冰霜相互倒映之下,却是将李贽的身影映得到处都是。

长刀横于胸前,那冰天雪地之间,无数柄长刀横起,瞬时间浓烈的杀气,冲天而起!

‘砰……砰……砰!’

巨响声中,冰湖破碎,数道巨力破冰而出,携着那漫天冰霜飞腾而起!

寒风再起,卷着那漫天冰霜,弥漫在整片冰湖之上,一道道潜入那漫天冰霜的白线在其中穿梭,携着那隐晦而强大的气机,疾速穿行。

李贽横刀立于冰原之上,周身气机凝结,另一手符纹法印已然成形,只差最后一道真气激发,身周牵引而来的层层光辉甚至是凝结成实质般的护甲,笼罩在衣袍之上。

冰霜弥漫,在寒风中交织起一片笼罩此间的大网,一道道微不可闻的冰寒气机,流转在期间,与潜藏在冰湖底下的那些白线相互呼应着,不时显露出一阵剧烈的气机。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被李贽发现,每一道气机之间,皆是相当紧密的联系,一道显现,牵引整片弥漫在冰湖上的大网,陡然而现,冰寒刺骨,甚至是要冻结一切生机的冰寒,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帷幕,遮掩天穹,轰然镇落!

刀锋抬起,真气激荡之间,那凌厉非常的锋芒,在脚下的冰岩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激涌着那狂喷而出的刀气,直直伸延出去数十丈,将一块巨大的岩石斩碎!

数声凄厉的鸣响,冰峰如戈,杀机如潮,剑芒乍现!

前后左右,天上地下!八道直指心神,携着最为纯粹杀机的剑锋,自八方来袭,剑锋未至,那恐怖的剑芒,便已经离体而出,直刺而来。

只见李贽左手上法印陡然一翻,却是重重地印落在脚下的冰岩上,剧烈的颤动,无数裂纹在这一掌下乍现,随即,整整十六重光幕升起,阻挡在身前,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在其中。

身周环绕不息的那一层煞气罡光,更是在一身磅礴真气的激引之下,尽数涌出,化作无数光辉,依附在那光幕上面,继而完全敛入其中,彻底融为一体,原本淡薄的光幕,在得到这一股煞气罡光的支持之后,猛然膨胀了数倍,期间流传的气机更是浑厚了几分。

八道剑芒攻至,只见那十六重光幕并非是在原地等待着,反而是分离身周,两两一组,如若是两面巨大的球拍,将那来袭的剑芒狠狠地拍下,紧紧夹在其中。

剑芒中蕴含的气机疯狂炸裂来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锋芒,冲击着两面光幕,打得那光幕上浮现出大片凹凸点,更有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纹伸延开来,几乎是要弥漫至整片光幕。

‘轰!’巨响声中,只见李贽前方的那一道光幕彻底炸裂,像是被其中的剑芒所撑爆……不!不是被撑爆,而是被李贽一刀劈斩而开,而他的身形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虚影,如梦如电,直直冲出。

长刀在手,高速疾行之下,接连三次虚斩,斩出三道敛聚着强大真气罡煞的刀芒,直直朝着那袭来的敌人斩去!

双方在这般极高的速度下,迎面而行,这三道刀芒更是已经突破了他们所能掌控的速度,根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选择硬抗。

两道光梭从前方那人的身上涌出,朝着前方两侧飞去,更是散发出一股极为剧烈的诱惑之感,这一瞬间,仿佛是此间的一切气机都被这两道光梭所牵引着,不禁朝着它涌去。

只见得两道刀芒,在这等无形之力的牵引之下,竟是在数次极为剧烈的颤动之后,挣脱李贽的控制,朝着两侧斩去,直接将那两道闪耀不休的光梭斩成粉碎。

那人心中忍不住一阵­肉­痛,这两道光梭乃是门中师长传与他的救命法宝,珍贵无比,但用此来换取一条­性­命,怎么说也值得,只剩下一道刀芒,他自有把握能够抵挡下来。

双手法印层层叠起,无数光芒敛聚而来,在身前幻化显形,腰间所携的法剑也飞腾而起,悬于身前,散发出一大片光芒,将他整个身躯都给包裹在其中。

但随即,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手上叠加在身前的法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身上那件不断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道袍,破碎成漫天碎屑,被寒风一卷,彻底消散无踪。

那一道刀芒,在临近身前之时,陡然炸裂开来,暗藏于其中的四道巨力,分化而出,攻至身周各处,将那层层护身术法打得颤抖不息,但这只是开始。

在那人忙于加固周身防御术法之际,李贽的身影,却是猛然显现在身前,而比他更快的,却是他手中那一道长刀,刀锋在真气罡煞的加持下,变得无比凌厉,那数层为抵御刀芒的防护,在这实体刀锋之下,却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光幕破碎,法印被那恐怖的气机所冲垮,整个胸膛在这一刀之下,撕裂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狂涌,甚至能看到其中那个已经开始停止跳动的心脏。

侵入体内的刀气,瞬息之间击溃了体内残存的真气,沿途绞碎血­肉­而下,直直击破了封锁气海窍­茓­的真气,搅乱丹田,将那其中封堵的生机完全破开,逸散出体外。

一脚在冰岩上重重一踏,返身飞起,在真气的催动下,虽然是没有御使化虹之术,但速度也慢不了多少,一步一步踏在寒雾间剧烈搅动的冰霜上,随手一刀横斩而下,将那一道袭来的光芒斩碎,随即隐身入那片寒雾之间。

八名伏击者,一个照面间便是被斩杀一人,而己方所发动的攻势,却是寸功未建。

“北山李贽,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名浑身包裹在蓝­色­长袍下,甚至连头部都戴着斗笠的修士开口说道,言语出口的瞬间,环绕于周身的无数气雾陡然消散,显现在冰湖上。

“小小虚名,不用劳烦诸位挂记,倒是北狼部众位道友,侵入我北州之地,残杀我白夜堂之人,现今还敢站在此地,不怕被我刀下所斩?”

李贽的声音在冰湖上回荡,从四处回响而起,也不知是身藏于何处。对方有七个人,皆是凝罡境界,若是正面交战,就算是他这等一脚踏在镇海门槛上的人,也顶不住。

“数日前,我毕玄川大营被贵部所毁……”

“大错特错!毕玄川乃是我晋朝境域,北州之地是我晋朝之土,何来你大营之说,就算有,也是我等收复国朝失土,驱逐鞑虏,拯救黎民百姓之举!”

李贽声震四野,话中正气凛然,却是说的那人连一丝反驳之机都没有。

那人冷哼一声,却是再度隐入风雪之中。

这片丛林,已经是被北狼部修士以秘法,临时改变了环境气候,生生将这等暴雨中湿润的林地,变成荒凉沉寂的冰原所在。

更是不时掀起阵阵寒风,携着那其中所蕴含的诸般真气罡煞,充斥于期间,封镇生机。

李贽身处于冰峰上,敛藏在那风雪云雾之间,看着下面诸位被封镇的白夜堂修士,大部分人都已经在这等秘法下,生机被断绝,所剩下的人也是在苦苦支撑着。

心中虽然是一股怒火在翻腾,但意识仍旧是保持着清醒,贸然下去,不仅是无法解救他们,更是连自己都会被搭进去,暗中环伺的那七人,每一个是好对付的。

感受着从远处传来的灵元震荡之力,越来越微弱,他心中也只剩下一片淡淡的伤感,那代表着这支白夜堂最后的战力,也近乎全军覆没,或许今天,自己也要葬身于此地吧……

深吸一口气,身前云雾翻腾,在真气的激涌之下,甚至是出现了宛如吞吐天地气机的法相,刺骨的寒气涌入胸间,却是刺得他体内一阵胀痛,但随即却是以真气压制下来。

‘呼’一道白气从口中吐出,凝而不散,如若是一道利剑,刺破遮挡在身前的云雾,远远地朝着彼方飘荡而去。

手掌猛然一张,深深Сhā在冰峰上的长刀,‘铮’的一声,猛然腾起,悬于掌间。

身形一晃,却是朝着下方那七人所在攻出,李贽竟是不管那密布于期间的诸般防御术法,主动发动攻击!

即使是战死于此地,他也不能坐视袍泽就这般生生被压死在这里,即便无能为力又如何!

‘呼……轰!’

长刀携着悠长的鸣啸之声,拉起一道极为狭长的锋芒,轰然斩落在冰湖上,炸起漫天碎屑,寒雾消散,却是能够见到其中那一道深达数十丈的沟壑,直直伸延到冰峰之上。

那巨大的冰峰,连同其中那被封镇的树木,在这一刀之下,尽数碎裂,化成最为微小的粉末尘埃,飘荡于冰湖之上。

一道人影持剑而现,脚步急踏之下,借着那冰霜之势,一剑猛然攻出。

“吾刀所向!”

李贽不管不顾,背部直接显露给他,高举长刀,口中怒吼着,真气猛灌之下,一刀轰然斩落,层层煞气罡光尽数奔涌而出,倾泻于这片冰湖之上!

‘咔咔……轰隆隆’

冰霜碎裂之声,随即便是维持着整座冰湖的秘术,其中所牵引的诸般气机,在这一刀之下,尽数崩裂,巨大的裂痕疯狂撕裂着,阵阵剧烈颤动中,重重冰峰纷纷崩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虽死而无惧

跟随玉国玄在北州征战多年,虽然年岁比玉国玄大,但修为资质所限,这些年来,都是跟在玉国玄背后。从连云山门内出来,他亲眼看着玉国玄,在十年间,从一个初出茅庐,未曾体验过真正生死大战的菜鸟,成长为现今这等名震北州的镇海第一人。

紧随在他背后,以师兄身份,实则却是无法用师兄这个名分,来帮这位师弟做些什么,在山门中的时候,他不能,玉国玄无论是资质或是在修道路途上的勤奋,都远在他之上。

早早就被认为是沉暮府中年轻一代弟子的首席,无论是修为,或是管理能力,他都无愧于领导者之职,在玉国玄的刺目光辉遮掩下,他这个一直站在旁边的身影变得无比黯淡。

来到北州之后,数场大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强绝战力,确立了玉国玄极高的威望,出山三年时间,踏入镇海之境,花费七年时间,稳固在镇海彼岸之境,这等速度,就算是算上青辰道万年传承的历史,也足以被列入百名之内。

一场场艰苦的大战,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玉国玄,凭着手中的厉旭法剑,杀出了这一个偌大的名头,无数鲜血汇聚而成的名号,从此悬在北州之上,一剑之威,北地无人能抗。

而今天,当他累了,倒下的时候,李贽这一道一直默默站在身旁,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却是悍然挺身而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履行了身为师兄的责任。

“交出玉国玄,饶你不死!”

一刀断峰,层层罡煞升腾而起,如若烈焰一般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但所听到的第一句话,仍旧是北狼部修士们嚣张至极的声音,遥望当年,这些人都只能在玉国玄剑下绝望。

“杀!”李贽掌刀,给了一个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一刀横斩而出,牵引出一道无匹虹光,横贯在残破的冰原之上,掀起漫天寒风暴雪。

三人高高跃起,纵身隐入云端之间,其余四人却是硬顶着这一道刀芒,剑芒刺破那狂暴的浪潮,朝着李贽袭来,凌然剑威,在狂乱的寒雾中,如若是四只猛虎在奔腾,扑杀敌人。

‘沉暮……断残阳!’

