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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仙道通乾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阵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阵

众人分散开来,各自为战,慕轻尘也将自身的真气凝聚到极致,混元镇体之法也是在不到地运行中,此战,无法再保留任何一份的战力,只能全力而为!

悄然行进在北暮山门中,以数道隐匿术法压制住自身的气息,缓步而行。

拐角处便是一名修士正在那庭院门前,盘坐在光滑的岩石上,打坐练气,身处于山门中,身上却是连一丝防备都没有,更是丝毫察觉不到慕轻尘的靠近。

看那人的样子,不过是二十来岁,从他周身逸散的气息来看,前四境也不过是勘破了三境,并且气息驳杂,应但是服用了丹药,道途渺茫,即便是依靠丹药之力,此生也难以进入镇海之境,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已。

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是按照此间凡人的寿元比例开看,若是在彼方世界,按照他的年纪,应该还是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虽然现在也是一样,在山门中,破四境之前并不用参与到宗门事务,但按照他的修为,十年之内,便会被派遣下山,进入凡尘。

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他的结局或者是在争斗中被击杀,或是磕磕碰碰地终老一生,但今日,却是注定提前结束他的旅程,葬身于此地。

慕轻尘缓步上前,看着他闭目静修,努力运转着体内那少得可怜的真气而皱起的眉头,滴滴汗水密布在额头上,仿佛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正宗的修炼之法,绝对不会让人感受到痛苦,反而是极为舒爽,按照他这种方式,继续修炼下去,不死也要残……轻叹一声,走上前去,一指点在他的眉间,汹涌的倾宸真气猛然喷出,瞬息间冲垮了他的意识,随即斩断生机!

对不起,我们是敌人!

杀了一个毫无仇怨之人,甚至可以谈得上是无辜的小孩,若是在彼方世界,他现在已经是在整个社会的口诛笔伐之中身败名裂,等待着死亡,但是在这里,他却是即将被无数人敬仰的英雄,或是被刻在通天碑上的荣耀之士。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辉煌,但同样的,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无论是在那一个世界,对敌人的仁慈都将成为己方最大的敌人,想要活下去,便必须斩断这无谓的情感!

将那少年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庭院门口,倚着墙躺着,看上去就像是太过疲累而睡着。

继续朝着这间庭院里走去,这里面还有两道呼吸,神念探查之下,这两人也不过是临近四境圆满的初习者而已,并不用太过警惕,慕轻尘更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

缓缓地退开房门,一脚跨了进去,叹息声宗,在房中那人反应过来之前,身形如电,闪现在他身前,瞬息之间,指尖一道气劲已经洞穿了那人的咽喉。

慕轻尘甚至没有去看那人的面目如何,是男是女都未曾辨认,他害怕自己一旦见到那年轻得有些稚­嫩­的面孔,呆呆望着自己的眼神,自己的心神是否会因此而蒙上一层­阴­影。

茫然,或是愧疚,充斥着心胸,虽然知道在隔壁还有另外一个人等着他去杀,但那脚步却是迟迟无法迈开。

在这座山上,还有七位同门正在冒死厮杀着,自己怎能因为这些而放弃?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只会修炼,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最基本的战斗都没经历过,不可能造成威胁!

任何一点不安定的因素,都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从而牵连到所有人的死亡,为了自己那微末的怜悯之心,便要搭上所有人的­性­命,这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而绝非仁慈!

心中两道念头争执不休,几乎是要将他的心神斩裂成两截,强迫着自己直视内心。

‘想想从东州而来,进入北州便被伏击而亡的同门,是谁泄露这一切,布置下的黑手?北暮宗!想想边镇之地沦陷,百万齐军南下,生灵涂炭,是谁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北暮宗!罪恶的根源,这场战争的根源就在这里,还想什么!’

“为了自己心里那可笑的懦弱寻找借口么,真正的根源在正面战场,在这座山上那些真正的高手身上,不是这些无辜的小孩,只会拿这些无力反抗的孩子来为自己的无力而充当借口,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算什么报仇?”

忽然间,庭院中另一间房子的门被拉开,一个扎着单马尾的黄衣少女走了出来。

或许的修炼真气的原因,皎洁的面孔上,并没有这个年纪经常出现的雀斑,眼睛盯在慕轻尘的脸上直看,却是没有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出现而惊慌,或许是常年在山中生活,早已经失去了所谓的警惕。

黄衣少女虽然疑惑地看着慕轻尘,但却是极有礼貌地俯身执礼道:“这位师兄,家师出门未归,有事请告知与我,等家师回来再行转达便可。”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稚­嫩­而清亮,慕轻尘停在耳中更是提不起一丝杀意。

“没事没事……”慕轻尘下意识地摆了摆手道,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师弟,有客人来了还不出来迎接。”那黄衣少女看着慕轻尘站在那房门口,思索片刻却是朝着房中喊着那位李师弟,眉宇之间已经有些不安,修道之人,没有一个愚钝。

“师弟顽劣,不知跑到何处,让师兄见笑了,我去给师兄奉茶,请稍后片刻……”黄衣少女说着,便转身朝着后堂走去,但无论是不住颤抖的肩膀,或是那稍显急促的步伐,都已经透露出了她心中的惧意。

轻叹声中,身化作一道虚影,如电光般欺近,一指点在那黄衣少女的肩背,应声而倒。

伸手接住,他始终还是下不了杀手,将那少女抬起,放在她自己的房中床上,转身出去,却是在门外布下禁制,将此间封锁住,不让她出来,这样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吧。

拔剑而起,沉碧的光辉在闪耀,体内的真气蓬勃而动,身形如电,横掠而出,朝着远处疾驰而去,他不愿再此地过多停留,怕自己控制不住体内那一股汹涌的杀机。

一名修士手握着一卷道经,正在诵读而行,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玄奥奇妙的道法之中。

狂风起,寒芒闪,却是一剑横掠而过,携着最为凌厉的锋芒横斩而过,头颅起,热血洒。

心神没有半点燥乱,继续朝着前方疾行而去,连尸体都没有兴趣瞄上一眼。

黄昏日落之时,一石亭下,三名年轻的修士正围着讨论道法上理念差异,却是见得一道狂风自远处而来,掀起大片沙尘,滚滚烟尘弥漫,还未等他们出言叱喝,却是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机如水如潮般狂涌而来!

锋芒陡现!一道碧绿­色­的剑芒从烟雾中疾­射­而出,瞬息间穿透头颅,夺取一人­性­命。

“赵师弟!”凄厉的惨叫声,那人怒吼着,手掌一招却是放在石亭中间的一道长剑腾起,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地刺入烟雾那剑光出现之处,但却是未曾有半点收获。

聚煞境?慕轻尘心中冷笑着,脚步急踏,烟尘之中,根本不需要­肉­眼相辅,灵觉感应之间,便是一剑猛然攻去,直直刺在那人手掌上。

空有一身修为,却是不知该如何运用,白瞎了这聚煞之境,怪不得千年传承还如此不堪!

那修士掌背直接被剑锋刺穿,狂暴的剑气搅动之间,掌上经脉几乎尽数被毁,剧痛之间,不禁将长剑弃落在地,疼痛瞬间将那腾起的怒火压倒了下去。

未曾经历实战磨练,未曾在生死之间体验过那一种大恐怖的人,即便是拥有着再强的修为,一旦面对着同一层次,乃至是更低一层的人物,往往是连一半的战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真气涌动,纯阳剑意加持之下,即便是未曾施展剑术,那剑锋也是极为凌厉,牵动着浩瀚的阳气,步伐猛然一个踏进,狠狠地刺穿了那人的心脏,剑锋拔出的瞬间,剑气已然将他生机尽数斩断,丝毫不留。

转身,便是一道剑芒挥斩而出,将那躲在一旁颤颤发抖的修士拦腰而断,生机尽毁!

头也不回,继续朝着前方行进,为了整个计划的成功,也为了山上站在奋战的同门,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不愿,他都必须斩断一切怜悯,为生存而战!

远处的殿院传来阵阵剧烈的轰鸣之声,应该是其余几人遇上强敌,已经暴露了。

当下也没什么好隐匿的,直接撤去身上那几道术法,仰天一声长啸,真气鼓动之下,瞬息间传遍群山,阵阵厉啸声回荡不休,而山上更高处也传来了几声回应,顿时间此起彼伏的厉啸声,接连不断,北暮山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一剑蛮狠地斩断那前方的铁索桥,顺带着将盘坐在树下静修的修士一剑斩飞到下面的深谷,仅仅是破四境的修为,怎么看也无法在这一剑下活下来。

但随即,慕轻尘便是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剧烈的压抑之感,仿佛是有人拿着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顿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镇海境?!心神却是升起了这个念头,但随即便是否决掉,若是真正的镇海境修士,刚才完全可以阻止自己出手,定然是某种法宝之类的器物。

纯阳剑意大盛,应和着天穹上那股垂暮之意,手中的沉碧也散发出层层浓烈的光辉,三重禁制在真气的灌注下,彻底倾泻而出来。

千重锋芒化成一大片狂潮,朝着周边席卷而去,瞬息间数十颗大树被碾成粉末,凌厉的剑锋更是将脚下的岩土生生刮去一大片。

更有部分剑锋在他意念的牵引之下,朝着那人可能藏身之处疾­射­而去,撕裂大片草木。

心神转念之间混元镇体之法勃然而发!应和着体内的倾宸真气,轰然倾泻而出,体内涌出的庞然巨力,顿时将所立之处压塌了一大片,岩土寸寸崩裂,更有无数裂纹伸延至数十丈之外,甚至连那些坚固的岩石都已经布满裂纹。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乱战

刻与沉碧剑锋上的三道符纹,接连而现,千锋过后,那便是漫天波澜,碧绿的微波荡荡不息,虽然没有掀起半点声势,但其中所敛聚的巨力,已然是将脚下的岩土压成齑粉。

随着那扩散开来的冲击波,更是将视线所及之域,百丈之内一切所存在的物质都给彻底碾碎,只剩下那一大片尘埃落定,期间数道从极远处攻来的剑芒,却是被那密布于期间的无形巨力彻底碾碎,甚至连稍微接近都做不到。

这一层波澜,不仅是冲散了弥漫在此间的杀机,也冲垮了束缚在慕轻尘身上的那一股压力,借着此次良机,慕轻尘持剑腾空而起。

数次的袭击,虽然方位一直在变化,但过于频繁的攻击,还是已经暴露了他的踪迹。

‘裂空!’

聚气化虹,剑刃之上的光辉明亮到了极致,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碧绿华光,在身前敛聚,随即轰然斩落,化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凌厉锋芒,直斩而下!

那剑芒所掠过之处,即便是悬于半空之中,那无匹的气劲仍旧是撕裂着那岩土地面,犁出一道极深的沟壑。

碧绿­色­的剑光虹霞,瞬息间散发****万道璀璨光辉,将那人所在的位置笼罩在其中。

随着一阵山摇地动的巨响,无数崩裂的巨石被那激涌而出的无数层强烈气流掀起,高高抛飞在半空中,却是被那极为凌厉的锋芒所刺穿,千百道极为微小的锋芒攒­射­之下,什么岩石都要化作一片齑粉,洒落一地。

而主剑锋所斩落之处,完全被那剧烈的真气锋芒所笼罩,尽情地撕裂着其中所存在的一切物质,甚至连空间都在这一剑之下,发生了极为微小的扭曲,­肉­眼可见的波纹震荡不休。

维持了数息的强大力量,笼罩在那片空间中,催动着强大至极的破坏力,切割、粉碎着其中所存在的物质,只听得一身清脆的爆裂声,一道血箭激­射­而出,洒落了一地。

踏步纵身,却是直接一剑遥遥袭去,百丈之距,仅在一步之间,横跨而至!

一身真气提升到极致,轰然斩落,却是在地面上崩裂出一道极深极长的沟壑,连同着剑下那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目的修士,皆被斩成一堆­肉­泥,飞溅而起。

滚滚而去的凌厉剑势,甚至将极远处一道山崖击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层层碎裂剥落的岩壁砰然掀起一阵碎石沙尘,却是填满了大半沟壑,将那堆血­肉­彻底掩埋在其中。

落地,深吸一口气,随即便是再度提起一口真气,在体内经脉窍­茓­中流转不息,继续朝着前方疾行,他不能停下,至少在这里不能停下,更多的战斗在前方等着他。

陡然间,一股难以言明的晦涩气息,笼罩在此间天地,慕轻尘只感觉到自己的神念,在这一瞬间却是被某种莫名力量所遮断,出来身周百丈之地,便无法再朝着前方探寻。

这是……阵法!并非是单纯的阵法,而是笼罩整个北暮宗山门的护山大阵!

开启神念阻断的阵法,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对于北暮宗弟子都是极为不利,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便是法阵控制中枢,被白夜堂修士所夺取!

霎时间,一阵阵强绝的灵元波动,在整个北暮宗群山接连暴起,或夷平大片宫殿,或蛮横截断数段高峰,或轰塌一座千丈山崖。

大敌入侵下,北暮宗经营了千年的根基,终于在此时爆发出其真正潜藏的力量。

即便是神念被阻绝,慕轻尘也能够感受到这些气息中所弥漫的那些强悍的意味,那是完全超越当前层次的力量,即便是掀起的灵元余波,也足以让他感觉到一阵无力。

唯有镇海境修士!并且绝对不止一位!

幸好其中并没有明心境的老怪物潜藏着,若不然这根本就不用打了,直接躺下受死算了。

就在此时,一道浩荡的阳气,陡然而现,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光柱,轰然而起,直冲云霄之上,那仿佛是连接天穹大地的玉柱,层层阳气敛聚,那是乾阳垂暮之时,每一缕都在燃烧的暮阳之气。

虽然没有朝阳那般的锋芒,也没有正午烈日那般的暴烈,但更多了几分柔和,更为容易侵入每个人的心神之中,那一股气息牵引着每个人的意识思维,乃至是足以给予强烈的压制。

那是玉国玄,手持厉旭,身负乾阳玉,纵横北地未尝一败,镇海第一人的玉国玄!

纯阳剑意牵动之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将那数十位北暮宗的镇海修士统统给镇压了下去,昊日当空,群星皆黯,世间没有一道光芒足以在乾阳悬空之时,与之相争。

混元镇体之法运转,却是将心中那一股被数十位镇海境修士气势相较之时,对其所牵引出来的威势产生的恐惧给压制下去,那是一个力量层次的差距,完全不是什么毅力意志所能挽回的劣势,而这些人,现在并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玉国玄以纯阳剑意昭示,那便已经是在宣告着他的战意,那是对于北暮宗数十位镇海境修士所发出来的挑战,没有人会拒绝,即使是在山门面对危机之时,修士在道途上所磨练出的那一股道心傲骨,也不会允许他们回避这次挑战。

这道­精­纯极致的纯阳剑意,与玉国玄的名声一般,在北地七大宗之中,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面对这个比他们小了近百年的年轻人,却是拥有着远比自身还要强大的战力。

如何能不惊,面对这等人物所发出的挑战,如何能回避?

北暮宗逆反晋朝,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三大道这些年来的压迫,已经让他们快喘不过气来,大道路途上,每一位修士都需要持着那一刻一往无前的道心,才足以斩破重重险阻而行。

而当现实里已经是被压迫得如同一条狗那般活着,试问还有半点心力足以在大道上锐进?能够顶着这股压力,修炼到镇海之境,每个人皆是非凡之人。

这是对于八大道的挑战,为什么你门下随便出来一名年轻弟子,便足以持剑纵横我山门,为什么百年苦练之功,便比不上你这等所谓的天之骄子一朝所悟。

资质?道心?毅力?错!皆是因为八大道所占据之大势,占据天下大半灵元地脉,汇聚天下无尽珍宝,数千年传承而下的强大根基,让这些弟子获得了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在镇海境之前,便依靠丹药之力,强行斩断道途为代价,获取更为快速的修为增长,从而以最短的时间,为宗门增添更强大的战力,以维持现今的地位势力。

一代一代皆是如此,完全没有余力去培养更多的传承道统之人,每一代只能在数万弟子中,挑选出极少数的真传弟子,倾尽宗门之力培养,没有多余的力量发展,只能守成而无法拓进。

与其说是千年传承,实质上也不过是被大晋三大道以及大晋朝廷压制千年,榨压每一丝余力,让他们只剩下传承的力量,而没有半点发展的可能。

压到今日忍无可忍之时,判出晋朝投靠乾龙道的怀抱,虽然他们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比起那渺茫黯淡的前途,在将来的某段时间被彻底压垮,还不如趁着现在修生养息数百年而积攒的几分力量,拼死一搏。

此战,无关胜败,只为心中那一道执念!

转瞬间,接连七道剑虹朝着山顶上那座大殿冲去,玉国玄身化的那一道乾阳之气,正是盘踞于此地,并且那里还是整个北暮宗山门护山大阵控制中枢所在。

一时间数道磅礴巨力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地在山峰上轰然升腾,炸塌了大片宫殿。

…………

那并非是他所能触及的战斗层次,轻叹着将­精­神从远处收回。

此时却只感觉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加掺着那清脆的兵刃交鸣之声,更有数道凌厉的剑芒不是闪耀着横掠而过,在周边落下道道深刻的痕迹。

慕轻尘指诀一引,却是将沉碧剑光一拢,青暮连云剑诀随即施展开来,陡然升起一片淡薄的云雾,随着真气的催动而变得越来越浓密,几乎是要将他整个人给遮掩在其中。

那浑身散发出来的真气煞气,也是在这一层云雾之下,尽数被遮断,不留下一丝痕迹。

作为青辰道内门弟子必修的剑诀,虽然极少数人能够将其修炼至高深处,但即便是慕轻尘这等修为施展的剑诀,若是有一位镇海境修士路过,一眼便能看破,丝毫没有发挥的余地。

但是现在,他所面对的敌人,不过是一群聚煞最高不过凝罡的年轻一辈弟子而已。

云雾涌动着,敛聚在山道一旁的树下,静静弥漫翻腾着,却是连一丝踪迹也没显露出来。

这山道非常宽阔,层层石阶年年修缮,并没有出现什么残破的迹象,从而也使导致了从山上一路杀下来的那几人交锋间,剑气纵横之下,在这片山道上留下大片的破伐痕迹。

只见一位白夜堂的修士,正持着一道玄黄­色­的法剑,与七名北暮宗的弟子酣战不休,剑锋交错间,道道狂暴的剑芒横掠而过,碾碎大片的砖石,更是在一旁的山壁上打落大片岩土。

那名白夜堂修士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伤痕,血浸透衣袍,正不断地随着他的动作而往外渗出,依照这七名北暮宗弟子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他之前所面对的敌人,恐怕远远不止于此。

八人战作一团,边打边朝着山道疾速退下,从表面上看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出究竟是谁追谁逃。

心中稍作盘算,慕轻尘已然是催动着那片淡薄的云雾,朝着前方弥漫而去。

众人全部心神都放在战斗中,没有余力去观察周边环境的变化,在所深山中多雾也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看到了并不在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唯死战!

看着众人越来越靠近,慕轻尘所化身的那一片云雾,陡然翻涌着,弥漫开来,看起来就像是被八人争斗间,真气所掀起的山间云雾那般,自然而然地升腾而起。

一道凌厉的锋芒却是悄然从云雾间刺出,柿子挑软的捏,有着这般绝佳的暗杀之术,慕轻尘自然不会一上手就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下。

各道剑锋交缠之间,掀起的诸般异象,剧烈的真气爆鸣声与那山顶上的宫殿相互呼应着,充斥与整座山道上,所有人的听觉都被这无数股交杂的声音所遮断。

谁也没听到,那一道利刃划破咽喉的声音,激战中,谁也没见到北暮宗七名弟子中,修为最低的那名聚煞境女弟子,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咽喉,斩断了生机,无力地倒在浓雾之中。

所有人的力气都尽数倾泻在眼前的敌人身上,实在是无法分出半点余力去关注太多。

那名白夜堂的修士,在北州战场上磨练多年,经验自然无比丰富,第一时间便是感觉到其中的异常,但随即看到此间那股不同寻常的雾气,心中却是一喜,再度加强了手上的攻势。

青暮连云剑,只要是青辰道的真传或是内门弟子,十有八九是曾经修习过这道剑诀,攻防逃遁皆可,堪称低级剑诀中的经典之作,也不知道当年创造出这等剑诀的前辈是何等惊采绝艳。

那修士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这道剑诀特有的隐匿之术,而在北暮宗山门上,施展这等剑诀的,除了同行的那几位之外还有谁,心中自然是再放心不过,更是刻意靠近那片云雾。

微微轻叹一声,将那已经丧失了生机的年轻尸体,推下山道,没于云雾之中,很快便是坠入那极深的山渊,不见踪影,直到半响之后,慕轻尘才从那阵阵岩石爆裂,真气爆鸣,兵刃交锋的声响中,听到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某种重物从高空坠落,几乎是炸裂成一大片的声音。

将这个念头甩出去,继续潜身于云雾之间,朝着北暮宗弟子中,修为战力倒数第二弱的另一名弟子悄悄摸过去。

此时,在那白夜堂修士的牵动之下,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边走边站,倾尽全力的强攻,让北暮宗弟子们感受到那并不像是己方七人在围攻这他,而是他一人在围攻这他们!

‘砰砰砰……嘶啦!’数层明亮的白光,在瞬息之间尽数闪耀而起,却是几乎化作一整道明亮刺目的白­色­光华,猛然冲出,而在期间还隐约能够看到那一道毫不起眼的剑锋。

那剑锋所掠过之处,那北暮宗弟子身上,数道玉牌纷纷碎裂,闪耀而起,笼罩在他身上的强光,也不过维持了一瞬,便已然是被狠狠刺破,那如若实质的光辉,碎落了一地。

“还有人在偷袭,林师兄,助我!”一名北暮宗弟子厉声大喝着,弃剑指诀变化,凝结法印而起,却是慕轻尘这一剑由于那修士身上的护身宝物而暴露了自己所在。

想都没想,收剑回身潜入云雾之中,同时催动真气,更是将这大半条山道都给遮掩。

那白夜堂修士也不敢落后,直接催动剑锋,朝着那结印的修士展开狂攻,虽然皆是被其余几名修士拦截了下来,但战局却是已经占据着近乎压倒­性­的优势。

“临阵结印,难道你师傅没教过你,法印之道,简明通玄之论?”慕轻尘冷笑着,从那一部极厚的符纹典籍上随口搬出几句就朝着那修士砸去,同时剑锋再度攻出。

这一次,却是直接在那修士的头顶显现,一剑凌空刺落,狠狠地朝着那修士的头颅猛刺!

“御穹印!”那修士一声大喝,双掌抬起,朝着慕轻尘的剑锋狠狠迎上,却是没有半点退让的意味,这一剑刺中了,双掌必废,但慕轻尘也必将陷入数人的围攻之中。

当下却是强行催动真气,逆转身形,遁入雾中,但还未等北暮宗弟子重新搜寻目标,却是一道明亮的剑芒,从那刚刚隐入的云雾中轰然斩出,目标正是那个傻傻地用双掌抵挡的修士,这一道剑芒斩实了,别说是什么御穹印,就算是玉琼银都救不了他的命!

此刻,却是见得一名修士斜地杀出,一剑刺破云雾,以剑刃挡在这一道剑芒之下。

那修士散去手间印法,刚刚想对着那救援的修士说些什么,却是又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灵元波动,从一小点,猛然扩展开来,携着堪称恐怖的气息,滚滚而来。

“地杀式!”云雾间,猛然传来慕轻尘的大喝,话音未落,山道震动,却是无数道锋芒从地下刺出,破开层层岩土砖石而现,朝着那数名北暮宗弟子袭去。

前面的偷袭已经让这些人的警惕心提升到一个极高的程度,几乎是同时,接连六道巨力轰击在那片岩土上,将那些刚刚冒出来,甚至还没显露出半点灵元气息的攻击尽数击溃。

‘唰……噗!’彩练般的虹光,却是剑锋在灌注真气,高速划破空气中而显现出来的影像,那光芒是如此的璀璨耀眼,甚至让周边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禁感觉到一阵刺痛。

但随即,红得妖艳,红得更让人不敢直视的血,化作漫天云雾,飞洒于山道之间,终而在一股清风的吹拂下,渺然而无踪,就如同未曾出现过一般。

当然,前提是要那具无头的尸躯也同时消散才行,但可惜的是,无论是这具已经断绝生机的尸骸,或是哪个被劈斩出极远,正在滚落上万层台阶的头颅,都没有彻底消散的意思。

“谁告诉你,喊出地杀就一定要从地下冒出来的?这不是急着送死么……”慕轻尘不屑地踩着那散落遍地的血水,剑锋一挑,却是一粒石子弹起,重重地打在那修士身前的护身光辉上。

趁着这个时候,白夜堂那修士也是在一阵强攻之下,斩杀一位强敌,再加上慕轻尘贡献的两个杀敌数,七名北暮宗弟子联手追杀而来,却是已然折损了近半战力。

“速战速决!玉统领要求我们在天明之前,将这山门清扫­干­净。”那修士笑着道,仿佛身上那数十道伤痕已经完全动摇不了他的心神身躯,更是将面前四名北暮宗弟子视为无物。

“天明之前么……”慕轻尘望了望逐渐昏暗的天穹,这北暮山门至少有上千名修士驻守,即便是玉国玄能够顶住那几十位镇海境修士的围攻,成功将护山大阵的控制中枢掌握在手中,依靠大阵之力,他们也难以在一夜之间将这些修士统统击杀吧。

慕轻尘苦笑着,却是持剑散开剑诀,以纯阳剑术,借以暮阳之气,朝着四名北暮宗的修士冲杀而去,事已至此,唯有死战到底!

那白夜堂修士笑着,沾满了血污的一手,轻轻地抹掉脸上的汗水,却是将他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鲜血,笑起来那洁白的牙齿在满脸鲜血的承托下,更是显出了几分狰狞之感。

真气激荡之下,踏步而行,剑锋撩动,层层杀招叠起,轰然攻出!

那四名北暮宗弟子,在同门纷纷时身死的刺激下,也根本不顾对方强大战力所造成的压迫,怒目圆睁,悍然持剑相迎,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

狭路相逢,身无退路,唯有凭借一腔热血,一身悍勇之气,拼杀出一条生路来!

沉碧剑锋之上,数层光芒闪耀不息,层层纹浪在真气的催动下,更是掀起了一片浪涛,碧水荡荡,在纯阳剑意所牵引而来的浩荡阳气辉映下,更是染上了一层金­色­光华。

‘波澜!’‘千锋!’

两重禁制术法勃然而发,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在真气的刺激下,波浪掀起,千重锋芒破浪而出,后发先至,在那碧水之前,将四名北暮宗修士所立之处完全给笼罩在其中。

千重锋芒、漫天波澜,倾泻而下之时,一层淡薄的光幕遮挡在四人身前,但却是紧紧维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然崩塌,完全无法承受住这等巨力的充袭。

但还未等慕轻尘将第三道禁制‘裂空’激发出来,只见那两名北暮宗弟子却是不顾生死,直接挥剑冲了出来,而打落在他们身上的那无数道锋芒、波浪,却是不断被从天而降的层层光柱所截下,根本无法触及到他们的身体。

这是……神念勃发,在一片极为混乱的灵元波动之间,寻找到那力量的来源。

只见剩余的两名坚守在原地的修士,却是任由无数重锋芒临体,穿透了他们的身躯,任由那阵阵狂暴的波浪掀起,所携巨力蛮狠地在身躯上肆虐,撕裂着大片的血­肉­。

即便是如此,手上的法印没有丝毫的松动,体内的真气仍旧是片刻不停地运转着,维持着上空那一道术法,为冲锋在前的两位同门,抵挡下致命的攻击。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他们创造逼近敌人的机会,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们的生命!

‘乱葬!’

千百道灵元之力,在凝罡境磅礴真气的牵引下,汇聚而来,化作一道密集而暴虐的漩涡,将周边所存在的一切都给撕扯入其中,在那巨大的漩涡之内,搅动着,碾成粉碎。

却是那位白夜堂的修士出手,剑锋牵引之间,掀起滔天巨浪,化作碾碎一切的狂暴漩涡,将两名顶着同门生命所化的守护冲到身前的修士,彻底卷入其中。

无形无质,却是重于千钧的巨大漩涡,将两人完全束缚住,他们手上的剑锋,距离慕轻尘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却是如同隔着天地间一道最为巨大的沟壑,根本无法触及。

长大了口,怒吼着,但却是没有一丝的声音能够穿透这道漩涡,腑脏在强压挤压之下,血水从嘴­唇­喷涌而出,在巨大的力量牵引下,化作一片血光,洒落在那漩涡之中。

那白夜堂修士,一掌翻下,凝聚的法印轰然打出,那囚困住两名北暮宗弟子的漩涡,随之躁动,在一阵剧烈的爆鸣声中,漩涡内所敛聚的巨大力量,猛然朝着中间挤压着……

‘轰!’

无数道剧烈的气机冲撞在一起,轰然爆开,连同里面那两条脆弱的生命,化成最璀璨的烟火,腾空而起,在昏暗的天穹上,盛放出绚烂的­色­彩!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且行且战,一路血染【上】

在这座北暮宗的山门主峰上,不仅是正殿所在,更是控制整座山门的护山大阵中枢所在,唯有控制住此处,才能够拦下那整个北暮宗山门内留守弟子的反扑。

玉国玄以一己之力,夺取大阵控制中枢,却是引来数十位镇海境修士的围攻,若非是开启了阵法,将这座主峰与外界隔绝,同时开启诸般杀阵相辅,现在恐怕是要陷入北暮宗弟子的汪洋战争中。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那里奋战,但慕轻尘与那白夜堂修士,现在唯一的目的,那便是一路从这条山道杀上去,攻入正殿,为抵御北暮宗诸多镇海修士围攻的玉国玄分担压力。

若是能够完全开启护山大阵,借以阵法之力,再凭借玉国玄自身强悍的战力,倾覆整座北暮山门,并不是妄想!

两人真气催动间,疾速朝着山道上冲去,只剩余那一地染红的石阶,鲜血顺着那崩裂的岩石流淌入其中,渗入那泥土之中,更是深深地渗入这座山峰。

疾行之间,慕轻尘才有空问题那白夜堂修士的名字,一路逃亡,根本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让他们聊天,彼此之间所需要完成的任务,根本不需要问及名字。

陆凉,青辰道沉暮府弟子,也是随着玉国玄数年来一直在北州边镇之地历练,凝罡境界,近乎圆满的修为,数年的磨砺,也是让他的战力成为这个层次最强的一批人之一。

“刚才玉师兄攻下正殿,那法阵控制中枢之地,却是被数位镇海境的北暮宗长老围攻,迫不得已只开启了两道阵法,一个便是隔绝整个北暮山门,许进不许出,另一个就是将这主峰隔绝出来,将北暮宗弟子的支援阻挡在外面。”

听着陆凉的解释,慕轻尘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着急要杀上主峰上去。

纵使玉国玄的修为惊人,镇海境之内北地无人能敌,就算是这些所谓北州七大宗门之首的镇海境长老们联手围攻,也不惧他们,依靠诸般秘法,更是还有着几分胜算。

但现今却是背负着北暮山门护山大阵,时时刻刻需要维持着这一道阵法,根本无法全力迎敌,这般持续下去,却是败象显露,支撑不了多久,但若是放弃护山阵法,恐怕用不了多久,上千北暮弟子一涌而上,更有数十位镇海境长老杀上来,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唯今之计,那便只能让他们上去,在玉国玄支撑不住之前,接替他的位置,执掌护山大阵,让玉国玄得以脱下负担,倾尽全力与北暮宗的长老们死战。

而慕轻尘与陆凉也可以趁机全力运转大阵,激发那大阵中所布置下的重重禁制,困住,乃至是将北暮宗弟子尽数灭杀­干­净,将这座山门彻底掌握在手中。

正在考虑着如何对付山峰上,那些正与玉国玄激战的北暮宗长老,却是见得前方疾驰的陆凉身形一顿,却是一阵剧烈的灵元波动随即传来。

陆凉抽身急退,朝着山道一旁躲去,眼看就要落入山崖之下,但却是身形幻化成无数重虚影,侧着身子,踏步在山道边缘,闪躲着那数道从暗处袭来的锋芒。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虚影急踏云雾而来,手持长剑,身上真气逸散之间,一股狂暴之威扑面而来,每一缕真气都是无比凝实,几乎是化作一件衣甲披在身上。

那虚影疾行,缠绕在陆凉身旁,一阵抢攻,却是配合着那两道暗处袭来的剑光,将陆凉逼的一直在山道边缘晃荡,险象环生。

慕轻尘也随即反应过来,弃剑结印,沉碧化作一道绿­色­流光,冲天而起,直直朝着那灵元波动传来的方向攻去,剑光急掠,却是疾若闪电,迅如奔雷!

以­肉­身御剑,讲究的是真气的­操­控,以及剑术的施展,而这等以神念御剑,却是以意念强度,以及那剑意的­精­纯来判辨其威能,当然,镇海境以上的御剑方式更为玄奥,并非是这两种所能概括的。

慕轻尘身藏两道魂魄,早已融为一体,体内所拥有的远比旁人的意念之力来的强大,而在纯阳殿中两年多的修行,更是将他的纯阳剑意,磨练到一个极为纯粹的程度。

近身搏杀的纯阳剑术虽然拥有着那般凌厉无双之威,但若是与武修或是武者近身相搏,那根本就是在找死,无论是法修或是剑修,控制距离,才是那一场场生死搏杀的关键。

“慕师弟,不要管我,你自上山去!”就在慕轻尘的剑光将那武修逼退之时,却是听闻陆凉大声呼喊着,催动真气,一路踏碎山道石阶,挟着那恐怖的气势,朝着那躲在暗处中的两名北暮宗修士杀去。

一道­肉­掌,一道法印,接连而下,却是携着那狂暴真气所汇聚而成的恐怖巨力,直直将剑光离身,只剩余数道禁制防御术法护身的修士,生生拍成了一堆血­肉­残渣。

从被压制,到暴起反击,陆凉的反击实在是太过迅猛,甚至连慕轻尘都没能反应过来。

转眼间,远处又是出现了几名北暮宗的修士,持剑从山道上杀了下来。

“陆师兄小心行事,我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之际,身形便已然消匿在层层云雾之间,却是青暮连云剑再度催发,藏身于山道边缘,悄然绕过那几位杀下来的北暮宗弟子。

这时,只听得那武修一阵凄厉的嚎叫,真气乍起,双掌间那一道法剑竟是在这一股巨力之下,直接炸成一片碎屑,而整个人却是直接冲破层层云雾,如同一道流星般,轰然袭来!

诸多同门命丧于此地,他怎么可能还放慕轻尘上山!

‘乱葬!’陆凉低喝一声,手中法剑牵引,层层灵元之气在真气的鼓动下,朝着身前那片隐约成形的漩涡汇聚而来,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片区域填满。

被陆凉一阻,慕轻尘已然消失在云雾之间,那名暴怒中的武修,怒吼着,却是朝着陆凉杀了过来,那巨大的漩涡,敛聚着重重巨力的恐怖漩涡,直接被他一拳所击穿!

诸般法相异象在那武修身后显现而出,若是莲花遍地,或是漫天花雨,或是炼狱魔神,终而汇聚成一道无匹彩练,从肩臂贯出,轰然打在陆凉手中剑锋所敛聚灵元最为浓郁之处,也是这一座漩涡力量汇聚的中心。

一拳击出,陆凉手臂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淡薄的剑刃,却是稳稳地接下了这一拳,随即,漩涡暴起,无数重巨力搅动着,显化****百道锋芒,在那修士身上疯狂地冲刷。

那一件北暮宗弟子的衣袍,早已经被染上了大片鲜血,道道裂痕穿透衣袍,深深地伤及至血­肉­骨骸之中,乃至是化作极为尖锐的穿透­性­力量,冲击着腑脏。

“给我死来!”怒吼声中,那修士满口鲜血喷出,但脚下却是一转,腰身扭动,右拳回身,凝固了片刻,随即携着更为暴虐的威势,轰然攻出!

陆凉剑锋一转,却是将那座漩涡直直招引至身前,无数重巨力搅动之间,汇聚至身前,疾速缩小着,敛聚至剑锋之上,宛如是一道疾速流转的气流,包裹在剑刃上,朝着那拳头迎上,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

别忘了,沉暮府本来便是青辰道四座专修武道的真传殿府。单独正面对抗,沉暮府的弟子不惧任何修士!

‘铛!’

那如同是重锤狠狠地砸在一座铁浇铜铸的山峰上,陆凉一手持剑,另一手顶在剑刃上,全身真气涌动之下,却是被这一拳直直轰退,朝着后面滑出数丈之外,在山道石阶上留下两道极为深刻的痕迹,破碎的石屑漫天飞起。

而那北暮宗修士也是被这一剑之上,所敛聚着那漩涡之力,狠狠地削去一层血­肉­,整个人的衣袍皆成碎屑,浑身鲜血淋漓,像是从炼狱血海中走出来的恶鬼。

脚步狠狠一踏,根本不顾脚上血­肉­尽被削去,露出那森森白骨的脚­祼­,在这道真气的催动下,直接踏碎了山道上的碎石,身形化作一道血光,朝着陆凉攻去!

脸部已然是露出了大片的骨头,甚至有些在那锋芒之下,已经是被削去一层,但即便是如此,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体内的真气尚未耗尽,那么,心中的战意便永不会熄灭!

八大道又如何!修为高深又如何!交锋落败又如何!纵使身死,亦无畏!无惧!

陆凉没想到对手如此顽强,甚至是超出了他的预计,刚才那一剑,即便无法杀死他,但也足以让这个未曾触及到凝罡圆满之境的修士失去大部分战力。

长吸一口气,胸腹猛然鼓起,手中长剑弃落,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修士攻出,随即双手叠在身前,道道法印在指诀变化间,凝结而出,在身前显化出重重虚影。

那道剑光,疾速攻袭而出,却是被那修士几次纵身挪腾之间,将其狠狠击飞出去,光芒逸散,陆凉落在法剑之上的那一点真灵,却是直接被击溃,暂时算是废掉了。

法剑被击溃,陆凉腹中也是一阵血气翻涌,但随即便是被镇压下去,这种时候,根本无法再顾忌强压伤势所能够造成的后患之类的。

那北暮修士,怒咆狂嚎着,高高跃起,敛聚着极为暴虐气息的一拳,从天而降,轰然袭下!

‘崩山!’

两掌交错重叠,狠狠地拍在那层层法印之间,暴起一道璀璨的光辉,随即只见一掌从光幕从破出,周边所逸散的光辉,像是被其所牵动着,尽数朝着前方狂涌而去。

‘砰!’

拳掌相交,一阵气浪席卷而出,山道横断,石屑飞起,一旁的山壁更是崩裂一片。

陆凉所立之处,大片的岩土崩碎,化作齑粉,被劲风所吹散。

‘嗤啦……’

上身衣袍尽碎,十余道血痕显现在陆凉的胸膛上,隐约可见丝丝血水流出。

‘轰!’

一声巨响,无数道狂暴的锋芒,从那位北暮宗修士炸出,携着那已然碾碎的血­肉­,涂染在这山道上,连同那骨骼、脏腑,尽数被碾碎,身形俱灭!

陆凉静静地看着这一地的血­色­,手一招,却是将那失去真灵刻印,接近报废的法剑高高抛起,深深Сhā入那山壁之上,就这般赤­祼­着上身,继续朝着前方杀来的北暮宗弟子迎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且行且杀,一路血染【下】

山道下传荡而起的灵元震荡,慕轻尘即便是隔着极远也能够感受到,这并非是神念的作用,而是最为直接的灵元冲击,这并非是山上法阵的隔绝之力便能够阻绝的。

感受着那一阵阵剧烈的震荡,山道下传来的动静越大,慕轻尘就越放心,这意味着陆凉仍旧是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若不然也无法让对手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来应对。

这座北暮山主峰极为陡峭,那山道虽然是环绕着山峰直直往上,但中途却是有着诸多的阻障,甚至中间被某道巨力直直横断,坍塌了一片,若是凡人根本无法再前进。

而即便是修士,在这种阵法开启,整座山峰都笼罩在法阵之力下的情况,想要御使化虹之术,直接飞上去那是完全不可能了,而各种提纵之法,在这山道间也是极为危险,。

在法阵的压制下,纵身而起,一旦是被猛烈的山风一吹,直接坠落山崖,这数百丈的高度,也足以让镇海境一下的修士皆是粉身碎骨,即便能够活下了那也是残了一半。

青暮连云剑诀散开,不顾前方断崖,脚步急踏,在真气鼓动之下,阵阵裂纹伸延而开,沉碧紧握在手,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借着剑势,化身一道剑芒,直直落在对面的山道上。

落地之时,浑身真气逸散开来,借着那剑势,数道锋芒在脚下炸裂,将那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山道石阶再度炸碎掉一大片,还好反应够快,身形挪腾之下,却是侥幸逃过一劫。

转过一个拐角,慕轻尘一惊,沉碧已然出手,划出一道碧绿剑光,直接斩断袭至身前的一道锋芒,抽身急退,避开紧随其后的数道致命攻击。

山道的那边,尽数都是人影,密密麻麻地挤着,正是在等着他过去。

慕轻尘退回来,那些人也不攻过来,就守着那个拐角,严阵以待,他们的任务就是守护这里,不让任何人过去,就算是同门弟子,也得乖乖地转身离去。

抬头望,那是极为陡峭的山壁,而上面还不是有着几道闪耀着的光辉,敛聚成那巨大的阵纹,时隐时现。

即使知道现在这座山峰上的法阵,都已经被玉国玄所控制,但玉国玄认得他,这些法阵可不认得他,在激战之中,想必玉国玄定然也是没有时间抽手来理会这些法阵。

开启阶段,没有人主持的护山阵法,可是不认人的,只要是胆敢侵入到其中,不管事白夜堂修士,或是北暮宗弟子,在阵法面前,一视同仁,或困或杀,不会有半点怜悯。

上无路,退不得,那么……唯有杀出一条路来!

山道那边,密密麻麻挤着差不多得有二十多人,大部分是聚煞境,少数几个凝罡境界的修士,再上普通宗门与八大道弟子之间巨大的差距,他还是拥有一战之力。

但这也不过是理论上的而已,除了那些超越级别的强人,谁又能妄言以一人之力,力抗二十位同级境界,乃至是数位更高一层的修士。

身怀纯阳剑术,混元镇体之法,再加上两道相辅相成的真气,慕轻尘有绝对的信心击败任何一位同境界的修士,普通的凝罡境修士,更是无法抵挡住手中的剑锋。

数倍于己对手的围攻么……那就来试上一试吧!

…………

“师兄,那人不会再过来了吧……”山道上,一名年轻的修士捂着手臂,皱着眉头问道。

那‘师兄’苦笑着道:“说知道呢,不过这里这么多师兄弟,应该……也是不敢再过来。”

黄昏之时被突袭到现在,大多数人还搞不清楚情况,若不是山峰上那位‘煞神’实在太恐怖,用数十条活生生的同门­性­命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之后,所有人都不由自地安静了下来。

初期的慌乱,在同门以血­肉­为代价铸成的教训面前,所有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

血与火的磨练,永远都是成长最好的方式,同样也是需要付出最为惨痛代价的方式。

最起码,现在这些数十年的人生都躲在山峰上打坐练气,观日升月落,云潮翻涌,不知人间凡尘的‘仙家修士’,在鲜红刺目的血战中,终于是懂得了拿起法剑御敌。

较为年长的一名修士冷冷地看着这些在山风下,潺潺发抖的同门师兄弟,眼中尽是一片不屑之­色­,转而又是变成了茫茫的黯然。

北暮宗年轻一代弟子颓废如斯,原本已有耳闻,近日来所见,才知道这其中究竟糜烂到什么程度,堂堂的一个北州七大宗门之首,下一代弟子,却是烂到扶不上墙。

平日里,这些花费了宗门极大代价才收集来的材料,花费无数­精­力铸炼而成上等法剑,在他们手中只是沦为相互攀比,在诸位师弟师妹面前炫耀所用。

在今日之前,他们每日修习剑术剑诀,诸般玄奥术法,唯一的目的那就是在季度评较中取得好成绩,这要能够将这些术法运用得更为贴近教习、师尊所传授的就是了。

而至于结合归纳,将自身所学融汇到实战之类的,却是没有一个人曾想过。

在大多数人的意识中,对于行走天下,所想的只是将自己北暮宗门派的招牌亮出来,再演上一道自己拿手的术法,那就等着一众凡夫俗子纳头便拜。

“北暮宗是什么门派?大晋北州七大宗门‘之首’!记住,是首位!除了三大道之外,其他的宗门皆是不在我们眼中,你们的目标,是在更前方,而不是浪费在北州这些废物身上。”

这是他们从小所听到的师长教导,北暮宗上一代弟子,历尽千辛,呕心沥血在北地拼杀百年,拼出这番家业,成长到现在的北暮宗核心,已然是当之无愧的北地之首。

纵杀百年,傲视北地,以言语激励门下弟子,本意乃是让他们朝着天下八大道看齐,别把眼光放在这贫乏的北地之域,更不要将心思放在那些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北州宗门。

却不想是培养除了一批眼高手低,将自家宗门抬升到北地无敌,乃至是足以与天下八大道相匹敌的对手,将北暮宗大好的前势败得­精­光。

不知那些在终年外面拼杀,在北地,乃至是在整个神州浴血奋战,只为了给宗门更增添几分力量的前辈们,若是得知这般情况,不知是何感想。

不,或许一直以来,北暮宗内的情况,那些在外拼杀的长辈们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取到其中的消息,但那又如何,修为不成可以用各种灵丹妙药,灌顶之术来强行提升,资质愚钝可以以诸般秘法来洗炼根骨,而心­性­定型,却是纵有改天换日之能都无法逆转。

…………

忽然间,从前方传来的一声惨叫,打断了那修士的沉思,只见到刚才那位持剑冲杀上来,随即被逼退的修士,此时却是不顾生死,疯狂催动真气再度冲了上来。

身上所覆盖的那一层迷乱的光影,在瞬息之间,挡下了袭来的数十道锋芒,直直朝着前方冲去,那两名特意安排在前面,修为最高,平日里考校成绩最好的武修,此时却是被杀得节节败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夕阳已沉入夜幕之下,最后一缕光辉也随之散尽,但慕轻尘心中却犹存那一道纯阳之意。

天穹无昊日,心中有纯阳!

一剑横斩而出,那两名武修举剑挡在身前,但随着那一道敛聚着数重­色­彩光华的剑芒划过,却是在瞬息之间,将那两道上等法剑,从剑刃处尽数崩碎,炸成漫天碎屑。

‘千锋!’

