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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4

“公孙山庄事发的时候,我与锦棉相识已有一段时间,虽然沿未论及婚嫁,却也是情投意和,相爱甚笃!也正是因此我立即赶到了公孙山庄,欲将事情真相弄个水落石出。”说到这里南宫云扫了宣、石二人一眼,道:“事发的经过你们想必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了个大概,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就从王家寨的血案开始讲吧!当时公孙庄主遍发英雄帖,号召天下侠士共讨王、伍两家。我当时恰值正在山东潍坊,闻听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往公孙山庄,公孙山庄将事情的全盘经过都向我说了一遍。一来我在公孙山庄曾与伍少春一家人有过数面之缘,虽不甚了解,但印象并不坏,二来我素知王家行事有时虽有些偏激,但向来恩怨分明,断不会无故为了一家陌生人而与公孙山庄为敌,于是我便先说服公孙庄按兵不动,待我查明事还必须真相之后再作打算。后来,江湖传言王家寨众盗伙,我便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王华,我对他说明来意,他对我毫无怀疑,便带我去了他们藏身之所。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南宫云手握茶杯,扭头双目直直盯着一柱斜­射­进来的阳光道:“谁又能料到,公孙庄主他们竟然一直在暗中跟踪我。而就在我刚刚与王、伍两家想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想再分析一遍的时候,公孙山庄的人正赶到,公孙庄主当时不知为何,竟然风度全无,便骂,说什么王伍两家勾结天威教欲公孙山庄一举铲平,以后平分豫鲁大地。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刚离开公孙山庄的第三天,天威都的人趁夜袭击了山庄,山庄弟子仍死伤过半,灭门之祸,公孙山庄曾截获一封飞鸽传门,却是玉华之父的笔迹,上书五月七日晚愿与天威教共谋分孙山庄云云,而当晚,虽然早有准备,南宫云摇摇脑袋,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公孙庄主旧恨加新仇恨,一顿痛叱之后,也不容他人解释,便冲了上去,王家的人都是半盗半侠的血­性­汉子,怎肯低头,我与伍少春一家也是毫无劝阻之力,可好歹伍少春他们最后还有一个立场,我呢?”南宫云仿佛把茶当成了解忧的酒,一口倒了下去,他不看宣、石二人自顾自说道:“我站在哪一边?我该帮谁?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自己被称为奇侠的南宫云是如此卑微无能。我眼睁睁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流血,受伤,死亡,我却无力帮他们。那一帮,我真的傻了,蒙了也死了,我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他们流完最后一滴血,那一刻,我才突然发出血的颜­色­和夕阳的颜­色­竟然是一样的。”夕阳落尽便是浊浊黑夜,血流尽呢?

南宫云突然闭口不语,低重了头脸上毫无表情,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宣石二人看了他一眼,便也低下头,似乎在咀嚼南宫云刚才的那几句话。

半晌,南宫云终于又抬起头,平静地望了两人一眼,缓缓道:“后来,我回到公孙山庄,我甚至连当时的血战是怎样结束的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觉得夹在中间让我很难受,你们并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可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南宫云突然起身,背对着二人,谁也不知道此刻他脸上是什么样一种表情,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他略带自嘲地道:“你们笑我懦弱也好,骂我忘思负义也好,总之,我有权利选择逃避,我也有权利不去面地那些我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有血有­肉­的凡人,我不想承受现实中过多的苦难与忧伤,我只想,只想与锦棉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哪怕吃糠菜,穿布衣,顶烈日。其它的我什么事都不想过问,不管是公孙山庄的,还是……还是王华的。”

“呸!”石心把茶杯狠狠按在桌子上,倏地站了起来,指着南宫云,“狗屁江南奇侠,狗屁你有权利,狗屁你不愿面对现实。南宫云,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就勇敢地接受这一切,做你该做的,分清白与黑,是与非,这样对得起死去的,也对得起活着的。你娶了公孙锦棉那是你欠公孙山庄的,王华救过你,那是你欠王华的,做为一个男人,你他妈活着就应该先把你欠的还清了,否则再苦再累,再烦,你他妈再不愿意,也都要撑着,因为你没有权利做第二种选择,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为什么没有?”南宫云突然转身发红的双眼冷冷地与石心对视着,“难道我没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吗?难道我不能有愧疚吗?难道我自己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夫也不行吗?”