纵身而起,一刀轰然劈斩而下,原本晶莹剔透的刀芒,此时却是变得鲜红如血,仿佛是黄昏之时,那如血的夕阳光辉,洒落大地,但又被这一刀生生截取下来,化作最为凌厉的刀锋,灌以诸般罡煞之力,悍然斩出!

四道剑芒刚刚突破了第一重狂乱的浪潮,紧随着这一道如血刀锋,却是陡然显现而出,触不及防之下,四人身上所布置下的层层防御术法,皆是轰然碎裂。

汇聚成一道道浓烈的血­色­光束,重重地轰在四人身上,撕裂着身躯,斩断生机!

刀芒如潮水般掠过,所过之处,万物破碎,没有任何物质能够在这一刀之下幸存,直至锋芒散尽,在极远处的边缘地带,巨大的半月圆圈,轰然暴起一片血­色­雾光。

斩杀强敌之后,李贽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真气催动之下,身形化成一道血影,直冲云霄之上,敛聚着层层血­色­暮光的刀锋,不间断地朝着云端上虚斩。

只见数道刀芒破空而去,在浓郁的云雾间,劈斩出一道道间隙。

三道虚影在云间疾行穿梭,手中皆是持着那极为凌厉的剑锋,秘法运转之下,朝着李贽攻来,下面四位师兄弟的死亡,已经让他们的愤怒攀升到了极点。不仅是多年的同门情感,更是因此还需要面临战后的处罚……或许是等不到所谓的处罚了。

这天穹之上的云层怎么散开了?阳光照耀在三人身上,只感觉到道道浓郁的阳气洒落,下面那冰原升腾起来的寒气被这股浩荡的阳气一冲,却是尽数消散。

抬头望天,所能见到的,却是那弥漫于天穹之上的云雾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一道遮掩整个天空,横跨出不知多远的巨大刀锋。

整个天空上的阳气都被这一刀所汇聚而来,虽然是正午,但却是多出了几分沉暮之意。

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甚至在这种时候,笼罩在这垂暮之光下面的人,看着这片光幕,不禁想起了记忆中最为无奈,最为久远的沧桑往事。

一刀之锋,足以穿透时光长河,追寻着那最为久远的记忆,勾起心中最为遗憾之事。

大地崩裂,刀锋所向,任何的气机都变得死气沉沉,那三位北狼部的修士,在这等生死危机之前,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念头,甚至是恨不得这一刀快点斩落,沉寂在当年那遗憾的往事中,深深陷入,不愿勘破这一层迷障。

如果当你看到了记忆中诸多憾事,弥补如初,乃至是改变了整个人生路程,然后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你,这些只是虚幻之境,步入迷障而已,只要你愿意,便能够勘破这一切。

但又有多少人愿意放下,脱离按照着心中最为完美的进程来安排自己的人生,弥补着那以往的诸多憾事,还有多少人愿意‘勘破’这所谓的迷障。

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就让我继续沉浸下去吧,这等美妙的梦境,又如何舍得破开。

一刀之后,天地间一片沉寂,广袤的冰原层层碎裂,其中维持着整个大阵的力量,在这一刀之下,彻底破碎,并非是之前那般只­干­扰到了一小部分区域。

李贽的身影,在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依托下,缓缓飘落,脚一落地,手中的长刀猛然Сhā入地面冻土,一大口血猛然喷出,沾染了雪白的地面,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看着那片血污。

这些血,竟是黑­色­的!

一道人影在天穹显现,脚下踏着那一片淡薄的彩云,缓缓落下,立于李贽身前。

那人凝视着李贽身前的这一片血污,皱了皱眉头,道:“不惜以数十年修为一搏,化血敛气之术,已经是足以让你体内生机因此破损大半,就算是能够踏入镇海之境,寿元也不过是如同凡尘之人而已,而你还胆敢再用上这一招‘断残阳’,就算放你离去,三年之内,不入镇海,等待你的,也不过是灰飞烟灭一途……”

“咳咳……”李贽勉力支撑着长刀站直了起来,笑道:“韩肃风……咳咳……没想到是你带队,当年玉统领那一剑,现在还痛?哈哈……”

那‘韩肃风’脸­色­一变,手不禁按在胸口处,四年前与玉国玄一战,白夜堂北州第一天才,与北狼部第一天才之战,吸引了整个北地的目光,终而却是以他落败而告终。

这一剑,刺在他的胸口,也刺破了那一个北狼部三百年来第一天才的梦境,更是将他从镇海彼岸境,生生打落至神桥境,直至今日才重踏足彼岸。

但他的对手,却已经成长为威震北州,剑锋所向,北地之域,天阶之下无人能敌的镇海第一人,虽然同属彼岸之境,但彼此之间,却是拉出了极大的差距。

修为境界是根本,但却是无法代表全部,镇海彼岸境的玉国玄,数年间,不知斩杀了多少位镇海道宫的修士,而他也不过是彼岸境而已,可见其战力非凡。

四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原本只有微不可察的差距,拉开到望尘莫及的程度。

按照四年来玉国玄的战绩,以及当日在毕玄川大营中的那一战,韩肃风自愧不如,甚至是与其余几位师兄弟联手,也不见得能够击败保持着正常状态的玉国玄。

今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也是唯一的一种方法,让自己亲手来击败这位曾经的宿敌。

为什么是曾经的宿敌……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成为他眼中足以全力应付的人物。

思绪良久,韩肃风的脸­色­恢复如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那句话,交出玉国玄,饶你不死……即使是你斩杀我十余同门,我也可以放你离去,甚至送你到北瀚州府去。”

李贽一手揉了揉太阳­茓­,理了理絮乱的发须,微笑着讥讽道:“你认为着可能吗……”

韩肃风手一翻,千百道冰寒之气,疯狂聚敛而来,尽数汇聚于掌上,肃然道:“你是青辰道沉暮府真传弟子,玉临逍的亲传三弟子,就凭你今日这一刀断残阳,百年之后,就算是玉临逍也不敢保证稳胜于你,又何苦让自己数十年苦修葬送于此地。”

李贽仰天大笑,长刀拔起,决然道:“我李贽一生所求,无非一个自在,跟着七师弟,也是我心意使然,为苟且偷生而叛我师门,那还是我吗!”

韩肃风笑道:“难道你就甘愿在玉国玄背后,当一辈子的影子?”

李贽一怔,心中思绪万千。

韩肃风继续大声喝道:“师恩?为了师恩,四年前你就拼了命阻挡我师兄来寻玉国玄报仇,生生将自己镇海神桥之境,给打落到现今才重踏入镇海之域的边缘,师恩还不够吗!”

李贽脸­色­变幻,微微闭着眼,叹了口气,手掌在长刀上轻拂而过,沉默不语。

韩肃风淡然道:“带我去找玉国玄,此地还存活之人,尽数给你带走……”

话音未落,只见李贽霍然挺直了身子,长刀在手,直直地看着身前的韩肃风,沉寂片刻,悍然吼道:“白夜堂所属!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

刚刚破禁而出,战力下降至最低点的十余名修士,以及几位从远处战场杀出来的幸存者,齐声大喊着,执着残破的兵刃朝着韩肃风攻去。

虽然已经无力,但心中那一股战意,从未磨灭,他们是白夜堂的修士,出身自三大道的真传弟子,该战之时,绝不会有半分退缩!

不是为了玉国玄的生死,也并非是为了个人荣辱,而是自踏上大道路途上以来,那一刻无比坚定的道心,无论是遇上何等艰难险阻,何等威逼利诱都未曾松动的道心。

即使自身的状态已经下降到了极致,即使对手是名扬北地的北狼部天才人物,镇海境之力,在平日里也是他们无法抵抗的力量。

但,虽死而无惧!

这便是白夜堂的傲气,出身自天下八大道真传弟子的傲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畏无惧

寒风如刀,掀起那层层冰刃般的寒霜,在那已经逐渐脱离冰封状态的树木上,刮出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就像一个刚刚学会雕刻的初学者,拿着笔刀笨拙地雕刻着什么。

十余具尸骸,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早就被那极寒的冷气冻结住,浑身血­肉­也变得硬邦邦的,在周边不断炸起的一道道狂乱灵元之气的冲击下,也能够暂时保持完整。

李贽身上的道袍已然破碎,只剩下一片残布披在身上,近乎于赤身****,身上无数道或流淌着鲜血,或血液已经凝结的伤口,手中长刀,布满了无数裂纹。

若非是那刀刃的材质极佳,早已经彻底崩裂开来,现在也不过是依靠着他体内那一股真气在艰难支撑着,或许在下一刻,这一道刀锋便会彻底破碎。

与其余两位白夜堂的修士,催动全力围攻着韩肃风,说是围攻,但场面上却是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双方之间的胜负早已经分出来。

韩肃风淡然地挥使着长剑,从容应付三人那越来越无力的攻击,手中的剑锋,划出每一丝轨迹,都荡着那极为磅礴的真元气息,剑锋未至,三人却是迫不得已退开数步,连近身都无法做到,这便是镇海彼岸境修士的力量,远远超出他们承受极限的力量。

李贽身上的伤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战斗下去,但是凭借着胸中那一口不屈的气,那一道不甘愿在此地倒下的战意,一次次地顶着那真元冲击,悍然发动下一轮的攻击。

其余两人的状态也是极差,或许在韩肃风的下一次攻击中,他们就将永远地倒下。

完全不对称的战斗,以完整状态的镇海彼岸修为,对上十几名战力下降到谷底的凝罡修士,这几乎是碾压式的屠杀。

韩肃风明显是手下留情了,真正死在他剑下的修士不过两三人,更多的是真气耗尽,承受不住战场上不断掀起的真元冲击而倒下,加上体内诸般伤势的恶化,倒下便意味着死亡。

“你这又是何苦来哉……”韩肃风一剑挑飞李贽手中的长刀,随即在半空中被那蕴藏着浓烈真元的寒风一吹,无数道凛冽的寒流冲刷下,怦然碎裂,炸成漫天碎屑,随风飘荡无踪。

失去了手中的长刀,李贽愣了一下,随即脚下步伐踏进,却是直直一拳攻出,手中无寸铁又如何,手中无刀,心中自有一柄大刀可杀敌!

掌刀如风,撕裂着空气,激起一片刺耳的厉啸之声,回复不到半成的丝丝真气狂涌而出,不断地在韩肃风身旁炸裂,霎时间甚至足以在韩肃风的衣袍上留下数道裂痕。

韩肃风未曾预料到李贽居然是如此悍勇,刀刃被毁,还化成这般如若疯虎的凶猛之势,继续朝他攻来,触不及防之下,甚至还被划破衣袍,战斗中第一次出现了这般狼狈之象。

“李贽,我敬你忠义,不忍下手杀你,休要逼我!”韩肃风厉声喝道,随即一剑狠狠劈斩而下,却是大怒之下,激涌起层层真元,灌入其中,霎时间炸起一道雷鸣之音。

当空斩下的一剑,李贽这等状态下根本无法避开,眼看就要丧命于剑下,却只见他双掌横起,在身前猛然一拍。

‘砰……嘭嘭!’