如同是从千年冰封的雪山传来的冷冽寒风,两个字从慕轻尘口中吐出之际,千百道锋芒敛聚成一片狂暴的浪潮,席卷而出,转瞬间将数名北暮宗弟子都给卷入其中。

极为凌厉的锋芒切割躯体的感觉,那就像是用实质的刀子在身上划动,片片血­肉­加掺着那筋骨剥落,两名修为在凝罡境界,却是没有丝毫实战经验的北暮宗弟子,一个呼吸间便是被那重重锋芒所斩碎,狂暴的气浪冲过,化成一片血雾洒落山崖。

双手持剑,一步一步稳稳踏在已经被层层狂乱真气磨平的石阶上,浑身杀气如潮涌动。

山峰上的正殿就在前方,那里是玉国玄拼杀的战场,也是他们此次行动唯一的希望之地,为了胜利,或者说为了生存,他必须在玉国玄被击溃之前,掌控护山大阵,谁也无法阻挡!

被慕轻尘的气势所摄,这些刚刚被玉国玄杀得吓破胆,被长老们赶下来驻守山道的弟子,却是齐齐朝着后方退去,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继续持着北州之首的傲气。

“上,他只有一个人,不准后退!”后面传来了某位弟子的呵斥声,但却是没人理会他。

看着这些北暮宗弟子,这些所谓的北州之首的弟子,慕轻尘忽然提不起半点之前的战意。

这些人,之前在山道下面随便找一个出来,无论是招式的运用,或是战斗意志都比他们高出无数倍,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没有半点挑战的难度。

空拥着一身修为,却是不知该如何运用,甚至在刚才他冲杀入阵中之时,还有人妄图用平时演练的剑术套路,妄图凭借这种方式抵挡住他的攻击。

结果显而易见,那人套路才刚刚展开,便是在千百道锋芒汇聚而成的浪潮下,冲出山道,身体在半空中便是被刮出了一身血­肉­淋漓,从而坠入云雾之中,生死不知。

凝神聚气,一剑高举,却是不管前面那些人究竟是修士,还是以往被他所劈斩出来的岩土、树木,真气涌动之下,一剑凌空斩落!

‘裂空!’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那仿佛是连这片空间都被切割着,碎裂出无数缝隙,而每一道缝隙中都喷涌出极为绚烂的光辉,其中也掺杂着狂暴的毁灭­性­力量。

没有人还能够记得起御使术法来抵抗或是逃脱,绝大部分人都惨叫呼号着,似乎就这样拼命地呼喊,便能够如同往常那般,喊来师长给他们解围,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可惜……这次没有!

一剑斩落,山道之上,遍地血污,甚至找不到一具稍微完整的躯体。

北暮宗弟子,糜烂如斯,不堪一击!

第一百六十章 峰顶

一路冲杀上来,竟是没有人是一合之敌,在慕轻尘那浑身狂暴的煞气涌动之下,已经在峰顶大殿上被玉国玄吓破胆的一众修士,根本就没有半点战意,在剑锋之下节节败退,甚至是数十名修为比慕轻尘还要略高一线的修士被他追着跑。

从山脚下遇到陆凉,到独自一人冲到这半山腰,陡峭的山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大半路程,而一路冲杀,血染山崖,慕轻尘早已经忘了自己剑下究竟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他也懒得去数,这些修士完全没有半点他记忆中,大道修者的风范,甚至是玷污了修士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一个站在此界巅峰的群体。

恍惚中,他隐约猜到了玉国玄口中那个所谓的‘篡道者’是什么意思。

身上的衣袍已经不是染红了多少的问题,而是整个人都如同是从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残破的衣袍,脸颊、须发,乃至是手掌鞋履皆是一片红得发紫的血污,只剩下手中的沉碧仍旧蒙着一层碧霞之光,闪耀着那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锋芒。

在慕轻尘的前方,所挡着的,那是十余名已经结成某种阵势的北暮宗弟子,灵觉感应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阵中,丝丝流转不息的道韵,那是从阵法之力,抽取周边灵元,汇聚而成的道韵气息。

但即便是拥有着这等阵势相辅,那十余名北暮宗弟子,看起来也是极为缺少安全感。

面对慕轻尘踏步而来,每一步都在山道残碎的石阶上留下一个深刻的血­色­脚印,他们却是齐齐朝后退去,这等浓郁如斯的煞气,那应该是杀了多少人才凝练出来的?

而他身上这些鲜血的主人,每一道都是与他们相同的北暮宗弟子,平日里朝夕相处,或是嬉笑怒骂,相互打闹着在山峰上度过十余年时间的同门师兄弟。

在这般刺激下,那十余名修士,心中那一份愤怒早已然被更为剧烈的恐惧所压倒,根本无法提起半点胆气来迎战,这道由师长们所传授,用于战场上结阵冲锋杀敌的阵势,此时却是被他们当成了掩护自身脆弱的一道防御。

以剑结阵,无论本质如何,皆是能称之为剑阵,而无论是哪一般兵刃,其本质皆是以攻代守,从来不会有人持着最为凶猛的兵器,却是行着最为懦弱的举动。

濒临绝境之时,弱者会选择自己所认为最有可能逃生的方式,怯弱地逃避着那可能来临的危险,而强者在身临绝境之时,心中所想的,绝对不知是如何逃生,想到的更是如何以自身以及所能借助的力量,来破开眼前的困境。

“既然如此惧怕,那还不逃命去!”

慕轻尘看到他们如此不堪的模样,心中却是提不起半点杀意,这样的对手,再多斩杀一百个也起不了半点作用,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冲破这些阻拦,冲上山峰大殿,夺取那护山大阵的控制权。

随着逐渐靠近那峰顶大殿,慕轻尘也能够愈加清楚地感受到,上面那些穿透了阵法阻隔,洒落到此间的层层灵元之力,究竟是如何强大的力量,心下对于玉国玄这等境界的高手,更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纯阳殿中的陈庆之。

或许,当玉国玄这等人物,也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镇海之境,终生无法再进一步,那么到时候,他若不陨落,那必定能够成为陈庆之这般镇海境无敌的人物……

这念头刚刚生出,却是立即被抛在后面,如同玉国玄这等人物,即便是被困在镇海境这难关上,想必是用不了太多的时间便能够突破。

陈庆之当年也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困在镇海之境,修为无法再进一步,而玉国玄现在却是以不到三十之龄,便走到这种程度,不出意外的话,旁人眼中如同天堑的明心境,待到时机成熟,一念便足以跨过。

在慕轻尘陷入一片杂乱思绪之际,身前结阵而待的十余名修士,却是直接弃阵而逃,朝着山道上狂奔而去,慕轻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十余个身影就这般极为迅速地消失在视线中。

之前所遇上的北暮宗弟子,虽然修为不堪,意志软弱,实战的水平更是名列他所见到的修士中最低的那一层,但是他们仍旧是北暮宗这等大派培养出来的弟子,绝大部分人都是死战到底,即便是节节败退,不敢迎着慕轻尘的剑锋而上,却也是不会退缩。

他们终究还是北暮宗培养了数十年的弟子,一身­性­命与宗门紧紧相系,所有人都明白,山门颠覆,他们也活不了,即便是面对自己无法抵抗的力量,也要死战到底。

慕轻尘原本是在他们那种决然的气氛下,对于北暮宗弟子的感观有些改变,对于但是现在……难道是越往上面打,所遇到的就是北暮宗内部最为溃烂的那一面么……

缓缓呼出一口气,提剑再行,这样也好,省的他在这些所谓的‘修士’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玉国玄在峰顶所掀起的层层灵元巨浪,仿佛就是在催促他,不得不加速朝着山道上冲去。

又是冲杀了一段路途,这次并没有再出现那些仿佛是内­奸­一般的人物,负责封锁山道的北暮宗弟子,战力一个比一个更为强悍,虽然比起外界的修士还是差距甚大,但已经能够组织起给予慕轻尘不小压迫的攻势。

甚至一次在几名凝罡境修士的联手之下,慕轻尘踏入暗中所设下的禁制,差点便是在几道突如其来的锋芒之下,命丧此地。

作为回报,青暮连云剑全力展开,层层云雾弥漫之下,身形气息完全隐匿在其中的慕轻尘,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将这二十余名北暮修士,一个个接连悄无声息的击杀。

令他感到莫名欣慰的是,即便是在这种雾中暗杀之术的压迫下,直到场中只剩下最后一人,那北暮弟子也没有崩溃,而是一脸决然地朝着他攻杀而来。

数次交锋之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慕轻尘将那位已经不将生死当成生命中最终要存在的修士尸骸,轻轻抛下山崖,让他与北暮山门永远地陪伴在一起。

再行片刻,纯阳剑意加持之下,强杀七人所结成战阵,身负三道伤势,术法攻伐之下,伤了腑脏,混元镇体之法强行压制下,拂去脸上遮掩住视线的血水,继续前行。

当慕轻尘走到峰顶,这山道的尽头,那高十丈的巨大玉石牌坊下,整整十位凝罡境的修士,持剑而立,层层杀气化成潮水,朝着他涌来,触不及防之下,几乎是被冲垮心神。

大意了!

‘唰!’沉碧在手上腾起,道道碧绿霞光照拂之下,驱散身上所敛聚的杀机,将自身与那十名修士隔绝开来,真气催动之下,趁势隐入一旁的小道,不敢直面那十人。

一路杀来,抛开修为不说,那些全部都是修道数十年来都呆在北暮宗山门内,极少经历过这般残酷杀伐的‘新人’,第一次实战,即便是与凡人平民意志相差极大的修士,也是无法承受住那种对于自己同类肆无忌怛的杀戮。

并非是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一方面的修习,诸般攻伐之术,早已与同门之间演练过无数次,但这些只是演练而已,从未亲身体验过,真正的生死之战,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想当年,慕轻尘在纯阳殿中,第一次实战,面对的即便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人形傀儡,在剑锋临身之际,他却还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根本不可能第一次便是上手以杀招相对。

想要让这些敢于决然应付死亡而战的修士,摇身一变,成为真正行攻杀行伐之道的修士,也并不是难事,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的人,都能够很快地适应这个在他们眼中无比美好的世界,当真正见识到残酷的那一面,本能的排斥,并无法阻止整个世界的压力,终究只能同化。

在真正战场上,无数新兵身死,所缺少的正是这种生死之间的体验,所谓的百战之兵,除了真正的实力差距之外,更多的还是对于杀戮本能的抵触与抗拒。

十位修士,固守在那峰顶前,根本不追出来,而这却是通往峰顶大殿唯一的通道,其余的尽数是被那大阵所化成的巨大光幕所笼罩,根本无法从别的地方进出。

这就意味着他们除非正面击败这十位修士,否则没有半点进入到大殿的可能。

唯一的道路摆在眼前,一路杀到这里,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拔剑,凝气,纯阳剑意再度升腾而起,即便是皓月当空,星夜遮天之时,那一股如昊日般炽热的意志,仍旧是没有丝毫衰弱,牵引着散落在峰顶上,那丝丝淡薄的阳气。

气息的加持,不过是将慕轻尘剑锋上的威能增长了少许,但更重要的却是对于他们本身的一种强化,将他心中那一道并不如何坚定的意志,在这一道纯阳之意的加持之下,却是变得如同钢浇铁铸一般。

再没有半分惧意,有的只是那最为纯粹,借以纯阳之意在燃烧的炽热战意升腾而起!

真气催动之下,直接击穿了遮蔽身形的那一道巨大岩石,猛然冲出,一手持剑直指,身在半空中,另一手上的法印已然成形,只待激引发出。

那十名驻守峰顶的修士,皆是留守山门的­精­英弟子,每一位都是曾在北州边镇之地与齐朝修士生死相搏过,并非是守在山道那些弟子所能比拟。

面对曾经的战友,今日却是需要生死相搏,虽是宗门之令,但这十人心中也是感觉到了许些不适,若非是玉国玄今日在峰上掀起这般巨浪,几乎是差点将整个北暮山门倾覆,他们也不会如此坚决地驻守在峰顶,斩杀任何妄入之人。

这些修士反应极快,慕轻尘现身的瞬间,便是数道剑芒朝着他袭来,撕裂空气,高速攻至身前的剑芒,却是在他另一手已然成形的法印激引之下,被一道荧光所牵引而去,在远处剧烈地爆开。

地面颤动中,灵元之气勃然而发,从岩土之中轰然腾起一道巨大的石碑,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十余道巨大的石碑破土而出,那浓郁的几乎是将此地固化成一片岩土的地气,环绕在此地,也挡去了慕轻尘的去路。

随即,烈焰从天而降,冰霜显化成环,从周边显现,朝着中间敛聚,欲将他生生以冰火之力相冲致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锋

而就在此时,慕轻尘俯身,一手弃剑,双手猛然结印,高高抛弃的沉碧,在空中陡然暴起上千道刺目璀璨的光辉,化作无数锋芒朝着周边轰然扩散而去,冲击着这片几乎是凝固的空间,也朝着那冰火之力,轰然迎去!

‘千锋!’

剧烈的灵元冲击,将这片土地都撕裂出一大片裂痕,远远冲荡而出的气浪,破开空气,在远处的山壁上,留下深近丈的坑洞,偶尔几道朝着那十位修士而去,却是被拦截下来,在身前的地面上炸裂。

腾空落地,慕轻尘丝毫没有停歇,催动真气,身形晃动,幻化出大片虚影,朝着前方疾冲,妄图闪避过接下来的下一轮攻击。

转眼间,慕轻尘刚刚起步,便又是一道术法成形,幻化出一个巨大的阵纹,将这片区域都给覆盖在其中,携着那敛聚而来的强大气息,朝着他狠狠地压了下来!

‘砰!’

闪耀着白­色­荧光的阵纹虚影速度极快,根本容不得他反应过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无形的灵元之气,升腾而起的无形气浪,让他的灵觉直接蒙上了一层迷雾,无法再感知周边的灵元波动。

封镇灵觉?那么接下来就是……

意识作用下,身体的反应比思维还快,几乎是在那一道阵纹刚刚落下之时,他已经感觉到危机所在,真气催动到极致,生生止住前冲之势,逆转身形,承受着那巨大的压力,狠狠一脚踏在地面上,炸起无数裂纹,整个身躯朝后倒飞。

下一瞬间,数道手臂粗的雷电,扭曲着空间,狠狠地劈斩而落,炸在他之前所疾行的路线上,威力之大,几乎是横贯数十丈之下,四个深不见底的岩洞缓缓地散发着黑烟。

身处于半空中,慕轻尘却是以真气催动之下,脚踏虚空而行,即便是耗费着极大的力气,也不敢踏落在那片土地上,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红­色­的阵纹凝结成形,正等待着他落地。

离地近丈,踏空而行,一步踏出,一片无形的波纹悍然涌出,那如同是一脚溅起的一道巨浪,越长越大,几乎是化作横贯天幕的滔天大浪,在一身浩然阳气的激涌之下,隐约浮现出一股焚灭天穹之威,携着这般千钧巨力,轰然砸落在地。

地面崩碎,那鲜红如血的阵纹升起,无数道光芒闪耀着,交织成一张大网,猛然腾起,将那滔天大浪拦截下,这幅大网中,每一道编织而成的光线,都是皆是凝聚着一股极为强悍的巨大力量,那血光虽不是真正的血液,但这一道术法却是那修士以­精­血催生而出!

­精­血不同于普通的血液,却是修士以自身修为凝练而出,凝聚在气海之中,每一滴都是极为珍贵的存在,镇海境之下,­精­血的损失,几乎是不可逆转的,没有任何弥补的办法,永久­性­的修为削弱,除了用更多的时间,将这份缺失的修为弥补回来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这些人不息损耗修为也要阻挡自己,慕轻尘心中已然是做好了死战的明悟。

在这种时候,除了拼死一战,没有其他的选择,沉碧再度化作流光腾起,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道法剑之上,准确的说,应该是寄托在剑中那道沉睡或是已然清醒的龙魄。

沈泊以及那位师叔为他设下的那一道禁制,已经在数月前消耗掉,他现在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唤醒这道龙魂­精­魄,但他仍旧记得,这道传自于沈泊手中的法剑,在成形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与他是心血相连,若宿主蒙难,剑灵必显形护主。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依靠着前人所记载下的经验来推断,无论是慕轻尘,或是当年第七学堂的众位内门弟子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只是猜测而已,并非是完全肯定。

这十人持剑挡在峰顶之前,决定此次行动胜败,以及他们这几名‘亡命之徒’生死的大阵控制中枢,便是在他们后面,只要能够穿过这层阻拦,从玉国玄手中接过大阵掌控权利,此战便是胜了大半,剩下的诸位北暮长老,全力挥使自身力量的玉国玄,必定能够一扫而空。

跨过­精­血所化的阵势阻截,慕轻尘一跃上,根本不在于那些划破坚韧的皮肤,在身躯上留下一道道伤痕的锋芒临体,即便是混元镇体之法,也无法让他的身躯正面抵抗这些凝罡境修士所发出的术法攻击。

但强顶着这些攻击,慕轻尘却是以身御剑锋而行,疯狂地朝着前方冲去,十位修士联手阻截,数道致命的攻击幻化出大片绚丽的光华,将这片区域渲染得如梦似幻。

一剑横空,一切光影变化万千的光彩,如若是梦幻泡影,剑锋劈斩而下,一股凌厉之际的恐怖气息轰然倾泻而下,却是直接将那片璀璨的光影碎裂成漫天碎屑。

即便是万千道锋芒临身又如何,只要身不灭,神不死,哪管是刀山火海,我自一剑破之!

隐约之间,慕轻尘竟是在这等毫无退路的绝境之中,感悟出了几分一剑破万法的无上剑意,虽然距离那等真正的境界,还相差得极远,但隐约之间,已经是模仿得几分相似。

十人结阵而立,面对慕轻尘这浑然不顾生死,执着一剑攻来,却是丝毫没有出现半点慌乱,他们都是在北州边镇之地的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手,自然懂得这等关键时刻,便是需要保持着更为稳固的心态应付,临危不乱,方能百战不殆。

为首一人,横剑于身前,一手结印,层层叠叠的道纹法印,在瞬息之间,从那一手掌上升腾而起,散发出诸般明亮璀璨的光芒,辉映在那手上的法剑,更是闪耀起刺目的华光,汇聚在剑锋之上,迎着慕轻尘这遥遥袭来的一剑,悍然相迎而上!

而在他身旁,其余几位修士,也是持着诸般法器,或挥斩出几道锋芒,妄图将他截下,或是结起诸般法印道纹,以各道术法,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障幕。

两剑相迎,无论是慕轻尘,或是那持剑杀来的修士,两人心中都已然是抛却了一切的顾虑,包括那生死在内,已经没有人去计较太多,心中那杀气杀机,早已是被最为纯粹的剑意所代替。

浩荡而决然的剑意,携着以其最为凌厉之锋破杀万法之念,誓破阻挡于前的一切!

凝练而无比坚定的剑意,不息以身死守护此间的执念,誓灭尽一切敢胆触及此地之物!

两道出自于两位修士身上,截然不同,但却是相近相同的剑意,携着那无惧无悔之念,悍然相迎,以最为暴烈的方式轰然碰撞!

这一刻,遮掩天穹的夜幕,被冲天而起的无数光辉所刺破,弥漫于此地的无穷无尽锋芒,将周边区域所存在的空间,尽数割裂,丝丝缕缕的裂痕遍布于期间。

紧随着,两道剑锋,在瞬息间相错而过,就如同是完全没有碰撞过,连两人的身形,在这一瞬间之后,都变得有些飘飘然,似乎那一道尚未消散的巨大漩涡从未存在。

‘咔嚓……’

一道极为微小的碎裂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那结阵修士所发出的数道攻击,尽数是湮灭在两人交锋间,逸散出来的巨力所显化而成的巨大漩涡之中,甚至是未能够在其中掀起一丝波澜,一入其中便是灭于无形。

‘砰!’

那修士手中所持的法剑,在那一刻仿佛是让时间都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道红艳似火的剑刃之上,看着它一道道裂纹伸延而出,最终蔓延至整道剑身。

漫天红艳的碎屑,在那已然逐渐平息的漩涡之下,缓缓飘去,在空中爆裂出一团绚丽的烟火,飘荡而起的浓郁灵元气息,随着那漫天碎屑而不断地涌动。

结阵而立的其余九名修士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慕轻尘能够跨过那道­精­血显化而成的阵势,能够避开众人的阻截,即便是以聚煞境的修为,只要是配上八大道真传弟子的身份,再加上白夜堂修士的履历,并不会让他们感觉到多么不可思议。

毕竟在此之前,八大道在数千年来,所培养出的那些惊采绝艳,一人之力同辈修士的绝世天才,历史上数不胜数,而在现今也并非是多么罕见的人物,比如那位正在峰顶大开杀戒,压得自家十余位长老毫无还手之力的玉国玄。

这些在数年间,北州边镇之地,几次与白夜堂协同作战,他们已经深深体会到这种宗门之间的巨大差距,已经是拥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这一次,却是完全承受不了。

那修士黯然地看着自己手中残碎的剑柄,他仍旧记得,这道法剑,乃是他踏入凝罡境之时,师尊赠送与他的法宝,这也是他身为北暮宗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几位弟子所能获取的奖赏。

但就这样被斩碎了?自己十余年的努力,自以为已经足以与那些白夜堂的天之骄子们一战,而事实,却是在这个时候,将他以往的骄傲,狠狠地丢在地上踩!

这并非是同层次人物的较量,即便是八大道的真传弟子,即便是出身白夜堂的­精­锐修士,难道这就是足以将他的骄傲狠狠击碎的资本?

‘啪!’

衣袍破碎,那修士的上身,变得与慕轻尘一般,赤­祼­­祼­地站在峰顶之前,但与浑身布满血痕的慕轻尘所不同的是,他身上却是没有丝毫的伤口。

那一剑的交锋,他并没有输,输的只是手中的剑器,即便是北暮宗­精­心铸炼出来的法剑,又如何能够与慕轻尘这道传承自沈泊手中,从那极为神秘的玄宝殿中流出,不知在青辰道内经过多少次流转才到他手上的沉碧相比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夺阵

慕轻尘趁势剑锋再起,却是没有因为对手忽然陷入感慨便手下留情,惺惺相惜什么的,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不仅是关于他一个人的生死,更是与他通行的诸位修士的­性­命都在他手上,北暮宗山门一役,到现今这般境地,最关键的点,那大阵已经是在他眼前。

看到慕轻尘又是出现强攻,那几名修士却是站不住了,也顾不上门中长老所下达的不准迎敌的法旨,持着诸般法宝,便是催动真气朝着慕轻尘攻去。

击毁自家师兄跟随多年的法器,本身已经是激起了他们极大的愤慨,更是想趁机夺人­性­命,更是将他们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引爆,化成洪流,滚滚而出!

山门受袭,昔日里驻守山门的长老,那些几乎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老们,在那玉国玄的剑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危在旦夕,那些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更是血染大殿,横尸在这座北暮宗最威严的大殿之前。

面对联手杀来的数人,稍微衡量之下,慕轻尘立刻便是放弃了继续袭杀那人的打算,虽然再不济也能够一命换一命,但这并非是他想要的,斩杀再多的人,无法夺取护山大阵的控制中枢,这一战仍旧是败了。

看着那几人就是朝着他原先的路线封堵,生怕他手中剑光稍微一个专向,再度来袭,一下子就将这位处于混乱状态,神不守舍的师兄一剑给斩了。

脚步在残破的石阶上猛然一踏,一跃而起,身形却是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幻化出数道虚影,在来袭的两名修士联手阻截之下,穿Сhā而过。

接连几剑刺空,失去真气维持的虚影,化成一片泡影消散,而慕轻尘的真身,却已经掠过他们,朝着最后所阻挡的五名的修士冲去。

那数层光幕屏障,在他身前如若无物,瞬息之间,白夜堂秘传的破障之法,已然出手,一掌之中,暴起大片璀璨的光华,心神流转之间,化成道道玄奥图纹。

就这般在真气的催动之下,狠狠地拍在那层光幕之上,刹那间,无数光纹从掌中伸延而出,紧紧地贴着那数层光幕,流转开来,化作璀璨的流光,消散于其中。

下一刻,坚固得足以抵御凝罡境修士全力一击的光幕,却是在慕轻尘的这一掌之下,炸成烟云,彻底消散,甚至连阻挡他片刻都不能。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道这人是镇海境的高人装扮而成?若不然即便是最凶猛的大道真传弟子,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将这一道完完全全是为了抵御凝罡境界打击的光幕破除掉。

甚至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让慕轻尘这般大摇大摆地穿透了他们五人的防线。

这并不能怪他们心理素质太低,而是坚守了数十年的信念,在瞬息之间,被人这般赤­祼­­祼­的在眼前打破,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并非是一时半会能够接受得了的。

明明就是罡境界的防御术法……那完全支撑得下凝罡修为全力一击的防御……大道真传再厉害,再也不能打破这修为的界限啊!

身形如电,疾驰而过,在那些把守峰顶的修士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然是踏入那峰顶广场上,定神一看,那这片广阔的峰顶平台上,唯一屹立的,便是那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

而就在他踏入这片广场之际,天穹陡然一暗,炸雷暴起,慕轻尘只来得及抬头望,却是见得一道雷霆轰然劈斩而落。

疾如闪电,迅若奔雷,这并非是普通的形容词,而是凡尘之人,眼中所能见到的速度之极致,但是当真正面对这种极致的速度之时,即便是慕轻尘这等聚煞境界的修士,也无法在这瞬息之间做出什么反应来。

生死一线,手中沉碧剑锋闪耀而起一片璀璨的光辉,猛然腾起,欲护住宿主,但直至那一道雷霆斩落,将那一层淡薄的碧绿光华斩得粉碎,敛藏在其中的那一道青龙­精­魄都没有再度显形相助的意思。

濒临生死,慕轻尘的心神却如同时捕捉到那一丝神妙的道韵,思维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无数倍,混元镇体之法,昆仑金书那疾速翻展而过的书页,加上倾宸道卷所记载的诸般道术秘法,皆是在心中幻化出一道细流,流转而过。

瞬息万念,一念生一法,但却是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多余的时间去试验这些威力通玄的秘法,即便是情急之下所念想到得所有应付之法,都无法在这一瞬间来施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道在放缓无数倍的时间中,逆流而下,那足以凝固时空的力量,却是只能放缓这道雷霆的速度,却是无法阻挡它的降落。

死亡的恐惧,瞬息间弥漫至全身,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或者是从身形到神魂意志最为彻底的毁灭,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事情,一切都不复存在,无法思考,无法感知,一切都离着自己而悄然远去。

一丝微不可觉的波纹伸延而出,在这片已经形成某种平衡的弥乱空间中,打破了那莫名的均衡,紧随着一只手掌,从那片波纹中伸出。

很白的一只手,修长的五指泛着玉白­色­的光泽,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这样一双平淡无奇的手掌,却是偏偏散发出一股凛然之威,而在下一刻……

五指合拢,将那道势不可挡的雷电光束,那连时间都无法阻挡的雷电,紧紧握住!

自身意识混乱之下所产生的幻觉?或是身死后的执念?或是某高人的玄妙迷幻之术?

‘轰!’

凝固的时间再度恢复正常,巨大的雷鸣之声,撼动整个峰顶,狂暴的雷电,在那双手掌中爆发出剧烈的刺目光华,逸散出的丝丝电光,撕裂着空气,阵阵爆鸣声更是化作尖锐的利刺,狠狠扎入众人的耳膜。

慕轻尘呆呆地看着那双手掌,以及掌中那一道只能无力挣扎的电光,浓烈而狂暴的灵元气息,在这掌中重重巨力的压迫下,逐渐消散,终而归于须弥。

“还等什么,快点进去!”一声熟悉的呵斥,紧随着又是数道雷霆劈斩而落,一道人影从一旁闪现而出,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真元,竖指成诀,一道道凌厉的锋芒攻出,在空中­精­准地截断那些斩落的雷光,爆出大片璀璨的光华。

那不是玉国玄又是谁!

漫天­阴­云翻腾,玉国玄一手不断结成道道法印,幻化出无数玄奥的符印,遍布天穹,遮挡住那仿佛天倾而疯狂斩落的雷电。

另一手以真元为引,牵动着那一道火红­色­的厉旭法剑,在天穹上纵横疾掠,不断地截断那些从天穹上劈斩而落的雷电,那足以将任何一名凝罡境界修士瞬间灭杀的力量,在这一道剑光之下,却是接连被斩断。

在那峰顶上,一道道雷霆如狂风骤雨般,疯狂地倾泻着,数十道密集的电光闪耀不息。

玉国玄身形幻化出大片的虚影,穿梭在期间,无论那雷电如何暴虐,都无法穿过他的防线,漫天雷霆,却是没有一道能够劈斩到广场上。

慕轻尘催动真气,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那座大殿冲去,漫天雷光,在他头顶炸裂,而脚下,那是被无数巨力轰得破碎不堪的地面。

用某种不知名玉石砌成的广场,此时却是被完全摧毁,无数道沟壑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大坑,遍布于周边,广场上所放置的几个巨大的铜鼎,此时也是被炸成完全变形扭曲。

唯有前方那一座大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在那股力量的保护下,却是完好无缺。

从那一道光幕之后,第一级台阶往上,丝毫未损,即便是上空那一层极为暴烈的雷云,都不曾蔓延至此地。

慕轻尘身形疾掠而过,玉国玄身化无数虚影,穿梭在期间,不断地阻截那些疯狂落下的雷电,更有十余道身影,从天穹上划落,携着诸般凌厉或暴虐的气息,施展各种道术法诀,朝着他们两人攻来。

大部分力量都是倾泻在玉国玄身上,只要能够将他压制下去,慕轻尘这等连凝固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小人物,即便是出身自白夜堂,也不会无法造成多大的威胁。

玉国玄丝毫不惧,厉旭法剑疾驰舞动,自身却是敛聚着重重真元,一道玄奥符印在双掌间瞬息成形,心神凝聚,神念勃发,双掌悍然推出!

赫然一道狂龙从掌中腾起,瞬息间涨得百倍大小,张牙舞爪地朝着那十余道落下的人影攻去,潮水般的凶悍气息疯狂涌动,却是宛如真龙一般。

‘狂龙印!’

传自青辰道的诸般秘法之中,武修一脉的法印,便是其中最为强悍的几道传承之一,一道狂龙印,即便是玉国玄尚未完全掌握,但发挥出三四成的威能,也足以让天地变­色­!

十余名北暮宗长老不敢有丝毫懈怠,身形晃动间,却是不断以诸般术法朝着那狂化的巨龙虚影攻去,但那磅礴的真元巨力,打在那龙身上,却是如石沉大海,未能激起半点波澜。

‘吟!’狂龙腾起,鼓动着极为浩荡的真元龙威,朝着那些北暮宗长老扑去,一时间,攻得那些长老节节败退,不敢于这道巨龙正面相抗。

借着这道狂龙印将那些北暮宗长老逼退,玉国玄趁机腾起,双手引动之间,镇压在后方大殿,控制护山大阵的力量牵引回身,想要对抗这些北暮宗长老,以及保下慕轻尘,唯有起全力才能够做到这般程度。

玉国玄放弃大阵的控制,场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慕轻尘更是催动真气,根本不顾这般剧烈的运转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直线朝着那大殿冲去!

时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最急缺的也就是时间。

双方都在赌,拼上­性­命在内的一切去赌!

那些北暮宗长老已经不顾一切,疯狂地施展着诸般浩大秘术,掀起一轮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妄图击穿玉国玄布下的防线。

在玉国玄拦不住那些北暮宗长老之前,夺下护山大阵的控制权,那便代表着这场大战的全面胜利,反之,则是连自己­性­命在内都给搭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与时间赛跑

漫天雷霆不断地斩落,那剧烈的爆鸣声,汇聚成一大片风暴狂潮,涌动着,汇聚在峰顶之上,那一道浑身笼罩在一层淡白­色­光辉下的身影,宛如天神般,挥手间,便是数道雷霆在身前湮灭。

在玉国玄的保护下,没有任何一道雷电能够接近慕轻尘身周十丈之地,更是不时运起磅礴巨力,朝着那十余名北暮宗的长老压去。

那并非是某种术法幻化出来的分身,而是他的速度已然突破了视觉所能观测到的范围极限,在这片区域中,他几乎是可以同时出现在上百个不同的位置,虽然只是同一道力量,但却是能够在整个峰顶上,数个战场中完全发挥出来。

无论是那一道压制封堵着那些长老的狂龙印,或是自身本体的发挥,还是那一道疾驰于虚空与现实之间的厉旭法剑,皆是他以同一道真元催生而出。

转瞬间,慕轻尘虽然只是聚煞境的实力,但也已经冲过了这不足百丈的距离,冲入那座恢弘的大殿之中,当他的脚步跨入那光幕,踏上那石阶的一瞬间,漫天雷霆尽歇!

弥漫在整个峰顶之上,重重­阴­云宛如是一道庞大的­阴­影,压在整个北暮宗山门上的无穷巨力,那北暮宗长老以极大代价招引而来的雷云,顷刻间消散殆尽。

在玉国玄以秘法布置下的那一层光幕下,再加上那一道狂龙印也被招引至那大殿之前,镇守殿门,这等强大的防御能力,以他们的力量,在玉国玄未身死之前,根本无法攻破。

他们的战斗,或者说是对于慕轻尘这个聚煞境的小人物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当他进入到那正殿中的一瞬间,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已经白费,现在,他们所需要做的,那便是于玉国玄……死战!

北暮宗山门,唯一的生机,此时便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北州之地,出身自青辰道的镇海镜第一强者,杀掉他,危在旦夕的北暮宗山门,便无忧,任何难题迎刃而解,反之,则灭亡!

所有人都不再保留什么,甚至连自身的防护都已经撤销了不少,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对于玉国玄的攻击上,他们所要做的,那个白夜堂修士获取大阵控制权之前,杀掉玉国玄!

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阴­云消散,重新显露出那星光月华,但此时峰顶上,大殿前,这片残破的广场中,气氛更为凝重了几分。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计算着时间,默默地积蓄着自身的力量,将自己的战力推到极致。

玉国玄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无论他曾经创下多么惊人显赫的战绩,在面对十余位北暮宗镇海镜长老的拼命围攻下,即便是无惧,但心中也清楚自己所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镇海镜第一,并非代表着镇海镜无人能够给他造成威胁,无论是人或是物,数量便是弥补彼此之间实力差距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诸般术法默默凝聚着真元,属于镇海镜修士的殊死对决,即将拉开最后的大幕……

而在那座曾经被无数人所严密监控,现在确实被彻底忽略的大殿中,慕轻尘小心翼翼地走在昏暗的殿堂内,远处,那些忽明忽暗的烛火,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仿佛有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弥漫在此间,甚至是渗透入脚下石板的每一寸。

这种感觉让慕轻尘非常不舒服,在踏入这座完全被打开的大殿之后,跨入那门槛之际,身后,峰顶上肆虐于其间的狂暴力量,那化作漫天云雨倾泻而下的恐怖气息,乃至是那如同一道利剑,直指苍穹而立的玉国玄,这一切都被某种力量所阻断。

一步之间,却如同是横跨了两个世界,乃至是两个相隔极远的时空。

下一刻,刚刚抬脚踏出一步的慕轻尘,却是惊讶地发现,此地不存在任何一丝灵元之气流动的痕迹,乃至是空气中所存在的天地灵元都是极为淡薄,接近于虚无,根本无法吸取、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为北州七大宗门之一,即便是无法拥有连云山脉这等横跨万里疆域,如同一国之朝的巨大宗门驻地,也不可能选择灵元之气匮乏的地区充当山门。

并且之前在外面所感受到的灵元气息,虽然比不上连云山中那般浓郁,但也是远比临水城或是北瀚州府这些地方浓度高出数倍不止,但是身为护山大阵控制中枢的大殿,足以坐落在北暮宗山门主峰的殿堂,怎么看也应该是灵元之气最为浓郁之地。

某种阻断感知的阵势?慕轻尘忽然想到了玉国玄在外面发动阵法所布置下的重重灵觉阻隔。但很快便是****了这个推论,因为这里的一切气息她都能够清楚感觉到,不可能单独将灵元之气的存在感压制到这种微乎其微的程度。

手中沉碧紧握,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纵身便是朝着大殿的深处冲去。

他的时间并不充裕,虽然玉国玄的实力已经多次出乎他的预料,每一次生死大战都能够打出让人出乎预料的显赫战绩,但一次­性­对上十余名近乎疯狂的镇海修士,这种程度的战斗,玉国玄能否支撑下来,支撑到他控制阵法的那一刻……

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下结论。

慕轻尘所能做的,那就是尽快夺取大阵控制权,将玉国玄落败的几率强行压制到最低。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并且远不止关乎于一道生命这么简单。

烛火猛然腾起一道焰光,直直拉起足有一丈之高,几乎是要触及到大殿穹顶的绘画。

慕轻尘手中沉碧光芒暴涨,一道龙魂虚影徐徐而现,一股浩荡的龙威伸延而出,将那些腾起的焰火狠狠地给压制了下去,甚至连光芒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这货,刚才自己差点被杀掉的时候不出来,此时只是沉碧的气息被压制了少许,便是出来兴风作浪,大发­淫­威……怎么之前在外面,不见它直接将那些北暮宗长老统统扫­干­净呢。

之前所能照亮的区域,却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中,生生被削去一大截,又是一片区域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慕轻尘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压迫着他心神的寒意,那是最为纯粹的杀机所化,那仿佛是从几位遥远的远方而来,透着一股飘渺虚无之感,但却是压制在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这些烛火所散发出的光芒,散发出的一道道微小的气息,在勾连某种力量之后,便是形成了这一股杀气,或者说是形成了牵引这道杀气横跨虚空而来的门户。

‘啪!’

一脚踩在光滑微亮的石板,清脆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中传荡出去极远,甚至是勾起了淡淡的回音,良久才重现回归安静。

‘轱辘……’慕轻尘不禁咽下口水,若是有选择的话,他绝对是转身冲过那道门槛,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即便是外面那个充斥着危险与死亡的雷鸣呼啸之域,也比呆在这中压迫得人差不多­精­神意志接近崩溃的环境好上无数倍。

但事实却是让他根本无从选择,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么他已经再无半点退路。

唯一的生机,便是在前方,在那烛火通明之地,大殿的尽头!

从大殿上空俯视,能够看到那石板下,一道隐晦的巨大太极图纹,此时却是在这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缓缓开始转动,甚至是让大殿尽头,那主座前的一道石碑颤颤发抖着。

整齐划分成四排,分列于大殿之中的数百道烛火,此时皆是散发着那冲天而焰光,每一道焰光之中,都蕴藏着一丝莫名的气息,而在那焰火暴涨之际,却是趁机腾起,在石板下太极符文的作用下,逐渐朝着大殿尽头那石碑汇聚。

一道虚影,仿佛是横跨无数重时空而来的意志,逐渐在这大殿中诸般阵势的催动下成形。

慕轻尘只感觉到那一股浓烈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大,压制得他甚至连动弹一分都做不到。

­精­神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大殿已经被玉国玄横扫了一遍从而夺取护山大阵的控制,虽说是撤回了自己镇压于此地的力量,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发生什么自我修复乃至是触发了其中某种隐秘禁制。

肯定是外面那些北暮宗长老在搞鬼,而问题就出在这些烛火上面!

手中沉碧上的龙魂虚影,在慕轻尘真气激引之下,腾起一片璀璨光芒,将周身那一道束缚之力尽数推开,压得他动弹不得的无形之力顿时消散一空。

但随即,慕轻尘黯然无语。

只见沉碧剑锋之上的龙魂虚影,逐渐消弭,沉入了剑刃之中,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一道巨力同时也消弭一空。

这货!居然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又缩头了!慕轻尘现在恨不得将沉碧内的那一道龙魂抽出来再祭练千百次,用最痛苦的方式熔炼它的魂魄!

他现在算是看清了,什么剑灵护主的传说都是骗人的,谁被活抽魂魄封入兵刃之中千百年,还会主动跳出来保护这个完全够资格算得上他仇人的‘宿主’。

试试被人­干­掉,魂魄抽出来囚困千百年,是否会对于那个人感恩戴德,乃至是不惜损耗自身所积累的元气来救他,若不是受于禁制所限,第一个­干­掉他的,就是这道所谓的‘剑灵’!

除了某些特例,所有法器中的灵体,都恨不得自己的主人早点去死!

现今只能靠自己了!

感受着周边再度压来的重重巨力,慕轻尘真气运转之下,周身混元镇体之法加持在各大窍­茓­经脉之中,让自身的躯体获取更坚强的抵御能力。

同时双手紧握沉碧,真气凝聚,脚步踏前,双臂猛然而动,剑锋轰然劈斩而下!

‘裂空!’

扭曲着空间,散发出无数刺目光泽,但却又是以无形的力量,吞噬着那些光芒,朝着内部塌陷的虹光,猛然斩出,在这片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殿堂中,掀起一片狂暴的风浪!

无数石屑粉尘被那巨力掀起,弥漫于此间,巨大的沟壑直直伸延而去,直到大殿尽头,那石碑之前,才被一道淡薄的光芒所阻挡下来。

而此时,在太极符文的照应下,大殿中的虚影投像,更为凝实了几分,仿佛是有着某种强大的存在,即将横跨而来,降临此界!

这道虚影的坚韧,远远超出慕轻尘的预料,竟是连裂空都无法­干­扰到其正常运转。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所有人都在拼命

持剑而立,凝神聚气,那一道浩荡的纯阳剑意勃然而生,丝丝缕缕的阳气,穿透那无数重空间而来,降临于这片几乎是完全被隔绝的空间。

面对这道诡异莫测的虚影,慕轻尘唯一的选择,那便是在它彻底成形之前,将其击溃!

此时任何意外的变化,都可能让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容不得有丝毫瑕疵。

纯阳剑意,在这夜幕笼罩之下,与九天之上的乾阳之间的联系几乎是完全被斩断,根本无法从这片天地间获取任何力量的加持,唯一所能做的,那就是从周边的空间中吸纳微小的阳气,从而增强自身的威能,但这点增幅,效用却是微乎其微。

之前以‘裂空’劈斩出来,在这殿堂内所犁出的那一道沟壑,残破的玉石碎屑,早已经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恢复如初,根本见不到之前那气势磅礴一剑所留下的痕迹。

烛火的光芒越来越旺盛,冲天而起的焰光,甚至是扰乱了慕轻尘纯阳剑意遍布在这片封闭空间内的诸般气机流转,从而阻断了他继续凝聚剑势。

又是一剑横斩而出,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锋芒,在半空中直直掠过,无数道光华流转,化作丝丝芒光,劈斩在那些烛火之上,极高速流动的气劲掀起的风浪,将这片玉石地面再度削去一层,漫天碎屑飞舞中,剑光蒙亮,又是一剑攻出!

慕轻尘接连数剑不间断地攻袭,却是在这殿堂中掀起了一片狂暴的剑潮,无数气机汇聚而成的巨浪,扑腾而出,涌动着,将那些烛火统统斩断,连带着空中那一道虚影都淡薄了几分,剧烈地颤动着,有种即将溃灭的趋势。

但紧随着,那些被斩断的烛火,却是直接化作最为炽烈的火光,燃烧剩余的烛蜡,暴起最为刺目的光芒,将所有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尽数爆发出来,灌入空中那一道虚影中。

那显化成一座巨大门户的虚影,在这一刻陡然间凝实了数倍不止,遥遥望去,如同一座真正的大门悬在空中,甚至连那门户边缘的诸般纹路都显现的无比清晰。

慕轻尘没有丝毫停顿,甚至不在乎那虚影的变化,直接催动剑锋再度朝着那座门户攻去。

这次,或许是那门户从虚妄中降临现实的缘故,慕轻尘的剑芒却是直直斩落在那门户上,大片的裂纹伸延而出,甚至是击碎了一个边角。

但紧随着,从两旁烛火敛聚而起的神秘气息,却是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道浓烈的烟雾,灌入那门户之中,将那门户被击碎的边角在一瞬间修复如初,甚至那些刻录在上面的道纹法印更为清晰了几分。

慕轻尘心中黯然,但随即却是将这股颓势一扫而空,心神凝聚如剑锋,此时此刻,走到这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从山道上一路杀来,唯一的生机便是在前方。

走到这里,无论阻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他都没有放弃的理由,无论这其中究竟蕴藏着多么庞大的凶险,他都必须击穿阻挡在前方阻碍,夺取大阵控制权,夺下这一战!

上身赤­祼­,无数道血淋漓的伤痕遍布周身,这些伤口很多已经穿透了血­肉­,甚至有些在骨骼上打出许些裂口,这还是在混元镇体之法的保护下,换做普通的聚煞境修士,就算是有实力杀到这里来,这等伤势也足以让他心神溃散,­肉­身崩灭。

持剑,运气,纵身而上,化作一道看不到身形的虚影,在空中撕裂出一道极为尖锐的爆鸣之声,一剑狠狠地刺出,携着那浩荡的巨力,刺入那座门户的正中……

…………

而此时,在峰顶之上,面对十余位北暮宗长老的围攻,玉国玄却是仗着一身强绝的战力,配合着那一道狂龙印,将那些长老不惜以­性­命相搏的悍然攻势压制得消弭一空。

现在他却是感受到了不对劲,这些北暮宗长老,确实是用着以命搏命的方式悍然迎战,但隐约间却是守势居多,并非是守着自身的安危,而是守着一处区域让他无法分出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吸引着他全力朝他们发动攻击。

但是身后,那座一直笼罩在厉旭法剑守护之下的大殿,此时却是在发生着某种莫名的变化,那并非是慕轻尘掌控护山大阵时控制权的交换,而是在进行着其他的某种诡异变化。

再联想到这些长老们的战术意图,虽然不知道后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但也足以让他察觉到不对劲,当下却是将那厉旭法剑招引而回,化作火红流光落入掌中。

法剑入手,玉国玄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浩浩荡荡的纯阳剑意升腾而起,宛如是一轮烈日,在这夜幕之下,撕裂着黑暗的­阴­云,破开层层太­阴­之气幻化而成的阻障,暴起让人无法直视的炽烈光华,遮断漫天星光月华,将整座北暮宗主峰尽纳入其光辉之下。

霎时间,宛如白昼,浩荡的阳气,让人感觉仿佛是置身于炎炎烈日的灼烤之下。

剑意催动阳气,化作最为暴烈的狂潮,狂涌而起,化作滔天巨浪,轰然拍落!

“御邪阵守,起!”天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紧随着,那是十余名北暮宗长老,疾驰而过的身影,瞬息间凝结起一座弥漫着诸般玄奥气息的阵势。

‘御邪守’本是北暮宗名扬北地的一道上等守御术法,传自千年前一位惊采绝艳的先辈手上,曾被列入天下三千大术之一,现在虽然是被刷了下来,但仍旧是掌握着极强的防御能力,单人施展出来,即便是八大道的真传弟子都无法轻易破去。

而现今在这些长老手上,却是凝结成阵法,腾起无数重光幕,终而汇成一体,连接天地,将十余名长老皆是包裹在其中。

而此时,玉国玄也是看到了那一位一直被保护在众人中间的一位北暮宗长老,双手正结着某种印法,直直对着那座大殿,神念探查之下,却是能够感应到那丝丝流转的隐晦气息,正接承着某种从极远处横跨而来的力量,再行潜入那大殿之中。

以凝聚而成的阳气大潮试探了一下,却是根本无法­干­扰到这一份力量的流转,仿佛此间所凝聚的阳气,与那一道晦涩而强大的气息,根本不在同一个时空中。

心念流转,却是直直运使着那浩荡的阳气大潮,狂涌而出,直直朝着那临时结成的‘御邪阵守’奔腾而去,滚滚而出的浪潮,仿佛是九天河水,倾泻而下,席卷天地!