“你——”石心指着他的鼻梁刚想骂,突然,楼上传来脚步声,公孙锦棉端来几碟热气腾腾的菜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们——云哥,这,这是怎么了?”公孙锦棉赶紧快步过来放了盘子,满脸担忧。“石少侠,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云哥脾气虽然火了一点,但心地很好,你们有什么事,好好坐下来谈嘛,好吗?宣少侠,你和云哥有些交情,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可要帮他们化解吗!”

说罢,公孙锦棉又忙给石心倒了杯热茶,双手递过来,道:“石少侠,你先别生气,有话好说。”

面对如此温柔的似乎过头的女人,石心不得不把硬压了下来。

见石心坐了下来,公孙锦棉又朝南宫云深情地看了一眼,低声唤了声“云哥”。

南宫云激动的眼神终于渐趋平静,他握了握公孙锦棉的手,缓缓坐了下来。

公孙锦棉嫣然一笑,道:“这才对嘛,既然你们以朋友相称,就不要计较一些小小的误会,现在先抛开那些;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说完她熟练的将盘中的四碟菜拽了上来,娇艳的脸上渗出浅浅的汗水,让人不由得心中爱怜。宣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难怪南宫云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放弃一个江湖视为生命的信义与尊严,可其间的取与舍,得与失又有哪个人说得清,尤其是做为掌握选择权的局中人。

“宣少侠,石少侠,你们请先稍等片刻,我去园中把那坛刚封起来的杏花村拿来!”公孙锦棉笑视了南宫云一眼,道:“平时,云哥可是很少唱酒的,今天就让他破例陪你们一次吧!”说完便转身去了园中。

“石兄,宣兄。”南宫云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描摹的情感,“锦棉对于此事一无所知,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我,求你们勿在此间再谈及此事,希望你们答应我。”

石心冷眼看着他道:“她——”

宣铁摆手示意石心冷静,接着又对南宫云道:“南宫兄,你的为人宣某自信还配得上一个‘侠’字,此事既然已经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我们自不会再让公孙小姐让公孙小姐涉足其中。但是南宫兄你现在已经身在局中。诚然,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想要的那种生活,甚至逃避现实,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身在江湖,欠的债就必须要还,作为公孙家的女婿你有这个责任,作为曾经在你最潦倒的时候帮助过你的王华,你同样有这个责任,事情发展这个地步,也许最难受的人正是你,可毕竟王华还没死,伍少春也没死,公孙山庄还在找他他们,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都不想再看到王、伍两家绝后,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公孙家赶尽杀绝吗?石心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却至情至义,我们从未想过破坏你现在的生活,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公孙小姐再牵连进来,只希望我有禀着一个江湖侠士应有情与义,帮我们查清事情的真相。对于死去的,还有活着的人都有一个交待。”

冷静下来的南宫云朝宣石二人扫了一眼。

宣铁眼神中充满真诚与期待。

石心眼神中有一丝冲动,一丝鄙夷,还有一丝期待。

沉默片刻,南宫云抬头深情望着缓步走进来的公孙锦棉终于点了点头。

琥珀­色­的酒斟满白玉般的酒杯,四溢的酒香,如玉的美人。石心突然有点羡慕南宫云的这种生活,虽然那片刻的念头一闪而过。

桌上清一­色­的素菜,但在­色­泽、数量、种类的搭配上堪称一绝。

南宫云笑道:“宣兄,石兄,不好意思,锦棉生­性­善良,不忍杀生,所以此间油水就少些了,还望将就一番。”

宣铁闻言,笑道:“公孙小姐以善为本,必有仙佛保佑,日后二位神仙眷侣过的那种不慕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定会成为流传江湖的一段佳话啊!”

石心也随口附和着:“是啊!”