一双­肉­掌,蒙上了一层淡薄的荧光,却是紧紧地将那一道凌厉的剑锋夹在掌中,任凭剑锋上的气机震荡,无数道锋芒将那掌上划出一大片淋漓的鲜血,甚至是顺着经脉窍­茓­,朝着体内攻伐而去,瞬息间,双臂上炸起大片鲜血。

数道血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一身衣袍,也蒙了他的眼。

痛!那从掌上传来的剧痛,几乎是化作一片汹涌的浪潮,在瞬息之间,将他的意识给淹没,剑气伐体破脉,这等恐怖的创伤,几乎是比得上尘世间最为严酷的刑罚,所受到的痛苦,在他的灵觉感知下,尽数被意识所接收。

但这等痛苦,又怎能比得上那一道师尊所赐予,伴随自己三十载春秋的长刀被毁时的痛。

师恩如山!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下玉国玄!想要我师弟的命,先踏过我的尸体!

心中怒吼着,口上却是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他怕自己一张开口,那在心中所回荡的痛苦,便会化作嚎叫喊出口。

韩肃风看着李贽那几乎是完全扭曲的面孔,双掌仍旧是紧紧地挡住那斩落的长剑,任凭自己如何催动真气,都是无法再落下一分,明明那散化成上百道的锋芒已经侵入他的体内经脉,但无论他如何催动那些剑气锋芒,始终无法让李贽动摇一丝。

另一只手大袖一挥,却是饱含着真气的一掌缓缓攻出,将那两名拖着残躯,仍旧继续坚持着的白夜堂修士击飞,人在半空中,那些侵入他们体内的真气,便已经斩断了生机。

‘唰……噗!’

剑锋再度催动,鲜血狂喷而起,李贽的一只手掌,在这等锋芒之下,被那长剑直接斩断,飞腾而起,另一掌虽然是密布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却是无畏无惧,紧握成拳,四指深深地Сhā入掌骨之中也不会让他动摇半分。

一拳轰然击出,打在韩肃风的剑刃上,激得那剑锋上,层层荧光波纹震荡不休,但随即,那属于镇海境的真元力量,反震之力,将他直直掀飞出去十余丈。

“交出玉国玄,否则让你下冰魂渊!”韩肃风一剑横在李贽的喉咙上,冰冷的剑锋,几乎是让李贽身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住。

但更令人心寒的,却是他口中那个传说中让北地无数人心惊的冰魂渊。

传说在北地之极,那无边的玄冰之海边缘,有一道深不知几万丈的深渊,而其中充斥着来自于九幽之下的寒气,那是足以让镇海境修士的神魂都彻底冻结的极寒之气。

那里是关押乾龙道死囚所在,传闻中,其中更是被乾龙道蒙养着无数勾魂食魄的魂兽,被封禁真元真气的修士,根本无力抵挡,用不着几个时辰,凝练数十年,上百年的神魂灵魄,便会成为这些异兽口中最美味的食物。

千年来,不知天下间有多少名震一时的修士,无数在尘世间纵横无敌,或是行恶多端的武者,皆是被投入到这道冰魂渊中,任你神通如何广大,数日之后,皆是化成一堆白骨。

“冰魂渊……呵呵,你不如将我送去那天外放逐之地,看看我会不会说。”

道心稳固,无畏无惧,纵使身受万千刑罚又如何,百年苦修为哪般,千载固守心中念又为哪般,唯求的一个自在。

韩肃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猛然吐出,手中的剑锋微微抬起,转身,手臂颤动着。

霍然而起一道剑光,从身周环绕而起,脚步一转,丝丝电光缠绕着,随着剑锋猛然斩落!

鲜血四溅!却是一只手掌挡在那剑锋之下!

韩肃风一愣,李贽也呆呆地看着挡在身前,用手掌死死挡住这一剑的那人。

“四年不见,你的剑还是这么无力啊……”那人笑着嘲讽道,随手却是将韩肃风的剑锋拨开,丝毫感受不到手掌上那道深深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任由那鲜血流淌下,染红了一地。

冰霜已然逐渐消退,但在这等秘术之下,仍旧是维持着一大片雪白的地面,此时浇染上这片血红,更是增添了几分让人感觉到诡异的鲜艳。

李贽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身体上所积累下的诸多伤势,以及那消耗殆尽的体力、真气,让他连个坐起来,最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无法独立完成。

那人笑着,手掌轻轻地将他按到下去,微笑道:“接下来,你就躺着好好看戏吧……”

不等李贽回话,却是站起来,笑道:“韩肃风,四年前我就跟你说过,道宫之前,不要再踏进北州一步,否则我斩了你的头颅,挂在北山城门上!这话看来你是忘了……”

韩肃风奋力将剑锋从那人的手掌中拔出来,脸上情绪不断变幻,却是不禁后退了一步。

“玉国玄,你不是重伤昏迷吗?怎么又……乾阳玉!你居然用了乾阳玉?!不对,中了昆将军那‘禁神箭’怎么还可能调运真元去运用那等身外之物!”

那人竟是现在应该沉睡在那临时空间门户内的玉国玄,但现在却是以最为完好的状态站在这里,无论是从外表看,或是身上所逸散出来的气息,都表明他没有半点伤势在身。

手掌平摊,真元催动之下,却是一道火红­色­的光辉,从天际横跨而来,稳稳落在掌上。

玉国玄却是不理会韩肃风的呼喊,也不准备跟他解释什么,厉旭在手,但眉宇之间却是多了几分不舍,轻叹一声,身形变得极为淡薄,只见一道虚影挥剑斩出,却是朝着韩肃风攻去!

浩荡的乾阳之威,从九天之上而落下,层层汇聚,在那厉旭的剑锋上,与那体内的剑意相互呼应,化作那最为纯正纯阳剑意。

如若是旭日东升,万丈光芒猛然爆开,掀起一片无比浩荡的浪潮,朝着周边席卷而起,那就像是在朝阳初升之时,天穹上,那弥漫的云雾在这股阳气的冲击下,化作滔滔巨浪,自东方而来,浩浩荡荡而去。

面对这几乎已经大成的纯阳剑术,以及那位已经稳稳当当站在镇海巅峰之处的玉国玄,韩肃然心中虽然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惧意,但却仍旧是拔剑相迎。

无论之前表现得如何不堪,他始终是天下八大道出身的真传弟子,四年前北地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

面对这个曾经将他压得抬不起头,如今再次携着最为浓烈的杀机而来的对手,韩肃然心中却是逐渐抛却了那充斥于期间的无数妄念,悍然以剑锋相迎。

修为不如,剑术不如,气势不如……全方位被玉国玄所压制,但这又如何,只要是敌人,身为乾龙道的真传弟子,年轻一代的首席,自当死战不退!

同为八大道的真传弟子,这些人身上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深深敛聚在骨子里,甚至渗透入心神中的每一寸的傲气!

他们的骄傲允许失败,但绝对不允许认输!

大道路途上,任何修者都需要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走得越远,越是对于那至高所在之境,那牵引整个世界的演化之力保持着敬畏。

但面对那些阻挡在大道路途上的艰难险阻,一名真正的修士,此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绝对不是什么敬畏乃至是惧怕,拔剑而行,踏破天坤山缺!

这才是真正的修者,道心所向,无畏无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玄凌引,化兵术!

仅仅是在片刻之间,韩肃风一手持剑,另一手结印,但在玉国玄的纯阳剑术之下,却是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短短数息,便是险象环生,距离落败身亡也就是一线之差。

同为镇海彼岸之境,两人之间的战力,相隔四年,却是差距得如此之大,四年前,韩肃风能够与玉国玄苦战许久才方显败象,那像是现在这般,一上手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面对这等汹涌澎湃的昊阳之威,韩肃风所能做的,那就只是以手中的法剑,另一手上不断结出的防御法印苦苦支撑着,完全只剩下守招,无半分进攻的念头。

反观玉国玄,却是极为轻松淡然,现近白夜堂修士伤亡大半,这片丛林中不知道还能够剩下几人,周边也不知还暗藏着多少强敌,但他却是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不紧不慢地用手中的剑锋,步步逼近,甚至出现了几次足以将韩肃风一举击溃,乃至是趁势将其斩杀的机会,他都是仅仅逼迫着,直到最后一刻却是轻轻放过,继续着他的攻势。

“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辱我!”韩肃风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倾尽全力支撑着玉国玄这越来越凶猛的剑势。

“我想杀便杀,想辱便辱了,与你何­干­……”玉国玄轻笑着,手上的剑锋更加了几分力气,压得韩肃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衣袍上被划出几道血淋漓的伤痕。

仅仅是剑锋掠过,其刃上的锋芒,以真元催生出来的微弱芒光,便足以划破自己的法袍……韩肃风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更是将自己数十年来一身所学之力,诸般秘术尽数施展,只求能够挡下玉国玄这道无比凌厉的剑术。

他身上的法袍,乃至出山之前,门中师长所赠的宝物,别说是凡尘之物,就算是修者手上的法器,都难以伤及,而玉国玄仅仅是敛聚在剑锋上的芒光,便足以破了这道防御。

两人皆是以剑术相较,一身真元尽是敛聚在剑锋上,凝而不散,保持着最强大的攻伐之力,每一道气机都牢牢地牵引在这一小片区域中,根本无余力催动剑芒。

‘咔咔嚓……嘭嘭’

两人皆是以门中秘传剑术相抗,脚下步伐在真元的支撑下,每一步都是踏出了极重的力量,甚至将那残破的冰湖上,都给踩踏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纹。

而这等破碎不堪的冰岩,早已经支撑不住那两剑交锋之间,逸散出来的丝丝剑气,即便只是一丝,不足其中相抗之力的十之一二,但也足以将这片失去了秘法维持的冰岩彻底撕裂。

“束手就擒,跪下给这些兄弟们连叩四十九首,我可留你一全尸!”玉国玄冷声道,手上的剑锋在真元催动下,更是将那股浩荡阳气化作最为狂暴的浪潮,直扑而去!

韩肃风双目几乎是要瞪出火焰来,身上溢出的寒气,更是足以将空气中流动的水分给冻成冰霜,空着的一掌瞬息间凝结成印,狠狠拍在剑刃上。

只见那一层幽蓝白光猛然暴涨,却是化作一道游龙一般,在剑锋上缠绕不息,更有数道电光不住闪耀着,随即一剑霍然迎上,与那通体浑红似火的厉旭相撞!

‘锵!’

清脆的剑鸣声一阵长吟,远远地荡出极远处,震得旁人双耳都一阵发懵。

韩肃风借势飘然远退,却是猛然一手在那剑锋上一抹!大片的血水激涌,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血­色­虹桥,更实在诸般莫名巨力的牵引之下,散发出极为刺目的血­色­红光,铺展开来!

玉国玄眼神一凝,掌中厉旭随心而动,直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更是幻化出一道连接天穹大地的巨大光幕,接引着九天之上所落下的无数层光辉,散发着那耀眼刺目的光华。

双手叠于身前,数道印法打出,七重剑阵随着那七道幻化而出的仙剑而落下,巨大的阵纹伸延来开,覆盖于这片巨大的冰原之上,将两人所立之处皆纳入剑阵之域。

得到了剑阵之力的加持,那厉旭所化做的光幕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更为凝实了几分,整道帘幕几乎是要化作落下凡尘的昊日那般浩荡,更有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气芒垂垂落下。

韩肃风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容,任凭你修为通天又如何,北地镇海第一人又如何,只要甘愿舍弃,四年前,以及今日之辱,自当归还!