此间最汹涌的狂潮,与最为坚固的堤坝之间的冲撞,阳气汇聚而成的点点光辉,化作实质般的潮水,轰然拍击在那御邪阵守所化成的光幕上。

‘轰!’这片天地仿佛都在这一道巨浪之下狠狠地颤抖着,霎时间,地裂山崩!

从那一道光幕所立之处,接连而下,峰顶处,这片广场上,在光幕隔绝出来的那一条线起,大片的岩石崩裂开来,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凭空而现。

磅礴的巨力倾泻而下,将那一大片岩土,直接从这座北暮宗山门的主峰剥离开来,那如同是一道开天巨斧轰然斩落,瞬息间将这座山峰劈斩成两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国玄丝毫没有停手的意识,双掌牵引之下,神念涌动,驾驭着那磅礴的阳气狂潮,狂涌而起,接连掀起数道狂暴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接连不断地砸落。

整座山峰承受着这般恐怖的巨力,即便是几千年时间里,被北暮宗诸位先辈加持过无数禁制法阵,足以承受住这等力量的冲击,一时间不至于完全崩溃,但周边的群山,却已经是出现了大片的裂痕,甚至是几座低矮的山岭,已经彻底塌陷下去。

这等巨力的冲击,即便是余波,也并非是这些自然环境所能承受的。

…………

距离北暮宗山门三百里之遥的一处废墟上,留守在通玄塔下的李贽,浑身沾满了鲜血,更是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直接撕破了衣袍,将森森白骨­祼­露在空气中。

北地的寒风携着片片冰雪吹拂而过,许些雪花沾染在伤口上,冰凉的雪水刺激着那些已经坏死的残­肉­,而脚下那些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骸,也是在这极寒的风雪中掩盖了浓郁的血腥气息,染红的地面,在洁白的冰雪下,逐渐掩盖。

一手持剑杵地,帮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他的左腿已经被撕破了一道长数尺的伤口,甚至是伤到了腿上的筋骨,即便是真气都无法在此处流转。

另一手艰难地结着法印,运起体内残存的真气,一道道打落在身前的通玄塔上,将那座高塔激发出一阵刺目的光华,沟通着其中布置下的某种禁制。

留守在此地,原本以为是极为轻松的差事,甚至本来计划着等待截断通玄塔后,便赶往北暮宗山门支援玉国玄等人的战斗,但却没想到,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这些神秘修士的袭击。

李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北暮宗的修士,或是齐朝哪一个势力的修士,或是为了专门对付他而来,也可能只是路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这些人的态度。

无论是谁,只要­干­扰到他的行动计划,那么杀了便是。

一番苦战,地上多了一十八具逐渐冰冷的尸骸,他身上也多了二十余道伤痕,一身战力几乎是下降到谷底,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这道通玄塔截断……

寒风起,一道微不可觉的寒芒敛藏于其中,随着那呼啸的烈风,疾掠而过。

灵觉神念勃发,身躯微微一颤,随即身形一动,却是根本不顾那一道袭来的锋芒,直接腾空而起,将手上的法印狠狠地打落在那通玄塔上。

‘嗡嗡嗡……’

一阵轻微而高频的声响中,一道道如若涟漪的光纹在那通玄塔上闪耀而起,迅速地扩展开来,朝着周边扩散而去,虚空中,一段连接着某种力量传输的线,戛然而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入阵

峰顶上地裂山崩之势,完全无法影响到这座宛如是位于异界空间中的大殿,封闭的空间内,除了被纯阳剑意强行牵引而来的浩荡阳气之外,皆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暗淡气息。

那分列于两侧的数百道烛火,皆以熄灭,悬浮在空中的那一道门户,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在一阵强光闪耀之间,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毁灭着,所拥有的强大威能,限于某种束缚,只能在那虚无的空间内爆发,搅起疯狂的浪潮,但却是无法影响到此间任何一寸空间。

即便是相隔着一层‘空间屏障’,慕轻尘也能够感受到,那从屏障后面传来的气息,那是一股多么暴烈的力量,那足以在瞬息间将这一座大殿完全撕碎。

但却是限于这一种类似于规则之类的束缚,只能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在所处的空间,从这里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那边的变化,但却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一股力量会危及到此处。

极致的力量上面,那便是规则的存在,能够打破规则的力量,并非不存在,但也不是这等层次的力量便能够轻易完成的。

几乎是凝聚成实体的门户轰然崩塌,阻挡在慕轻尘身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完全被打开,远处,大殿尽头的那块石碑,也是玉国玄残留下一丝力量的所在位置,不断地在指引着他。

慕轻尘非常清楚现在局势的变化,外面的战斗已经由于他的进入而变得更为惨烈,而扭转整个战局,确立胜负的最关键道具,便是在他身前,触手可及之处!

真气急转之下,身形如电,疾驰而过,却是不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瞬息横跨数十丈空间,显现在那道石碑之前,一脚毫无顾忌地踩在北暮宗宗主的座椅上,一手猛然拍落!

石碑猛然亮起一道光芒,浩荡的气息,如同汪洋一般的强大力量,这是慕轻尘在手掌接触到这道石碑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

北暮宗山门的护山大阵,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够夺取的,若非不是玉国玄在之前以某种手段,蛮横地破除了布置在石碑上面的禁制,慕轻尘现在甚至连手掌都妄想贴在上面。

没有宗主或是诸位权限极高的长老们所传授的秘法,根本无法接触到这道联系着整座山门的护山大阵,更别说是将自己的神念投入其中,在浩荡如沧海的阵碑内,寻找玉国玄留下的那一丝印记,从而重新掌握它。

这道阵碑内的诸般强大气息,却是在玉国玄破坏了其中某种禁制之后,对于慕轻尘这道非常明显的入侵者视而不见,根本不在乎他的气息与北暮宗完全没有一丝关联。

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的神念,携着那相比之下渺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真气在这浩荡的阵碑内游荡,跟随着那一道残留气息的指引,寻找着阵碑印记的所在。

但凡是阵法,皆是有一处所谓的阵眼,这里是整个大阵的中心,也是整个阵法之所以能存在的基础,阵眼被破,阵法自然崩溃,而若是能够夺取阵眼,便能够反过来控制阵法。

对于阵眼这种东西,绝大部分阵法皆是丝毫不吝啬自身的力量,或是千方百计地将其隐藏起来,或是以最强大的力量守护着,或是幻化出成千上万的迷幻阵眼,混淆目标。

总而言之,对于阵眼的保护,那是任何一个阵法所需要具备的最关键设计。

一个将阵眼严密保护的阵法,并非是所谓的上等法阵,但一个不将阵眼严密保护起来的阵法,却是永远也无法进入上等之列。

以人布阵,还能够皆以诸位修士之间的走位移动,来转移乃至是分化阵眼的存在,因为阵法之力那是直接通过布置阵势的这些人作用于他们所处的区域周边。

但是对于护山大阵,这等规模极其庞大,而又无法随意移动的大阵,修士们确实采用了另外一种办法,那边是布置阵碑!

将大阵之力遍布于阵势所处的每一寸空间,而阵碑便是联系着这些力量所在的控制中心,同样,阵碑本身也是通过法阵的设计,而受到这些大阵中所存在的力量最为严密的保护。

不需要人为地主动控制,阵碑本身便是与整座大阵密切地联系在一起,连同其中所存在的力量都是如此密不可分,想要破除阵碑,将其毁去或是占据,正常来说,都是需要通过与整座大阵的对抗才能够达成。

但是玉国玄却是运用了某种秘法,直接绕开了大阵的守护之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仅是承受着北暮宗诸位长老的攻击,还趁机毁去了北暮宗留守人员留在阵碑中的诸道印记,从而入住阵碑,控制整座北暮宗护山大阵。

若非是一直被那些北暮宗长老缠住,无法分出半点力量来控制大阵,凭借着护山大阵的力量,再加上镇海境近乎于无敌的战力,倾覆整座北暮山门,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现在脱离了阵碑的控制,转而将这个控制大阵的机会转交给慕轻尘,一边腾出手来应付诸位长老的联手,这是这一战中最为关键的一次转机,胜败皆在此时。

慕轻尘的真气承载着那极为飘渺的神念,穿梭在浩荡的阵碑空间内,这简直就是另外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北暮宗山门,他甚至能够看到下面,由诸般力量所幻化出来的崇山峻岭,而这些完全违背了自然发展规律的山岭,正在不断扭曲着,‘创造’着更为奇异的变化。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而他的神念,在未达到镇海境之前,那都是无比脆弱的,丝毫比不得镇海境的修士能够凭借神念遨游天地,即便是被自身倾宸真气承载着,也无法提升到多么骇人的速度,便是拥有那一道气息的指引,也感觉那是非常遥远的存在。

…………

外面的战斗仍旧在继续,除了峰顶上,北暮宗山门的每一寸土地都笼罩在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影下,四处神出鬼没的白夜堂修士,在玉国玄以阵法将主峰封镇起来之后,他们便是失去了主要作战目标,转而是执行第二任务,清除山门一切敌对有生力量。

无论老幼,只要是北暮宗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辈分高低,只要挂上北暮宗的身份者,只要活动在北暮山门上的活物,皆是被打上了必杀的标签。

白夜堂修士们,片刻未曾停歇地狙杀着慌乱得四处逃窜的北暮修士。

北暮宗年轻一代的弟子,除了极少数曾在边镇之地磨练过的­精­锐之外,其余的甚至连普通宗门的弟子都比不上,一股懒散而自傲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北暮宗年轻一代弟子身上。

而此时,这种只剩下一身傲气的所谓‘骄子’,却是被浑身散发着浓烈杀伐气息的白夜堂修士们,杀得像狗一样到处悲鸣着逃窜,甚至组织不起任何一场像样的阻击。

直到那些被围困得主峰周边的北暮宗长老们脱困而出,十余名镇海境长老的联手压制下,白夜堂诸位修士才不得已收缩了狩猎范围,但仍旧极为嚣张地游荡在群山之间,击杀任何一位出现在他们感知范围内的北暮宗修士,一个都未曾放过。

“御邪阵守,这阵势不错,不愧是北地第一乌龟壳,除了防守之外,放弃了其他所有的选择,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极端……”玉国玄拍着手冷笑着讽刺道。

确实,在张开了那座阵法之后,当缓缓垂落的光幕将这些长老们笼罩在其中的那一刻起,便是注定他之后所做的一切皆是无用功。

‘御邪阵守’传闻中北暮宗最强大的几道阵法之一,也是名震北地的第一防守阵法,曾经创造下以八名凝罡境的修士联手布阵,抵挡下三名镇海境修士联手轰击一天一夜的记录。

那些镇海境的修士,虽然无法与玉国玄这等超凡的人物相比拟,但那镇海境的修为却是明明确确地放在那里,丝毫做不得假,以纯粹的镇海境修为,都能够轻易地碾压八名凝罡境修士,但来自于齐朝的镇海修士们,却是无法突破那道淡薄的光幕,最终在晋朝援兵到来之前,不得已选择了撤退。

当然,在事后,某位镇海修士选择了报复,接连狙杀了施展这阵法,让他们颜面大损的几名修士,最后这创造纪录的八人只剩下两人还活着,而现在,便是再度躲在这光幕后面。

‘御邪阵守’拥有着极强防御能力的同时,也放弃了任何攻击手段,当那光幕落下的瞬间,无论是敌人,或是自身,都无法在解除这道防御光幕之前,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

除了传说中能够横跨时空的化神高人,没有任何力量形式能够穿透这道光幕的阻截。

阵法形成的那一刻,便是意味着他们从战场中脱离出来,进入到另一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中,冷眼旁观着这里一切事情的发生与变化,但无论如何,却是无法直接Сhā手。

常年在边镇之地的战斗,也是让北暮宗这道被封为‘战场旁观者’的法阵彻底闻名天下。

玉国玄试了几次之后,终于也只能够无奈地放弃,以他的实力,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这道法阵,甚至连造成威胁都做不到。

这道光幕,不仅是将十余名北暮宗长老笼罩在其中,更是将身后的大殿给彻底隔绝出来,无数光流汇聚而成的圆形光柱,却是正好夹在护山大阵屏障中间,将通往大殿的唯一道路给彻底封堵住。

也不知道是否一早设计好的……

玉国玄现在只能无奈地静观事情的变化,自从那位结印正对大殿的北暮宗长老吐血昏厥之后,他的心便是沉静了许多,现在怎么看,都是大殿中那小子占据着优势,而现在根据他神念中那一道微弱的感应传来的讯息,他已经接触到那阵碑才是。

接下来,静观战局的变化便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红日升

此时在阵碑之中,慕轻尘以真气作舟,承载着神念,在浩荡的沧海中游荡,此地极为庞大的,茫茫望不到边际,即便是他不在乎自身伤势的恶化,将真气催动到近乎于极致的程度,也无法将自身与玉国玄留下的那一道印记距离缩短多少。

混元镇体之法仍旧在默默地运转着,修复着身上诸般伤势的同时,更是从外界探寻这一道阵碑的情况。

阵法一道,在青辰道内门弟子学堂的课程上,那是一门分数极为重要的必修课,虽然不需要考试什么的,季度考校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无论是哪一位教习,对于阵法的基础理论都是有着极高的要求,不允许任何一位内门弟子未掌握这一方面的知识。

很幸运,‘前任’慕轻尘并非是一个懒惰的差等生,而是学堂上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对于这种极为重要的知识,他一向都是记忆得非常牢固,沈泊对于这方面的理解也是极为深刻,让他们在数年的时间里,对于阵法一道构建起一个极为坚固的认知基础。

阵碑的存在意味着什么,阵碑印记的保护与夺取,这些都是课本里的重点知识,而在沈泊的额外讲解中,他也学到了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实践知识。

通常寻找阵碑印记,皆是需要深入到阵碑内部,通过各道气机的判别而确定印记的存在,此时慕轻尘拥有玉国玄留下的指引,自然是用不着这么麻烦,只需要将自身的神念在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印记所在就行了。

但是阵碑的位置确定,并不代表着便能够顺利夺取,即便是处于‘无主’状态的阵碑,也并非是会轻易接受其余修士的掌控,除非是拥有玉国玄那般强横的实力,以及他手上所掌握的诸般秘法,否则还是需要老老实实按照程序来行事。

但沈泊却是教授了另外一种侧面控制的方法,从阵碑的布置,直接借着阵碑的力量,来绕过阵碑自身的保护机制,破除印记外层保护,从而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掌握阵碑印记。

这种方法听起来非常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需要拥有着极强的实力基础作为资本,第一便是强大的神念控制能力,一边需要让自己的神念在阵碑内寻找印记所在,一边还要从阵碑的本身来牵动其中力量,破解保护机制,这不仅仅是一心两用这么简单。

所幸的是,慕轻尘所拥有的那是两个魂魄融为一体所形成的强大神念,一加一,用在神魂这等神秘莫测的区域上,并非是等于二这么简单。

这等强大的神念,足以让他在聚煞境的时候,便是拥有着只有到明心境才能施展的取巧能力,在阵碑上仔细搜寻着印记上面的破绽,推算其保护机制漏洞所在。

每一道护山大阵,那都是一个宗派山门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道防御,所有的阵碑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了确保阵法的保密­性­,却是隔绝任何阵法设计的流传,更是不可能拿出来让外人详细解剖。

即便是青辰道这等财大气粗的大道宗门,都只能在阵法的基础模板上,以那些普通的阵法作为教学材料,让门下弟子稍微深入学习,并不能够提供完整的实践材料。

但现阶段天下间的阵法,却是皆遵循着‘道韵’二字为基础核心而设立,所谓的阵法,说穿了也不过是利用现有世界体系的规则,以真气或是真元为桥梁,搭建起来的通道,借助那飘渺的道韵,在现实构建起神秘莫测的阵法之力。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那就是让自己的神念,在这一道阵碑上,感受着那被模仿出来的道韵所在,从而推算出起缺陷,绕开防护,直入核心。

…………

山道上,陆凉浑身是血,手中的法剑早已经残破不堪,无数密集的裂纹遍布于剑刃之上,身上的衣袍早已经碎裂成破烂的布条,甚至连下­体­都已经遮掩不住。

­干­脆一手将其完全撕烂,就这般赤­祼­­祼­地站在山风下,丝毫没有半点羞愧之意,傲然直视身前杀气腾腾的北暮宗弟子们。

这些人不同于山道上,以及主峰外的那些已经彻底糜烂的弟子,而是曾经在边镇之地战斗过,拥有着强悍战力的­精­英修士,他们是北暮宗这一代唯一的希望,也是寄托着北暮宗极大心血铸炼而成的一支­精­锐。

但此时,面对着三大道­精­英汇聚的白夜堂,却是显得这般无力。

边镇之地纵横来去,杀得齐朝修士毫无还手之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现在他们的对手换成了昔日的战友,以前并肩作战之时,从未感觉到白夜堂出身的修士,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力,今天,他们才真正认识到,当年那些敌人们的悲哀。

同一层次的修为,给人的感觉确实完全不同层次的压倒­性­优势。

甚至是在人数占据着极大优势的情况下,他们都无法在陆凉的强大攻势下,做出许些有效的反击,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攻击,明明是围攻,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被围攻’。

无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陆凉浑身赤­祼­着,持着手中的残剑,运起真气猛然冲出,身上那一股一往无前的悍然之威,与北暮宗诸位修士身上,那被压制到极致,生出几分悲哀绝望之意的衰竭斗志,生出极大的悬殊对比,甚至让他的气势更猛涨了几分!

身形如电,身法如鬼魅,没有任何化虹之术的支持,却是生生催动出了让修士灵觉都来不及生出正确反映的速度,身形疾速地穿梭挪腾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让人防不胜防。

脚下那些已经断绝生机的尸骸,在陆凉的战斗中,却是成为了他身形气息最好的掩护,浓烈的血气,让他已经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变得更为微弱,甚至在如此剧烈的灵元冲击中,无人能够通过灵觉察觉到他的存在。

至于­肉­眼……若是在这等战斗中,使用普通的视觉反应,在战斗中能够让任何一位凝罡境界的修士,随意斩杀同级人物至少五次!

那十余位北暮宗修士,毕竟不是山下的那些新手菜鸟,皆是在边镇之地混迹过几年,然后还能够安然无恙归来的­精­锐,最初的慌乱让他们付出了三条人命的代价,然后便是稳定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承接着陆凉的狂暴攻势。

一路苦战,现在又妄图以一己之力,压制十余名同层次的修士,陆凉此举,虽然是对于自己的实力拥有着极强的信心,但这也导致着他的真气消耗速度,处于极其危险的状态。

更何况,身上的伤势,正在不断地影响着他战力的发挥……

…………

峰顶,层层浪潮仍旧是不断掀起,漫天阳气化成实质般的惊涛骇浪,轰然拍击在那光幕之上,虽然无法直接击碎这道防御,他这种方法确实能够加速消耗里面那些北暮宗长老的真元,同时也加速着整个御邪阵守的维持时间。

原本广阔的广场,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碎石滩,巨大的铜鼎,之前只是在巨力的攻袭下变得扭曲而已,现在已经完全被压成了一团铜饼,死死地镶入地面岩石之内。

在凡尘中极为珍贵的玉石,这里被北暮宗用来铺成广场,而在玉国玄的浩荡阳气下,却是直接被碾碎成最微小的尘埃,统统化作齑粉!

纯阳剑意不断地凝聚着,掀起的滔天巨浪不断地增强着自身的威势,一浪高过一浪,那冲天而起的剑意,几乎是化作最为炽热的烈焰,就如同是一道燃烧的烛火那般,以自身的光芒撕裂昏暗的天穹,破开重重云雾,将那璀璨的光辉洒落尘世。

虽然是被那一层大阵的屏障所阻挡,但却也是将这脚下的所立的山峰,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煌煌神威,不可直视。

玉国玄负手而立,悬于空中,身前那是巨浪拍袭在光幕之上,一阵阵剧烈的颤动中,下面的山峰寸寸崩裂着,巨大的爆鸣声传荡出去极远,即便是被护山大阵所阻拦,也足以让群山间的修士们都听得清楚。

遥遥望着那一座仍旧笼罩在那层淡薄光幕下的大殿,眼中满是期待,他相信那个小子,或者说是相信传授予他纯阳剑术的那个人,纯阳剑术的传承者,怎会失败?

真传学府讲堂内所学的东西,应该没忘吧……

…………

北暮宗山门主峰正殿内,慕轻尘仍旧是一手紧贴在阵碑上,一份神念仔细探寻者阵碑上的道韵漏洞,试图寻找出可以绕行的缺口。

另一道神念,在真气所化的小舟上,波浪中拉出一道极长的白线,直直朝着那印记所在而去,而根据气息的感应,已经是近在咫尺之前,伸手便能触及的程度。

这是他神念的感知,但实际上,这段所谓触手可及的距离,真气为舟,神念承载而行,却是整整行了一刻钟!

神念小心翼翼地御使着那一缕真气,在那繁复而印记中穿行,避开那密集得如同线团的交错光芒,缓缓而行,一掌可握的印记中,却是充斥着上万道繁复的光线。

任何一道光线被触及,都会引发整个阵碑的保护机制开始运行,到时候除了玉国玄那等猛人,以诸般秘法来强行破解之外,换做任何一位白夜堂修士都无法破解掉。

此时是最关键的时刻,只需要其中任何一道光线被触及,那么之前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轰!’

一道光芒,化作一片浩荡的浪潮,以北暮宗山门主峰为中心,朝着周边疯狂地扩散,那一层光幕所及之处,便是一大片星星点点的荧光闪耀而起!

北暮宗护山大阵,完全被展开,层层杀阵瞬息间开启,将那些妄图反抗的北暮宗修士尽数灭杀,来自于自家大阵的攻击,犹自陷入到混乱之中的北暮宗山门弟子,完全迷茫了,更多的人却是在迷茫中,悄然死去。

守在峰顶上的十余名北暮宗长老,此时皆是一片黯然之­色­,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那大殿中的结果,在玉国玄的大笑声中,笼罩在峰顶周边的光幕轰然开启……

浑身赤­祼­,持剑俯身在无数尸体中间的陆凉,抬头仰天,笑着,无力地抛开手中已经完全破碎的法剑,直直躺在尸体堆上,安然闭上双目,睡得极为安详。

三百里之外,在那近乎于破碎崩塌通玄塔前,李贽一手将身前已经被他一剑刺破咽喉,从而绞断生机的尸体推到在地,转身笑望着那远方浩浩荡荡伸延而开的璀璨光芒,那仿佛是东边的红日提前升腾,红光遍地,连眼前的昏暗都像是要被驱散一空。

微笑着,盘膝而坐,头颅无力地垂下,生机彻底断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阵之威

神念控制着北暮宗山门护山大阵的阵碑,慕轻尘仿佛是与这座大阵融为一体,化身成天神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便是牵动着数百里山峦内的所有气机。

灵觉已经用不着去感应什么,山门所在之处,数百里之内,大阵笼罩之域,便是他意志所在,法阵催动之下,北暮宗山门之内任何的变化皆是处于他的监控之下。

仿佛是化身成擎天巨人,俯视着这片土地,洞察其中的一切气机,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大殿之外,那已经撤掉了阵法屏障的峰顶,玉国玄一个人催动着浩荡的阳气,压制着十余名已经失去阵势保护的北暮宗长老。

而在北暮宗山门之内,群山间的战斗并没有因为护山大阵的变化而停歇,反而是在这等刺激下,变得更为激烈了几分,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主峰上的变化。

此时此刻,所有的北暮宗弟子都已经失去了退路,袭击者是白夜堂的修士,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北暮宗反出晋朝,投入齐朝,或者说是投入乾龙道的怀抱,相当于狠狠地在大晋三大道脸上吐一口唾沫,边镇之地的策应,更是让他们成为三大道在北地头号目标。

而如今,仅仅是几名白夜堂的修士,甚至还没有三大道真正的高手出马,便是将整个北暮宗山门掀翻,护山大阵被夺,他们所能够选择的,唯有死战到底,毫无退路!

现在甚至想要投降,白夜堂都不可能收留他们,人数巨大的悬殊比例,决定了玉国玄等人杀降的可能­性­无限提升,彻底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

眼看大势已去,北暮宗众位弟子长老,在最初的黯然与绝望之后,均是展开了不顾生死的惨烈攻势,此时所有人都清楚了局势的变化,等死与战死,没人甘愿选择前者。

玉国玄这边还能够依靠自身强大的修为,以及那纵横北地的一身强大战力,将那些妄图以自杀­性­攻势将他压倒的长老们,彻底压制得无法组织起半点像样的攻势。

一道火红剑芒穿梭于诸位长老之间,带起丝丝血线,放弃防御的他们,成为了玉国玄剑术展示最好的目标,以身御剑,那是在明心境之前,发挥出剑术最大威力的途径,而以真元牵引,神念引导,虽然是威能大降,但却是变得更为灵动,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再加上护山大阵被夺,北暮宗诸位长老早已经是心神大乱,除了拼死一战之外,再无顾忌其他,将攻势推到极致的同时,对于自身的防护也是滑落到谷底,给予了玉国玄最好的机会,一道剑光纵杀于天穹之上,一时间竟是无人能挡。

但是其他几位白夜堂的修士,就没这么轻松了,面对群山间无数北暮宗修士围攻,还存活的四位白夜堂修士,皆是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以最快的速度在山间逃窜,躲避北暮宗的围攻,就算是他们传承的道术法诀再强大,也无法.正面对抗上百名同等境界修士。

神念一动,意志所向,瞬息之间,便是数十重阵法屏障升腾而起,将那位即将丧命在诸般术法重压之下的修士庇护在其中,随即便是数重杀阵轰然升起,万千道光华闪耀之间,大地在剧烈地颤动着,重重禁制开启。

谁都不曾想到,北暮宗先辈们所布置下的禁制杀阵,终有一日会成为他们山门覆灭的致命一击,蒙蒙亮的天穹,在这一片阵势开启之际,却是一片­阴­云笼罩在群山之上。

无数雷霆闪耀,灵元之气汇聚成重重锋芒,翻腾在期间,这等阵势,远比之前在山门主峰上,十余名长老联手召唤出的雷云更为庞大。

雷光电芒闪耀不息,将数百里之内的山峦遮掩在­阴­影之下,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不断炸响,更是开始有数道雷霆斩落,在慕轻尘神念的牵引之下,准确地轰击在北暮宗修士所立之处。

来自于护山大阵的禁制攻击,流传自北暮宗先辈之手,用于庇护山门的这一道最后防御,究竟蕴藏着多大的威能?今日他们的后辈,用他们的生命完美地诠释着护山大阵之威!

陆凉狂笑着,看着在煌煌雷光之下,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北暮宗修士战阵,看着那血­肉­纷飞,仰天长啸,随即一大片密集的雷光,遮挡在他身前,将那些北暮宗修士临死前最后的反击生生截断,也将其中的嚎叫、怒骂、狂笑声尽数淹没。

‘轰轰轰……’

雷暴狂潮,将无数山峦夷为平地,随即便是漫天火光倾泻而下,化作炽烈的熔浆炎潮,仿佛是天河倾塌,天外之火降临于世,焚烧着天穹,那炽热的焰光,还未落下,便是让这数百里之地,尽数化成一片焦土。

大地崩裂,无数浓烈狂暴的地气,在阵法的作用下,化作数十道狂龙,轰然而起,撕裂着山峰岩土,将耸立于期间的无视宫殿,尽数倾覆,化成一片废墟,陷入重重岩土之下。

撕开的巨大裂痕,宛如深渊一般,横贯整个北暮宗山门,吞噬着无数弟子、无数古老建筑,从天而降的焰火,灌入其中,燃起熊熊烈焰,犹如九幽炼狱的入口。

…………

控制了阵碑之际,显现在慕轻尘神念之前的,便是整座北暮宗山门之域,意念所动,那便是天崩地裂,神念所化成的无形大手,在承载着整座护山大阵汇聚而起的磅礴巨力之后,只是微微触碰到那山峰,霎时间山峰倾倒,无数岩石山壁崩碎。

意志化身,轻轻吸一口气,那便是漫天狂风呼啸,阵阵极寒的冰霜覆盖百里之域,流动的气机化成凌厉锋芒,席卷群山,高速流转的冰寒之气,撕裂着大地,也将北暮宗修士的身躯,乃至是心中那一道信念彻底撕碎!

这等掌握着天地变幻,万千生灵生杀大权的快感,让他不禁沉入其中,不能自拔,慕轻尘忽然来了兴致,意志所化成的一双手掌,猛然在山峦间一扒,巨大的裂痕猛然而现。

两股巨力撕裂着大地,挤压着两旁的山峰,一道无底深渊瞬息而现。

平摊开来一掌猛然拍在地面上,随即一抹……

隆隆巨响声中,大片山峰倾塌,位于其间,藏身于密林山涧中,连绵数十里的宫殿群,在这等巨力下,已经那巨大的山岩崩塌之势中,彻底湮灭在漫天烟雾下。

以阵势之力,将其与五名白夜堂修士尽数庇护在其中,然后慕轻尘却是享受着这般举手投足之间,改天换日之力带来的无上神威。

这几乎是传说中化神显念的高人才能够拥有的无边威能,一掌拍落,万千生灵尽灭,呼气可唤天外焚灭尘世之焰火,吸气可引动九天罡风寒煞,一怒便是万千雷霆斩落,一动便是百里震荡,群山倾塌,一念之间,万千杀阵尽起,任你是道宫镇海的地仙一流,也要葬身于此,没有人能够幸免。

借助着这般无上神威,数千名留守山门的北暮宗弟子,几乎呼吸间,便是被灭杀一空,数百里之内,除了山门主峰在阵势的守护下仍旧完好无缺,其余的却是尽数化为一片焦土。

冰霜烈焰两重巨力的冲击,天雷与地气的碰撞,禁制杀阵与意志掀起的灵元狂潮相互攻伐,此间千里之域,地风水火搅得一片混乱,诸般灵元之气化作最为暴虐的气息,汇聚成一阵阵风暴漩涡,撕碎着一切所存在的物质。

玉国玄身周环绕着一层炽烈光辉,那是厉旭法剑所化成的光芒,高高悬立于空中,俯视着下面那整个北暮山门的倾覆,感受着此间灵元之气的狂乱,心中却是对于那主峰大殿中,那座大阵的威能多了几分忌惮。

一位聚煞境的修士,都能够借助这等阵势,翻手间倾覆数百里之域,那数十名镇海境的北暮宗长老,瞬息间便是被阵势禁制屠戮一空,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他是青辰道沉暮府的弟子,对于阵法一道自然是不会陌生,青辰道覆盖在连云山脉万里之域的庞大阵势,乃是天下间最富盛名的一座法阵,即便是再强大的阵法都要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但这并不代表着其他的阵法多么弱小。

反之,能够成为一个宗门最后依仗,也是最后一道防御的护山大阵,所拥有的威能,远超任何人的想象,在今天之前,他还打算着若是无法夺得大阵控制,凭着自身的战力,也能够带着同行几人强行破阵而出,但现在看来,却是太过狂妄了。

天下修士,以八大道为尊,即便是这神州浩土上,其余宗门统统加起来,也不是任何一家大道的对手,乃至是雄霸俗世的王朝,在面对着这些传承数千年,乃至是万年传承的大道宗门,都保持着相当的谨慎。

天下八大道无敌的形象,数千年来深入人心,但并非是代表着他们门下随意出来一位弟子也是拥有着这般无敌的威势。

八大道的真传弟子,任何一名走出山门,都能够力压任何同境界的非大道宗门修士,这已经成为了共识,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但并非是如此,就能够将大道真传弟子奉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任何一个传承千年的宗门,之所以还能够存在,并继续流传下去,皆是拥有着自己的强大力量作为保障。

如同这北暮宗护山大阵,之前在一众白夜堂修士的眼中,不过是挥手间便能够以白夜堂秘传之术轻而易举破去而摆设,但即使是在玉国玄的手上,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其破解,这还是在大阵无人主持的情况下。

若是北暮宗­精­锐未出,一众高手还在山中,再给予玉国玄等人五倍之力,也妄想能够破除大阵。

换做门中的天阶修士,或是陈庆之这尊镇海无敌的大神前来倒是拥有正面破阵的实力,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玉国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溃灭

晨雾渐起,朝阳的光辉徐徐洒落,一阵暖意驱散着覆盖在山峦间的冰冷­阴­寒。

这里曾经是威震北地,大晋北州七大宗门之首的山门所在,而现今,除了这座孤零零的山峰仍旧耸立在朝阳光辉之下,其余的,却是在一夜之间,尽夷为平地。

倾塌了一般的山峰,玉石为阶的山道早已随着那一大片山壁的崩塌而毁去,从那峰顶广场中,一道被无上利刃所斩出的平整截断面,从这里起,前方包括那峰顶牌坊皆是堕入山崖。

孤峰之顶,只剩下一座笼罩在蒙蒙光辉下的大殿,仍旧迎着朝阳而立。

往日里光霞闪耀,虹光漫天的北暮山门,此时却是成了一片乱葬岗,碎石掩埋的废墟上,仍旧能够看到许些巨大木结构建筑的支架,以及许些檐角露出地面。

一块刻着‘北华’二字的残缺牌匾,在风中飞腾着,密布的裂纹甚至让这道牌匾承受不起与地面碰撞的冲力,不断有碎裂的木屑从上面掉落。

残缺牌匾上面的禁制已然在那阵阵巨力的撕裂下完全崩碎,剩下的只是普通的材质所制成,在经历千年风霜之后,没有禁制法阵的保护,瞬息间千年流逝的光­阴­将其迅速腐朽。

很快便已经消逝在风中,化成一片尘埃,归于这片废墟上,这里埋葬了北暮宗千年传承之地,同样也是这一道挂在某座殿堂上千年的牌匾最终的归宿。

仔细确认这大阵所笼罩之地,再无半点生机残存之后,慕轻尘恋恋不舍地退出了阵碑的控制,当意识重新回归身躯之际,第一时间他所感受到的,那便是浓浓的排斥之力。

当意念在习惯了那等意志所向,日月无光的无上神威之后,重新回归这个身体,孱弱的身躯,完全无法承受他这道已经接受了天地间那一股磅礴巨力洗礼的意志。

不仅是意志在排斥着这个弱小的身躯,甚至连他的身体都在排斥着这个太过于强大的意志降临,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降临在这个世间的时候。

濒临溃灭的慕轻尘,与穿越重重时空而来,承载那一股横贯无数空间的巨力降临的魂魄。

此时,那早已湮灭的真正慕轻尘意识,在这一刻仿佛又重生了,但却是与最初那般相差无几,相比于这道曾掌握过倾覆千里之域大阵的神魂,却是拉开了更大的差距。

慕轻尘虽然搞不懂那是怎么回事,但下一刻便是做出了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选择,神魂猛然催动那一股庞大的意念之力,彻底将身躯内生出的这一道残存意识,完全碾碎!

巨大的意志狂涌而入,刚刚形成,甚至没有自主意识的弱小意念,在瞬息间被撕碎,然后被­精­准地切割出成百上千份,随即逐一被碾压,彻底崩灭!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慕轻尘,继承的记忆,在那一天成为两个身份转变的节点,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却是完全贯彻这这个身体从始至终所坚守的那一道意志,那便是踏上大道之途,登上大道的巅峰所在!

陈庆是为了回家,而慕轻尘却是真正的求道之士,那一颗向道之心,从未磨灭。

两人意志所追寻的方向完全一致,没有丝毫的冲突,这也导致了两道神魂完美的融合,以及与身体那近乎于无暇的契合度,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显现出来。

但是今天,在他的意志掌握这座护山大阵之后,一直以来的目标,却是出现了第一次的分歧。

苦练道诀,增炼修为,所要做的便是登上巅峰,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破开世界的屏障,回到自己的家乡,虽然是多了苏暮雪这一道羁绊,但也不过是让他多了几分留念,并非是能够完全化解掉他回家,这一道坚定不移的意志。

从途径上来说是一致的,但是本质上,他所修道,那是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而‘慕轻尘’修道,却是为了追寻大道,探索天地大道的本质而行,这也是修士最纯粹的目标。

好奇心,促使一代又一代的修士,踏上追寻大道的路途,朝着那飘渺虚无的大道本源而行,谁都想知道,在那天的彼端是什么,在这个世界的本源所在又是什么,天外天,宇外界,数个纪元轮回后的诸般变化,星辰日月的起溯与衰灭。

这些关于世界的一切变化,他们都想要知道,无数的求知欲,汇聚而成整个庞大的目标,而所有人都坚信,一切的答案就在大道之上,在那构建成整个世界的道韵中,封存着那个足以解答一切秘密的答案。

长生不老,永生不灭,这等愿望或者说欲念,已经满足不了修士们所求,在这条几乎是永无止境的道路上,他们所追求的,更是那蕴藏于浩荡乾坤宇宙间的无数玄奥。

将体内残留的那一份意识彻底碾碎之后,慕轻尘随即便是将自身的意识,扩展至躯体内每一寸血­肉­之中,将倾宸真气与金书真气尽数运转至周身四肢百骸。

他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内不存在任何一丝的隐患,无论敌人如何强大,最脆弱的永远都是对于内部的防御,这个已经有着无数先辈用血淋漓的事实给予了典型反面教材。

天光大亮之时,孤零零的主峰大殿上,被体内那一道纯阳剑意吸纳而来的阳气越来越浓郁,几乎是要凝聚成实质一般,分列于两侧,已然熄灭的烛火,在这等阳气的催动下,更是闪耀起一大片的火光,燃烧着那某种珍贵材质制成的烛蜡,散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灵元波动。

…………

已经化成废墟的北暮宗山门遗址上,五位身负重伤的白夜堂修士,勉强支撑着走到主峰下,他们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能够登上这等险峻而没有任何山道足以通行的山峰。

玉国玄携着那一道火红剑光缓缓而落,环绕在身周的庞大灵元之气,将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幕,根本看不清楚身形,即便是与北暮宗诸位长老大战许久,身上也看不出半点疲态,仍旧是保持着极高的战斗力。

落地之际,五名白夜堂修士,纷纷感受到了这一股莫名力量的压制,虽然并非是针对他们,但即便是无意间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也并非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而这也代表着玉国玄此时对于自身力量的控制,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自如,至少之前的战斗,对于他战力的发挥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在这时,身前的北暮山门主峰,忽然传出一阵剧烈的颤动,随即只见得一片碎石从峰顶上崩落,无数的巨大裂痕遍布于期间,不断地伸延着,被封镇在山峰之内的庞大灵元之气,此时像是失去了某种禁制束缚,从那些巨大的裂痕中,喷涌而出!

一道道狂暴的气浪激涌而现,那浓烈无比的灵元之气,在那两个空间完全不同的气压下,化成极具攻击­性­的气浪,撕裂空气,爆发出一阵阵尖锐的轰鸣声。

随即,峰顶上的宫殿,一直在诸般强大道术法决轰击之下,屹立不倒,甚至在之前那等强烈灵元冲击下都没有出现半点裂痕的大殿,此时却是显现出了如同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纹,疾速伸延开来,然后便是大片的粉末烟尘洒落。

随着一声巨响,北暮山门主峰,上半截的山岩,猛然崩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痕,上半截的山峰缓缓倾塌,连同着上面那一座大殿,在一阵崩碎声中,朝着山峰截断面的边缘滑去。

玉国玄身形一晃,却是挥手间涌出一股磅礴的真元,将身前五人皆纳入其身旁,携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疾驰而去,远远地避开此处灵元极度混乱之域。

北暮宗山门的护山大阵,在慕轻尘的控制下,将这一大片山岩尽数毁去之后,终于是将其中支撑大阵的所有禁制破坏得感觉,大阵的压力尽数由主峰上所布置下的支撑在顶着。

而现在终于是彻底支撑不住,阵法反噬之力,即便是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支撑,也足以让这座山峰化作一地废墟,而其中所敛藏再庞大灵元气息,此时却是成为了最佳的葬礼。

迎着风雨屹立千年,北州之地最富盛名的北暮宗山门,此时却是再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之前一众镇海镜修士的乱战,在大阵被玉国玄控制,阵势禁制刻意敛藏起来的情况下,这等足以让一座城池覆灭百里的巨大冲击,尽数是被这座山峰中布置的秘法所吸收。

而之后慕轻尘的肆意妄为,更是将这座山峰在覆灭的道路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未曾完全将那一股力量压制下去,便是迎来护山大阵的反噬之力,即便是这座山峰的每一寸岩土都沉浸过一众先辈高人的禁制秘法祭练,也无法承受起这等两重巨力的冲击。

主峰倾塌,峰顶上的大殿更是被无数浓烈的灵元之气所化成的狂暴浪潮所淹没,作为护山大阵的控制中心,也是诸般巨力汇聚之地,这里所需要承受的也是最激烈的反噬。

大殿上崩裂出无数裂纹,随即巨大的建筑主体朝着内部塌陷下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阵碑涌出,牵引着周边的诸般气息,将一切物质都给狠狠地吸纳入其中。

慕轻尘所化成的那一道流光,悬在半空中,即便是他全力催动剑光,都无法让自己更远离这片即将完全溃灭的死亡之域。

手中的沉碧所爆发出来的明亮光华,暴起一阵阵汹涌巨力,将他朝着前方推去,但只能与那恐怖的溃灭之力抵消,无法让他远离此地,只能在边缘之处挣扎着,甚至有朝着后方吸入溃灭之域的迹象。

‘轰!’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划过天穹而现,宛如是一道无匹凌厉的剑锋轰然斩落,将那巨大的吸力斩断,携着那凌厉的剑锋倒卷而回,轰然砸落在那片溃灭漩涡中心。

慕轻尘借着这一瞬息的空隙,催动剑光,远远脱离这片区域,头也不敢回,直接横跨出百里之外,甚至还不敢停歇,直到飞驰至玉国玄身后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一连串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鸣,整个溃灭之力汇聚的漩涡再度爆开,恐怖的浩荡巨力朝着周边狂涌而去,冲垮周边之域所存在的一切物质,包括所有的气机。

而在下一刻,更为恐怖的吸力从其中传出,无声无息的黑幕,扩散而出,覆盖百里之域,随即一切都随着一声微微的爆鸣声,消散无踪。

在原来北暮宗山门主峰所在之处,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旋涡状,直径达四十里之巨,深入地下十里,连同所有的气息都已经完全溃灭,甚至让百里之外的众人产生了一丝窒息之感。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向东

北暮宗山『门』在护山大阵彻底溃灭之后,终于是化成了一片废墟,连那周边的环境地貌也是在这等溃灭之力下,彻底被改变,完全不复之前的模样。

此地溃灭之力暴虐,狠狠地『揉』虐了一番之后,原本称得上是浓郁的灵元之气,此时却是变得极为淡薄,根本不如之前那北州之地著名灵脉汇聚之地的美誉。

当然,北州最浓郁的几道地底灵脉,皆是掌握在大晋三大道与朝廷的手中,无论什么时候都轮不上他们这些宗『门』,所谓的灵脉汇聚之地,也不过是在被三大道与朝廷挑剩下劣等货中推选出来的名牌,在真正的高人眼中,完全不配不上‘珍贵’二字的赞誉。

看着那片溃灭之力所造成的巨大废墟,刚刚逃出生天的众人皆是心有余悸。

原本已经身负数道重创,无力再战的慕轻尘,最后催动剑光在『玉』国玄的帮助下脱离溃灭之力笼罩在区域,已经是倾尽了他所积攒下来的最后一份力气。

落在远处的一处山坡上,遥望着『玉』国玄化身的剑光携着那五位白夜堂修士缓缓落下。

『玉』国玄怔怔地看着慕轻尘,看得他浑身发『毛』,良久之后才缓缓笑着道:“你小子,够胆的,居然把这山『门』整个都给拆了,拆的­干­净利落啊。”

慕轻尘一窘,无奈地笑道:“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啧啧,兄弟够义气的,为救我等,不惜覆灭北暮山『门』,灭杀此间万千生灵……”另一修士调笑道,转身看着那片陷入一片死寂的废墟,感慨万千。

曾经名震北州,威势仅在三大道以及白夜堂之下的北暮宗,传承千年的山『门』,就这般彻底被倾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而亲手覆灭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聚煞境的白夜堂修士。

聚煞境,即便是出身自八大道的真传弟子,即便是从纯阳殿中走出来的『­精­』英,闯山,夺阵,灭『门』!一连串的超越级发挥,让他们这些参与者都看得眼『花』缭『乱』。

在潜入北暮山『门』之时,所有人都认为,慕轻尘绝对是第一个葬身在北暮宗一众修士剑下的人,毕竟留守山『门』的北暮宗长老并不在少数,除了镇守主峰之外,还有数十位遍布于群山间,以慕轻尘聚煞境的修为,遇上了绝对是死路一条。

事实也是如此,除非手中的沉碧,那一道敛藏于期间的龙魂突然发疯,排除这些意外事件,在镇海境修士面前,慕轻尘自认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但是这些镇海境的长老,却是一个都没有被他遇上!