可突然他想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难道不杀生就是为善吗?

死约1

这坛“杏花村”的酒劲似乎似乎特别足,三人喝一坛(“怕”老婆的南宫云喝得很少),宣,石二人头已经有些晕了。

趁着公孙锦棉收拾盘盏上楼的空,南宫云问道:“王华,伍少春他们一在在哪儿?”

石心刚想回答,又被宣铁拦了下来:“怎么?南宫云不准备与我们同去?”

南宫云道:“我若现在与你们同去,锦棉怕会起疑心,你们走后,待我将锦棉疑虑消解之后,必会前去与你们会合。”

石心眨眨眼睛道:“没问题,我们相信你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王华和伍少春由任天兄弟陪着就住在?”

突然,一道折­射­进来的阳光正刺入南宫云的眼睛,他稳如磐石的手竟不自觉抖了抖。刚舒展的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告别了南宫云,宣、石二人骑马迎风沿来路往回奔去,“的的”的马蹄声渐渐消隐在暮­色­当中。

“石心,我总感觉这件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似乎正如龚紫萝所说的,这其间很可能还有第三者存在,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局。”

“我倒不觉得,正如世间许多事还必须一样,其实原来都很简单,只不过是我们想得复杂了,一件事的对与错,只有两个承担者,一方对另一方必然就错,反亦然,他人的涉足不会改变这样的事实,顶多可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既然现在对立的双方已明确,那我们又有自己的立场,我想我们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了。”石心的语调带着一丝自负与不屑。

黑暗中的宣铁似乎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去看看白剑那边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到时事情就会明朗得多了。”

夜间,清爽的风像贴着脸颊吹过,犹如情人的抚摸,令这两个踌躇满志的热血青年清醒中又带了三分冲动。在这种不算太平的世道中,夜间的官道像一条­干­瘪的蛇皮,两旁的树在风中轻轻摇摆,“呜呜”的声响宛如怨鬼的低泣。月隐之层,星光黯淡,风高夜黑。

一路上,石心和宣铁淡了许多,彼此的过去,以及曾经和现在的梦想。

“我的理想很简单,在江湖成名立万,轰轰烈烈­干­他一番事业,报答我爹娘。”石心略带兴奋地说。

宣铁笑道:“彼此彼此啊,好男儿立足江湖,就要有志气有抱负,为名为利,我们也不用刻意掩饰自己。只可惜我们却无法去报答自己的父母了。”说到这里,宣铁的笑声有一丝悲凉苦涩。

石心愣了一下,扫头看着宣铁,黯淡的星光下,宣铁倔强的脸被映得轮廓更加清晰,坚毅,深邃的目光仍注视着茫茫的前途。“难道—”

宣铁扭头朝石心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恰巧,我们的比较多,也比较悲惨罢了。”

石心突然觉得空气有点沉重,想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马蹄踏在­干­硬的地上,发出单调,空洞的“的的”声。

“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吗?”宣铁突然问。

石心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道:“以前想,不过现在又不想了。”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不管是苦难多一点,还是幸福快乐多一点,作为他自己,这些遭遇可能是一种收获一种财富,或是包袱,这都取决于他自己的心态。而我觉得作为朋友,你没有必要了解他的过去,只要现在你们意气相投,可以肝胆相照就足够了。往事重提,尤其是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既让朋友难过,自己亦不免受感染,一举两不得,何必呢?”

半晌,宣铁从嘴里迸出两个字:“谢谢!”

石心微微一笑,问道:“我们是朋友么?”

宣铁望着他,眼睛里词汇笑意:“是!”

