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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穿越之陌上花 > 第九十九章 回环(本篇完)

第九十九章 回环(本篇完)

他不允许季淑妃的歹毒,所以他把她打入了冷宫,他同样不允许尹德妃的报复,所以他和我合演了一出戏。可是,他独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戴悠梦。倘若爱不深,他也能把她当作其他女人一样,从此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可是,偏偏相反,高高在上的钱佐爱上了戴悠梦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或许,他会理解戴悠梦的所作所为,却不能接受自己爱的人会是这样的可怕。更甚者,他对戴悠梦的怨恨越积越深,他一面不允许别人伤害戴悠梦,但另一面,戴悠梦却也逼着别人无路可逃。于是,钱佐在矛盾中陷入了怪圈,他爱戴悠梦,却更恨戴悠梦。爱多一分,恨就多一分,纠葛不清。

哪怕现在,因为我的反击,我急功近利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也导致了尹、戴的悲剧,非但没有让钱佐对我改观,反而更加剧了他对我的恨,更让钱佐无法面对我。

是啊,真正伤害到钱佐的,是戴悠梦。或许那个戴悠梦,还做了什么事,让钱佐不堪忍受吧……

我有些心灰意懒地看着钱佐把尹德妃安放在床上,轻轻地用袖子擦拭着尹德妃那张原本姣好,现在却像一朵枯萎的花一般的脸庞,那里被血污给沾染了。

钱佐细致地擦好,把床上的被子盖在尹德妃的身上,然后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好像从来不认得我一样。

“等等!”我着急地喊住他,已经走到门边的钱佐停滞了一下,背对着我。没有反转过来,只给了一个孤冷的后背,隔开了我和他。但是他的停留就像一道曙光一样。照­射­过来,至少他驻足了!我安慰着自己。钱佐舍不下这份情的。真舍得下,当初明明把戴悠梦打入冷宫,就不会让她又出了冷宫,成日在自己面前晃悠了。

冷宫!冷宫里出来地戴悠梦,已然不是之前那个戴悠梦了啊!

我有些气喘地厉害。要让我接受自己的前身是个恶人,特别是在我已经习惯地认定了戴悠梦的­性­格,此刻又强加出来,实在有些困难。..可是我终究不是戴悠梦,我为何要承受她地沉重?她已经死了,我又何必背着她的枷锁?

一想到此,我便鼓起浑身地勇气,深深地唤了一句“皇上。”

我从没想过原来我喊出这样一句话,能如今日这般温柔。也从未如今天这般真挚和诚恳,我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钱佐没有说话。但他站在那没有走动。这说明他愿意等我说完。

“如果我告诉你,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或许我之前是很坏。是做了许多对不起皇上的事,可是。今日的我,绝非安了那样的心思,我只想,只想……”“够了!”就在我有些娇羞和犹豫不知该如何组织下面地语言时,钱佐就迫不及待地打断掉我的“告白”,他冷冷地哂笑,“戴悠梦,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一笔勾销吗?你以为仇恨是这么容易就能消磨的吗?你的脑袋里什么时候起开始灌了浆糊?”从里到外,从眼神到话语都透出一股寒意。

“我是认真的,一切都从新开始不行吗?”我急急地说道,有些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或者说,自从钱佐从冰窖里醒来,我的心便再没有平静过,“戴家与钱家的恩怨,早就随着皇上把戴家满门抄斩而一笔勾销。我不想计较,皇上又何必耿耿于怀?”

钱佐默不作声,依旧没有返转头来,我看着他的后背,宛转地提醒道,“皇上,之前地戴悠梦早已经悬梁自尽,若是与皇上有什么恩怨,也该随着戴悠梦的死结束了。皇上,如今的戴悠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皇上你不明白吗?”

我说完这番话,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口­干­舌燥地,这句话是我想要说的,是我现在迫切想要说,想要问明白,想要知道答案地。

但是钱佐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好像有所触动一般。屋子里没有声音,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时间静止一般,我和钱佐都呆站在那,没有谁再说一句话。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个护卫冲了进来,跪倒在钱佐身下,喘着气说道:“皇上,大人们都到齐了,在两仪殿候着呢!”

钱佐冲他摆了摆手,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和以前没有任何地变化,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地心思。

他说,“无论你死与没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句话说出来就像一把巨锤敲在我的心房,登时被击得粉碎。

我脸­色­苍白,只觉得胸口气闷得很,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这股血腥味,腐朽而让人窒息,我不由泛起一阵恶心,头一昏,人便栽到在地上,不省人事迷糊中,我的心再度如同死灰一般,沉沉不愿醒来。

其实,我再没有如同今日这般清醒了。从始到终,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导自演。从来到越国,把酷似星的泽新辰当作他开始,我便把自己的热情加诸于他的身上,把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强加在与泽新辰的憧憬之上。但是当我潜意识里,渐渐看清楚泽新辰并非星的时候,我便又被钱佐对戴悠梦的爱所深深震撼,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到戴悠梦的角­色­当中,便又把钱佐当作了另一个让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钱佐与泽新辰,不过是我自己臆想的对象,不过是我为了让自己找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活着的意义。

可是,当我成功的移情于钱佐,却非但徒劳一场,没有把钱佐唤醒,反而更加深了他的恨,更见证了宫里又一个女人的悲剧,不禁让我再度迷失了方向。当我知道真正的元凶正是我这副躯体之前的主人,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便更像一出滑稽的闹剧。

所有的一切,我所努力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可笑。

我浑浑噩噩地在我那混沌的意识里浮沉不起,一会儿是尹德妃临死时那血花四溅的场景,一会儿是钱佐冷若冰霜的面庞,更多的时候是看到我自己的脸孔。

不对,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我清楚地意识到,那不是我!那是那个戴悠梦。她正在我的梦里冲着我狞笑。

是的,她在讥讽我,她都死了,我却要活在她的­阴­影里?当我在梦里挣扎的时候,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为什么要活在戴悠梦的­阴­影里?我便是我,即便我叫做戴悠梦,也绝不是之前那个戴悠梦!绝不是!我又为什么在这里承担她所犯下的孽障与孽缘?

只这一下,好像一下子顿悟过来,脑袋里那些污淖浆糊都渐渐被化了开去。心中所郁积的情绪也渐渐散开,不愿醒来的我只听见门吱呀一声,这声音是来自现实的,我告诉自己。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然后是哗哗的水声,声音不大,好像是手拧着帕子滴水。

我努力让自己从恶梦里挣脱出来,当我睁开眼,只觉得一阵强光刺眼而来,当我适应了光亮,那一瞬间差点没了呼吸。

眼前是金黄|­色­的床幔,刺眼的光亮就是这床幔反­射­来的,用金线绣着的图案,即便在并不亮堂的灯光下,还能熠熠生辉。床的另一边是连地的书架,书架上搁着各式宝物,上面端坐着一尊玉观音,价值连城的玉观音。

这个场景,怎能不让我窒息。

我记得那尊玉观音,因为那是上好的美玉雕琢而成的。

这张床我睡过的。尽管只睡了一晚。

这里就是越国的坤宁宫,皇后的寝宫,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睁开眼所见的场景,便和今日一模一样。

我怎么会忘记呢?

刚才进屋的,是一名小巧的宫女,头上两侧盘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穿着白的短襦,红的长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瓶儿,当日的瓶儿也是这样一身装扮,坐在我下首饮泣的。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重生的味道。只是这重生,仅限于这个时空罢了。

解梦篇 第一章 痴恋

那正拧着帕子的宫女听见我的叹息,骤然回转头来,眼看着我睁眼望向她,赶紧亦步亦趋地朝这边走来,把帕子搁在我的头上,一边恭敬地说着:“娘娘,您醒啦。”

我稍稍一滞,这个宫女乍一眼看去还真像瓶儿,不过她终究不是的,比瓶儿更小一些,脸上的稚­嫩­都写满了,看到我倒也不畏惧,只是毕恭毕敬。我额头一凉,顿觉脑袋又清醒了一些,看样子,刚才是发烧了。我把眼睛又重新闭上,算是养养神,一边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怎么在这?”

确实有些茫然,但是小宫女的回答更让我茫然,“是皇上送娘娘过来的,吩咐奴婢在这里照顾娘娘。”

我听了这话,不由睁开眼看着小宫女,她正一脸无邪地望着我。钱佐让人把我送到坤宁宫,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心生怨恨吗?难道不该把我打回冷宫?

我苦笑,罢了,他的恨与爱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又怎么想得明白,又在这里­操­个什么心。于是又把空洞的望向远方的目光收回,回落在小宫女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外面有些朦胧,感觉天快要蒙蒙亮了,小宫女的眼睛冒着血丝,应该是一宿没睡。

“回娘娘,奴婢叫韩水儿,是坤宁宫外边的,之前服侍过娘娘。”小宫女尊敬地回答着。

我点点头,我对她自然没有印象。

她虽然是坤宁宫的人,可作为皇后不记得她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水儿,听到这名字,我心里一触动。忍不住想到了尹德妃,尹清浅,也是如水的名字。

我又叹了一口气。对水儿道:“以后我叫你欣欣吧。”欣欣向荣,这名字算是昭示着美好地开始吧。我不想再理会之前的恩怨了。

水儿点点头。乖巧地说道:“欣欣记住了。”

我微微一笑,这丫头倒还真是会说话。

或许是心情好些的缘故,头不再如刚才那般昏沉,我挣扎着坐起,欣欣非常知机地把我扶起。虚弱地靠在床头。

我打量着这间屋子,眼光不知不觉又在那一面刻有“千秋万岁”地镜子前停留。..那面长柄葵花镜没有任何的变化,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好像一个超脱世外地高人冷冷地看着皇宫里发生的一切。

物是人非。镜虽在,镜中照映着的人却每日不同。我怔怔地看着那面镜子,脑袋一片空白,连额上的帕子什么时候滑下来都茫然不知。

“我睡了多久?”我下意识地揉了揉脑袋。

“有一天一夜了呢!”欣欣回答着。

我一愣,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再看外面的天­色­,恐怕不是天亮,而是天黑。问了欣欣时辰。果然是地。

欣欣在一旁看着,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娘娘。奴婢去把药端来,已经煎好了。”

“不用了。”看着欣欣转身就要出去。我吩咐着。发烧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要不是我­操­劳过度,就可能是之前恐吓尹德妃的时候,身体接触了一些高浓度的细菌,导致机体的平衡被打乱,受了感染。

无论哪种,既然烧快退了,就表示病好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会儿,等身体缓和过来,就会好的,是药三分毒,还是靠机体自己的免疫力比较好。

但是欣欣却露出为难的神­色­,一边说道:“可是,皇上吩咐过,一定要让奴婢喂娘娘您喝药的,御医开了好几副药,奴婢……”

我摆了摆手,没让欣欣说下去。人又重新闭上眼,懒洋洋的缩回被窝里。秋冬交接地夜晚,格外地寒冷,我把双手又放回被窝,才感到手掌有了一丝暖意。

欣欣不再说话,轻轻地替我掖好被角,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门外退去。门被打开,吱呀黯然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寒气冲入寝宫,只听欣欣脱口而出喊了一声:“皇上……”话还没说完,似是被人喝止一般,硬生生又把憋足的话给吞了回去。

“奴婢去看看药。”欣欣压低了声音对来人说道。

我一听到欣欣口里喊出地两个字,就觉得心口一颤,硬是想不到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钱佐,索­性­便不准备把眼睛睁开,继续装睡。同样是在这张床前,同样是装睡,同样是一个人进来,但感觉却是那样地不同。

我暗自苦笑,钱佐恐怕也是吧,上一次进来是怒气冲冲地。这一次呢?

好半晌,门才重新被关上,这一次我顿时感觉更加地孤单与尴尬。

我忍不住再次想到第一次与钱佐相见,是先闻其声,才见其人的。在戴悠梦这张华丽地床上,我听他诉说着对戴家的怨恨。现在,不知道钱佐进来又想说什么。

时日不多,却有些事过境迁的感慨。

我竖着耳朵听他的脚步声,缓慢却又有些轻浮,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心里暗想,看样子钱佐是喝了酒的。

我没有睁眼,钱佐直到走到我附近也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我稍稍安心,但还是不愿睁开眼。

忽然床沿一沉,随即恢复过来,应该是钱佐一ρi股坐在了我的身旁。我闭着眼,但心里却是乱做一团,不知道钱佐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觉得额上一热,额上散乱着的发缕被人轻轻用手往两边拂开,小心翼翼的,不厌其烦的,掉落在一旁的帕子也被那人捏起,轻轻地擦拭着我的脸庞,非常地轻柔,似是怕伤着我,也怕把我给惊醒。

带着酒气的热风吹拂在我的脸上,光是闻上这酒气,我都要被薰醉了。

我没敢吱声,进来的钱佐,是那个傻乎乎的钱佐?还是他的本尊?倘若是正常的钱佐,又怎么会这么温柔?可若是傻乎乎的钱佐,却又不太像。我没敢睁开眼,敬等其变。

终于,从他的嘴巴里唤出了三个字,“戴悠梦……”这一声叫唤意境深远,好像在他心底深处徘徊了许多年似的。我没敢乱动,看来此刻在我面前坐着的,是正常的钱佐。

见着他,我便会想到昨日的事,说不出的窝心。我继续装死,但钱佐那声叫唤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发现我的假寐。

“戴悠梦……”钱佐一声­干­笑,嘴里的酒气更弥漫出来,看情形,他应该是从宴席里走出来的。想必是刚刚回宫,大宴了群臣,把他的皇位算是巩固了一下吧。也正是因为他喝了不少,以他的机敏才没发现我已经醒来。

见我没有任何的反应,钱佐身子一松弛,床的重心向后一挫,他整个人应该是靠在了床尾。尽管闭着眼,但我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他幽幽道:“明明想见到你,但一见到你就又止不住地生气,止不住地恨你。”

“戴悠梦,从小我便认得你,从小就知道要把你娶过来做我的皇后!你必须是我的皇后,因为你是戴家的小姐,你也是我钱佐喜欢的人。”钱佐在那胡乱地说着话,我在床上听得心脏砰砰直跳。万万没料到,钱佐自幼就爱上了戴悠梦。或许他们自幼便青梅竹马,钱佐对她暗生了情愫;更或许钱佐在尔虞我诈中,有意识地接近戴悠梦,有意识地让自己爱上她。

“可是这些你都不懂,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朕,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钱佐靠在一旁咧嘴说着,不知是他今日喝的太多,还是平日里压抑地厉害,他难得找到一个倾诉的机会。我从来没有听过钱佐说这么多话,或许这两日的事发生太多,借酒浇愁,千杯不醉的皇帝却醉得不清。

“我不在乎,不在乎!只要有你就够了。”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身上,整个身子忽然就往我身上一倒,我被他一压,差点没喊出声来,“你想怎样,朕都满足你,可是你却一再伤害我,好吧,伤害吧,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靠近你会丧命,我还是忍不住靠近……”钱佐像个老妪一样喋喋不休地诉说着,飞蛾扑火,尹德妃的话看来对他确实是有所触动。

我鼻子一酸,皇家的爱太沉重太复杂,尹德妃爱着钱佐甘心为他而死,可钱佐却爱着戴悠梦,戴悠梦呢?只怕一颗心都放在了慕容楚歌的身上。

兜兜转转,任是谁都只能吃自己的那枚苦果。

只是逝者已矣,这一段痴恋中,只剩下钱佐。一个执拗的却又深陷泥淖的皇帝。

这是本篇第一章。全文共分为三篇。

解梦篇 第二章 诱魂

不知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酒气弥漫让身体热乎起来,我总觉得这屋渐渐暖和了些。只是钱佐,他今日的话似乎太多了。酒后吐真言,想必就是如此吧。

其实钱佐潜意识里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对戴悠梦是爱,可是偏偏执拗着­性­子不愿承认,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国君,哪里受得了自己最亲密的人是那样的歹毒?于是,嗜血的钱佐在清除掉戴家之后,不再伪装之下,逼迫自己认为他对戴悠梦是恨,不是爱!

于是,他一旦表达了对我的恨,便再拉不下脸来给我好脸­色­看。

殊不知,恨越深,爱越深。

“恨!恐怕你死了,朕才会不恨你!”钱佐的眼光还没有从我身上挪开,他有些自嘲地笑笑,带着酒气耻笑着自己,“不对不对,应该说,你死了,朕还是会恨你!恨你一辈子,直到我也死了。嗯,我也死了……”或许是身子靠着软软的床,钱佐泛起了迷糊,说的话也有些含混不清。

但我却听得真切清楚。这是他说的真心话。倘若在人前,钱佐怎会暴露他这样的一面,足见他下意识地还是无法把戴悠梦从心头挥去,还是想对戴悠梦诉说着他的痴恋吧……

渐渐的,钱佐没有再喃喃说话,旁边却起了低低的鼾声,原来钱佐喝醉酒也会粗俗地打鼾。我苦笑。这些话,只存在于钱佐的心底,天亮醒后,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假装”恨我,刻意地疏远我。

我这时候才悠悠地把眼睛睁开。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已经酣然入梦的钱佐,颇有几分无奈和惆怅。

满身酒气的钱佐赤脸红得跟炉灶里的火一样,但是酣睡地样子却让人提不起一点劲来气恼。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偶尔跳动一下,表情天真地如同一个从未走出过家门的孩子。

我支撑起自己。想要把他拨正,但碰到他滚烫地肌肤却又收回手来。

看着他那张俊秀的面孔,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想要从他们的故事中抽身离去的时候,钱佐又跑到我这里来与我说这许多浑话。..让我的心又起了波澜。

“皇后娘娘叹什么气呢?”突如其来地一个女声从门外传了过来,差点没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神来,暗暗苦笑,难怪欣欣去看个药这半天都没有回来,原来是久无人烟的坤宁宫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越国的皇宫还真是客栈一般,任是谁,想进则进呢。”我挪了挪身子,撑着自己靠在床头,眼睛却闭上了。不用回头看,我也知来人是谁。

高心楼那酥麻醉人的声音,我哪里会轻易忘记?想想也是。之前在质子府,他听说朝廷来人。便迅速逃逸而去。终究是不甘心的,这不又想法子入了宫来。

慕容楚风格格一笑。也不知会一声,就势往圆桌边一走,拔下头上的簪子,挑弄了一下桌上的灯烛,一边说道:“我让循王爷带我进来的。”

“哦。”我冷笑,钱和慕容楚风沆瀣一气?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慕容公子此来又是想把钱佐带走吗?这里可是皇宫,你进来容易,想带个人出去,却不见得简单。”我冷冷地提醒到。时至今日,虽然对钱佐没什么指望,可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慕容楚风笑道:“说得什么话,我不过是来看看皇上的病怎样了。”

“病?什么病?”我蓦地睁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慕容楚风。他此时正悠哉细致地看着自己手指尖地指甲,在灯光下,莹莹的亮。

“堂堂的越国皇帝,原来有时候是个白痴,这病还不算严重么?”他看似不经意地说,平淡地语气却更透露出这秘密背后的可怖。之前他是见过钱佐单纯时候地样子,现在钱佐已然醒来,恢复正常,以慕容楚风地聪明,哪里会不明白?

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外面一眼,这细节被慕容楚风捕捉到,他不禁莞尔道:“放心吧,外面没人,就连钱,我也没说。要知道,你我是盟友。”

我没说话,盟友!我的盟友还真是多了。但悬着地心却也稍稍放下。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淡淡地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他。不禁有些惊讶,自己表露出的平淡和冷静是这样的滴水不漏。慕容楚风来这里,绝不是越国皇宫免费观光游的,况且虽然天黑,但越国皇宫几番事故,早已经戒备森严,慕容楚风想必也不会在这里和我打哑谜吧。

慕容楚风顿了顿,却还是想努力占据上风,“有一件事,我闹不明白,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倘若能合作,咱们何不开诚布公的好?”

“我就是我。”我森然地望向慕容楚风,话里有话。他因着慕容楚歌的原因,识穿了我不是真正的戴悠梦,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假冒一个失势的皇后。

“那么,你不是为了血伏参,又为了什么?”慕容楚风看了我一眼,哂笑道,“不会是你爱上了这个皇帝,所以假扮戴悠梦,从而获得他的爱吧?那真是有趣得紧!”我哑然失笑,慕容楚风倒还真是想象力丰富。我没有辩解,这才是我最苦恼的症结才是。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假扮戴悠梦,获得钱佐的爱?只是我在感受爱的时候,却又被他的恨所伤,直到现在,即便把这段恩怨放下,若是想起,还是隐隐作痛。

见我不说话,甚至脸上还现出凄­色­,慕容楚风便当我默认一般,肆无忌惮地击掌笑道:“有趣,有趣,我只道慕容楚歌是个痴儿傻子,为了所谓的爱,不要了­性­命,原来这世界上有比他还要傻的蠢才!戴悠梦这个傻女人为了救慕容楚歌,嫁入皇宫,谋害这个蠢皇帝,这个蠢皇帝却还是一厢情愿地任剐任怨,现在,还有一个女人为了得到爱甘愿当那个傻女人的替身……原来痴傻之人都汇聚一处,怎就被我碰上这样好笑的事?”他说着,好像真的听了一个绝妙的笑话口技一般,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皱眉不语。慕容楚风这一席笑语中,包含了多少故事?慕容楚歌为了爱不要­性­命?戴悠梦为了救他才嫁入皇宫?还要谋害钱佐的­性­命?这几句简单的话,究竟指的是什么?我望向慕容楚风,眼中流露出的询问让慕容楚风心满意足地一笑,“怎么,你都不知道?”

我默然不语。虽然心里想知道,但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充耳不闻才对,又­干­嘛去撩动那一池春水?

然而,慕容楚风显是想让我知道的,未等我催逼,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像钱佐这样聪明的人儿,怎么就会有这种类似痴傻的狂躁症?”一双凤眼盯着我,直等我自己说出答案。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是戴悠梦?!”尽管明明知道慕容楚风等着我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以获得满足感,但我还是忍不住呼出声来。这个答案虽然是我凭空臆猜,但却又觉得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倘若说钱佐被人毒害,除了戴悠梦,还能有谁。

慕容楚风笑道:“就是戴悠梦!这个傻皇帝的病,我只一眼便看出端倪。”说到这,他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淡淡道,“因为他和我都是一样,受了诱魂香的毒害。”

“诱魂香?”我好容易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慕容楚风说的诱魂香想必就是他和慕容楚歌用来薰赶驱使身上的蛊虫所点的一种树脂。难道说钱佐的人格分裂便与这诱魂香有关?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三人的点点滴滴好像一下子被串了起来。

脑子嗡的一声,揣测中的回忆因着慕容楚风的提点,全部丰满起来----

自从慕容楚歌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下了一种蛊毒,便每日需要用诱魂香来抑制身体内蛊虫的活动。但这诱魂香却也有着扰人心智,让人免疫力下降的副作用。更有甚者,长期使用,会导致机体紊乱,分泌失调,除了可能导致­精­神上受损以外,还极有可能造成细胞毒素。

很多毒物是这样,并没有确定的靶向,毒­性­的反应因人而异。就像重金属中毒一样,有些人可能得了膀胱癌,有些人则可能是肺癌,其他的肿瘤。慕容楚歌与慕容楚风孪生兄弟,体质相尽,每日被诱魂香烟熏火燎,也中了剧毒。)

解梦篇 第三章 前尘

要解这种毒,却需要那棵千年血伏参。这棵被赋予了特殊涵义的人参。

于是,慕容楚歌不辞万里来到了越国。以他的权贵身份,想要结交达官贵人自然不是难事。他毫不犹豫地挑中了钱。这个在越国最得势的王爷。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慕容楚歌认识了戴悠梦。

(我慌乱的从这个故事中抽离出来,探问慕容楚风,“慕容楚歌一开始接近戴悠梦,就是为了那棵人参吗?”

“是。想要得到血伏参,必须集合钱家与戴家之力。”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果然如此,我当初的猜测便是这样。尽管不明白为何一棵人参需要合两家之力,但却更理解他们三个人故事的来龙去脉。)

慕容楚歌认识了戴悠梦。或许他与戴悠梦的西湖倾心,也是慕容楚歌早已经­精­心布置好的。所谓的情妾意,所谓的惺惺相惜,不过是一手导演的好戏。

恐怕,那时候的戴悠梦也知道自己要嫁入皇家的,但在慕容楚歌面前,大家闺秀的她,熟读诗书的她终究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从那时起,戴悠梦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慕容楚歌,慕容楚歌却也在自己­精­心的布局中堕入了戴悠梦的柔情蜜意。我暗笑,又是一个钱佐,明明带着目的去接近她,可到最后却成了戴悠梦的裙下之臣。

爱情这种游戏,可是最不好玩的东西。

只是,想要得到那棵血伏参并非一件容易事,戴悠梦想要和慕容楚歌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当慕容楚歌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意识到自己动了真情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他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让戴悠梦去为自己以身犯险。

但是,戴悠梦却终究知道了慕容楚歌的病。知道了他地病需要用血伏参来救治,更知道了慕容楚歌为了不伤害自己而黯然离去的事实。..(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慕容楚风。这些消息都是他透露给戴悠梦的吧,包括后面地诱魂香,想必也是他提供给戴悠梦的!)

对,诱魂香。

还能有什么比爱地力量更伟大?戴悠梦要救慕容楚歌,她需要那棵人参。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据理力争过。但是以她的这颗私心又如何能让越国把镇国之宝交出来让她去救一个敌国的显贵?

但是戴悠梦没有泄气,她甚至嫁给了钱佐。

想来,这一段姻缘或许是当时的佳话,戴家的小姐嫁给当今地皇上,这是再理所应当的事不过了。可是,戴悠梦却包藏了“祸心”。她或许在想,既然是利用,那就互相利用罢。钱佐需要这段联姻来巩固实力,而戴悠梦要的却是钱佐的命!