当行动暴『露』,整个北暮山『门』留守人员漫山遍野都在搜寻侵入者之时,挡在慕轻尘身前的,却是那些不入流的凝罡聚煞,而他们之中,经历过实战磨砺的更是屈指可数,在慕轻尘这等层在纯阳殿中『混』迹过两年多的人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运气真的很好啊……”『玉』国玄也看着那片死寂之地,感慨道,也不知道是在指慕轻尘,还是说他自己所策划的这一次九死一生的突袭行动。

虽然在行动之前,所有人都已经是做好了死战后,葬身于此地的心理准备,但是持着白夜堂修士,大晋三大道真传弟子的骄傲,以及平时那些小宗派的颓势表现,心里仍旧是认为己方是占据着一定优势,甚至抱着完胜的念头踏入这片山林。

一番苦战之后,才将这个狂妄的念头摒弃,无论是那一个宗『门』的修士,只要是到了绝境,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不是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那般脆弱所能相比的。

两名袍泽的折损,便是北暮宗山『门』留守修士最后反击所造成的战果。

包括陆凉在内,两人最后都没有支撑下来,即便陆凉那时候已经被慕轻尘以阵法屏障隔绝,保护在护山大阵的坚固防御下,但因为伤势过重,气海崩灭而亡。

或许若不是慕轻尘最后冲入峰顶大殿,夺取护山大阵的控制权,现今他们剩下来的那些人,除了『玉』国玄还能够依靠自身的强大战力强行突破之外,其余人也要葬身于此。

“这山『门』已经被毁掉,之前的计划应该改变一下吧。”一位修士提议道,身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已经在『玉』国玄以真元镇压下止住,但真气近乎于枯竭的他,第一个所考虑到的,仍旧不是他自身的伤势,而是整个队伍之后的行进方向。

原来的行动计划,那是以护山大阵为依靠,死死坚守这片山岭,以及通过通玄塔构建起临时通讯,给东州白夜堂传递消息,坚守到白夜堂的援兵前来,同时,获取北暮山『门』被攻陷的消息,晋军以及北瀚中轴线的反击也会更有力,至少能拖住北暮宗的主力。

但是这个计划在慕轻尘那蛮狠的阵法攻击下,已然是提前破产,失去了护山大阵,乃至是将这片山『门』数百里之地尽数夷为平地,他们再无半点险峻可守。

“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跟东州联系了……”『玉』国玄闭着眼睛微笑道。

“为什么,通玄塔可不受齐朝方面的压制……”另一修士说着,忽然将下面的话生生止住,他看到了『玉』国玄脸上那一抹毫不掩饰的悲伤,虽然嘴角仍旧挂着一丝微笑。

“李贽死前,已经将通玄塔彻底毁去,但是最多一天……不,或许现在北暮宗以及齐朝已经收到消息。”北暮宗山『门』护山大阵最后那一计溃灭之力,几乎是能够比得上明心境高人的全力一击,大半个北州的修士都能够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灵元『波』动,根本无法掩盖。

“而我们没有任何援兵会到来,所能做的,就是在齐朝或是北暮宗完成包围圈之前,脱离此地,至少要跳出这片区域……”『玉』国玄缓缓说着,但眼神却是茫茫地望着那遥远的彼端。

李贽是他的同『门』师兄,是他师尊也是他父亲所收下的弟子,数十年的相伴,即便是两人『­性­』格不合,但也是拥有着极为深厚的兄弟之情。

十年间,你站在我后面,挡下了多少袭来的冷箭,我何尝不知。十年间,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父亲而监控我的动向,丝毫不离一步,但背地里斩杀暗哨我又岂能不知。

看着静静站着,遥望那片废墟之地的『玉』国玄,所有人都不敢开口劝说些什么,这里的人除了慕轻尘之外,其他人都是与李贽并肩作战,在北地『混』迹了数年的老手,岂能不知这个号称影子的人,在『玉』国玄背后扮演着多么重要的角『­色­』。

两度踏入镇海之境,又两度跌落凝罡,统统都是因为『玉』国玄。

被『玉』国玄之父所收养的孤儿,由于资质与悟『­性­』,避免了成为所谓‘篡道者’的那等令人生厌的人物,跻身入沉暮府一众真传弟子之列,二十多年的苦修,以凝罡修为,踏入尘世。

在北地之域,以五年的时间,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初入镇海之境,更是被奉为北地年轻一代三大高手之一,而这一切随着『玉』国玄这个在府中素有天才之称的小师弟而改变。

一个更为年轻,更为出众的镇海境修士的到来,让原本屹立在北地年轻一代之巅的李贽,迅速陨落,当他以身挡针对于『玉』国玄的袭击,重伤导致修为境界滑落,退入凝罡境。

而后时隔三年,再度踏入镇海境,却是正好遇上『玉』国玄击败韩肃风,引得其一位道宫镇海的师兄愤而出手,李贽不惜自损修为而以秘法将其挡下。

两度跌落镇海境,气海早已絮『乱』不堪,终生无望在踏入镇海境一步。

说到底,若不是『玉』国玄,李贽早在七年前便已经是稳稳当当站在镇海境上的天才人物,七年的时间,即便无法冲到道宫境,也足以让他在彼岸境站稳脚跟。

镇海境的修士,又岂是这般容易被人击杀的,就算是战力不如『玉』国玄这般妖孽,出身自八大道真传的修士,也并非是那些北暮宗留守弟子所能比拟的。

“走吧,向东,我们回家去!”『玉』国玄忽然转身笑着道,一手挥出大片浓郁的真元,笼罩在身后六人身上,携起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在没有使用特殊手段遮掩的情况下,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在护山大阵彻底溃灭的那一刻起,大半个北州都能够察觉到此地的变化,此地即将成为各大势力哨探汇聚之地。

想要摆脱齐朝或是北暮宗的追杀,安然回到东州,他们的行踪不能暴『露』,否则,迎来的便是北暮宗最为『激』烈的报复反击,自家山『门』都被夷为平地,他们实在想象不出还会有人去遵守那些所谓的潜规则。

再说,叛出晋朝,本身便是惹恼了白夜堂,以及背后的三大道,再多上一个借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想必此时,北暮宗的诸位镇海境长老已经在赶往此地的路上。

北暮宗山『门』,位于北州的正东方向,距离东州极近,凝罡境的修士全力催动化虹之术,或许只需要三天时间便能够进入到东州境内。

而在东州,那是两大道『门』所在之地,东州白夜堂的总部也是设立在东州西北部,距离北暮山『门』也并不遥远,只要能够进入东州,便能够重新联系上通讯频道,到时候就算是乾龙道的高手亲自追杀过来,他们也丝毫不惧。

“对了,你忘了此行北暮山『门』的一个重要目标。”虹光笼罩之中,正在牵引真元,维持化虹之术的『玉』国玄忽然笑着回头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头雾水的慕轻尘。

“呃……你是说……罡光?”慕轻尘还未从『玉』国玄那极快速的跳跃『­性­』思维中回过神来,明明刚才还沉浸在李贽身死的悲伤中,马上就能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仿佛是看穿了慕轻尘所想,『玉』国玄毫不在意地笑着道:“师兄已身死于此,那任凭我再如何伤感,都无法逆转一丝一毫,与其如此,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活人身上。”

言罢,手上便是托起一团『蒙』『蒙』发亮的光芒,几道指诀极快地打出,将一道玄奥的符印打在那光芒上,随即飞腾而起,悬于慕轻尘身前。

“之前进那主峰大殿之时,顺手就给拿过来了,我已布置下禁制,你慢慢将其炼化即可,不比着急。”『玉』国玄说着,转过头去,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飞行路线,他必须选择一条能够避开北暮宗在这周边布置下的众多侦测禁制的路线。

罡光采集之后,若是没有镇海境修士以真元镇压,不出一时半刻便会消散,重新化作诸般气机归于天地间。

慕轻尘捧着这一道罡光,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之前的一路血战,早已经让他忘了此行对于自己最重要的目标,没想到『玉』国玄却是早就帮自己准备好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天下之小人物的反击

一行七人,从已经彻底化成废墟遗迹的北暮宗山『门』出来,一夜之间,队伍丢掉了两人,一股淡淡的哀伤还未弥漫开来,却是被『玉』国玄直接驱散­干­净。

‘只是以折损两人的代价,便在一夜之间,将传承千年的北暮宗山『门』连根拔起,彻底倾覆,就算是放在整个北州,那也是声名赫赫的战绩,有谁还敢言比我们做得更好!’

确实,从表面的数据统计上来看,只是付出两名凝罡境修士的生命,就算是其余人等皆是身受重伤,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车翻了留守上千名弟子,数十位镇海境的长老皆葬身于此,传承千年的山『门』根基被彻底毁去,这是大捷,足以让他们留名北地战史的史诗大捷!

但是实际上,每个人心中,在见识过北暮宗留守修士的实力之后,对于这个足以套上史诗大捷这等金光刺目名号的战役,却是非常清楚其中的斤两。

与其说他们战力惊人,借助诸般天时地利扭转战局,一举倾覆千年传承之地,还不如说是北暮宗留守在山『门』里的战力,实在是太过孱弱了。

且不说那些已经腐化的新一代弟子,躲在山『门』修炼数十年没见过血的修士,以各种理论、练习的招式技法,对上他们这些在北州或是在纯阳殿杀进杀出的煞神,结果显而易见。

而那些守在主峰山道上,比例极小的『­精­』英弟子,也不过是相当于三大道内『门』弟子的水平,虽然是在战场上磨砺过几年,但所传承的道法秘术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所能造成的阻碍也是极为有限,除了慕轻尘这个聚煞境被阻拦了一阵之外,其他人也能够忽视他们的存在。

此外,留守山『门』最强大的战力,那数十位或是更多的镇海境长老,在此次的战斗中,所发挥出来的战力也是极为有限的。

镇海境修为实实在在摆在那里是不假,但那些长老那一个不是在山上潜修数十年未曾动手,或是刚刚从前线回来养伤的伤残人士,无论是实际战力或是状态,都无法与刚刚杀出重围,带着一身浓烈煞气杀上『门』来的『玉』国玄相比拟。

北州镇海无敌的强悍战力,即便是那些战力保持着巅峰的道宫镇海,都无法抵挡住他,更何况是这些老弱病残,主峰上十余人围攻,他却还有余力守住护山大阵,支撑到慕轻尘接替之后,反守为攻,直接压得那十几位长老喘不过气来。

『玉』国玄催动虹光,在天穹上拉出一道璀璨的光华,朝着东边疾驰掠去,在这个时候,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谁都不知道,下面究竟有多少哨探正在严密监视着他们的行踪。

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他或是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条件将那些哨探都给掀出来,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追兵围堵上来之前,进入东州。

无论是在北暮宗或是在齐朝、晋朝的计划中,现在都不是真正爆发全面冲突的时机,所有势力都在克制着自己,即便是白夜堂,也是在三大道的指令要求下,清楚控制范围内的钉子,给予之后的战斗清理出一个良好的环境而已,并没有越过战区,主动挑衅。

北暮宗这等叛出晋朝,光明正大投入乾龙道怀抱的叛『乱』分子,就算是明知道他们一手策划了倾覆边镇之地的战斗,里应外合,将晋朝经营上百年的二十七边镇给毁去了大半,但是在大环境的束缚下,还是没有人会真正出手。

真正的局势转折点是在西州,那里才是真正的风向标,决定这场即将席卷整个神州浩土大战序幕拉开的关键点,那里才是天下八大道,四大朝真正力量汇聚之地。

西州定,则天下平,西州『乱』,则战『乱』起,那里才是世界的中心!

整个北州都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朝着北暮宗山『门』出手,一出手,便是倾覆整座山『门』!

北暮宗虽然是大晋北州七大宗『门』之首,但在八大道,四大朝之间的角力中,也不过是一只无关紧要的小龙套而已,完全无法对大局造成重大影响。

若是放在平时,别说是倾覆北暮山『门』,就算是将整个北暮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万名修士皆给灭杀­干­净,也不过是掀起一时风『浪』,甚至无法对于整个北州大势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但现在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牵一发动全身,没人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而且还不是在冲突最为严重的区域,北州,北暮宗山『门』被毁,让无数人都提心吊胆。

原本是北暮宗一家的事,但在这个时候,却成为了北地诸多势力,掀开这场大战最好的导火线,所有人都在仔细观察着北地的一切动向。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以诸般秘术加上所掌握情报资料而推算出来的调查结果,震惊了整个天下,也让北暮宗的脸皮被彻底撕烂,一名镇海,八名凝罡,甚至在八名凝罡修士中,还有一位后面被****,确认为聚煞境的修士。

天下人所震惊的,并非是这些人强悍的战力,也不是北暮宗内部的糜烂,而是这场注定要席卷天下的战『乱』,拉开序幕的那一双手,竟然是出自于这样一队人身上。

『玉』国玄这个名字,放在北地年轻一代的修士耳中,那是威名显赫,但是放在整个天下大势中,却是连一丝『浪』『花』都无法搅动起来的小鱼,根本上不了台面,而此时却是被顶上了天下一众势力所关注的重点。

他们并不关心这些人所做的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并非是对于这些能够覆灭北暮山『门』的修士战力的惊叹,而是关注着这些人做出此事后,相关势力的反应。

天下八大道本身的实力差距并不明显,也没有人闲着去给出个谁都不讨好的实力排名,但是任凭乾龙道一家,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站在白夜堂背后的大晋三大道。

北暮宗若是拼着得罪三大道的危险,将这一队人灭杀,势必是要让三大道动怒,从而出动真正的高手,将北暮宗彻底灭绝,而乾龙道绝对是不敢顶着这般风险出头,但北暮宗若是连自家山『门』被人灭了,都不敢出手追杀,这千年传承也算是彻底毁了。

天下众势力,现在看的就是这一队人的生死,北暮宗若是出手,天下战『乱』则起,若是北暮宗隐忍下去,所有人都能够得到一个短暂而珍贵的发展时间。

在那八大道四大朝尚未完全准备好之前,谁都不敢率先挑起战端,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卷入战『乱』之中,从而打『乱』后面一系列的布置。

『玉』国玄虽然没能够跳出自身的局限,从北州的局势提升,观察整个天下的变化,但敏锐的灵觉也是足以让他感觉到这周边诸多隐晦的变化。

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更多的监察侦测术法,几乎是弥漫在整个天穹大地间,任何一寸的空间都没有放过,全部都笼罩在这些秘法的监控之下,任何一丝灵元的『波』动,都会引起更高强度的探查。

这并非是北暮宗的手段,北暮宗仅仅是不入八大的三千宗派之一,根本没有这等实力。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那就是我们闯祸了。”『玉』国玄笑着道,覆灭一个千年宗派的山『门』,在他口中也不过是区区‘闯祸’而已,就如同小孩子的打闹一般,丝毫不在意。

正在努力凝练罡光,将其彻底化为自身所用的慕轻尘抬头,神念涌出虹光,立即是被外面那毫不掩饰的诸般监测术法吓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身处于聚光灯之下啊,他们的任何动作都在这严密到令人发指的恐怖监测下,无处遁形,而其中绝对不缺少大晋三大道的手段。

“宗『门』有这个实力布置监测,为什么救援的高手还迟迟未至?”另一名修士不解地问道。

所有人都在沉默,自从『玉』国玄认出了其中有青辰道所布置的监测秘法之时,大部分人的心中就已经多出了几分不安,或许答案早就在他们心中,但却是没有人愿意承认。

“天下大势的走向,并非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但这一次却是一个绝世良机,或许,挑灭北暮山『门』,在宗『门』高层的眼中,所代表的意义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死在北暮宗的手上,远比回到东州更有利。”

『玉』国玄平静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口中的‘高层’,自然也是包括他沉暮府之主的父亲。

慕轻尘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凝练罡光,在这种时候,想太多已经失去了意义,还不如将多余的时间『花』费在提升自己实力上面,在即将到来的大战来临之前,他必须踏入凝罡。

敢胆派遣出来追杀的人物,必定不是之前那些废材,凝罡境已经失去了追杀的资格,最低或许都是镇海境的实力,作为北州七大宗『门』之首,没有人怀疑北暮宗拿不出可以灭杀『玉』国玄的修士。

而凝罡境,那是在真正战斗中存活的最低标准!

其余几人也是沉默着进入修炼状态,他们并不像慕轻尘那般处在突破的瓶颈,现在所能做的,那就是尽快恢复实力,让自己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宗『门』援救或许永远不会到来,一切都需要依靠他们自己的努力。

从毕玄川大营走到这里,一路的死战,没有人放弃,没有人甘愿放弃,但是这一次,在确认了宗『门』已经是将他们当做弃子之后,气氛陡然降了下来。

就算是面对必死之境,大道真传之人,生死何惧?

但是当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宗『门』都已经将他们抛弃的时候,心中那一份从未动摇的坚持,是否还能一如往昔那般巍然不动?

接下来,最为残酷的死战即将来临,他们是否还能,虽死无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截杀

“等下你们有机会便朝南方逃遁,不要挤在一起,分开跑,我若身死,你们谁若能活得『­性­』命,便代我去沉暮府一趟,告知我父,将我房中封存的那一道符篆给烧了。”

『玉』国玄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摸』不清楚头脑,根本搞不懂他在指着什么。

“不需要懂,只需要记住这段话就行,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沉暮府一趟……”话音刚落,只见得前方一阵光芒闪耀,一道道浓烈的灵元气息爆发出来,化作一道滔天巨『浪』,朝着众人伸出的虹光猛然砸落。

『玉』国玄一掌并指成诀,剑指所向,一道微弱的『艳』红光线陡然成形,随即,那红线仿佛是燃烧起来,一股沛然大力狂涌而出,阳气,几乎是凝聚成实质的阳气所显化而成的红线,燃烧着,在这片空间中,直接穿透身前的护体罡煞,朝着极远方,撕出一道裂缝!

那是真正的空间裂缝!红『­色­』的火光在燃烧着,焚灭着其中所存在的一切物质,甚至是将那一道狂暴巨『浪』都给『洞』穿,这条线上所存在的任何气机,皆是被焚灭一空!

“篡道者!既然想要自寻死路,那么……成全你们!”『玉』国玄在厉喝声中,双袖猛然挥去,掀起一阵狂暴的真元巨『浪』,几乎是凝聚成一睹实质的气墙,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那道奔腾而来的巨『浪』撞去。

‘轰轰……’巨响声中,这片人迹罕见的荒原上,猛然腾起一阵狂『乱』的冲击『波』,朝着周边扩散,崩裂出无数巨大的裂痕,更是掀起一阵弥『乱』的烟尘,遮掩所有人的视线。

“灭我山『门』,断我道统,杀无赦!”一人怒喝着,运起手中所持的法剑,在瞬息间涌出一道壮大十倍不止的巨大虚影,破开层层烟雾,朝着数人身处的这一片虹光斩落!

“你奈我何!”『玉』国玄不屑地冷笑着,衣袖挥舞间,已经是将慕轻尘等六人送离身旁,同时招引来那一道不知敛藏于何处的厉旭法剑,化作一道焰火熊熊的芒光,朝着那人袭去。

两人以诸般道法秘术相争,而被『玉』国玄推出战圈的六人,却是猛然催动真气,瞬息间完成了化虹之术的法印,朝着南方分头远遁而去,虽然不知道『玉』国玄那般说法是什么意思,但在这战斗中,他们绝对服从身为指挥的命令。

即便是让他们不战而逃,也必须遵守,这等程度的敌人,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层次。

聚煞凝罡与镇海三境,虽然同属地阶,此境界的修士皆是被凡尘之人称之为‘地仙’,但也只有他们这些被称为‘地仙’的人才知道,聚煞境与凝罡境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同一个层次,但是凝罡与镇海之间的差距,并非是某些道法秘术的传承就能够抹平的。

就算是镇海与明心境之间的差距,都比不上凝罡与镇海之间的那一道鸿沟天堑。

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物,介入『玉』国玄等人的战斗,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感受着远处传『荡』而来的阵阵剧烈灵元冲击,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此时所驾驭的是传说中瞬息三千里的斗转星移术,而并非是现在这种慢腾腾的虹光。

又是接连两道磅礴的气息,从极远处陡然而现,随即轰然腾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玉』国玄所立之处冲去,剧烈的爆鸣声,化成尖锐的锋芒,席卷百里之地,撼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这一次的对手远远不是北暮宗山『门』那些老弱病残所能比拟的,每一人单独拿出来,都拥有与『玉』国玄正面抗衡的实力,更何况一下子便出现了三位之多!

『玉』国玄神念御使剑光,疾驰穿梭于虚空中,不断敛聚那纯阳之气,朝着最开始显『露』气息的那位修士发动极为猛烈的攻势,同时双手凝结法印,接连打出数道携着磅礴真元的印法,甚至包括了之前曾压制数位北暮宗长老的狂龙印。

以一敌三,『玉』国玄场面上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那轰然腾起的焰光直冲云霄,让人不敢直视,表面上看起来,甚至看不出是三人在围攻他一人,更是逐渐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另外两位镇海境的修士,携着风雷而来,却是被『玉』国玄压得连身上的气焰都衰弱了下去,瞬息间便是不复之前那般嚣张之势。

北地镇海无敌之称,那是一剑一法杀出来的!

而另一边,还未等众人心神稍稍稳定,便是又见到在东边的天际,两道虹光横跨而来,携着那令炽烈日光都黯然失『­色­』的冰冷锋芒,横跨天穹而现,直指大发神威的『玉』国玄。

“不知死活!”『玉』国玄怒喝一声,双掌猛然压下,一股浩『荡』的炽烈阳气,仿佛是牵引着九天之外的焰火,携以焚灭尘世之威,轰然而现,一道火光化作光圈,轰然扩展开来,恐怖的气『浪』席卷而出,将围在身周的三位修士淹没在其中。

紧随着,那是一层从天而降的红『­色­』阵纹,猛然压下,无数鲜红似血的线条光芒闪耀不息,勾画出一幅让人心颤的玄奥图纹,然后,那些红『­色­』线条燃烧着,在此间迅速构建起一个莫名的空间,囚禁一切气机,封堵灵觉感知。

“受死!”一声厉喝,却是最后赶来的两位修士,仍旧不肯罢休,催动剑光,妄图以那无上锋芒,刺破这座诡异的阵纹,直直冲破那数道红『­色­』线条的阻拦,闯入其中。

“不可!”“速退!”“小心……”

三声惊呼,与『玉』国玄这般短暂的『交』锋,那三位修士皆是真正领略到这位年纪甚至还不到他们三分之一,却已经名震北地,被推举为北地镇海第一的年轻人,究竟是拥有着怎般强大的战力,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并不是外界流传所能解释代表的。

但声音的速度,怎能赶得上这道术的瞬息万变,几乎是在话音刚刚出口之际,那阵纹便是在『玉』国玄的催动下,轰然而起,无数线条迅速壮大、凝实,几乎是化成最为炽烈的火光,燃烧着鲜红似血的炎华,将那两位持剑修士缠绕上,以最为柔软却是无法阻挡的方式将他们的凌厉攻势消弭一空。

在凌厉的剑锋,刺入漫天火光之中,即便是能够刺破一道缺口,随即也是被更为炽烈的火光所淹没,根本无法在上面破出一道屏障,更妄想能够伤及到『玉』国玄本身。

无数火光晃动,隐藏在那熊熊烈焰之下的红『­色­』线条,静静地开始了转动,遮断这些镇海境修士的灵觉、神念感知,将两名闯入其中的修士彻底封镇在其中。

随着一阵火光涌动,外面的三人彻底失去了里面那两位修士的踪迹,刚想要催动道法破阵救人,却是一道剧烈的灵元『波』动,『玉』国玄已然持着厉旭法剑,催动纯阳剑术朝着他们杀来!

以一敌五,再以神秘法阵困住两人之后,『玉』国玄却是连一丝退意都没有,直接持剑杀了上来,这等凶悍无比的打法,让三位镇海境的修士,竟是生出一种自己才是被伏击一方的错觉,一时间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休得猖狂!小辈受死!”又是一声厉喝,一道人影驾驭着虹光,从远方天际几次闪跃,显现在战场之中,随即便是催动手上那一道长戟,朝着『玉』国玄杀去,一股凶悍煞气轰然扩散开来,让人如若是置身于百万大军厮杀的战场上,血脉喷张,热血腾涌。

仅仅是那一身凶悍的杀气,便已经是让慕轻尘感觉浑身的血脉都在以数倍的速度流转着,几乎是要冲破『毛』孔,统统喷发出去,『混』元镇体之法勃然而发。

‘镇!镇!镇!’浑身经脉窍『­茓­』,在这等凶狠的镇压下,终于是将体内那一股血气鼓『荡』给镇压了下来,转身遥望,却是只见远处天穹上,一位白夜堂的修士,在血气『激』『荡』之下,引动体内伤势复发,直接炸成一团血雾,身形俱灭!

『玉』国玄也察觉到这边的变化,仅仅是那一身威势的冲击便已经让他们折损一人,心中怒火丛生,一剑当空挥斩而落,炽烈的剑芒狠狠地斩在那道长戟上,震得那修士双掌血红一片。

“再来!”那执戟士宁可以『­肉­』躯承受这等冲力,也不肯后退一步,竟是再度催动真元冲了上来,挥舞长戟,便是一招悍然攻出。

『玉』国玄微微一惊,随即便是一道法印结起,在身前幻化出一片光幕,随即身形变得虚幻。

一戟横扫,被光幕所阻,那修士一声怒吼,在催动几分真元,直接将那光幕攻破,长戟劲风催动,虚影瞬息破灭,心中一惊,随即便是顺势一戟扫过,扭身朝着身后攻去。

光影穿过那长戟闪耀而现,漫天火光来去,丝丝红线撕破天穹,『玉』国玄借以秘法,身形以无数荧光凝聚而现,一剑猛然刺出,纯阳剑意加持之下,又是皓日当空,直接刺穿了那执戟士的肩臂,顺势滑落,几乎是撕下了一条手臂!

执戟士暴喝一声,丝毫不顾肩上的伤势,『交』予左手的一戟抡起砸落,在虚空中炸起一道汹涌的灵元锋芒,撕破空气,狠狠地朝着『玉』国玄斩去!

而与此同时,之前被『玉』国玄所『逼』退的三人也围了上来,数道蕴藏着极大威能的锋芒轰然袭来,封死所有的退路,避无可避!

但又何须再避?『玉』国玄不管不顾,直接催动剑光,朝着那执戟士杀去,一手凝聚法印,直接挡开那凶猛的一戟,手掌血水横流,筋骨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戟击碎,但却是争出了那珍贵的时间,鲜血淋漓的一掌,紧握长戟,一剑刺出!

‘噗……砰!’

『玉』国玄的背部被一道锋芒掠过,撕破衣袍,撕出一道可见森森白骨的伤口,但他手中的剑光,却是直接将那执戟士的头颅击碎,顺势斩落,将尸骸一斩为二!

三位镇海境修士,见得同伴被杀,愤而以诸般术法攻出,试图趁着『玉』国玄这一口气还没回上来,一举将其击杀。

『玉』国玄冷笑着,已经显『露』白骨的五指猛然紧握,根本不顾那残破的血『­肉­』与白骨之间摩擦而痛苦,碎裂的骨头碎片深深地刺入血『­肉­』之中。

随即,身后那座无数火光翻腾的红『­色­』阵纹,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爆裂开来,携着那万千流火,倾覆尘世!

囚困于其中,气机逐渐衰弱的两道气机,也随之被抹消,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陨落

恐怖的气浪,携着那浩荡的阵纹之力,将两位镇海境修士彻底灭杀的巨力,化作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扫荡整片空域,让其余三位修士不得不中断术法,避开这道冲击力。

红­色­的火光升腾而起,冲霄焰火几乎是焚灭着天穹上的云雾,化作一道恐怖的气浪,捅破天穹上乾阳洒落的光辉,千里之内,举目可见,仿佛是向着世人宣告着它的存在。

身处于极远处,正在极速逃离这片区域的慕轻尘,也被这一股激荡而来的冲击力冲得不断颤动,真气勉强将煞气虹光稳定下来,感受着后面传来的恐怖灵元气息,深吸一口气,继续催动真气,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域。

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恐怖激荡之力,就如同鞭子一般,催使着他们不顾一切地提升速度。

镇海境之间的战斗,仅仅是扩散开来的余波,也并非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截杀伏击的镇海境修士,转眼间已经被玉国玄击杀三位,剩余的三位修士,虽然是继续被压制着,但玉国玄灭杀三人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战力出现明显下降,战局正在一点一滴地扭转着。

‘轰轰轰……’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气浪,从极远处的天际陡然而现,连接天地,横跨百里之域,排山倒海而来,恐怖的尖啸声将地面犁翻了一层岩土,更是在空中撕裂出无数真空区域,切割着其中的灵元之气,搅乱此间一切气机。

玉国玄悬立于空中,巍然不动,转身便是一剑挥斩而出,只见得那一道璀璨的金红­色­剑芒,闪耀着煌煌神光,在那汹涌而来的滔天巨浪中,劈斩出一道偌大的缺口,远远延伸而去。

但随即,那狂涌而现的巨浪,几次涌动间,便是将那一道缺口给淹没。

被压制的三位修士,也是趁机催动真元,以火、风、雷三道术法朝着玉国玄攻去。

一时间,狂啸而至的无形巨浪,从天而降的风雷焰火,天上地下尽是无边杀劫!

一道红­色­焰光,从不远处那座正在燃烧焚灭着灵元的火焰中冲出,幻化成一层淡薄的光幕,将玉国玄身周之域皆笼罩在其中,紧随着,更多的红­色­光线,瞬息编织而成,加持在这一层光幕上,将狂涌而至的诸般巨力皆是给阻挡在外。

谁都没想到,玉国玄在将那座足以囚困镇海境修士的大阵引爆之后,里面还能够保留下如此强劲的后招,一时间,四道巨力只能在光幕前不断地冲击着,消磨那一层光幕敛聚之力。

一手持剑,白骨森森的另一手,以残缺的五指在身前划动一道道玄奥的符纹,聚化成印,厉旭剑锋闪耀,层层阳气缠绕,身周更是环绕着八道虚幻剑影,脚下八层阵纹伸延而开,一股莫名的气息在期间鼓荡不休,敛聚着镇海境最强悍的真元之力。

纯阳剑术八重剑阵尽现与此,身上那一道浩荡的纯阳剑意,冲天而起,那无形无质的气焰几乎是要触及那天外乾阳所在,更是无数道阳气炎光从天而落,牵引至剑锋之上。

八重剑阵符纹,在得到这一股阳气加持后,却是不断地颤动着,终而汇聚成一体。那残指绘制而出的四重法印,也是尽数显现,幻化出龙、虎、雀、龟四道法相,环绕于身周。

其中也只有那一道龙形法相显现得最为凝实,其余三道法相皆是一片暗淡无光的虚影,即便是在阳气的加持下,蒙上一层淡薄的流光,也少了那一种真实感。

“四象符阵?若是你门中明心境的高人施展此术,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多来十倍人手也要在瞬息间被灭杀­干­净,但就凭借你这道只成了一象的符阵?痴心妄想!”

不屑的冷笑声却是通过某种神秘的真元震荡,清晰地传荡在场中众人耳中,根本不受期间那狂暴至极的灵元波动影响。

眼看笼罩在外面的那一层光幕即将在诸般巨力的冲击下崩溃,但玉国玄却是根本不为所动,继续敛聚着那诸般印法,神­色­平和,没有丝毫慌乱。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层光幕破碎之后,最后决战的到来……

远处的慕轻尘,此时却是遇上了另一处危机,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周显现出了数道浓烈的灵元气息,并且还有数道气机将他的位置牢牢锁定,凝罡境!

转头遥望,其余几位白夜堂的修士也是如此,在他们逃遁方向的前方,皆是出现数位浑身气息敛藏在某种法器遮掩下的修士,但身周所显现出来的罡光,表明着他们的修为境界。

这些可不是北暮山门上面那些废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出身于那一个宗门,但从身上所显露出来的那一身气息,以及敢胆派遣来截杀他们的决心,绝对不会是弱者。

数道锋芒遥遥袭至,慕轻尘真气催动下,驾驭着煞气虹光在空中迅速几次变相折转。

还未等他稳下心神,随即便是看到,远处那几道人影变得更近了几分,身上敛藏的那一道­阴­影气息,此时也是彻底抛开,凝罡境的真气尽数显现,丝毫不保留地朝着他攻来。

止住虹光,混元镇体之法催动下,脚踏虚空而立,倾宸真气流转周身,沉碧剑锋霍然而动,转身挥手间便是一道波澜、千锋接连攻出,碧波荡荡,锋芒尽敛,却是饱含杀机。

华光一闪,长刀携着一股狂暴的杀气斩落,赤红­色­的锋芒,几乎是绞碎真空而现,连同周边的灵元之气,都在这一刀之下,变得溃乱不堪。

慕轻尘身形一晃,借着身前那一片碧光,以半式青暮连云剑,身形幻化成淡薄云雾,敛藏于其中,紧随着那一片锋芒,飞驰而出。

那持刀修士意识下避开那锋芒,却是只感觉到浑身气血翻腾,数道凌厉的气机已然封住周身数大窍­茓­,真气流转间艰涩无比,暴喝一声,狂暴的罡煞之气狂涌而出,震碎了这数道隐晦气机的封镇。

而就在此时,慕轻尘的攻击已然袭至,波澜与千锋不过是幌子,这等大范围的攻击,将攻击力分散得极广,根本无法对于这种修为高于自己一层的人物生出半点威胁,唯一的作用,也不过是敛藏自身气机而已。

‘裂空!’

一道崩碎无数碧光的锋芒,横掠而出,无形无质,却是在慕轻尘的倾宸真气催动下,提升到了所能达到的最强威能,直接碾碎阻挡在身前的一切气机,轰然斩落在那持刀修士身上。

‘砰砰砰……’一阵爆鸣声中,那修士身上数道护体术法早已经是被炸得支离破碎,浑身鲜血淋漓,手中的长刀也不知道被炸飞到何处,双臂撕裂出无数裂口,胸膛上多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口,也就是凝罡境修士强大的生命力才足以存活下来。

还未等慕轻尘欺前上去扩大战果,随即之间远处数道人影疾跃而至,截断了他刚刚攻出的那一道锋芒,趁势朝着他攻来。

无奈之下,只得转身遁走,在小范围内的挪腾之术,那可是在纯阳殿中那密集的妖兽、傀儡攻击阵中练出来的,无比纯熟,躲避这种远距离的攻击,轻松无比。

“想走?给我留下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一股巨力勃然而发,数十丈之内,连光线都变得暗淡,一片­阴­影遮掩了此地,甚至是截断了来自于乾阳的光辉。

慕轻尘只感觉到周边空间中所存在的力量在瞬息间更增强了十倍不止,每一丝空气都变得极为沉重,甚至是连呼吸都让肺腑承受着极大的负担。

混元镇体之法运转之间,才让这种感受缓解了几分,随即倾宸真气再度运转至周身四肢百骸,强行运起手中的沉碧,真气催动之下,剑锋斩断覆盖在此间的那一道莫名术法的联系,沉闷的空间,一剑斩破!

又是两道剑光袭来,刹那间转身一剑回刺,携着那磅礴的倾宸真气,决然一剑,竟是欲以命换命的决死搏杀,丝毫不惧,生死无畏!

对手若是玉国玄这等高手,那修士定然是想都不想便以­性­命相搏,即便是无法将其杀死,也能留下造成严重的伤势,但慕轻尘只是这个队伍中最弱的聚煞境,不值!

转瞬间便是做出了决定,扭转剑光,避开这同归于尽的一击。

但随即,剑锋上,那一道碧光乍起,恐怖的气息在瞬息间覆盖周边百丈之域,并疯狂地扩张开来,只见得一道模糊的虚影,从那让人不可直视的碧绿光华中腾起,气冲苍穹!

那虚影在疯狂壮大中迅速成形,显化成一道百丈之高的碧绿苍龙,每一道鳞片都栩栩如生,巨大的身躯上,显露出来的那般浩荡龙威,更是让这几名凝罡境的修士,压抑的无法再上前一步,甚至连护身罡煞都被冲垮,只能以真气勉强维持着身形,不至于跌落荒原。

没有人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条传说中早已经灭绝的龙。

慕轻尘也没想到沉碧中那一道几乎是没有任何希望会出来救他的龙魂,此时却是忽然显现出来,惊喜交加,但转念一想,更多的却是担忧。

这道龙魂­精­魄虽然无比强悍,从之前瞬息间击杀一位镇海境修士的表现来看,或许是足以与玉国玄比拟,乃至是略有超出也说不定。

但是此时这种情况下,显露出这份堪比玉国玄的强大战力,只会吸引来更多的敌人,到时候他所需要面对的,那就不止是这些凝罡境的小角­色­,而是大群镇海境修士的围攻。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心神沉定间,催动龙魂,浩荡的木元之气,从荒原上猛然腾起,汇聚成大片浪潮,朝着高空上汇聚着,随即转化成更为强大的龙魂之力。

一爪轰然拍下,将那两名妄图逃遁的修士,直接从云端打落,在半空中被一道半月形的碧绿锋芒拦腰截断,炸成一团血雾。

慕轻尘丝毫不敢怠慢,随即是驾驭着这道龙魂,趁着暗中那些潜伏在一旁的修士尚未出手之前,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

堪比于道宫镇海最强战力的龙魂,全力疾驰之下,挟以风雷之势,化作一道流光,奔腾而去,没有人能够阻挡。

恍惚间,慕轻尘的灵觉清楚地感知到,后方传来的那一阵狂暴的灵元波动,冲天而起的阳气,宛如是地底炼狱之火爆发,化作最为炽热的焰火,焚灭苍穹!

四位截杀的镇海境修士,皆是在这一道烈焰之下,尽数焚灭,形神俱灭!

最绚丽的火光,燃烧着一切,包括那一道曾屹立在镇海之巅,纵横北地无人能挡的意志。

慕轻尘仿佛看到了那一个巨大的身影,挥剑斩空,破开层层界限而去,抹去留于尘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消失无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凝罡

在这片荒原上,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八位镇海境的修士陨落,并且皆是站在近乎于镇海巅峰的人物,玉国玄自然不用多说,北地镇海第一人之称,四年来从未动摇过,而其余七位镇海境修士,也是北暮宗内地位极高的长老,属于宗门最强大的战力。

八人之间的大战,那几乎是除了之前那明心境高人对决之外,十年来北州所爆发的最激烈的一场大战,掀起的灵元冲击余波,几乎是直接传荡至数千里之外,甚至比前日北暮宗山门护山大阵溃灭之时,那气势都要凶猛上几分。

与此同时,白夜堂北州第一天才人物,玉国玄的陨落,也是在第一时间从此间布置下的诸般监测术法上,传到各大势力高层的耳中,一时间,风波再起。

如同玉国玄这等天才人物,虽然是罕见,但是在青辰道这种天下八大道之一的宗门内,也并非是如何稀罕的人物,至少,在那位十五年前以一己之力,横扫西州诸位英才俊少的绝世天才面前,玉国玄所谓的北地第一之名,变得黯淡无比。

但更让人瞩目的却是玉国玄背后所代表的势力,青辰道九大真传学府之一,沉暮府的现任首座,便是玉国玄的父亲,化神显念的高人,北暮宗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稍大点的蝼蚁。

而为了宗门的利益,潜伏在此地的修士见死不救,或许即将承受沉暮府玉首座怒火的,首先便是青辰道内部的某些人物,一场掀开大战序幕的战斗已经完结,但一场即将从青辰道而起,从而席卷天下的风暴,即将来临!

…………

远离一众势力监控的中心,慕轻尘驾驭着龙魂,在所有的哨探尚未缠上他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这片区域,而在堪比镇海巅峰战力的龙魂辅助下,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但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更严重的问题,若是继续往南,很显然之前北暮宗的布置以及预料到了这一点,谁也无法保证在前方有一张早已铺开,更大的网正等待着他们。

往东更是自寻死路,那边大战刚刚结束,诸般势力潜藏的高手想必已经是出来清场,现在再回去,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青辰道可不介意开战的借口再多几分。

往西回北暮山门废墟,跟往北朝着齐朝境内,这两条路的选择也是与自杀无异。

一时间,慕轻尘茫然地驾驭着龙魂,朝着上空腾起,他不可能无限制地招引这道龙魂出来相辅,仅仅是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感受到自身体内那堪称深厚的倾宸真气,以支撑化虹之术数十倍的速度在飞快消耗着,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支撑长期作战。

恍然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念一动,止住龙魂身形,高高腾起之后,轰然坠下,化作一道浩荡的碧绿霞光,飞掠而过,高速飞驰下,那气流化作恐怖的锋芒,逸散开来,在荒原大地上惊起一片密布的裂纹,远远伸延而去。

浩荡的巨龙携着那浓烈的木元之气,疾速掠过,地面上炸起的破碎裂纹,在那稀疏的木皆是被截断毁去之后,那一道朝着西南方向的轨迹,即便是从高空俯视也能看得异常清晰。

碧绿苍龙在疾速冲掠出数百里之地后,陡然消散,炸成一片碧绿­色­的光华,漫天光雾笼罩在这片荒原上,浓郁的木元气息狂涌而出,一片勃然生机遍布于此。

而慕轻尘却是早在那一道龙魂压低高度,贴着地面而疾驰的时候便已经落地,勉强支撑着,以神念御使那龙魂所化的巨龙影像,携着诸般巨力冲掠出百里之地已经是他的极限,后面再行百里,却是那龙魂自身所为,依着自己的­性­子兜风玩闹了一把。

封镇不知多少年月的龙魂­精­魄,虽然是终生只能被封在这道沉碧之中,被历代宿主所控,受于禁制所限,只能默默被其所驱使,但魂魄中那一道意识,或者说是这道法器的灵­性­,却是从未被磨灭,一直并且将继续存在下去。

好不容易遇上一位修为如此低下的宿主,自然是能够让它仗着­性­子暂时地自由一番。

即便是没有人追过来监测行踪,但是这道声势如此浩大的龙魂,在此间的秘法监控下也是没有半点掩饰的机会,虽然这样休想能够瞒骗过那些前来探查的修士,但也能拖延一点时间才是。

行走在龙魂巨力撕裂出的巨大纹路上,紧贴着那一片密林而行,藏身在相对于茂密的树林中,这里的土木元气,在自身加持了诸般隐匿秘法之后,也是足以瞒骗过镇海境以下的修士侦测之术,多出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安全时间。

慕轻尘并没有在树林中走太远,而是随便寻了一棵大树,提气纵身而起,藏于树枝上。

这里的树木每一棵都是非常高大,没有低于十丈的低矮树木,分出来的树枝都足以让一个成人平躺在上面,茂密的树冠将此间的阳光都给遮挡住,清凉的林荫下,一股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清风拂面,更是让他感觉到几分惬意。

自从踏上北地以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置身于危险的环境下,即便是在相对安稳的北瀚州府,以及临水城中,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一直压迫着他的心神。

从临水城浩浩荡荡出发,临毕玄川大营,再一路冲杀出来,走到现在,玉国玄也陨落了,诸位修士也分头逃亡着,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寂地走在这条黯淡的道路上。

而到了这里,所有的顾虑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活下来这个目标之后,他却是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阵轻松,接下来,只需要尽自己的努力,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简单而渺茫的目标,却是成为了他现阶段唯一的追求,现在想起来,在纯阳殿中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不需要担心随时会走进齐朝修士布置下的陷阱,也不必担心面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镇海境修士的压制。

所有的方向都存在着这样或是那样的阻障,选择任何一条道路,都很有可能一头撞进敌人所布置下的杀阵中,任何一条道路,最终都可能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而在这个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并非是急于脱离此地,而是完成凝罡!

体内那一道八极通玄罡,成为了他现在最大的助力,也只有完成凝罡,才能够拥有在这种局面下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的资格。

虽然说聚煞境与凝罡境,对上镇海境之时,两者之间的差距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进入到凝罡境,慕轻尘能够使敛藏在沉碧中的那一道龙魂­精­魄维持更长的时间……当然,前提是能够将那一道具备着强烈不稳定­性­的龙魂召唤出来才行。

传自莫求山的对于倾宸道卷的修炼之法,与青辰道的弟子存在着极大的差异,这也导致了他修炼进度缓慢的同时真气的深厚程度,远远超越了同层次的修士。

聚煞境至今,倾宸真气已然灌满了周身一千四百三十七道窍­茓­,几乎是达到了凝罡境圆满层次修士才能够掌握的程度,这也是他以聚煞之境,敢胆挑战凝罡修士的信心之一。

真气修炼到了这等程度,凝罡最大的难题已经被破解,再加上这一道完全与体内所凝练煞气相匹配的罡光在手,接下来等待他的只是如何炼化这一道罡光而已。

炼化罡煞之后,接下来就是将两道罡煞彻底熔炼为一体,化成如若实质般的存在,从而镇压气海,正式踏入镇海之境,这些对于慕轻尘来说,并不遥远。

制约修为境界增长的关键之一,就是在真气以及每一道境界晋升而所存在的屏障。

在树枝上盘腿而坐,将心神沉浸入识海,调运体内真气,朝着封镇在气海中,那一道仍旧依附着玉国玄所布置下禁制的罡光侵去。

玉国玄所布置下的禁制,只是针对于这道罡光,对于慕轻尘来说,完全不设防,在接触到他真气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完全溃散,显露出其中那凝聚成一团浓郁灵元的罡光。

八极通玄罡,在各大宗门的评定中,处于一至二品区间的顶级罡光,而与二品煞气,九转司命煞相熔炼之后,那是成就又一位镇海境近乎于无敌修士的另一道途径。

而这一道罡光,按照玉国玄的判断,应该是一品之质,甚至有可能是北暮宗传承数百年,所培养出来的一道镇山之宝,这种一品罡光,即便是在青辰道宗门内,也是极少有库存。

玉国玄便是二品煞气与二品罡光的完美熔炼,加上自身所掌握的强大道法传承,才成就了他北地第一镇海的无敌威名。

而等待慕轻尘的,却是二品煞气与一品罡光的熔炼,到时候能够造就出怎般强大无比的战力,慕轻尘对此无比期待,甚至生出迫不及待想要凝练罡光之后,迅速冲击镇海镜的念头。

罡光煞气的熔炼,并非是品级越高越好,而是需要先判别两者之间,以及与自身体质,加上自身所修炼发觉的契合度,从而选配自身合适煞气罡光。

再通过种种相当复杂的评定判别,最终才能确定自己最完美的罡煞搭配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是,品质越高的罡煞,熔炼完成之后,镇海境所能拥有的力量,就越加强大。

将混元镇体之法停下,金书真气尽数敛藏入气海之内,接下来的罡光熔炼,必须是用更为强大的倾宸真气来完成,那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虽然是经历了无数代人的探索研究,最终总结出了这一套堪称完美的熔炼法决,号称失败率近乎于零的秘传法决,但仍旧是需要以倾宸真气来催动,那才是最符合自身情况的熔炼方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夺法

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脸庞上,慕轻尘缓缓睁开双眼,眯着眼睛接受着这久违的光明。

整整三天的时间,沉浸在罡光的熔炼中,虽然是拥有真传弟子秘传,以及莫求山所传授的‘私货’相助,但三天时间,他也不过是完成了凝罡的初步工作而已。

化解罡光外部的防御,一点一滴地将罡光本质内所敛藏的力量,抽取出来,灌入自身气海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是他的躯体吸收罡光的力量,而是以气海来吸收。

修士皆是认为,气海敛藏着人体最为神秘的气息所在,生死衰灭,皆是与气海的变化息息相关,而在修士进入到化神显念的境界之前,气海便是修士身躯上最重要的部位。

踏入镇海境,只要头颅不被粉碎,以及不要被斩断与身躯的联系,就算是心脏被刺穿,乃至是被搅成一团泥浆,都无法立即杀死镇海境的修士,甚至是全身皆被斩断经脉,各大窍­茓­被真气所化成的锋芒冲垮,都无法让镇海境的修士立即死去。

明心境的修士就更为强大了,全身上下,除了神秘的气海之外,就算是头颅被斩,也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神念,寄托在气海之中,继续存活很长一段时间。

历史上便曾经记载过,一位被斩断头颅的镇海境修士,一直活过了三百个年头,虽然衰老得极快,身体各项技能迅速衰竭,但境界修为未曾滑落,继续顽强地存活着,甚至连普通的战斗都能够依靠灵觉感知来完成,这就是被称之为‘无头老人’传说级异人。

而化神显念的高人,便不再局限于躯体,神念、魂魄无比强大的他们,即便是身体被完全摧毁,头颅、心脏乃至是气海都被破坏,也可以借助神念之力,将自身的魂魄寄托于其他生灵身上,继续存活下去,这便是近万年来兴起的夺舍之法。

夺舍之法在真正成就了化神显念的高人那‘不死不灭’的追求之后,也成为了各大宗门所头疼的一个严重问题,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门下的弟子什么时候就被人夺舍了去。

虽然还未出现过被夺舍弟子,真正接承宗门道统,从而达成至高无上的成就‘真?无间道?无双’,但这也足以让众多宗门都是将诸位弟子的修为进境观察进行得极为谨慎。

每一次出门历练之后,青辰道这等八大宗门,都是拥有着自己一套堪称零错误率的检测系统,完全排除某些意外身死后被夺舍的弟子回归宗门的狗血事件。

但这种夺舍之法的兴趣,一个附带的效果,便是让神州浩土上的域外天魔近乎于绝迹。

域外天魔的夺舍、意识­操­控之法,便是它们之所以能够存在的最大依仗,而受化神显念修士这一道夺舍之法的兴起,顺带着也将它们的生存空间近乎是完全压榨­干­净。

三天又是三天,连续九天时间,慕轻尘滴水未进,完全依靠着那一身强大的灵元吸纳之法,从周边灵元之气从,直接摄取身体所需维持生存的物质,除了偶尔睁开眼睛感受一下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之外,其他时间尽是沉浸在罡光凝练之中。

修炼的过程并非是一开始接触到的那般有趣,最初接触修炼的修士,还能够通过与同门之间的交流,以及诸般术法演练对抗来缓解一下枯燥乏味的修炼日程。

但进入到罡煞境之后,想要在大道路途上更进一步,每一步的踏出,后面都需要一段相当长时间的积累,无数次的探索与试验,才能够在那万千道迷宫般的路途中,寻找出那唯一的出路。

修士的修炼,是极其枯燥无味的,表面看起来极其玄妙的世界,在真正接触到其中的本质,剥开那绚丽的外表,显现在修士们眼中的,却是那宛如一团毛线交织在一起,而答案便是藏在这团几乎是令人发狂的毛线团中。

并且摆在他们面前的毛线团,并不只是单单一个,而是无穷无尽。无数先辈的努力,编撰出来的修炼法决,给他们指引出一条明路,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在无数谜团之中,划分出一个答案所存在的区域。

而他们所需要做的,便是在无数种可能里面,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毅力与运气,寻找到那可能是唯一的答案。

日夜不眠不休地沉浸在罡光的凝炼中,十五天的时间,那一道罡光几乎是被他拆解了大半,抽取去其中­精­纯到极致的灵元,灌入气海,再以倾宸真气炼化,汇入气海,与已经彻底炼化的煞气,形成了某种平衡,维持着气海的稳定。

枯燥无比的凝炼过程,给予慕轻尘带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烦躁,长时间的凝神,让他的­精­神意志都出现了许些幻象波动,但意志仍旧是相当凝实,强迫着自己的­精­神,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丝的差错,全力全速凝练罡光,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二十天,慕轻尘睁开双眼,整整五天的时间,他都沉浸在体内的罡光凝练,紧闭的双眼一睁开,那淡薄,却是极为刺目的月华,让他不禁眯起双眼。

夜空中所弥漫的玄­阴­气息,让他体内的那一道纯阳剑意,感受到了许些的不适,但仍旧是需要吸收弥漫在周边的诸道灵元之气,来补充体内所消耗的能量。

全力凝练罡光,不允许他中止这一个过程,一旦停下来,气海尚未完全将罡光凝练,那就代表着这一次凝罡的失败,不仅是前功尽弃,更是连这一道珍贵的罡光都要被消耗掉。

微微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胀痛的双眼,继续闭目沉入识海……

第三十天,缓缓睁开双眼,让自己的视觉接受外界的光线,体内在倾宸真气的镇压下,经脉窍­茓­皆是一片沉寂,即便是整整一个月时间未曾进食,但体内的血气仍旧是保持着一定的流转速度,给予身躯提供足够的生机与活力。

体内的自然消耗,在神念以及真气的镇压下,已经是被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状态,甚至大部分的腑脏器官已经停止了正常的活动,处于休眠状态。

这一次他的喉咙已经变得无比­干­涩,甚至想要叹息一声都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现在正是清晨时分,身前不远处那便是积攒了一叶的露水,平日里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露水,此时在他的眼中却是充满着极度的诱惑。

体内的生机还能够依靠真气摄取周边空气中的灵元之气来维持着,但生理上的反应,却并非是他自己所能够忍受得住的。

相比于原本那如同火烧一般的­干­渴难忍,现在这­干­涩得没有半点水分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更是让他感觉自己已经丢掉了身体绝大部分器官的联系。

别的修士,在冲击晋升境界之时,皆是拥有着良好的法阵守护,甚至还有同门师兄乃至是师长前来护法,各种资源准备充足,根本不会出现慕轻尘这等窘境。

但已经走到了现在这样,也容不得他说什么放弃了,现在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埋头向前冲,在自己维持不住生机之前,完成凝罡,这便是唯一的出路!