身前悬空的那一道血­色­长虹,在韩肃风手上一引之下,却是猛然化作无数血水,轰然腾起,在身前汇聚成一幅玄奥神秘的图案,牵引着真元缓缓汇入其中。

大地震荡,冰原层层断裂,连同底下数丈被冻结的岩土,都被那一股巨力所撕开,露出其下一个巨大的豁口,一道闪耀着刺目白光的冰凌,携着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冰霜,轰然升起!

已经失去秘法维持,近乎于崩溃的冰原,在这一道冰凌出现之际,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支撑,无数寒气冰霜,从那个巨大的撕裂口升起,弥漫于整片冰原之上。

“玄凌引!你居然得到了这一道传承?!”玉国玄看着那一道在韩肃风身前腾起的巨大冰峰,惊呼道,虽然是惊讶的语气,但却是没有半点惊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变化。

“四年前败于你手,那却是我醉心于修为之法,极少涉猎这等攻伐之术,回山四年,痛定思痛,花费大力气才得到了玄凌引,在恢复修为的同时,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这一道秘术之中,莫要以为你纯阳剑术便是天下无敌,看我玄凌引之威!”

看着这一道冰峰已然成形,韩肃风一改之前颓势,却是在冰峰之巅,傲然而立。

玉国玄一手在身前缓缓地晃动,五指跃动之间,却是一道微弱的阳气不住地交缠着,在指间流转不息,轻笑着道:“你乾龙道中,习得此术之人,我也战过几场,威力通玄,不愧是乾龙八术之一,但,玄凌引九秘,你又只悟得几道?”

玉国玄笑得极为淡然,掩饰不住的讥讽之­色­,满是对于韩肃风的不屑之意。

“玄凌引之术何其玄奥,纵使门中先辈耗千百年之功,也未曾修至圆满之境,吾辈愚钝,至今也才参悟得两道秘术而已。”韩肃然笑着道,却是一脸自傲。

花费四年之功参悟玄凌引这等名震天下的秘法,四年时间,便是让他在此道上取得的成就,远远高于那些沉浸在这道秘术上几十年的师长先辈们,这份成绩足以自傲。

要知道,乾龙道八大术,皆为数千年来不断流传,被无数门中高人所修改得更为强大完整的秘法之一,连那些化神显念境界的高人,在乾龙道中,也没几人能够尽数参悟得齐。

每一道秘术皆是需要花费数百年的时间来修炼,如同大道路途那般,一步一步地走着,丝毫含糊不得,而如同韩肃风这等天才人物,四年时间将这道秘术习得其中二道,极为罕见。

“玄凌引两重术么,正好让我再次见识一番,乾龙道镇门之法的强大之处!”

玉国玄厉声大喝,却是手掌指诀变化,打出一道道玄奥的法印,真元牵引之下,连接天穹大地的那一道巨大光幕,更为膨胀了近倍,像是一道滔天大浪,朝着韩肃风扑去!

“玉兄剑术虽厉,但不知术法一道,是否还能镇海无敌否!”

韩肃风亦是不甘落于人后,一掌猛然伸出,掌心上层层光芒闪耀不息,只见那周边弥漫的寒气霜雾,如同是长鲸吸水一般,尽数聚敛于掌中。

当那掌上所汇聚的力量不断膨胀,强大到掌中无法容纳的程度之时,陡然按落在身前的冰峰上,只听得一声声剧烈的爆鸣巨响,无数道极寒之气,从冰峰上喷涌而出,掀起大片冰寒雾气,笼罩着这片区域。

‘砰砰……轰!’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大地也随着而剧烈地颤动着,只见那冰雾之间,一道极为明亮的白­色­光华,冲天而起!

掀起的剧烈冲击力,将周边弥漫的大片浓雾都给尽数驱散,刺骨的寒气密布于期间,连空气中所流动的一切气机,都被这一股庞大的巨力所压制着,化成点点冰霜落下。

刹那间,整片以秘术改变气候环境而形成的冰原,其中所弥漫的一切寒气,冰霜之力,尽数被那一道白­色­光华所吸纳,敛聚成一道粗壮的通天冰柱。

而韩肃风,便是站在最高点,手掌所按之处,那一道白­色­的冰柱内,点点光芒汇聚着,逐渐凝聚在掌下,真元一催,大地再度颤动,那冰峰抬升,­肉­眼可见的无数白­色­光流,如若是海纳百川那般,尽数投入至掌中!

‘唰!’一阵耀眼刺目的强光闪过,所有身处于这片冰雪丛林中的人,都不禁地闭上了眼睛,来躲避这一道强光的直­射­,但即便是如此,那光芒中所敛聚的锋芒,却是穿透了眼帘的阻挡,化作无数道利刺,深深地刺入了他们体内,刺入心神之间。

“很好,四年时间,你终于是有些长进了,不惜斩断道途,也要将我斩杀于此地,拥有这般大舍得之毅力,实属不易,那就看看你今日之博,能否收效吧……”

玉国玄言语之间,双手上的法印已然尽数化成一道道金光闪烁的符纹,打入那光幕之内,牵引着那几乎是遮天蔽日的光幕,朝着韩肃风压去!

“玄凌引!化兵术!”

一道通体纯白,散发着让人望而止步的恐怖寒气,连同周边的空间几乎都是要被冻结,从那座巨大的冰封中,被韩肃风倾力拔起,期间更有无数光芒,从冰峰中汇入那光华之中。

当那一道白­色­华光彻底从冰峰中抽取出来之际,随着最后一丝光辉从那冰峰豁口中激涌而起,汇聚其中后,整座冰峰失去了一切的­色­彩,变得无比灰暗。

一阵寒风刮过,高达百丈的巨大冰峰,化作一片尘埃,消散于世间,只留下那一道已经显化成形,依附在韩肃风原来那道法剑上的巨大华光,仍旧闪闪发亮着。

第一百五十章 乾阳玉

巨大的剑锋,几乎是膨胀了三倍之大,握在手中,却是比韩肃风的身躯还要庞大的剑刃,浓浓的违和感,但那一股变得更为凌厉的气息,却是撼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凝聚着整片冰原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尽数汇聚在这道剑锋之中,即使是隔着极远,在玉国玄那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光幕之后,李贽也能够感受到其中那刺骨的冰寒。

韩肃风手一抖,却是将那巨大的剑锋高举过顶,浑身真元涌动,却是从气海中牵引而出,灌入四肢百骸之内,一阵白光闪过,手上那巨大的锋芒,却是陡然蒙上了一层灰影,随即开始朝着里面收缩着,敛聚成一道细长的剑器,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但凛冽的冰寒剑气已久环绕在期间,甚至于更为浓郁了几分,让人望而生畏。

“以斩断道途为代价,斩杀你于此地,斩杀当代北地最为出­色­的天才于此地,怎么看我都亏不了,倒是你,玉国玄,十年来纵横北地未尝一败,今日却是死在昔日的剑下残敌手中,你,可曾后悔过?哈哈……”

韩肃风大笑着,持剑猛踏在地上,炸起一大片冰岩碎屑,漫天飞舞之下,化作一道凌厉的狂影,朝着玉国玄直直杀来。剑锋未至,那股如水如潮的寒气,敛藏着那最为纯粹的杀机,在手中那浑厚剑意的加持下,席卷天地!

“秘术之法,在你手上,也不过是一片虚妄而已!”玉国玄冷笑着,手一招,天空上那一片巨大的光幕,轰然腾起一片金­色­的火焰,燃烧着,倾倒而下。

那仿佛是天穹即将倾塌,携着那焚灭世间的无上神火,在乾阳光辉的照耀之下,降临世间,焚净此间的一切黑暗、污浊之物。

无穷无尽的阳气光辉,在那剑意以及那密布于期间的七重剑阵加持下,却是化作最为纯正的纯阳剑气,即便是以火焰形态而存在,即便是为了焚灭世间而降临,它仍旧是剑!

只执掌于玉国玄手中的这一道纯阳剑!

‘轰……’倾倒的天幕,燃烧着,狠狠砸落在冰原之上,巨大的冲击波,携着那焚灭一切的火焰,轰然席卷开来,与那冰寒的狂潮,猛然对撞!

两道最为猛烈的气息,皆是以最为狂暴的方式,正面碰撞,一火一冰,两极之战!

这是四年前那一场大战的延续,更是那失败者不顾一切的复仇,也是胜利者维持自己荣耀……或是说生命的战斗,胜者生,败者亡,这,就是北地两大天才延续的死战!

“给我……死来!”厉啸声中,韩肃风的身影拖着那极为凌厉的剑锋,几乎是用尽全身真元灌入其中,破开身前的冰火屏障,掀起最为狂暴的气劲破开一切阻拦。

“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同样冷冽的声音,玉国玄手持燃烧着金­色­烈焰的厉旭,从天而降,猛然一剑劈斩而下!

凶猛狂暴的劲气所掠过之处,皆是一片破碎,连同着空间中所游荡的一切气机,皆是在这一剑之下,那凛然剑锋之下,轰然碎裂,最为微小的尘埃也被斩碎!

‘锵……轰!’

韩肃风横剑挡在身前,接下了这一击,但身下所立之处,却是完全承受不了这一股恐怖的冲力,露出泥土的地面,轰然崩碎,直直塌陷下去数丈,无数泥土在逸散出来的劲气冲击之下,化成一道道利箭四处溅­射­,甚至击穿了仍旧覆盖着一层冰霜的树木。

“嘿嘿,就这样么?我们北地的第一天才,就只限于此?”

剑锋一转,拨开了力压在身前的这一剑,韩肃风身形一晃,却是变成一片虚妄之影,朝着周边横掠而去,甚至以玉国玄现今的神念都难以捕捉到他的存在。

聚拢着逸散的剑气而立,玉国玄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似毫无防备,淡然持剑而立。

“化兵术还不错,那么玄凌引第二道秘术不施展出来看看么……”

冰原上沉寂了半响,随即韩肃风充满着笑意与兴奋声音从四周响起:“那就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却是一片狂暴的冰潮,再度从极远处掀起,幻化出诸般异兽法相,营造出一片万兽奔腾之景,携冰雪而来,更是增添了几分狂暴的威势。

“呵,就这样?”轻笑着,玉国玄纵身而起,一剑猛然劈斩而下,掀起一道凛冽的乾阳之气,直直划出一道极长的线,伸延而去,一直延伸至那一片冰雪狂潮之下。

七重剑阵加持之下的纯阳剑术,即便是没有按照剑术的招法来施展,仍旧是保持着极为强悍的攻伐之力,只见那一道金红­色­的线条,穿透了阻挡在身前的一切冰霜,轰然碾碎而过,深深没入那片弥漫的冰霜寒雾之中。

随即,纵身而行,一步一步踏在前方已然破碎的土地,面对那汹涌而来,没有片刻停歇的狂暴冰雪浪潮,却是不看上一眼,一步一步,缓慢踏行。

每一步之间,都在敛聚着极为浓厚的真元气息,乃至于每一步的踏出,都在地面上崩裂无数裂纹,那就像是一头来自于史前神话时代的巨兽踏过那般,带着直冲心神的巨大压迫感。

这便是青辰道沉暮府秘传之术,‘七步沉渊!’传说中能够把握着那玄之又玄的韵律,完整地连踏七步,即使是那传说中的无底深渊,也会在这般步伐之下被彻底踏碎!