为爱奋不顾身的戴悠梦每天晚上在自己的床头点燃了一枚诱魂香。浓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在那暧昧的宫室里,如痴如醉,床上的两个人儿在激烈地浪海里翻腾。诱魂香就像兴奋剂一般。刺激这一对男女,每一个春宵都是水火中的缠绵。

是。戴悠梦用了一个最笨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要让钱佐与慕容楚歌一样。在受了诱魂香地毒害之后,告诉他治疗的法子。那是务必要惊动血伏参地。倘若钱佐有救,慕容楚歌便有得救了。戴悠梦朴素地坚持着这个做法,因为钱佐不会放任着自己地­性­命不顾的,为了越国也不会地。

然而,诱魂香有着强烈的神经毒­性­,戴悠梦在对钱佐下毒的同时,自己也深受其害,她与钱佐都同时中了毒吧。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戴悠梦为了慕容楚歌居然这样不顾­性­命。钱佐几乎夜夜宿在戴悠梦的中宫,戴悠梦一个弱女子,产生的强烈反应比之钱佐更为明显,她的暴戾,她的残忍与多疑便是­精­神受损后造成的。

而钱佐呢?我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意思,其实戴悠梦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是夜夜和她睡在一起的人。诱魂香的香味特殊,钱佐怎么会闻不到呢?他即便不知道这种异香,事后也会找人查明的。

我无法想象当他知道戴悠梦给他使用这种毒物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感觉。但若是别人只怕再不会对戴悠梦用情。然而钱佐却没有。他或许自那之后还是宿在戴悠梦的坤宁宫,他不明白戴悠梦想要做什么,他只知道,飞蛾扑火,明知道会受伤,就让他受伤好了。

但是戴悠梦的­性­子却越来越暴戾,她甚至把季淑妃的孩子给除掉了,钱佐不能容忍她如此无法无天,就如无法容忍戴家在越国的无法无天一样。

钱佐行动了,怀着对戴悠梦的爱与恨把戴家抄了。满门皆斩,唯独剩下一个戴悠梦。

然而,戴悠梦也自杀了。时至今日,我不知道她的自杀,是因为戴家的失势感觉心灰意冷,还是因为钱佐的悲伤与痛而内疚,抑或是自己的一种解脱。

总之,她死了,然后换来了我的生。

我苦笑,搞不好我能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多多少少也和诱魂香有关吧。要不是这种毒物,戴悠梦的神经也不会这般脆弱,我也不容易轻易和她来了个互换。

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铜镜,在并不亮堂的屋子里,隐隐泛着青光,好像见证了一切一样,都了然于胸。

我再次想到戴悠梦的死,当初她上吊的时候,这面铜镜也是这般冷然地看着那个女人吧。

虽然她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相反,钱佐的病症却更严重了,没有诱魂香,钱佐不再受毒害,但日积月累的毒­性­早已经潜入了他的大脑,加上他自己思绪混乱,便有了今日的双重人格。

我轻轻叹息,看着床上茫然不知的钱佐,忘了同情。怪不得武功了得的钱佐抵抗力是如此之弱,我还当他的体质比起寻常人来说要差些,却哪里想到是这层原因。

“还有什么不妥么?”我还是忍不住探问道。钱佐毕竟不像慕容楚歌弟兄二人从小到大被诱魂香毒害,应该没有他们那么严重。

当从慕容楚风的眼中得到肯定地回答时,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有若无地关切着他俩,“你们的毒到底是怎样?”

慕容楚风苦笑着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来,我全身神经警觉地收缩,人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却只见他把舌头伸了出来,舌苔上都是满满的白­色­泡疹。一颗一颗的,如珍珠般,但长在他的舌上却是触目惊心。

慕容楚风笑道:“你当我为何涂这许多脂粉?不过是因为我的脸上也都是疹子。诱魂香刚开始是让你神经错乱,然后是全身痉挛,到最后却好像没有任何的疼痛,只是有些地方能化出水来。”

我暗暗吃惊,没想到慕容楚风会严重到此,这样的情况,倒像是全身的免疫系统都瘫痪了。“慕容楚歌也是这样?”

慕容楚风听我提到慕容楚歌,冷哼一声,却以一种解恨的语气笑道:“他,当然也不比我好多少!”他说着,又变作了女声,忘乎所以地在坤宁宫里大笑。

我心底发毛,看着这个有些变态的慕容楚风,真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这尘世间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慕容楚风这变态的­性­子,只怕也和诱魂香有关。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慕容楚风那张妖媚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钱佐,心里一阵激荡。

一个恐怖的念头袭击了我,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脑袋往下传去,肢体都要麻痹了。

慕容楚风与慕容楚歌不会也是同一个人吧?!

就像钱佐一样,神经错乱之下,也轻易患上了人格分裂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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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慕容楚风臆想出自己把弟弟软禁了,还是慕容楚歌平白臆想出了一个哥哥。

他们都受了诱魂香的毒害,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不存在。否则以慕容楚风一个局外人,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慕容楚歌也每日薰香,又怎么会没有神经错乱?倘若体质因人而异,作为双胞胎弟弟,就该和哥哥的病症不相上下。

然而,终究只是个揣测。但仅仅是猜测,却足以让我再次倒吸凉气,看着眼前那一脸憔容、乎男乎女的慕容楚风,顿觉背心有森森­阴­风在吹。

再看慕容楚风的时候,眼里的警觉更添了许多。但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慕容楚风却讥笑起来:“怎么?吓着你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看着他的面孔,在昏黄的灯火掩映下,衬得是那样的妖艳鬼魅,便只觉得背后的冷汗一阵狂冒,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之前没学医学,读个­精­神科的博士,还可以寻这几个病人练习一下医术。我暗暗苦笑,都这个分上了,我还能七想八想。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猜想倒也有遗漏,真正的慕容楚歌应该有银月才对的。这个并没有。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罢了,无论是慕容楚歌还是慕容楚风,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对待。这个时候。唯一不能失的,就是方寸。.奇#書*網收集整理.正的戴悠梦在哪里?死了?葬哪里了?”慕容楚歌恢复了他地坐姿。一边在烛火边玩弄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话。

可是我却一下子听出了他的重点。这句话才是他此来的目地吧。我微微一笑。人若是冷静下来,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更清楚。

慕容楚风之前和我说这许多话,不过是要和我套好关系,他想知道真正的戴悠梦在哪才是重点。以慕容楚风地财力和势力,想要知道什么。只怕也不难,可是他一定费尽了心思都没有找到戴悠梦的下落,也找不到我这个“替身”的底细,一想到此,我隐隐生出一种快感。他当然是找不出我的底细。

“你又不喜欢她,知道这些做什么。”我也似不经意地把皮球给推了回去。慕容楚风想不到别的法子,找地一头雾水,所以想从我这套出什么话吧?

慕容楚风一愣,旋即明白我的意图似的。走到床前,诱之以利道:“说好了咱们是盟友,又何必有所隐瞒呢。你也想早日拿到血伏参救你的泽新辰,是不是?人家为你拼死拼活。你救他一命。倒也不算过分吧?”

或许是他认为我已经把爱给了钱佐,那么泽新辰这个砝码不禁弱了几分。转而攻击起我的良心。

我冷冷笑道:“既然是盟友,还劳烦你把如何拿到血伏参的法子细细说来,否则你我如何合作?”泽新辰的命我自然会救。

原本我是希望凭个人之力直接从钱佐手中拿到那枚人参,但今尹德妃一事,钱佐在面子上自然与我过不去,听慕容楚风刚才的说法,想要得到血伏参,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那么,就只剩下和慕容楚风与虎谋皮这一条路了。

慕容楚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伏在我身上的钱佐,权衡之下,讪讪一笑,道:“戴皇后还真是喜欢讨价还价呢。”任是他地话多么柔媚,终究还是得妥协,“好,既然要合作,我便信你一次。”我暗笑,只怕你是只有与我合作一条路走吧。

慕容楚风说道:“这血伏参的来历,不知你可听说过?”

“倒是听过一些。据说是越国的太祖皇帝钱从东海仙岛上寻来地宝物,越国人深信此宝物能够保证越国国运昌隆。”我把那日听钱所说的来历又对慕容楚风说了一遍,“我所知地,便只有这许多慕容楚风哂笑道:“看来你不是越国人啊?”我微笑不语,猜吧,你要能猜出我是哪国人,让我把头拿下来给你当凳子坐,我也愿意啊。

慕容楚风探不出任何口风,只好回归正题,“你这话说得是不错,不过你可知道这支血伏参地奥妙?东海有仙岛,原本只是一个传闻,但若看了那支血伏参,任是谁都会相信的。”

听着慕容楚风地话,我竟起了好奇之心。对于怪力乱神,我向来是不信的。好歹我也是马列主义的信奉者,及至穿越后,便又对此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敢妄言。现在听得所有人都对这株血伏参充满了向往,更坚信这血伏参能治愈这许多怪病,着实让我也糊涂了。

天底下还真有这种神物么?慕容楚风提到血伏参,就像看到了生命的曙光,自顾自地描述起来,“那棵血伏参通体透亮,泛着红光祥瑞,真是见所未见。”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平日里或老气横秋,或装出一副女人的­嫩­音,听着让人总是不舒服。现在说到血伏参倒正常了。

我看他一脸红光,颇有几分不屑道,“天底下的奇花异草多了去,不过是一枝无­色­的人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慕容楚风笑道:“话虽如此,你若是听了这其中的故事,只怕便不会这样认为了。”

我不再争辩,任他说下去,“当初钱的王妃害了大病,钱访遍名医,花了无数金银,就是治不好。只是这钱一颗心都吊在这王妃身上,说什么也不肯让王妃撒手离去。求医不得,便不由往那仙家道术上靠去。钱于是便开始转求道家方士,方士告诉钱东海之上有座仙岛,仙岛上有着虚无缥缈峰,若是能登上那山峰,便能见着仙子,若是机缘巧合,仙子说不准也会赐些仙丹妙药。”

“所以钱就自己去求仙丹了?”我心里一惊,虽说这越国的太祖皇帝钱爱王妃值得称道,但这样迂腐,病急乱投医,还真不像是一个打江山的开国皇帝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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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楚风继续说道,“江湖术士大多是骗子,当初秦始皇让徐福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去东海寻仙山便没有结果,恐怕也是被徐福骗去海外逍遥快活去了。钱请的方士想必也是打算从越国捞一笔自个儿独自享乐。”我心底暗笑,慕容楚风不愧是生意人,倒还­精­明。

“谁知道钱当了真,更等不得方士出外访仙山,便携了奄奄一息的越王妃,坐上海船,领了一众宝船出海寻山去了。那方士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骗钱,到后来却做了钱的开路先锋,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慕容楚风一说故事上了瘾,见我听得入神,更是得意,越说越有劲了。

“据说当初越王妃在海上漂泊了数日,已然陷入了昏厥,只是东海茫茫,不见水端。钱等人粮草危急,那方士却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钱到此时也意识到那方士不过是一江湖骗子,一怒之下,便将方士杀死。说也奇怪,就在他们准备回航的时候,他们真格看见了一个小岛。”慕容楚风说得如同亲见,这段几十年前的旧事也能被他挖掘出来,看来他还是颇费了几番功夫。

“小岛上有仙女么?”我居然问了一个这样白痴的问题,问完我自己都笑了。

“见没见着仙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越王妃从那回来。病竟好了。”

“是血伏参的效用?”

慕容楚风点点头,“不错,据说钱陪越王妃在岛上住了一个月。把一棵血伏参分成数份,连着服用了一月。病从此便好了。你说这血伏参不是神物么?”

“血伏参有几棵?”我没有回答慕容楚风这个问题,而是另外问道。既然越王妃服用过血伏参,那血伏参想必不止一棵,怎么现在有这许多人来你争我抢。

“仙岛上有几棵,我不清楚。只是钱为防止越王妃旧病复发,又带了几棵回来。”慕容楚风似料到我会问为何只剩下一棵,­干­脆一股脑儿说完道,“钱回来之后,他的老母亲生了一种怪病,也是延请名医不得结果,钱便斗胆给他母亲吃了一棵血伏参,竟然也治好了,直到六年后才无疾而终。”说完。慕容楚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忍不住问道,“她们都害得什么病?”

慕容楚风摇摇头。笑道,“倒不是血证。只是越王妃成日腹痛不止。恶心呕吐,据说到后来吃不下任何东西。几乎成了个骷髅美人。至于越太后,则更是可怖,浑身刺痛,发热腹水,御医们看了都个个束手无策,说是非神仙下凡不能救。这绝做不了假!”或是怕我不信,慕容楚风说完之后重重加了一句话。

看他认真的样子,却也容不得我不信,慕容楚风地情报该错不了吧。

“更奇特的是,后来越国天降奇灾,越国的一个乡郡闹了瘟疫,死者成众,当时钱下令封县,却非但没能阻挡瘟疫,还让瘟疫更加横行,一时间饿殍遍野,越国何曾有过这样地情形。”

“莫非也是血伏参把这场瘟疫给除了?”我的眼睛瞪得大大地。

慕容楚风点头,幽幽道:“钱也许是孤注一掷,除留了一棵血伏参外,便命人将剩下的血伏参都熬成了汤,给染了瘟疫却又病情不重的病人喝,一人一碗,居然也都治好了。你说这血伏参不是神物是什么?”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我不由奇道,眼睛里放出光彩。若真有这种灵丹妙药被我找到,我拿个诺贝尔奖也是理所当然了吧?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蠢蠢欲动,看来读了二十多年的书,终于还是把我的脑袋给坑杀了。潜意识里还是想搞搞科学……

“天底下地事,无奇不有,只是这血伏参,天底下也只剩这一棵罢了。”慕容楚风说着有些泄气,“不过,你也知为何这最后一支血伏参会被越国奉为国宝了吧?”

我默然不语,血伏参既救了百姓的­性­命,也救了越国,而对于钱来说,又救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和自己的老母亲,这最后一株血伏参,想来是意义深重的。钱不把这最后一根血伏参当至宝藏好掖好,还真是出鬼了。

“为什么不去那仙岛再找找?之后再没人去那仙岛么?”既然钱能寻回许多棵,他们自然也能。只是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谈何容易?钱当初撞见所谓的仙岛”不过是机缘巧合,要慕容楚风在几十年后再去寻找,实在不现实,大海茫茫,为着一个特定的目标出航,实在比随意地漂摇要困难许多,而那些随钱出海过的老人只怕早已入土,即便活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吧。

果然,慕容楚风听了我这话,露出一丝苦涩地微笑,“你当钱没有再去过么?他的海船直到他死,都还在海上漂着,可是能遇着仙山也不过是一段奇缘,再寻仙山便是痴心妄想。连去过的越船再去寻找都毫无结果,你认为后人能有如此好运么?”

他说着,低头不语,嘴角含着一丝无可奈何地苦笑。

或许慕容楚风也尝试过,以他,不,或许应该说,以慕容楚歌的财力,几艘海船算不得什么,可是大海茫茫,上天并没有给他同样幸运地经历。

缘分,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地罢。

我心里想着,不知有关这血伏参的传说究竟是真地还是假的。我淡淡一笑,“所以,如今就只剩下一个法子,就是找到最后一支血伏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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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慕容楚风点头,“这最后一支血伏参,天底下能拿的只有钱佐与戴皇后你!”他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我?和钱佐?”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钱佐,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愿闻其详。”

慕容楚风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个钱自命是个风雅的家伙,更是一门心思炫耀自己与他王妃的情爱,哼,情爱,他当自己是唐玄宗么?别人深以为耻,他倒以痴情为荣了。他非要说那棵血伏参不仅是越国的至宝,也是他与王妃情爱的见证。于是将那宝物放在了一处地方,非要合自己与王妃之力才能去到那里拿到血伏参。先前慕容楚歌还不信,但他找遍了整个皇宫,也一无所获,却也不得不信。”

“合他二人之力?”我奇道,“可是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是。”慕容楚风不慌不忙地解释着,“他们不在,但你们在啊。我听说,钱的王妃死了以后,钱就把这个去法郑重地告诉了他儿子钱元以及他的皇后,也就是钱佐的老爹和嫡母。这个老糊涂甚至还让他儿子子子孙孙传递下去,非要皇帝皇后二人合力得到。哼,别人传的都是稀世珍宝,他倒好,自己弄出奇怪的名堂还让子孙当宝……”慕容楚风带着一脸的不屑数落起来。..

我暗笑不语。没想到越国的太祖皇帝还有恋物癖。金日和银月也是他毕生追逐地东西。他临到死也没有凑齐这两样宝物,倒是自己硬生生造出宝物以及藏宝物的地方。还世代相传……

“有些意思。”我哑然失笑,看慕容楚风难得的一脸认真。只好回归正题,“所以。钱佐地父亲去世之后,应该也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钱佐和戴皇后,对吧?”

见慕容楚风没有说话,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戴皇后死了。”

“但是她怎么死的,尸身在何处,你很清楚。”慕容楚风喋喋不休说完那一大串故事之后,却又恢复了他惯常地皮笑­肉­不笑。半男半女的声音,听着怪别扭。

“那倒不见得。”我挪动了一下身子,被钱佐一个大块头压了半日,两条腿都麻痹了。

慕容楚风脸­色­不禁一变,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那表情好像是我耍了他一般。他强忍着怒,压低声音说道:“戴皇后未免有些不诚,我把这血伏参的来龙去脉都说与你听。戴皇后还要隐瞒,这就是合作么?”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焦躁和愠怒。

我莞尔一笑。“慕容公子别动怒。我说得句句是实话。真正的戴皇后在哪里。又去了哪里,确实不是我份内知道的。”戴皇后早就一缕香魂离开了这世界。是去了­阴­间,还是像我一样也穿越了,我当然不知道。

看慕容楚风笑里藏着刀,我都想说,要不我立个毒誓?

慕容楚风冷冷一笑,说道:“天底下敢糊弄我地,没几个人。”话说出来还是一样的妩媚和温柔,只是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即便是替身,但冰经门的势力,却实在不容小觑。

他在要挟我。我明白。他想从我这里得到戴悠梦的消息,刚才那么多废话,一来是用血伏参的消息与我做交换,二来却示以友好,面子上不难看。事实上,他可能有另一手的准备,就是以昏睡中钱佐的­性­命直接逼我说出答案。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以慕容楚风的无情和狠辣,要是我没了利用价值,只怕死得更快吧。

我于是回以冷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以慕容公子地实力,即便我侥幸得了血伏参,你要抢去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端坐着不痛不痒地迎上慕容楚风的目光,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现在当然不会动我。

在他心里,我恐怕是找到真正戴悠梦的唯一知情人,或者说,是他目前能找到地知情人。这是我借以保命的筹码,悬念在那,命才能保得住,慕容楚风才不会轻易有所动作。

----除非他不想活了。

然而,慕容楚风却也有着另外地心思。

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让真正地戴悠梦消失不见,那么我背后是否又有着一个可怕的势力或组织,他看我地眼睛有些闪烁,笑容有些牵强,他在揣测我背后有多强大吧。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问,“你真的只是因为爱钱佐,所以要假扮戴悠梦吗?”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犹疑不信。

或许这个他为我编造的借口连他自己也不信吧。

这样也好,他越是有所顾忌,越是不敢动我和钱佐。

我往酣睡中的钱佐那瞟了瞟,刚才被我挪动了一下,本来半侧着的身子,现在仰面八叉地躺着,大开着嘴巴,没了酣声,但一看就是入了熟睡状态。熟睡中的钱佐总让人生出一种留恋的感觉。那一瞬间,我似乎有种错觉,倘若他以后就这样一直睡着该多好。

只是微微的错愕间,我已经转向慕容楚风,对着他那张比钱佐要­精­致绝美的脸,心里却是发毛。

我稍稍定了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说道:“慕容公子,不是小女子多心,更不是不诚,只是慕容公子恐怕也有所保留吧。”

慕容楚风冷笑道:“哦?我又有什么保留?”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显然对我有所不满。似乎他刚才说了一大堆话都付了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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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嘻嘻一笑,算是缓和气氛,一边说道:“慕容公子当初劝我为你找血伏参,是告诉小女子那血伏参可以救辰王子的病。只是,刚才小女子要是没听错,慕容公子说得是钱用一棵血伏参救了王妃的­性­命,救他母亲的时候,也用得是一棵血伏参,如今,要救的是你和辰王子两人,当今世上只剩下一棵血伏参,真的够么?”

慕容楚风尽管面­色­不改,还是被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他刚才兴之所至,说得高兴,恐怕忘了在这上面也小小修饰一番,如今却露了底。

我趁势道:“只怕,慕容公子的小算盘是利用我替你拿了血伏参,然后独吞了吧?”我也不知自己是作何打算,只是窥见了慕容楚风的小心思,禁不住就点破说出来,试试他的反应慕容楚风这个变态,我可不想救他。他人也­精­明,我当面说过不会给他血伏参,料想他也放在心里,如今索­性­挑破。

慕容楚风这时候却不再惊诧了,而是拍手笑道:“果然聪明!不错,如果那血伏参只是一般大小,我自然会先救自己。不过,钱留下的那棵血伏参,却是最大个的。要救两人,应该不成问题。”

“是吗?”我笑吟吟地向着他,“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慕容公子,这血伏参,我定然会想办法寻到的。”

慕容楚风淡定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迷人又释然的笑容,“好,如此甚好。..”我正不懂,他刚才明明是想以钱佐的­性­命要挟我。从我这里得到戴悠梦的消息,怎么一下子就又好像全不在乎,是真地只想得一半血伏参?还是惧于我背后可能存在的“神秘”背景?还是……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见慕容楚风的笑灿烂若阳光,手指甲轻轻挥动了一下。那一瞬间地动作让我心里一沉,然而也只来得及一沉,连脑袋都转不过来,只是知道,他那一挥手便是要对我下手了。只是手中捏着的是暗器?飞镖?还是毒药?我还没来得及想。

我所能做地,就是瞪大两只眼睛望着他,一动不能动,我看到他的脸上现出一股狞笑,狞笑里的得意说不清道不完,可是这狞笑好像只猖狂了一会儿,就迅速冻结起来,然后被莫名而来的惊诧和羞愤取代,一张秀丽的脸庞几近扭曲。

我茫然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地变化,而他刚刚挥动的手却僵硬在那。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眼前赫然多了一只手。不偏不倚挡在我面前,紧握成拳。似是捉住了什么东西。

旁边一个横倒的人伸出了他的手臂。我的一颗心简直都要跳出嗓子眼:

钱佐……是钱佐救了我么?

那一刻,我忘记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百感交集,原来,每次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能够不顾一切救我的,就是他!即便他睡着了,即便他醉了酒,只要我有危难,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伸出他的手!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怦然心动呢?

我望向钱佐,眼睛里升腾着一股雾气,夹杂着地,更是一股暖流。然而当我看向他的时候,却是哭笑不得和惊愕不已。

----他依旧闭着眼睛。他甚至身子还是躺在床上,仰面八叉,只是把一只手伸在我面前,这动作看起来竟有些怪异,不,是有些滑稽。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这样一个架势的钱佐,真想笑出声来,似乎完全忘记了慕容楚风正在我面前“包藏祸心”,只是这一念头瞬间又被其他想法给替代了。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他耍了?钱佐这是在戏弄自己么?自己和慕容楚风地谈话是否全数被他听了去?甚至于他根本就是装醉?抑或……

但是当他终于从睡梦中挣脱出来,睁开一双清澈的眼眸,投向我一个灿烂但又饱含深情地微笑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被他这双眼所羁绊住。

是,这个人,即便自己喝醉了酒,即便自己酣睡之中,也会在灵台保持一丝警惕和清醒,时刻提防着我有什么不测,总是能在最千钧一发地时候救下我的­性­命,即便我已经理清楚我与钱佐地关系不过是镜花水月,我与他不过是对方眼中的一个心理上的慰藉,我已经要彻底撇开这层关系,可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的那点萌动。

萌动,总是在不该来的时候又再次出现。

我叹息了一口气,看向钱佐,这是那个傻钱佐的一双眼,­干­净纯洁,如同我每次见到的一样。我不禁会想,要是钱佐会一直保持这样的一双眼该有多好。可是,那双饱含爱意的双眼所看到的只是我这副皮囊吧?

他在对我笑了,不,是对着他梦中的皇后,梦中的悠梦笑吧。

这样一想,却又再次浑身冰凉,再看钱佐的时候却也没那么多情愫,只是把眼前的雾气都逼入了眼角。脸上不由挂上了苦笑,仔细想想,事实如此,钱佐再如何,他所陷入的情爱又与我有何­干­?我始终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我重重吁了一口气,重新正襟危坐,胸中的郁郁被排挞出去。眼睛却也从他的身上收回,望向桌边观望的慕容楚风。

或许是得不到我的目光,钱佐也坐了起来,却一再望向我,伸开手掌,把手中一颗黑­色­的药丸暴露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从钱佐手里拿起药丸,却不理会他,而是向着慕容楚风然一笑:“慕容公子这是何意?是要给小女子下毒?从而让小女子甘心为慕容公子寻到血伏参么?”第一次冲击推荐票啊,大家多支持下,谢谢了。。

解梦篇 第八章 钱倧(上)

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钱佐并无半点异­色­,倒是慕容楚风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谁让戴皇后你太聪明了,想要这血伏参,不费点心思,只怕我今日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了!若是吃了这颗百补丹,你我都安心合作,岂不是快哉。以后你用得着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慕容楚风话里透着玄机。用着他的地方确实是多,就凭他的实力,倘若得罪了,真的鱼死网破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他对我客气,也不过是要利用我罢了。

慕容楚风果然不是吃闲饭的,如今我公然忤逆他,不肯说出戴悠梦的下落,自然让他心生不忿。恐怕普天之下,他所忌惮的便只有慕容楚歌一人,王侯公子,商贾官吏,都要敬让他三分,看看钱对慕容楚歌的恭敬和忌惮就知他有多么的霸气。

可是现在,我却在和他公然唱反调,他问戴悠梦的下落,我不说;他问我的来历,我还是不说。只是,真相又岂能为他所知?那颗所谓的百补丹我又怎么能吃下肚去?以慕容楚风的狠辣,我为他找了血伏参,非但救不了泽新辰,最后只怕自己也要搭进去­性­命。

我才没那么愚蠢,这样的买卖,不值!

我暗暗咬紧牙关,好,既然我有利用之处,就不如让慕容楚风再忌惮几分!

片刻之间,我也想不出什么计策,既然慕容楚风要血伏参救命,即是怕死,既然怕死,那就会有忌惮!