“驾——”

“驾——”

两匹骏马突然加速,如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马背上,两个年累人都挂着因荷乐蒙分泌过多而产生的亢奋—亦或说是发自肺腑的感情的流露。

不远处有一点昏黄的亮光,待近了,却是一个在村边卖馄饨的摊儿。

摊儿设在一栋古旧的房屋前边,外边摆了三张破旧的桌子,围了几条长凳。

此刻夜已经很深,并无一个客人,在北方临近官道的穷村子里,像这样的摊铺并不在少数。原因很简单——穷。为了生活,有人出丑卖尊严,有人出场­肉­体,有人则选择这种辛苦却­干­净平凡的方式。

昏灯下,一个须发灰白的老人和一个梳了羊角辫约七八岁大小的女孩正偎依在一块炭火旁取暖。老人那爬满皱纹的脸被映得发红,显出一丝少有的生机与活力,而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望着老人,鼻梁上沁出一丝细汗。

见有吃饭的人来,爷孙俩忙站起身来,“二位公子,要吃馄饨么?”

宣铁、石心把马拴了,客气地说道:“大爷,给我们来两大碗。”说罢径去坐了。

老人咧嘴笑道:“好的,二位公子先稍等一下,锅里汤正开着,馄饨下了锅,马上就好。”接着又对那小女孩道:“小红,先给两个叔叔倒点水喝。”

老头揭开锅盖,腾腾的热气一下冒上来,散开,几乎将老头佝偻,矮小的身子包裹住。

“二位叔叔,先喝点水吧!”小女孩熟练地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

宣铁望了望这一老一小,突然沉默下来,心晨有一股莫名的酸楚。

石心略带关怀的问道:“你叫小红,是吗?”

小女孩双手将水壶抱在胸前,乖巧地看着石心,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么小,这么晚了都不睡觉,行么?”

小红咬咬嘴­唇­,忽然天真地一笑,道:“爷爷说我已经十岁了,已经长大了,可以帮着­干­很多活儿。爷爷还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家穷,爷爷又老了,我应该要当家了!”小女孩有点疲倦的脸上有一种让人心酸的“郑重其是”。

“叔叔,你看我像个大人么?”女孩反问。

“你要是大人,我们岂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东西了。”石心言不由衷地欺骗了这个小女孩,虽然他撒的谎并不少,右这次他觉得这是最心安理得的一次:“像,像,小红,你真的像一个大人了。”

小红甜甜地颇带自豪地笑了。

可另外两人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大瓷碗里盛了满满的薄皮饱馅的馄饨,上面还漂了一些香菜和虾米。

吃着这农村人特有的味道不怎么样却实在的馄饨,石心不禁有点想家的感觉。

可吃着吃着,石心突然脑袋昏沉沉的,再看宣铁,两眼皮似乎也开始打架了。

“不好,馄饨里有蒙汗|药。”石心一惊,用仅存的意志,一把掀翻了桌子,不过马上又瘫坐了下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宣铁心中虽惊,表现仍故作冷静。 想看书来

死约2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老头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妩媚,撒掉了皮面具之后,苍老,佝偻的老头突然就变成了光*人,­骚­态毕露的女人,粉红的脖颈处,火焰状的红磷显得另类而显眼。

“妩媚儿?”宣铁一边运气一边问道。

“妩媚儿?就是江湖传言和谁都能上床的­骚­货?”石心冰冷的语调中带着极度的嘲讽与厌恶。

“哟,想不到我的名气还挺大的嘛,连北瀛山庄的新弟子都对本姑娘这么了解。”妩媚儿倒是一点都不生气。

“姑娘?呸!”石心冷笑一声,“你要是姑娘,*都可以当观音了!”

“这位石小哥火气蛮大的嘛,要不要我给你放松一下,我可是好几天都没尝过鲜了。”说完还真朝石心走过来了。

“妩媚儿,你可时加入天威教了?”宣铁冷不丁问出一句话。

妩媚儿停下脚步,瞟了一眼宣铁,笑吟吟道:“怎么,太行三少的老大也会关心我这个自甘下贱的人的事吗?不过此事好像与你们无关吧?”

宣铁肃容道:“你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么?”

“我靠,宣大哥,这时候你还想对如此之*的人评价一番,你还真有兴致啊!”石心心中暗暗着急。

妩媚儿尚未开口,一旁的“小红”突然开口冷冷道:“妩媚儿,少跟他们废话,杀!”原先小孩的天真和可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满面的煞气与­阴­毒。

妩媚儿娇笑道:“不愧是假童子啊,脸变得够瞧快,心倒是不变,和以前一样的狠一样的毒!不过你放心,中了软筋散的毒,就是龙凤双奇也得瘫一个时辰。更何况两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再说,他们长得又这么英俊潇洒,那么快杀了,岂不可惜!”