第四十天,所有的­精­神意志皆是沉浸在凝练罡光之中,甚至连身体灵觉被迫感知到的灵元冲击,都已经让他自动隔绝开来,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意识思考。

这一次睁开双眼,浓浓的疲倦笼罩在全身,那一件从北暮宗山门上,随手拉过来的衣袍,已经是蒙上了一层青苔,甚至能够见到许多小动物已经在身躯上开始了筑建巢­茓­。

距离凝罡完成,已经不远了,他看到了胜利的光芒就在前方,现在罡光的力量已经完全融入气海,所剩下的便是将其彻底炼化为自身所有,从而构成镇压气海的基础。

第五十天,雨夜,隆隆的雷鸣声在上空炸响,不时撕裂天穹而现,几乎是将夜间照亮成白昼的电光伸延而去,浓烈的灵元气息在期间弥漫着,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极远方所传荡而来的那一股修士的气息。

这并非是自然气候环境的变化,而是修士之间的争斗!

但了解了这些又与他何­干­,缓缓闭上双眼,再度沉入识海,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

而与此同时,体内的血气已然是沉寂到了极致,甚至不再出现之前那般涌动,所有的血浆变得更为凝练,或者说是失去的大量水分之后,那血液变得极为浑浊。

所有的腑脏都已经停下了活动,甚至连经脉窍­茓­上的真气都已经减缓了活动的频率。

若不是体内那一阵阵剧烈而隐晦的真气震荡,以及气海上那罡光凝练时的变化,就算是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大多数人也会认为他已经气绝身亡。

第六十天……

沉寂的夜空下,那片已经被毁去大半的树林,陡然间一道冲天而起的光芒,冲散了凝聚在上空的­阴­云,阵阵尖啸声排山倒海而出,将周边上千粗壮的树木皆是给催倒。

罡煞之气相互交融,甚至是提前开始了镇海镜才能够拥有的罡煞熔炼之象,虽然仅仅是某些迹象,但也足以让他体内两道真气,在这等变化下,变得更为强大­精­纯!

一道完全赤­祼­的身影,携着那漫天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无数气机如同长鲸吸水一般,汇聚入他的身躯之内,完全­干­瘪下去的躯体,血­肉­在瞬息间变得丰满、红润,终而恢复如初。

第一百七十五章 踏行于荒原之上

凝罡成功之后,慕轻尘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这片算不上是广袤的森林中大肆掠杀一番,前些时候,刚刚从修士们手上存活下来的野兽,可算是又遇上一劫。

大吃大喝一顿,以真气催动以足消化,几乎是让自己的肚子里填下与自身体重相当的食物,而入腹的物质,皆是在真气的催动下,以百倍的速度快速消化成身体所需的能量。

离开连云山脉之时,苏暮雪交给他的那几瓶入灵丹,早就在争斗中不知遗落到何处,此时想起来,不免有些怀念那一股苦涩的味道。

此时进入凝罡境,体内生机无比浓烈,真气饱满,罡光煞气相互交融,气海激荡着磅礴的元气,但即便是如此,他的身体也是滑落到史上最衰弱的时期,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慕轻尘以神念及一小段神念,从周边灵元之气中摄取维持生命的物质,才能够生存至今。

也只有进入到镇海境之后,封镇气海,顶住体内生机元气,使其不至于逸散出体外,才能够将身体维持的能量消耗,降低到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而慕轻尘才刚刚踏入凝罡境,自然是没有这种手段能够在凝罡的同时,还能够封镇体内能量的消耗,两个月的时间滴水未进,腹中一片空荡,能够存活到现在,已经是常年以混元镇体之法淬炼身躯的结果,不至于血气­干­枯,躯体衰败。

两个月的时间,慕轻尘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发生了怎般变化,此地究竟是仍旧掌握在北暮宗以及齐朝的手中,或是被晋朝夺回,还是处于双方交战区域,这些情况他一概不知。

吃饱喝足,确保自己的身体能量储蓄能够再支撑数十年不吃不喝之后,慕轻尘离开了这片森林,以夜空的星象辨认方向之后,朝着正南方走去。

为了避免引起可能遍布于周边的侦测术法反应,慕轻尘刻意是没有使用化虹之术,而是一步一步踏行在这片荒原上。

没错,走出那片几乎算得上是绿洲的森林之后,在北州东北部区域,便是大片的­干­燥荒地,常年风蚀的沙岩地貌,甚至是感受不到半点生机,连最顽强的植物也在这里绝迹。

这并非是修士间争斗所造成的,而是纯粹的自然环境所致,从此地再往东,甚至立于云端遥望,都能够看到那神州浩土上,那道被称之为天阶之下不可逾越的大东山脉。

高不知几万丈的大东山,阻挡住了来自于东海的水汽,也将北州与东州的北部,化成了一片数千里荒原之地,在这片荒原上,人烟稀少,甚至连动植物都极少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

若非是引动地脉灵元之气的秘法被研制出来,北暮宗也不可能在这片荒原上建立自己的宗门,更不可能在这等大环境下,逆天而行,生生变出一片生机勃勃的山峦来。

万年来连续不断地大规模挖掘地脉,让整个世界的灵元之气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极高浓度,也是直接将天下修士的数量与修炼速度提升到了史上最高点。

虽然不少理论研究方向的学者,已经提出了地脉枯竭说,认为地脉中所敛藏的灵元之气也是有限的,若是毫无节制地挖掘,将这些敛藏在地底的灵元之气全部释放出来,虽然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此界的修士文明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鼎盛,但也为将来的衰败埋下祸根。

可惜在现实与利益面前,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放弃这种提升自己宗门实力的办法,也唯有八大道在相互扯皮的同时,罕见地达成了对于底下宗门挖掘地脉的压制。

北暮宗等宗派,便是其中的牺牲品,虽然他们对于地脉的挖掘,甚至还不到青辰道等大道宗门的千百分之一,但没有足够的实力,便是没有这个参与到这场盛宴中的资格。

当前利益被剥夺,长远的发展被压制得看不到一丝希望,或许这就是北暮宗逆反出大晋,投入乾龙道,之所以宁愿赌上一切,殊死一搏的决心所在。

大晋三大道,铁了心要压制这些中小宗门,在保证自己实力优势的同时,坚决不让这些宗门拥有广阔的发展前途,确保双方拉开差距,以此来巩固自身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仅仅是大晋三大道,天下八大道皆是如此,相比于世俗王权的更替交接,世外高人们之间的争斗,更为残酷也更为艰苦,实力层面上拥有极大优势的同时,没有人愿意看到有一家宗门重现当年的自己,踩着前辈的尸骨踏上世界的巅峰。

将绝大部分修真资源占据,任何一项产业发展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大晋三大道更是通过所谓的大晋宗门联合会,修改地脉挖掘的各项法案决议,从而不断地压制其余小宗门的生存空间,而如同北暮宗这等逐渐有成为北州地头蛇迹象的宗门,自然是首当其冲。

这种事情,其余五大道宗门也是在做,有区别的只是手段以及激烈程度上面的差别。

这些东西,慕轻尘走出山门之后,在白夜堂那几乎是光明正大地从那无数情报资料,乃至是公开的通告中获取了三大道对于大晋内那‘三千小宗’所实施的策略规划。

这些绝对与那些宗门今后命运的文书,便是如此嚣张地放在白夜堂的公告栏上,但白夜堂修士们,却是极少会上去看上几眼,更别说是深入研究。

代表着大晋三大道今后数百年­精­英主力所汇聚的白夜堂,对于大晋内那些宗门的态度都已经是如此明显,甚至用不着丝毫掩饰,更别提三大道本身对于那些宗门究竟是压制到何等程度,或许现实比那通告文书上描述出来的更为残酷。

慕轻尘忽然想起了,在北暮宗山门上一路血战,北暮宗弟子们,眼中除了那浓浓的畏惧,更多的是那几乎掩盖了理智的仇恨……外道那些人究竟做了些什么……

行走在荒原之上,抬头便是无尽天穹,那炽烈的昊日乾阳,璀璨刺目的光辉洒落在荒原大地上,灼烤着­干­燥的大地,将那稀薄的水汽尽数蒸发。

对于别人来说极为烦躁的灼热气候,对于身怀纯阳剑意的慕轻尘来说,却是极为舒适。

身上的衣袍鞋带早已经是在数场大战中尽数破碎,赤着脚,腰间缚着一条树叶编织而成的系带,遮挡住要害部位,几乎是半­祼­着走在这片荒原上。

周边所弥漫着那浓郁的乾阳之气,被他身上那一道纯阳剑意牵引而来,浮荡在身周,随着他一步一行而震荡不息,一呼一吸间,那阳气也随之化成最为­精­纯的灵元,流转与体内经脉,再涌出体外,沟通内外天地。

在神念与那乾阳之气的沟通,慕轻尘逐渐也是感受到这一股从九天之外洒落的阳气,在空间中所掀起的那一层隐晦而浩荡的道韵波动。

每一丝阳气的涌动,都如同是那大江大河上掀起的一阵阵浪潮,随着体内那一道纯阳剑意的牵引,环绕在慕轻尘,举手投足之间,宛如是在阳气所汇聚而成的海洋中行走那般,阵阵浓烈的阳气震荡不断掀起。

慕轻尘只感觉到体内那一道纯阳剑意,正在以一种极高的速度,吸纳着身周所汇聚的乾阳之气,剑意的本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其中所敛聚的力量,却是在此时直线提升。

除去境界的差异,凭借着这一身足以在凝罡境横行,乃至是可以比拟一番镇海境的深厚真气,再加上这一道纯阳剑意,以及手中那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无限接近镇海境力量的沉碧,慕轻尘现在对上任何一位镇海境一下的修士,都拥有着必胜的把握。

但对上镇海境的修士,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差距,毕竟,真气与真元并非只是简单的一字之差,更是代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之间的差异。

若非是修士踏入明心境,所能拥有的寿元,比镇海境的修士更盛数倍,并且彼此之间,在对于自身掌握上也存在着极大的差距,镇海境恐怕早就被划入天阶之列。

将真气罡煞彻底熔炼为一体,化成自身所掌握的本源之力,镇压气海,封镇生机元气,使得自身的生命力流逝近乎于静止状态,只要不是气海受创,寿元基本都是在三百年以上。

而熔炼了罡煞之力的真气,所化成的真元,与真气之间的差距,也并非只是字面上的变化,与之相随而现的,还有着那近乎是天壤之别的威能。

真元可以看做是真气凝练到一定程度之后,与罡煞结合晋升而成的升级版,在许多人的认识中,也不过是在原本近乎达到提升极致的­精­纯度层面,再度提升。

但事实上,真元并非只是如此简单,­精­纯度的提升是不假,但更多的是其晋升所带来的力量活动覆盖范围。

真气只是单纯地针对于现实物质而起到作用,神念之类的能量,在真气所掀起的灵元浪潮中,虽然会受到影响,但始终还是能够继续发挥着作用。

但真元却是完全可以对于敌人的神念乃至是灵觉直接发动攻击,一道真元力量,其中所覆盖的并不只是现实物质层面,更可以覆盖­精­神意志的层面,乃至是传闻中的虚空。

收回已经伸延到极远处的思维,慕轻尘将周身所牵引的阳气,尽数吸敛入体内,灌入那纯阳剑意之中,随即却是将剑意敛藏起来,不再引动周边的阳气。

纯粹的剑意,真正所需要的,那是从­精­神意志层面的提升,吸纳太多的力量,而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来驾驭,始终也不过是让自身的意志沦为力量的奴仆而已。

修士追求大道,一路上所遵循的便是掌握力量,而并非是被力量所驱使乃至是掌握。

炽烈的炎阳,逐渐朝着西边地平线下坠落,越发鲜红的光辉,肆无忌怛地洒落在大地上,将这片荒原染上一层刺目的血红,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

慕轻尘缓缓行走在夕阳的光辉下,踏步而行,脚下尖锐得足以划破鞋履的碎石,在赤­祼­的脚掌下,却是无形无息地被碾踏成齑粉,微风拂过,化作漫天尘埃而起。

踏出的足迹在风中被抹去,夕阳的光辉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显现出几分凝重的意味,并没有刻意用力的脚步,却是让人感觉到那么的沉重。

携剑而行,一股凝而不发的浓烈之势,随着那平缓而稳定的步伐,越发地凝实,沉重……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势!

以剑意牵动天地间所弥漫的浩荡阳气,即便是隔着极远,慕轻尘也能够感受到,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正在此间扫荡而过,并越发朝着自己所在的区域而涌来。

杀意如潮,而体内那一道纯阳剑意,却是深深地敛入体内,没有丝毫想要出来与之相争的意思,对方……远不止一人!

意念转动间,思索着无数种应对的办法,但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没有停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每一步,都有意无意地踏在这一股浪潮的潮落之势。

如水如潮的杀意,不可能一直维持在顶点,即便是这等生死相搏的杀伐场上,也只能够让自己维持住一个幅度,若是将那一身杀意所敛聚而成的势,强行维持在最强的那一个点,用不着敌人出手,自己便已经先维持不住这等太过庞大的势而崩溃掉。

慕轻尘的步伐,每一步表面看起来都是极轻,甚至连脚下那些碎石都没有被踏碎,但身上所凝聚起来,那一股­精­神意志层面所敛聚的势,却是挟着极为沉重的威势,重重地踏落在那杀意浪潮上,将这一股凝聚其的势,生生给打压下去!

‘哗哗……’浪潮席卷的声音在荒原上响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在这十里之地,让人感觉到宛如是置身于海滩边,扑面而来的那是携着千钧之力的滔天巨浪。

再度掀起的巨浪,让他的反击在这等威势下显得无比微弱,甚至无法撼动这片浪潮。

神念汇聚,意识从识海中掀起一道巨力,猛然升腾而起。

远方,至少是十位凝罡境界的修士,正在以某种神秘的术法,联手在­精­神意志层面上,朝着他发动攻击,那杀气狂潮,便是来袭的第一道!

心中观想着古代战场上,那万军齐进,铁甲踏碎山河之景,虽然是不曾真正体验过那战场上万千血煞之气汇聚而成的威势,但结合那一场毕玄川大营上,所浮现的那一股威势,观想彼方世界的汉唐军威。

‘架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

‘咚咚咚!’紧随着,一阵莫名鼓点声,犹如是古战场上的战鼓,每一击,都让人感觉到血气翻腾,血脉喷张,那如同是十万披甲执戟之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挟以冲霄而起的战意,踏上战场,势不可挡,滚滚而去。

仔细听闻,那如同雷鸣炸响的战鼓声却是与慕轻尘那轻缓的步伐相互重叠在一起。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东风吹,战鼓擂,面对那即将席卷天地的浪潮狂涌,如山如岳的意志,却是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每一步的踏落,都仿佛是凝聚着数十万将士的浩荡威势,重重地踏在那即将掀起的巨浪之上,将那浪潮生生给压制下去!

慕轻尘吟咏着记忆中那些曾撼动心灵,令人热血狂涌的诗词,鼓荡着真气,回响在荒原之上,惊憾着所有人的心神。

那位尚未谋面的敌人,掀起的如潮杀机,却是在这股更为猛烈凶悍百倍的威势下,黯然消退,甚至连一丝气机也未曾留下。

踏行于荒原上,咏歌于天地间,步步踏行,战歌挟着那浩荡的战意,冲天而起,阵阵剧烈的颤动,在荒原大地上陡然升起,每一步的踏落,都在那荒原地面上踩踏出一道巨大的裂纹,更是激荡着那真气,将周边弥漫的灵元之气,尽数激涌而起,化作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轰涌而下,将阻挡在身前的一切气机都给统统碾碎!

陡然间一阵电光闪过,巨大的紫­色­雷电几乎是要撕破苍穹,但在这一股浩荡的威势下,竟是一点雷鸣之声都没有响起,沉默的电光,伸延而过,无声无息。

‘哗哗哗……’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那宛如是苍穹上的天河倾落,妄图浇灭慕轻尘所掀起的这一股滔天之势。

步伐不急不慢,仍旧是无比轻缓地踏行在荒原上,直直地朝着前方走去,丝毫没有受到这雨势的影响,而如黄豆大小倾落的雨水,落在荒原大地上,却是激起了一片铁鸣之声。

那似乎不是落在荒原岩土上,而是打落在一片铁甲战戟之上,雨势并未降低这一股威势,反而是将这一股冲霄而起的战意,彻底激发出来。

雨势越来越大,纯阳剑意所敛聚而来的浩荡阳气,已然是衰落到了极点,但神念所观想出来的这一片古代战场上,兵戈战戟如徐如林,万千兵士汇聚成庞大的战阵厮杀之势,却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这并非是真气所牵引,而是­精­神意志层面上,那强大意志所显化而成的庞大力量。

‘盆缶击,连绵雨,孤立志一世万人敌!残庙宇,楚歌起,雷扫遍芦苇夜风急!兵戈里,八千骑,拼杀时兵刃火花写意!’

被压抑的雷鸣之声,陡然间尽数炸裂开来,撼动天地的恐怖雷光,宛如是天穹之怒,化作漫天雷霆,交织与­阴­云之间,但却是掩盖不住荒原上,传荡而出,几乎是欲倾覆天穹的浩然战意,无数强大的意志,横跨时空而现,那未曾磨灭的英魂,携着汹涌战意而至。

时空的长河中,两个世界的轨迹忽然交织缠绕在一起,但随即便是被一道无形的巨手所阻断,而这仍旧无法阻止那万千意志所汇聚而成的狂暴巨浪,在荒原之上奔腾而去,碾碎一切阻挡在身前的敌人。

‘轰轰……’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中,一道狂风携着雨水,拂过荒原大地,陡然间无数巨大的裂纹陡然而现,荒原大地,在瞬息间,赫然崩碎!

慕轻尘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直回荡在天地间,那莫名的战鼓声,金戈铁甲交鸣之声,尽数遮断,纯阳剑意汇聚而成的浩大阳气,也在这一道意志观想而成的万千甲士消失之际,彻底溃散,连同那剑意都衰淡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在荒原的彼端,整整十七道显现的凝罡气息,在雷霆交鸣,漫天金戈铁甲消失的瞬间,尽数消匿。

并非是逃跑了,而是在营造出来的这等浩荡战意,与天穹之威的交夹下,承受不住其中那恐怖的巨力,意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从而导致神魂意志,在这一瞬间尽数溃灭!

慕轻尘这一战赢得莫名其妙,却又是一直占据的‘势’的顶端点,压制得那十七位凝罡修士,即便是在这等专门针对于­精­神意志攻击的术法加持下,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神念观想中的古代战场,并非只是单单的兵将军威,而是从那五千年文明传承中,浩荡的历史诗篇上,所截取的强大意志,那是汇聚着一个文明最璀璨的­精­华。

意志层面的拼杀,说白了就是看谁的意志更为坚定,那十七位修士,虽然是专修此道,但仍旧是依仗着自身意志之力,催动出如此庞大的杀气浪潮,实属不易,奈何遇上了慕轻尘。

汇聚了数千年文明­精­华之力,截取历史长河中那些曾被寄托着无数信仰,让心中充斥着那一股浩荡之势,宛如是加持着那历史上万千名将英灵于身,借着这些英雄们的辉煌事迹为势,挟以心中最坚定的意志,焉有不胜之理?

一人之力,始终是无法与整个文明的浩荡史诗篇章相对抗,那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而慕轻尘也是借以这一场意志层面的战斗,才让他能够在无意间领悟出此道的­精­髓。

纯阳剑意衰竭到极致,蛰伏于气海之上,一战灭十七位同一层次的修士,慕轻尘也是疲惫到了极致,以真气相助而高歌,以意志之力催动万千兵将,重现那史诗篇章上无数辉煌,一战终了,却也是身心俱惫。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阴­云散尽,雷电也不再闪耀,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夕阳那无比黯淡的光辉,照亮着天穹上最后一丝的光明,那在道道雷霆下尽数被击散的浩荡阳气,此时也变得极为淡薄,今日是无法重新吸纳阳气,从而凝聚纯阳剑意了。

慕轻尘直接坐倒在地上,丝毫不顾那因为大雨而变得泥泞的岩土,许久未曾出现的雨水,让这片逐渐­干­枯的大地,重新获取了生机,即便是又崩裂出无数巨大的裂痕,但只要有水,这片土地便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生机与活力。

直接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盘膝而坐,吸纳灵元,以真气洗涤其中的杂质,再三淬炼之后,化作最为­精­粹的灵元之气,汇聚真气之中,在每一次周天运转吐息之间,将其中尚存留的污浊之气吐出,将自身的真气­精­纯度保持在一个极高的层次。

再次睁开双眼,已是夜幕繁星遍布,因那一阵大雨从而变得清凉的风轻拂而过,周身毛孔都紧缩,屏蔽外界所传荡而来的那一股污浊之气。

修士的身体,因常年真气的洗炼而变得无比纯净,体内的每一丝气机都保持着极高的灵­性­,在这等没有引动地脉灵气的荒原上,每当以人体呼吸系统,吸纳一口气入体,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吸入一口毒气那般,让人作呕。

一呼一吸之间,已经不是那普通的呼吸,而是以真气为介质,吸纳空气中所游荡的那一股灵元之气,也只截取其中的那极小部分的­精­华,其余的皆为污浊,重新引回天地间。

也只有在宗派山门中,那些灵元高度汇聚之地,修士们才敢放开自身的束缚,让自己能够以最为纯净的方式,与天地沟通,探索大道韵律,也不必沾染那些污浊之气。

继续闭目静修,刚刚走出那片森林还不到一天,便有人布下杀阵准备截杀自己,慕轻尘即便是再自大,也不可能以这种状态继续前进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冷夜,箭锋!

后半夜,夜空上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华今晚无比明亮,在遮掩周边星光的同时,更是将这荒原照亮得如若白昼,极为浓郁的玄­阴­之气,遍布于天地之间。

这种清冷的感觉,放在平日里,慕轻尘会因为那一道纯阳剑意的缘故而感到不适,但这一次,纯阳剑意却是深深敛入体内气海之中,根本感受不到此间浓郁的玄­阴­气息。

真气运转周身经脉窍­茓­之间,慕轻尘也是享受着这一股清凉的气息,同时考虑着自身的处境,刚刚走出森林,便是遇上了这等规模的杀阵,若非自己已经完成凝罡,凭借着自己所显露出来的实力,早已经葬身在这片杀气狂潮之下。

第一批伏杀的敌人被自己所反杀,这个消息在这荒原上,定然是无法掩藏太久,接下来,自己所需要面对的,绝对是更加强大的对手,甚至很可能是镇海境的修士!

此时再如何唉声叹气也是无用,更多的将­精­力花费在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下的应对上面,慕轻尘可不希望自己等遇上了强敌之后,再行调节自身的状态迎战。

在这等形势下,已经容不得他挑选什么,必须完成对于每一种可能出现情况的强制适应,否则,等待自己的,绝对是十分凄惨的结果。

恍然间,慕轻尘仿佛看到了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耀而过,利箭般的锋芒,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以超越一切视觉的速度,横跨而至,瞬息千里!

而目标……轰!

千钧一发之际,手掌猛地一拍,沉碧剑锋赫然升起,暴起的碧绿光芒将他整个人都遮掩在其中,层层碧绿流光转动之间,更是锋芒直指那一道横跨而来的箭锋。

霎时间,两道无比凌厉的光华,针锋相对!

巨力激荡,仅仅是一瞬间完成的动作,在那箭锋横跨而至的瞬间,沉碧升起,完成阻截,同时慕轻尘借着那沉碧升腾的反震之力,趁势腾空而起,身形如电,幻化出数十道虚影,在这数十丈内瞬息挪腾而现,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其身形所在。

两道锋芒巨力相迎而撞,刺目光芒闪耀间,浩荡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掀起一大片尘埃,将周边区域皆是淹没在其中,迷雾遮掩间,仍旧是无法阻挡那刺目的光辉,每一道光辉都化身成无比凌厉的锋芒,刺破迷雾的遮掩,将慕轻尘所立之处倾覆在其中。

‘砰砰砰……’一连串的炸响声,地面上多了一片密集的坑洞,而慕轻尘的身形,却是在极远处显现,但手臂上却是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狂涌!

即便是将自己的身形速度提升到极致,都无法完全闪避开这一道箭锋冲击的余波,并且这一道利箭上,所携之力,怎么看也并非是镇海境的高人所发,而同层次的人物,居然又能够攻出如此恐怖的一箭,这让他如何不惊。

之前自认的凝罡境无敌,虽然是在多次衡量自身实力,以及踏上修真道上一路所见过的人物相比较,仔细比量之后才得出的结果,但此时事实又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转念间无奈一笑,那一个所谓同境界无敌、第一、横行的人物,不是从无边血海中杀出来的狠人,哪有一个是如同自己这般给自封的?

没有经历过最艰苦磨砺的锋芒,始终无法成就那至高无上的最强之境,即便是修为已经踏过了这一个层次,但你也无法否认,在同一境界的条件下,那些堪称某一境界无敌的人物,此生终究是无法跟随上他们的脚步。

只能仰望!

例已经身死道消的玉国玄,又例仍旧把持着纯阳殿,横行连云山门无人敢惹的陈庆之。

他们或是都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终生只能止步于镇海之境,但谁又能言,在大道的路途上,能够比他们走得更远,看到的更多?

很多时候,比量的并非只是修为境界,更多的是自身对于大道的认知与感悟,也就是拥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无论是玉国玄,或是陈庆之,这才是他们屹立在此境之巅的依仗!

这一箭终究是消停了下来,但那位一直不曾显露身形气息,深藏于暗中的人物,却是如同毒蛇一般,不时以一道凌厉的杀机将他锁定,逼迫的慕轻尘不得不继续以身法挪腾之术,在这一狭小的范围内作无规律高速闪避动作,从而让其无法完成­精­确定位跟预判。

倾宸真气催动着,同时以混元镇体之法,敛聚出一层淡薄的金­色­光芒,覆盖在躯体表面,然后在挪腾间,不断地朝着那箭锋所袭来的方向掠去。

他虽然算不上是武修,贴身搏杀无法与其比拟,但面对这种超远程攻击的对手,近距离的战斗才是他的强项!

光芒陡然亮起,又是一道箭锋,撕破夜空,划出一道极长而又璀璨的轨迹而现,疾速朝着他袭来!而慕轻尘刚刚作出闪避,拉出数道虚影腾空,紧随着,又是一道!再来一道!

接连三道恐怖的箭锋接连而至,相比于第一道利箭,后面两道却是速度更快,临近慕轻尘所在之域,接连攻出的三道箭锋,却是在同一瞬间袭至!

真气狂涌,神念、灵觉尽数腾起,全力追寻锁定着这三道箭锋的轨迹与方向的变动,同时身形以最快的速度在晃动着,混元镇体之法被催动到极致,拼尽全力来闪避、抵挡这一击。

‘轰!’第一道箭锋狠狠地刺入岩土之中,在所携巨力的催动下,直接洞穿表面的岩石,刺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坑洞,激起的沙石在周边的地面上砸出无数小坑。

第二道箭锋,擦着慕轻尘的肩膀而过,凌厉的锋芒蛮狠地撕破混元镇体之法笼罩在血­肉­上的那一层金­色­光幕,带起数道激涌的血箭,狠狠地将身后那一片小山包炸得粉碎。

第三道箭锋,却是挣脱了空间中密布的那一层真气束缚,凶悍地穿透了阻挡在身前的那一层淡薄光幕,直直锁定着慕轻尘的面门,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转瞬间,碧光大盛,如同是碧绿­色­的雷电,凭空显现,疾驰而落,挥斩出一道刺目的光华,生生将那一道箭锋拦腰而断!

逸散出的浓烈气劲,几乎是刺破了空间中所弥漫的灵元,将这周边的气机彻底炸碎。

那仅剩半截的箭锋去势未止,断裂的箭锋,仍旧朝着慕轻尘额头袭来,危在旦夕!

瞬息间,面临生死之劫,慕轻尘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决然真气逆转,反冲上身肺腑,下灌腰间,整个人生生朝着下方沉下一尺之距,而断裂的箭锋,擦着额头而过,中额头正中迸裂出的血水,染红了整个脸庞!

‘噗!’额头上的剧痛,以及真气逆转时经脉的胀痛,肺腑受到强烈冲击而产生的痛觉,各种剧烈的疼痛讯号传至意识之上,几乎是将他心神都给击溃。

强行稳固心神,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带着那浓重的血腥气味,喷涌而出,又是引动得体内血气一阵翻腾。在金书真气的协助下,镇压住体内混乱的倾宸真气,强制稳固住经脉。

沉淀于气海之上,正处于熔炼阶段的罡煞,此时也是猛然腾起,在身周幻化出一片璀璨的光影,罡光煞气相互交映着,闪耀着刺目的光华,瞬时间,灵元气机更为浓郁了几分。

强忍着体内的剧痛,伸手招引沉碧,从天化作一道碧绿流光而落,纵身而起,直接驾驭剑锋,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慕轻尘在赌,赌这一位神秘的修士,在连续攻出这凌厉而致命的三箭之后,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凝聚力量发动又一轮攻击。

浓烈的杀机将这一道腾起的剑光彻底锁定,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有一道划破天穹的凌厉箭锋,将他身周环绕的罡煞,以及他笼罩在混元镇体之法下的身躯直接穿透!

慕轻尘非常清楚,只要这个修士还拥有一击之力,只要能够打出之前那般强大的攻击力,凭借他的罡煞以及混元镇体之法,也无法完全抵消这一箭上所携的力量。

而他的身体,以及无法再度承受这等凶猛的冲击。

虽然无法看到那个神秘修士的身形所在,但慕轻尘仿佛是看到了那一双充满了杀机的双瞳,狠狠地盯着他,锁定着他剑光飞驰间的每一丝移动轨迹。

凶悍的气息腾空而起,但只是瞬息间便已经消失无踪,那一道箭锋,还是没能­射­出。

直至碧绿­色­的剑光,消逝在天穹的夜幕,那一道预料之中足以将他洞穿,­射­成只能在地面上躺着动弹不得的箭锋,最后还是没能够出手。

他赌对了!

没有一位凝罡境的修士,能够接连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攻出四箭之后,还保持着充沛的力量,足以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慕轻尘默默地记下了这一道箭锋上所敛聚的气息,很凶悍,很强大!

在那看不见的地方,一道身影缓缓收起手上的长弓,被逸散出来的气劲割裂出大片血痕的手掌颤动着,而在他的身前,那是一道完全炸裂开来的箭雨,以及一地的淋漓鲜血!

转身,强忍着体内真气絮乱,在经脉窍­茓­内胡乱冲撞而造成的剧烈痛楚,用同样颤动着布满细小伤口的左手紧握着长弓,朝着远方缓缓走去。

下一次,必定将你亲手­射­杀!一定!

他默默发誓着,用手上的鲜血,以及那远方无数埋葬在碎石岩土之下的亡魂,发誓!

碧光划过天穹,落入荒原上的某一个角落,到了这里,早已经脱离了那位恐怖弓手的攻击范围,意味着慕轻尘已经逃出生天,但他落地之时,所必须面对的,却是来自于身体内部更为严重的危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武者

广袤无边的荒原上,沉寂了无数个年头后,自从北暮山门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物倾覆了之后,北瀚中轴线的战场,逐渐朝着北边推移,这里也变成了北暮宗与黄枫谷之间争斗的区域,双方在此地激战数月,各自折损了许些人手。

北暮宗反出晋朝,投入乾龙道的阵营,除了大晋三大道给予的强大压力,将他们的发展空间尽数压榨之外,也是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够获取乾龙道的支持。

黄枫谷也一同被列入北州七大宗门之一,七大宗门除了北暮宗因实力太过出众,被列为首位之外,其余六个宗门也是差距无几,不相上下。

此次齐朝掀起的战端,将北州边镇之地侵陷大半,占据千万里沃野之土,几乎是打到北瀚中轴线附近,北州七大宗门,除了北暮宗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与北暮宗世代交好的宗门,玄青岭也紧随着投入乾龙道的怀抱。

而黄枫谷山门却是位于北瀚中轴线附近,即便是心有反意,也根本无法抛下千年基业,去搏一场几乎看不见未来的豪赌,而接连两大宗门的反叛,也是让大晋朝廷以及三大道,开始以各种手段安抚北州的各大宗门,让黄枫谷等宗门更加坚定地站在大晋这一边。

大晋北州驻军,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已经调集了超过四百万之巨的兵士,浩浩荡荡地从连绵近百万里的中轴线,朝着北方推进,直接将侵入北州的齐军碾成粉碎!

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定的立场,各大宗门也是自告奋勇,调集门下修士,参与到这场大战中,一时间,数十万修士汇聚,在白夜堂的统一指挥下,朝着北方发动数轮猛烈的攻势。

未调集全力的北狼部,在这等完全超越了预计的恐怖数量面前,节节败退,丢下近千名真传弟子的­性­命,直接脱离尚处于晋朝攻击范围下的齐军主力,一口气退到边镇之地。

而原本北暮宗山门所在的区域,是齐朝战略计划中重要的防区,但也因为北暮山门的毁灭,而变得无关紧要,毕竟北暮宗主力尚存,一片废墟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留守于此地的北暮宗修士,也在门中­精­锐早已撤退的情况下,被负责占领这片区域的黄枫谷打得不断后撤,布置下的数道拖延敌军脚步的防线,早已经被撕烂,根本无法起到半点战略作用,剩下的修士,也不过是宗门的弃子,等待他们的也只剩下死亡。

在修士宗门之间的战争,征服的目标一般都是断绝道统传承,极少会有留下活口,而踏上这条大道路途的修士们,其道心坚固,也让他们根本无法接受投降这个继续生存下来的前提条件,宁死不降。

…………

一行身穿淡黄­色­长袍鞋履,携着诸般刀剑兵刃的修士,缓缓地走在荒原上,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将体内真气默默地运转着,严密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这里是战区,而他们都是已经真正踏上战场的修士,并非是只会躲在深山中苦修之人。

北州战乱爆发的半年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北州的宗门自行组织抵抗齐朝大军的入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齐军触及北瀚中轴线之前,除了边镇之地外,其余地区的防御都是由这些不敢反叛出晋朝的宗门来完成,战斗经验也算是丰富。

“燕师弟,注意左前方,有不明灵元反应,李凝,孙篙,分左右两侧绕过去。”队伍前头那貌似领队指挥的一修士命令道,同时手上也凝聚起一道法印,正在仔细观察着什么。

三位修士拉开距离,左右先行,中间那位刻意延后几个身为,缓缓朝着前方摸过去,同时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严密监视着周边的环境,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提防来自于背后的袭击。

方溯是这支十人小队的指挥兼这些师弟们的同门大师兄,他们出身于同一位师尊座下,这种将同一人座下的弟子统统编成一个小队,也算是黄枫谷独有的特­色­。

但这般指挥起来,也是给予了方溯极大的便利,至少大师兄的威严,能够让这些师弟们不敢有丝毫违抗,命令贯彻落实得极为顺畅。

荒原上艳阳高照,炽热的阳光将这片土地给灼烤得发烫,猛烈涌动的阳气,占据着此间所弥漫灵元之气的大半,甚至是将其与的气机皆是给压制住。

在着这种环境里面,方溯以往相当拿手的水镜术,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原有的效用,平时能够观测十里之内各道气机流动的术法,现今生生被压制得不足百丈,甚至观测到的气机流动也是极为模糊,不时被那浓烈的阳气所阻断。

“燕师弟,你前方五十丈!”看到水镜上所传荡出来的一丝波纹,在浓郁的金红­色­阳气中,那一道黑­色­的气机却是如此显眼,方溯连忙出声提醒道。

走在中间的那位燕师弟,一手持着长剑,另一手凝结法印,随时准备攻击那可能存在的敌人,五十丈,那几乎已经是进入到自身灵觉感应范围之内,但仍旧是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动。

方师兄是不会出错的,凝罡圆满的修为,全力催生下的水晶术,即便是受到环境气候的制约,也足以探查到许多让人足以忽略掉的异常,当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边。

其余两名师弟已经超出他五丈的距离,正在缓步朝着前方挪进。

风起……荒原上的杂草与那稀疏的树木,在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啸狂风中,剧烈地颤动着,漫天烟尘被掀起,弥漫在这片荒原上,遮蔽天日,也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

‘轰轰!’数道闪耀着的雷光陡然劈斩而落,­精­确地轰击在前方那片小山坡上,炸起的巨力更掀起浓烈的尘埃,混杂着那灵元气机的冲击,让所有人的视觉、灵觉皆是失去作用。

霎时间,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在几位修士守护下,默默编织手上法印的修士,也紧随着攻出手中的法印符纹,‘火符!’‘风符!’

风携焰火之力,火足狂风之势,交织着两道巨力,轰然砸落在那片刚刚被雷光劈斩过的山坡,将那激起的尘埃,生生给打落下去,剧烈的力量震荡着大地,早已­干­枯的荒原上崩裂出数道巨大的裂纹,伸延出数丈之外。

既然无法探查清楚,那么直接以术法将其覆盖攻击便是,根本无需冒险行事。

随即,那已经站好位置,凝神聚气已久的三位修士,同时催动剑光,接连数道防御术法套在身上,纵身杀入前方那烟雾弥漫之地。

队伍中除了三位貌似武修的人员站立原地,警惕地观察着周边,保护队伍中那位刚刚施法完毕的法修,以及身为队长指挥的方溯,其余两人却也是催动剑光,朝着一旁疾驰而去。

范围术法攻击覆盖,随即剑修杀入可疑区域,武修守护法修,其余两位剑修脱离本阵,在周边高速移动,不断变幻位置,形成一道并不固定的境界防御圈。

这些算不上是如何高明的小技巧,却是只有方溯这等在战场上厮混过一段时间的老手,才能够熟练地运用这些小技巧,从而在保证队伍战斗力的同时,大大提升其生存能力。

方溯手上的水镜术光芒闪耀不息,却是身处于那片尘雾之中的三位剑修,全力施展诸般剑术剑诀,真气激涌之下牵引各道灵元气息,从而造成极大的波动,搅乱着水镜术上所显露出的影响,让原本已经极为模糊的镜面更是增添了几道絮乱的波纹。

“不对!燕师弟你们速退!康、令狐两位师弟,随我冲杀,你们三人守护小九。”方溯忽然脸­色­大变,惊呼着抽出腰间所携的长剑,纵身朝着前方冲去。

其余人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对大师兄的信任,以及常年积累下来的默契配合,还是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不再理会其他,只听从指挥命令行事!

三道人影冲破尘雾,显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道被巨力狠狠击飞,鲜血洒落一地的身影,身上的衣袍怎么如此熟悉……

“李师弟!”方溯惊呼,但随即身前所显现出来的一道狰狞巨影打断了他的担忧,凶猛狂涌的杀气如山岳般狠狠地压在他身上,一道长枪突刺,寒芒刺目!

‘锵!’金铁交鸣之声,激荡的巨力将方溯狠狠抛起,更是携着数道巨力,撕裂着他的衣袍血­肉­,在身躯上生生撕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的鲜血瞬息间染红了残破的衣袍。

却是那位燕师弟,在千钧一发之际,真气催动,纵剑而上,抵挡下这致命的一击,但他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手上的长剑直接被那巨力打出数道裂纹,整个人也被震飞出去极远,双手虎口崩裂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两人接连遇险,却是紧随而至的两位修士催动真气,持着剑锋冲了上去,勉强抵挡住那人­乳­山崩海啸的暴虐狂攻,为方溯与那位燕师弟争取出一丝喘息之机。

“这到底是什么人?!”方溯惊怒交加,眼前这人身材极为高壮,身上还披着一件残破的铁锁甲,锈迹斑斑,手持一柄丈二长枪,身上环绕着那暗红­色­的血光。

一身汹涌的煞气,却是凝而不发,环绕在身周丈许之地,阻断着那人身上气息的同时,靠近周边之地,也会受到这一身汹涌煞气的压制,这也是连水镜术都丝毫探查不到一点踪迹的根源所在。

这根本不是修士!或者说根本不是方溯记忆中的修士,即便是武修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近身搏杀之力,更不可能拥有这般将他们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怖威势!

这种近乎是以命搏命的战斗风格,并非是修士所追求的,而在他的记忆中,这等战斗风格,也唯有那些为生死搏杀而生的凡尘武者。

但什么时候,凡尘间的武者居然是成长到这等恐怖的程度!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杆凶猛的大枪

战斗的节奏已经被那位疑似武修的人物带动着,而这等极高频率的攻势,毫不间断的压迫式打发,让所有的修士都无法适应,一口提起的真气刚刚消耗完毕,还未等另一道真气接替,对方的攻势便已经压了上来,不给予丝毫喘息之机。

李凝被一枪击飞出去,生死未卜,剩余的五人发挥着此生最强大的力量,艰难地抵挡着那执抢武者那越来越凶猛的攻势,五打一,五人统统都是凝罡境界的修士,面对这位修为境界与之相同的武修,却是处于劣势!

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方溯一边思索着破敌之法,一边放弃了以剑术御敌,从而是凝结起数道法印,在那执枪武者身周,布下层层束缚术法,牵制着他的行动能力。

但他很快发现这种方法根本无法起效,那武修只需以手中那一柄大枪横扫而过,汹涌凌厉的气劲,便是能够在瞬息之间,将弥漫在身周束缚着他躯体的那无数道无形丝线尽数斩断。

此时掀起的浓烈尘雾落下,此间一片清明,身后压阵的其余四位修士也看清楚了场中的局势变化,眼看方溯所率领的五人竟是被压制得节节败退,而李凝被击飞到远处,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皆是一惊,随即用不着方溯呼救,三位武修腾空而起,直扑而去。

灵觉被那执枪武者所­干­扰,陷入一片混乱,但方溯还是在身形挪腾之间,看到了朝着战团冲来的三位武修,手上更运起了几分真气,妄图逼退这武者的攻势。

身为修士,特别是在惨烈的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修士,即便是身处于这种灵觉遮蔽的状态,对于场中局势的变化也是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看到方溯拼命阻止起反击,心中虽不明,但彼此之间的默契还是使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心下一狠,决然以­性­命相搏!一丝生机都没有留下,五人在此时,出手便是以命换命的极致杀招,丝毫不顾及那侵至身前的枪锋,皆是将自己逼上了绝境死路!

从一开始便是保持着这等冷漠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脸庞,那执枪武者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出现了一丝变化,并非是他们希望中的惊恐或是慌乱……而是不屑!

来不及细究,只见那一道大枪携着凌厉的气劲横扫而过,将三人的剑锋直接格挡开来,巨力牵动下,方溯三人身不由己地朝后急退,那大枪力道近竭,却见得那武者挺身一个突刺,枪锋对剑锋!丝毫不肯退让!