“哈哈。.(下载TXT-整*理*提*供).”我不禁笑出声来。“慕容公子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现在仗着有钱佐在侧,我倒也不怕慕容楚风痛下杀手。“慕容公子自恃是用毒高手,可知小女子也善于用毒?小女子不敢妄自托大。慕容公子要给小女子下毒,小女子不见得能解了此毒,只是,小女子若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公子你,呵呵,恐怕也不见得躲得开!”我迎着慕容楚风的眼神看去,他与我对视着,眼里的杀意起了又隐去。

我的“厉害”,他其实也见识过的。在戴家旧院里,能够吸引无数蜜蜂前来把一张香帕徐徐托起,更能在毒手药王面前,让一堆食盐瞬间变作了毒药。这一些奇事,只怕慕容楚风自己永远也想不明白。

当时,他或许还抱有一丝玩乐之心。可如今,一旦和我对立。这些则是我战胜他地筹码。看得出来。他的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我不禁有些洋洋得意,拽着钱佐的手。从床上走落下来,笑盈盈地对慕容楚风说道:“现在夜­色­正好,慕容公子还是早些出宫去吧。之后地事,就由小女子代劳。”

慕容楚风冷冷一笑,说道:“天底下,敢和我对着­干­的,恐怕就你一个!”眼里满是不甘心和厉­色­,“我再问你一次,这颗百补丹,你吃倒是不吃?”他说着,手里又多了一枚黑­色­地药丸。

我森然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吃可以,但是不是今日,既然是合作,就没有理由我受慕容公子控制的道理,我若吃了慕容公子的毒药,慕容公子也得吃下我所制的独门补药。”我当然没有什么补药,毒药有是有,不过一吃就要人命的,又哪里有什么解药。这样一说,也不过是威吓一下。

果然,慕容楚风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自然是不乐意,他眼中闪烁地光芒似乎在说,我的命是如此的金贵,又岂能和你相提并论。

慕容楚风眼里头的杀意越聚越多,终于以狂笑的形式爆发出来,这笑声刺破夜空,只怕坤宁宫外也能听得见。

我心里一凛,不知道这个变态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此时也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等他说话。

“我这辈子,最恨就是受人要挟!我给你吃百补丹,是看得起你!”慕容楚风冷笑道,“想要让你们乖乖把血伏参交出来,又哪里只有这一条路走!”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我明白过来,就霍地一起,电光石火般就冲到了我的面前,两只白玉手在昏黄的灯光下交错迭出,与动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块,让人眼前一花。

旁边的钱佐哪里容得慕容楚风在这里撒野,他轻轻一扯,我已经退至他身后,他一句话不说,就迎了上去,和慕容楚风又交战起来。

对于武功,我虽不了解,但却看得出来,我所见过地这些人的功夫之中,应该属钱佐的最好。或许慕容楚风与钱佐也相差无几,但钱佐身上有着一股浑然天成地霸气,威震天下,是慕容楚风这种小人所不能比的。慕容楚风不过是玩­阴­招玩心机较厉害,和钱佐斗武,只怕占不了太多地便宜。

上一次钱佐赤手空拳,大病初愈,尚能和慕容楚风打成平手,这时候仗了几分酒气,力道与狠劲上又更胜了几分。慕容楚风这时候突然对钱佐下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禁有些隐隐地担忧,直到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我才顿时明白过来慕容楚风地意图。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升到了头顶,我差点没被这股寒意给冻僵!

进来的人是钱!他刚才想必就一直徘徊在坤宁宫门外,负责替慕容楚风望风,不被人发现。慕容楚风之所以大笑,之所以打斗,不过是想用声音吸引钱过来!

他想让钱看到钱佐这样痴傻地一面!他想让钱知道他的哥哥,堂堂的越国皇帝原来是一个疯子!一个狂躁病人!钱本来就觊觎皇位很久,如今要是知道钱佐是这样一号人,肯定更不甘心屈居其下,把越国的大好江山交给一个病人手上!任是谁也不会甘心。

倘若不止是钱看到,倘若越国的满朝文武都看到,倘若越国的老百姓都知道的话,钱佐,他还能稳稳当当坐在他的宝座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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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篇 第九章 钱倧(下)

不仅如此,只怕越国动荡,到时候北边的晋国已然被契丹所灭,人心惶惶的越国又哪里受得了契丹那些野蛮人的一击?

天那!我如何不会冰凉到底。慕容楚风这一招实在太狠毒了!到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忌惮我,他有越国的大好江山在手做要挟,天底下还有谁会不买他的帐?不忌惮他?不仰视他?莫说是我,只怕钱佐也要亲自去为他把血伏参给找回来。

我望向慕容楚风,打斗中的他,却也正好拿眼睛看我,四目相接,一个人的眼中闪着­精­光得意,另一个却是满是羞愤。

好一个慕容楚风!我暗暗咬牙,拳头捏得紧紧的。

现在钱进了屋子,在他眼里,只见钱佐和慕容楚歌斗在一块,不禁讶然,差点就脱口而出说道:“皇兄,你怎么在这……”

他自然没想到醉酒后的钱佐会到此地,要是知道钱佐比慕容楚歌早先一步进了坤宁宫,他自然不会让慕容楚歌进来,眼线虽多,钱也有走眼的时候。

钱一脸苍白,此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楚风刚才看我一眼,不禁分了心,在奋力杀敌的钱佐面前卖了一个破绽,被钱佐一击,人往后退出丈许远。

钱赶紧冲上前,拽住钱佐的胳膊,实际上却是把慕容楚风挡在身后,灵机一动,对钱佐说道:“皇兄,你大病初愈,这种逆贼,由臣弟代劳就是。”

钱佐有些茫然地看着钱。.(下载TXT-整*理*提*供).可是脑袋突然一痛,两只眼睛冒起了金星,本来就酒气未散的钱佐两只眼珠子往上一翻。人就往地下倒去。钱更是脸­色­一白,却只见我拿着一个大花瓶站在钱佐的身后。一脸着急却又“情真意切”地对钱说道:“还请循王早些带慕容公子出宫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钱出现的时候,脑子里有那么一下想过让钱佐和钱合力把慕容楚风­干­掉的念头,慕容楚风非死不可!今日恐怕也是杀死他地绝好良机。在皇宫之中,慕容楚风是客,钱家是主场作战,正是天时地利。

可是,当看到钱拦在受伤的慕容楚风面前,我便清楚地意识到此计不通。

现在钱佐根本还是个混沌儿,我要是让钱佐趁机杀了慕容楚风,只怕适得其反,搞不好被慕容楚风反客为主。倒逼得钱­干­脆篡位登基,反正钱佐消失了这一段时间,他恐怕在朝中也很有一批支持者。真要是狗急跳墙,酿成不能挽回的局面。却也不是我能一力承受地。

所以。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只知道不能让钱佐的这个秘密暴露出来。不能让钱知道。此时地钱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在他眼里,后面受伤的就是戴悠梦当初的情人慕容楚歌,或许我是真情流露,抑或我是按照与他的计策假意向慕容楚歌示好,故而出手相救。

只要钱没有当面见识到钱佐的病态,慕容楚风即便说出来,也顶多只能让钱半信半疑。

钱此时地脸上不禁现出一副感激之­色­,“悠梦,呃,皇后,……”在慕容楚风面前,曾经夸夸其谈的钱竟然不知同我说什么好。

我讪笑道:“王爷不必多说,皇上这边由我来善后便是。”我再看了钱身后的慕容楚风一眼,他正冷冷地看着我,捂着胸口,估计多少受了点内伤。

“慕容公子,不如先回去养伤吧。”看着他那一双眼睛,我的心里上下忐忑,刚才只顾着不让钱知道钱佐的秘密,却忘记了慕容楚风想给我下毒一事,如果他现在再对我痛下“毒手”,钱只怕也不会救我的。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却不敢在气势上表露出来,忽然瞥见钱想过去把慕容楚风扶着,不禁心生一计,对钱俏笑道:“王爷,慕容公子就劳烦你代为照顾的。要知道,你和钱佐兄弟二人,我都在乎的,不想你们伤了和气。所以,王爷快些带慕容公子出宫吧。”

钱身形一滞,看了我一眼,波光荡漾,似是掺杂了几种滋味,好半晌才对我说道:“你不怪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此时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怪他?我一愣,差点忘记了。是,我前不久还去求他替我把毒手药王找出来,他慑于慕容楚风地­淫­威,没有帮我,后来还是瓶儿把他打倒,我才出来的。过了这些天,我倒把这岔事给忘记了,没想到他耿耿于怀,怪不得看我的眼中始终有些愧­色­。

我苦笑,钱,我有什么好怪他地?站在他的立场,却是再正常不过。既无希望,自然不会失望。但反应到脸上,我却表现出心有不忍,似是对钱这般愧疚十分疼惜:“王爷,悠梦又怎会怪你呢?”双眼­射­出地光芒在他地脸上宛转留连,但钱却把我的眼神避过了。他闪烁躲避地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钱闹不明白,后面冷眼旁观的慕容楚风也给闹糊涂了。他定然以为我和钱也有一腿吧?

我心里冷笑,只要让慕容楚风以为钱也对我有情,他就不敢在皇宫里对我下手,以他现在受伤的功力,和钱相斗,也不可能在瞬间占得上风。

果然,慕容楚风眼中的那股杀气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笑,他的笑总是让人心头悬了一把刀:“戴皇后,今天咱们就算了。不过,好戏在后头!”

他称呼我为戴皇后,他说今天这事就算了,那么也就是说钱佐此事,他暂时不会告诉钱。我吁了一口气,不过他说的好戏在后头,又是指什么?

我浑身一凛,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子里,让人发颤。

慕容楚风和钱走后,我把房门关好,看了一眼地上昏沉的钱佐,百感交集。桌上的烛台已经燃到了尽头,在红蜡中飘摇的火苗,忽明忽暗,就像是我的明天,钱佐的明天,以及越国的明天……推荐票给钵钵么,555,伤心。希望能再涨点吧,钵钵的点击高,可是票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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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篇 第十章 军情(上)

我睡倒在床上,把一床被子分给了地上的钱佐,不禁有些寒冷,加上心里有很多事,之前又睡了许久,我愣是睁着眼盯着床幔看了好久,直到桌上的烛火终于熄灭,我还是没有丝毫的困意。

关于血伏参,关于慕容楚风,还有钱佐,这些人和事在我的胸中几乎要燃起烈火,直感觉我自己要被这些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给灼烧了。

这件事我注定要Сhā手的,但是慕容楚风临行时的那一句话,又让我忧心忡忡。他定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会采取什么法子来报复我和钱佐呢?

今天要是钱没有出现,钱佐会不会把慕容楚风给打倒?要是直接把慕容楚风杀掉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想杀慕容楚风?恐怕没那么简单,他若是知道我对他动了杀机,以他变态的­性­子,万一没杀掉,不知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只是,无论如何,以后恐怕很难碰到轻易把慕容楚风杀掉的机会……

如此混乱无序地想了一个晚上,直到拂晓时分才终于慢慢入了梦乡,正迷糊间,却感觉到身子骤冷,两只手不由环住了手臂,却听见有人粗声叫着我的名字,话里带着一股怨气,我蓦地惊醒,醒来就看见钱佐那张紧绷着的脸。

再看身上,是他把我盖着的被子给揭了开去。

他对我忿忿地说道:“戴悠梦,你给朕起来!”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眼睛有些痛,想来是睡眠不足。.奇www书Qisuu网com.估计两只眼圈都是红的。“­干­什么?不知道我会冻着么?”

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只短暂出现过的傻钱佐又消失,我就心里不爽,忍不住对钱佐也加大了几十个分贝。

谁知道钱佐听了我的“雷霆大怒”。并没有辩驳,居然把被子又重新往我身上一掷。虽然没有说话,但动作实在太清楚明白了。

我差点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近视到三千度,钱佐居然还知道怜香惜玉,不是,是怜惜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他地脸­色­还是不大好看。更加不屑于用正眼看我,而是冷冷道:“朕倒要听听你的解释。”

解释?我一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地下一眼,笑道:“哦,昨晚上你自己喝多了酒晕倒在地。你太重了,我搬不动你,所以就没扶你上床休息。”

说完再看钱佐,却听他鼻子里一哼。头忽然调转,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想要看穿我背后地谎话。

我一呆。心想他应该不至于知道什么,于是又理直气壮地用眼神把他给顶回去。咬紧牙关道:“你别不相信。你自己喝多了酒,跑到坤宁宫里来。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把你绑到坤宁宫!”他定然又怀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坤宁宫吧。钱佐脸一白,他当然能明白我说地是事实,前一天晚上还当着那么多御林军的面,否定掉我,数落我,现在却自己喝醉了酒不知不觉跑来这里,他一定心里特别扭吧。

一想到此,我不禁有些好笑。

谁知钱佐却又迅速恢复惯常的冰冷,踱步到桌边的圆凳坐了,一双眼依旧没有从我的视线上挪开,似乎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捕捉我心思地瞬间。他说,“你知道朕指的什么,昨晚上,钱。”

他话一出口,立马就把我吓了一跳,强撑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他知道!他竟然知道钱来过这里?那么昨天晚上难道根本就是他?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傻钱佐?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探问道:“皇上你想说什么?”

钱佐眼里­精­光一闪,说道:“这么看来,钱果然来过这里?戴悠梦,你是不是该收敛点。要不是看你……”

“看我什么?”我脱口而出道,心里却稍稍放松,看来钱佐并不太清楚昨晚上的事情,否则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在他眼里,倒好像我只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似的。或许他在被我脑袋敲晕的瞬间,看到了钱的样子,所以隐约有些记忆吧。

“看在你病没好,朕就把你送回冷宫去!”钱佐说出话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我一时哑然,心里想着血伏参的事,却不知找什么借口问钱佐。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欣欣走了进来,看到钱佐在我房里,顿时一愣,赶紧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就在厨房里睡着了。奴婢该死……钱佐眉头一皱,朝她挥了挥手,“快去把药端来。”

欣欣见钱佐没有怪罪,已然是万幸,赶紧又撤了出去。倒是钱佐,满腹狐疑地看着我,恐怕他心里是越来越糊涂,昨晚上地坤宁宫里处处透着一股子邪门,他不禁又返转头,看着这间房间,似乎隐约有着打斗过的痕迹。

他转向我,眼中的厉­色­更甚了一筹,我正想着该怎么和钱佐说,却听外面有一个­阴­阳怪调地声音响起,对着里面说道:“皇上,三百里加急快报!”

尽管是太监的声音,但声音里却透着急促,钱佐一愣,似乎许久都没碰到过这种事,越国已经平平安安过了许多个春秋,周围也都是相安无事。

钱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对外说道:“念。”于是就听见那太监高声朗道:“耶律德光亲率辽军南下!”

“什么?”饶是一向镇定地钱佐此时也忍不住脸­色­大变,甚至会失声说出话来。我心底一沉,没想到钱所说地果然是真的。契丹真地开始对晋用兵了!

看样子,钱佐倒还不知道这件事,也难怪他会这般惊讶了。也怪不得昨晚上钱的神­色­有异,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钱进来却变得畏畏缩缩,恐怕也是跟此有关吧。要是再前进点,钵钵晚上再去网吧更新一章哈。

解梦篇 第十一章 军情(下)55,月票不涨了……

我叹息了一口气,此时的钱佐再顾不得和我纠缠那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契丹南下,晋国一旦被灭,­唇­亡齿寒,越国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钱佐的脚已经抬了出去,推开门接过那太监手上的布帛,再不返头,大步流星就出去了。国家大事,终究是一个皇帝的首要任务。

我的心渐渐放下,却只见门口人影一动,却是个小太监探头进来,我好奇道:“你是?”

那小太监看到我坐在床上,赶紧低头行礼,一边说道:“皇上让奴才过来告诉娘娘,记得按时喝药。”

我一愣,直到那小太监消失在视线中,酸涩的笑意才渐渐浮上脸庞……宫,不止钱佐没有来,一向可以在皇宫里自由出入的钱也没有踏入坤宁宫半步,或者这样说,除了欣欣,我再没在坤宁宫里看到第二个人影。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躺在床上养病的我,甚至怀疑钱佐是不是把这里辟为第二个冷宫,把我软禁在其中。只是或许是那天晚上分了一床锦被给钱佐,更着了凉,原本都已经病愈的我,却又有些发热,整天恹恹的,坐在床上。

欣欣每日煎了好几副药,都是清苦难以下咽的,我要是不喝,便拿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在旁边劝诱我。可喝了这些药,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觉得­精­神好了点。加上这两日都是­阴­雨连绵,直到第三日天空放晴。..屋子里有了一丝暖意,身子这才也好了一些。我让欣欣陪我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忽然想起慕容楚风的话。要得到血伏参,必须合钱佐和戴悠梦两人之力。只是那会是两个什么样的神秘物呢?是类似钥匙地东西?还是别的什么暗藏机关的宝物?

兴之所至,我免不了回到屋内,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可是终究都一无所获。坤宁宫里宝物是不少,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另有玄机。

宝物没找到,却又找到一副画像。画像是被藏在书阁最顶上。需要用手往里探才能触及。画上已经积满了灰尘,想必平日里打扫坤宁宫地宫女太监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死角。

我还未解开画卷之时,曾揣测过画中到底是何人,能被戴悠梦藏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又不舍得扔掉,应该是慕容楚歌地画像吧。

可是打开画卷,才发现我错了。是戴悠梦的画像。看落款才知道是戴悠梦的自画像。画中的戴悠梦,穿着白­色­的长裾,一副楚楚动人地模样。上身罩着隐隐绰绰的轻纱,依稀可以看见纱下雪白的胳膊。她的头上簪满了白­色­的小花,更显得青春如水。只是眼角带着泪花,似是顾影自怜我心里一愣。难道这是戴悠梦刚刚进宫。心有不甘,自己给自己画的画像么?可一看时间又不对。用的年号年限可不就是今年的?再看月份,更是一惊,分明就是戴悠梦自杀前不久。我顿时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收缩起来,尽管沐浴在从纸窗透进来地阳光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戴悠梦的穿着,轻纱白裙,可不正是夏秋的装束?

她怎么会画这样一副画呢?她当时又在想些什么?看到这副画,更让我多了几分好奇,仔细地看着这副画,只见戴悠梦地身后是一棵高大的树,要是没看错,那棵树是一棵老樟树。戴悠梦站在树下,抚摸着树­干­,遥望着树后地院墙。

院墙是青砖黑瓦,越国地大户人家都是这种­色­调,墙上是镂空的菱形漏窗,只是隔着窗户,却看不见那头是什么。

只是感觉,那是戴悠梦所隐隐祈盼地。

我看了半日,仍旧不得要领,只好又把它卷好收起。只是心中戴悠梦带着泪的那个画面总是在我眼前浮现,心中有些郁郁。

我不知不觉地就往宫外走去,走了两步,却被欣欣叫住,脸上露出难­色­,“娘娘,您要出去么?”

“怎么?我被禁足了?”看到欣欣一脸为难,我倒是乖乖地把脚给收了回来。

反倒是欣欣大惊失­色­,然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两只手在面前摆着,深怕我误会了什么,“是皇上说您身子没好,不宜到处乱走。还是多调理一下比较好。”

这下倒是轮到我纳闷了,钱佐是不是病好了?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真的对我这样好,可是尹德妃的事,不是在他与我之间,留下了­阴­影么?他不是都怪罪在我头上么?之前还说的那样狠心决然的话,怎么现在却变着法子关心我?

看我默然不语,欣欣还当我非常想出去走动,于是改口说道:“要不欣欣陪娘娘出去走走也成。”

我点点头,“去御花园看看吧。”也是时候,该补充补充我的法宝装备了。

见我要出去,欣欣又赶紧拽着我,回屋子里去给我拿了一件裘衣给我披上,深怕我着了凉。

雨后晴天,御花园里的花朵开得就更是娇艳。几个花奴正忙着把亭子里的花盆往外搬,尽管后宫里经季淑妃、尹德妃事变之后,钱佐的后宫便显得有些萧条,能有闲情雅致来赏花的婕妤嫔妃那更是几乎绝迹。

但是花奴的工作还是得照常进行。看着她们里里外外的忙碌,我忽而想起当初和瓶儿在这里成了落汤­鸡­的情形,当时还受了季淑妃的棱辱,只是此时,仇人亲人都各自有了归宿。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有一阵呜咽之声隐隐传来,寻声而去,却是两个小太监蹲在地上,一个在那抽噎,另一个抚着他的背,似是安慰。

我还以为这两个小太监在宫里头搞背背山,正要扭头走开,却听见一个太监说道:“你家里就只有你们弟兄两人么?”

解梦篇 第十二章 国事(上)

那抽泣的小太监说道:“可不就……就是……是么,我已经进宫当了太监,现在我弟弟还要被拉去服兵役,还不知有没有命回来,我娘,我娘,连个送终的人都没了……呜呜呜……”

旁边安抚的人也是一阵长吁短叹,可是看那小太监哭得伤心,却也连忙安慰道:“也不一定,现在不是还没定吗?”

“怎么没定?圣旨都颁了,就等着兵部户部发……发公文了……”旁边的小太监急急地说道。

明明都抬脚要走,听到两个小太监的对话,却又停住了脚步,等到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不由惊呼出声:“要打仗了么?”

那两个小太监听到动静,倒止住了哭声,两人蹭地站了起来,往这边瞟来,却看见我站在树后一脸忧­色­地望着他俩。两人惊慌失措,看了我一眼,齐齐跪倒在地上,不敢仰视:“奴才该死!”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皇上颁了什么圣旨?”我心急如焚,直接就问道。

那两个小太监匍匐在地,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又重新把头埋下,不敢妄言。

我不禁有些恼火,心想这时候若不威逼利诱,那他们定然是不会说实话的。于是把脸一拉,森然道:“你们快说!否则我让人把你们拉去杖责三十!”

杖责三十,听起来数目不多,但几十棍子下去,没一两个月,只怕都起不了床。以他们的身子板,能不能挨住还是个问题。..

原本也不是什么机密要闻。那两个小太监此时哪里还敢隐瞒,哆嗦着说道:“是,娘娘。奴才不敢隐瞒,皇上刚刚下了圣旨。每家每户都需要出男丁一人,整编新军,不日,不日赶赴边境。”

“整编新军?边关告急么?”我心里想着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钱佐的人影,哪里是他软禁了我。根本就是他无暇顾及其他。

“听……听说契丹兵南下,势如破竹,两日内就攻破了晋国的十六座城池……”另一个小太监说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我心里一凉,虽然不懂这些带兵打仗,两兵相接的事,但还是有些常识地。契丹人的骁勇善战确实是古今驰名的,加上晋国地财产一大半是慕容家的,如今慕容楚风既然已经放弃了晋国,晋国粮饷不继。又怎么可能打得赢呢?

相比而言,越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越国虽然比晋国富庶,可偏偏就是因为太富庶安逸。屯兵太少,可用之兵更是不多。想那越国经历了这许多年地休养生息。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军队只怕不多。猛然听到辽军连克晋国。哪里会不着急?­唇­亡齿寒,晋国一旦被灭。以越国现在的边防,被辽军覆灭,也不过是旦夕之事。即便负隅顽抗,肯定也是死伤无数。

钱佐现在募兵,恐怕也是不得以的举措。任是谁,也不肯坐以待毙,把越国的大好江山送给那异族人。

我忽然有些明白慕容楚风所说地筹码,在他手中,确实有着更大的筹码,要是契丹所向披靡,到时候兵临城下,钱佐即便用血伏参相换,慕容楚风也不见得会答应呢。我蓦地感觉到自己的脸是火热的,浑身却都被浸泡在冰水里。

此时的我,再无心情逛御花园,身后的欣欣看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禁大惊,一边在后面跟着跑,一边着急地叫着:“娘娘,娘娘,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理她,脚上反而加快,更是往两仪殿方向奔去,这个时候,钱佐应该在那里处理政务吧。

然而人走到两仪殿门外,却又再迈不动步子。我进去又能和钱佐说些什么呢?我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难不成是向他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不成?

这样一想,便又觉得可笑。

“娘娘,娘娘……”身后的欣欣这时候才追上来,站在我身旁,气喘吁吁地把裘衣加上。原来我刚才光顾着一路狂奔,竟然把裘衣跑掉了,都不知道。

“您要找皇上吗?”欣欣在后面不识时务地问着。

“当然不是!”我回了一句,有些怏怏地又返头往回走。一抬头,却正好看见钱。

他匆匆朝这边赶来,想必是钱佐召见他吧。与他一路地,还有其他几个老迈的顾命大臣。钱看到我,身形一滞,越走越慢,直到那些老臣从他身边一一走过,入了两仪殿,他才走近我,故作惊讶道:“你怎么来这了?”

我冷冷道:“慕容楚歌呢?”

钱一愣,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今日的态度和那晚判若两人,他当然不知道当日对他客气不过是装给慕容楚风看地。

“他回国了。”

“回国?回国去筹谋怎么攻打越国么?”我逼视着钱,面若寒霜,两眼更是寒光直­射­,让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把欣欣看了两眼,把这小姑娘给瞪到十几米外站着了。

“怎么,怕被人听见么?”我冷笑道,“以循王和慕容公子的交情,倘若由你登基继位,契丹就不会兵临城下了吧?”

钱此时地脸­色­刷地一变,苍白如纸,“娘娘这样说是何意?如今契丹只是攻打晋国,我与皇兄正在商讨如何使越国兵强马壮,自然就不怕那些辽人!”他说得慷慨激昂,倒是真的一样。

我才不信他明明前几日差点就要监国摄政,如今把到手地皇位退还给钱佐会心甘情愿?而以他和慕容楚歌的交情,慕容楚风又怎会没有和他说些威逼利诱的话?

或许我把不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惹得钱一阵不满,他忿忿道:我也是越人,这越国是我钱家的天下,我又怎么会和外人沆瀣一气?来谋夺我钱家的江山?我即便再不满皇兄,这会儿也绝不会­干­些损己利人的事!”猛烈点吧!!!!今天第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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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眼角瞥见什么,定睛一看,只见钱佐站在宫门石阶上,深深地看着这边。

风吹着他那件黄袍,阳光下金光灿灿,怎么看都给人欣欣向荣的感觉。我正要说什么,他却已经进去了。等到钱看我的表情反转头去,却只能感觉到微风吹拂过。

钱佐一定听到了我和钱的对话吧?尽管我们离宫门较远,可是以他的武功,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我没再和钱争辩,或许是我多心了。钱当初不愿违逆慕容楚歌也许真是为越国考虑,如今或许他是真心襄助钱佐吧。

只是刚刚一瞥,钱佐明显消瘦了,不过两日的时间,他已经没有当日的神采,两只眼睛有些深凹下去。

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最近下了圣旨,要整编增兵,可有此事?”

钱苦笑道:“第一批新征男丁两万。第二批恐怕要再征十万!”

“十万?”我心里一惊,越国也不过四十万户,兵役一新,也难怪那小太监要哭泣了。虽然明白钱佐此举不过是未雨绸缪,契丹和越国不见得会开战,可大家免不了都是人心惶惶的。

尤其是晋国一灭,契丹军威大震,越国人免不了要打退堂鼓的。

正想着,却听一个粗狂的声音说道:“皇上请循王殿下进殿议事。”却是一个黑脸的军士。钱佐来催,钱自然不敢再耽搁,匆匆和我告别,就随那军士入了两仪殿。.(下载TXT-整*理*提*供).

我不由闷闷不乐,钱佐明摆着是不希望我Сhā手此事。果不其然。一个小太监也从两仪殿里碎步走上前,朝我拱了拱手,细声细气道:“娘娘。奴才送娘娘回宫休息。”不消说,又是钱佐的意思。

我不好拒绝。回程的路上,和那小太监套起近乎,“你是在两仪殿办事地么?”