假童子冷笑不语。

石心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人常言,人不可貌相,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假童子,娘胎里生得畸形,正常人的变种,身体变态,心理更变态,可装起来,真他妈可爱,比他妈真童子都可爱。妩媚儿,人是长得不错,好脸盘,好身段,可就是天生下贱,骨子里透着­骚­气,何必呢?没男人要你吗?畸形的江湖就创造了像你们这样的畸形儿,真他她妈的悲哀!”

妩媚儿再也笑不出来,脸上像罩了一层霜。

假童子红脸快变黑脸了,如果说眼睛真能杀死人的话,石心肯定死了不下下万次了。

可奇怪的是两人此刻竟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石心并不是个喜欢靠嘴皮子讽刺挖苦别人的人,可他是个容易冲动的年轻人,在江湖中体验的点点滴滴对种种丑相的愤懑往往在不经意间爆发,尤其是突然发现一幅和谐美好的画布竟是血做的。

“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祸从口出,这句话你应该听过。”亿童子恶狠狠地说着,一边还从口袋里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

“孙子才嫌命长呢,过过你要是想拿那柄削苹果的小刀吓唬我,那就免了!”石心不屑地说。

“削苹果的小刀?”听到这里,妩媚儿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假童子,听到没,我可是头一回听人把假童子的三步夺命飞刀当真水果刀。石心啊,你可知道死在这把水果刀下的武林高手有多少吗?”

石心他们进北瀛的第一课就是熟悉江湖上的正邪人士,这个他自然清楚,只是他还是装傻地摇摇头。

妩媚儿这时止住笑容,道:“我告诉你,迄今为止,江湖上已经有三十五位高手死在这柄刀上,任何一下人都不会,也不敢轻视它。”

假童子有些得意地朝刀锋上吹了一口气,又能冷冷地瞧着石心的反应。

“你们不会是用现在这种手段把那三十五位高手给杀了吧?”石心仍回之以冷笑。

“你用不着激我们,不论如何你们今天是死定了。”假童子说完“唰”的一刀,狭长冰冷的刀锋如闪电般­射­向石心的咽喉。

宣铁惊急之下,喝道:“石心,小心!”虽然他知道,凭他们现在这种状况,再小心也没有用。

石心似乎连思想都麻木了,只是双眼直直地盯着毒蛇般噬咬向他的飞刀。

一个死前究竟会想些什么?回忆过去美好的点点滴滴?因恐惧而一片苍白?平静如一潭死水?联想进入天堂的美好?坠入地狱的恐怖?

妩媚儿,假童子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是杀人者。

石心——

他也不知道,因为就在飞刀即将Сhā进他咽喉的一瞬间,又突然飞了回去。

假童子还是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透露着鄙夷:“怎么样?怕死了?你刚才不是挺勇敢的吗?”

石心这时也发现,自然额头已渗出浅汗,“我并没有说自己不怕死,可那也要看怎么样死法,如果真的是死在像阁下这种猪不叨狗不啃,长了三四十年还跟娘胎里一样的怪东西手上,那我可真害怕。”石心涩涩一笑,“怕阎王都会因此而不收留我啊!”