那修士也是狠下心,抱着必死之念,放弃一切防御闪避的念头,全部力气皆是灌入这一道剑锋,宁死也要给他捅破一个血窟窿来!

‘锵!’又是一声清亮的金铁交鸣之声,尖锐的声响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但现实所发生的一切,却是狠狠地将所有人的心神刺得更痛!

那修士被一枪生生刺穿,高高挑起,力劲一抖,汹涌的真气将整个身躯撕裂,无数血­肉­飞溅,枪劲一震,将挂在上面的尸体狠狠甩出,在空中直接炸成一片血雾,尸骨无存!

而那舍命一击攻出的一剑,包含着那修士毕生最强的一股执念刺出的一剑,却是在那武者身周那一层汹涌的煞气下,直接被碾成一堆破碎的废铁片,四下飞溅,狠狠地Сhā入岩土之中。

只是逸散出来的剑气锋芒,将执枪武者身上那件残破的铁锁甲割裂出一道伤痕,鲜血涌出,染红了一大片,但很明显,这舍命攻出的一剑,在这位武者身上,也只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弱,几乎对于他战力发挥毫无影响的伤痕。

最后一位修士在同门被大枪刺穿的同时,红了双眼,真气暴起,不顾一切地欺身上去,但那道剑锋还未劈斩而落,却是在那武者左手一拳轰击下,将手中的法剑直接打得凹陷下去!

心血相连的法器,身感同受,法器重创,那修士气海大震,经脉逆乱,真气溃散,狂喷着鲜血,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直接昏迷过去,即便死不了也要修养好几年。

借着这两位修士的拼命,其余三人终于是脱离了战团,随即三位武修围了上来,转瞬间同门便是一死两重伤,皆是一同修炼数十年,亲如兄弟的人,换做谁都要红了眼。

方溯退出战团,第一时间便是凝结法印,同时大声喊道:“燕师弟,用封觉印法!”

刚刚催动真气,还想持剑再上去冲杀,为师弟报仇,听到方溯的话,燕姓修士只得强压下那股腾起的怒火,收起剑光,双掌在身前凝结印法。

‘封觉印法’这道在北州之地赫赫有名的法印,并非是出自黄枫谷,而是在月前,为了鼓舞北州一众宗门的士气,白夜堂刻意传授给各大宗门的一道秘传法印。

这道印法本身并没有具备任何杀伤能力,但却是拥有着极强的束缚能力,能够隔绝修士的灵觉感知,乃至是封堵修士的六识七感,使其战力大降。

这等甚至是足以跨境界束缚敌人的法印,威力之强,超乎所有北州宗门的预料,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授予门下众位弟子,而方溯与那燕姓修士,便是有幸接受这道印法传承的弟子。

任何明心境以下的修士都需要承受这一道印法的束缚,修为境界越高,所能够束缚的六识七感便越多,传闻修炼至高深,甚至足以直接将所有的感知永久­性­剥夺。

这一法印,唯一的缺陷,便是需要一定准备时间,因此需要拥有一定的护卫力量。

而现在那位执枪武者被三位同门武修挡住,正好是给予了他们这一段宝贵的时间。

灵元之气刚刚凝聚,那位执枪武者,便是感觉到了什么,陡然间枪势大盛,纵身而起,又是一招浩荡的枪法攻出,直接将围上来的三位武修生生逼退。

武修是修士中最擅长近身搏杀之术之人,但在这位武者的枪下,却是表现得如同法修被人贴身短打那般,腾起的身形,猛然提速,转瞬间将他们打得晕头转向,组织起的防线被撕裂得乱七八糟,阵势露出大片破绽。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做出补救,却是见得那武者在瞬息间身形一冲,执枪蛮狠地劈斩而落,凶猛的气劲还未临体,便已经压迫得那位武修近乎于窒息。

手中长刀挥斩而起,身形晃动间,借着这反震之力,脱离那枪势覆盖之域,而脚下所立之处,却是在那枪锋掠过,甚至还未真正接触到之前,已经被那大枪上所逸散出来的浓烈气劲,直接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伸延而出数十丈!

方溯心中一惊,手上的法印也不过是只完成了一半,全力凝结印法,却是根本无法抽出半点力气迎敌,若是那武者杀来,必定葬身于其枪下,必死无疑!

但随即,横空杀出的一剑,化解了他的担忧,定神一看,却是那燕姓修士,直接放弃了印法,持剑杀入战团之中,弥补了那位武修被逼退从而让出来的防线空当。

被那燕姓修士所阻挠,那武者仅仅是身形一顿,随即被甩开在身后的两位武修便是催动真气追了上来,另外一位武修与剑修也是朝着此处围上来。

数人围攻之下,那武者丝毫未显露出半点败象,甚至是将他们几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的唯一希望便是寄托在方溯这道能够让这位武者表现得如此紧张的法印。

甚至连远在后方的那位法修,此时也是站不住了,众人身形疾速挪腾间,根本容不得让他找到空隙施展术法攻击,看着众位师兄弟都在拼命,此时也只能催动着那尚不纯熟的剑术,催动真气冲杀上来。

众人合力,数道剑锋交错间,所逸散出的气劲四泄,在岩土地面上撕裂出无数道裂痕,不仅是抵挡住那武者的大枪,甚至还让他被迫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虽小,但却是让众人士气大振,仿佛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手上真气再度催动至极限,试图趁势将那武者的威势彻底打压下去!

“痴心妄想!”那武者自开战以来,所说的第一句话,在真气催动下,散发出那隆隆巨响,配合着手上那大枪的舞动,令脚下大地剧烈颤动着,崩裂出数道裂纹。

枪出如龙!狂涌而现的恐怖威势,汇聚着这一股浓烈得近乎凝聚成实质的杀机,轰然攻出,宛如是幻化出一道疯狂腾起的巨龙,重重地将两位修士联手阻截的剑锋炸成一片粉碎!

枪锋掠过,疾如风火,气劲撕裂着空气,化作无形的锋芒,四下飞溅,甚至是在岩土上炸出无数坑洞,长刀横斩而至的武修,刀锋被生生扫断,紧随着连续十余道枪锋,如狂风骤雨般炸开,将他的身躯高高挑起,直接刺出十余道力透躯背的血窟窿。

一步踏出,高举长枪,力劈山岳!

‘嘭嘭嘭……’炸起的岩土,喷涌出那近乎是足以撕裂钢铁的凶猛气劲,直线伸延而出,直直朝着正在凝结法印的方溯袭去。

当机立断,撤掉凝结了大半的法印,双手汇聚成诀,俯身重重地拍在地面上,水土两道浓郁元气交融之间,脚下岩土剧烈颤动,猛然腾起一道黄­色­光幕。

‘轰!’

汹涌而至的气劲狠狠地冲撞在那光幕上,巨大的冲力在光幕上生生撞得凹陷下去一大片,而逸散而出的气芒更是撕裂着无数裂开,遍布在方溯身前的岩土上。

十人队的围攻,片刻之间折损了四人,而对方只是肩膀上多出了一道毫不起眼的伤痕,战力对比上巨大的悬殊,宛如天堑,让所有人刚刚振起的士气跌落至谷底。

“如何?”那武者冷笑着问道,言语间那一股不屑之意几乎是汇聚成枪锋剑芒,狠狠地刺痛了所有人的心神。

“你究竟是何人?!北暮宗?还是北狼部?”方溯强忍着那撤去印法从而传来的真气反噬,从记忆中挑出任何有可能来到这里的敌人。

“北暮宗?北狼部?哼,这些又哪里入得了我眼帘,不过是听闻北地那位镇海无敌的玉国玄陨落于此地,前来瞻仰一番罢了,却不想还被你们这些小家伙袭击,哼哼,好胆!”

方溯几乎是连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这位只是路过,打死他也不会率先动手,但是现在己方折损了四人,仇恨值已经爆满,况且对方的态度也是表明了没有半点和解的可能。

如今唯有死战到底……

“想要来瞻仰玉师兄?便是用这些人的鲜血来祭奠么……”一道声音从极远处响起,分明不是在场尚保持着意识清醒的七人之一。

第一百八十章 这种毕生宿敌的预感

“你是何人?”那武者转过身来,看着那敛藏在远方一处树木林荫下的人影,以他的修为,以及所修习的秘法,即便是身处于激战中,但对于周边的情况也是掌握得极为清楚,灵觉感知极为敏锐,这也是他忌惮方溯手上那一道法印的原因所在。

但此时居然有人能够进入自己的感知范围,但却又能够不被自己所发现,并且其修为也不过是凝罡境而已,这份隐匿气息的能力,也算得上是上乘。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好奇想要来祭奠我玉师兄的人,究竟是拥有这般能耐。”淡漠的声音从那林荫下传来,并没有包含太多的情感,而是以着这最平淡的口气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噢,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如何?”那执枪武者颇为好奇地问道,他很想听听这位称玉国玄为师兄的人物,对于自己展现出来的实力,评价究竟如何。

能够称玉国玄为师兄,必定是白夜堂,或是青辰道中的某位弟子,最差也是八大道的真传,虽然这等身份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但也有些好奇。

“不,我没看到……”那人缓缓地从林荫下走了出来,却正是慕轻尘。

那执枪武者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修士,或者说是他所见到的最贴近自然的修士,浑身上下,除了手上那一道碧绿­色­的无鞘法剑,以及腰间那一道树皮树叶编制成的‘系带’遮挡躯体之外,再无旁物。

难道是某支上古流传的苦修士传承?还是那传闻中的北地荒族?

那武者心中流淌过树种自己认为稍微靠谱的,实则差距远不止千里的荒诞猜想,同时脸上挂着笑容问道:“难道你想来与我战上一场不成?”

看着这个如同远古神魔般的武者,脸上居然是露出的笑容,方溯等人心下不禁一寒,这份笑容,再联想起之前那般恐怖的浩荡魔威,让人除了感觉到恐惧之外,别无他物。

慕轻尘将手上的沉碧微微抬起,笑着应道:“不错,月余时间没动手了,也该来试试这道剑锋,是否还如同往昔那般锋利!”

自从在这片荒原上,被那位神秘的弓手­射­落,重伤昏迷了几日,又修养了十余天时间,才逐渐恢复实力,直至前几日伤势在混元镇体之法的辅助下尽数痊愈,同时将体内那残余的八极通玄罡全部熔炼之后,才敢走出藏身之所。

那一夜,那一道刺痛眼帘的箭锋,在他心中留下了那极为深刻的印象,那几乎是不可磨灭的印记,至今想起来,仍旧是让他不禁感觉到一份无处不在的杀机仍旧笼罩在全身。

很显然,这是那一箭在心中所留下的­阴­影所致,刚刚从那森林走出来,完成凝罡,身负诸般秘法传承,便自认为是凝罡境无敌的人物,对上凝罡境界的修士,能够如同在北暮山门上,那般肆无忌怛地随意斩杀。

而刚刚提起的万丈雄心,在显露头角之际,便是被这迎面而来的一箭,不,那是连续四箭,狠狠地击碎,将凝罡以来,在意识中所营造出的强大自我,彻底击杀!

虽然心中仍旧是保持着极为坚定的意志,但他自己也是非常清楚,在那一箭之下,自己已经留下了­阴­影,甚至影响到了自己信念乃至是意志所在。

他必须以一场胜利,挑战相同层次的强大对手的胜利,来重新塑造自己强大的信念。

既然已经被击碎,那么就­干­脆重新塑建起来,在没有绝对的把握面对那位神秘箭手之前,那就先用此地所出现的所谓强者们,来一步步塑建那强大信念的根基。

而眼前这位执枪武者,便是第一个!

方溯等人缓缓地退开,在确认这位武者并没有向己方出手之后,迅速撤离这片区域,带着昏迷在地不知生死的两人,撤离到极远处,遥望着这位神秘修士与那武者之间的战斗。

那武者并没有理会他们,转身面对着携剑步步而行的慕轻尘,手中的长枪遥指着,浑身真气勃发,身上那件锈迹斑斑的铁锁甲,此时也蒙上了一层淡薄的光辉。

一步步踏行于间,轻缓的步伐却是呼应着天地间那遍布的浩荡阳气,每一步的踏出,都让他身上所敛聚的阳气越来越浓烈,短短不足五十丈之地,却是让他身上所敛聚的阳气,从一开始的空空荡荡,至此却是如若乾阳昊日般浩瀚。

错过了一开始出手的那个时机,此时已经让他后悔不已,但却是无法在对方的气势凝聚到如此庞大的时刻出手。

“青辰道朝龙府弟子,慕轻尘……敬上!”一道宏大的剑芒,在那沉碧敛聚着重重浩荡阳气的瞬间,轰然挥斩而出,撕裂着天穹大地,崩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痕,直袭而至!

“记住了,我安伯陈,将是夺你首级之人!”

那位名为安伯陈的武者,丝毫不惧,挥舞着手上的大枪,猛灌真气,狠狠劈斩而落,那鲜红似血的枪锋,携着凌厉无双之力,虚点在地,同样是一道凶猛的锋芒直直撕裂而出。

两道巨力轰然相撞在一起,炸起一大片汹涌的灵元狂潮,巨力冲撞的中心,庞大的裂纹遍布,猛然伸延而出,随即轰然一声巨响,岩土地面猛然下陷数寸,表层的岩土尽数被压成最为微小的齑粉,被那汹涌的气劲尽数掀起,消散一空。

烟尘掀起,浓烟弥漫,但随即两道撕裂空气而至的疾速身影,持着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浩荡巨力,再度冲撞在一起!

剧烈的声响,撼动着整片荒原,金铁交鸣之声甚至在百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尚未完全逸散开来的力量,在第二波冲击的催动下,朝着外围快速扩散,无数道密集的裂纹,伸延开来,两道身影在各自真气的催动下,以极快的速度轰然相撞在一起。

短暂得几乎还没有一瞬的交锋,长剑与长枪之间的交鸣声响,如同暴雨般丝毫没有停歇,密集得让站在数百丈之外的方溯等人都感觉到那一股爆鸣声的恐怖。

安伯陈一个回身突刺,一枪腾起,撕破空气,拉出那刺耳的尖啸声,恐怖的气浪甚至衍生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震荡,枪锋直指慕轻尘的咽喉,咫尺之距!

浓烈的杀机笼罩全身,但随即暴起的碧绿光华,沉碧猛然挥斩而落,生生劈斩在这一道枪锋上,巨大的冲力让枪锋直接滑落到岩土地面,无法触及到慕轻尘的身周数寸之地。

身形挪腾之间,剑锋不断挥斩刺撩,步步踏进,浓烈的阳气在剑锋牵引之下,几乎是凝聚成狂涌的浪潮,冲击着安伯陈身周所环绕的汹涌罡煞。

安伯陈被迫回身一枪挑灭涌来的阳气,他身上的罡煞之气虽然强大,但在这等层次的战斗中,若是强行承受慕轻尘的阳气冲击,一次两次还能够承受得住,长时间下来,必定崩溃!

抢得许些优势的慕轻尘,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继续催动着手上的剑锋,也不施展剑术,就这般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战斗意识来应对这位武者手上的长枪。

空出来的一手,不断地凝结法印,一道道小型的法印接连攻出,打断安伯陈试图做出的反击手段,同时每一道步伐的踏出,也是暗中牵引着周边浩荡的阳气,以天象地势之力,朝着安伯陈压制着,不断地挤压着他身周所环绕的那一道罡煞。

在这荒原之上,此地阳气无比浩荡,简直就是为他这一道纯阳剑意刻意营造出的主场。

安伯陈也发现了这一变化,枪势猛然大盛,催动真气强攻一轮之后,在慕轻尘以为是要暴起以大招来破局,将法印直接换成束缚禁制,布置在身前,同时摆出防御姿态之时。

赫然一道枪芒猛然闪耀而起,沉碧剑锋毫不示弱,相迎而上,又是几记凶猛的对拼,随即安伯陈抽身急退,一口气退出百丈之外。

摆出防御姿态的慕轻尘,微微一怔,便随即是丢掉了这个追击的机会。

短短片刻的激战,让周边区域已经直接化成了一片残破废土,不知道被翻出几层的岩土,最坚硬的岩石都化成了粉末,无数深达数丈的大坑,刚刚被洞穿的坑洞,随即是被崩裂的岩土所淹没,将那些坑洞所淹没。

退出百丈开外的安伯陈,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左手持枪,而背负的另一手,却是不住地颤动着,在与慕轻尘短暂的交锋中,握枪的右手掌,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染红了半段枪杠,但随即是被掀起的烟尘所覆盖,只剩下一片暗红­色­的污迹。

慕轻尘并没有趁势追击,两人都非常清楚,若是没有特殊的手段,慕轻尘已经是非常明显地赢下了这一场对决。

接下来若是想要将其击杀,必定是一场更为残酷的厮杀,而现今慕轻尘并没有这个足以将其斩杀而不让自己承受更为严重伤势的把握。

“你败了,还继续吗?”慕轻尘收剑而立,傲然问道,之前在那神秘箭手袭击下,所覆灭的信心,在这一战中再度被竖立起来。

这个安伯陈的实力,明显是在之前同行的诸位白夜堂修士之上,甚至可以说是他所见识过凝罡境最强者之一,比朝龙府的几位师兄还要略胜一筹。而自己能够在这般交锋中,占据如此优势,即便是放在天下凝罡境修士中,也必定是拥有一席之地。

安伯陈淡漠地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不再颤抖的右手重新握住枪杆,深深地看了慕轻尘一眼,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慕轻尘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在与他战上一场,而到时候,想必也不是这般和谐的收场……

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明的兴奋感,却是对于那场不知何时再度开启的战斗,充满了期待,忘了站在远处的那些修士一眼,却是转身朝着南方走去,现在他所需要的是,回到白夜堂。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归与波澜

数月之前,由玉国玄所率领的四百余位白夜堂修士,从北瀚州府城郊聚集,一同出发,临至毕玄川大营上空,一举捣毁了侵入北州腹地百万齐军的指挥中心,杀敌过万,斩将上百。

这可谓是北州战事开启以来,晋朝一方所立下最为显赫的战功。

但现如今那支一举夺下首功的队伍,大部分人皆以归来,而算上葬身在毕玄川大营的,以及那一支断后逃亡的队伍,那近乎被人遗忘的百来名修士,在沉寂了近月之后,终于是确认尽数葬身在北州,连同那位号称北地镇海第一的玉国玄也已经陨落。

以数人之力覆灭整个北暮宗山门,为大晋方面挑起整个北州全面战争爆发的战端,这等远超毕玄川战役的功绩,却是在晋朝大举反击之际,被人彻底所遗忘。

甚至碍于千年前青辰道所更改过的规定,死在列入三千小宗名单宗门手上的弟子,只要不入明心境,便不能将其­性­命刻在山门前那块通天彻地的巨碑上。

一个注定将随着时间流逝而永远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人物,即便他曾经是名动天下的北地第一天才,也将在即将掀起的乱世狂潮中,迅速被淹没。

例如李贽,在玉国玄到来北州之前,也曾是北地最为知名的天才人物,但迅速的陨落却使得他成为白夜堂诸位修士中丝毫不起眼的一位。

在这个时代,灼眼的天才是在太多了,浪潮涌动中,唯有逆流而上,始终站在时代顶端的人物,才能够让自己的声名,随着修为实力的增长,从而传遍天下,让世人铭记!

尚且别论玉国玄,就算是现今名震整个青辰道,让无数弟子顶礼膜拜的陈庆之,在不久的将来,寿元枯竭之后,一身无人能敌的强悍战力,随着身死而消逝,除了某些闲来无事翻阅典籍之人,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这位曾经完成跨境界压制得传说级人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当整个北州都差不多将身死数月的玉国玄遗忘之时,那一支被称之为‘独挡黄泉路’的断后队伍中,却是有人生生从无数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慕轻尘踏入北瀚州府,在被确认了身份之后,最短的时间内,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州,无数修士对于这个重磅消息皆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震惊整个北州的消息,却是在所有人的默不作声下,淹没在州府的喧闹声中。

没有人敢站出来给慕轻尘表功,甚至连原本他所属编制的临水城白夜堂,也是将他划分出来,不再归临水城管辖,而是独立于整个白夜堂指挥体系之外,成为极为罕见的‘散人’。

给予这个职称,也是在北州白夜堂高层多次商讨之后做出的布置,散人这个位子,一般都是给予对于白夜堂做出重大贡献,并且不是三大道真传弟子的修士,而慕轻尘以青辰道朝龙府弟子的身份被封为白夜堂散人,也实属白夜堂史上第一例。

慕轻尘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公开举行典礼的散人授称仪式,当他从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希眉长老手上接过这个玉牌之时,希眉长老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飘然而去,在这种时候,就算是以他镇海境的修为,敢过来给他授称就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这一次策划,或者说是间接将逃亡队伍最后生机埋葬的那些所谓的幕后黑手,其中就存在着慕轻尘的师门,青辰道!

他们这几个人的死亡,给予大晋三大道所带来的,那是全面开启战端最好的借口。

大晋北州边镇之地的陷落,那同样是数百乃至上千名白夜堂修士的死亡,但那却是属于晋朝与齐朝之间两国的交战,属于凡尘俗世王权之间的征战。

就算是之后毕玄川大营之战,也要列入两国之间征伐,与大晋三大道并没有关系。

但是玉国玄倾覆北暮山门,北暮宗派遣高手追杀,乃至是出现了乾龙道修士的踪迹,这一切都要算是宗门之间的征伐,大晋三道才能够真正开启战端,大举朝北地增遣高手。

而现如今,慕轻尘这个应该算在死人行列,为大晋三大道的复仇口号增添几分­色­彩的人,却是活了过来,不仅是还活着,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回到北瀚,被迫白夜堂不得已将其列入散人的位置,尽力将其边缘化,敛藏起来。

白夜堂对于编制下的散人并没有强制约束能力,但是堂中不少青辰道的修士,却已经是接到了门中传来的指令,传达宗门高层的命令,告知慕轻尘,让他不得擅自离开北瀚州府。

白夜堂北瀚驻地所有人都在各种指令要求下,不得接近他,甚至连最普通的交谈,也是需要同时有三人以上在场才能够得以进行,这种近乎于软禁的行为,让慕轻尘彻底无力了。

从北地一路杀回来,回到北瀚,原本以为得到的会是堂中师兄弟的安慰与庇护,却没想到,所等待他的竟是这般境地。

早就应该死在北暮宗山门外的人,出现在这里,无论他的动机如何,都已经是一种错误。

为了整体的利益,从而放弃一个人,乃至是上百个人的生命,无论是在哪一个世界,只要是在高位上坐稳的人,都不乏拥有这等魄力。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放在哪个世界都是通行的。

…………

闲着无聊在北瀚州府内乱逛,身后紧随着四位凝罡境的白夜堂修士,自从接受了那散人授称之后,慕轻尘的身周每时每刻都会出现这些名曰防止北暮宗袭击的贴身护卫,十二时辰不间断全方位守护,绝对不低于四个人,甚至有时候突破两位数的护卫力量。

以北瀚州府的防御力量,若是还有北暮宗的修士能够混到这里,并且朝他发动袭击,简直就是当州府在战端开启后所建立的庞大防御体系当成摆设!

北瀚州府作为北州最大的城市,也是汇聚着最多修士之地,自然是拥有着修士的聚集区域,除了白夜堂自立门户,将驻地建在城郊之外,其余的宗门皆是将自家的驻地设立在这里。

北瀚平晨楼!

从外面看只是一座高不过三层的楼房,背靠着北瀚州府内最著名的一座山岭,终年被大晋朝廷所封锁,只允许特殊人物通行上山的晨岭。

除了知道其中奥秘的修士之外,其他人谁也不会想到,这座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小楼,每天客流量在这繁华的闹市区中只能算是勉强及格的小酒楼,竟然会是北瀚修士的聚集区正门通道。

走入那酒楼内,并没有想伙计前来迎客,端坐在一旁座椅上的一位灰袍男子,勉力抬起眼皮瞄了慕轻尘一眼,随即继续埋头在酒罐堆中,浑身酒气几乎是差点将那聚煞境巅峰的真气波动给掩盖了下去。

坐在大堂内翘着腿喝酒磕瓜子的伙计,头也不抬地喊道:“一楼山脚,二楼半山腰,三楼那是贵人们专属,别乱闯……”

嘴里嚼着瓜子,含糊不清地说着,但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听觉,慕轻尘还是分辨清楚了他所说的话,但是对于这段话却是无法理解,山脚、半山腰……

但是作为他护卫的几位兄弟,却是在北瀚州府不知混迹了多少年,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门道,当下也不多说,直接拉着慕轻尘便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几人缓缓登上楼梯,堂中却是有人嗤笑了一声,道:“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敢往楼上跑,小心进了半山腰,被人连皮都给剥掉一层……”

堂中各自喝酒的修士,皆是迎合着哄笑起来,对于敢胆上二层楼,又没有表现出足够实力或是身份的人物,他们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嘲讽,虽然他们之中每个人都很想走上二层楼。

“半山腰那是什么地方?”慕轻尘停下脚步朝着身后一人问道,声音不大,但并没有用真气掩饰,这楼里尽数都是修士,听力再差也能够听得清楚,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那里乡下来的土包子,凝罡境很了不起?进门就朝着半山腰去,搞半天连半山腰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急着去给人当羊牯宰嘛……”

身后那修士眉头一皱,低声说了句:“待会就知道。”随即转身,朝着下面起哄的众人,冷冷地说道:“谁敢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无情,哼!”

白夜堂修士在北地,乃至是在整个大晋,那都是横行无忌的人物,这些人虽然完全不入他们的眼帘,但被这种人如此讥讽,心中也是不禁腾起一股怒火,若非不是还身负着监控慕轻尘的重要任务,恐怕早就把这些人狠狠踩上几遍才肯罢休。

“手下无情,嘿嘿,好大的口气,年轻人,既然能够来平晨楼,那么就应该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敢动手?小心连累你家师门,哈哈……”

“噢,我倒要看看,在这北瀚州府内,还有谁这么大魄力,这栋楼都罩得下来。”开口的却是慕轻尘,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大致了解平晨楼分布之后,对于那人口中罩着此地的人物也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哼哼,还真的有人敢胆放话罩着这里?我也很想看看。”那位修士也是怒了,这北瀚州府,除了晋朝驻守的军队他们不至于惹上头之外,其余五大宗门(除去北暮宗两家)乃至是北瀚州府的官衙他们都能不放在眼里,而这里却是白夜堂百年前便公开设立的修士聚集地,居然还有人敢将手伸到这里来。

“罗阳宗真传弟子够不够格?那白夜堂之人够不够格?咦,够巧的,风少你来了……正好有几位兄弟貌似想踩踩你的场子。”一个大汉笑着站起身,迎着一位身穿华服的年轻修士。

罗阳宗自然也是北州五大宗门之一,但在这些人眼中根本不够格,随便拉出去几人也能将之前号称七大之首的北暮宗山门给掀了,害怕你一个小小的真传弟子?

但是后面那句白夜堂就有待斟酌了,若是牵连到自己人,那就麻烦了。一时间四位修士心中思绪流转,想着这北瀚州府有那位师兄敢胆占着平晨楼。

陨落不久的玉国玄自然是第一可疑人物,而由此展开的联系,已经伸延到极远处……

ps:抱歉,今日身体不适,只能一章奉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晨岭

那位走进来的风少,包括慕轻尘在内的几人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他身后那位相貌忠厚,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们瞩目。

没有丝毫掩饰的镇海境气息!

虽然只是镇海神桥之境,即为从凝罡晋升镇海不久,或者是说进入到镇海境之后,修为基本上没有多少提升的人物。

在镇海境之下,包括罡煞二境的修士,若是常年没有修炼,醉心于其他繁琐事物,修为必然退步,那些被敌对宗门所囚禁的修士,无论其资质多么出众,只要是被俘虏,即便是没有受刑,只需要扔进禁断灵元之气的绝灵领域,用不着十年时间,便消退得比凡人还要不堪。

而踏入镇海境却是完全不同,镇压气海,封镇生机,隔绝体内气机逸散,别说是十年不修炼,只需要保证一定供给量的水,活个百来年还是那般模样,修为境界不会有一丝动摇。

这便是镇海的神妙之处,一脚踏入镇海,从此便是仙凡两隔,寿元也是延长至三百年。

因此也是出现了一种修士,以修炼至镇海境为修行路途上最重要,乃至是唯一的目标。

为此不惜以各种手段取巧,各大宗门秘传也是拥有着诸般斩断道途以换取种种不可思议之力的手段,其中也是不乏终生止步于镇海境,从而将罡煞二气彻底凝练,以斩断道途为代价,生生踏上镇海神桥之上。

这种取巧手段,在那些寿元临近枯竭,而又镇海近乎无望的凝罡修士中极为流行,只要有实施这种方法的手段,没有多少人会愿意等死,镇海神桥境修士数量的臃肿,也是修真道上近年来的一种怪异的现象。

踩一下这个风少,引出背后那人?这个念头在慕轻尘脑海中流淌而过,随即便是被他自己所否决,在这种时候,还想要多惹事情,这纯粹是逼迫宗门对自己动手啊。

既然已经活着回到北瀚,那么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持低调,在大晋三大道刻意的淡化下,已经处于边缘,自己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将这种低调延续下去,直到北地战事升级,让玉国玄这个人以及背后所代表的诸多事情随风而逝。

但他决定低调,其他人可不愿意。

那位风少在周边几人的催促下,却是不愿意就此息事宁人,在现今这种情况下,北瀚州府风云汇聚,大批的白夜堂修士汇聚于此地,每一个都不是他所能惹得起的,但今天背后所站的这位镇海境的家仆,却是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白夜堂的修士又如何,除开背后三大道那庞大的­阴­影,大多数也不过是凝罡境,与镇海境之间的差距,世人皆知,只要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又有何惧。

当下踏进一步,傲然道:“这平晨楼虽非我罗阳宗之地,但也是我五大宗与白夜堂共同经营之所,哪里是你们这些人所能撒野的地方!”

慕轻尘几人脸­色­都是无比怪异,身旁一人刚想出来说些什么,却是被另一人拦下。

“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微微一声叱喝,却是提醒了所有人,四人皆是将目光放在慕轻尘身上,他们四人的任务也只是监控慕轻尘,所谓保护什么也不过是顺带的,这种时候绝对不是惹是生非的时机。

慕轻尘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地转身朝着楼上走去,任凭楼下那位风少叫嚣。

四人无奈,也只能强压着将那个风少击杀当场的怒火,随着慕轻尘朝着楼上走去。

“当真以为平晨二楼谁都能上去的?忠叔,给我拦下他们!”那风少见得慕轻尘几人根本不理会自己,恼羞成怒,直接呵斥着身后那位家仆上去阻截。

“少爷,这里是平晨楼,还是安分点的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位忠叔却是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走前一步低声劝说着,以他镇海境的修为,虽然在镇海境中属于最下等的,但也足以让他拥有看眼前几人修为的能力。

五位凝罡境,并且浑身上下那一股磅礴气息,远比普通凝罡修士要强大的多的修为,根本不是罗阳宗这等宗门的弟子所能比拟的,即便是那些真传弟子拉出来,在这位忠叔的认知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这些年轻修士。

更何况一下子就出现了五位,若非不是来自于其他州府的宗门弟子,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白夜堂!

能够修炼到镇海境之人,即便是借助其他旁门左道的手段修炼上来的,没有一个智商低于平均线,傻子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而这位忠叔也明显不是这种人物。

“风忠!记住你的身份!我……”那风少在众人面前被自家的‘奴仆’顶撞,指着那忠叔怒斥,若非不是修为差距过大,早就冲上去一剑斩掉。

但话还没说完,便是被那位风忠所打断。

“从山门出来的时候,掌门特意吩咐过了,少爷在外面怎么闹事都无所谓,但是在这北瀚州府,不允许闹出任何事端!”风忠丝毫不惧自家这位少爷的威胁,镇海境的家仆,那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出来一个,连他老爹也不敢随意叱喝他。

那风少爷怒了,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见得那风忠衣袖挥起,一道璀璨的光华闪耀而过,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给堵了回去,肃然道:“少爷若是再胡闹,就别怪风忠不客气了。”

大堂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等变化,这风忠明显是镇海境的修士,即便知道很大可能上必定是以各种旁门手段催生上去,但现在镇海境的修为就摆在这里,谁活得不耐烦敢上去自找苦吃?

看着那位风少求救的眼神,众人却是齐齐退缩,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强出头,任由那位风忠抓着他家少爷从门口走出去。

慕轻尘笑着转身朝平晨楼上走去,罗阳宗虽然是现今北州五大宗门之一,但对于他这位连北暮宗山门都在他手下亲手覆灭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一场即将掀起的波澜,在刚刚起风之际便已经被压制下去,一切再度回归平静。

慕轻尘如意登上二层楼,看着那一道泛着神秘光辉的光门,却是没有走进去的意思,在身旁几位修士的簇拥下,直接朝着三层走去。

“他们上了三楼?!”刚刚平息下来的众人,再次因为慕轻尘等人的举动而喧闹起来。

但这一次却是没有人站出来嘲讽什么,刚才那位风忠的表现他们也看到了,能够让一位镇海境的修士,不惜得罪自家少爷,毅然选择离开的人物,怎么看都不会像是表面上这般简单,甚至有些人已经将这五人的身份逐渐联系到白夜堂上面去了。

“不会这么巧吧,白夜堂才多少人,而起那些大道真传弟子们哪有空来这种地方啊……”

“但是据说最近周边白夜堂的修士不少已经在北瀚集结,准备北伐事宜,这些人也不是不可能。”一片猜疑之声,沉寂下去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嘘……噤声!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不要胡乱得罪便是,喝你们的酒去!”另一人叱喝道,将着乱糟糟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但很明显,这种程度的声音,即便是隔着两层楼,慕轻尘等人也是听得非常清楚,根本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慕轻尘并没有在意下面人的呱噪,自顾自地踏上了三楼,同样是一道泛着神秘光华的大门,光幕之后弥漫着那一层让人无法辨认清楚的光雾,朦胧模糊的流光,让人如若是置身于梦幻之中。

也没多想,反正这些奇奇怪怪的光影效果,在连云山门中看到了多了去了。

跨入那道门户中,显现在慕轻尘眼前的,那是无数道流光幻影汇聚而来的激流,环绕在身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躯,这一股沛然大力携着他的身体,强行跩动着朝前方倾去。

不明所以的慕轻尘意识下催动真气,试图反抗这股吸力,随即身体一晃,朝着后方倒去,光芒闪耀间,再度回到了房间中,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其余四位白夜堂的修士皆是诧异地看着他,慕轻尘尴尬一笑,在连云山内这种禁制设置确实不少,但是出来半年多的时间,确实极少再度体验过这种空间连接的禁制通道。

再度走入其中,这一次并没有抗拒那一股吸力,随即眼前光影乍现,一大片模糊的流光环绕不息,形成了一大偌大的光圈,从中间清出一大片的空白,然后疾速扩展开来。

慕轻尘不再犹豫,踏前一步,脚步落下的瞬间,身前的环境已然大变!

漫天晃动的光影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是那绿玉匆匆的树林,已经迅速变得喧闹起来的繁忙人群,随即身旁四位修士也是接连现身。

一道白­色­剑锋在半空中缓缓掠过,剑锋之下还悬挂着一卷布幅,上书‘林家布坊三百年庆典,三天内全场七折!’

“北燕草原的木灵元华液,接受各类灵石、灵丹交易,支持三庄四行票据交易!”又是一道灰暗影子紧贴着地面滑行,洪亮的声音,但在接近其身旁时,却是并不感觉如何喧闹,应该是以某种手段将声音均匀分布在周边区域。

现在的修真道上并没有公认的货币流通,凡尘所使用的金银货币也无法满足修士的需求,灵石、灵丹这等大规模流通的货物应运而生,成为深受修士青睐的硬通货,暂时取代了流通货币的作用。

银行、银庄也是随之而兴起,没有修士愿意带着一大堆灵石与灵丹到处乱跑,不仅是危险­性­大大提升,也是影响了行动能力。

而所谓的三庄四行,更是每一家背后都站着八大道、四大朝的背景,拥有着极强的支付能力,那坚固的信誉更是随着八大道千年屹立不倒而持续着,就算是俗世王权的更迭,也影响不了着七家庄行的正常运作,这也促使诸多修士将自己的财产存入其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道途漫漫篡天行

现在正是北瀚近年来人流量最高峰的时期,北地的战事使得无数修士聚集,五大宗门也好,白夜堂以及其余的小宗门皆是将门下的弟子大批派遣至北瀚州府。

既然下定决心站在大晋这一边,在北暮宗、玄青岭接连叛出之后,正是北州局势最为混乱的时期,既想要站在大晋这边,又不断观望齐朝的早已经石被白夜堂雷厉风行的手段所踏平,在这种时候,大晋三大道决心在北地动手之际,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需要被排除。

玉国玄掀翻北暮山门,随即全体人员身死,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那些在齐朝大军兵锋下蠢蠢欲动的宗门,皆是沉寂了下来,除了一个刚刚宣布叛出晋朝的玄青岭被众人取笑,此外任何看得清楚局势发展的宗门,都是忙着表忠心,宣布立场。

大晋三大道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在北地率先掀起这第一战,分担西州压力的同时,给予齐朝以及乾龙道压力,使其撤回西州的力量,那么现在北州看起来被攻陷小半土地,边镇之地近乎全部沦陷的糜烂局势,根本算不上什么。

永远不要质疑八大道的能力,特别是当大道宗门与俗世王权结合起来之后,所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没有人能够估计得清楚,但收复北州失土,完全不是问题。

大批修士汇聚在北瀚,也促使了晨岭的繁盛,特别是这一处占据了晨岭大半土地的交易区,无数商家更是打出了优惠折扣的旗号,试图狠狠地将这些常年躲在山门的修士一刀。

晨岭的入口当然不止是平晨楼一处,在北瀚州府内,环绕着晨岭而布置下的入口通道,据不完全统计,白夜堂与大晋朝廷一手布置下明面上的通道,加上各种不断开启又关闭,隐匿得极深的临时通道,绝对超过五十处。

这里被布置下了各种禁制,除了掩饰晨岭上那因为众多修士汇聚,从而散发出的那一股冲霄而起的灵元气息,更是拥有诸般防御禁制守护着,同时也是布下了禁空术法,想要进出晨岭,除了强行攻破这层屏障之外,就只能通过各处通道出入。

离地十丈,这是晨岭禁空的标准,这也是那些被人所­操­控的飞剑广告,压低高度慢速飞行的一个原因,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也只有这种高度才能够确保修士们都能看清楚这些广告。

晨岭树林繁密,但却是没有刻意清理出某一段空地,所有的商户都是直接在那树木内直接开辟临时空间,虽然还是存在着不稳定的危险,但在整座覆盖晨岭的大阵支持下,数百年来所发生的空间事故也只有寥寥几起。

慕轻尘走在林地中,看着那一颗颗悬挂着无数标幅广告的大树,以及那树­干­上所浮现的大片光影,那是在树内所开辟的临时空间入口。

慕轻尘并没有想要在晨岭上消费的念头,修为战力,背景靠山,在他这个年龄上,很少人能够拥有比他更为优越的条件,但是在另一项重要的指标——财富上面,无疑是最薄弱的。

具备一定价值的灵石,他身上也不是没有,但那些全部都是莫求山流传给他,供予修炼的资源,若是拿来交易,绝对是吓坏一群人,化神显念的高人出手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凡品。

就算是最为普通的灵石,在这晨岭之上,也鲜少有商家能够接承下来。

而灵丹……慕轻尘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青辰道的入灵、出尘两种丹药,虽然因为其重口味问题,在门中被诸位弟子所排斥,但是在外界,那可是极受欢迎的一种丹药。

慕轻尘不禁怀念起,数月前掌控北暮宗山门护山大阵之时,北暮宗的藏宝秘库,便是在他一掌轻轻拍下,尽数化为灰烬,掩埋入那无数山峰崩塌而成的废墟之下。

闲逛了一番,身无长物,自然也令观赏货物的心情大打折扣,只是随意进去几家店了看了一番,随即便是朝着远处那片楼宇林立的休息区走去。

晨岭位于北瀚州府的中心,前方便是北瀚州府官衙所在,四周所环绕的皆是白夜堂以及五大宗门的产业,鲜少有凡人能够接触到这座久负盛名的山岭。

但在有资格进入其中的修士们来说,晨岭诸峰,便是成为了他们玩闹的场所,不仅是商户林立,更是有无数休闲玩乐的设施在晨岭上建起。

若是想要修炼自然是回各自宗门驻地,晨岭便是众人放松休闲之所,虽然也有着诸如‘术法研讨会驻地’‘凝罡进阶攻略交流中心’,但从总体上来讲,晨岭的学术气氛还是非常淡薄。

这一处挂着‘凝心亭’牌匾的凉亭,位于晨岭一处高峰上,相比于其他山峰上那喧闹之声,无数修士御使诸般术法玩闹比试的喧哗,这里的气氛却是非常平和。

亭中只有八位修士,皆是在亭中盘膝而坐,一人高声阔论,讲述着自身在凝罡境上的修炼心得,乃至是诸多修炼时容易被遗漏的注意事项,一步一步地讲解着每一道气机流转,经脉窍­茓­中所需要配合的真气运转方式,巨细无遗。

其余七人安静地听着,不时有人提出相悖的意见,一阵争论之后,得出一个让众人妥协,皆能承受的见解后,继续讲述下去,看样子是要把凝罡境修炼尽数讲完才肯罢休。

毕竟不是八大道出身的修士,各家的修炼法诀并非是什么隐秘,也没什么好掩藏的,至少在镇海境之下,他们所修炼的法诀,其价值并非是多么珍贵。

慕轻尘看着这几人,心中却不由得感叹一番,即便是在朝玉别院中,这番景象也是较为罕见,特别是八人里面,还有两位已经是双鬓斑白,估计得有两百以上的年纪。

只需要进入到聚煞境界,修士都能够拥有三百年以上的寿元,修道路途漫漫,实在是没有多少人能够百年如一日地沉浸在修炼之中。

初期踏上修炼路途,对于那灵元吸纳,真气凝练,对于诸般术法的研究与改良,这些庞大无比,乃至是永无止境的题目,都能够让每一位修士找到自己所喜欢的路途。

但是几十年,乃至是上百年的时间下来,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其中,即便是知道前方的道路还很漫长,自己所获取的不过是其中万一,但也已经有太多人失去了兴趣。

大道路途漫漫,又有多少人能够坚持的下来,即便是拥有着凡人难以触及的漫长寿命,在一次次失败,在无数次望不到成功的希望,在永远看不到路途终点尽头,还有多少人能在百年之后,道心如旧?

在朝玉别院中、纯阳殿中、在白夜堂中,他所见到道心坚固之人很多。

但出来这外面,所见到那些所谓北州七大宗门的人也好,大晋三大道的外道、外门,乃至是内门弟子,其中有更多的人已经丧失,或者是从未拥有过那坚定不可动摇的道心。

这些人,在八大道的真传弟子眼中,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称呼——篡道者!

慕轻尘回到北州之后,多次查阅典籍才发现,篡道者一说,在千年前便以兴起,指的是没有坚固的向道之心,却是拥有着与其所认知境界完全不相符的修为力量。

以各种投机取巧,旁门左道的手段,不遵大道之法,偷天之遗漏,成就修道之人穷其数百年之功方可获取的修为境界。

这种人物在千年之前,却是极度令人不齿。大道修者,需风雨无阻,穷其一生之力,花费百年时间才能够聚煞凝罡乃至镇海,一朝而成就地仙之位,享寿五百年。

拥有足够强大的心境,才能够支配御使相同境界的力量,他们所掌握的力量,每一丝每一缕都在自身认知范围之内,力量的运用几乎是心念所至而无距。

但篡道者们却是走上了一条完全相悖的道路。

以追求力量与纯粹的长生为道路,完全不在乎所谓大道,终生追逐着以各种手段绕过天地间所设下屏障考验,试图获取远远超越自身所能掌握的力量。

朝闻道、夕可死,这种远古先贤所崇尚的理念,在他们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享寿万万年而不死,心念所至而无距之力,才是他们所追逐的最终理想。

保持着传统理念的修士,所追求的是大道,或者说是宇宙乾坤万物所蕴藏的奥秘。

归其本质,他们的修炼路途,那便是探索、了解、掌握的过程。

而篡道者却是不同,他们的修炼道路,只剩下‘探索与掌握’。

探索,那是找出对于如何绕开修炼路途上所存在组多阻障,以取巧手段晋升更高修为境界的手段。掌握便是控制,以及使用这一份力量,并不存在如何去了解的这一过程。

不可否认的人,篡道者的兴起,将修士文明推升到一个巅峰时代,神州浩土上岂止千万修士,而由此衍生出的庞大资源转化为整个世界发展的动力,也变得极为庞大。

但是篡道者更多的是将修士所掌握的能力,当成一种纯粹的工具来使用,而并非是将其当做自身所需要深入了解,最后才掌握的一个艰涩难题。

最简单流传最为广泛的一道离火符,在这晨岭中几乎所有聚煞境以上的修士都能够轻易施展出来,但是其中能够完全了解这一道火符结构,真气编织原理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如今篡道者的定义范围,在其所衍生出巨大作用下,正在不断地缩小着,甚至是如同那位风忠,以凝罡境之力,以斩断道途为代价,生生踏上镇海神桥,这种人物现如今也是能够光明正大地称呼自己为‘镇海地仙’!

道途漫漫而无边际,篡道之法愈加兴盛,也更加成为各大宗门蒙养战力的重要手段。

培养一位真正的修士,那需要拥有极高的资质为基础,诸般法诀传承,庞大的资源供给,最终的成就或许便是如同现今执掌纯阳殿的陈庆之那般,止步于镇海。

能够跨过重重艰险,踏上天阶,跻身明心乃至是成就化神之位的,却是寥寥无几。

现在篡道之法仅仅是局限于镇海之境,但且不要忘了,篡道之法从出现至今,也不过是千年的光­阴­,谁又能知晓,千年之后,篡道之法能否成就明心乃至是化神显念之位。

因篡道者的兴起,从而造就了修士文明的繁盛,但谁又能知道,当某一天,正统的修士传承皆是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曾经的篡道者,是否又能够成为新纪元的主宰?