“回娘娘话,是。”

“皇上议事的时候,你在不在跟前“奴才一般会在跟前伺候着。”

“那么。朝上有什么消息,你都是最先知道的哦?”

“­干­嘛不回答,我问你话呢。”

“呃,是……只是朝政大事,奴才,奴才不懂地。”那个小太监走不动了。

我暗笑,倒是想要明哲保身,我却携了他的手,往坤宁宫里走去。从戴悠梦地妆奁中随便挑了一串珍珠项链递到那小太监手中,一边笑道:“我也不要你做些什么,只是朝上有什么事。皇上有什么举措决定,你过来同我说说便是。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废后。原本不该过问,可皇上让我住在坤宁宫。实际上却也当我是皇后,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需要讲究分寸。能不能正名号,就看公公你了。”

那串珍珠颗颗比蚕豆还大,最当头一颗黑珍珠浑圆透亮,绝对是价值连城。

那小太监哪里会不懂得?再说我在宫里一连把季淑妃、尹德妃扳倒,虽然都是有理有据,可没有钱佐的默许,我又哪里能安然无恙住在坤宁宫?小太监眼珠子滴溜一转,或许我重登后位,也不过是短期内的事。

我看中他这心思,免不了又是一番威逼利诱,那小太监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立马点头答应了。

打发走那个太监,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何要知道那些事,关心这许多问题……

那小太监得了好处,每日早晚倒知道亲自往我这里报个信,一连数日,都不曾间断。可是他的消息却让我地心越来越沉重。

或曰,晋军锐气大错,契丹兵马与杜威所率领的晋军相持于恒州。

第二日便传来消息,契丹以少量兵马偷袭晋军,令杜威闭门莫敢迎战。

第三日,消息传来,却是杜威已经奉上了降表,打开恒州城门迎契丹兵马入城。那些晋军初时还以为杜威打开城门准备迎战,却不料不战而降,一时哭声振动天地。

恒州已降,耶律德光整编降军,挥军南下,攻克晋国京师,指日可待。

我的心沉入谷底,晋国难以抵抗辽兵的侵略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辽兵攻城的速度却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晋国不仅没有取得过一丝一毫的胜利,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辽国打到了京师门口。只怕辽兵不日就能攻克晋国京城,城头变换大王旗,想来不过是几日地事。辽军兵马所到,基本上都是所向披靡。

而另一方面,越国的近况却是令人堪忧,招兵买马竟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越国国民向来都是安居乐业,越国又无甚苛捐杂税,国民地生活条件可想而知是多么地好。猛然看到整编新军的告示,很多人家都需要出一个男丁,这让平日里不知道战争为何物地老百姓如何接受得了?一时怨声载道。

至于粮饷方面尚且充足,但钱佐为了保险起见,免不了大肆向民间收购粮饷,即便没有增加赋税,却多少让粮食市价受到不小地波动,一时间杭州城里都有些人心浮动。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慕容楚风能够在其间所起的作用,也不得不怀疑我得罪他之后,越国是否真地会引来一场祸事。一想到此,我便觉得自己需要为越国做出点什么。

现在实在是危急的关头了。

关于血伏参,我觉得务必要和钱佐好好商谈一下。但是该找到一个怎样的契机?还有就是他的双重人格分裂症,要是不把他这个病给治好,只怕会让原本就惶惶不安的越国更加地动荡飘摇,钱佐的皇帝宝座肯定也是岌岌可危。

就在我张望着心想今日小太监怎么还没有过来,盼着盼着,却把钱佐盼来了。

乍一眼看到他,倒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等谁?”钱佐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解梦篇 第十四章 帮忙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看到他,我的心里忍不住有种安稳的感觉。即便现在他正被国事缠的焦头烂额。

“在等你的探子?”钱佐话里带着刺,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一个人还不声不响就往我的床榻上坐下了,随便得把这里当作了他的寝宫。

我一时语塞。看来钱佐是知道两仪殿小太监每日跟我汇报一事了。这男人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尽把好心喂狗了。

“怎么,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越国的命运了?”我不说话,钱佐不禁索然无味,在语气上也放宽了一些。

我笑了笑,心想也没必要和他较真。既然他提到了国事,我便顺利成章地接过,“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悠梦……好歹也算是越国人。”看他鼻孔里出了点凉气,我不禁翻了翻白眼,直接切入主题:“听说皇上要招十二万新兵?”

“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皇上这么做,天下人只怕有些怨言吧?”我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谁知这会儿轮到钱佐沉默不语了。我一直看着他,心想你总该给我一点反应吧,谁知他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话:“病都好了吗?”

“什么?”我差点没从凳子上滚落下来,这就是钱佐问得话?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脑袋撞坏了。

但我只看见钱佐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还是把那句话给重复了一遍:“病好了吗?”他的话还是冷冰冰的,见我盯着他,他有些不耐烦,装作很不满地把目光从我的脸上收了回去。可是语气是冷的。但这句话地涵义却怎么都让人无法和他的帝王气给联系起来。

“哦,好了。”我迟钝地回答着,“不过药效不大好。”

钱佐不说话。似乎我对药的否定和他无关。我原以为他一定会一拍桌子。大吼一句:“不喝拉倒!”可是他居然完全没说话,好像我丝毫没有委屈他。那些药真地该没有药效似的。

钱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对着院中高声喊道:“来人!”

守侯在门外地欣欣听见钱佐的叫唤,赶紧进来,行了个万福。..

钱佐吩咐道:“按照太医的方子,记得敦促皇后喝药。”

皇后?我诧异地看了一眼钱佐。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称呼我为皇后,尽管是对别人说的,可是他第一次承认我是他的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我简直是一头雾水,钱佐现在是不是头脑更混乱了?还是把之前地事都给忘得­干­­干­净净?不对,喝药?“不用了,我的病都好了,还需要喝什么药?”我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钱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逼我喝药,又是语无伦次。他不会彻底变成­精­神病了吧?我的心简直就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在抓,想去问钱佐他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钱佐却又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了。

冷汗几乎把我的背给浸湿了。我冷眼旁观,等着看钱佐下面跟我说什么。但是钱佐却没有理会我。而是对欣欣说道:“就按太医的方子。你去煎药吧。”话语充满权威,不容许任何的质疑和忤逆。

欣欣不敢再多停留。赶紧退了出去。

“你……”我正想数落钱佐的霸道和傲气,却见他又把头转向我,一脸肃然地说道:“你既然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么如今越国正值外患,你不如也出一份力吧。”

“我?我出力?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忽然意识到钱佐此来另有目的,即便我不主动问他国事,他也要提起此事的。

“你刚才说百姓有怨言,你想个法子,让他们没有怨言便可。”钱佐不动声­色­地说道。

“让百姓没有怨言?”我不禁莞尔一笑,“皇上在说笑么?悠梦哪里有这种本事?”我又不是演说家,自问没那种鼓吹地功力。

钱佐没有笑,而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当初秦始皇何等残暴,秦人把他当作天人,莫可战胜。但陈胜、吴广不过两个山野莽夫,一旦揭竿而起,百姓纷纷响应。秦政残暴,由来已久,百姓忍受已久,为何直到此时才造反?”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只因叛军夜晚在驻地附近神祠中燃篝火之时,此二人作狐鸣,发出大楚兴,陈胜王的呼声,让那一般人夫把陈胜奉为天人。暴秦无道,反就反了,可要长久,却不得不借助神力来稳固军心。”

“平民百姓向来对怪力乱神深信不疑,上天说,秦寿命已到,一旦有人揭竿而起,众人自会趋之若鹜齐来讨伐。若要成事,必然得借助上天的号召!”钱佐有条不紊地说道,“而所谓地真命天子,也必然不同于凡夫俗子。朕再问你,当初刘邦也不过是一个亭长,何以能聚众共抗暴秦?”

“他不像西楚霸王乃是名将后人,更不是六国遗孤,只是个村夫地痞,只是自从他斩白蛇起义,硬是给自己安置了一个赤帝子的名号,假托上天之名,倒和那些人平起平坐。要让百姓心甘情愿跟着你,非得靠神力不可。”

他只举了两个例子,我便明白了他地意思。说来说去,就是找个神地借口。这番说话,我自然是无从反驳。钱佐所说的,倒也绝对不错,每朝每代,哪个皇帝没有假借上天地名义?即便到了近代的太平天国,洪秀全也是以天父下凡的名义,来让国民信奉,并甘愿追随。

哪怕武则天,她也是假托弥勒佛的名义,给自己披上了一重神秘和神圣的面纱,还有那两枚金日和银月也是为此服务的吧。

“我懂了。皇上也想借助怪力乱神,安定人心?”看钱佐点了点头,我不禁会心一笑,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与其跟民众说大道理,现在练兵是为了不让越国被契丹人践踏,为了保护大家的财产,还抵不上一个神的旨意,只要让大家在认清形势的基础之上,相信钱佐所做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那么他们就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我忍不住笑了,“皇上想让我帮你蛊惑人心?”

“是。”钱佐听到我说“帮”字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

“皇上怎么知道我有这本事?”我心情有些大好。

钱佐冷哼一声,说道,“既然有本事装鬼,那些应该也不再话下吧?”他说着,两眼的寒光朝我­射­来。

我一时语塞。顿时感觉空气被凝固了。脸上的笑也仿佛被冻僵了,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钱佐真是不会说话,好端端的气氛顿时又被打回了原形。

钱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把这茬提出来以后,气氛有些变了,当下也把头别过,不再看我。屋子里有些凉凉的。好半晌,钱佐才对着空气说道,“后日朕会亲往灵隐寺为百姓祈福,你需要些什么,朕要做何准备,你大可罗列出来,朕让他们去准备。至于当日的路线,朕稍后命人送来。”他说完,就站起身子,不愿再在这屋子里停留。

“对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把脚抽了回来,“有传言说弥勒佛会降生于灵隐寺。……另外,记得喝药!”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再不回头。

我哭笑不得,只觉得他走后,那句“记得喝药。”还漂浮在空气中,在我的耳边回荡。

弥勒佛?灵隐寺?

我算是明白钱佐的意思,他要让别人知道他就是弥勒佛降生。谁让灵隐寺正好有这类传言呢?看来,我的重心就是该怎样让别人知道他就是弥勒佛降世了。

说起来,我竟然有一丝兴奋,如果说当日的装鬼是迫不得已,而且血流成河,尸体横卧,看在自己眼里也是十分地恶心,那么这一次扮佛,相对而言肯定要赏心悦目得多。好歹又可以派上我的专业知识了。

只是要是我导师老板“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学生居然靠这门技术行骗,那真是要气得死去活来啊。

我摇了摇头,又高声叫了一句欣欣,拉上她就往御花园奔去。我的许多材料都是从这里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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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篇 第十五章 祭祀(上)

经过我一日一夜的赶工,以及配上我的想象,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皇上出宫祈福的前一日准备妥当,钱佐该配合的工作,该找的人,都由他自己负责完成,而我交代好所有事情之后,才敢去睡觉。

钱佐在临出发前,再次出现在坤宁宫,那个时候,我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是钱佐叩击床榻的声音把我给从睡梦中惊醒。“你该起了!”钱佐­阴­沉着一张脸。似乎以他的耐­性­能够在我床前只是叩击床板警示我起床已经是他的极限。

“怎么?我该说的不是都说了么?”我揉着惺松的睡眼,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钱佐脸­色­更差,“所有人都等着你。延误了时辰,你承担。”

我一愣,“我也去么?”看钱佐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更是无语,“你又不早说。”其实,我一直认为这种祈福的活动是不准女人随便参加的,更何况,在尹德妃自杀之前,我根本就背负着谋杀钱佐的罪名,是个通缉的要犯,即便后来尹德妃自杀身亡,算是默认了自己对我的陷害,但钱佐有没有还我清白,我也不清楚。

说实话,我当然乐意去,我自己手导演的好戏,要是不亲自参与,看看自己布置的效果,看看众人的反应,总觉得有些遗憾的。

所以尽管钱佐对我吹胡子瞪眼,我还是很痛快地从床上爬起来,正要穿衣梳洗,却见钱佐对门外喊了一声,几个侍女走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之上或整齐堆叠着霞帔朝服,或端放着凤

朝服?凤冠?这两个字眼闪入我脑袋的时候。.(下载TXT-整*理*提*供).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响,是的。凤冠,我仔细看了一眼,那凤冠之上有九条飞凤,都是纯金所造,每一只金凤地凤嘴都叼着一颗珍珠。用金丝弹簧勾着,垂落下来。

我再走近一看,还另有九支凤簪,九朵金钿,九树花钗,全部都是九数,也就是至尊之数,再看旁边的凤袍,最上面是一件素纱中单。下面是黑­色­的朱领凤袍,领子上绣着龙纹,再上面则搁着深青镶白玉地腰带。另外一个托盘。则搁着白玉双佩等等。无论怎么看,这一套都像是皇后临朝所穿的。我茫然地望向钱佐。“皇上。你这是?”

“快更衣。”钱佐在一旁催促道。

那些个侍女听了命令,立马忙乎起来。或是架着我地手,或是扶着我就开始帮我穿起衣服来。

我挣脱开来,自己不过是去看热闹,可是钱佐此举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即便是戴悠梦,明明已经被他废了,现在公然穿着朝服出场,未免让人数落是于礼不合。前几天还是全国通缉的要犯,现在却好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钱佐废后的时候,向全天下例数了戴悠梦的罪状,现在却又让我穿上皇后的祭服,他这时挑衅百姓,还是挑衅自己地权威?钱佐是不是发了神经?

但是钱佐却根本不容许我解释,而是用一句大声的催促打断我的疑虑:“朕让你穿就穿!再多事,别怪朕动手!”

他眼里满是坚定,但语气上却很是不满。他这样一说,我便不再争执。我是为他好,他却不识好心!连他都不在乎,我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我规规矩矩地穿戴好皇后的朝服,只觉得头顶上的凤冠都要把我给压垮了。摸了摸脖子,只怕这样戴一天,脖子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等到一切梳洗妥当,钱佐朝我伸出了手,我轻轻地搭上他的手掌,那只厚实暖和的手便把我握紧,托着我往门外走去。

我望向钱佐,越发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牵着我,一声不吭地领着我出了坤宁宫地宫门,然后牵着我的手,上了帝辇。这帝辇乃是用八匹白马拖着,是越国最大的车辇,十八名侍女分站左右,一边九个,扶着车辇。之后是持扇、龙头幡、五­色­花伞,八宝幢等等宫女凡八八六十四人,前后则是骑兵车架开路和殿后。整个队伍纵约一公里。

这样地阵势,对于一向不注重仪仗的越国来说,已经颇为奢华。钱佐打着为天下百姓祈福地名义到灵隐寺进香,灵隐寺就在杭州城外,如此大张旗鼓,杭州城内外地百姓即便闭门不出也会有所耳闻。

钱佐率先上了帝辇,然后朝我再次伸出了手。我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一众官员的影子,不禁有些奇怪。要是被他们发现一个废后和钱佐同乘一轿,只怕会有好些人跳出来吧。

钱佐似是知道我地心思,淡淡说道:“朕让他们都在灵隐寺外候着了。”说话轻描淡写,但我却更是迷茫。他这样做,是怕臣下说闲话,所以来个“先斩后奏”么?

还没等我想明白,钱佐已经拽着我往他身旁坐下,车子猛一晃动,我惯­性­地向后一仰,钱佐慌忙伸手扶住了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则又把手收回去,双眼直视着前方,依旧淡而无味地说道:“坐好了,出了宫门,就得拿出母仪天下的样子。”完全无视我的目光。

我只好也把视线从他身上挪走,今日的钱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帝的车辇从宫门一路直行出城,走得都是大道,没有遇上什么百姓。不知是越国人本就对皇上太多敬畏,对此次祈福不太感兴趣,还是因为钱佐的征兵,让越人心有不满,车辇行来,百姓都似是有心避过。

这场景倒是让我有些始料不及,我还当这些人都和电视剧里一样,一旦遇到这种事,总是能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倒是钱佐,面无表情,好像这样的景况正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我不禁有些担心,今日天降祥瑞的奇观,自然应该越多人看见越好,老百姓没在,即便靠官员们传出话去,可信度也不是很高,所起到的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我惴惴不安地随着车队绕过了西湖,再往西北面行数里便到了灵隐寺。然而,到了这里,却意外地发现山门外居然聚有上千的民众。他们正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静静地等待着皇帝车辇的到来。

解梦篇 第十六章 祭祀(下)

“怎么会这么多人?”我不禁有些惊喜。

“朕下令让他们来的。”钱佐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暗笑,他倒还真是未雨绸缪。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计划再周详,还需要钱佐的配合才行。

车辇在山门前停下,钱佐扶着我下了车,周围的百姓这才高颂万岁,山呼声夹杂着回音飘荡在山峰之间。由山门往上看去,灵隐寺正在云海深处,林木耸秀,云烟万状,确实是超凡脱俗的世外桃源。钱佐对百姓郎声道:“朕今日与皇后前来灵隐寺,乃是为我越国祈福,越国得上天庇佑,定能战胜强敌,昌盛万世,朕必定尊奉上天旨意,保大家安康乐业。”

他的说话又是迎来一阵欢呼,但听得出来,大家都有些应付的意思,情绪并不怎么高涨。上千的民众,却只像是一两百人在出声。

钱佐并没有在意,而是看了我一眼,携着我的手往山门拾级而上。我听着他对百姓说到“我与皇后”,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看钱佐更是不明白了。

钱佐携着我的手,现在一路往山上行去。

这一路都是与我手牵着手,握得紧紧的,遇上哪一级台阶有些陡峭,还要提醒我一下,在人前表现得十分恩爱。偶尔还对我莞尔一笑,直看得我心里发毛。

原来被他冷脸对久了,他正常的时候对我笑,总让我感觉有什么­阴­谋。..我蓦地醒悟过来,莫非钱佐是想告诉世人自己与皇后琴瑟和谐?否则一个连自己后宫都没有处理好的皇帝,又怎么能将国事打点安妥呢这样一想。便才觉得合理,也终于让自己的心思定下来,心里头一直悬着的那颗大石才算是落地。

钱佐现在不过是在演戏。既然这出戏是我导演地,那便好好得演吧。

灵隐寺山门往上再行一里就是灵隐寺的主建筑群。灵隐寺的格局与江南其他寺庙地格局也是大同小异,同样是由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药王殿组成。所不同的,则是天王殿比别处地要大上数倍。在天王殿外更有一处宽阔的广场。

天王殿中除了供奉四大天王之外,进门正面第一位就是笑容可掬,端坐在蒲团之上的弥勒佛。因为灵隐寺便是以弥勒佛降世相闻名。所以这天王殿修葺地尤其神武,那弥勒佛的佛像,也比别家要高大生动,那弥勒佛的铜像浑身都镀了金漆,袒胸露|­乳­,神采奕奕,雕刻地栩栩如生。

在天王殿外地广场之上,临时搭起了一座高台,约摸有一人之高。在高台正中央摆放着供桌香案,上有香烛供品,乃是给钱佐祈福所用。

广场四四方方。至少长宽都各有五百米,文武百官和寺庙内的僧众都整整齐齐地队列在寺庙天王殿前的这片广场之上恭候钱佐的圣驾。另有四乡的百姓里长也来此观望。除了少数几个有特殊任务在身的“演员”。到场的群臣和僧侣都不知今日将会有弥勒佛降世的好戏上演。

钱佐与我出现在广场之上时。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果然如钱佐所料。那些官员看到我出现在此,都有些讶然,大胆地甚至窃窃私语,显然有所不满。但此时已然在灵隐寺内,实在不该谈及此类问题,触动神灵,反正说了也是于是无补,那些人便也只能忍气吞声。

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者徐徐上前,在钱佐面前双手合十,颂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钱佐于是也双手合十回了礼。这老者想必就是灵隐寺地方丈住持。方丈和蔼笑道:“皇上心系天下苍生,体恤万民,亲临灵隐寺为我越国百姓祈福,实乃是万民福祉,佛祖定会保佑越国万世基业。”他的这番说话也不过是官腔客气,钱佐微笑不语。

他朝我看了一眼,从我眼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终于松开手,随着方丈朝那高台之上一步一步走去。

方丈随侍左右,一时焚香奏乐,内侍送上一卷锦册,钱佐打开册子,郎朗颂道:“朕受命上天,安养万姓,思导圣法,以德化人,朝夕孜孜,意本如此。然为民父母,焉忍万民水火相济……”这番说辞是钱佐命人另外准备地,想必是祭祀之时必须说得话,钱佐足足读了二十分钟。

他中气十足,声音宏亮,颂词从高台之上传下自有番威慑,直往山下云深之处送去。读完之后,底下又是一片山呼万岁声。

寺庙深处传来一声钟鸣,意境深远,“空----”地一声如同敲击在所有人的心灵。钱佐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朕奉先帝遗命,登基为帝。天下百姓,视同己出。朕每日躬亲政务,只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富足,老有所终,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他说得情真意切,务必让在场地人都为之动容。

“唉,然则天不从人愿。如今契丹挥军南下,北边晋国岌岌可危,正所谓­唇­亡齿寒,晋国一灭,越国北边再无任何屏障,朕居安思危,为保越国上下周全,招兵买马,整编新军,只希望全国上下,团结一心,力抗辽兵!倘若万众一心,必能所向披靡,杀败辽兵!”他说得慷慨激昂,群臣则又是一片颂扬。

钱佐拾起桌上地一个酒杯,往下一洒,环抱在胸前,对苍天祷告:“苍天在上,朕心系天下苍生,担忧社稷,只希望能让越国百姓永享太平,倘若上天觉得朕此举可行,还请上天明示!”

这一句话,倒是让百官重又睁大眼睛,平日里祷告,都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钱佐今日却是要上天明示。这些人不免都敲起了小鼓,万一上天没有什么表示,那钱佐如何在众人面前交差?

可是钱佐此时正信心满满。他高声地对内侍喊道:“拿弓箭来!”

解梦篇 第十七章 弥勒(上)

众人马上引颈观看,只见两名内侍抬着一柄长弓款款上台,这柄弓想必很有些重,两人抬着都有些费力。

钱佐轻易地把这柄长弓握在手中,另一手已经把长弓上搁着的箭拿起。内侍按照先前所安排的,把箭尖用火折点燃,顿时那箭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众人哗然,不知钱佐意欲何为,却见钱佐马步一扎,已然搭弓引箭,仰面朝天,把箭头对准了万里晴空。

钱佐沉声道:“苍天明鉴,若钱佐作为得苍天认可,就以红霞为证!”现在正是上午,朝霞已过,夕阳尚早。碧波万里,怎么看都不像会有红霞出现。钱佐夸下海口,不免让所有人都悬起了一颗心。

钱佐低头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他再不说话,更不理会旁人,力气往手上送去,把那柄弓拉成了满月,片刻之间,火箭离弦,呼啸着朝天空飞去。钱佐力道极大,众人只看见一个火球瞬间消失在晴空之中。

一分钟过去,不见任何变化,两分钟,还是没有。全场鸦雀无声,守在钱佐旁边的灵隐寺住持方丈正思忖着该用什么话来掩饰掉刚才钱佐夸下的海口,却听场中个百姓出声道:“红……好像有点……”

那住持方丈再往天空看去,好像是隐隐看到云层之中泛着红­色­,于是连忙附和道:“是啊,红霞,有啊……”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想只要能看出点红­色­,便应证了钱佐的誓言。..如此就够了。

他原本只是顺水推舟,可是那片隐约的红­色­却越来越明显,在场的众人即便眼神再不好。也能看见那火一般的红­色­迅速扩散开来,­色­彩越来越明显。一朵鲜艳地如同玫瑰一般地云彩绽放在蓝天白云之中。

群情沸然。这天上的异相实在是太明显了!上天果然受了钱佐的感召?!钱佐欣慰地单膝跪下,高声道:“谢苍天明示!”

他这句话,瞬间把沉浸在异相之中地臣民们给拉回了现实,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万岁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朝钱佐袭去。

这一次。众人的称颂声绝对是发自肺腑地,声音振动天地,只怕山门之下的百姓也能感受到山上众人的欣喜之情。

当然,这只是好戏开始。

钱佐受了鼓舞,朝众人挥挥手,又举起了一杯酒,再次往地上一洒,抱拳向苍天慨然道:“契丹人凶残成­性­,我越国人­性­本温和。向来与世无争,如今要合力抗击契丹蛮人,朕心中疑虑甚重。还望上天能赐朕神力,率领越国百姓。共抗辽人!”

此言一出。下面的群臣也跟着山呼道:“望上天赐越国神力,共抗辽人!”此时所有人都被绕得稀里糊涂。当真以为是上天显灵,心情跌宕起伏,只知道跟着呐喊。钱佐再次搭弓引箭,把另一枚火箭往天空­射­去。

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不知那里会再有怎样的气象。然而那片红霞消失了,天空之中再无任何地变化。

一时间,高涨的情绪似乎又回落到低谷。

我暗笑,天空当然不会有变化。第一枚火箭,我做了手脚,第二枚则是再普通不过的火箭。那片红霞乃是火箭上所带的嗜热古菌在天空中引起的物理变化,时间久了,自然会渐渐消散的。

只是,此时的异相不在天空,而在地面。

见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天空之上,我只有提醒道:“你们看弥勒佛像!”这一声尖锐的叫喊破空而出,已经见识过红霞的众人都敏锐地变换视线,下意识地往殿内望去大殿内光线较暗,几千只眼睛望去,只觉得里面黑洞洞地。好在弥勒佛就趺坐在大殿入口处正中央,依稀还是能看见那尊佛像。

众人正不明白弥勒佛相有什么奇怪之处,几乎是数十人同时高呼道:“金光!佛光闪现啊!”这样的叫唤比起刚才的红霞似乎更让人为之心动。霎那间,再无人保持着井然地秩序,而是伸长脖子,扭动着身子往佛殿内探望。

佛光显灵?!