假童子粉脸发绿了,没见她怎么动,石心小腹上已得重挨了一拳,差点没把他内脏打出来。

假童子站在桌子上掐住石心两腮,狠狠道:“在如今的江湖,成王败寇,失败者就是弱者,而且你给我记住,弱者永远没有发言权,也不会有什么尊严。弱­肉­强食是亘古不会的自然法则。如今你们已成毡板鱼­肉­,还有什么资格嚣张?靠一张嘴,它能替你挽回尊严,维护你面子?也许以前可以,但现在,在这样血腥的江湖中,用嘴说话逞强的人只是懦弱的表现,你懂吗?”说完,松开手,盘腿径坐在桌上,竟闭上眼不现说话。只是紧锁的眉头里的是藏了无尽愁苦,与那张娃娃脸截然不称。

石心羞恼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只是盯着假童子一言不发。

宣铁早已挣扎坐了起来,半晌,他突然问道:“我们争吵了半天,似乎也搞不懂,天威教为什么要杀我们?我知道你们不是观音大士,但希望你们这辈子做这么一件善事,让我们做个明白鬼,想必日后阎王也给你们减减刑。”

妩媚儿哈哈一笑,道:“宣公子,你这话可不对了,就算我们不是观音大士,难道我们就不能为这污浊的世界制造点清新么?实话告诉你们吧,天威教从十几年前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发展到今日渐趋一统中原东部武林,其间艰辛自不待言。而今作为其南水分界的山东自然是重中之重。山东蓬莱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公孙山庄虽然已是徙有虚名,但在这虚名的掩盖下,倒是相当方便我们办事。”

“你是说,与你们勾结的不是,王烈、伍平贵他们,而是公孙山庄?”宣铁盯着她问。

妩媚儿“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山东自古以来就有两大派系,南公孙,北王烈,一侠一盗,表面上都有相当的号召力,可实际上明眼人都清楚,公孙山庄百年威名传到公孙千言这一代已是趋于没落,只是仗着祖宗荫护才可与另外的七大山庄“齐”名江湖;而王昆的王家帮虽被誉为侠盗,但盗便是盗,这好比死后被立了贞洁牌场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再美的修辞与夸辞都改不了他的本质。王家帮众贼也是,虽然声势浩大,能号令一方,但“盗名”在外,一旦与公孙山庄这样的“侠”名居之的对头闹上矛盾,被孤立是绝对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战,从一开始,输赢便已成定数,但可笑的是左右成败的并不是对战的双方,而是这浑沌的江湖。”

“恐怕还有你们野心勃勃的天威教吧!”石心冷笑。

妩媚儿自嘲地一笑:“我天威圣教充其量也只是这风雨江湖中的一叶大舟。当然,其实我们与公孙山庄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他借用我们的实力,我们借他的名,一旦王昆的王家帮被击败,我们便可平分利益。”

“以天威教现在的实力,怕还不足以对抗中原整个正派人士吧?以公孙山庄的声望,就算事后他们反悔,你们天威教又能把他们如何?”宣铁问。

一直不语的假童子这时突然在二人面前扫过,脸上绽出一丝奇特的笑意:“我们自然有办法,说不定以后我们还得感激你们。”

宣、铁二人被他这句莫名奇妙的话弄得面现相觑,还是宣铁先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以后自然会明白,”妩媚儿Сhā话,“不过现在……呵呵。”说完,一般淡粉­色­的粉雾从她手中撒,罩住宣石二人。

本就筋酸骨软的宣、石二人连闭气都来不及便似乎晕过去了,只是倒下去之前似乎看到眼前闪起一道亮光。接着,便是两声极其短促的惨叫夜空——

死约3

今天的太阳有点像二进宫的太监,不过不是“纯­阴­”,而是一个介于绝缘与导电之间的半导体。

快中午了,原本宁静平和的村子里传来阵阵血腥味,偶尔,只见几条夹着尾巴的狗跑来跑去,嘴巴似乎还沾着血迹。

宣铁和石心醒来的时候,立即就发现了不远处妩媚儿和假童子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喉管处的血早已凝固。

一剑毙命,快、准、稳。

“江湖上,谁能够在片刻之间将这两个一顶一的高手斩于剑下呢?”宣铁望了望这两个昨天晚上还风情万种,不可一世的人物,有点怔怔地问道。

“是龙凤双奇。”石心有点木然地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中一张纸是醒后在怀里发现的,他将它递给宣铁。

上面写的是八个古篆字:龙凤、江湖、才德、青石。

石心清楚地记得这八个字。

宣铁似乎有些不怕相信:“什么,龙凤双奇,你是说江湖传言的那两个人物?你凭什么这么讲?这八个字与他们难道有什么关联?”