这并非是前人的肆意揣测,而是数千年前先辈用最为显著的事实创造出来的传奇。

‘轰!’第四步踏出,玉国玄血气翻腾,涌得脸上胀起一片通红,第五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踏不出去了,但即便是如此,四步踏出,身上的额威势也凝聚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此时,那狂暴的冰雪浪潮,掀起那高达数十丈的巨浪,已然临近于身前!

“杀!”饱含着真元之力的厉喝声一出,石破天惊,甚至连那狂暴的浪潮都缓下了几分。

一剑在手,无数重乾阳之气,化作最为浓郁的金­色­烈焰,尽数投入于那剑锋之上,每一次最为微小的颤抖,都会牵引着周边,那浓密的阳气疯狂地颤动着。

轻缓的吐息之间,来源于青辰道中最为正宗传承的纯阳剑术,已然出手!

金­色­火焰幻化成三道清光,在剑锋上缠绕不息,威势再涨,一剑劈斩而下,却是不顾剑术之章法,依靠着纯粹的速度,掀起无比凌厉的剑芒,摄人心神,神剑夺魄势!

那剑芒出手,在那冰岩上犁出一道数丈宽的通道,直直劈入那狂暴的冰潮之内,一剑斩落,却是将这道浪潮从中间生生劈出一片空白之域!

还未等躲在暗处的韩肃风再度催动术法,厉旭倒挂,双指在那剑锋上连指,瞬息之间,不知那五指转换了多少指诀,只见那无数剑光从锋刃上疾­射­而出,直直投入冰潮之中,刺破出无数豁口,更是让这股冰潮威势大减,却正是飞剑漫天势!

转瞬之间,那冰潮已然临近,任凭那剑光再如何催动,终究是无法在阻挡。

玉国玄却是巍然不动,直直站在原地,剑术再展,这次却是跳过了前面三势剑术,直接起手以玉剑碎星势,强大真元支撑之下,那一点光芒,近乎是足以碎裂星辰,在那还未彻底消散倾天光幕照应之下,敛聚着重重阳气,霍然炸开!

凌太虚,雷剑镇魂势!

雷光电芒闪耀不息,乾阳生雷,却是那再度显现出来的金­色­火焰,转眼之间,尽数化成狂暴的雷电之力,跃动着,散发出那滋滋的刺耳响声。

冰雪狂潮临身,那催升至上百丈的狂暴巨浪,即便是下面已经被斩出无数豁口,但在那秘术的支撑下,却是以一种完全违反常理的姿态,欲拍碎整个尘世!

这一刻,时间近乎于凝固,玉国玄看着头顶上,那片已经遮掩了天日的冰潮巨浪,自己所幻化出来的光幕,亦是在这般冰潮之下尽数破碎,但此时,他脸上却尽是笑容。

“韩肃风……你终究还是没让我失望啊,可惜……只有这种程度,还是无法与我相抗啊,毕竟还有乾阳玉呢……”低声呢喃着,话音出口,便是那被狂暴的寒风吹散,无人闻得。

或许,在他身后的李贽,此时用不着用耳朵去听,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乾阳玉啊……”身藏与那冰潮之后的韩肃风,此时也感受到了那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笑了,在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灿烂……

下一刻,玉国玄手中,体内所有的真元,毫无保留地尽数催动出来,随着这一剑挥斩而尽数倾泻而出!

这一刻,天崩地裂!这一刻,日月无光!

一剑之威,敛聚九天昊日之力,就算是韩肃风拼着斩断道途,拼了­性­命催动玄凌引两道秘术,都无法与其相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凡尘之力的范畴。

虽是镇海彼岸之境,他这一剑,却是完全超出了玉国玄的极限,甚至是触碰到了那‘天阶’的边缘,面对这道狂潮,更是摧枯拉朽般碾压而过!

遮蔽天日的冰潮巨浪,在这一剑之下,在这让人无法直视的万丈光芒之下,轰然崩塌!

一剑分潮,崩碎百里之土,所掀起的狂暴冲击之力,甚至是伸延到数百里之外,一片生灵涂炭之象。

这便是修者超然于世外之力,任你雄兵百万又如何,若是无修为相抵的至高武者相抗,也不过是灭亡一途。

许久之后,这一剑所掀起的威势才缓缓停歇,尘埃落定之时,只见云端之间,一道人影跌落,重重地砸落在碎裂的土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玉国玄收剑而立,缓缓走了过去,一边走着,轻声道:“你若是四年前有这等决断,我早就死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将乾阳玉彻底炼化。”

砸落在地上的正是韩肃风,从那极高处跌落下来,真元被击溃之下,毫无护体之力,饶是他这等镇海境修者,也无法抵御下这般冲力,腹内五脏皆已碎裂,气海震荡之下,生机逸散,命不久矣。

听到玉国玄的脚步声临近,韩肃风却是猛然坐了起来,脸上一片红光,淡然笑道:“若是知道你今日能够将乾阳玉炼化,我定然请来北狼部的钉神尺,到时候你就算是有乾阳玉之力又如何……”

玉国玄呵呵笑着,随手将厉旭一抛,Сhā在身后的岩土上,盘腿坐了下来,看着韩肃风笑道:“钉神尺若是这么好请,我也能到北瀚州府里拿末伏印了。”

“哈哈,说真的,乾阳玉这种东西你也能炼化,死在你的手上,毫无怨言,死而无憾呐!”

“但你现在还不想死是不是?”

“没错,人生在世,当成大事,既然斩断道途,无法踏上大道,那便让我在这世间再掀起一片风浪又如何,可惜啊……现在却是走到尽头了,连那小小的野心都未曾呈现出来。”

言罢,韩肃风笑容凝固,生机尽断!

轻叹了一口气,玉国玄拂袖而起,厉旭随即腾空,朝着远处缓缓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稍显疯狂的计划

恢复战力的玉国玄,持剑将整片冰原上都给扫荡了一遍,原来压着白夜堂修士打,到处追杀的北狼部修士,对上玉国玄这等煞神,却是被杀得落花流水。

队伍中另外两位镇海境的修士,在玉国玄的剑下,可就没有韩肃风那等待遇了,直接是被秒杀,甚至连玉国玄的面貌都没有看清楚,便是那一剑劈成两截。

战后统计,整个队伍只剩下九人,慕轻尘是比较倒霉的,北狼部修士联手施展的冰河秘法,刚刚起阵之时,他与另外几位修士都处于大阵中心,正是冰寒之气冲刷最为剧烈的地方。

若非是手中的沉碧内,那一道青龙魂魄临时发威,显化出一道极为坚固的屏障,将他牢牢包裹在其中,早就死在那等连神魂都足以冻结的寒气之下。

与他一组的其余修士,皆是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了生机,甚至连同躯体都在这等冰河秘法之下,逐渐化作最为纯粹的冰霜,等到玉国玄破开寒冰,将他们放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消失掉了大半身躯,更不用说还会存下什么生机了。

冰河秘术的本质非常简单,那就是冰霜寒气,被真元催动到极致的寒气,,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周边环境气候,乃至于将冰河覆盖之地,在片刻之间,将其中所封镇的一切生命体都给冻化,变成维持整个秘法的力量源泉之一。

也就是慕轻尘在青龙魂魄的守护下,才足以逃过一切,而即便是如此,他从冰雪下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尽是一大片被冻伤的痕迹。

青龙魂魄虽然无意识地以自身的力量来守护着他,但却是没有用尽全力,导致了那一层防护被层层冰寒之力挤压之下,出现了许些的破裂,躯体部分被冰霜所侵及。

事后他们才得知,玉国玄之所以从临时空间出来,虽然一方面是因为那一道‘乾阳玉’炼化,伤势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另一方面也是那临时空间运气不佳,正好遇上了空间乱流,剧烈的风暴在瞬息间夺取了留守三人的­性­命。

而其余两人在跟随者玉国玄逃脱出来之时,却又遇上了北狼部的围剿,一人重伤,一人死亡,之后才有了玉国玄一路杀来,救下李贽,对上韩肃风的那一战。

“怎么说来,乾阳玉你并非是完全炼化?”李贽皱着眉头问道,他可是最清楚其中内情的人,为了这道玉,玉国玄已经花费了八年之功,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实在可惜了……

“不,虽然算不上是完全炼化,但也炼化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而已,这问题等回到山门便足以解决,没有大碍。”玉国玄笑着摆了摆手道,丝毫不在意那所谓的小问题。

“小部分?只剩下这些也足以成为……”

“三师兄!我想我们应该先计划一下之后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探讨我个人的问题。”玉国玄眉头皱起,淡淡地打断了李贽的话,虽然之前他与韩肃风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半……

李贽却是毫不在意,反而是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确实,身处于这片森林之中,北狼部的这一次攻击,已经证明着这里被齐朝探子所发现,若是继续待下去,天知道下一次派来的,究竟是明心见­性­的高人,还是一大票镇海修士。

若是连最为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那么又何能妄谈那所谓的隐患呢。

“若是可以的话,你先回北瀚,我带着他们到这林子里面再多一躲时间,反正只要你走了,北狼部对我们兴趣不大。”沉默了半响,谁也不曾想到李贽提出的竟是这个建议。

转念一想,以玉国玄的修为,现今恢复完整战力,乃至是更胜一筹的状态,独自行动的话,齐朝那边布置下的所谓防线,根本阻挡不了他,执意回归北瀚,就算是出动明心见­性­的高人,都能以在未曾发现他具体方位的情况下拦下他。

这个建议表面看起来虽然是让玉国玄独自逃命去,不要理会他们,但也正如李贽所说的那般,只要他走了,无论是齐朝或是北狼部,对于他们几个残兵都不会生出多大的兴趣。

毕竟现在还是处于压制着,未曾全面开战的状态,在这种时候多杀几名大晋三大道的修士,无异于在这平静燃烧的火焰再增添一桶火油,这是齐朝每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玉国玄微微闭目沉思,慕轻尘也在一旁百般无聊地拭擦着沉碧,在那副简陋的地图上,寻找着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与生机。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玉国玄的决断,虽然心中明知道李贽所说的是现今最合适的一个选择,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这个办法对于玉国玄或是他们都是最为安全的。

玉国玄一人的战力再强,也敌不过乾龙道中派遣来的明心高人,继续呆在这里,只会引来北狼部更为重力度的打击,就算北狼部想要无视也不行,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他们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吸引仇恨。

“如果……我们从这里出去……怎么样?”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

却是慕轻尘一手指在那地图上标注着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森林,从森林的北部,一直朝着东北方向,这道几乎是无人区的广袤平原,直指……北暮宗山门所在!

“北暮宗?!你疯了?北暮宗好歹也是北州七大宗门之首,门内高手虽然不多,但随便拉出来一两个明心境的高人还是有的,这条路完全是自寻死路!”