还有什么比佛祖显灵更让这个时代的人激动呢?僧侣们四大皆空,可佛祖显灵却更是让他们激动非凡。住持方丈当先一人顾不得台上地钱佐,直往殿门奔去,可奔了一半,又怕唐突了佛祖,只有跪倒在地,莫敢仰视。

只见弥勒佛地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金光,这股金光朦朦胧胧,把弥勒佛地法相包裹其中,如梦如幻,那金光越来越耀眼,弥勒佛的笑脸在众人眼中看来,简直就是佛祖下凡。

“佛祖显灵啦,弥勒佛显灵啦!”百姓们都欢呼出声,一个个欢欣雀跃,或是拍手,或是大喊,但更多地是跪倒在地向弥勒佛虔诚祷告,保佑平安。

一时间,广场之上乱做一团,所有人都忘记了钱佐此行的目的,但是佛祖的金光在耀眼闪现之后又迅速归于沉寂,渐渐黯淡下去,终于又恢复了从前的宝相,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众人正要失落间,却见台上的钱佐身子一矮,忽然就跌落下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群臣大骇,还没从佛祖显灵的喜悦之中恢复过来,就看见皇上晕倒过去,一下子慌了神,乱了套。

旁边的内侍奔过去要把钱佐扶起,谁知走到身旁,钱佐却自己站了起来。他的双目紧闭,两只手合什在胸前,用一种苍老却又极为沉稳地声音颂道:“南无阿弥陀佛。”这一声乃是钱佐用内力所说,中气十足,直往山下送去。

所有人听到他这一声叫唤,如同敲打在胸口一样,忘了去争抢看弥勒佛像,纷纷把视线挪回到钱佐身上。

这一看不得了,几乎全场人都同时发现他们的君王,刚刚晕倒过去的君王,此时周身也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光之中。上还一章。

解梦篇 第十八章 弥勒(下)

倘若说刚才弥勒佛的金光只是众人的错觉,毕竟屋子里光线太暗。可是现在,光天化日,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高台上的皇帝一举一动都逃不出群众的眼睛。

数千双眼睛所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金光!是,金光!在佛祖身上闪现过的金光居然重新出现在钱佐的身上!

一时间,众人不再言语,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跪倒在地,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众人此时的心情。他们想到了从钱佐嘴巴里说出来的那句“阿弥陀佛”,是说佛祖降临在皇上的身上吗?

想来持这种想法的不再少数,好些百姓开始对钱佐磕头如捣蒜,嘴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弥勒佛降世啦,弥勒佛降世啦……”

这样的叫唤顿时迎来所有人的附和,文武百官也不知这是真是假,但让百姓以为钱佐就是弥勒佛转世绝对是有益无害的,于是也跟着一齐高呼起来。更有几个藏不住心事的老百姓,高举着手臂,就往山下跑去,一边高声地喊着:“吾皇乃弥勒佛转世,吾皇乃弥勒佛转世”务必让山下的人一一传开。

钱佐紧闭双目,直到身上的金光最是耀眼之时,才出声说道:“天地不仁,妖孽作祟,本座只有提前降世,降妖伏魔,教化众生!”这句话的意思再显然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弥勒佛将驻留在钱佐体内,替钱佐守护天下,把契丹人打个落花流水。

直到众人呼喊地口­干­舌燥,而钱佐身上的金光渐渐消失之后,钱佐才悠悠地睁开眼。..摆出一副茫然地表情,张望了一圈,只见众人一脸虔诚地望着自己。钱佐还没说话,就听那些百姓高声说道:“誓死追随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誓死追随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不绝于耳,震天动地。

钱佐没有说一句话,就亲自把怨声载道的百姓改造成心服口服,真心向着他的人儿。当钱佐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百姓时。那分意气风发和从容不迫,就如同烙印一般留在我的心中。

钱佐在接受众人膜拜地时候,还不忘往我这边瞟了瞟,给了我一个胜利的笑容。

我回给他一个笑脸,看到众人心情高涨,即便钱佐再征兵十万,百姓也不会有怨言了吧。正所谓,上下一心,万夫莫敌。弥勒佛都已经是他们的统帅了。天底下还有什么样地事能难得倒他们?

此事,在灵隐寺一段,算是圆满地告一段落。最后还剩下一点扫尾工作。

钱佐在臣民的簇拥之下。出了寺门。此时就连群臣都认为钱佐是弥勒佛转世,既然是佛祖。自然不敢忤逆。钱佐一来是巩固了民心。二来是稳固了臣心,一箭双雕。

他满意地拉着我地手。往山下走去。

这一次,山上山下都是一样的沸腾高叫,不知何时,山下的百姓已经一窝蜂涌上山来,本来就不窄的秘道却被挤的水泄不通。但众人看到钱佐出现,却又自觉地让出道路,或是在旁边拍手叫好,但钱佐一旦经过,便全部都跪倒下去,磕头如捣蒜。

我朝钱佐递了个眼­色­,钱佐立即会意,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葫芦拔去塞子,还没走到山门,就见几只粉蝶绕着钱佐徐徐而飞,越到后来,彩蝶越多,足足有数十之多。

这些蝴蝶都环绕在钱佐的身边,拍打着翅膀,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不肯离去。即便钱佐已经下了山,和我上了帝辇,那些蝴蝶也依旧绕在他的身畔。

众人看了,更是以为佛祖显灵。只见越来越多的人从城门方向往灵隐寺这边涌来,一路之上,称颂声不绝入耳,城内城外的百姓全部都夹道欢迎,匍匐在地。

他们听了那些亲眼见到异相的乡亲父老所说,本就信了七分,现在看到钱佐为蝴蝶簇拥而回,威武不凡的钱佐带上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弥勒佛地笑脸,更加深信不疑,一个个都铁了心认定钱佐就是他们的真主。

车队缓慢地行进,加入了文武百官之后,钱佐的车队则更加地庞大。如今又被百姓环绕,越行越慢。

钱佐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新兵军营。此次征兵只有二万,驻扎在杭州城外,也是钱佐一早安排,所有新兵列队于­操­场之上,等待钱佐地点兵。

当钱佐迈步走上校场,众兵将只看见他们的君王被香蝶环拥,军营外围早有数千民众围得水泄不通,只听见“弥勒佛显灵”之类地呼声不绝于耳。

在军营负责督军地钱看到外面争先恐后下跪的民众,脸上不禁露出了钦慕地笑容。他此时再不含糊,手持宝剑,慨然道:“吾皇乃弥勒佛转世,臣等誓死追随!”

众将士听了他的呼唤,顿时都醒悟过来,也学着钱佐的模样,把身边所挎地宝剑一一拔出剑鞘,霎那间银光闪现,金属摩擦声汇聚成华丽的篇章。

“吾皇乃弥勒佛转世,臣等誓死追随!”众人学着钱佐,齐声呐喊,山摇地动一般。

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怪不得灵隐寺一行没有见到钱,原来他一早就来了此处。想必是钱佐知道乃弟的心思,国难当前,自己兄弟之间的那些罅隙自然都给搁置了。所以,他也放心把军政新兵的事交给钱打理。

“好!”当军队的士气也被外面的百姓给调动起来之后,钱佐冲众人摆摆手,高声道,“如今契丹南下,朕为保我大越江山,为保百姓安昌,一定会抗争到底!有你们这帮英勇将士,定能把那些契丹鞑子赶回草原!”“把契丹鞑子赶回草原!”将士万众一心。

解梦篇 第十九章 重游

钱和钱佐对望一眼,兄弟俩的眼中终于闪烁着同样的光芒。还有什么比恢弘的士气更让人害怕呢?

如今钱佐可是奉了神的旨意,只要上下一心,就一定能抵御住契丹人的侵略。

将士们接着呐喊,甚至有人鼓起了战鼓,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外面数十个壮汉妄图冲进军营,却被御林军拦在外面,尽管如此,他们的叫声还是传了进来,“皇上,我要参军,我要参军!”

“是啊,我家狗子也交给佛祖!皇上带他去打鞑子!”有几个­妇­人也把自己家的孩子送了出来,百姓于是纷纷响应。一时之间,志愿参军的百姓数不胜数。

“好!好!哈哈!”钱佐豪迈地笑着,“就让那些契丹鞑子看看吧!朕的威武之师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一整天的时间,只顾着张罗钱佐的事,没有吃一点东西,现在胃都有些疼了。

一回来,我就嚷嚷着要欣欣替我除了凤冠,只觉得头顶顿时少了一个十斤的大西瓜,脖子可以喘息一下。

一想到今天算是帮钱佐重振了军心,更让天下人认为他就是弥勒佛转世,就松了一口气。天下归心,可不就真的无坚不摧么?钱佐的难题应该是迎刃而解了吧。

我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吩咐欣欣道:“快给我拿些点心来吧,我肚子饿了。”

欣欣嘻嘻一笑,说道:“娘娘,吃什么点心呢。皇上早命人预备好了莲子粥呢。说等娘娘回来就可以趁热吃。“莲子粥?”我一愣,钱佐什么时候这么细心,连我回来要吃什么都给我预备好。

正想着。欣欣已经闪了出去,只片刻的功夫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除了莲子粥,还有蒸饺什么的。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钱佐来了。

他的祭服还没有脱下,看来是刚刚把朝上的事情料理妥当,就往我这边来了。

我不无真心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地粥。”

钱佐淡淡道:“今日多亏你的计策,朕要谢谢你才是。”

“啊……哦。”钱佐对我如此礼貌,还真是让我不习惯,从来都是我和他互相冷嘲热讽,如今忽然客气了,自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跟朕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我问道。但钱佐没有回答。而是对着门外唤了一声,两个小太监拿了两件粗布衫子进来。钱佐早已经预备好了。

鬼使神差,我却也没有拒绝,跟着钱佐出了宫门。

宫门外有一辆半旧的马车。钱佐扶着我上了车,自己居然持着马鞭当起了车夫。

“皇上竟然为悠梦持鞭,真是荣幸。”坐在车里找不着话地我。说出话来总带着点刺。

钱佐并不反驳,只说了一句:“你坐安稳。别人赶车。朕不放

我一愣。差点没被一口口水给噎死,钱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怕我摔着?所以不让旁人赶车?

一时之间。我再说不出任何话,但钱佐地马车确实跑得不快,更让我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可是当我下了车,便更是心神一震,原来钱佐要带我来的地方,竟然是----戴府!

我看了一眼钱佐,他一言不发,而是领着我从侧门进入。轻车熟路,果然来过不知几次。此时已经有些昏暗,我跟在钱佐的身后随着他横穿戴府,绕过一片水塘,沿着假山向后行,居然有一个半圆拱门,木门用铁链子锁了,铁锈斑驳,许久没被开启过。只是那铁链子上却有一把新锁,锈斑还比较少,想必也加了没有半年。

我心里敲起了小鼓,原来戴府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我并不知道。

钱佐用力扯了扯那柄锁,锁是新地,但却和铁链纠缠在一起,想弄开不太容易。他于是­干­脆走向我,不等我同意就将我拦腰抱起,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

我还以为这园子内别有一番洞天,可翻墙过来才发现不过是废弃的的园子。中间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棵树木,便就是一地的荒草。

“皇上你想说什么?”憋了许久的我终于再次问道。

但钱佐却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似的,而是一个人抚着一棵大树,头仰望着树梢,仿佛那里有他无尽的回忆。

“这棵树?”我看他对着大树有些奇怪,也走近一看,是一棵樟树,应该有二十年的树龄了。

樟树?我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起了那日看到地戴悠梦自画像,她茕茕孑立,背景里的树也是樟树吧?是巧合还是根本就是同一棵树?

钱佐也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不禁转过头来看着我,“还记得这棵树吗?”

我一愣,看来这棵树还是有故事地。我没敢吭声,钱佐却追忆道:“当初朕和你还有钱,咱们三个人在这园子里玩捉迷藏,这棵树还只有一人高,你为了躲避朕,爬上树去藏着,谁知却摔下树来,最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你没忘吧?”

“当然……没。那么痛,我怎么会忘。”我闪烁着回答,完全不明白钱佐想说什么。

谁知钱佐轻轻一笑,眼睛里的眸子被一层雾气给笼罩,“是么,你都记得?”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钱佐问完却又不等我地回答,而是拉着我地手,踏着落叶往园子深处走去。这处园子本就不大,尽头是一口废弃了的枯井。

钱佐看了我一眼,笑道:“走吧,下去瞧瞧。”

“啊?下去?”我瞪大眼睛,一百个不情愿加不明白,“好端端地­干­嘛要下去?”

钱佐诧异地瞄了瞄我,黯然道:“故地重游罢了。你忘了我们小地时候还一起下去玩过的。”

“哦。”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嗯,今日不同往昔,现在哪里有那时候的玩­性­。”算是一笔带过。

我站在废井处,向外张望,视线中,正是那一株大樟树,樟树隐隐绰绰却映得后面的半垣院墙,青砖黑瓦,墙上正好有那镂空的菱形漏窗。

钱佐又信步走回树下,抚摸着那棵樟树的树­干­,一如画中戴悠梦所做的。戴悠梦画中的场景原来就是这里。我忽而想起院门上的旧铁链上挂了一把新锁,莫不是戴悠梦曾经回来过?她在自杀之前画得一副画竟然是这里,是和钱佐有着特殊记忆的地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戴悠梦想要了解生命的时候却想起了她与钱佐的过去么?她那幽怨的眼神,遥望着院墙之外又是在祈盼着钱佐的回来么?那个时候的她,或许开始后悔自己对钱佐所做的一切了吧。她原本只是想骗取那颗血伏参救慕容楚歌,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钱佐,甚至暴戾地为巩固后位而谋害季淑妃,她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后位被威胁,就不能救慕容楚歌了吧。可是她做了这么多之后,面对钱佐的深情,终究是动了

她在戴家还未失势的时候或许便萌生了死的念头,对于她来说,只有死才能解决掉所有的矛盾,才是她唯一的选择。因为她已经不能承受钱佐的爱了。

想到画像上戴悠梦那伶俜茕茕的身影,我竟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钱佐绕着树走了一圈,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地响,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好像多了一个坑。钱佐这几日对我的态度和从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应该说是越来越好了。倘若说在人前还是演戏,那么他带我来这里回味过往又是什么意思。

准确说来,自从我住回坤宁宫以后,钱佐就有些奇怪,完全异于寻常,对我的态度根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倘若说没有尹德妃的死,他认为我是被尹德妃陷害,现在真相大白,所以和我冰释前嫌我还能相信。可是钱佐明明在那日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我也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戴悠梦自己做的孽,钱佐却突然对我示好,这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他在这园子里逛了半日,我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恨我了吗?”

钱佐听到恨这个字眼,身子动了动,回转头来看着我,“你都不记得了,我还有什么恨的。”

“什么?”初听到他说这句话,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半晌没吭声。可是钱佐根本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他已然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重新看着这棵大樟树,幽幽道:“你从树上摔下来,是朕托着你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也不是你,是朕!”

“这口水井,你跟我也不曾下去玩过!”他说完,整个园子静的要命,只听见风吹着树下厚厚的落叶,沙沙作响。

解梦篇 第二十章 身孕

我顿时哑然。原来钱佐在这里设了个陷阱。他带我来这里,就是要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皇上,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凛然地打断他的说话。心里头没来由地堵得慌。原本我已经对钱佐不抱有任何希望,经过这几日的深思熟虑,我已经劝自己不要再深陷泥沼,不要再把自己当作戴悠梦来承受钱佐那近乎疯狂的爱与恨,可是现在,他却对我说他不恨了。

“是的,朕已经向钱证实过,你既然已经失忆,朕想说,过往的恨,就一笔勾销吧!”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但眼睛却没有离开树­干­。

“一笔勾销?”我冷笑道,“皇上忘了之前是怎么对我说的么?你说,无论我死与不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对你说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我对你说我失忆了,你都不信。现在又何苦来勉强自己?”

钱佐一愣,似是没料到我会有这样激动的时候,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别动怒,对身体不好。”

我更是哑口无言,钱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沉默地受气包,我这样对他咆哮,他都无动于衷么?

钱佐忽然朝我走近,他的手揽上了我的肩头,轻轻的,但我的肩膀却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他拨正我的身子,另一只手挑起了我的下颌,他说:“看着我。”

我倔强地说道,“看着就看着!”但是我却不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任何的波浪,平静而温情,这是真的他,还是他所扮演的角­色­?我一时忘了说话。

“我明日便会在朝上宣布重新立你为后。朕地皇后还是你来做。”钱佐淡淡地说着自己的决定,好像是在和我商量明天晚上吃啥似的。

我大惊,嘴巴张大得都忘了合拢。今日穿上祭服,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万万没料到钱佐会有这样地决定。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他把这些当儿戏么?

钱佐似是从我的眼中看出了担忧,但却没有反悔地意思,只是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已然暗淡。..钱佐不由分说把我拦腰抱起,说道:“太晚了,早点回去,免得着凉。”说完的时候,人已经抱着我到了院墙外。

他一直护送我回到坤宁宫,宫里的人看到钱佐和我并行而回,钱佐甚至用手搀扶着我,尽管没说什么,但那些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前几天还是仇人。现在却如漆似胶起来,可不让人惊讶么。

欣欣正在坤宁宫里打着瞌睡,连钱佐和我进来都不知道。

钱佐咳嗽了一声。才把欣欣给震醒。那小妮子慌乱跪下。

钱佐冷冷地对她发号施令:“还不去把药端来。”一边又对我说道,“明日朕再叫几个奴才过来。“慢着。”我终于出声。

钱佐一愣。“怎么?不要么?”但我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欣欣:“你慢着。”

我挣脱钱佐的臂弯,回望钱佐。努力使自己平静如常:“皇上真的要重新立我为后吗?你不怕朝臣们反对么?”

他笑了笑,说道,朕如今是弥勒佛转世,一切都不成问题。

“是吗?”我冷冷道,“我看那些朝臣都不会反对吧!说不定都撺掇着皇上您早日恢复我地名分吧?”强压着心口的那一团火,“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钱佐和欣欣同时望着我,他们都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这样一句。可是,我心里早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那个答案已经到了我的嗓子眼。“你说啊,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我逼视着钱佐,只等着那一个答案。我的心跳已然加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钱佐的眉头渐渐收紧,眼睛里的两颗黑眼珠也纹丝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眉头一松,眼睛里流露出的也不再是那样锐利地目光,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三个字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这三个字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尤其刺耳:“安胎药。”

安胎药?!我就等着这三个字,其实他不说这三个字,我也已经猜到了,但听到这三个字地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怀孕了?”

其实不用钱佐点头我也该看清楚的。这几天来,他一个劲地劝我喝药,还派了一个小宫女照顾我地寝居,什么药要一日喝几次,却又不能治我地发烧头疼?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是地,自从和钱佐那一晚之后,我便没有来月事,只是我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里有心思去考虑月经的事。

当欣欣说去煎药的时候,我忽然之间就明白过来,明白的太快,却又太匪夷所思,太让我难以接受,可是钱佐点了头,他甚至还进一步的解释。

“太医说你的胎不稳。”钱佐说道。

胎……怀胎,我居然怀了钱佐的孩子!只不过一夜的错误,竟然就酝酿出了一个生命。原来每一步都不能走错的!

即便已经猜到,但得到钱佐证实的时候,我还是差点没一ρi股坐回地上。要不是钱佐忽然扶着我,我恐怕真的会摔倒。“呵,皇上真是费心了!”我冷笑着把钱佐的手臂挣开,看到钱佐那一副关心的模样,我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所谓的一笔勾销,不过是因为我怀了他的骨­肉­。“皇上您放心,悠梦就算摔断了腿,也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钱佐脸上一白,有些愠怒,但又憋着不敢发出来:“你这是什么话!”这话由钱佐细嗓子说出来,竟然是那样的苍白。

“什么话?”我却感觉一下子揪住了钱佐的重心,“皇上现在恐怕正等着这个孩子吧?弥勒转世,却又正好有了子嗣,祥瑞接踵而至,可不正预示着越国春秋鼎盛么?”

“皇上你说什么勾销了往日的仇怨,那都是屁话!皇上不过是因为悠梦怀里的孩子,所以才对我说这些话,你对我假情假意,不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留在宫里帮你生下龙子!”我心里好不悲凉。

上天真是会捉弄人,我明明已经看开,已经不想再沉沦于钱佐和戴悠梦的痴恋之中,明明已经把脚迈了出去,却一下子又被拖了回来,还是拖家带口被拖了回去,跌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再出不来了。

旁边的欣欣好像一只被夹在两车中间的小羊羔,不敢动一下,似乎只动一动,就能打破屋子里这死水一般的沉寂。

钱佐看着我,眼眸中闪烁不定,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是这样想的?”此时的他,还不忘朝欣欣挥挥手,打发她出去。

“难道不是吗?你不恨我了吗?你忘了我都在你身上做了些什么?你以为你自己都忘得掉吗?”我心中的愤怒无法平息,说出来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是怨愤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是怨愤钱佐居然瞒着自己这么多天,要不是我自己察觉,还不知他要隐瞒到什么时候;甚至是怨愤钱佐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对我好而感到失望。

但是钱佐的答案让我更是一惊,他说:“是,朕恨的是戴悠梦!但你不是!”这句话他脱口说出的时候,就好像后悔了,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顾虑和彷徨。

“皇上,你刚才说什么?”我一字一句地问着,小心翼翼,竖着耳朵,深怕漏掉了什么。

但是钱佐没有重复,半晌,他扔了一句:“这个孩子,你可以不要。”了,呵呵。

解梦篇 第二十一章 同寝

当钱佐的身影消失在坤宁宫外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句话当中。钱佐说,我不是戴悠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猜到了?他已经知道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戴悠梦么?可是为什么他又那么怕提及呢?

我心中莫来由地慌乱,慕容楚风说我是替身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是钱佐说我不是戴悠梦,却让我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好像自己无凭无依,就像一个在空中找不到|­茓­居的灵魂。

如果刚才我生钱佐的气,是以戴悠梦的角度来生气,那么现在我还有什么立场呢?

欣欣怯怯地走进来,“娘娘,那个药,您还喝不喝?”她问得小心谨慎,深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我。

我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人却往床上靠了去,“既然煎了,喝就喝吧。”

当我对欣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才蓦地想到了自己心中的打算。就像药一样,既然已经煎了,我便顺理成章的接受。

我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当作了戴悠梦,顺理成章地接受了钱佐对戴悠梦的爱,我为钱佐哭,为钱佐怒,只因为我把自己深深地融入他和她的故事。

我也终于知道自己怕什么了。

我怕钱佐一旦明白我不是戴悠梦,我便不能理直气壮地在他面前叫嚣,他和她的青梅竹马,他和她的深仇大恨,他和她的爱恨情仇。便再与我无关,我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游离在事外。

那我就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戴悠梦地爱了。是啊,原来。我内心深处始终没有摆脱掉他与她的爱。

而现在我居然还怀上了钱佐的骨­肉­。我拍着自己地腹部,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当妈妈了。可是我没有一丝兴奋。我的心甚至隐隐作痛。

之前我怒骂钱佐,说他对我虚情假意只是为了腹中地孩子,原本还是些意气的话,可现在看来,却是的的确确的事实了。

只因为钱佐爱地是戴悠梦。而我只是个替身,那么他对我的好,却不是为了孩子又是为了什么?现在身份被他拆穿,我还能假装下去么?

欣欣把药端来的时候,黑乎乎的药液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色­彩,我和着泪把这碗药吞下了肚里。佐都没有来坤宁宫,之前说的要恢复我皇后的事也好像没了动静。坤宁宫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我却懒得再出去打探什么。

第五日夜里。当我都打算睡的时候,钱佐来了。他地脸好像又瘦了一圈,莫不是这几日又出了什么事?

可是这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好像与我无关一样,收了回去。.[奇+書*网].

我没再对钱佐冷言冷语。我好像怕自己说多了。便又会催着他说出什么我不愿听到的事。我和他之间都好像有了默契,保持沉闷的默契。

钱佐进来也一言不发。往桌边坐下,环视了四周,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桌子一眼,桌上还放着喝剩下地半碗药。他淡淡地说着,“你还喝着药?我不置可否。脱了鞋,往床边坐着,“我要睡了。”

但是钱佐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甚至不动声­色­地对欣欣说道:“朕今晚就睡在这里。”

我夸张地瞪着两只眼,他要睡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我下意识地拉紧了一下被子,趁欣欣出去张罗地时候,拒绝道:“皇上还是找别地宫妃那去睡吧。”“为什么?”钱佐居然摆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

我翻了翻白眼,“我怀孕了。”说到这几个字,却觉得两颊发烧,只怕早已经绯红一片了。真不知道钱佐是不是故意逗我说这两个字地。

“朕又不做什么。”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直看得我心里发毛他这话说得倒好像我多想了什么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和衣睡下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前几日还想不通这些事,可钱佐一旦出现在面前,却又好像狠不下心肠来把他赶走。既然不知以何姿态见他,便只能假寐。

钱佐见我不吱声,好像是默许了一般,让欣欣帮他沐了足,便把欣欣赶出门外,在我身旁睡下。

身旁忽然多了一个男人睡下,我的心开始突突跳个不停。我说:“你睡觉不是要侍寝的么?我把欣欣叫进来吧。”

我支撑着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他呼出热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一直烫到我心底,“就这样睡吧。”

我一时之间忘了挣扎,任由他顺手把我轻轻推倒,我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下。

钱佐把我脑后的玉枕推开,温柔地说道:“枕着朕的手睡吧,往日都这样的。”我怔怔地望着他,茫然地把头靠下,他用手把我的头往他的臂弯里环了环,冬日窝在他的怀里,是那样的暖和。

钱佐款款道:“你唱那首曲子给朕听吧。”

“哪一首?”我瞵视着他,总觉得钱佐太不对劲了。

“就是你从前唱的,朕忧心国事,睡不着的时候,你便唱给朕听的。”钱佐笑呵呵地看着我,饱含深情。

我没来由地心里一凉,正要说话,却听钱佐说道:“哦,对了,朕忘记你不记得怎么唱,这回就让朕唱给你听罢。”

他不由分说,忽而鼻子发音。哼了起来,“箫声咽,

秦娥梦断秦楼

秦楼月。

年年柳­色­,

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

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

西风残照,

汉家陵阙。”

钱佐的声线本是纯厚低沉,如今轻哼起这样的曲子,只觉得颇有几分怪异。但那曲调中宛转流淌的幽怨却更加凸显出来,令人仿佛听到了曲中那若断若续的悲咽箫声,看到了那若明若幽地凄清月­色­,好不荒凉,好不凄冷。

“皇上?”我蓦地惊坐而起,听着这样悲怆的曲子,总有种不详的感觉。今日地钱佐为何处处透着一股古怪。

钱佐却并不理会,而是苍凉地笑了笑,“这首曲子是李白所作。你告诉过朕,李白游至秦地,遇到一女子在家门口祈盼她丈夫归来。于是李白有感而发所做的。那女子地丈夫出了远门,离她而去。便再没回来。那女子便每日坐在家门口望着路口。从春天等到秋天,又从秋天等到春天。年复一年……”

我听着他如同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心里却如同寒冰,他说:“悠梦,你说那女子幸福与否?”