第一百八十四章 离公子

慕轻尘五人在亭外听了很长一段时间,待到月升日落之际,五人才离去,但直到此时,亭中完全沉浸在道法谈论中的八人,还是没有发现曾经有五位修士在亭外旁听。

这八位修士之中,甚至还有好几位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八人所掌握的资源,完全比不上慕轻尘等人乃至是其中一个所拥有的,青辰道中任何一个真传学府,其传承的力量都远胜于八大道以外任意一个宗门。

但是听着八人如此深入的探讨,即便慕轻尘等人的见识已经所掌握的修炼资料远胜于他们,还是感觉受益匪浅,这是八位将全身心投入到修炼路途上,毫无保留地自己毕生所学所修,用自身上百年时间而得出的宝贵心得。

离开凝心亭之后,在看着那晨岭诸峰上,那无数陷于狂欢中的修士,肆无忌怛地以自身所掌握的力量在玩闹着,再看看那山峰上逐渐淹没在夜幕下的小亭子,两者对比悬殊的落差,让慕轻尘感觉到浓浓的违和感。

失去了继续在晨岭上逛下去的兴趣,带着身旁四位‘护卫’寻了一处通道回到北瀚州府。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慕轻尘不断出没于自己住处以及白夜堂的驻地之间,从那一片不断更新,但却是鲜少人关注的情报汇报板上面,获取关于北地战事进行的相关消息。

继北暮宗之后,玄青岭的宗门也被白夜堂所率的修士大军踏平,这一次是堂堂正正的进攻,没有半点偷袭取巧的手段,汇报上莫名地刻意强调这一点,仿佛是要与之前某一次战斗脱离划清楚界限。

“难道同样是获取了胜利的战斗,彼此之间还有分高尚与低劣不成?”慕轻尘无奈地苦笑着,或许真的是为了抹消­干­净玉国玄残留的印记,这些人已经不择手段了。

玉国玄乃是青辰道沉暮府的首座之子,虽然据慕轻尘所知,父子关系并不和睦,但怎么说其身份也是青辰道内赫赫有名的‘仙二代’才是,就算他侵占了某些人的利益,但在其身死之后,如此着急地想要消除他的影响,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在回到北瀚州府的一个月时间里,慕轻尘因为其身份特殊的原因,不断地被边缘化,冷淡化,后来甚至是撤消了终日环绕在他身周的那几位修士的‘保护’,几乎是将他当做透明人,没有任何命令指示落在他头上,当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慕轻尘也乐得清闲,终日在住处修炼,偶尔没事到白夜堂瞎逛,凭借其‘散人’优越的身份,随意翻阅那些保密等级只有镇海境修士才能查看的战报资料。

北地两大叛出晋朝的宗门,其山门接连被攻陷摧毁,千年传承的根基毁于一旦,让那些依附着这两大宗门,随之而投靠乾龙道的宗派心惊胆战,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有超过四十家宗门开始了山门搬迁工作,直接是迁徙到边镇之地后方去,与北暮宗的新山门相伴。

白夜堂并没有组织实施截击,让北狼部的护卫力量白忙活了一场。同时趁着北狼部力量空虚的阶段,与晋朝百万大军一齐,继续朝着北方推进,收复千里之土,一直打到毕玄川。

这一个曾被作为齐朝在北州数百万大军指挥中心的地方,再被玉国玄率人夜袭了一场之后,齐军便是将这里筑建成一座极为坚固的堡垒,但失去北狼部以及乾龙道高手驻守的情况下,仍旧是无法抵挡住晋朝大军以及白夜堂众位修士的联手。

那座被齐军所称为至少三天才能给攻破最外围防御,十天才足以全面沦陷的堡垒,却是在短短的一个下午,从晋军进行至堡垒下,午休之后发动的攻击,直到日落西山之际,已经全面将这座被布置下了无数防御禁制的堡垒所攻陷。

当然,在白夜堂的战报上,更多的还是关于白夜堂修士在战场外围布置防线,截杀前来支援的齐朝修士,围点打援,所击杀的修士甚至比进攻玄青岭还要多。

在晋军一片高歌猛进,兵锋所至,敌军溃逃千里的捷报频传下,边镇之地却是再度传来了噩耗。

“碎叶郡府已经确认是在昨天黄昏时分被攻陷,驻守郡府的罗逸、林辰、秦炎三位长老突围失败,连同聚集于此地的两百位白夜堂弟子,以及十万守城将士,尽数葬身于城中。”带着稍显颤动的声音,将这份加急战报读完之后,会堂中已经是蒙上了一层凝重的气氛。

碎叶郡府是二十七边镇中,所布置防御力量最强大的一座。

而三位长老,更是皆处于道宫镇海,只差一步便是跨入明心见­性­之境的高手,在北地的声名皆是不逊­色­与玉国玄的天才人物,在现今天下所有明心境以上的高手都被死死限制住,不敢违背条约束缚而出手的情况下,三位道宫镇海境的修士近乎于无敌,那是连玉国玄都不敢说能够轻易击败的人物。

在一阵沉闷的问答之后,白夜堂高层终于是确认,在目前的状况下,只要三大道的真正力量不调动起来,想要保住剩余五座边镇郡府,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一番毫无意义的扯皮之后,这场会议终于不欢而散,白夜堂,名义上是独立于三大道之外,为磨砺宗门真传弟子而所设立的独立机构,堂中诸多担任着长老之职的修士,也不过是修道不足百年,便已经踏入镇海之境,放在哪个地方都是天才人物。

白夜堂长老的位置,背后大晋三大道那庞大的­阴­影,让他们足以在整个大晋都横行无忌,但是也就是这个身份,实际上并没有太过于巨大的权利,就算是大晋军方也不会买他们的帐。

凭借自身的实力,想要在其余五座边镇郡府被攻陷之间,强行将战线推到边镇之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席间诸位年轻的长老们在认清楚局势之后,也是放弃了这个痴心妄想的计划,虽然在剩余的五座边镇郡府中拥有着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其中不少人是数十年,乃至是上百年的交情。

“你怎么在这里?”一位长老起身离席的时候,忽然看到躲在一旁角落的慕轻尘。

慕轻尘身为白夜堂散人自然是拥有旁听的权利,但是这个权利放在其他散人们身上自然是行得通,但他这个散人身份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来看看。”慕轻尘站起身来,笑着回道,霎时间会堂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慕轻尘现在的名声,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上次授职典礼上,这里也仅有几位长老曾见过他,此时被这么一喊,拉过身旁的人一问,对于慕轻尘更感兴趣了。

那位问起的年轻长老,此时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后悔了,根据宗门传来的指示,现阶段应该是让慕轻尘继续保持低调,尽量不要出现在公众视线才是。

在这种会议上,白夜堂在北州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聚集在这里,被他这么一喊,慕轻尘就算是想要继续保持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快走快走!”两位修士迎了上来,在慕轻尘身旁低声说着,簇拥着他迅速离开会堂。

“且慢!倾覆北暮宗山门的勇者,至今还没公开过身份,正好让我来见识一番,玉统领所留下的人,究竟是怎般人物。”一道声音喝止了他们的离去,却是一位面目清秀,一身做凡尘书生打扮的修士站了起来。

“离公子,我忽然想起还有一道议题,我们坐下再议吧……”之前暴露慕轻尘在场的那位修士连忙站出来救场。

“不急不急,议题什么的,今天时间有的是,倒是这位慕兄弟,我来到北瀚一月有余,还未曾见过一面。”那位‘离公子’将手中的纸扇一张,含笑看着慕轻尘。

身旁那位欲将他拉走的修士,此时却是忽然凑了上来,压低声音,以真气束成一线,传到慕轻尘耳中道:“离公子是东华道傲离真人之子,莫不要得罪了他。”

东华道傲离真人,那是名震天下的化神显念高人,其修为比他师尊莫求山还要高,更是跻身于东华道三仙人之列,声名之盛,乃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几位站在巅峰之人。

离公子话音刚落,席间东华道的弟子皆是纷纷附和,神霄道的弟子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起哄着。

即便是青辰道在北州白夜堂的势力最为庞大,但也无法压制住这两大道的临时联手。

刚想要直接转身走人的慕轻尘,不得已回身重归席间,已经有几位修士挪了挪位置,给他让出一个席位来。

“慕兄弟可是跟随玉统领,夜袭毕玄川,死战川北林,覆灭北暮门?”离公子不等慕轻尘坐稳,便是兴奋地追问道,看那样子不像是不怀好意,更像是……一个致力于追寻八卦秘闻的真相党。

前后两个他很清楚,但是中间那个川北林那是什么地方,慕轻尘不记得自己曾去过。

“就是逃离毕玄川之后,进去的那个林子。”身后一人提醒道,席间所座的皆是大晋三大道的天才人物,仍旧是需要使用束音成线的手段才不被发现。

“哦,那就是了。”慕轻尘敷衍地应答道。

众人皆是看出了慕轻尘不大愿意提起此事,离公子却是丝毫不在意,继续兴奋地追问道:“毕玄川之战已经听腻了,赶快给我讲讲川北林跟北暮山门那一战!”

第一百八十五章 袭杀

川北林之战,慕轻尘一开始就被北狼部修士以冰封秘法给冰镇住,中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玉国玄与李贽都没有多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这一段自然没什么好讲的。

北暮山门那一战,在慕轻尘的记忆中,除了山道那一段冲杀值得一提之外,掌控护山大阵之后,那就是纯粹的碾压,借以阵法之力,什么凝罡镇海都如同纸糊的那般。

思来想去,他竟是发现,这一段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北伐之行,他竟是拿不出什么好讲的,那不成要让他去赞颂玉国玄在北暮山门主峰上以一人之力将十余位北暮宗长老压制得没有一丝喘息之机?

恍然间仿佛再度见到那个持剑傲立云端的孤傲身影,享着北地镇海第一之称,已经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功绩来点缀。

慕轻尘沉浸在回忆中,离公子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忽然间,这会堂内却是沉寂了下来。

离公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一道身影,脸上却是罕见地露出了几分­阴­沉,离公子在北州之地,近年来名声鹊起,不仅是有着一个强悍的老爹,自身的修为更是让他跻身于北州最顶尖的英才俊年之列。

虽然比不得玉国玄那等堪称妖孽的人物,但一身镇海彼岸的修为,在同龄人中,也是最顶尖的那几位之一。家世背景与自身修为,放眼北州之地,已经没有几个人够资格让他惊惧。

曾经的玉国玄或许是其中之一,但在他身死之后,这北州浩瀚百万里之土,同辈人物里,却是再无一人有能力有这个资格压在他头上。

但眼前这人,却是那几个能与他站在同列的人物之一。

“关于玉国玄一事,宗门法旨已至,禁谈此事!”那人站在会堂厅口,冷冷地扬着手中那一道锦卷,上面赫然是印着大晋三大道的印章!

三大道联合下达的法旨在手,就算是明心境的高人也要退避三舍。虽然所有人只能看到那锦卷,已经显露出来各自纯正气息,绝对是正品的印章,但锦卷之中,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却是无人能够知晓,也没有人敢上去质问。

离公子懒散地靠在座椅上,丝毫不在乎那人浑身上下几乎让空气都冻结的冰冷气息,视若无睹地看着慕轻尘,似乎根本没听到那人所说的话。

“继续讲讲玉统领的显赫战绩,也好让我涨涨见识。”

慕轻尘看着他那不带一丝笑意的­阴­冷笑容,再看看身后站在厅口,手执法旨,肃然而立的那人,这两人将他夹在中间,相互攻汗,更是将死去的玉国玄牵扯进来。

心下一狠,也学着离公子那懒散的模样,随手甩出那块玉质令牌,拍在身前的圆桌上,然后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谁也不理会。

白­色­玉令上,所雕刻的那一个大大的‘夜’字,在光线稍显昏暗的会堂内,发出淡淡的荧光,也照亮了慕轻尘脸上那一丝狠意。

会堂内众人默然无语,片刻之后一人讪笑着出声:“这令牌……你这是想­干­嘛。”

慕轻尘一怔,倾前一看,连忙将桌上那白夜堂弟子的玉令收回来,“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拿错了……”随即从腰间掏出那散人令,‘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圆木桌上。

被慕轻尘这么一闹,会堂内那沉闷凝重的气氛,却是缓和了不少。

慕轻尘的意思很清楚,你争你们的,千万不要把我拖进去当受气包,这令牌更是堂堂正正地摆出了散人之位,不受堂内规令束缚,有权利不理会这里任何一人的指示。

离公子也不恼,笑着道:“哟,散人令,还真没见过呢。”言罢却是伸手一招,催动真元,直接将那散人令牵引至身前,把在手中细细观赏。

站在会堂厅口那人,冷哼一声,收起法旨锦卷,霍然转身离去。

见得那人走远,离公子也失去了装下去的兴趣,将散人令以真元送至慕轻尘身前,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今儿起得有些早,困了,补觉去……”

离公子起身,其余几位东华道的修士也是随之离开会堂,聚集在堂中的众人逐渐散去,慕轻尘也欲随之离开,却是被人拽住衣袖。

回身一看,却是之前那位将他暴露出来的白夜堂长老。

“还有事?”今天差不多是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再理会这些白夜堂高层的倾轧,慕轻尘不知不觉间,对于这些长老们也是失去了平日的礼数,反正散人令在手,也不怕他们下绊子。

“郭师兄要见你。”那修士听着慕轻尘那有些燥恼的语气,也不在意,笑着回道。

“郭师兄?”慕轻尘愣了一下,姓郭,在北州白夜堂的修士不少,但能够被这位身处长老之位,镇海境界的修士以师兄相称的,整个北瀚州府内据他所知,也只有一位。

神霄道灭度宗郭云,三年前踏入镇海境,仅仅是用了三年时间,便晋升跨过神桥,踏足彼岸,筑建道宫,从初入镇海,到行之镇海巅峰,只花费了三年时间。

这份功力,就算连号称镇海第一的玉国玄都远远比不上,因此也是与那位离公子,还有其余几位天才人物,共同列入北州最顶尖的天才之列。

令人苦苦思量不解的是,这几位最顶尖的天才,无论是从修炼速度,或是各自所掌握的战力来看,都属于世间一流的人物,但一直压制在他们头上那位,从修为境界不如,但却是能够以彼岸之境的修为,狠狠地将这一群天才压制住。

但即便玉国玄再强大,如今也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北州,将由他们来掌控!

随着那位传讯的长老,慕轻尘在白夜堂这座庞大的府院内七拐八弯地转了一段漫长的路程,终于是来到一处三层亭阁之前,抬头望,那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墨字‘碧水阁’。

“郭师兄就在里面等你,进去吧。”那修士手上指诀一变,真元幻化出一道法印,泛着金­色­光芒,飞腾而起,在空中一个折转,打落在那碧水阁的红木大门上。

一道光幕闪耀而起,将那法印吞没,随即一阵光芒大盛,一片白茫茫的光华伸延开来,将那笼罩在碧水阁前的光幕化出一道巨大的空白。

慕轻尘朝着前方走几步,忽然止住脚步,随即转过身来,看着那位笑吟吟的修士,笑道:“对了,还忘了问师兄尊姓大名?”

“天狼府古蔺行!”那修士笑着应道,同时指着那碧水阁道:“还是不要让郭师兄多等了。”

“不急不急……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郭师兄会让一位青辰道的弟子前来接引我呢?”慕轻尘微笑着问道,仿佛只是一个喜欢打听八卦秘闻的无聊人士。

“我与郭师兄共事数年,彼此之间早已没有太多讲究,更何况白夜堂之中,皆为自家兄弟,再论宗门之分,未免也是太过见外……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那修士便是转身离去,但慕轻尘却是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大笑着道:“我还有一个疑问,还请师兄解惑……”

那修士脸­色­霍然一边,转过身来,强撑着笑容道:“师弟见到郭师兄,诸般困惑皆可迎刃而解,用不着我多言。”

慕轻尘却是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着:“……为何打开那一道禁制之时,还需要附上一道传讯法印?为何师兄你道宫镇海的修为,身上所显现的的真元气息竟是神桥境?为何本应该在北地前线率众奋战的古蔺行师兄,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北瀚州府!”

话音未落,两道剑锋同时攻出,相迎而去!

慕轻尘皆话语而凝势,聚气已久的一剑霍然攻出,那位修士心神大乱,匆忙一剑相迎,一个交锋,高下立判,却是生生将这一位镇海境的修士给逼退三步!

慕轻尘得势不饶人,根本没来得及回气,沉碧法剑锋芒闪耀,踏步欺身而进,连踏三步,地面宛如是被一只远古巨兽愤怒地践踏了三计,地动山摇,炸起大片灰尘。

第三步踏落,脚步所践踏之处,周边一丈之内,岩石尽碎,密集的裂纹伸延而出。

聚势已久的那一道剑锋,轰然劈斩而落,真气激荡之下,无数灵元之气搅动而起,汇聚而最为凌厉的锋芒,以最高速流转着,撕破空气而斩落,甚至连空间都在这一剑之下,颤颤发抖,剑锋所至,无数气机湮灭,仿佛此间就只剩下那一道刺破天穹的锋芒!

退!退!退!

那位镇海修士抽身急退!即便是镇海境的修为,在这几乎是达到了凝罡巅峰,近乎于破入镇海之域的一剑,也是丝毫不敢懈怠,在这一剑上面,他竟是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机!

双手携着衣袖狂舞,无数灵元之气,在双袖之下,汇聚而来,将身周的空气凝结成最为坚硬的墙体,每一个空间节点上,都凝聚其一道璀璨刺目的荧光,无数的光芒显现之时,连那道无物不破的恐怖剑锋,都在其沉重的压力下延迟了几分。

‘轰!’恐怖的冲击气浪霍然暴起,剑锋的力量在这遍布于期间的光芒阻截之下,无法再维持住完整的力量形体,化作无边锋芒,肆虐期间!

大片的岩土被掀起,激荡的锋芒在地面上犁出数尺深的沟壑,宛如是一位狂士,持着巨大的笔杆,在地面肆意泼墨乱舞,勾撇之间,剑气!

那修士仿佛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双手法印轮番攻出,但却是没有朝着慕轻尘袭去,反而是攻在那碧水阁前,随即掀起一道光幕,将整座亭阁都给封镇在其中。

烟尘弥漫,汇聚成烽烟腾空而起,慕轻尘持着沉碧,破雾而出,真气催动之下,朝着来时的路飞速驰去,好不容易仗着一时之势,将那位修士逼退,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嘭嘭嘭……’

就在此时,一连串巨力撞击的声音,从不远处那座碧水阁中传了出来。

那是……

‘吟!’清明的剑吟之声,那仿佛是一道巨龙腾空而起,在天穹之上搅动云雨,陡然间­阴­云密布,风云转瞬而变,刹那间已经是天昏地暗,一道雷霆闪耀着刺目的光辉,化作无上利剑,轰然斩落!

‘轰!’巨响声中,那一道雷光狠狠地斩落在碧水阁前,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腾起的一道光幕,流光转动之下,无数符纹显现而出,生生抵挡住了这一道雷光利剑。

但还没完,只见的天穹之上又是一阵沉闷的雷霆滚动之声,随即又是一道雷斩而落!

一道接连着一道,片刻之间,连续五道雷光化剑而斩落,整个碧水阁周边都被炸成一片废墟,唯有这亭阁在那一层光幕的保护下完好无缺。

生生承受了五道雷霆轰击,那一道光幕已然是黯淡了许多,甚至连上面无数符纹都已经失去了光芒的支撑,沉浸下去,但此时天穹上的雷云也已经消散,接连五道雷光的斩击,对于困在碧水阁中那人,也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障

慕轻尘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态,抱剑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碧水阁中那人,施展诸般秘法,接连不断地轰击着这一道光幕。

雷云消散之后,那便是地气喷涌,幻化出大群地煞戾气凶兽,蛮狠地冲击着光幕,之后便是从亭阁内延伸而出的巨大阵纹,携着那沛然巨力,逆转此间灵元,化作最为沉重的冲击力,倾泻在那光幕之上。

但无论被困在其中那人换了几种手法,这一道死死围困住碧水阁的光幕,皆是纹丝不动,虽然已经无比黯淡,但也仍旧是非常坚挺地屹立着,任凭那人以诸般秘法轰击。

在一阵灵元之气所化成的碧波浪潮冲击过后,那一道光幕上已经丧失的七成的符纹,但从越来越弱的攻击手段中可以看出,碧水阁中那人,在轮番秘法轰击之后,自身的实力已经下降到一个极弱的状态。

要不然只需以之前那一道雷光化剑的手段,再来一两剑便是足以破开这道光幕。

即便是如此,慕轻尘还是看的咋舌不已,以那人所展现出来的修为气息,不过是镇海神桥之境,甚至是刚刚踏入镇海境的那种,但一身浑厚而凶猛的真元,却是此生罕见,甚至连玉国玄,在真元的浑厚程度上,或许都无法与之相比。

这等人物,竟是被困在这碧水阁中,面对一道小小的光幕也是束手无策。

接连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是让慕轻尘惊叹不已,但是现在他更感兴趣的,却是这一道接承了无数秘法轰击,仍旧是屹立不倒的光幕。

假扮青辰道之人,引他前来这座碧水阁,那人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凭借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却是无法推断出来,但是那人所属的势力,却已经是很清楚了。

在北州之地,在大晋三大道明确展示自己的态度,试图聚集力量,发动一战将北地掀翻的时候,除了齐朝与乾龙道所属,其余的势力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兴趣来撩拨白夜堂,他们巴不得晋齐之争越激烈越好,又怎么可能跳出来搅乱这等好事。

如果说是北暮宗的报复……慕轻尘无法想象如果连北暮宗的实力,都能够护送一位间谍,前来冒充白夜堂的长老,那么他们的山门又怎么可能给自己所掀翻?

白夜堂的人员组织尽数是由大晋三大道的真传弟子构成,能够在这里面潜藏自身的力量,非八大道之力而不可。

“外面那人……过来说话!”就在慕轻尘纠结于是否是白夜堂中某位人物看自己不爽而勾结乾龙道之时,碧水阁中却是传来一道声音,女的?!

清亮而带着几分柔软,甚至因为真元近乎枯竭而有些气机不稳,听起来更是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但是……怎会如此强烈?连心神都已经与身体发生了絮乱!

混元镇体之法运转之下,将那股心中的欲念压制下去,身体才重新恢复正常。

“啧啧……好厉害的魅惑之术,那位姑娘,仅仅是八个字,就能够让你将魅惑之法运用得如此厉害,实在了不起!”慕轻尘非常诚恳地赞叹道,随即抽身急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对于这种人物,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等等!我无意害人,只是……”那人听闻慕轻尘即将远去,连忙喝止道,但这一句话中,所附带的魅惑之意,仍旧是远远地传荡而出,听闻‘等等’这两字,慕轻尘周身真气一滞,身不由己地停了下来。

慕轻尘霎时间哭笑不得,这个女人控制他身体的本事,快赶得上他这位主人了。

看样子好像她也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慕轻尘恍惚间也是转身走了回去,直到临近碧水阁前,才堪堪惊醒过来,无声无息间便能够让他心神大乱的魅惑之法,闻所未闻!

这一次学乖了,混元镇体之法,没有片刻的停顿,金书真气镇压周身经脉窍­茓­,足以保证即便是在心神失守,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他的意识仍旧能够通过真气夺回身体控制权。

“如果你真的没恶意的话,还是先请你收起那魅惑之法,若不然我扭头就走,绝不停留!”慕轻尘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但却是透出了几分心虚,他实在是有些怕了这种心神攻汗之术。

“人家也不想的啊,那个……哎哎,你别走啊,那谁……给我回来!”

那女人一开口,那撒娇的语气几乎是化作无数道锋芒,将慕轻尘的心神彻底洞穿,瞬息间混元镇体之法运转到极致,真气催动间抽身急退,沉碧划破弥乱的灵元之气,破开一条道路,遥遥飞驰而去。

但最后那一句‘回来!’却是将他一切的努力尽数化为乌有。

重新站在碧水阁前,面对这片被无数巨力撕得稀巴烂的土地,慕轻尘欲哭无泪。

“好吧,大小姐,你赢了,说吧,要我做什么。”慕轻尘­干­脆是豁出去了,要死要活你给个痛快!

“再过片刻,这里面的八录明火炉便会爆开,快点破开这层禁制!”那女人喊道,慕轻尘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身随意动,心神相辅,沉碧剑光霍然腾起,宛如是拉出一道碧绿苍龙,剑芒急转直下,携着万钧巨力,轰然斩落!

‘轰!’沉寂片刻的光幕再度剧烈地颤动着,无数符纹在其中不断浮沉,凌厉的剑芒更是破开数道极深的豁口,虽然随即是被其中所激荡的力量所淹没。

一剑斩出后,其势已竭,随即却是收剑回身,真气鼓荡之下,纯阳剑意勃然而发,六重剑阵显现,大片的阵纹在得到真气灌注之后,散发着璀璨刺目的光辉,甚至还动用了那一道近乎于被他所遗忘的朝日乾元经,剑势被催动到了极致。

六道纯阳剑术,聚势而起。

化三清,神剑夺魄势;生太极,飞剑漫天势;破苍穹,孤剑破日势;冲­阴­阳,混元乾坤势;镇山河,玄剑化生势;碎星辰,玉剑碎星势!

此间灵元激荡至前所未有的程度,无数絮乱的气机,在这纯阳剑锋之下,尽数被斩断,崩裂气息汇聚成狂暴的冲击力,倾泻而下,化作最为暴烈的风暴,轰击在那光幕之上。

六重剑势,轮番而袭出,那光幕无数符纹猛然腾起,汇聚成一座座玄奥的阵势,那光幕并非是一座法阵,而是如同一道由无数法阵汇聚而成的巨大符纹。

但是这一切并无法阻挡纯阳剑术的锋芒,这等符纹大阵虽然强大,但却是建立在拥有足够力量支撑的前提下,之前被困在碧水阁中那人以诸般秘法轰击了数轮,这道光幕中所蕴藏的力量已经被逼出大半,再无法重现之前的牢不可破。

光幕剧烈地颤动着,无数道锋芒汇聚成线,极度缩小着攻击的范围,并不奢望能够全面将这道光幕击溃,但却是将攻击的目标洒落在整个光幕无数边角上,那是这道防御最脆弱的位置,在片刻之前还是连成一片的符纹光幕,此时却是因为纯阳剑术的冲击,从而显现出无数之前不曾存在的缺口。

若是这到这一步,当剑势消退,纯阳剑术力竭之时,那光幕重新敛聚,这一轮攻势也便失败了。

但是……还没完呢!慕轻尘眼神一凝,手上沉碧剑锋一转,却是一道‘裂空’轰然劈斩而下,炽烈的光辉四耀,以极高速流转的气机撕裂着空气,轰然劈碎这一道直线上一切所存在的物质。

或许在之前还能够凭借光幕中那不计其数的繁复符纹,化解这一道冲击所蕴含的巨力,但此时,整道光幕已然是被慕轻尘撕扯到极限,无数破裂的缺口尽数显现出来,裂空虽然是直线斩出,但却是从这道光幕上最薄弱的缺口切入,一路崩碎无数气机!

就在此时,碧水阁中,那一道庞大的气机轰然爆裂而起,无数狂暴的灵元之力搅动着,化作一道滔天浪潮,几乎是擎天而起,从那三层高的亭阁之上,轰然倾泻而下。

雷光、烈焰、狂风、寒冰,一时间数不清的力量尽数汇聚,无数重巨力层层倾落,让人不得不怀疑在那亭阁之中,究竟是藏着多少位修士。

慕轻尘这一道裂空,几乎是将这道环绕在碧水阁前的光幕劈斩成两截,而碧水阁中那人,也是在这一瞬间,从里面牵引出无数重巨力,内外交加之下,那一层光幕根本无法承受得起这般恐怖的巨力冲击,轰然崩塌。

无数气机化作最为凶悍的锋芒,彻底崩裂,将碧水阁周的地面炸出一大片坑洞。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携着漫天璀璨刺目的光华,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红的轨迹,直直落在这片破碎不堪的土地上。

慕轻尘见到那女子的出现,只是抽空看了那半边花容月貌般俏脸,便是失去了她的踪迹。

“快走,八录明火炉快要爆了!”那女子大声呼喊着,同时挥出一道巨力,将慕轻尘牵扯着,两人协力,全速催动那化虹之术,朝着外面疯狂飞腾而去。

“不用跑这么远吧……”慕轻尘回头看着那淹没在漫天烟尘之下的碧水阁。

“不算远!”那女子头也不回地厉喝道。

听着那近在咫尺,让人心神荡漾的言语,慕轻尘紧随在她身后,却只能见到那掩藏在飘飘火红衣袖下俏丽背影,却是再无法看到那面容,不免是有些可惜。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红绡

慕轻尘还想问些什么,只听得后方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极为狂乱的灵元之气,汇聚成滔天巨浪,遮天蔽日而来,瞬息之间,倾覆天日,绞碎虚空!

近乎于无穷无尽的灵元之气,被一股恐怖的炽烈焰火所点燃,整个天穹都在燃烧,腾起的火光几乎是将玄穹都给遮掩,几乎令人窒息的暴.乱元气,腾起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漫天白云被驱散一空,只剩下那一道火光与浓烟滚滚升腾。

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怖气机,尖啸着,散发出一股滔天巨力,横扫苍穹而至,在空中直接清除出一大片空白区域,慕轻尘与那红袍女子,即便是布置下了重重防护,但那些禁制却是在瞬息之间被碾碎,甚至没来得及阻挡片刻。

被那恐怖的巨力一冲,身周所环绕的罡煞之气,以及所驾驭的化虹之术,却也是在同时崩溃,失去支撑的两人直直从高空坠落。

慕轻尘心中大急,这虽然只是近千丈的空域,算不上是太高,但是这等高度坠下,至少也是需要在病床上修养十天半个月,当下混元镇体之法勃然而发,金书真气镇压周身经脉窍­茓­,流转至四肢百骸,在身周汇聚成一片淡薄的金­色­光幕。

而那位红袍女子,虽然真元为了破开之前困住碧水阁的屏障,消耗过多,但是其镇海境的修为境界仍旧是摆在那里,以真元之力,化虹之术虽然是被冲溃,但仍旧是维持着残余的真气,悬在空中,此时看到慕轻尘跌落云端,即便是想要出手相助,也是无能为力。

此时远处的碧水阁,已经炸起一道轰然升腾的火光,那无形的气机之中,仿佛是渗入了一丝火星,瞬息间,将整片云海点燃成一片火红,更为猛烈的冲击力,轰然席卷而出。

背后传来的恐怖气机,将她身上的火红衣袍冲得不断飘扬,也是将她身周所环绕的数十道赤红光辉给冲散,化作一道道沉闷的巨力,穿透衣袍的防护,重重地击在她的背部。

‘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那女子体内被这一道巨力一冲,却是完全无法再维持住化虹之术,连同身周的真元也陷入了一片絮乱之中,陷入昏迷状态,直直从云端坠下。

在那一股冲力的作用下,甚至很快就接近了仍旧在挣扎从而导致下坠速度变缓的慕轻尘。沉浸在混元镇体之法中,周身都闪耀着蒙蒙金光的慕轻尘,丝毫没能够察觉来自上空的突然袭击。

狂风吹拂之间,那红袍女子直直挂在慕轻尘身上,即便是失去了意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在高速下坠中,双手抓住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物体,丝毫不肯松手。

心神沉浸与心法运转之中的慕轻尘,虽然是感觉到身上有一道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但却是根本无法分出半点心神去理会,他现在所需要的,便是将混元镇体之法运转到极致,从而抵消即将来临的巨大冲力。

就在此时,天穹之上一道明黄­色­的光辉闪耀而过,却是一道虹光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至,远远便是望见了朝着下方坠落的两人。

“红绡?!”那人看到了慕轻尘背上的那个红袍女子,惊呼一声,随即催动剑光,朝着慕轻尘下坠之处冲了过来,刹那间,真元几乎是被催动到了极限,高速行进下,那被排开的空气爆起那剧烈的轰鸣之声,朝着两侧挤压,明黄­色­的剑光更是蒙上了一层赤红。

慕轻尘根本不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一道混元镇体之法中,全部心神、真气尽数投入其中,以金书真气覆盖周身,倾宸真气护住腑脏,罡煞之气更是外放出体,将他的身躯以及背后那位红袍女子包裹入其中。

这只是意识下的行为,他甚至没有思考到为什么要将背后那一具感觉很柔软的躯体护住,或许只是意识下的驱动,这种时候根本没来得及丝毫这后面的躯体是什么人。

驾驭剑光疾驰而来的,正是离公子,看到两人即将坠落在地,即便是有着诸般术法护体,这种猛烈的速度冲撞下,两人免不得也是要重伤一场。

当下已经顾忌不上太多,真元勃然而发,在气海之内的那一层巨力狂涌而出,明黄­色­的剑光更是生出一点璀璨的金光,速度猛增数倍,与慕轻尘的距离猛然拉近。

手掌伸出,那掌上一股真元勃然而发,全力催动之下,那无形的气劲在此间缠绕成一片密集的大网,直接抓取慕轻尘背上那红袍女子。

但这无形气劲在涌出瞬间,撞上了慕轻尘背后所布置下的那一层罡煞之气,离公子所用的是柔劲,却是无法突破慕轻尘所布置下的这一层罡煞,在相互冲撞之间,更是将他们两人的下坠速度更加剧了一层。

离公子双眼几乎是要瞪出来,莫名怒火涌动,身下剑光轰然催生,速度再提,距离拉近!

此时慕轻尘距离地面,那一处庭院楼阁林立的某家凡人富商的府宅,已经不住百丈,在这种速度的催动下,那几乎是瞬息而至,没有丝毫补救的机会。

离公子一掌五指变化不息,一道道法诀汇聚成印,真元催动之下,轰然打出,在慕轻尘身前布置下层层禁制,那一层巨大的网,将他整个人的束缚起来。

但在那巨大下坠力量,以及他身周所环绕罡煞之气,以及那混元镇体之法的加持下,离公子这道根本不敢动用全力,怕伤及两人,但仓促间布置下的禁制,却是完全被他自己所高估,竟是瞬息而破!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离公子愣楞地看着两人,直接坠入湖中,炸起大蓬浪花,那红­色­的衣袍,跟着那一道身影,一起沉入水湖之中。

“红绡!”离公子疯狂地催动真元,双手猛然一张,根本不用任何术法,仅仅是凭借着自身的真元之力,轰然掀起那整个圆湖的水,两道身影夹在其中,统统被掀起。

湖中无数鱼虾水草,尽数是被掀飞,甚至是将周边的庭院上都挂满,一片狼藉。

此时白夜堂一众修士,即便是被人屏蔽了这片区域的灵元感知,但是如此巨大的动静,还是让所有人都被惊醒,上百位修士在最短的时间内便赶至此地,看到被离公子掀起的半个大湖的湖水,皆是有些震惊。

离公子一手将慕轻尘以真元之法控住,交予一旁的青辰道修士,随即抱着怀中那名红袍女子,化成一道虹光,朝着远方遁去。

一众青辰道的修士,看着放在自己身前,昏迷不醒的慕轻尘,皆是有些懵了。

慕轻尘在坠落之前,以混元镇体之法封镇周身窍­茓­经脉,倾宸真气护住腑脏,再加上那罡煞之气的护身,以及那离公子之前所布置下的一道禁制阻截,即便是以这种速度坠下,也没伤得太重,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看着那炸起的滔天湖水,几乎是将那户人家自家府宅中的湖水给掏空了一半。

众位修士也只能将慕轻尘送走,留下几人处理此间事务,依仗着白夜堂在俗世中强大的能力,处理许些小事,完全不是问题。

慕轻尘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当天晚上,据坊间修士传闻,离公子发动大半东华道弟子,在东华道势力的协助下,几乎是掀翻了整座北瀚州府,据说是因为其碧水阁被乾龙道修士所毁,并且还伤及到他亲生妹妹离红绡。

此事一出,整个北瀚州府皆是淹没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离红绡那是什么人,傲离真人之女,离公子最疼爱的妹妹,就算是炸了十个碧水阁,离公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伤到了立红绡,就算是掀翻十座北暮宗,都不足以缓解他心中的怒火。

前因后果,很快就在东华道强大的力量动员下被清查出来,即便只是在北州,北瀚州府这等属于东华道势力覆盖空白区域,天下八大道的力量显现出一个边角,也是足以让无数人震惊。

多少年了,北瀚州府的民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漫天御使剑光而行,浩荡气息几乎是遮掩了乾阳,倾覆了云雾,上千名镇海境修士,在离公子的一道号令之下,寻着找出来的线索,几乎是将整座北瀚州府都给彻底掀翻过来,遍布在州府内,属于齐朝所有修士的秘密驻点,统统都被找出来,直接加上最严酷的刑罚,在搜出身上所掩藏的消息之后,尽数被处决!

这并非是东华道的愤怒,这仅仅是离公子的意志,他只是借用了他父亲庞大势力下,所笼罩的一小部分,仅仅是一个东华道北州外道,随手聚集起来的力量,便是让整个北州的宗门都处于一片恐慌之中。

谁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是否会在不久的将来,找到自己的头上,谁也不敢保证,乾龙道在北州经营多年的网络,没有在自家宗门内布置下暗棋。

一时间,人人自危,一场不约而同的清扫风暴,在所有人的默契中,轰轰烈烈地掀起!

北暮宗、玄青岭、乾龙道,这三家在北州布置下最严密情报网络的修士,皆是在这一场风暴中,折损大半,在这种时候,在离公子强大的威压下,没有人再跟他们谈论什么潜规则,统统找出来灭杀­干­净,必须有人为此事负责,而这些人便是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怨念与复仇

夏日已至,即便是终年冰封的极北之地,现如今也是笼罩在一片炽烈的阳光之下,驱散常年密布在北地上空那一层浓厚的­阴­云,地面冰雪的反­射­,让整片冰原上都弥漫着那一层璀璨刺目的光辉,行走在期间,双眼稍微不注意便是会被这炽烈的光线所刺痛。

一队身穿白­色­狐裘大袍的青年男女,徒步行走在冰原上,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积雪,光滑的冰原地面,在那炽烈阳光的照耀下,寒气升腾,更是生出了几分冰寒刺骨的感觉。

远处,在一片弥漫着凝若白炽的缥缈冰雾的冰山,显露出许些直指天穹的冰峰,其中更是有无数接承天地的华光若隐若现,不时几道驾驭虹光的缥缈身影穿梭于其间。

随着这一行人的脚步,距离更近了几分,忽然一阵猛烈的狂风吹拂而过,将那一层笼罩在天穹,甚至连炽烈的阳光都无法穿透的冰雾生生驱散出一小片空白。

一大片白茫茫的冰岩显现,那是一座高不知几万丈的擎天巨山,即便是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仰望,也只能看到那庞大的冰山没入高空的缥缈云雾之中,根本看不到顶峰所在。

而之前显现出来的冰峰,也不过是屹立在山脚处,两排分列而立,宛如是开辟出一条直通那巨大冰山的道路,每一座冰峰都如同是最为忠诚的守卫,拱卫着这座冰山。

这里便是传承万年,天下八大道之一的乾龙道山门所在,一道弥漫着幽蓝­色­光芒的虹光,那从第一排冰峰所在开始伸延,在那数百座冰峰的护卫下,横跨百里之域直至那远处冰山脚下,然而却是并没有停下,缓缓抬起,直直朝着山上而去,直至没入云霄。

这一队男女徒步缓行,仰望着那一座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气息的冰山,眼中尽是那近乎于疯狂的崇敬与坚定,一步一步踏行在此间,呼啸冰冷的寒风席卷而来,丝毫无法动摇他们坚定的脚步。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从遥望到那些冰峰开始,走到那些冰峰之下,看似不到数十里之距,每个人却像是跨过了极为漫长的路途,每个人身上的衣袍,在这等越来越猛烈的冰风席卷之下,近乎是完全被撕烂,多了无数个破碎的窟窿,甚至有些人已经只剩下一件紧身衣物。

并没有人感觉到羞耻,队伍中几位男子近乎于赤身****,脸上仍旧是保持着安详的笑容,坚定而不可动摇地走在这一条‘朝圣’的道路上。

那些分立于两侧,万年不曾动摇过的冰峰从上至下,被破开了无数冰窟,每一座冰峰上都密布着上百个冰窟,皆是显现在两座冰峰相对的这一面。

而冰窟中所端坐的是,一个个身披着或崭新或破烂,乃至于封镇在一坨冰岩中的人!

或是闭目,仍由眉目上垂下的冰霜冻结成柱,将自己的面目遮掩,或是睁眼看着下面默默行进的一众男女,脸上微笑或是­阴­沉。

还有的人身上气息逐渐升腾,敛聚起重重恐怖的冰霜之气,引动一阵莫名的风雪降下,倾覆在那条幽蓝虹光之上,降于行走在期间的人身上。

这条虹光,那是乾龙道闻名天下的通天之路,传说在乾龙道那座冰山之巅,隐藏着通达天穹之尽头的道路,只要从这条通天之路一步一步踏行而上,行之尽头,便能够看到,从而最终踏入那不可知的另一个世界。

而冰峰两旁所枯坐之人,皆为乾龙道修士,这里每个人身上所展露出来或旺盛或暗淡的气息,都表明着他们无一例外皆是道宫镇海的修士,只差一步便是能够踏入天阶明心境。

这一步看似简单,但从古至今,却是无数惊采绝艳的天才,终而都止步在这一最后一步之下,穷尽毕生之力,仍旧是无法再进一步。

在这一行人走至诸列山峰的中段之时,枯坐与峰上的诸位修士,不少人都抬眼看着这些人坚定地走在路上,仿佛是看到了数百年之前的自己,那时候,也是这般坚定、无畏无惧地朝着心中所向往之地走着,而数百年后的自己,是否还拥有这种勇气。

远处,一道身影在风雪漫天中走来,随风卷起的雪花,往往是刚一落到冰原上,便是被那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溶解,化作冰霜之力,加固着这一层万年不化的玄冰。

那是一个满脸须发皆沾满着暗红血污的男子,背负一道长弓,双掌上的伤口甚至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赤­祼­着双脚,一步一步踏行在这寒彻心扉的冰原上。

坚定的步伐,却是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从身上破碎衣袍垂下的鲜血,落入那寒冰上,血水的艳红还未扩展来开,便是被其中所蕴藏的那一股力量所溶解,彻底融入其中。

遥望着那完全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前方,即便身躯已然接近崩溃,那以真气掩盖下去的诸多伤势,可能在下一刻便会尽数爆发出来,将他整个身体撕碎。

危在旦夕的宗门,那无数葬身在废墟下的亲友,即便是仗着背负的长弓,数月来狙杀无数晋朝修士,但仍旧是无法洗清那深入魂魄的血海深仇。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手上的弓还能拉开,只要身上的真气还剩下一丝,那便不会放弃这复仇的意志,此生,只为复仇而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男子仰头,望着那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至高冰山,复仇的希望,便寄托在那里……

…………

在病榻上整整躺了一周的时间,慕轻尘才将体内的伤势尽数处理­干­净,从千丈高空上加速坠落的滋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即便是自己已经弄出了三重防护,在那等速度的冲击下,若是没有离公子出手相助,恐怕躺在病床上的时间还要翻一倍。

离公子的妹妹离红绡在白夜堂驻地遇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瀚州府,无数人因此而遭殃,整个北州都在此事的影响下而掀起了一场风暴,在炎炎夏日中,刮起了一阵刺骨寒风,让齐朝方面所布置在北州的情报资源系统受到极大冲击。

慕轻尘一开始在不确定,直到离公子派人送来疗伤丹药之后,才敢确定离红绡就是那位被困在碧水阁中,言语之间带着魅惑之力的红袍女子。

那位离红绡因为有他在下面垫着,虽然那时候已经进入昏迷状态,身上只剩下残余的真元护住脏腑,但是离公子也是在最后关头,激发了藏在离红绡身上所藏的几件护身法宝,这才让她脱离了重伤乃至死亡的危险,伤势比慕轻尘还要轻。

“怎么说,当日那人引我前去碧水阁,是想造成我与离红绡双双葬身于其中,勾起北州白夜堂内部的波动,乃至是趁势挑起大晋三大道之间的纷争?”

慕轻尘在房中一边翻阅着倾宸道卷第二重法诀,一边问着那位现今北州白夜堂青辰道弟子的领袖人物,昊穹府程玄理,同样是道宫镇海的修为,与离公子、郭云等人,共列北地最顶尖的绝世天才之列,在北州白夜堂的青辰道弟子中,仅次于玉国玄。

“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你若是死了,最多在北州多挑出来几座宗门给你陪葬就是,但若是离红绡死了……嘿嘿,她哥倒是没什么,她老爹再把整个北州拆了之前,肯定先把我给拆了!”程玄理心有余悸地怒吼道。

“哎哎,你吼我­干­嘛,我可是帮你避免了这场劫难的功臣,就给我这东西就完事了?”慕轻尘不屑地冷笑道。

“这东西可是我冒着被镇山殿追杀的危险带出来的,不领情也就算了,拿来!”程玄理恼了,真元勃发,欲将那典籍从慕轻尘手上夺回来。

罡煞之气怒现,纯阳剑意凝聚而起,生生斩断这一道无形气劲的侵袭,慕轻尘斜着眼冷笑道:“送出来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动手直接抢,还要不要大道真传的脸了?”

房中另外几位修士看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知晓他们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谁都会认为这两人起码是几十年的交情,然而现在也不禁开始怀疑两人是不是在连云山中就已经认识过了?

慕轻尘与那程玄理第一次见面,不禁是涌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两次见面之后,直接就成为随时可以翻脸动手的损友,互骂互喷,打不过吐口水,慕轻尘真的是把童年时期所有的损招都拿出来了,原本以为这些绝学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公子晚上请我吃饭,顺便让我捎上你,去不去?”程玄理摇了摇一瓶价值一千灵石的静心灵水,不等慕轻尘应答,便是直接仰天一口喝了下去,皱了皱眉头,将空瓶随手扔掉。

慕轻尘直接抛下更为珍贵的第二重倾宸道卷,双掌凝聚真气,作势欲扑。

程玄理真元鼓荡之下,抽身急退,顺手将那部倾宸道卷牵引至手上,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啊,给个准话。”

慕轻尘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那瓶静心灵水也是离公让人送来的疗养品之一,自己估摸着心神没什么伤创就且先放着,没想到却是便宜了这货,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喝下去的全打出来!

“去!为什么不去!”慕轻尘狠狠地道,随即转身收拾离公子送来的仅剩几件珍贵之物。

“这水味道不行,今晚得找他那几桶千年期的,过几天可以泡澡……”程玄理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那灵水的作用,一边鄙视着离公子所送来的劣质货,大摇大摆地带着几位修士走出门外去。

随即一道剑锋携着那沛然巨力横斩而至,凌厉的锋芒在程玄理扬起的一只手掌下,消弭于无形,点点荧光彻底消散。

“这一剑应该再往上偏几寸,真气走少阳脉再转左焦脉,你这直接从离坎脉出来时咋回事,根本就是胡闹嘛……”程玄理摇头晃脑地给予恶评……

“下次再来,定以纯阳剑术相待!”杀气腾腾而起,彻底显露出主人其欲刺破天穹的庞大怨念!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白雀楼上

由于离红绡遇袭之事,整个北瀚目前都还是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离公子的酒宴设立在北瀚州府内最著名的白鹤楼上,平日里人来人往极为喧闹的白鹤楼,今夜却是酒客寥寥。

十三层白鹤楼,高立于晨岭之巅,这座酒楼是白夜堂自家的产业,其中无论是厨子或是伙计,尽数为修士,虽然没有资格挂上白夜堂的名号,但在这晨岭中,也没多少人敢来惹白鹤楼中人,也算得上是一份身份待遇都不错的工作,也吸引来不少修士投入此楼。

于最顶层设宴,酒楼伙计在上完酒菜之后就下去了,同时开启了顶楼的禁制,确保这近乎立于云端的酒席,不会因为那强气流的吹拂而变味。

一层淡薄的荧光,从酒席的边角而起,如同是一个透明的盖子,倒扣在这席上。

离公子入座主位,身旁是那位仍旧穿着一袭红袍的离红绡,这次慕轻尘才真正看清楚她的容貌,淡妆轻抹眉黛如远山,宛如桃花般的诱人红­唇­微微闭合,如同黑瀑的长发在那红袍的衬托下,更多了几分艳丽之感,

“原来不止是说话带着魅惑之术,连这容貌都……”慕轻尘看着离红绡,莫名其妙地感叹着,陡然想起现在的场合才止住,尴尬得不断以咳嗽来掩饰。

离公子却是并不在意,笑着道:“舍妹天生玄媚之体,由此也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还望慕兄弟不要介意才是。”

“不介意不介意……”慕轻尘连忙摆手道。

随即又是一道虹光至天外而来,破开云山雾海,脚踏那溃散的虹霞而至,稳稳落在席间。

“在这晨岭上设宴,离公子可真是雅兴,但只是把这白鹤楼顶层包下来,还是不符你以往作风啊。”来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席上,双指一招便是一盏酒杯飘摇而至,那酒水化作一道微小如指掌的小龙,腾空而起,灌入喉中。

“怎么,你还指望离公子将白鹤楼全包下来不成?是谁下午急忙忙跑到堂里临时提价的?”程玄理丝毫不客气地鄙视道,同时一指横断而下,将那人第二杯酒给生生抢了过来。

“郭云原来是你搞的鬼,害得我囊中灵票有少了几叠,小心等下回去掀了你崇明楼!”离公子厉声喝道,同时也随着程玄理而出手,将他欲饮下的第三杯酒给夺了去。

这人正是神霄道灭度宗那位声名显赫的绝顶天才,郭云!