慕轻尘无视一旁大呼小叫的那人,却是直直看着玉国玄,等待着他的决断。

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玉国玄怔怔地看着这一条被慕轻尘所划出来的路线,久久无言,更让人震惊的是,李贽也没有半点反对的意见,似乎是在思考着选择这条路线所导致诸般变化,以及应对手段。

“北暮宗现在已经正式脱离晋朝,虽然还没有宣布投入齐朝,但此次堂内协同晋军大举北伐,其中北暮宗所处的北州东北部区域,正是堂内的主攻方向,现在门中大部分高手大多汇聚于外围,协同齐军布置防线,准备抵御我方兵锋。”

李贽分析道,但言语之间,却是多了几分不肯定的意味,就算是他的权限等级,在北伐正是开启之前,也是无法了解到其中真正的战略意图,这些不过是从表面部署猜测而已。

“可以肯定的是,北暮宗现在留守山门的高手绝对不多,他们的掌教在我们出发前,已经带着大批修士,前往罗埠大营,在那里,他们将面对五十万晋军以及一千白夜堂修士,还有八万北州修士组成的联军,而且他们还需要与齐军协防东南两线,奇袭北暮山门……可以考虑。”

玉国玄淡然说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讨论等下吃什么,而不是准备去掀翻一个千年传承的北州第一大宗门的老巢。

“若是能一举攻陷北暮山门,我们也不用跑了,直接在门里依托禁制法阵,再发个讯号给东州那边,然后坐等东华道救援来临就是了。”李贽补充道。

慕轻尘呆呆地张了张口,他的指头无力地垂下,他只想告诉他们,扰袭北暮山门,然后趁着对方回援,趁势穿Сhā过防线空档,回到东州去,谁跟你们一样疯狂啊……

但事实证明,慕轻尘的谨慎早已经被众人丢到不知那个角落去了,在李贽的提议下,玉国玄的肯定支持下,这个九人的小队,开始依靠各种现有的资料,非常认真地在策划着如何倾覆北暮宗山门的战斗计划。

等待一切准备就绪……不,没什么好准备的,应该是等所有人养伤结束,七天后,生存率仅仅超过一成多的队伍,继续朝着前方开进,他们此行不再是逃亡,而是主动进攻!

“这一战我们拥有三个优势,第一,北暮宗大批高手朝着西线汇聚,加上分守东、南两线,门中力量定然空虚。第二,北暮宗在宣布脱离晋朝的时候,已经在齐朝的协助下开始搬迁宗门,部分物资开始转移,对于山门守备力度也是定然会下降不少,第三,我们是玉统领带队。”李贽总结道,当然,最后一句明显是拍马屁无疑。

北暮宗位于大晋北州东部,临近东州,无论是距离东州白夜堂总坛,或是距离东华道都是挺近的,就算是有着乾龙道的庇护,指不定什么时候晋朝的高人闲得无聊,路过随手丢下几个术法,便能够让他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或者说是为了抵御这种几乎是预料之中,绝对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的袭击事件,早在决定投靠乾龙道之时,北暮宗便已经开始了搬迁工作。

现在仍旧留在山门中的力量,正是如同李贽所猜测的那般,比任何时候都要空虚得多。

“所以说这个计划疯狂吗?不,只是稍微有点而已,算不上是真正的疯狂,更何况,你们要认清楚一个现实,除了天下八大道,其余的宗门不过是一群小鱼小虾而已,用不着理会太多,不至于鄙视成渣,但也不用过于看重,要记住,白夜堂拥有毁灭世间任何一个不入八大的宗门!”李贽傲然说道,却是将八大道地位借此提得极高。

一直以来,他们的对手都是北狼部这等同属八大道的真传弟子组成的暴力机构,少许几个外道之人,也是修为深厚,战力久经磨砺之类的,极少与真正的‘修士们’交手过。

八大道中,每一位真传弟子,都能够说得上是千里挑一,修为在他们之下,那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量,而一直以来,这些人都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常年与同层次,乃至是更高一层的对手交锋,会让人不禁将自己置身于极低的位置,陡然间有人告诉你,不用在怪物房找虐,去新手区虐菜鸟吧,你会感觉到多么的不适应。

那浓郁之际的违和感,简直比玉国玄前几日御使剑术,生生劈斩成刀法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凝罡在望

一路极为低调的行进,从那片森林中冲出来,朝着东北方向而去,当然,为了真正的低调,一路上所遇见的北狼部洒落在丛林修士尽数是被玉国玄斩杀。

那‘乾阳玉’是什么,从始至终,玉国玄都没有要给众人解惑的意思,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但是玉国玄的战力在这一道乾阳玉的协助下,提升得极为显著。

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北狼部修士,都是在第一时间被他所击杀,除了其中一位镇海境修士之外,其余人等没有一个能够反应过来,任何防御动作都未曾做出来。

出了茂密的丛林,正式进入到北州这片广袤的平原上,所有人的心神都紧紧提起,这里虽然还是北州之地,但北暮宗逆反之后,已经是驻进了大量的齐军,并且在他们逃亡的这近一个月时间里,也不知道北州战局的变化如何。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北狼部的修士胆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在丛林中展开大规模搜捕,那么这片区域应该还是掌握在齐朝的手中。

…………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尽是悠悠绿草,今日正是万里晴空,那笼罩在北州东北部上空多日的风雨已然消散,只剩下一股清风在平原上吹拂着,偶尔可见几只苍鹰在云端掠过。

北州中部、东北部这片平原上,那些极富盛名的草原狼群,近日来却是极少见。

“定然是有一支军队刚刚途经此地,若不然这里的草原狼不会如此稀少。”李贽思索了一番之后,得出了一个半推半猜的结论,却是在第二天得到了证实。

前方的草地,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大规模践踏痕迹,并且还有大量的马蹄印,这片泥土虽然比较松软,但能够踏出如此深刻痕迹的,也只有那些负载极重的重骑兵而已。

“北瀚中轴线上部署的重骑兵不多吧?”玉国玄转身朝着李贽问道,这种凡尘俗事,他一般都懒得去理会太多,更是不会去刻意关注这一方面的资料。

李贽在北州的十年间,除了跟在他身后,充当一个辅助的角­色­之外,更多的还是负责临水城中白夜堂的事务处理,毕竟玉国玄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堂中静修。

“不超过三万人,毕竟现在主要战力还是那些武者。”李贽摇着头说道。

“唔,问一下,那些凡尘武者真的拥有足以与我们修士抗衡的力量?”一名修士不解地问道,虽然是在北州边境线上混迹多年,但更多的还是与齐朝修士之间的交手。

“那日的齐朝游骑你们也见到了,军中武者,大多都是从这些人之中挑选出来的,体质极为强悍,再辅以诸般不顾寿元,只修战力的法诀,正面对敌,不少修士也并非他们的对手。”

开口解释的却是玉国玄,作为在年轻一代在北地最彪悍战绩的拥有者,对于那些被修士们所轻视的凡尘武者,却是寄予极高的评价,看来之前在那些武者们手上,吃过的苦头并不少。

“那为何当日在毕玄川大营并没有见到太多的凡尘武者们出手,乃至是那些游骑也表现得不怎样?”另一名修士仍旧是追问道,对于那些在玉国玄口中强悍的武者,映照着他们自己对敌而所得的感悟,却是相差极大,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齐军入北州,携以百万大军之势,浩浩荡荡而来,看似是要将我北瀚中轴线压碎,冲破这道防线,兵锋直指司州,但其实却是不然,我北州二十七边镇经营多年,构建起那强大的防御体系,即使是有着北暮宗的内应,短时间内齐军也无法尽数攻陷。”

玉国玄伸出一只手,平摊开来,却是一股无形的气劲涌出,将那地面上的沙尘吸气,在掌上化作一道简陋却极为直观的沙盘,手一挥,却是一大片红点遍布,以及象征着那二十七个边镇的沙城拱起。

“现在的情况不明,但是在我们出发之前,却还收到了来自边镇的传讯,在半个月之前,仍旧掌握在我们手中的边镇还有二十一座,而依靠强大的防御体系,在超过一百五十万齐军的重围之下,至少还能再坚持半年,而现在齐军的主力­精­锐,便是大多汇聚于边镇之地,侵入北州腹地的,不过是那些偏师,战力低下也实属正常。”

“毕玄川大营,看是一座浩大的营盘,十万兵士汇聚于其中,但实际上也不过是齐军预备役的军士所处之地,真正的武者也不过是寥寥数百个,皆是在第一轮攻击中,葬身于中军大帐中,没能发挥出半点战力来。”

经过玉国玄这一番劝诫,众人对于那未曾见识过的凡尘武者,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他们虽然是此间最为优秀的一批人,从无数修士中被挑选出来的道门真传,但仍旧不能忘记,这尘世间,已然有无数力量足以伤害到他们的­性­命。

李贽抬头望着远方的天际,神念涌出,手上指诀变幻,也不知道是在探查着什么。

“不用望了,我们现在这里停留一天,避开这队人马,在这种区域,定然不会是那些战力低下的偏师,若是在这里多惹麻烦上身,到时候别说是北暮宗山门了,就算是这片平原也走不出去。”玉国玄一手拍在李贽肩上,却是无声无息间打断了他的术法。

“玉统领,若是按照你所述,现今盘踞在北州中部的齐军,不过是一群战力低下的偏师,那么现在战事刚起,齐朝国力如何衰弱,也不至于派出这一批弱旅前来送死吧?”

慕轻尘忍不住问道,这个世界既然已经拥有着修士这种超越级别的战力,那么又存在着武者这种强大而又极端的‘人形兵器’,俗世王朝的军队存在的意义并不大,除非他们全部都是层层选拔出来,成为武者的­精­锐大军!

玉国玄却是盘腿坐下,笑着道:“慕师弟,你自山门出来,走过的地方实在太少了,从山门出来一路就朝着北州而来,皆是我晋朝最为贫困之地,依你所见,这北瀚州府如何?这东州西北部,以及临水城又如何?”

“东州西北,虽然是宣称是东州最为困乏之域,但也挺不错的吧……”慕轻尘回忆着刚出连云山脉之时,御使着剑虹,望着下面那几乎是连绵至天际的巨大建筑群。

“北瀚州府,虽说北州是大晋七州之末,但一州之府,怎么说也差不到哪去吧。”慕轻尘继续发表着违心言论,若是单单以占地面积,以及流通人口来说,北瀚州府,以及比得上前世任何一个世界级的城市,哪里是他一句‘差不到哪去’所能概括的。

李贽却是大笑着,一手将玉国玄幻化出来的沙盘拍散,道:“错,大错特错!”

“错在何处?”慕轻尘疑惑不解,难道是自己将北瀚州府的地位贬得太低?