我半晌没吱声,眼睛一直看着他,想理解他背后的意思,可钱佐却投给我一个期望的眼神,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惨然一笑,说道,“那女子地丈夫生死不知,女子成日里魂不守舍的,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是钱佐却摇了摇头,他呼了一口气,幽幽道:“照朕说来,却不尽然。因为那女子心里头一心一意想着她丈夫明天会回来,她心里头有着这念想,才能活下去。说不定,她的丈夫早已经身故,或许在外乡另娶她人,但在这秦女的心中,她的丈夫却一直都在回家的路上……”

钱佐这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自己是那个秦女一般,我一时忘了反驳。

钱佐忽然讪讪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朕便和这秦女一样,明知道你心里头没有朕,但却始终相信你会回心转意,你终有一天会让朕走进你的心里……”

我听着砰然心跳,返转头却看见钱佐深如大海的眸子盯着我,尽管灯火暗淡,他地脸只是依稀可见,但仍是让人心动。

“所以,朕明知道你谋害朕,却依旧相信朕能打动你,能让你爱上朕……”他淡淡地说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暗暗心惊,钱佐今日没有喝酒,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今晚上的钱佐却能这样地明白,怎不让人胆战心惊。

但钱佐却话锋一转,黯然道:“可是,你却死了。朕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我死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见钱佐轻轻一笑,说道:“是啊,戴悠梦已经死了,不是么?朕早该知道地。”

钱佐见我不说话,依旧淡淡一笑,“你不是戴悠梦。”他说得极为轻缓,原来他这样冰冷地人也能用这样平缓的语气同我说出这样地话。

他说完,望着我,那双眸子波澜不惊,却又好像蕴含了绵延不绝的情意。我的心怦怦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但不知为何却不愿承认,我说:“我是的,我只是失忆了。”

我回避着他的眼神,心里头有点鬼。倘若钱佐对着我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反而能坦然面对,但现在的钱佐,平静又深情,让我总是不知如何面对。

钱佐轻轻笑,好像是嘲笑我的勉为其难。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视线在我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挪动,那认真的样子让我一时之间忘了说话。我忽然很留恋这样的眼神,这份认真和专注,让我意乱情迷。

他说,“你和戴悠梦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却不是她。”我眼中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掂着我下颌的手,忽而一松,我心里好像有个东西落地,掉在了一地尘埃中。朕和戴悠梦自幼就认得,戴悠梦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什么,懂得什么,朕都知道。”

“我身上哪一块不是戴悠梦的?”我有些心虚,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我连慕容楚风都没有瞒住,又怎么能瞒得住钱佐呢?原来的钱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一厢情愿地用自己的恨来爱着戴悠梦,他从来没有正眼看我,从来不愿冷静地听我说话。可是现在,一旦他平静下来,很快就发现了我和戴悠梦的不同。

当然不同,我和戴悠梦,只是有着同一副皮囊罢了。

“前两日,朕让你帮朕想那弥勒降世的点子,你做的很好。可也说明,你----的的确确不是她。戴悠梦不会懂得这些奇门遁甲之术,她不通药理,否则也不会在害朕的时候,也害了她自己。”他说得很平淡,但平淡下的无奈却是那样的明显。钱佐是说戴悠梦点诱魂香的事吧。

看样子,现在的钱佐已经能把所有事都看清楚了。他能够承认自己对戴悠梦的爱,也能坦承戴悠梦的坏,心若明镜,便再没必要幻想出那个纯洁的自己,心结解开,他的人格分裂恐怕也不会再出现吧。我心里不禁有些空荡荡的。是的,他的病好了,但他也把我识穿了。从此我不是戴悠梦,可是他的心呢?还和李白词中的秦女一样依旧祈盼着戴悠梦的爱吧。

解梦篇 第二十二章 爱谁(上)

他还是爱戴悠梦的,不是吗?

“其实,朕要谢谢你。”钱佐蓦地对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隐隐有些痛,谢谢,好客气的说法啊。

“朕一直很渴望这个孩子。”他坦然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我的眼睛起了一层雾气。

“朕知道,戴悠梦不愿为朕生孩子,她甚至每日都喝通经药来避免受孕,所以当御医告诉朕,你怀有身孕的时候,朕一下子傻了。”钱佐眼里放着光,“朕那一刻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便是朕希望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就能绑住你的心。”他看了我一眼,补充道,“哦,是绑住悠梦的心。”

钱佐最后一句的强调让我心一寒,但还是说道,“所以因为我有了身孕,皇上便觉得已然得到了悠梦的心。”只因为从前的钱佐无法正视自己的傻,却又从心底渴望得到戴悠梦的爱,加上诱魂香对神经中枢的损害,造成了他人格上的分裂。可现在,孩子突然的到来,让钱佐无法获得的爱忽然降临,他以为他得到了戴悠梦的爱,甚至有了结晶,尽管这个孩子并非他与我预期所要的。

所以心里强烈扭曲的钱佐那一刻看清了自己,因为这一个孩子化解了自己的恨,更明白了自己的爱。从此他的两个化身,恨与爱的化身,都合而为一。

“是啊,朕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渐渐清醒过来。”钱佐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朕冷静下来。却发现,你根本就不是戴悠梦!”

他说到这,噶然而止。..他甚至不敢拿眼睛看我。“朕想过不拆穿你,朕想过就让朕一直活在这个梦里。把你就当作她。朕甚至还想过,要是能和你过一辈子,也是好的。”他和我都望着床幔,或许他与我一样,都在回味着刚才的亲昵。即便他知道我不是戴悠梦,即便我知道他识穿了我,我和他还是能那样默契的享受彼此地温暖。

“可是……”钱佐忽而出声打断了这片刻的遐想。

“可是什么?”

“可是朕想知道真正的戴悠梦在哪,那么朕就不得不拆穿你。”钱佐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地痛苦,似是经过了许多的挣扎才做出这样地决定。

“皇上心里头始终还是想着戴悠梦的。”我凄然一笑,看他认真的目光,我冲口说道:“可惜她死了,她早就上吊身亡了!”

我连说了两遍,仿佛有种解气的快感。我痛快地望着钱佐。想从他脸上看到痛苦或惊讶的表情,可惜没有。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结局似地。淡定如池水,死一般的池水。只是这一滩死水持续了很久。他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独自消化属于他一个人的过往哀愁。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望着我。平静如常。

“你不难受吗?”我居然如同一个妒­妇­一样质问着钱佐,只是他太残忍。他揭穿了我,便要我如何自处?要我又如何处置我腹中的孩儿?

他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他爱着那个戴悠梦,他当着我的面,询问着那个女子的下落,他现如今毫不掩饰自己的爱,对另一个戴悠梦的爱,只是他连个替身地资格都不愿给我。

那么,我便只能一人独自吞下我一夜错误酿下的苦果……

钱佐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一丝惊讶说道:“你哭了。”

是啊,我哭了,摸着两颊冰冷地泪痕,我无地自容。

“你是为朕哭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几个字,但很快就又把自己给否决掉,“!你怎么可能为朕哭,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朕这地。”

我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你爱地是泽新辰,你进宫来,也是为了泽新辰罢!却不料­阴­错阳差……”钱佐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让原本就已经心如刀割地我霎那间更披上了一层霜。

他居然以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泽新辰。是啊,在他眼里,我看泽新辰的时候总是不一样的。我因为泽新辰中了尹德妃的圈套,因为他生病而不顾一切去质子府探望他,还有即便是钱佐伤重解毒,也是在质子府醒来的。在他看来,我和泽新辰当然是一伙的。我接近他,便也同之前的戴悠梦一样,是为了那棵千年血伏参!

我心中只觉得一阵憋闷,听着钱佐的话,说不出的难受。忽然之间再忍不住那股憋气,冲天吼道:“不料­阴­错阳差怀上了你的孩子么?是我自己傻,明明不是戴悠梦,却要假装是!平白无故被你打入冷宫,被你侮辱,甚至失身于你!我原本不知该多恨你,可是我假装久了,却真的傻乎乎地把自己当作了戴悠梦,一想到你爱戴悠梦爱的发疯我会心痛,想到你会为我连命都不要我会动心!你中了毒,我会不惜一切为你找解药;你遇上了麻烦事,我会替你忧心!这些你都感觉不到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假扮弥勒,为什么明知道你识穿我还要喝安胎药?因为……因为……我……”

因为我爱钱佐。

这个答案卡在我嗓子眼,把我的喉咙卡得生疼。我没想到自己会一口气说那么多,把这些东西说出口,胸口便没那么闷,但结果却让我自己都始料未及。

是啊,我爱钱佐。直到现在我才也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自己的心,钱佐看明白了他自己的心,我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爱钱佐,不是戴悠梦爱钱佐,是我爱。

就在钱佐欺骗他的时候,我也在欺骗自己,骗自己我就是戴悠梦。我原本以为自己跳出了戴悠梦的圈子就能逍遥自在,就能不再痛苦,可是事实上,陷入泥沼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真正爱上钱佐的,是我的灵魂。

现在,钱佐却把我全盘否定,怎不让我着急。

额,想不想今天再多更新一章,嘿嘿,把家有妖夫给顶啊顶顶到第一不下来,偶晚上再更一章。

解梦篇 第二十三章 爱谁(下)

但是我的辩解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钱佐有些咄咄逼人,“因为什么?因为你想利用这个孩子要挟朕,不是吗?你有了朕的骨­肉­,就有了最大的筹码,你就能和朕讲条件了!”

“讲条件?我要挟你?我要挟你什么?”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想必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我不曾奢望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话会打动钱佐,但是却绝对没料到钱佐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绝情绝义的话。

他可以不爱我,却不可以否定我的真心!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继续折磨着我的真心。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泽新辰得了血证,那病是无药可救,你想拿到血伏参救他的­性­命!所以你冒险入宫扮作戴悠梦,你对朕虚情假意,无非和戴悠梦一样,都是为了那棵千年血伏参!”钱佐的双眼冒着火星,他忿忿道,“如果朕没猜错,玉如意当日冒险进宫,和你相会,就是想商议如何得到血伏参!当日戴悠梦拿朕的­性­命做赌注,你现在便用腹中的孩儿做筹码!”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钱佐居然是这样看我的!刚才对我款款深情的人,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样一个不辨是非的混蛋!

“啪……”忍无可忍的我一巴掌挥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钱佐的右颊之上。声音很清脆,看着他脸上骤红的一片,我才知道柔弱的我也有这样大的力气。..我地手掌还隐隐有些疼。这是我第二次打他,听到那一声脆响,我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

只是再心疼也不比他给我的伤害痛。

钱佐看着我。一言不发,他地眼中好像闪现出一丝痛楚,我还没看清楚。那痛楚就转瞬即逝,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他忽而哈哈大笑。眼中泛着阵阵寒意,“怎么,被朕拆穿了,无话可说了吧!”

“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地!是。我是想要你的血伏参,但是……”我居然妄图对他解释,只是话未说完,就被钱佐一语打断,“这就对了,你既然都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些蛮夷之人,最懂一些巫术,你用药诱使朕与你苟合。从而怀上龙种。哼!朕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既然不是戴悠梦,朕也不指望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腹中地孩子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么?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钱佐这句话,便是要把我未出世的孩子给抛弃了?!就因为我不是戴悠梦。他便否决掉我对他的付出;就因为我要他那一棵血伏参。他便硬要说我腹中的胎儿是我要挟他的筹码。

“笑话!皇上以为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吗?”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感觉到自己地心已然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看钱佐的脸上现出异­色­,我更加笑了,“皇上也说我们蛮夷之人最懂巫术,我这肚子里地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不过和皇上一夜云雨罢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怀了龙种!既然你不指望,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地!”

我忿忿地望着他,满是怨毒。我生气,即便这个孩子来地不合时宜,但我也从没想过抛弃他。可是钱佐,明明是他的骨­肉­,就因为母亲地不同,就不屑一顾?我怨愤,为我腹中的孩子怨愤。

钱佐看了我一眼,刚才的异­色­忽而又归于平静,他望了望帷幕之外,忽然说了一句:“夜深了,早些睡吧。”说完这话,他便侧着身子向外睡了,好像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我一个人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怔怔地坐在那。看着钱佐的背影,我忽而又有些懊悔,我怎么能说出这样怨毒的话呢?男人最怕自己的女人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吧。钱佐肯定心里头很不好受。

钱佐侧着身子,他的背坚厚而宽广,但就像孤寂的山脊一样,泛着寒光。我不禁又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会一时不理智说了那样的气话,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挽回,恹恹地坐在那,直到人也疲惫不堪,往床上倒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得很紧很紧,一股热气吹拂在自己的脸庞,湿湿的­唇­轻轻地吻着自己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在了我的颈部,我想要醒来,却又怕那是梦,或者说潜意识里怕自己的睁眼会让这一切停止。所以我闭着眼,闭着眼感受着一个男人的亲吻和拥抱。

他似乎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只觉得那细细碎碎的呢喃似是从梦中那人的心里说出来的。

梦,嗯,一定是梦里的人吧。我沉浸在这温热之中,不愿醒来。既然梦里是那样的美好,那我宁愿不要真实。这个春梦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我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浸润在这氤氲之中。直到梦中的那个男人亲吻的­精­疲力竭,才不舍地把嘴­唇­从我的身上挪开,但是双臂依旧环绕得很紧,好像一松手,便再也抱不住我似的。

宫外面似乎隐隐传来了悠扬的锣声,是守夜的御林军报着时辰,每敲一下,胳膊便紧一圈,直箍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就是在这样亦真亦假的梦境中折腾着,恍恍惚惚中度过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身旁的钱佐还在酣睡中,他的双臂把我紧紧的抱着,一只脚却也架在了我的腿上,独独把腹部空出来,好像怕压着似的。我想要挣脱,钱佐的手臂却又收紧了一些,恨不能把我的手臂勒出两条印子来。

我没敢再动,低头看了看胸口,只见雪白的胸脯上赫然多了一个紫红的印迹,我砰然心跳,那是钱佐的­唇­印。

谢谢大家帮晚晚投票,虽然现在晚晚在第一第二间反反复复,额,还是替晚晚谢谢。

解梦篇 第二十四章 新药

想到夜里那朦胧的感觉,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么。我有些扼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更闹不明白钱佐到底想­干­什么,我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钱佐,他的眉头纠结在一块,难道他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么?我心里头一酸,有些怀念那个单纯的钱佐,他睡着的样子比现在好看,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心里一想,身子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本来就将醒的钱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眸动了动。

我赶紧一挣扎,他彻底醒了,慌忙把手和脚都收了回去。

我假装不见,下了床,喊了一句欣欣。

她打了洗脸水进来,我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铜镜里清晰地映着我,颈部居然一圈密密麻麻的­唇­印。我顿时只觉得火辣辣的烫爬上了脸颊,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绯红。

那一瞬间,看着镜中红润的自己,我都错觉自己到底是不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可是钱佐明着对我说那些绝情的话,夜里却又是做什么,是不经意把我当作戴悠梦么?一想到此,便又是索然无味。

我透过镜子看着床上的钱佐,他坐了起来似乎在看着我的背影。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质问钱佐­唇­印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欣欣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她放在桌边,轻轻唤着:“娘娘,先喝药吧。”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钱佐一眼,端坐在床上的他,已经转移了目光。双目有些失神地盯着这碗药,心里怅然若失。

我心里一软,想到昨晚上说的那番话。莫非让钱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不禁有些愧疚,我何苦为难他为难孩子呢。于是想了想,还是把碗端了起来。

无论如何,也没道理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今天这药怎么有些不一样。.奇#書*網收集整理.”

“哦。太医拿了副新药。”欣欣回答着。我看了钱佐一眼,新药?他还是在乎这孩子地,否则也没必要让太医送新药过来。

心中稍稍好受,便不再说话,一股脑儿把那碗药喝下肚里。

一仰而尽的时候,我偷偷瞄了钱佐一眼。他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我喝药。他的脸­色­难看至极,都快要哭了似地。

我把药喝完,打发欣欣出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吭声道:“昨晚上我骗你的。”

钱佐依旧一声不吭。我瞥了他一眼,他却好像怕被我看见他地模样把头扭过。

我只好又说道:“这孩子是你的,我昨天说的是气话!”这几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跳得有些快。

我重又看了镜中的我一眼,一脸绯红。偏又觉得好笑。此时地我和钱佐。不就像是夫妻两个拌嘴么?

只是钱佐还是没有说话,好像早就知道我说的是气话似的。他终于站起身。反转头来面­色­不改的看了我一眼,又赶紧挪开,“跟朕去个地方。”

不知为何,我听到他的口音里好像有一丝颤抖,他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变得暗淡无光,如同一只死气沉沉的困兽。鬼使神差之中,我也没有和他多做辩驳,跟着他出了门,宫门外是一辆马车,依旧没有车夫,钱佐却不像那日体贴地扶我上车,而是朝里面努了努嘴,示意我自己上去。

我有些憋闷,上车的时候,居然出了一额头的汗,我看了钱佐一眼,他却没有任何地表示,我只好一咬牙上了车。

钱佐不待我坐稳,就挥动了手中的马鞭。马车飞也似地奔了出去,我身体向后一仰,差点没摔倒。

我一肚子的怨言,不明白钱佐这又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只是他此时却再不怜香惜玉,而是生怕时间赶不及一般,我听见车轱辘转动地声音,总是感觉这辆马车都要散架了。

我有些头昏起来,对着前面的钱佐终于忍不住出声:“喂!慢点!我都要晕车了。”坐马车坐到头晕我还真是第一次。

但是钱佐没有停车地意思,马车急急拐了一个弯,离心力地作用让我重重地往马车的一边倒去,碰在了坚实地马车棚上,我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或许听到了我的叫唤,钱佐把门帘撩开往里张望了一下,我一时怒目相向:“去哪里要赶这么急但是钱佐只看了一眼,又重新把帘子给合上,刚才缓和下来的速度立马又提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我却感觉到肚子也疼了起来,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都要汇聚成河了。肚子一疼,我才越发觉得自己身体不适,那种痛楚的感觉沿着神经往上传导,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对着外面钱佐高声叫唤着:“停车,停车!我难受!”

钱佐毫无反应。

我一咬牙,想要把身体上的痛楚给忘却,但那痛楚却深入骨髓,我只觉得自己的下腹部在翻江倒海。可这时候我却已然有气无力,想要大声叫钱佐,话在喉咙里发出来,已经是气若游丝。

“停,停……车。我的肚子……肚子……”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垂死的­妇­人,但是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或许我的声音,钱佐没有听到,马车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快。我拼着最后的一口力气,人挣扎着起来,只是还没站稳,就像一棵被砍断了的大树轰地一声朝外面倒去。

头从门帘里抻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但是那种痛苦根本无法和腹部的相提并论。我忽然之间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小腹部,子­宮­?我的孩子?

我刹那间如同一只无头苍蝇,更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揪着钱佐的衣服,发了疯地喊:“我的孩子,好像……好像……我怕……我怕,快……快找大夫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模样,但那样子肯定恐怖­阴­森,令人害怕,初为人母,还没体会到其中的欣悦,便有这许多的磨难么?我好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有事,但隐隐又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我是这么的在乎这个孩子,原来当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奇妙,可是我的孩子,我真的好怕会出什么事。

只是我的声嘶力竭并没有换来钱佐的停留和片刻的关注,他专心致志得驾着他的马车,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说话似的。

我蓦地一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再看周围,一片荒凉,哪里还有越国杭州城里那繁华喧闹的影子?

钱佐居然一声不吭带着我出了杭州城。看地势,好像是从东城门出来,再往前就是钱塘江,无路可走了。

怪不得钱佐快马加鞭,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我出了杭州城,可是极目荒凉,钱佐带我来这又是做什么?!

心里越是不解,就越是不安,加上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更让我的心如同被火煎一样。我忽而联想起早上喝药的情形。

这药和平时的不一样,欣欣说这药是新药。

可是我喝药的时候,钱佐那古怪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再往下想,我只觉得浑身僵硬,浑身冰凉,牙齿格格地打起了寒战,我好害怕,好冷,但是看着钱佐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我还是战战兢兢地问出了那句话:“我喝的是什么药?”

解梦篇 第二十五章 滑胎

马车嘎然而止。

惯­性­使得我的身体向前一挫,又迅速地向后滚了去,但是身体上的痛楚根本无法和心里上的创伤相提并论。我直视着钱佐,等待他的话。

但是钱佐并没有反转头来,他背对着我,不敢看我,可是那三个字却把我彻底得打入了地狱。

他说,“下胎药!”

下胎药。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因为肚子不适才造成的。我想,我一定是耳鸣,一定是头晕眼花,所以才会听错了他的说话。

我执拗地对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我好像对自己说,刚才自己听错了,刚才他也说错了。“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再详细说一遍!”

“说几遍都是一样!”钱佐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下了马,站在地上纹丝不动,看着我如同一只被捕的羊羔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他面无表情得再说了一次,“你喝的是下胎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耳朵听得再清楚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前几日还每日敦促宫女让我服食安胎药的他,居然给我换上了一剂下胎药?!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着钱佐,面前的他再无昨晚的悱恻与忧愁,更没有柔情和蜜意,在他的脸上,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寒若冰霜。那层寒霜下面罩着一颗怎样的心?!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孩子就要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么?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努力使自己清醒。我想看清楚他,想看清楚目前的状况,难道他地­精­神分裂更严重了吗?难道白天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作了一个大魔头吗?我实在难以想像。

“钱佐?”我想要喊他的名字。但是又一阵袭来地痛楚几乎要把我给痛晕过去。我知道,我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

泪水终于如同决堤一般,排山倒海而来。我只觉得自己地心在一点点的被啃噬,自己的意志在一点点的消沉。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那句气话。钱佐就真的认为这个孩子只是一个野种,根本和那晚无关?所以他痛下杀手?是这样吗?

我冷笑:“你不相信我?这个孩子是你地。..”

但是钱佐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着我,眼里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是又如何?”

我张大了嘴巴,想要看清楚他这张面具之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可是我看不清。钱佐对着我的泪水好像已经麻木。他的手扳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气派,令人不敢仰视。

“你是不是疯了?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连自己地亲骨­肉­都要下毒手?!”

“朕说过,不喜欢受人要挟!不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都不会在意!更何况朕正值春秋鼎盛,想要有多少个子嗣,想要有多少儿女,有地是女人等着朕。朕才不需要你这腹中的野种!”

野种,他说我腹中地孩子是野种。他非要把我剥得体无完肤才肯善罢甘休么。

想到昨天晚上他对我说地那许多话。想到昨晚上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想到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候,脖子上还清晰可见地吻痕。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难道钱佐的深情,钱佐的奋不顾身。钱佐的­精­神分裂都是假的吗?

不会的。我拼命地摇着头。忍着身上的痛摇头。

可是如果不是,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狠下心把我腹中的孩子给拿掉呢?他就这么怕留下什么把柄在我手中么?

“不。不是的。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孩子送上死路,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长得像不像你么?你就不想看着他长大吗?”我扑簌簌落下泪来。只觉得有一个最亲的人正在跟我挥手告别,是啊,我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就要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朕不想!”他声如洪钟,说得斩钉截铁。他岿然不动。我看着他,他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闭上了眼。

他不敢看我,他的心里有鬼!

我忍着痛,再一次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别骗我了。”闭眼似乎已经不足以躲避我,钱佐把头别了过去。我更加的怀疑起来,“如果不是,你就不会亲我,不会在昨天晚上把我抱的那么紧了。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

“对!”钱佐忽而反转头来,“朕是亲了你,是抱了你,但是你要搞清楚,朕抱的是戴悠梦!朕就算喜欢,也是喜欢戴悠梦,不是你!你在朕面前假情假意,无非是想要血伏参来救泽新辰的命,你别妄想了!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血伏参给你的!”

“就因为我不是戴悠梦,你就这样对我吗?”我心里一痛,发白的嘴­唇­差点被我咬出血来。

难道他所有的爱都只给了戴悠梦,就没有分给我一星一厘吗?

“真的……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我哆嗦着说道,“戴悠梦,皇上心里头只有戴悠梦?我……哪怕做她的替身,都不……不可以吗?我都不介意,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钱佐不容我说完就打断我,“你不是戴悠梦,朕也不是愚夫!”他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肩头。

是啊,钱佐的款款深情只是对戴悠梦一个人的。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病好了,知道我不是戴悠梦,又怎么会傻到再把对戴悠梦的爱投注于我的身上呢?我太自作多情了。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因为要救泽新辰,因为要救我“爱”的人,所以潜伏入宫,伺机夺得血伏参。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除了戴悠梦,钱佐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吧。

我心一陡,顿时如死了一般。

“朕也不是绝情绝义的人。”钱佐重新睁开眼,眼里波澜不惊,“怎么说你和悠梦也长得一模一样,朕不杀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朕从今往后,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话,忽然伸出手掌啪啪两下,拍在了马背的缰绳上,马和车脱离开来,马离开了车,车子不稳,重心一偏,我整个人就往地上滑了出去,摔倒在地,两只手臂扑腾了两下,再不能动弹。

只是身体上再痛,也不比心痛。我没想到钱佐对我竟然会这样狠心。我不曾奢望自己能够取代戴悠梦在他心里的位置,但是也决没有想过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筹码。他可以不爱我,可以把我当空气,但没有权力剥夺我孩子出生的权力!

是啊,孩子。我的心一空,被活生生剜掉了半块。原来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天使,孩子能让我忘记所有的恩怨,却也能让我由此生出绵延不绝地恨来。

倘若说之前钱佐对我的不公和不理解并不能让我对他生出恨,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被爱折磨的可怜人,那么现在,钱佐一声不吭就剥夺了我的孩子,让我的心顿时被一种仇恨的雾气给包裹。

恨,我怎能不恨?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原谅他。

我捏了捏拳头。钱佐却已经一声不吭地翻身上了马,目光丝毫不在我身上做停留,仿佛多停留一下,就能把他的眼珠子剜出去似的。

我盯着他,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要记得他的样子,我恨他!

“你从哪里滚过来的,就滚回哪里去!越国永远不欢迎你!”钱佐冷冷的出声,就像在呼喝一只落魄的小狗。

他双腿夹了夹马肚,马蹄子撂起了尘土,马上就要奔了出去。

“钱佐,我恨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眼看着他就要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忍不住吼出声来。声音有些沙哑,歇斯底里般的。

钱佐坐在马背上,背部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勒了勒缰绳,似是有些踯躅。我冷笑,莫非他怕了。只是眼角忽而瞥到一抹红­色­,定睛一看,原来他两只长长的袖子都各有着五个鲜红的指印。那是指甲深入肌肤按压抠出来的。

和钱佐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臂还没有这样的指印。

我想到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他跟我面不改­色­说话的时候,正是把两只手扳在了身后,原来他就这样用五指抠着自己的膀子,他在用身体上的痛减缓什么吗?他在用这种方式压制自己从而对我说那些狠心的话吗?

只是我还没有想明白,只听一声长鸣,钱佐身下的大鬃马已然奔了出去,马蹄啵,扬起了一阵尘。把钱佐包裹在那尘土之中,消失不见了……昨天临时有事,所以更新晚了,说句抱歉哈!