北州白夜堂三大天才,齐聚白雀楼之巅,若是被堂中弟子探知,免不得又是一阵风浪。

白夜堂内部虽然比起三大道之间的利益倾轧更为和谐,但大家都是年轻一辈的弟子,免不得是要来争强好胜一番,自然就是以自家宗门为界限来划分,平日里争得不可开交,真正打出火气的纷争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白夜堂虽然是将三大道真传弟子汇为一体,为以后三大道的联盟而巩固,毕竟这些人今后都是各自宗门的砥柱,彼此之间相处久了,以后合作起来也更为容易。但在没有外敌威胁的情况下,白夜堂内部的纷争也是极为汹涌,无数热血青年为了一时之气,争得头破血流,

而他们这些被视为宗门在此地领袖的人物,此时却是汇聚在酒楼共饮,传了出去,明天立马便是有无数热血青年前来质问。

此间的酒水可都是离公子花了大力气从宗门内搬出来的极品,皆是在数千年前所酿造的,几人毫不顾忌地痛饮下,已经是意识已经是有些朦胧,皆是蒙上一层醉意。

唯有离红绡滴酒不沾,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喝,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慕轻尘,忽然感觉离红绡刻意是在看着自己,但是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也不再去想那么多,继续埋头与酒杯之间。

“去年这个时候,轻尘……你不在这里,但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离公子喝得醉醺醺,含糊不清地说着。

“嘿嘿,还记得那他喝酒的时候,哈哈哈,一杯就红脸了,弱爆了啊啊啊啊啊。”一边的郭云也举起酒杯,怪笑着又大喊着,趴在酒席上,捶着酒桌,低声呼喊着什么。

“他……最后用了什么秘法?”程玄理喝着酒,双眼肿的通红地问道。

“秘法……”慕轻尘忍着头痛回忆了一番,当时只顾着逃命,诸般灵元冲击将那片区域搅得一片混乱,但仍旧是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一个神秘人口中的“四象符阵!”

“四象符阵啊……怪不得,怪不得。”程玄理闭上眼睛,在心中竭力以之前所得到的诸般资料,模拟着在那些截杀修士的阻截下,玉国玄最后拼死的一战。

“呵呵,果然是最后自己在找死么,四象符阵……他不会用纯阳离火啊!”郭云忽然抬起头来,愤恨地怒骂道,随即再次趴下去,不断地骂着些什么。

“郭云你个二货,忘了去截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嘛!”离公子也大声叱喝道,一掌拍在桌上,将那菜肴尽数拍碎,酒水也撒了一身。

郭云刚刚抬起头来想要拼命,随即又是一呆一愣,无力地重新倒在酒桌上。

“玉师兄号称北地镇海无敌,怎么就丧命在那几个北暮宗的无名小卒手上呢?”趁此机会,慕轻尘也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说出口,能够号称镇海无敌之人,又怎么可能面对七八个同境界的修士便力战至身死,这般又怎能称为镇海无敌?

“北暮宗?无名小卒?慕兄弟啊,你还是太­嫩­了,回去翻翻……对哦,你没权限,哈哈,小菜鸟,来叫我一声玉爷我……还是不给你看!”郭云或哭或笑,意识弥乱不清地说着。

“玉爷?郭云你真的喝多了,小心等下玉爷真的跑出来跟你算账!”程玄理也半醉半醒地怒吼着,喊完又猛灌一口酒,趴到在桌上,沉重的呼吸带起那熏人的酒味。

“你才喝多了,你全家都喝多了,你……”郭云还没喊完,已经醉倒在地,慕轻尘意识下想要倾身扶住他,却不想是身体重心失去平衡,也随之倒在地上。

意识还模糊着,但仍旧保持着一丝清明,想要起身,但身体每一寸血­肉­筋骨都已经失去了掌控,连他的意识都像是分裂成无数份,在对抗着他的主意识的决定。

恍惚间,慕轻尘好像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手掌,搀扶着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第二天夜里,慕轻尘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随即浑身剧痛,以及那直冲头颅的痛觉驱散了那残留的记忆,混元镇体之法勃然而发,镇压躯体,而倾宸真气则是流转周身窍­茓­,洗炼腑脏。

在白鹤楼醉酒一场之后,北州白夜堂的三位领袖人物,仿佛都是忘记了彼此之间的纷争与矛盾,虽然不时还是口头上的针锋相对,但是在北州的事务上,却不存在一丝相悖。

虽然没有人挑明了说,但慕轻尘仍旧是能够感觉到,三人心里那一股压抑了许久,且不能轻易表现,更无法倾泻的怒火,或许上次离红绡遇袭之后,离公子的反常动作,也不过是将此事作为借口,从而倾泻心里那一股潜藏已久的怒火。

当白夜堂的锋芒所指,配合近两百万晋军的锋线层层推进,将整个北州沦陷的土地收复大半,在得到了晋朝朝廷,以及大晋三大道的明确指示下,晋军不再做任何抑制,十万里北瀚中轴线起,从东至西,全线出击,不留下丝毫的空白。

与此同时齐朝方面也是终于动用了­精­锐战力,又是百万大军从冰原深处而来,踏过草原,进入荒原,大举南下,侵入晋朝之土。

二十七边镇郡府已经尽数沦陷,这代表着晋朝经营数百年的最外围,也是最北边的防御体系宣告彻底破碎,然而北狼部的大举反击,更是给予了前线的晋军巨大的损伤。

这一批晋军中,拥有着数量规模不小的武者,但是在汇聚着乾龙道青年英才的北狼部面前,还是无法承受得住这等强大到完全超越他们应付范围的战力。

配合着齐军铁骑的强大冲击力,从边镇之地起,晋军的攻势被遏制住,然后节节败退,一直是推到曾经齐军布置在北州的指挥中心,毕玄川,在这里晋军效仿之前齐军的做法,再度构筑强大的防御阵地,试图依靠地利来阻挡齐军的锋芒。

在接到前线紧急求援信,以及后方三大道传出的法旨之后,离公子、郭云、程玄理,在第一时间召集一众白夜堂修士,同时联系北州各大宗门驻北瀚州府的代表,在短暂而极为顺利的会议之后,最新的战略方针新鲜出炉。

大晋朝廷,或者说直接从晋都帝宫中传来的谕令,以及三大道从山门上传下的法旨,皆是摆在那会堂中,任何胆敢提起异议的人,都是需要先仔细考虑一番,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起得罪大半个大晋的恐怖后果。

白夜堂,北州五大宗门,以及分布在广袤北州的数百个大大小小宗门,皆是在这一份所谓‘统.战指示’下,将自己手上所有的力量统统贡献出来,汇聚在以三人为首的北州统.战部手中。

那些活了几百年,辈分几乎是可以当他们爷爷的各宗门掌教、长老,皆是被迫交出手上积攒数百年乃至是上千年的力量,忍痛在统.战部中,成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小兵。

当然,以离公子的话来说,修士之间的战争,并不需要太多繁杂的指挥系统,以及将大量的战力都堆积在总部,还不如将这些人全部推上战场,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这一天,北瀚州府玄钟鸣动,这一天,三十万铁甲旌旗涌动,这一天,北州白夜堂尽缚白缎,这一天,十万剑光倾天而起!

第一百九十章 重临毕玄川

北州白夜堂倾巢而动,离公子、郭云、程玄理三人亲自带队,这里聚集着从边镇之地溃散下来的白夜堂修士,也有其他从东州、司州赶赴前来支援的修士。

三人手中掌握的是强大至前所未见的白夜堂,北州战事开启以来,白夜堂已经折损超过千人,这些尽数都是三大道未来的­精­华力量,这一千人之力,虽然仅占据了三大道不到十分之一的真传弟子,但对于任何一个宗门来说,都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所幸的是,千名弟子的折损,北狼部方面所付出的是更为沉重的代价。

二十七边镇郡府,在拥有白夜堂修士,以及晋朝军队,再加上部分晋朝宗门修士的支撑下,将齐朝大军狠狠阻挡住近半年的时间,消耗了齐朝大批的人力物力。

为了攻陷这二十七边镇,甚至是连北狼部都在此地消耗了超过一千五百位修士的力量,这等投入消耗,所换取的利益,仅仅是对于乾龙道来说,毫无用处的二十七座尽数化为废墟的郡府之地,这份投入消耗实在是亏到家。

但是天下纷战将起,在这种时候为了获取先机,实在也是顾忌不了太多。在世界的中心,西州之地的大战爆发之前,乾龙道必须保证自己在北地占据着足够的优势,至少在表面上,他需要拥有巨大的战略空间,在即将到来的天下纷战中,换取充足的缓冲时间。

谁也无法保证,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大晋三大道是否会采取防守方式,或是­干­脆不顾一切地全力一搏,先声夺人,灭掉北地的大患,再行整合力量与西边的诸多大道宗门一战。

这种事情在之前几次席卷天下的大战中,已经出现过数次这般的战略意图,乾龙道中谁也不敢保证,这一次大晋三大道会再来试上一试。

白夜堂携着北州五大宗门的修士,浩浩荡荡地以漫天剑光,横贯万里之域,挟以遮天蔽日之势,纷降于连绵数千里的战线上,在北瀚州府集结已久的大晋­精­锐,三十万北武军整装待发,旌旗涌动,铁蹄踏破荒土而行,蹄声如奔雷,滚滚而至。

短短三天时间,原本在北狼部诸位修士的协助下,悍然踏破晋军万里战线的齐军攻势,在这等强有力的支援下,黯然消退,根本无法与白夜堂掀起的这般威势相互争锋。

但唯有一地,不论是齐军或是北狼部,都没有丝毫退兵的意思,反而是将周边撤下战线的齐军皆是汇聚过来,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势,大有不夺下此地,誓不退兵的意思。

此地便是位于北州的毕玄川,地理位置的优越­性­,使其成为整个北地之战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战略要地,齐军占据此地,便能够以此地为支撑点,朝着整个北州任意发动攻击。

而晋军若是能够守住这里,那么齐军的反击便会变得颓弱不堪,根本无法造成重大威胁。

离公子、郭云、程玄理三人自然是知道此地的重要­性­,直接将白夜堂以及五大宗门的修士,划分大半,亲率前来毕玄川坐镇,那支大晋十大­精­锐之一的北武军,也是绕过毕玄川,朝着那一旁的齐军驻地发动攻袭,分担毕玄川防御的压力。

北州白夜堂倾巢而动,慕轻尘自然也是跟着来了,这等大战掀起,连玉国玄那等人物也要极快的速度淹没在即将到来的波澜壮阔中,他这个小人物即便是再度出现在战场上,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毕竟,他只是一个凝罡境的修士而已。

在那一场宴席之后,慕轻尘仿佛是被离公子等人当做玉国玄的继承人来对待,不仅是会议什么都将他带在身旁,甚至连降临毕玄川,都是让他跟随者巡视防线。

时隔近半年时间,重新回到毕玄川,慕轻尘的记忆中,根本想不起在半年前那一场夜袭中的毕玄川是什么样子,当时那极度混乱的场面,漫天皆是术法道诀弥漫,根本提不起半点心思去研究这边的地貌环境。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心中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感叹,转身回望,那一座由乾龙道高人生生从地底拔起,无数齐军日夜不停修筑的堡垒,再被晋军攻陷之后,再度加固,布置上无数禁制符纹,试图将它打造成之前齐军未完成的那座‘不朽堡垒!’

慕轻尘还记得,当夜在玉国玄一剑之威下,这个堡垒是被生生斩破出一个大洞,这才让他们足以冲出齐军中军帐,在混乱的夜幕下,造成更大的战果。

“对了,你们可知晓那‘乾阳玉’是什么东西?”慕轻尘转身朝着程玄理问道,在那川北林一战后,曾听得李贽提起,正是那乾阳玉帮助玉国玄伤势痊愈,才能够从临时空间中出来,斩杀北狼部天才韩肃风。

“乾阳玉?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闻言不仅是程玄理动容,更是前方的离公子、郭云,乃至是周边几位白夜堂的长老皆是围了过来。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围在这里做什么!”郭云低声厉喝道,灭度宗之人修行之法,言语之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摄于其势,哪里还有人敢在此地停留。

离公子快步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是不是玉爷……玉统领之前曾提起过?”

在离公子焦急之下显露的许些只言片语中,慕轻尘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但却是没有追究,思索了一番道:“在川北林斩杀韩肃风之后,曾听得李贽师兄与玉师兄的交谈中提起过此物,好像是说……好像玉师兄已经将此物炼化大半……”

慕轻尘话音刚落,其余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一片惊惧之­色­。

“他真的敢将那物炼化?!”离公子不可置信地惊呼道,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足以引起远处几位修士的观望,当下随手挥出数道禁制,遮蔽音影。

郭云一脸苦涩,感叹道:“不仅是胆子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差点成功了。”

“那不是还没成功嘛,可惜啊可惜……”程玄理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在可惜玉国玄,或是在可惜那一道乾阳玉。

“那乾阳玉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慕轻尘再无法忍受他们一个个知而不言玩神秘。

“乾阳玉嘛,这东西说起来那就复杂了,具体还需要追溯到万年前……实在太麻烦了,还是不说了,有空再给你一部典籍你慢慢了解。”程玄理说着摇着头就想离去。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离公子跟郭云已经先走一步,慕轻尘无奈之下也只能将他抓回来。

“好好,跟你说就是,放手!我的弥天袍啊!就这样多了两个爪印,你知道这东西多贵不?二十万灵票啊!!!你先赔给我再说。”程玄理怒了,这件弥天袍上面的禁制符纹虽然算得上是极品,但更多的是因为其华美的做工才值二十万这个逆天价。

但慕轻尘一手布满真气在那衣袍上一抓,虽然无法破开那禁制符纹,但也是留下了两道极为明显的痕迹,生生破坏了整件衣袍的美感。

“要钱没有,有也要先给我说完乾阳玉再谈。”慕轻尘直接摆出一副无畏无惧的无赖相。

“你手上的沉碧,兜里的凝波符,还有纯阳剑术,这三件其中之一!”程玄理面无表情地挑选着,皆是他垂涎已久的好东西。

凝波符便是前几日离公子所赠予他最珍贵之物,但激发所需的水系真气,对于他来说,就算是以青暮连云剑模拟出水系术法也无法彻底激发出这道符纹的威力,可谓是食之无味。

慕轻尘想都不想,将那凝波符掏出来,一手往他额头上拍去,却被程玄理眼疾手快截了下来,篡在手中,­奸­笑着轻拂那符纹,扭头转身就走。

慕轻尘冷笑,再掏出一张凝波符,而此时程玄理手上那道符已经化作一团水汽……

程玄理乖乖转身回来,清了清嗓子道:“乾阳玉这东西吗,说起来还要再提起另外一件,冥煞石,这两种玉石皆是出自于那西州的无底深渊下,在那­阴­阳煞潮汇聚之地,日升而­阴­潮现,日落而阳潮出,­阴­阳交替与世间相逆,反复如此,万年不息,也在那无底深渊下,造就出一批这般凝聚­阴­阳煞气的玉石。”

“那如此说来,玉师兄吸收乾阳玉,不正是借助其中所蕴含乾阳之力,来催生纯阳剑术之威,使其更上一层,这再正常不过啊,难道这些玉石中还蕴藏着什么?”

“不错,这些­阴­阳玉石,所蕴含­阴­阳之力巨大,对于任何修炼­阴­阳两仪术法的人来说,都是无上助力,吸收得一道玉石,修为立即大进,若是能够终日以这些玉石来修炼,十年化神不再是妄想,这么想的人不少,但是……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慕轻尘沉默地看着他,不再接他话头,盯得程玄理无趣,只得继续说下去。

“­阴­阳玉石内,出来纯正的­阴­阳之力外,还蕴藏着一股更为强大的煞气,称之为火煞与寒煞,若是想吸收这些玉石,必先化解其中那恐怖的煞气,若不然,煞气入体,几天时间就能绞碎气海,斩断生机,再怎么吸取­阴­阳气息也无用了。”

“那么化解便是……很难?”慕轻尘问了一个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答案的问题。

“近百年内,据我所知,化解煞气成功的就只有两人,一个是玉师兄,很显然,他死了,另外一个是暮阳道的一位天才,然而很不幸的是,他也死了。”

“煞气不仅是从身体上破坏生机,更是有传闻,即便将煞气化解,也会遭天道刑罚而死,这东西我之前也不信,但是千年来,成功化解煞气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程玄理感叹着,从怀中掏出一道月牙形的玉片,抛给慕轻尘,道:“这些­鸡­肋不如的东西,看看就好,若是不想死,就不要碰他。”

“但是玉师兄成功了!”慕轻尘不甘地反驳道。

“可惜他死了。”程玄理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战

在数十位白夜堂长老的携手下,一座座临时空间被开辟出来,当做众位修士的居住之处。毕玄川虽大,但聚集了近二十万晋军将士之后,从那堡垒以外,近百里之内都是堆积满了无数物资,大批的兵马在其中穿行,自诩为世外高人的修士们,自然不可能挤在那营帐中。

此次毕玄川的防御阵线,离公子之前所召集的那一批外道修士,并没有参与到其中。

根据在千年前所制定下的条约中,镇海境以上的天阶修士,在条约有效期内,并不能肆意参与到凡尘之间的战争,甚至连私自的战斗都需要避开人口密集的地域。

这种条约自然是约束八大道的天阶修士,以及四大朝那些至高境的武者,其余的宗门以及散修虽然不列入其中,但若是想尝试一番八大道的怒火,可尽情一试。

北地战事虽然是进行的如火如荼,晋齐两国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共计是出动了超过五百万的大军,在北州连绵十万里的战线上厮杀着,但在局势变得不受控制之前,双方也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高层战力并没有出动。

也是由于两朝那令人猜测不已的默契,无论是大晋三大道,或是乾龙道,虽然是在北州皆是部署了规模巨大的外道力量,以及不知多少位潜藏在其中的天阶修士,但双方也是从开战至今,极少动用这些力量。

若是危机时刻,白夜堂绝对不介意使用宗门外道力量来相助,但是在北狼部未曾呼唤宗门外道相助的情况下,若是率先请求外援,怎么看也是自己丢脸的举动。

双方都是在拖,看谁先撑不需请求外援,即便是在战略位置至关重要的要地争夺战上,白夜堂与北狼部也是不忘在战场内外狠狠地较量一番。

“齐军先锋已至川东原,正朝我外围第一道防线而来。”中军大帐中,哨探汇报着,同时帐内几位修士也在以事先布置完毕的秘法侦探敌情,汇总情报之后整理出有效资源。

大帐内,除了高坐主位,统率毕玄川二十万晋军的那位主帅之外,其余的诸位将领皆是站立着,此时在这帐内并没有他们的位置。

在这群将领的对面一侧,那是以程玄理为首的一众修士,今日的帐议,三人相互推脱之下也是到了他头上,无奈之下也只能带人前来做做样子。

但这位统率二十万晋军的主帅可丝毫不敢怠慢,他们只是北州的边塞军,即便是守卫北瀚中轴线多年,没少与这些白夜堂的修士打交道,但面对这位名震北州,继玉国玄之后,结果统率北州白夜堂青辰道弟子的程玄理,只能将对方当成最尊贵的宾客来对待。

“情报汇总的结果如何?”程玄理看着那些修士慢腾腾的样子,不禁出声催促道。

有了程大人的话,那几位修士仿佛是开启了一直潜藏的力量,动作瞬时加快了数倍,片刻之后便是得出了汇总结果。

“齐军先锋莫约三万人,其中武者数量不超过三千,并没有找到修士气息,据推测应该是还未集结完毕,或是另有谋划。”

程玄理思量着,看着坐在帅位上的那位主帅,开口说道:“北狼部的效率不可能如此之慢,三万先锋三千武者,这根本就是来送菜的,若是说其中没有埋伏,杀了我也不信!”

那主帅点着头应和道:“没错,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继续固守营帐,让外围第一道防线放弃如何?”

“不可!”话音刚落,便是麾下一名将领站出来,也不等其余人反驳呵斥什么,指着那以术法幻化而成的地势行军图,道:“即便是齐军有后手伏击,我们只需固守防线便是,第一道防线与其主动撤出,还不如挡上一阵,再让修者们来上一轮术法覆盖,趁势让骑兵冲杀一阵,再行撤离也不迟。”

此言一出,帐中将领也是纷纷点头同意,那位主帅眼中也是露出了几分思量的神­色­。

这并非是什么高明的计谋,谁都能想得到,但关键的是有没有这个勇气来实施,让骑兵冲杀还好说,但是需要动用到修士的术法出手,那么便多了几分变数。

但是能够在真正交战之前,损耗敌方的力量,对于己方的士气会有很大程度的提升,也容不得他不动心,况且……敌军每一条­性­命,在他这里都是实打实的一份战功!

对于这些将领对于杀戮以及对于功勋的渴望,程玄理一点都不感冒,但此时也不好驳了这些将领的面子,当下也只能是点头同意。

边塞军再如何劳苦功高,驻守晋朝边疆多年,也丝毫不敢与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相比。

若不是常年驻守边疆,刚刚在半年前战事开启之时从边镇之地轮换下来,军中武者数量以及战力都算得上是强盛,在现在这种时候,甚至与白夜堂直接对话的底牌都没有。

甚至连号称北地无敌的大晋十大­精­锐北武军,在那武者聚集的北武悍营不在手上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前来毕玄川,在这些修士眼皮底下呆着。

毕竟凡尘武者再如何厉害,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外仙人眼中,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左道。

得到程玄理的同意,晋军主帅立刻召集兵将,准备在齐军先锋来临之前,布置杀阵。

程玄理也是很快便召集来上千名修士,白夜堂众人自然是没有出手,对付普通的齐军将士,并不需要动用太过强大的力量,白夜堂,那是留着对付北狼部的!

正在驻地无聊闲逛的慕轻尘,看到毕玄川中一片兵马涌动,再看到一旁上千名修士接承程玄理的谕令而动,闲来无事也是随之朝着前方集结之域过去。

并不需要如何严密的指挥,每一位修士对于阵势布置以及各种集体术法演练都不陌生,在各自的宗门内,这些低阶弟子,在宗门遇上大敌之时,所能够派得上用场的,那就只剩下结阵御敌这条路可走,因此那普通的阵势演练得相当纯熟。

万军齐动,比军中­精­壮大汉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的­精­悍大马,穿上那特制的蹄铁,包裹全身,连同座上骑士的一身重铁铠甲,一骑的重量,便足以让地面的岩石踏碎,仅仅是数千骑兵的奔腾,便足以让整个毕玄川大营都颤动着,地面上的砂砾颤跃而起。

这些仅仅是整个毕玄川大营中五万骑兵的一小部分,营造出如此慑人的威势,不少第一次见到整军出击的修士,皆是腾起剑光,悬在半空中,看着那些重骑踏着碎岩而出,随即又是上万步卒紧跟其后,披轻甲持枪戟而行。

在毕玄川大营之外,晋军一共是布置下了三道外围防线,不仅是作为哨探所用,更是作为毕玄川大营外三道截杀齐军先锋、哨探的防线,其中布置着二十万晋军中超过半数的武者力量,阻截能力之强,甚至连程玄理在看完布置之后,都不由得提起几分谨慎。

这些一直高高在上的世外修士对于凡尘武者的蔑视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包括他在内,白夜堂过半之人,皆是将凡尘武者当做比军中­精­悍游骑更强一等的凡人。

虽然在门中长辈的提点下,以及这些年在边镇之地的战斗,也是领略过这些­精­锐武者的凶悍,但仍旧是存在几分轻视,毕竟连擅长近身搏杀的武修,诸般武学攻伐之术,也是术法的一种,属于追寻天地之间道韵之力,并非是武者那般只依靠自身­肉­体之能。

地面上数千重骑的奔腾之速虽快,但也比不上天上上千位修士的剑光飞腾之术。

晋军所蒙养的军马,并非是如同慕轻尘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每一匹马皆是混入着妖兽血脉,无论是速度或是体力,比起慕轻尘记忆中那些古代战场上披甲只能全速冲杀片刻便力竭的军马完全不同,这些外表上与普通的马匹毫无差别,本质上却是为半妖的军马,载着全身披甲,浑身带铠的骑士,仍旧是曾创造出万军奔腾三百里不停歇的记录。

空中剑光如潮,地面马蹄声如奔雷滚动,如此大的动静,遍布于期间的齐朝修士侦测术法,也自然是察觉到,虽然一路上行于前方的上千修士,在程玄理的指挥下,不断挥斩剑光,以诸般术法破坏密布于期间的侦测手段,但仍旧是灭之不尽。

地面的武者以及军中游骑再如何­精­悍,都抵挡不住修士们神鬼莫测的潜行隐匿之法,想要在这所谓三道防线上面,布置下自己所­操­控的侦测术法,对任何修士来说都不是难事。

武者修行之术虽然凶悍,但是在打破那界限,进入天阶至高境之前,对于同层次的修士,却是没有具备一定效力的应对手段。正面硬撼武者谁都不怕,但绕行侧面来以诸般变幻万千的手段御敌,武者们除了用蛮狠的血气冲煞之法外,只能以蛮力相抗。

一路上紧随着前方程玄理所召集而来的修士,不仅是慕轻尘一人,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修士至少有三百余人之多,毕竟除了正式的命令之外,修士们并没有太多的束缚,随­性­而为。

程玄理也不去理会他们,反正这一战对上的只是齐军三万先锋,只要不贪功,任凭北狼部布置下何等伏杀之法,谨慎而为下,皆是不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

此时已经进入到第二道防线与最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之间的区域,为了安全起见,程玄理也是召集众人按落剑光,纷纷降落在这片区域,落地之后迅速结起阵势,等待后方骑兵与步卒的到来。

这一次程玄理所召集的皆是擅术法之道的法修,其中能够与齐军先锋骑兵相抗衡的剑修以及武修极少,而跟随着前来凑热闹的数百名修士,并没有被他计算在其中。

如此短暂的时间下,以白夜堂之力,他们几人全力而为,也只能够整合五大宗门的修士,这些人比起那些中小宗门已经散修来说,无论是实力或是可支配­性­都强上不少。

至于这些几乎算是被抛弃掉的中小宗门修士,无组织无纪律的战斗方式,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扭转,更是无法融入白夜堂的战阵之中,不堪大用,只能当做炮灰来使。

当下阵势结起,一众修士汇聚而起的气势,瞬间将远处御使着剑光在空中盘旋的散乱修士们感受到那一股慑人的气息,纷纷催动剑光拉开距离,不敢在此地停留。

慕轻尘也按落剑光,落在地上,寻了一处小山坡,静静遥望远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武者之道

不一会,那数千重骑也伴随着那一阵隆隆巨响声而赶赴作战位置,上万步卒紧随其后而来,在程玄理的指挥下,那聚起阵势的上千名修士,缓缓移动,朝着前方那布置着数千持枪执戟将士的第一道防线行进。

晋军的动向,或许是已经掌握在齐军的哨探中,即便程玄理一路上已经尽力清除掉那些侦测术法,并且是施展秘法,暂时将这片区域的灵元搅乱,让那些窥视之法无法发挥作用。

但即便是如此,察觉到此地异常的齐军,定然会派遣出哨探前来监控,而这等规模行军,即便是在诸般阻截下,也是难以逃过这些哨探的窥视,现在只能期待齐军先锋无法及时接到后方的警讯。

第一道防线,那是数千名兵士依靠着极为简陋的低矮城墙为依托,这些都是之前齐军所布置下的防御工事,在之前被晋军攻陷后,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修缮。

这段完整区域高度甚至不足三丈的城墙,在这个世界那些强悍的兵卒面前,­精­锐之士甚至可以一跃而过,根本起不到原有的阻挡作用。

所幸驻守在上面的,除了数千­精­悍兵士之外,还布置下近千名特意挑选出来的武者。

军中皆兵士皆是被传授武者修行之法,但只有实力突破一定界限,拥有足以与破四境的修士抗衡实力,才能够被称之为武者。

武者一脉的战力并不算是如何强悍,但其优势在于­精­,武者一身所学,便是从气海抽取生机,转换成所真气来淬炼身躯,然后再修行各种武学技法,仅此两道,其余的皆可弃之。

修天之法,行天之道,得到大道承认的最好标志,那便是寿元的延长,延年益寿之法,除了那些有伤天和的魔道之术,其余的无论在哪个地方,皆是受到凡尘之人的尊崇。

而凡尘武者的修行之法,却是完全相反。

在修士眼中视若­性­命关系所在,丝毫不得出现半点差错,明心见­性­之前,皆是需要细细保护,不敢有片刻携带的气海,在凡尘武者们的修炼中,却是一座不断抽取,反哺自身血­肉­筋骨的宝库。

任何武者修行之法,万变不离其宗,核心理念皆是关于如何在气海中抽取力量,铸炼自身强悍躯体,掌控体内诸般神秘气机,化作最为锋利的兵器,行使攻伐之术。

修士视气海如若自身­性­命,不息耗费大力气,创立镇海之境,以罡煞之气镇压气海,封镇生机,让玄奥的气海化作自身寿元延长的源泉,将气海中那纯正的生命之力彻底封存,极大限度地延缓躯体以及魂魄的衰老速度,从而达成长生不朽之愿。

武者反其道而行,以气海中磅礴生机化作自身力量源泉,每一次战斗,每一天的修炼都是在疯狂.抽取自身的生机,修为高,寿命越短,若是无法突破这气海的死结,踏入与修士天阶明心境相同的至高境,寿元皆是不足百年。

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少以弱冠之龄,生生击败道宫镇海之境的修士,但就是这等天才武者,却是活不过二十岁便是由于无限度抽取气海,生机枯竭而亡。

越是天才的武者死得越快,但若是修炼的速度能够在生机枯竭之前,突破气海束缚,踏入那至高之境,成就拥有千年寿元的至高武者,那便是足以与明心境修士抗衡的强大存在。

军中沙场,那便是凡尘武者磨砺最佳的选择,四大朝的­精­锐军队中,皆是汇聚着无数强大武者,在生死一瞬的战场上,那是武者们修炼最佳的场所。

再高明的将领,也抵不过镇海境修士一剑的刺杀,但在武者修炼之法盛行之后,军中之地,武者汇聚之所,便是成为了世外修士的禁区。

任凭你一剑逍遥,万般术法变幻莫测,遇上军中武者,****长戟相迎,血气杀念狂涌冲霄而动,只需数位修炼不足三十年,便临近于至高境的强大武者,就能够将苦修百年才成就道宫镇海境的修士生生斩落。

对于这等完全违背了修士们修炼大道的武者,世外高人们在展现自己冷艳高贵,不屑一顾的同时,对于这些只需要不足一半时间,不需要太过优秀的资质,只需要敢于拼命便能够拥有强大力量的武者,也是存在着深深的警惕。

若非是武者存在寿元这一巨大的缺陷,以及篡道者之法在修士中盛行而导致修士规模猛增,与凡尘武者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开,免不得凡尘与世外要爆发一场旷世绝伦的大战。

武者的寿命短板,成为了无数天才心中永远的痛,即便是至高境的武者也仅仅拥有千年寿元,而任何一位明心境的修士便是能够活上数千年之久,更不用提那些几乎不曾老死的化神显念高人。

武者一生所行之路实在太过短暂了,即便历史上曾出现过可力敌化神境修士的至强武者,但却是从未听闻武者能够破除那最后的壁障,跨入等同于通乾的无上境界。

“前面没有路!”这是一位曾在武者历史上留下最璀璨光辉的至强者所留下的话,那日,连斩九位化神高人,终而力竭而亡,战力让世人惊骇不已,令无数武者膜拜,但留下的这句话,却是让无数武者绝望。

在远处山坡等待着战斗的序幕拉开,慕轻尘一边静静地翻阅着这一卷【武者之路】,那是讲述数千年来凡尘武者道路变迁的一本传记,虽然其中他也看出了许些失真的地方,但也是侧面领略到凡尘武者的强大与无奈。

世外修士,一生所求的是大道所蕴藏之奥秘,漫长的寿元不过是建立在其探寻大道的基础上附带的,真正的修士实在没几人回去顾忌寿元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自身的寿命已经是超越了是否需要存在的范畴。

但武者却是一生为寿元所迫,从选择了这一条路的那一刻起,身后那一条紧追不舍的死亡之线,驱赶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踏进,但是在最后临近终点之时,却是生生斩断了前方的道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他只能给予那些仍旧奋战不息的武者祈祷,能够找到另一条通往巅峰所在的道路。

…………

在那低矮的城墙上,一排兵士整齐地站在烈日暴晒之下,却是纹丝不动,穿戴在身上的盔甲鞋履,手上所持的各式兵器,长时间的暴晒下,逐渐是变得越发烫热。

将士们已经是需要以真气遍布在身周体表上,来缓解这一股直直侵入躯体的热气侵袭。

敌人迟迟未至,但是在得到中军帐指示的将领也未曾敢松懈丝毫,此次出动近两万大军前来伏击,虽然是在修士的术法协助下极力掩盖,所有人都收敛着气机,但仍旧是有一股隐晦的气息波动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

伫立在前线城墙上的将士们,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帅便是在后面不远处的林地伏击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将自身磨砺已久的毅力发挥到极致。

在北州的各路大军中,任何一支曾驻守在边镇之地,与齐军常年厮杀的军队,军中绝对不缺足够强悍的­精­锐武者,同时能够在极为残酷的边塞绞杀中活到现在的兵士,即便是没能够成就武者,其磨砺出来的战力以及意志,也并非是普通的军队所能相比的。

如同半年前玉国玄亲率的毕玄川夜袭,驻守此地的齐军,除了那些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磨砺过的­精­锐游骑之外,其余的皆是训练已久,但却是缺少那一股凶悍之气的新兵。

新兵出战,气势虽锐利,但是在遇上实力不比己方弱,甚至更强盛的对手之时,士气总是跌落得极快,而这些在边镇之地征战数年才被替换至北瀚轮休,那磨砺出来的凶猛威势还未消散,此时的战力正是处于巅峰。

就在此时,远处尘土飞扬,烟尘滚滚而起,马蹄声,铁甲枪戟碰撞之声,撼动着整片荒原,驻守在城墙上数千将士,面对那飞腾而起的黄龙,却是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如若是面对滔天巨浪的山崖岩壁,巍然不动!

在那极远处的地平线上,陡然升起一道黑潮,随即,无数道旌旗升起,飘扬的齐军旗帜将那黑­色­的地平线染成了一片蓝白,与万里无云的天穹相互照映,冰蓝狼旗,那正是齐朝军队的象征!

一万,或是数万齐军拉出一道极长的战线,缓缓朝着这段低矮残破的城墙而来,隆隆的马蹄声,让这段城墙跌落无数尘土,连某些破裂处,此时也是显现出那密集的裂纹。

让人不得不怀疑,在那万马奔腾而来之时,或许用不着齐军将士借以马力冲击,单单这大地的震动,就足以让这段城墙崩塌。

而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城墙上一众将士还是没有丝毫的颤动,稳稳地驻守在城墙上,默然地看着这些缓缓而来,凝聚成巨大威势迎面扑来的齐朝大军。

在战场上征战数年,即便是背后没有友军支撑,磨砺出来的凶悍军威,也能够让这些兵士漠然面对生死之危,无论是对方,或是自己的­性­命,在战场上早已经变得极为廉价,数年的边疆征战,让活下来的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让血热翻腾的气氛。

“擂鼓!”城墙上陡然一声厉喝,只见得一名将官走上塔楼,高举鼓槌,轰然打落!

‘咚!咚!咚!’

一面战鼓响起,数十通战鼓随之而炸响,城墙上的将士齐齐踏进一步,整齐而有力的脚步踏进,暴起轰然一声巨响,几乎是差点让整段城墙都彻底崩塌。

如同潮水般凝聚着威势,缓缓朝着晋军涌来的齐军也是毫不示弱,同样是以整齐的战鼓声相迎,同时上万骑兵一夹马腹,马蹄声踏落的频率更高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阵

东风吹,战鼓擂,枪戟如林,马蹄声如雷奔!

晋齐两军各自凝聚着强大的威势,相迎而立,齐军上万骑兵徐徐而进,万骑那便是代表着每一个呼吸都有两万道马蹄齐踏落,在荒原大地上缓缓而来,将尘土都给震起一片烟尘。

而依仗着那一段像是随时会崩塌的城墙,身前再无任何掩体保护的晋军将士,屹立在城墙上,面对汹涌而来,如水如潮的万骑踏进,却是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手中紧握枪戟,身形如同钢浇铁铸,面对如若是地裂山崩的悍然之威,纹丝不动。

忽然,远方彼端,那片万骑汇聚的浪潮过后,显露出更为密集的军阵,一阵令人心神颤动不已的绞弦声,霍然升起,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张强弓利箭上弦。

“退后,起盾!”城墙上,一位将领一声令下,城墙上并没有意料中的慌乱,仍旧是一片沉寂,直到第二声将令喝下,一息之后,城墙上所屹立的数千将士齐齐后退一步。

数千人整齐的步伐,仿佛是一个人的脚步,齐齐踏落之时,城墙又是一阵颤动。

随即一排等待已久的兵士,齐身踏进,以特殊手段熔炼过的巨木铁盾,高高举起,虽然轰然砸落在地,‘砰!’一声轰然巨响,残破的城墙上又是一层尘土震落。

从弓弦声发,至将令发出,数息之间,城墙上数千将士只是发出了三声整齐声响,便归于沉寂,气氛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嘣……呼……’无数道弓弦在这一瞬间弹­射­出极强的力量,上万道利箭猛然升腾,携着巨大的力量,撕裂空气,划破天穹,霎时间竟是将那炽烈的乾阳光辉遮掩一片。

并没有号令发出,城墙上数千将士,齐齐跪蹲而下,将整个身躯尽力遮掩在巨盾之后。

上万箭锋升上高高的天穹,携着恐怖的气浪,冲破云雾,到达之高点之后,平滑一段时间,随即霍然滑落,箭锋划出巨大的爆鸣之声,宛如是万千到不可阻挡的天光,倾泻而落!

‘轰轰……!’

万道箭锋倾泻在铁皮木盾上,携着巨大冲击力而­射­落的剑锋,直接刺破外层的铁皮,在盾面上炸起大片木屑飞舞,密集的炸响声连成一片,那宛如是无数修士凝聚而发的术法倾覆!

上万道箭锋汇聚而成的密集攒­射­,所携的巨大气浪冲击,甚至是让整道城墙都生生颤动了几分,一轮攒­射­,即便所有人都身处于那些特制巨盾的保护下,仍旧是有几十名将士被­射­落在地,半个身躯厚的沉重巨盾,也完全尽数将这些携着巨力的箭锋抵挡下来。

被利箭击穿的将士,很快就被人带下去疗伤,虽然这些所蕴含强大冲力,每一道箭锋上所依附的巨力贯穿,普通的将士也修真气,自然每一道箭锋皆是蕴藏真气所化做的锋芒敛于其中,刺入身躯,瞬息间所爆发出来的庞大巨力,近乎是将整个身躯给撕碎。

贯通伤的只要不是当场毙命,或是命中要害还比较容易处理,处理伤口止血便是。而那些卡在骨头中的箭锋,便是极为要命,特别是命中腑脏,一旦拔出来那就是直接死亡。

隐匿在远处的程玄理自然也是看到城墙上的情形变化,他们身处于一处小山坡的密林上,数丈城墙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视线,在这里可以清楚观看到整个战场局势的变化。

“让几个熟习医治之术的过去。”程玄理朝着下面的人命令道。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的命令还是非常管用的,很快便是从这批修士中调集几位朝着那伤兵聚集的城墙下临时帐篷赶去。

军中大夫并不会冲到这种最前线的地方来,而此时敌军正在以箭阵相攻,更是要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将那些伤兵.运回毕玄川大营,恐怕一半以上是要伤势恶化而亡。

就在此时,齐军的第二轮箭阵已然再度遮掩天穹而落,空出了许些位置,城墙上晋军的盾阵更为严密了几分,延绵数里的城墙上,数千将士在几次将令调动中,分成三段,中间空出两段算得上空阔的空白区域。

第二轮箭阵落下,又是数十名将士中箭倒地,继续运往城墙下,而仍旧驻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箭雨过后,齐齐站起身来,枪戟直指遥遥而至的一万骑兵。

第三轮箭雨倾覆而落,同时齐军骑兵开始加速,上万匹骏马如若奔雷驰动,在天穹上那呼啸而落的恐怖箭雨掩护下,缓缓提速。

而与此同时,在城墙之后,在齐军视线被遮掩的盲区,也是借着这一股箭雨呼啸之声的掩护,万骑奔腾的掩护,同样是数千重骑奔腾而出,上万步卒紧随其后。

‘轰轰轰……’密集的利箭倾泻而落,这一次在更为密集的盾阵掩护下,伤者寥寥,但整道城墙上,却是覆盖着不计其数的箭羽,在巨力催动下,深深刺入城墙岩石上。

每一个竖起的巨盾上,皆是扎满了密集的箭羽,有的甚至穿入大半,更多的则是在盾面上炸破外层铁皮,乃至是粉碎大片的木屑。

就是箭雨倾覆下的同一瞬间,齐军万骑距离这道残破,在箭雨倾覆下摇摇欲坠的城墙,已经不足百丈之距,当下猛然提速,犹如是万钧雷霆炸响,滚滚而动!

而在城墙的后方,借着后面修士讯息的传递,超过五千重骑也是同时提速,竟也是朝着那城墙冲去!

面对两面上万骑兵的冲击,驻守在城墙上的数千将士,仍旧是一脸的漠然,仿佛根本看不到自己即将葬身在如此狂暴的滔天巨浪之下。

而此时敛藏与城墙后山坡密林上的众位修士,皆是在程玄理一声号令之下,霍然升空而起,千道剑光掀起的浩荡灵元之潮,撼动着每个人的心神,璀璨的光华刺痛着每个齐军将士的心神,更是让处于最高速,一往无前冲泻而出的骑兵威势轰然一滞。

转瞬之间,万千道华光轰然升腾,那是比千道修士的剑光更为强盛数倍数十倍的光辉,生生阻断了昊日乾阳之光,冲溃云雾,浩荡而洒落,夺天日之光,覆穹宇之世!

雷法、风法、火法……千般术法轰然倾落,万千气机牵动之下,灵元之潮猛然掀起,化作无数道沛然巨力,以不可阻挡之势,滚滚而落,瞬息间将万道骑兵笼罩在其中。

齐军骑兵冲锋在最前方的那位将领,根本来不及思量,再生死一瞬间,凭借着战场上多年磨砺出来的强大意志,未曾经过细想,怒吼着:“向前!向前!踏破敌阵!”

“踏破敌阵!”环绕在身周的亲兵率先应呼,随即更多的人皆是疯狂地大吼着,不顾一切地催动座下骏骑,后路完全被断绝,停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所依仗的只是他们的速度,唯一的生机就在前方,踏破那城墙,冲垮残敌,便是破阵斩将立功之时!

处于万军之中,根本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够察觉到局势的变化,即便是瞬息斩落的万般术法,也是有许多人未曾反应过来,便是淹没在一片‘踏阵’的呼喊声中,只能跟随着往前冲。

这一瞬间的变化无数,在所有齐军骑兵所看不见的地方,事前所安排好的数位修士,站在城墙上那些将士所遗留出的空白区域,那两段城墙早已经被刻纹上繁复的符纹,此时几位修士在反复检验之后,催动真气退开极远,法印打出,禁制催动……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但随即便是淹没在从天而降的千般术法所汇聚而成的狂潮中。

雷霆炸落,烈焰燃烧着一切的物质,狂风化作最为凌厉的锋芒,冰霜将此间的空气凝聚成刺骨寒气,大地崩裂,浓厚的地气破土而出,化作地煞绞杀脆弱的生命!

此地所汇聚的修士来自于北州五大宗门,以及小部分的白夜堂修士,各自所修习的术法皆是繁多,此时一齐动手,自然是千般术法缤纷而现,或说是千般杀戮之法化作最华丽的笔画,以那鲜血死亡为墨,抒写出一幅绚丽的篇章。

片刻之间,万道骠骑折损近半,无数将士被淹没在那最为狂暴的巨浪之下,浑身皆是被那恐怖的锋芒,激烈冲荡的杀伐之术撕裂,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操­控坐骑,从死亡编织而成的界限中生生冲杀出来。

浑身是血,盔甲、枪戟、马铠……所能见到之处皆是染上了最为浓厚的血水与残破的肢骸,这些,全部都是他们的袍泽!

“踏破敌阵,杀敌斩将!”充斥着愤怒与惊惧的怒吼声,震天而响。

阻挡在前方的这道残破城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百骑冲撞上去便能够推到,城墙上那些兵士,早已经是被吓呆,待到城墙破碎之时,斩杀不过顺手而为,再冲至那些修士的阵下,一路冲杀过去,直至力竭而亡!

非常美好的想象,男儿若不能破城立功而归,便是应当马革裹尸而还!

但是那缓缓倾塌的两段城墙,以及不等碎石崩落,迫不及待地冲后面冲出的披甲重骑,在瞬息间将他们美好的梦想生生踏碎!

天穹上洒落的更多术法、剑光,将一个个黯然失魂的将士斩落马下,一个个从城墙上霍然跃下,浑身血煞之气冲天而起,枪戟狂舞挥斩而落的将士,更是让冲锋的阵势霍然崩塌。

那些驻守在城墙上,在他们眼中已经被吓呆的将士,跃下城墙者何止千人,而每一个身上狂涌冲霄的浓郁血煞,更是代表着他们强大的战力,武者!

万骑冲阵,黯然溃灭与诸般杀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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