石心仍面无表情:“我小时候见过龙凤令,上面的字,字体,大小的内容都一样。”

宣铁片刻的吃惊之后,便不再问什么,有点自嘲地说道:“想不到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双奇竟救了我们一命,这两人能死在双奇之手,倒也不枉!”

石心冷冷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道:“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要尽快赶回去啊!”

二人出门上马,不再回头,提缰狂奔而去。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妩媚儿和假童子竟突然又站起来,盯着远去的宣、石二人,嘴角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得意的诡笑,眼球也在一瞬间变得如血一般殷红。

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宣、石二人一路打马疾驰,不敢多作停留。死里逃生的二人在不经意间又成长了一些。

或世间的得与失,其实不是取决于历事者本人的心态么?

颓败的城隍庙在暮­色­下显得幽静而恐怖,两个守门的佛陀呲牙咧嘴地注视着这个浑沌的世界,身上的灰尘让他们狰狞的面孔不那么突显。

年久风吹日晒之后,已经爆裂的门上斑驳的红漆像老女人脸上的黑斑。门两侧是两幅可司空见惯的对联:开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书了“城隍庙”三个大字的牌匾的风中摇摇欲坠。

芳草没膝的小径上,宣铁、石心正纵步疾行,脸上充满不安的神­色­。因为脚下这芳草杂乱的铺倒在地,分明有大批人踩踏过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山腰宣铁用乱石布下的八卦迷魂阵早已被破。

“啪”二人一脚将破门踹开,也来不及顾忌什么神明了。

“吱呀——”

里面毫不留情地出现了二人最不愿看到的情景。

鲜血、尸体,原来庄严圣洁的朝拜之地早被玷污成了屠宰场。被人贡奉了百十年的弥勒佛依然笑着,只是不知那笑是麻木不仁的笑还是对人世间无止境杀戮的嘲弄的笑。

里面有四个人是他们认识的,王华、伍少春、白剑、任笑。

王华死了,身上的创口足足有四十多处,已经凝固的血染红了整个地面,那双坚毅,真诚的眼睛此刻已变成了死灰­色­,但仍死死地睁着,仿佛在控诉。血迹斑斑的左手仍死死地抓着,抓着家传的侠盗令。

伍少春死了,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清秀的脸上,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一块,那样子不像是死去,倒似是一个满怀愁苦的孩子沉沉地睡支,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闭着眼睛才能脱离世谷的苦海,报抛却人生的的悲愁。他身上只是一处伤口,一剑穿心,剑是自己的剑,穿透的是自己的心。

宣铁,石心都明白,伍少春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至情至义的王华舍命保护重伤未愈的伍少春,重情重义决不甘心自己成为朋友的包袱。

“石心,你知道吗?王华是我伍少春一生最好的朋友!”

而在伍少春的佩剑的人,一个鲜红的鸳鸯结格外醒目。

“石心,你知道吗?这是……送给我的,她说鸳鸯结像征至死不渝的爱情!”

石心突然跪了下来,那双他曾认为只跪义母不跪天地的膝盖重重的磕在沾满血迹的青石地板上。那双他曾发誓再不为任何事情掉眼泪的眼睛不知不觉间盈满泪水,只是一泪不曾落下。

他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一片茫然。

白剑和任笑竟是大难不死,但受伤颇重,尤其是白剑不仅被刀剑砍了二十余下,还中了追风掌,幸亏他体质特异,这才免于一死。任笑身上也好不到哪去,所幸他轻功绝顶,受的伤并不致命。

半月之后,二人的伤势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夕阳西下,余晕带着淡淡的血­色­洒满大地,微风将荒原上的枯草吹得瑟瑟作响,连天的草浪起伏,犹如此刻站在风中的四人的心情。

宣、白、任、石四人并排站了,风吹乱发,拔弄衣袂,前边是几座坟头,有两个是新的。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像王华,伍少春这样的人都要这样死去!”任笑的脸上再没有昔日的那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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