解梦篇 第二十六章 船上

或许他真的是口是心非?或许他刚刚跟我说的话不过是要我对他死心,或许他的内心并不是那样舍得放我离去。

我冷笑,难道我还对这样一个狠心的人抱有什么希望么?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的狠心人,我难道还幻想着他的心?幻想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再怎么困难也不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没有再追究下去,这些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们的孩子害死了。无论怎样,他也不该把气出在孩子身上。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原谅他。

我就仰面朝天躺在那,直觉得下腹的翻江倒海终于停息,两腿之间涌出的热流也已然­干­涸,把我的腿和地上的泥土连结在一起。

我的心也归于一片沉寂。或许是身子也累,心也累了,倒在泥土中的我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却看见几匹白马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我的身体在轻轻的摇晃,就像小的时候睡在摇篮里的感觉,慢慢悠悠,让人沉浸在甜美的梦里不愿醒来。

只是我的梦并不甜美,那是个灰­色­的梦,梦中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孩在向我挥手,他发出呜呜的哭声,这哭声很遥远但却敲打在心里,让我一听就浑身冰凉。

梦中的我奔向那个小孩,但小孩子却渐渐的远去,就像一只幽灵一样,被风吹走,根本抓不住……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脸颊上有些湿湿的。泪痕还没­干­。

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些许欣喜地问道:“你醒啦?”

他是谁?我想要把他看清楚,只觉得面前的他有些像钱佐。是钱佐在对我温柔的说话,可是瞬间又化作了一脸地狰狞。张牙舞爪而来。

钱佐?我的仇人!

怒火从我的双目中迸发出来,我拼命地拽着眼前这个恶魔,发疯似地揪着他往死里打,我哭喊着,大叫着:“还我孩子命来。.奇#書*網收集整理.孩子!孩子!”

只是这梦却那样的真实,我似乎听见丝绸被扯烂地嘶嘶声,只是那人却忧心地喊着:“皇后,皇后……”这声音是那样的温和而焦急,我听着这叫喊,手上的动作渐渐迟钝,眼前钱佐的模样渐渐化了,我从噩梦中挣脱开来,好容易才看清楚。原来面前的是泽新辰。

他脸上满布愁云,双手按着我地胳膊,只是外面罩着的长衫已经被我撕的不成样子。

“你怎么在这?”我脑子有点迟钝。更懒得去想,但是脑子再迟钝。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摇晃。

我环顾了四周。这里竟然是船舱。

“我这是在哪?”我有些迷茫。怎么突然就遇上了泽新辰,怎么忽然就转移到船舱里来了。

泽新辰的脸­色­一黯。带着些许悲悯说道:“我们在城东发现你昏倒在地上,而且你……”

“我什么?”我对着泽新辰,嘴­唇­有些哆嗦,“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泽新辰睫毛一动,两瓣嘴­唇­一开一合,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一双眼睛还是垂了下去。

我冷冷一笑,只觉得自己的心再没了跳动。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是指代什么“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泽新辰见我半晌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问出话来。

我许久才感觉到心里一痛,我强撑着坐起,却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想来滑胎的时候一定流了很多血吧,肯定把他们给吓着了。

过去地就过去了吧。我看了一眼泽新辰,他正关切地看着我,或许我的迟钝让他颇为担心。

“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醒来就好了。”泽新辰见我半天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再追问下去。他所能做的,便是给我一个笑。

我惨然一笑,问道:“这艘船是?”

“我们要回流求。这艘船是越国皇上派人送我们回流求地船。我们从杭州城出来,便是要到钱塘江上船,由江入海的。”泽新辰解释着,眼睛里放着异样地光彩。原本还十分苍白地面庞,在他提到回流求之后,生出了不少的红霞。看得出来他地兴奋。

我淡淡的笑,看到他笑心情稍微好了点,没有那么痛。“刚才,不好意思……我……做噩梦了。”

泽新辰赧然一笑,摇了摇头。只是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哀愁,为我而哀伤么?

我回避着他这样的眼神,我很怕,很怕触及我的伤口,我扯开话题,“你很久没回去了吧,看你那么想家,流求一定很漂亮。”

“你去看看就知道的。”泽新辰看了我一眼,似是不经意地说着。

我回望了他一眼,他是真心希望我去流求吧。只是我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的我,玩心已死,去哪里都无所谓的。

“我们现在已经出海了吗?”我随意的问着,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放在那,不大痛快。

“没有。还在钱塘江上停着。皇后娘娘还在船上,我们哪里敢走!”玉如意的声音从舱外传了进来,只见她手中端着一只大瓷碗,热气腾腾的。她把瓷碗递到我面前,大方道:“这是红枣乌骨­鸡­汤,女人喝了比较补血。我已经请我们流求的琐费神医替娘娘看过了,娘娘你没太大问题,记得调理就是。只不过,我们这船上也比较简陋,皇后娘娘不要嫌弃。”玉如意说着斜睨了泽新辰一眼,她看见了泽新辰狼狈的样子,衣服被撕扯,头发也有些凌乱,束着发髻的簪导都挂在了耳朵后。

我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泽新辰看我笑了,心里一松,但旋即脸一红。

玉如意闷声不吭把­鸡­汤送到我的面前。

补血。我冷笑,看着那一碗­鸡­汤,哪里有下咽的心思。但嘴上却不好回绝,勉强要去接过玉如意手中的碗。

谁知泽新辰先一步端在了手里,一边说道:“你不方便。我喂你喝吧。”他的主动似乎让玉如意有些不痛快,她看了泽新辰一眼,倒也不好阻拦,只是在旁边冷不丁说道:“我已经让人回去禀报皇上,想必过不多久,皇上就会派人来接娘娘回去的。等娘娘回宫去了,我和新辰再回流求。”

泽新辰的手一滞,但依旧垂睫专心致志地盯着­鸡­汤,他握着勺沿着碗沿在汤面上画了一个圈,舀了一勺汤,送到我­唇­边。我对他笑了笑,咽了下去,这汤怎么有些苦。

玉如意以为钱佐会派人接我回去么?笑话。我冷笑,“你这么做,实在多此一举的。”

玉如意一愣,但还是说道:“玉如意能和新辰得返流求,都是托了皇上的福。知恩当图报。如今遇着皇后娘娘滑胎这么大的事,我可担待不起,自然是要向皇上回报的。为此也不过是耽误一点行程而已。”

“咳----”泽新辰不禁朝玉如意使了使眼­色­,似是怪责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当着我的面提起滑胎这档子事。

我冲着他淡然一笑,嘴­唇­凑过去,又喝了一口他送上前的­鸡­汤。旁边的玉如意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似的。

她对泽新辰确实是怀了别样的心思,只是这番邦女人和越国的女子大相径庭,一张脸把所有的情绪都表露无遗。

她一定是怪我来扰乱他们的生活了。

钵钵是后妈那是毋庸置疑的,不过钵钵绝不是一味的虐啊)

解梦篇 第二十七章 决心

我对她说:“你们开船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就行。”既然明知道钱佐不会派人来,我也不指望着他什么,又何必在这里耽误泽新辰他们的行程。

可是泽新辰立马就否定掉:“不行!你身子这么虚弱!”他眼中的坚定让我心里一酸。

我说,那棵血伏参,我现在可能拿不到了。

泽新辰的脸还是一如继往的苍白,这让我看了不禁有些忧心。他回到流求去又如何呢?或许度过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然后被病魔渐渐给吞噬么?

我有些愧疚,想到他为了我不惜丢掉­性­命,我便更加地不敢看他。

可是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挽救泽新辰?

但是泽新辰却怔怔地望着我,好半晌才说道:“生死有命,你能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就……我就很知足了。”

玉如意听到泽新辰这样说,眼里带过了一丝忧伤。可是泽新辰却挤出一个美好的笑容。那笑脸让我心中的­阴­郁扫除了许多。

生死有命,我又何必太执著。

正想着,却听门外有一个婢女出声,“殿下,岸上有个侍卫说是奉皇上的圣旨来的。“只有一个侍卫?”玉如意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似乎该来的不应当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是,就只有一人。”那婢女肯定的回复道。

玉如意和泽新辰面面相觑,很快就意识到什么。但玉如意还是转身随那婢女出去相迎了。

是啊,他们一定以为钱佐会派大批人马迎接我回宫吧。他们甚至会以为钱佐亲自来迎接我?我冷笑,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人,连轿子也没有。

泽新辰待玉如意出去之后。..却倏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怒与忧虑。他看着我,我也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努力给他一个微笑,泽新辰欲言又止。他一定想说钱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吧?只是他终究碍于外人的身份。不好介入太多。

于是泽新辰轻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可以陪着你。”

所有的一切都囊括在这句话里了吧。无论我发生了什么,无论我和钱佐之间怎样,有泽新辰这句话,我那冰冷地心。至少涌入了一股暖流。他本是个心思敏捷的人,自是看出了我的心灰意冷,也多少会联想到我和钱佐之间出了极大地罅隙。无论他是出于同情怜悯,还是别的心思,他能这样说,让我多少很安慰。

玉如意走了进来,她心里也藏着了事,她瞥了一眼床沿搁着地­鸡­汤,忽而高声叫了一句。唤了一个婢女进来:“刚才琐费神医给皇后开的方子呢?你按这个方子给娘娘去城里抓药过来。”玉如意想了想,又让那婢女唤了一个男丁同她一起去,来去有个照应。

待那婢女走开。玉如意便忽而亲热的往我的床头坐下,一把拉着我的手道:“我刚才以为皇后要回宫去。所以就没让下人开药。琐费神医是我们流求最好地巫医。你吃了他的药很快就能复元的。”

我对玉如意友好的笑笑,“谢谢。”

但是玉如意似乎还是没有说够。她的好奇心倒是也不弱的,她拉着我的手,终于还是出口问道:“皇后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

“如意!”旁边的泽新辰终于看不过去玉如意的多事,忍不住出声喝止她。

我冲他摆摆手,淡然道:“不妨事。”脖子扭向玉如意,“圣旨都说些什么?”

玉如意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那个人就是传了皇上地口谕,说的是,废皇后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她复述着口谕的时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想看我地反应。

不过,我脸上的反应估计让她有些失望,因为跟死水一般。

但是旁边地泽新辰却有些激动,他在旁边踱着步子,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一拳垂在了船舱之上,倒似是让这船更摇了摇。

玉如意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把她要说地话给说了出来,“那人还说了一句,说是皇上让如意好自为之。我瞧着这皇上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让您跟我们回流求。”

钱佐让她好自为之?我暗笑,他以为玉如意还是不甘心,想要血伏参,所以要把我送回宫里去么?所以钱佐就把泽新辰和玉如意都遣送回国,让我也跟他们一起回去,再不能打血伏参地主意?

我没有说话,旁边的泽新辰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奔了过来,敏感道:“是不是皇后你为了我去找血伏参,被皇上发现了?”他一旦认定了,便更加肯定,自责和懊悔瞬间布满了整张脸,“一定是这样,一定是……都怪我……皇后,你……”他说了几个字,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潸然泪下,他的泪让我揪心的疼。

“不关你的事,辰王子,我没能力拿到那棵血伏参了。”我想去扯泽新辰的衣袖,但是撑着身子却觉得自己毫无力气,原来心没了活力,身子便也没有力气了。

快要倒下的我,却忽而被玉如意一把抓住了手臂,托着了后背。我诧异地望向她,却见她一脸慨然的望着我:“皇后,既然皇上不要你了,就跟我们去流求吧!”

我一酸,玉如意还真是会说话。什么叫皇上不要我了。

但是她灼灼的眼光却也让我好不感动。她之前一直针对我,因为我让泽新辰不舒坦,可是现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满是真诚。

玉如意也忿忿地说:“我玉如意最痛恨那种不要老婆孩子的人!”她说完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们流求的好男人多得是!等把药抓回来,我们就开船走吧!”许是猜到我的滑胎可能也和钱佐有关,而我被遣走可能也和血伏参有关,玉如意或许带了一丝歉意,或许带了几分同情,更因为她天­性­的仗义,所以对我说这样一番话。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看起来他们流求人思想果然比越国人要开放的多,居然一开始就劝说我回流求帮我找男人。

旁边的泽新辰听了话,更是坚定地说道:“是啊,过去的就让它们永远过去,跟我们回流求!就让我……我们来照顾你吧!”他说着本来哀愁的脸忽而又是一红。

玉如意看了泽新辰一眼,有些讪讪地笑。三人之间都有些尴尬。

去流求?我的心不禁一动。越国,这个地方有太多的伤心事了。所谓的快乐从来都是那样的短暂。留给我的,更多的是痛还有恨。

恨。

想到这个字眼,我的心就还是有些撕扯的感觉。算了,我和钱佐,我和越国是该有个了断了。正如泽新辰所说的,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我苦苦地想计较又有什么意义?本来我和钱佐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孩子没了,上天也认为我和他不应该有任何的瓜葛。

我重新望向两人,他们都是一般的真挚,我伸手握住了两人的手,“好,我去流求。去流求过新的生活!”

泽新辰和玉如意的脸上都绽放出了笑容。先透露一下,下一章大逆转。

解梦篇 第二十八章 来客

船在岸边停靠了许久,玉如意派出去买药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玉如意不禁有些焦急,看着她为我忧心的样子,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那一男一女才姗姗来迟。

婢女和男丁进了船舱,玉如意接过婢女手中的几帖药,一面向我说道:“女人主要是靠补的。咱们先喝了这几帖药,再好好补补,准备娘娘你比以前还要明艳动人!”

明艳动人?我苦笑,现在的我肯定像个厉鬼。

玉如意把药又交还给那个丫鬟,对她说道:“按照琐费神医的法子去煎药吧,快些。”只是她说完那丫鬟还是纹丝不动,一脸苦­色­地看着玉如意。

玉如意忽而意识到什么,又看了丫鬟身后的男丁一眼,忽而吸了一口冷气,问道:“你是谁?”刚才玉如意光顾着说药的事,一向谨慎的她都没发现低头进来的男丁已经换了一个人。

我和泽新辰也警惕地望向那男丁,却见那男丁跪倒在地,向着这边说道:“奴才是奉循王爷之命,有几句话要同皇后娘娘说。”

我一愣,好不容易好些的心情又瞬间滑入低谷。我可不想再和钱家有任何的瓜葛。钱佐是,钱亦然。

我冷冷道:“我同循王并不熟,更何况我现在只是一个庶民,根本不是什么皇后娘娘,循王有什么话,还是同皇上说去吧。”

玉如意见我如此坚决,便也趁势道:“还请回吧。我们要启航了。”

但是那男丁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他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顽固地说着,“循王被皇上监视着。不能出府,小人费尽心思才能够来到船上替王爷传话。话未传到,小人绝对不会走!”

倒是一个愚忠的人。..旁边的泽新辰见我眉头紧皱,抢上前,就要把他赶出去。

但是我却出声问道:“皇上为什么要监视循王?”才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明明都要走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玉如意似乎看出了什么,制止了上前的泽新辰,朝他狠狠递了一个眼­色­,拉着他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我捏了捏拳头,对那男丁不痛不痒道:“你起来说吧。”

那男丁回答我刚才地问题:“皇上怕循王要来找娘娘,所以把循王给软禁了。”

我睫毛一动,依旧保持着镇定,不想让自己的心思有太多的颤动。“哦。循王要你跟我说什么。说完就赶紧走吧。”

“循王要说地第一句话是,晋国叛将张彦泽杀入东京,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灭了晋。”他镇定地说着。亦如钱在我面前说着一样。

“第二句呢?”我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回味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第二句是。辽国写了封信给皇上。信上说……”那男丁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我的反应。见我没有什么变化,才一鼓作气说完,“信上说,一月之内必灭越国!”

我地心一抖,眼睛闭上了,我捏着自己的腿,没有感觉到疼,“说完了吗,说完了吗?”

“没有,循王还有一句。”“还有一句是吗?有就快说!说完就赶快滚!”我的声音有些大,身子一用力,扯着我的腹部又隐隐痛了起来。

“是。最后一句,循王说,辽君最听慕容公子的话,希望娘娘能够留下来劝慕容公子。”那男丁传完话便不再说了。

我努力平复自己地心情,陡然睁开眼,望向那男丁,声音平静地连我都觉得可怕:“你既然说完了,就请回吧。”

那男丁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我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或许钱告诉他,我听完这样的话就一定会跟他一起离开吧。他一定以为我那么在乎钱佐,帮他树立君威,为他找解药,在这件事上更加会为他甘愿牺牲吧。所以钱为越国着想,派人来找我,想让我去劝说慕容楚歌。但是我还是没有变化:“说完了还不走?你告诉循王,我要去流求了。越国的事,与我无­干­。”

那男丁讪讪地站起,我看了他一眼,便再不看,闭目养神。我握着自己的手,两只手都是一样的冰凉,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定不要去想,一定不要心软。

那男丁走后,玉如意就进来了,她不解地想要问什么,但却也知从我这里套不出任何话,她说:“娘娘要跟我们走吧?皇上那边派人来催了。”

“催?催什么?”

玉如意说:“说是限令我们在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开船。呵,原来我想尽法子想把新辰换回去都不行,现在倒赶起我们来,就像送瘟神似的!”

她的话让我的鼻子如同被罩了一层膜,不能呼吸了。我努力让自己地头脑混乱,努力让自己不闻不问,“走,走!快点走!”仿佛再晚一点,我自己就走不了了。

我的状态让玉如意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在旁边楞楞得说着:“我还说要不要再等等,让人去给你买点补血的东西。”

“不用了,不用了。”我摇着脑袋,只是晃了晃便觉得晕乎乎地,身子虚弱得很。

玉如意便赶紧笑道:“那好。我还巴不得早些回流求呢。”说完,就对着外面吩咐道:“起锚吧。”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锤子,在我的心口敲了一下,我忽而觉得自己地眼角有点凉。不会地,我不会不舍。

隐隐听见外面有个人说着皇上派人送来人参,玉如意一愣,走了出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就好像我地心一样。嗯,我的心也要越飞越高。我躺在床上,假想着自己会去流求游玩山水,等我的身体好了,一定要去游泳。

我妄图用这种方式使自己开心,使自己幻想出去有多美好。可是当那一声叫唤传来的时候,我的心又被拉了回来,毫不留情地拉了回来。

那个人叫了一声:“姐姐。”

这个声音我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呢。我蓦地睁开眼,果然见到瓶儿站在面前。她穿着宫装,手上托着一个红漆盒子。

玉如意看了我一眼,提醒道:“时间不多,你们聊。”她这一次不再多事。想必她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瓶儿走上前来,我赶紧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一边用冰冷的语气呼喝她:“是循王让你来的吧。”

瓶儿身形一滞,把盒子放下,没敢上前。

我果然猜对了。他自己不能来,就派个亲信来找我。或许知道我不会听从,便又找瓶儿假借为泽新辰送人参的名义来找我。为了越过他倒是很上心。我闭上眼继续冷冷道:“你不用再说了,循王要我做的事,我不会去的。我要去流求了,从此……从此不再回来!”

瓶儿依旧没有动。只听到一阵抽噎的声音,我睁开眼,却见瓶儿跪在地上,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现在才能上网,赶紧传上来。

解梦篇 第二十九章 疟疾

瓶儿?你这是­干­什么?”我一惊,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话,可她却说着:“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猛地听到她这样说,我的心被提了起来,被揭开了疮疤。

瓶儿摇着头,哭得泪如雨下:“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的样子,让瓶儿好担心。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瓶儿的泪,我终于再忍不住,眼角的冰凉一再地涌出,“瓶儿,我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瓶儿瞪大了眼睛,她万没料到我有了身孕,“是陛下的……”她话一出口,便又想起这话不该是她说的。

“是,是他的孩子,却也是他亲手杀死的。”

我冷笑,瓶儿她和钱都不知道我怀孕的事吧。他们也更不知道我滑胎的事。我暗笑,她要是知道了一切,还会和钱来逼我去见慕容楚歌吗?

我的话让瓶儿眼中迸发出惊诧的目光,但旋即又似是理所当然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哀戚,比我还要哀痛的目光。

“姐姐,上天为什么这样折磨你。”瓶儿哭着跑到我怀里,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丑到瓶儿看到我就会嚎啕大哭。

我搂着她,感觉到心口有了一丝温暖,我就像个将死的人在那喋喋不休,“你知道刚刚当母亲的感觉吗?好容易有了一个新生命,却又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的那种痛你能理解吗?你不能理解,这种痛根本是身体的痛不能比的。”说出这些,我地心里稍稍好受,“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恨死他了,你们还要我去救他?钱可以放下他自己的仇去帮钱佐,那是因为他更在乎越国。我不会去帮钱佐,是因为我更在乎我的孩子!”

我说出这句话地时候。..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仿佛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有了莫大地勇气。我转向瓶儿,努力使自己平和,“你回去吧,好好和钱过日子。我也会有新的生活。”

“姐姐。真的会吗?”瓶儿擦了泪,却无比坚定得看着我,“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这一点姐姐清楚,瓶儿也清楚。是,是王爷让我来劝姐姐回宫的。国家大事瓶儿不懂,但是姐姐地心瓶儿懂!姐姐,你刚才也说眼睁睁看着孩子失去是一种痛苦,可是那还只是姐姐你没出世的孩子,姐姐要是失去了心爱的人。那种痛苦不是比这更大吗?姐姐,瓶儿怕姐姐你以后后悔,所以瓶儿一定要来!”

“我后悔。我怎么会后悔?你以为我的心上人是钱佐吗?是,我是喜欢他。可是当他把我的孩子害死了。我对他的只有恨!只有恨啊!”我声音一大,只觉得腹部牵扯的疼。疼入骨髓,仿佛在提醒着我,刚刚有个生命逝去。

“可是,皇上这样做,是为了你啊!姐姐,他想要让你彻底地恨他,离开这里!姐姐,难道你不明白吗?皇上自身难保,越国难保,他不能保护你,又怎么能让你有皇子的拖累?他能做的就只有让你忘了他,甚至恨他啊!”瓶儿歇斯底里地说着,她地泪如决堤,倒好像她全盘了解一般。“姐姐,瓶儿都能眼看出皇上的良苦用心,姐姐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我一时语塞,其实瓶儿说的,我又怎么会没有体会呢?他安排泽新辰和玉如意突然回国,先他们一步把我扔在杭州东郊,再让他们正好经过把我救走。把多年为质地泽新辰送回流求,只为了把我也带走。他知道泽新辰会照顾我,他知道泽新辰他们还有流求的神医,不会让我出什么意外。他并不是无情无义,他其实早就知道我对他用了情,所以他为了不连累我,非要和我说那些狠心地话。非要让我恨他。

他不让钱出来,就是怕我被说动;他让那些人催着玉如意早些起锚,甚至不让任何人靠近,也是不想让我中途生变。

他也许知道我喜欢过泽新辰,他也许认为我确实是流求地人,所以他便理所应当地认为我跟泽新辰回流求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吧。他要我离开这里,他要我走得彻底,所以要剥夺孩子出生地权力。

其实,这些我都该想到的,但是我不愿去想,我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因为我是要恨他的。他凭什么做这样残忍的决定,都不问问我呢。

我哽噎了,“就算有什么也该同甘共苦的,不该这样啊……孩子是无辜的。”我说着话,却发现自己已然泣不成声,“他又怎么自身难保了?不就是契丹吗?他现在是弥勒佛转世,我听说已经募得了七万新兵,短短三日七万新兵,众志成城,还有什么是打得垮的?这都是他的借口!”我一急,剧烈地咳嗽起来。

瓶儿这时候已经完全站到钱佐一边去了,“是,皇上是三日募了七万新兵。但第四日上,新兵营疟疾横行,只一夜的功夫,整个新兵营全部都染上了疟疾。姐姐,那是天亡越国啊!七万新兵全部成了无用之兵,等死不说,若是传开来,只怕整个杭州城都难以幸免。王爷对瓶儿说,史上许多战事难解难分,都是疟疾使一方战败。姐姐,瓶儿不懂这些大事,但瓶儿也自幼便知道疟疾的可怕,姐姐,新兵染上疟疾一事,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只是皇上和王爷已经暗暗做了部署,准备将那七万新兵尽数坑杀。以免传染他人!”

“七万新兵?尽数坑杀?”我浑身冰凉,似乎看到白皑皑的尸骨漫山遍野。我终于知道瓶儿为什么说越国必亡了。

不杀这七万新兵,所有人都将感染疟疾,可是杀了这七万新兵,越国天下也必将大乱。我的心猛地一抽搐,无神地看着瓶儿,“这些,都是循王教你说的?”

(注:疟疾是人类可怕的杀手,主要发病于夏秋季节,不过疟疾的潜伏期一般都在十日以上,种类不同,时间也不相同。剧情需要,此文中的疟疾和实际稍有出

瓶儿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姐姐,王爷叫瓶儿来,是想托瓶儿带给姐姐一句话。王爷说,只要姐姐去见一个人,就一定能让辽国退兵。只要辽国退兵,越国也一定能扛过这一场灾难的。”

我冷笑,钱还真是为了越国无所不用其极。他以为我去劝慕容楚风就能让辽国退兵么?倘若是爱戴悠梦的慕容楚歌或许还有可能,只是慕容楚风这个变态。我苦笑无语。现在就算把整棵血伏参,他也不会领情的。

我想起慕容楚风那晚临走时说的话,他说好戏还在后头,这所谓的好戏就是疟疾么?他想要不战而让钱佐屈服?可笑。疟疾是可怕,但只要治疗得当,并非没有救。有我在,肯定可以……我正想着,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不自觉地就又陷入这泥沼之中去了,越国的疟疾,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淡淡道:“循王的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即便让我去见那个人,辽国只怕也不会退兵。”

瓶儿望着我,双眼淌出的泪在下颌汇聚成水珠,一颗一颗滚落,滴在床沿,“姐姐,您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我看着瓶儿,不知她此话是何意。

解梦篇 第三十章 真心

“姐姐,瓶儿说的是姐姐你的心啊。瓶儿还记得姐姐那日为救皇上不辞劳苦,更不顾自己的安危,瓶儿看姐姐那日忧心的样子,就知道姐姐心里有多在乎皇上的。王爷劝瓶儿把姐姐找回来的时候,瓶儿也犹豫过,可是瓶儿一想到姐姐他日若是知道真相,知道皇上对姐姐的苦心,又怎么会甘心呢?瓶儿知道姐姐的本事,姐姐回去就一定能帮皇上,对不对?”她看我不说话,却又继续在旁边说着,“姐姐,瓶儿是有私心,瓶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有事,不希望越国有事。循王叫瓶儿对姐姐说时事,瓶儿说了。但是瓶儿更想说的,是姐姐你的心。”

“我的心?”我茫然得看着她,一下子迷惑了,“我的心是怎样我也不知道。”是啊,我爱钱佐,可是钱佐做的事伤害我太多了。我现在是恨他呀。

“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呢!”瓶儿在旁边急得­干­跺脚,“姐姐,你没了小皇子是难受,可是皇上的心又何尝好受呢?他明明爱着你,爱着你们的皇子,现在却要狠心把你送走,狠心亲手杀死皇子,他的心只怕比姐姐你还要痛,比姐姐你还要苦!姐姐,您还可以去恨皇上,埋怨皇上把小皇子给害死了,可是皇上能埋怨谁,他只能怨他自己不能保护姐姐,不能保护皇子。姐姐,连瓶儿都能看得到的,姐姐你又怎么不明白呢?”