玉国玄笑着解释道:“东州虽然是大晋,乃至是整个神州浩土,数百年来治理得最为繁盛之地,但其西北部,却是最为贫匮之域,不仅是在东州,即便是在整个大晋也排得上名号。”

李贽接着道:“而北州,无论是身为州府的北瀚,或是南部贴近司州之地,也是与西州战乱最为频繁之地相仿,怎么算都得不上繁华二字。天下之大,你所见过之地,无非是其中几处边缘之地,实在无法与整个大晋在数百年间所取得的成就相比拟。”

他站起身来,遥指东方,傲然道:“在那东州,在那大东山下,东都朝云府,府境千万民众,琼楼玉宇不知凡几,乃至是在无法逾越的大东山上,也是建起无数高塔,犹如繁星一般,点缀着整个朝云府的夜空,有机会一定要,那里才是大晋真正的辉煌。”

“大晋七州,号称亿万子民,实则连朝廷户部在五十年前,耗时十年之功,都无法查清楚我大晋究竟拥有多少子民,你只需要知道,仅仅北州这等人烟稀少之地,便是拥有着超过两千万户,齐朝国力虽弱,但足以列四朝之一,区区百万大军,还是耗得起的,而这百万之士,在那些达官贵人们眼中,能够磨练出一万武者,那便是值得,若是尽数覆灭,也无大碍。”

“天下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而这等战乱之世,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吾等为修士,若无法踏入大道之上,身入明心之境,那么注定是要被滚滚尘世所卷入其中,谁都无法避免!”

“不入明心,皆为蝼蚁么,那么寿元将尽的陈庆之,躲在纯阳殿中,又算是什么……”

…………

天­色­已暗,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没有起篝火,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明日的朝阳。

北州的夜空格外明亮,漫天繁星将整个夜幕都给点缀得无比灿烂,甚至是见不到半点­阴­云,如此明净的夜空,在那彼方世界,却是极为罕见,甚至自童年之后,便未曾再见到过。

明亮的月华之光,洒落在这片草原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甚至不用篝火,也足以将数十丈内的环境看得清清楚楚。

“慕师弟……”

“嗯?玉师兄,何事?”慕轻尘躺在地上,听到玉国玄的声音,却是坐起身来。

“你的纯阳剑术,是传自陈师伯那一脉的吧?”玉国玄虽然是在询问,但却是用着极为肯定的语气,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沉默片刻,慕轻尘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并非是陈庆之亲传,但也算得上是传了一半。

“呵呵,陈师伯这一脉传承多年,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从这一脉的分支前辈身上获取这一道剑术的传承,唔,我观你聚煞已近圆满,为何在临水城之时不提出外出采炼罡光?若是早点去采炼罡光,你现在已经稳稳当当踏入凝罡之境。”

慕轻尘苦笑着道:“并非是我不愿去采炼,而是有心无力,只能待得回到山门,再求门中师长助我采炼。”

玉国玄稍显惊讶地问道:“世间煞气繁多,所需要特殊罡光的也不过是那极少数几道而已,你……”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煞气罡光之秘,那是每一个修士修为算得上是核心的隐秘,非亲近之人不会告知。

慕轻尘却是不在乎这些,直言道:“得师尊恩赐,炼得九转司命煞,现今却是需要八极通玄罡,或是昊日定元罡。”东元沉罗罡这一道他就没说了,说了也白说,大东山之后,东海深处,那是明心境高人才有资格触及的地方。

“九转司命,虽然比不得那几道一品的,但在二品之中也算是极强的一道,昊日定元罡……九重天倒是随时能上,但是身处于此地,却是难免被齐朝修士所察觉,并且此地罡光品质并不属上佳,至于八极通玄罡……”

玉国玄苦苦思量着八极通玄罡位于何处,平日醉心于修炼,这种事情却是极少去关注。

“哈哈,那八极通玄罡在北暮宗山门不就有一道现成的……”大笑声使得两人转过身去,却是李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北暮宗……好小子,你那计划莫不是……”玉国玄脸­色­稍显怪异地问道。

慕轻尘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本意只是想绕过北暮山门,入东州,摆脱北狼部追杀,并没有想要攻上北暮山门的意思……”

“哈哈,行了,这些小事用不着计较,到时候把山门攻下来,给你一天凝练罡光又如何,若是运道足矣,说不定还能让你顺手取得一件大礼!”玉国玄神秘兮兮地笑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夺城

第二天清晨,在李贽以秘法探寻之后,确定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所谓齐朝大军的踪影后,一行人再度上路,朝着倾覆北暮宗山门的疯狂目标而行进着。

没有人再将这个计划当成无聊人士的发疯下的产物,而是以一种最为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所有人都看到了玉国玄的态度,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七名凝罡在一位镇海修士的带领下,带着一名聚煞境拖油瓶,准备杀上北州七大宗门之首的山门所在,即便是防御空虚到极点,那里也只至少存在着超过一千名弟子守护。

其中是否有明心境的高人守护不得而知,但绝对少不了镇海境的修士,玉国玄虽然是被封为北地镇海第一人,一身战力除了那寥寥几人之外,天阶之下,无人能敌。

但即便是这般战力,在面对数十倍,乃至是数百倍于己的巨大差距下,也是无法发挥出太大的作用,此战,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那便是‘奇’与‘快’二字。

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出现在北暮山门,以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力灭杀北暮宗有生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占据北暮宗山门法阵控制中枢。

这便是他们的行动计划,在没有任何详细情报资料支持下的疯狂计划。

但在看似荒唐的策划中,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或许真的能成功也说不定……慕轻尘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若是失败而所能选择的退路。

未虑胜,先思败,这原本再正常不过,但是面对这等极为渺小的成功机会,几乎所有人都是抱着舍命一击的心态去战斗,在重重杀机之下,紧紧抱着那一丝生机不愿放手。

成功,或许距离他们非常远,但若是能够完成这一计划,他们将为整个北州战局,开辟出另一处全新的战场,更是将直接推动整个战局跨越式的发展。

或许这便是这个世界的修士们的思考方式,大道路途何其艰难,漫漫无边,既然无法获得长生不休,那么就退而求次,让自己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名流千古!

身为宗门的真传弟子,其中大部分人,最大的愿望,并非是长生不朽,纵横不败等,或许除了追寻大道之外,此生所存在的唯一意义,那便是为了维护宗门而战。

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连云山门上,那块通天彻地,直上二十八重天上的巨碑,让自己的名字,永远地刻在上面,随着青辰道而流传万世,这等荣誉,虽死无悔!

内门弟子时期,那长达十余年的教育工作,并不是摆设,在一群年纪不过十余岁的儿童,甚至算不上少年的弟子中展开宣传教育工作,难度极低,所能取得的效果也是非常可观。

若非慕轻尘的意识并不是原来那个,现在面对这个极可能是全军覆没的极端攻略计划,也是会感觉到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便让自己报效宗门十几年的培养而战!

但他终究还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意识,看到这个让所有真传弟子都热血澎湃的计划,他心中却是只剩下一股寒意。

踏入北州之地以来,连日的战斗,已经让他心身疲惫,即便是北暮宗山门上,拥有着足以让他修为更进一步的八极通玄罡,但他仍旧是不愿意再战。

或许坐在电脑面前,看着那虚拟世界中血火纷飞,死亡与荣耀交织而成的战场,他会感觉到血脉愤张,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恨不得投身入其中,即便折戟沙场,身死败亡也无怨无悔。

但这里是现实,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他曾经向往的世界,然而当接触到这个华丽光鲜,存在着诸多神秘玄奥力量的世界另一面,那真正生与死之间交锋的战场。

在数次生死一线中逃脱出来,他却已经是疲惫不堪,若是可以,他宁愿回到山门,继续被困在纯阳殿中,与那些被蒙养得极为凶猛的妖兽战斗,在那里,自己至少知道,每个月的月底那就是战斗的尽头,而在这里,他却是永远也望不到停歇的那一天。

…………

‘噗嗤……嘶!’一连三个大好头颅,在那剑锋下直直飞腾而起,携着那一腔热血,狂涌而出,染红了碧绿的草地,无头尸躯刚刚倒下,便被那一道火符从天而降,彻底焚灭。

这里是在北暮宗山门前的一座小城,说是城,也实在是太抬举它了,不过是数百丈之地的一处小堡垒,其中驻着不到千人,却非要挂上一个‘城’的名号。

在城外游荡的哨探,仅仅是在片刻之间,便是被九人悄然击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呼啸的夜风掩护下,更是让这里继续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为什么要夺这个城?这样打草惊蛇,北暮山门还怎么攻?”慕轻尘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一旦这里的战斗被发现,就算是他们的实力再翻一倍,也无法攻下北暮山门。

奇与快,在敌人已然提前获取情报,严密防御之时,这个计划便化成一片虚妄。

“这里是北暮宗千里之内唯一的通玄塔所在,我们只要夺了这里,便是断绝了北暮山门与外界的联系,我们也能够重新获得与堂中的联系,不然,单单凭借我们的力量,无法坚持到东州援兵的到来,开辟战场一说更是沦为妄想。”

玉国玄平静地给予解释,双手持剑,真元涌动之下,便是开始在隐匿术法的掩护下,凝聚剑势,准备给予这座城中的守军一记重击。

而此时,化作无数道虚影,穿梭于城中的七名修士,正在以一种极高的效率,猎杀收割着城中守军的­性­命,倾尽全力在被发现之前,剿灭更多的不安定因素。

猎杀的范围始终是被局限在城垒的周边,因为中间部位人员密集,动作过于频繁暴露的几率大大提升,并且更重要的是,那里是留给玉国玄那聚势已久的一剑。

“可以了,让他们退出来吧。”身穿着一件不知从何处搜来的­干­净白袍的李贽显现在身前,而在他的身后,一座由数百道红­色­光线编织而成的法阵已然成形,化作一大片光雾连结在一起,逐渐扩展开来,将这片区域笼罩在其中。

慕轻尘收回眼神,将手上那一道‘书卷’般的玉石捧在手上,周身窍­茓­内的真气猛然灌入其中,只见那块书卷玉石,陡然闪耀起一阵碧绿­色­的光辉,环绕在手掌间,凝聚成一个极小的光罩,将两只手掌都给纳入其中。

他只感觉到周身真气,即便是没有主动催使的情况下,也是疯狂地朝着那玉石涌入。

随即,在那光罩停止扩展的那一刻,陡然凝固,然后猛然爆发开来,化作一道极为璀璨耀眼的光环,横贯而出,如同是其中所蕴含的真气爆炸了一般,狂涌入那城中。

无声无息的碧绿­色­光环,瞬息之间掠过了这座小城,也牵动了正在城中猎杀的六位修士。

光芒消散,李贽衣袖一挥,却是将这道玉石收入囊中,将那上面所散发出来的剧烈气息掩盖下去,使其归于沉寂。

覆盖在玉国玄身上的隐匿法术,那一道无形的气劲已然是膨胀了数倍,几乎是快要容纳不住玉国玄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那手中的厉旭,敛聚着极为剧烈的金红­色­光芒,即便是在这一层隐匿术法的遮掩下,也能够感受到其中那一股刺目的光辉。

‘唰唰唰……’数道身影接连从城中跃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极为剧烈的血腥气息,近身暗杀的情况下,免不得是要让这些行走于尘埃之上的修士们,沾染尘世的血污。

但每个人身上都是换掉了那一身脏兮兮的衣袍,来自于白夜堂所发下制式法袍,上面所纹录的诸般法印,已然是在长时间的战斗中彻底损坏,再加上失去净尘法印之后,脏到极点,这一身衣袍已经失去存在的价值,换上一身全新的也没什么所损失。

李贽静静地站着,双手十指间指诀变幻不息,每一次极为微小的颤动,都会引起那身后法阵剧烈的变化,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不断地壮大着,编织成一个个巨大的法印。

嘴­唇­不断张开闭合,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吟诵着某种咒文,手上每一个法印的变化,都带着一股极为玄奥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如同是慕轻尘在朝龙府大殿中所见到的那个字符那般。

那仿佛是修士沟通天地间的某种神秘所在的力量,或者说是运用这种力量来传递着某种信息,从而获取那神秘所在的回应。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依赖不被自己所掌握的力量,这种不确定的因素让他对于这种力量没有丝毫的兴趣,虽然明知道掌握着这种力量,能够让自己实力膨胀数倍。

玉国玄也不喜欢,凝聚着剑势的同时,也皱着眉头看李贽的施法,虽然在这种时候,他所能依靠的还是李贽的这种力量,但从一开始,他便是反对依靠这种力量来获取胜利。

或许他担心的是,某一天这种神秘的力量不再回应,那么现在所取得的一切胜利,将在失去所能立足的基础之后,轰然崩塌。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足以信赖的,玉国玄不禁望着自己时掌上的厉旭剑光,金红­色­的火焰,将他的脸庞照得通红,又或是透着一股金­色­的辉煌­色­彩。

‘轰!’一声巨响,那巨大的声浪扩散开来,却是被某一道覆盖于此间的力量所遮断,传出数里之外,便消失无踪,一点声音也没传出去。

李贽身后那座红­色­的法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无踪,不,应该说是隐匿在暗中,扩展覆盖着这座小小的城垒,更是遮断着其中一切的气息,包括一切影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潜入

在这座法阵完全展开的瞬间,玉国玄手中的剑光陡然大盛,金红­色­的火焰,腾起一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但却是在那一层红­色­的大网下,无法冲上云霄,只能沉下,将那狂暴的恐怖气息,倾覆在这片土地上,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身负那乾阳玉,虽然慕轻尘不知道那玉究竟长得什么摸样,但也能够肯定这道玉中蕴含着强大的阳气,若不然,玉国玄也无法在夜间,特别是在这一座法阵的阻隔下,仍旧敛聚着如此庞大的阳气,宛如天上乾阳落于凡尘。

在所有人都苦苦抵挡着这股恐怖剑势之际,那敛聚着重重光辉,显化出一道巨大虚影浮现在空中,剑锋已然携着万重巨力,轰然劈斩而下!

慕轻尘只见得一片金光闪耀着,无匹的金­色­光潮,掀起滔天巨浪,朝着那座渺小的城垒狂扑而去,在这般巨浪之下,任何的物质都将在瞬间被拍碎。

而那一道剑锋,挟以最为凌厉的锋芒,席卷大地,化作无数道利箭,疯狂地冲击着那片脆弱的城墙,仅仅是在千分之一霎那,怎么也不算低矮的城墙,轰然倒塌。

那些纷飞的石砖,在还未落地之际,便是被更多的金­色­光剑所穿透,密集的攒­射­之下,整道城墙,连同后面的房屋,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碾成一片齑粉!

巨大的剑芒光柱,玉国玄双掌所持的巨大剑锋上,凝结起的虚影,轰然劈斩在已然残破的城垒上,长达百丈的深渊,在这一剑之下霍然而现。

这一剑像是开启了传说中的九幽炼狱,重重阳气在剑势的催动下,在瞬息之间,化作最为猛烈的火焰,金­色­的火光燃烧着,焚灭着一切此间所存在的物质。

崩裂的大地轰然掀起大片灰尘,却是在更为猛烈的一波波光浪横扫下,化成凶猛的沙潮,拍打在残碎的城垒废墟上,最为微小的沙粒,都能够在坚硬的石砖上打出一片凹坑。

闪耀着的刺眼金光终于停歇,龟裂的大地,燃烧的废墟,见不到半点生机存活的迹象。

李贽双手挥动,指诀变化不息,却是打出一个个玄奥神秘的法印,沟通着遮掩这片天地的红­色­法阵,只见得那大网,幻化出大片的虚影法相,层层压下,将此间所弥漫的剧烈灵元波动镇压下来。

玉国玄这一剑,却是引动得李贽连续牵引一十七道法相才将此间那狂暴的灵元镇压下去,若非是这一层法阵阻隔,数百里之外的北暮山门,留守的修士再如何松散,只要是镇海境的修士,便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此间的剧烈变化。

收剑而立,玉国玄也牵引着弥漫在此地的阳气,将其尽数归拢于身周,同时朝着身旁几人吩咐道:“快点去看那通玄塔是否有损坏。”

通玄塔的存在与否是整个计划的关键,若是被毁,提前截断了这片地域的传讯网络,那么北暮宗山门定然会有所提防,并且他们也无法及时与白夜堂取得联系。

虽然在玉国玄的剑下,绝大部分力量在其控制下,已经是朝着中央区域倾泻,尽力避开通玄塔所在的区域,并且之前还临时布置下了数道防御禁制,但谁也无法保证,在这如此恐怖的剑威之下,逸散出来的狂暴气机无法击破那几层防御。

同时,消弭了此间灵元波动的李贽,也是在最后一道法印打出之后,将笼罩在上空的法阵关闭掉,以免被北暮宗的修士探寻到异常。

燃烧的火焰在失去阳气支撑后很快便已经熄灭,玉国玄这一剑之下,这座被齐军所占领,没有任何平民生活的城垒,完全覆灭,化作满地的废墟瓦砾,只剩下那一座被­精­心保护起来的通玄塔尚未收到真正的破坏。

“那塔并没有太大的波及,虽然破了几层禁制,但主体状态良好,仍旧能够继续施展通讯秘法,另外,与堂中联系的秘法已经被我们重新开启,齐人并没有直接抹去这道法印。”

听着汇报,所有人的心都稳了下来,这道疯狂的计划,到现在为止,还未显败象。

“齐人并不是不想抹掉,只是这些通玄塔在建立之初,已经是设立下了重重禁制,我白夜堂,与三大道还有大晋朝廷的五道法印,牵连整座通玄塔,若是想要抹掉其中一道,必然是将其中的结构彻底整垮,这样一来,这塔也就废了。”李贽收起法阵,解释道。

玉国玄点了点头,道:“若是这塔垮了,重建所需要花费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情况紧急之下,齐军也只能封印了事,正好便宜了我们,清理一下,继续前进。”

这座连名字都没有被记住的城垒,慕轻尘看着满地的废墟,已经那些葬身在其中,被乾阳之火彻底焚灭成灰烬的尸骸,叹息着,动手清理其中所存留的任何足以引起注意的痕迹。

这城垒虽然不大,但想要让人完全无法发觉其毁灭,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所能做的,那就是让修士在没有近距离接近的情况下,无法发现其中的异常。

北暮宗与齐军布置在通玄塔上的法印并没有被抹去,李贽被玉国玄指着留守在此地,准备等待他们的讯号,待到进攻开始之时,掐断通讯秘法的联系。

…………

这座城垒距离北暮宗山门已经不足三百里之遥,以众人的速度,再隐匿气息的情况下,仍就是在次日黄昏之时,抵达山门脚下。

北暮山门所在,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山林,千年传承经营之下,更是将这片原本无比荒凉的山川,建成了一片如同人间仙境般的地域,周边数道地脉的开发,更是将此地的灵元之气改造到一个极为充沛的程度。

地脉灵元的开发,或许是神州修真文明三千年来最大的进展,大规模的地脉灵元发掘,让天地间的灵元之气增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让修士的修炼变得更为简单快捷。

虽然有人已经开始质疑过度的地脉开发,会不会导致地质变化,而牵引某种天地大劫的引发,但这种言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口水中。

地脉的发掘,导致修士规模,以及修炼速度的大规模增长,这将修士文明推升到数万年来,人类的顶峰,这是天下八大道共同的骄傲,也是整个修士文明的骄傲。

谁敢质疑?又有谁能够抵抗这般汇聚着整个天底下大半势力的联合施压?

当然,这种言论也并非是没有作用,从诞生之初的被集体攻汗压迫,到后来却是变成了八大道压迫下面诸多宗门最有力的武器。

宗门的发展,离不开灵元之气的充沛供应,而开发地脉便是成为了一种最有效也是最简洁的手段,但也因这道言论的出现,在后来成为了八大道压迫下面小宗门的笔刀。

打着维护地脉,维护天地灵元之气平衡,维护修真道和谐可持续发展的大旗,八大道纷纷对下面那些因地脉挖掘而躁动不安的宗门出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讽刺。

当然,这些对于玉国玄等人来说,没有半点心里压力,他们自青辰道而出,终生便是深深地打上了青辰道的印记,一生为宗门而战,为宗门而亡,并非只是一句妄言。

玉国玄手按在腰间的厉旭上,望着眼前这座大山,虽然并不高,山势平稳,但在层层弥漫于其间的灵元光辉衬托下,却是比那些荒山野岭多了几分仙家气息。

但说实话也不过是多了一层皮而已,将这些从地脉喷发出来的灵元气息截断,再将山上那成片的宫殿化作一片焦土,这座威震北州的北暮山门,比那些荒山野岭还不如。

而他们正在朝着这个可能实现的未来而奋斗着,不,应该说是拼命着!

“待我施法,穿过护山大阵,潜入山门,然后各自为战,力求尽力杀伤其有生力量,不要过早暴露,一旦出现情况,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李贽截断通玄塔,为了宗门的荣耀,诸君,共勉!”玉国玄压低着声音喊道,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九人灭一宗,即便是北州这等边荒之地的大宗门,怎么也算得上是一场大功绩。

其余六人皆是一脸兴奋,此战若能得胜,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将来总有机会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通天碑上,留名于此地,虽万死而无憾!

慕轻尘默然不语,虽然此次行动的根源在他身上,他也无比希望攻陷北暮宗,获取那一道罡光,而前途却是如此渺茫……但走到这里,难道还想退步不成!

看着其余七人脸上那像是血脉都在燃烧的兴奋之情,轻叹一声,已将生死抛至身后。

无路可退,那便无须再退,奋力一战,倾尽全力而战,虽死无惧!

玉国玄手掌中持着一块玉,散发着极为温暖的红­色­光芒,却是并不如何炽烈,柔和的光线,让人感觉到非常舒服,慕轻尘甚至能够感受到天穹上,那暮阳的光辉逐渐被牵引下来。

“别傻站着,围过来……”玉国玄低声喝道,想要躲过护山法阵的屏障,并非是一件易事,就算是他的修为,此时也能够感觉到体内真元流失得厉害,不敢再停留。

慕轻尘连忙靠近,只见一层红­色­的光芒,伸延开来,将几人都笼罩在其间。

玉国玄真元催动,八人化作一团巨大的红­色­光芒,拉出一道速度极快的虚影,猛然窜出,直接钻入那座巨大山门之间。

无形无质的光幕,从那山门的牌坊上垂下,但却是丝毫阻挡不了这一层光团,像是滴水入湖那般,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穿了过去。

“分开行动……尽力而为,小心点!”玉国玄难得流露出几分不舍之意,此去一别,又有多少人还能重聚,心一狠,猛然腾起,消失在群山之间。

“保重!”

“有缘再聚!”

“诸君共勉!”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杀不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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