瓶儿说的话就像一根长刺一下子戳入了我的脉门。皇上的心又何尝好受呢?是啊,钱佐的心又哪里好受。我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东郊外的情形,他的手指把自己地手臂都抠出血来,他要对我说那样绝情的话,他要在我面前演地那样绝情。从而来掩饰他自己内心,肯定比我要痛苦百倍。

他当着我的面,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把下胎药给喝下。他当着我的面,要违心地说那些话。..违心地看着孩子从我的两腿间流逝。我可以大声的哭,可以跟所有人报怨,可以恨他地无情。可是钱佐却谁也不能报怨,谁也不能恨,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地方哭。

他确实比我痛苦。一想到他的痛苦。我的心又好像有了知觉。是啊,钱佐痛苦我又哪里能好受呢。只是他真的爱我么?瓶儿说他爱我,只是个外人看着。她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戴悠梦。钱佐爱着戴悠梦,又哪里会轻易爱上别人?钱佐今日这样做,或许只是同情我,觉得我无辜也说不定啊。我到底不是戴悠梦,他或许也确实不想让我牵连其中,所以才对我下药,让我可以和他划清界线。他对我……

瓶儿看我默然不语。不禁纳闷道:“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甚至傻傻地问起瓶儿。“只是我为他付出那许多,他心里却不见得有我的位置。瓶儿。我这样做值得吗?”

瓶儿摇了摇头。擦着泪说道:“姐姐,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到这个时候尽钻起牛角尖来了!瓶儿是个局外人,眼里看到什么,也做不得主。只是,瓶儿知道,如果王爷有事,瓶儿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帮他,即便,即便王爷心里放着的不是瓶儿!”

她看了我一眼,短暂地流露出一丝哀愁。但那丝哀愁又瞬间被一种更坚定的决心所代替。

我看着她,若有所悟。

“姐姐,只因为瓶儿若不去救他,心里便不安。便永生永世不能原谅自己。姐姐,你只需要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怎么做。”瓶儿殷殷地看着我。

我知道瓶儿希望我能回去,因为这关乎着整个越国。我想要劝服我自己抛开这一切,但是却无法扼制住我那蠢蠢欲动的心。瓶儿说得对,我又何必揪牛角尖呢。重要地是我自己的心。不论钱佐爱我不爱,我的心放不下他地。更何况面前是七万条人命,我明明知道自己能帮些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或许能够扼制住这一场瘟疫大爆发。

“瓶儿,我可以同你回去,但是我不会见循王说的那个人。”我看了她一眼,说服着自己,我要回去是要去救七万新兵地­性­命。只因为我对钱佐地心,实在是七零八落,拼凑起来,也不完整了。

我的心真地会如同瓶儿所说的,回到从前么?我对他的恨又岂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或许回去见见他,向他讨还这笔恨也应该吧。

我对钱佐,就如同钱佐对戴悠梦一般,已经爱恨难分。真真假假,绕来绕去,到头来却是纠缠不清的罢。

我苦笑,推了推瓶儿,支撑着要起来,却见瓶儿诧异地看着我:“姐姐,你这是?”

我淡淡一笑,“不是都说了吗,咱们回去吧。我能制止这场浩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原来,这样一个决定,我的潜意识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即便是恨,也要当面向他讨还的。

瓶儿听了这话,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我就知道你有这本事的!”她也不问我如何制止,或许我说出这样的话,就必定是有把握的吧。

她不由喜极而泣,是为她自己,也是为我。

我张罗着要起来,可是揭开被子,才发觉两条腿都不能走动。戴悠梦的身子太虚弱了。我根本支撑不了。

瓶儿一脸忧虑,“这可怎么办?外面的那些御林军不会让姐姐走出去的。王爷之前是想让姐姐乔装成太监,可是姐姐这样子太虚弱了,根本不能走。”我想了想,对她说道:“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让玉如意开船。”

瓶儿一脸疑惑得看着我,我笑道,“船开了,他们就能回去向皇上复命。我让船行慢一些,等到晚上的时候,再伺机停靠,你让钱来接我。钱塘江这么大,不会被发现的。”

瓶儿一听,也只有这个法子。我和瓶儿便约了一个地方,只等晚上的时候,钱找人接应。

瓶儿走后,我便让玉如意启航了。船行出港,我便把自己晚上的决定告诉玉如意。

我没有说原因,原因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即便说了,也只是耽误他们而已。我对他们两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流求的。

“若是他日有幸得到了血伏参,我一定派人送去流求。”既然要回到钱佐的身边,那血伏参就有机会了。泽新辰待我不薄,越国事情一定,我就会向钱佐要血伏参。

泽新辰听了这话,立马就变了颜­色­,“你为什么还要回去?你明明?……我不要血伏参,只要一起平静得过两年,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他这是在求我留下么。我心里一暖,忍不住捉住了泽新辰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可是我的手却有了暖意,我忽而拽起了玉如意的手,把他们两人的手叠在了一起,“我不走了。就像如意姐姐一直陪在辰王子身边一样,我也要去陪着我该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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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篇 第三十一章 回程

玉如意和泽新辰脸­色­均是一变,手想松开,却被我拽的更紧。

“你还要去那个皇帝身边?”玉如意到底是心直口快的人,忍不住还是说出话来,“你忘了他是怎么……”

她话未说完,就被我先声夺人,“是,我和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算清楚,是爱还是恨,是算账还是恩情,只有当面才能解决。”玉如意张大了口,但她和我对视几秒之后,却又恍然明白过来似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光彩也掺杂了百般滋味。

我望向玉如意,“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辰王子,治好辰王子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请姐姐在流求等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玉如意眸子里闪烁着­精­光,她一定很想救泽新辰,但是她来杭州这么久都不知道血伏参的影子。现在勒令他们回流求,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现在能够和泽新辰一起回故土。

或许是我说的太认真,玉如意眼里竟升起一股雾气,她握了握我的手,“从前因为新辰的关系,我总是……娘娘,新辰能遇上你,我玉如意能遇上你,真的是三生有幸。”

我脸一红,他们被我拖累的也不少吧。

我看了一眼泽新辰,他自始至终都一直没有说话,看我看他,他却垂下眉去,不再看我。他一定不舍得我吧,正如我不舍得他一般。但是我必须回去,因为我不忍心让钱佐一个人去面对痛苦。更何况,他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还没有找他算清楚。

我和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这笔帐又怎么可以凭空勾销呢。

但是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最重要的。..却是我要去帮他。非帮不可的。我知道疟疾该如何根治,我既然知道。心里头便再安静不下来。我若是袖手旁观,便真地会如同瓶儿所说的,后悔一生。

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尽自己的所有去守护自己爱着地人。这个世界上,女人不仅仅需要自己所爱来保护,却也同样用她们的爱来给自己地爱人力量。玉如意如此。瓶儿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呢。

不论男人心中放着谁,不论男人与女人之间是一帆风顺还是大起大落,只要女人心中还有爱,即便是掺杂了恨的爱,女人便还是会给予男人她的爱。

女人给予爱并不是为了获得男人的怜爱,女人这么做,只是为了成全自己。只是为了在女人年老的时候,回想起这段感情。对自己无私地付出而感到欣慰,因为你的付出无怨无悔,那么结果就不重要了。

我现在便要去成全我自己。

船靠岸的时候。泽新辰扶着我下了船。船太晃,我差点就一头栽倒。

泽新辰二话不说。便忽而背起我。他闷声走下船。每一步都很沉。

船下还是瓶儿在等着我。钱没有出现。瓶儿找了一辆马车,跟着她的只有一个车夫。瓶儿说钱佐在各门都设了关卡。出入都极为不变。

她的脸上也满是哀愁,­阴­风恻恻,江边的晚上,给我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我对泽新辰挥手,这里距离杭州城有点远,需要彻夜地赶路。

泽新辰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说,别傻了,你们能回流求就赶紧回吧。

我看向玉如意,玉如意颇为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她从来不驳泽新辰的意思。即便她地心里不认可。

“你要回来,我就陪你一起回来,这样我才放心。”泽新辰斩钉截铁的说。他湖泊­色­的眸子让人心碎,淡淡地月光下,看着那一双眼,那一双熟悉的眼,只会让人心疼。

我闭上眼,再睁开地时候,只觉得寒气逼人,那寒气差点把我自己也给冻僵,“你必须走!你们要是不走,船要是不开,皇上肯定会怀疑地。到时候我就进不了杭州城了!我要回去,我要去制止他!你们就必须走!船就必须回流求!你们走了,皇上就不会赶我走了!你不要在这里碍事!你们只会碍我的事!”我毫不掩饰自己地心思,尤其是在泽新辰面前。

原来撂狠话确实有用的。泽新辰听到我说他碍事,顿时傻站在那,一动不动。我咬­唇­望了他一眼,泽新辰却是一脸苍白,他一定被我最后一句话伤透了心吧。我只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把脸别过,我不能救泽新辰已经很懊悔了,绝对不能让他还留在这里。我欠他的够多,决不能耽误他和玉如意回家的行程。

再不舍,再惦记,也只有放在心里。

我转向瓶儿,坚定无比地说道:“走!”每一步我都走得笔挺和小心。要是在这里倒下,那就铁定回不去了。

只是刚被她扶上车,人就虚脱地歪倒在一边。我惨然一笑,没敢停留。我怕多停留一刻,就会忍不住想再看一下泽新辰的眼睛。

选择了一条路,就必须堵上另一条路,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再没机会看到泽新辰这一双眼

赶回杭州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或许太颠簸,尽管瓶儿准备了几床被子,却始终觉得浑身酸痛。快进城的时候,果然看到城门外设有关卡。

门外面一片挑担子进城卖菜的农民被挡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但就是没有放行。

瓶儿出去看了看,回来说道:“今天比昨天更严了,早上连农夫也不让进。姐姐,咱们怎么办?”

我皱了皱眉,心里想着钱佐之所以防范这么严格,恐怕并不像是要禁止我进城所设的。连农夫都卡,极有可能是今天要进行一件不可告人的大秘事,但又怕人来人往泄露了风声,抑或是有­奸­细混入,所以盘查极严格。

那么会做什么事呢?

我理所当然地就想到了坑杀新兵。还有什么比坑杀七万士兵更神秘而不可告人的?

事关重大,七万新兵要坑杀,一旦风声走漏,只怕顿时会引起暴乱,整个杭州城都危在旦夕。想必钱佐也调派了大量的兵力去处理此事吧。

我掀开车窗帘,从里面向城门张望,城楼之上和城门都设有重兵,这些恐怕都是钱佐用来预防暴乱的。七万新兵被染上疟疾,还能密不透风,钱佐能做到此,已属不易。

只是,事不宜迟,我必须快些见到他,阻止他!我灵机一动,对瓶儿说道:“硬闯吧!”手上则开始撕扯起一块棉絮。

解梦篇 第三十二章 孕­妇­

让一让,让一让!”车夫驾着马车在人群中吆喝起来,马鞭飞舞,都差点殃及路人。一个婢子探出头去,焦急地喊着:“各位让让,各位让让,我家夫人要生产了!”

我躺在车里,肚子上已经被塞了一团大棉絮,鼓得高高的,人则盖在被子里,一脸苍白。装孕­妇­这一招倒确实有用,那些农夫之前还聚在一起骂骂咧咧的,现在听到有人要生产,立马都自觉地让出道来,只一会儿就冲到了城门前。

“各位军爷,麻烦通融一下,我家夫人要生产了,急着去城里找稳婆呢。”瓶儿心急如焚,急急忙忙下了车就要往那些守军手里塞银子。

感觉到一股光亮从外面透进来,我赶紧把脸部扭曲起来,一来我到底是废皇后,当初被全城通缉,旁人或许认不出我来,但负责守城的守军却最是清楚,二来我狰狞些,总是能显得情况危急。

果然,几个守军掀开帘子,却见我在车里痛苦地呻吟,脸上毫无血­色­,病怏怏的一看就不像是作假。更何况因为阵痛嚎啕大叫让那几个守军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放下帘子。

车外的瓶儿趁机又求了一番,那几个守军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夫人临产怎么没个稳婆在身边?”

瓶儿呜咽着,“我家夫人昨儿一早去飞霞庵中求观音娘娘保佑,晚上就睡在庵中。我家夫人的产期原是在下个月的,哪知道早上求了观音娘娘,到了晚上就忽然肚子痛了,只怕是要早产!呜呜呜……所以只好连夜送夫人回来……”瓶儿的说辞原本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那些个守军一听,倒好像是去庙里求了送子观音,晚上菩萨就显灵把孩子送了过来。..

守军面面相觑。这孩子听起来倒像是老天爷所赐地,要是拦在外面。不让进去,岂不是会遭天打雷劈?加上几人都得了瓶儿不少银子,一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瓶儿送上的银子数目不小。要他们退出来都有些不舍,而且瓶儿能这样大方,看起来这车中的夫人也是非富即贵,得罪了也没啥好处。

此时,就连外面排队地老农们也都看不过去,代为求情起来:“是啊,快些放她们进去哦!人命关天那!”

“莫得罪了送子观音娘娘,搞不好是文曲星下凡咧!”

“我们不进去冒什么,可要让产­妇­进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群情沸然,那几个守军商议了一下。为首地那个心一横,马上就打开城门放这辆马车进去。把其他人继续关在门外。

瓶儿一进了城。终于抑制不住兴奋。窜进车棚里来,连脸上的泪痕都没舍得擦掉。只是她一进来却看见我泪流满面地望着她,一下子懵了。她拽着我的胳膊,紧张道:“姐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哽咽道:“我只是听到他们说孩子心里有些感触罢了。连那些农夫都知道替孕­妇­着想,可有些人就是能那样狠

瓶儿一愣,立马明白我要说什么,正要相劝,我已经擦了泪昂起头来:“我没事,我早相通了。我只是替我的孩子不值,我总有一日要替他讨还一个公道可是,怎么个讨还法,我始终想不到的。我忽而想到了钱佐往日地­精­神分裂,此时的我却好像深刻地理解了他,触摸到了他那脆弱的灵魂。

他对往昔的戴悠梦,也如今日的我这样又爱又恨么?只是他的爱或许比我深刻,那他的恨也比我更甚吧。爱之深,恨之切。我冷笑,要是我再不把这二者的关系理清楚,早晚得和钱佐一样。

车子在循王府后门停了,瓶儿扶着我下了马车,正要进府,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鬼鬼祟祟从后门往外探望了一圈,正要出来,瓶儿慌忙喊住他:“钱福,你这是要去哪?”

话还没说完,那钱福看到瓶儿,眼睛一亮,急急奔过来,“小夫人!奴才正要去找您呢!”“王爷呢?不在府里?”瓶儿拉住摇摇晃晃几欲摔倒地钱福,“不是府上出什么事了吧?”

钱福摇头道:“不是,只是王爷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夫人你回来,一大早被皇上请进宫里去了。”

我和瓶儿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是一惊,钱已经进宫去了?我发问道,“循王有说皇上找他何事吗?”

那管家看了看我,也不知我是何身份,正不知该说不该说,瓶儿已然吩咐道:“有话直言。”

那管家喏喏点了点头,说道:“循王没说皇上找他去何事,但是奴才看循王一早去宫里没穿朝服,倒是把铠甲都穿身上了。”

坏了。我心里一凉,让循王穿上铠甲,只怕坑杀新兵的事今天早上就要做的。“循王他去了多久?“有大半个时辰了吧!”

我再不敢耽搁,一咬牙对瓶儿说道:“赶快回宫去!”

瓶儿一惊,她原本是奉钱之命接我回来,但是钱地原意不过是想让我奉劝慕容楚歌,七万新兵被杀似乎是铁板钉钉,他想必也不作指望。

可是我却知道,这七万人的­性­命实在是有得救地。

我望向犹豫不决地瓶儿,拽着她的手说道:“你也不想越国有事,对不对?我要去劝阻皇上!”

“可是,姐姐,你地身子……”瓶儿脸上现出忧­色­。

我摇了摇头,急道:“要快!”

瓶儿再做不了主,只有搀着我上了马车,扭转头就往宫门奔去。还没近宫门,马车便被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宫门重地,闲杂人等回避!”

我再顾不得其他,身子晃晃悠悠,但忙不迭走出来,一边说道:“快让我们进去!”

那些御林军围了上来,盘看了半日,倒像是把我认了出来,只是越加不会放行。“皇上有旨,谁也不许进。”

“放肆!这是皇后娘娘!你们都瞎了狗眼吗?”平日里温顺可人的瓶儿到这时候也免不了狐假虎威起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要是误了越国,你们的脑袋砍十次也不够!”

那些御林军又怎会买一个女人的帐。瓶儿不说还好,她一说,来人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忍不住还亮出来晃晃,“我们只认得皇上,只听皇上口谕,其他人一概不认得。”

瓶儿气得­干­瞪眼。只有又威吓了两声,让我们离开。我心急如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宫门忽而大开,那些御林军都吓了一跳,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个御林军统领,对其他人吩咐道:“请皇后娘娘进来。”

解梦篇 第三十三章 重见

那些御林军一愣,那统领直接说道:“奉皇上口谕,请皇后娘娘进宫!”他这一传圣旨,旁人也不知真假,自然也不好再辩。事不关己,各个收剑入鞘,乖乖站在两旁。

我毫不犹豫就随着那统领进去了。只剩下瓶儿站在门外,空留下一句:“姐姐小心身子!”便被重重掩上的朱红宫门给挡在了外面……

“是循王让你来接我的?”我在瓶儿走后稍稍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统领,他和钱佐的亲信高腾亮相比,似乎更年轻些,居然是钱的探子。

“是,娘娘好眼力。循王对在下说,要是在宫门等到娘娘,那娘娘必定是有什么治国良策,让微臣一定要协助娘娘进宫。”那统领解释道。

我暗暗一笑,钱似乎成熟了许多,做起事来还真是滴水不漏。

我收回心思,一边问道:“皇上和循王都在宫里吧?他们现在在何处?”

“如今皇上和循王殿下正在两仪殿商量要务,微臣只能送娘娘到门口。”那统领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没有闯宫的资格,再者也没必要惹火烧身。毕竟钱也不想让钱佐知道我是他找回来的。至少不能明目张胆。

两仪殿门口,有着重重的守卫,御林军包围了一圈,我人在十丈之外就被勒令喊住,这倒也让我松了一口气,钱佐和钱在此,那就说明那些新兵的­性­命都有了着落。

“让我进去!”当御林军亮出宝剑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可是我的呼喊当然不能有任何的作用,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似是认出我来了。

我说:“我是戴皇后!我有十万火急地事要面见皇上!快…快…放我进去!”这句话说出来,就差双眼翻白眼了。

“娘娘请回吧。”似乎我的出现让这些御林军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们对于我的事似乎都一无所知。..

“快去通报皇上!”我急得直跺脚。“你们要是再不进去,我就硬闯了!”硬闯虽然无用。但多少会闹出一点动静地。我就不相信钱佐会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

“娘娘,别难为属下。皇上正在商议军机要务,谁也不让进地!”那些个士兵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把剑是收了回鞘,但却用剑鞘拦在我面前,直想把我逼离此地我调转头。往回走了几步,却正看见砖砌的盆景,我二话不说,低头就拣起一块石头,咬紧牙关,奋力往宫门之上丢去。

那石头正好落在宫瓦之上,啪的一声,清脆有声,碎瓦片被击飞开去。我这举措顿时让那些御林军大惊失­色­。还从来没有哪个宫妃赶在两仪殿这种地方撒野。对,撒野,这种掷石子的把戏可从来没在宫里上演过。

他们一下子慌了神。有几个甚至音量拔高,“娘娘。万万不可!”他们冲了上来。想要束缚我。

终于,门里有了动静。我听到那个声音:“谁在喧哗!”他这一声叱喝顿时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厚实地宫门根本挡不住他的威吓。这声叱喝让我浑身一颤,腹部的隐痛和心中的哀怨几乎是同时朝我袭来,我只觉得一股酸水往上直泛,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快要摔倒了。

刺眼的银光从门内闪了出来,那是一身银­色­的铠甲,铠甲正中心的那面护心镜打磨得如同玻璃镜水银面,反­射­着晨曦的阳光,更衬得这铠甲的主人如同神兵天降。他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宝剑,只是他才迈出门,向宫门右边一看,人如同触电一般,宝剑落地,掷地有声。

旁边地御林军士兵手疾眼快,赶紧拣起来想要递到那人手中。可是他的眼睛早已经在某一处定格,他失魂落魄一般,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没有看错,我地的确确站在他面前,尽管此时地我虚弱地就如同一张被抽­干­了血地人皮,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立马倒下。

失血过多,却又马不停蹄的赶路,即便是个力大如牛地山野村­妇­在流产之后也不能这样潇洒来去吧,更何况戴悠梦她本就虚弱的身子。

但是我强撑着,意志力告诉我,在没有解决这件事之前,绝对不能倒下,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双一贯平静如死水的湖泊­色­眸子,此时却像是翻转着惊涛骇浪,那眼中的惊涛骇浪足以把他给吞噬,足以把我的心给淹没。

他那双眸子被彻底地打乱了。

他想要伸手,可是手抬了一半,又垂了下去,手掌慢慢地蜷缩起来,化成了一个拳头,似乎要把他自己的手给捏碎,要把他自己给毁灭。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哀凄的事吧,是想到了他的孩子么?一念及此,我的心也蒙上了一层纱。

旁边的几个御林军急着给自己开脱,他们在钱佐的身下聒噪地说着什么,我一个字没听见。

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盯着他的眼睛。他那原本波涛汹涌的眼眸,此时竟然透出一股幽怨,这股幽怨从他的眼睛里出来,原来是那样的凄凉和悲怆。我想要把他的眼睛看清楚,但嘴巴嚅动了两下,却把眼睛给逼得模糊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去找钱佐讨回恨,可是见到他,才知道,所谓的恨,不过是爱的另一面罢了。

好容易我才能说出话来,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说:“我回来了。”这四个字说出来却原来是这样的吃力。

不过一日的时间,却像过了千年一般。

钱佐似乎也是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剑忽而出鞘,银光一闪,迅速向后,已经架在了后面一人的脖子上。

后面紧跟着的人,也是一身戎装,是钱。钱佐的眼里迸发着怒火,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以他的聪明,定然能猜到是钱想办法送信给我的。他早已经料到钱可能会“从中作梗”,所以把钱软禁监视,但没想到还是暗度陈仓。

“你的聪明就是放在这上面吗?”钱佐暴怒,但是他没有下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无法下手,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下不去手。

他一定很生气吧,他辛辛苦苦演得戏全部都付诸东流了。

钱没有说话,他一声不吭,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他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同钱佐的盛怒相比,钱的眼睛则变得深邃而平静。这件事,到底是旁观者清吧。

我不得不替他们找台阶下:“是我自己要回来的,与他人无关。”

我们三人的话,让在场的御林军都是面面相觑,闹不明白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他们正想着该不该退开,却听钱佐吩咐道:“来人!看看玉如意的船走了没,若是走了,就务必快马加鞭追上,把这个女人给送回船上!”

“你!把她送到流求,你再回来见朕!”他指着高腾亮说道。

高腾亮一脸茫然,他身上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万没想到钱佐临时改了任务。

见高腾亮呆站在那里没有说话,钱佐不禁又朝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你要是没送到,就提头来见朕!”钱佐定然知道,我既然来了,便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骗走我,他要用强的。

钱佐收了宝剑,看了我一眼,却别过脸去,仿佛多看一眼我就会把他给吃了。

高腾亮这时候知道钱佐是说真格的,再不敢马虎,走到我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推开他,凛凛地看着钱佐,坚定地说道:“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打算再走。”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在风中还在颤抖,但是我相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了钱佐的耳中。

今天是平安夜啦,祝大家节日快乐,呵呵,希望新年新气象啊!!中午送上今日的,怕大家晚上都要去hppy)

解梦篇 第三十四章 青蒿

钱佐身形一滞,背部耸了耸,他冷冷地说道:“你回来?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欢迎你!”

“是。我不属于。”我抽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有些恩怨还没了。”

钱佐更是浑身僵硬,但却要表现出一副没有听到我说话的样子,好半晌他才恢复常态,转头对身后的钱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

说完,就要直接出宫,无视我的存在。

我趋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钱佐的面前,钱佐诧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他别过脸去,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我没有理会,我说,“那些人不能杀!”

话音刚落,钱和钱佐全部都瞪大双眼看着我,后面的钱恨不能冲上前来捂住我的嘴巴,但是他们能阻止我的说话,却不能阻止旁人的。

只在此时,却见几个御林军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倒在钱佐的身边,“皇上,不得……不得了,文武百官都在宫门外要见皇上,微臣,微臣抵挡不住了!”

钱佐和钱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各自的眼眸中读出了相同的结论,那就是坑杀七万新兵之事已经走漏了风声。这事牵连太大,钱佐与钱只挑了几个可靠的人暗中部署,现在满朝文武都赶了过来,只怕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也已经流言漫天了。

钱佐回头对钱道:“你赶紧调重兵把守城门与宫门,谨防有乱民滋扰,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杭州城万无一失。”

“那皇兄你呢?”钱问道。

“我去处理那件事。”钱佐回望钱,“这边就交给你了。”他说着重重拍了一下钱的肩膀。

钱深深地看了钱佐一眼。眉头一挑,说道:“皇兄你就不怕我拥兵自重么?”我一凛,钱佐出了杭州城。那此处就是钱的天下了。

我不禁看向钱佐,却见钱佐哈哈一笑。饶有深意地回道:“你不会的。越国的江山社稷,你看得不比我轻。”

钱一愣,旋即一笑。似是被钱佐说中一般。

钱佐正要扬长而去,却见一大拨穿着朝服地官员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为首是几个老头子。..其中一个似乎手中高举着明晃晃的金牌,御林军一个统领跪地请罪:“任大人手中有先帝的……”

他话未说完,就被钱佐挥手打断,想必那个老头子手中地金牌就如同尚方宝剑一般,那些御林军想拦又不敢拦。

钱佐回头丢给钱一个眼神,示意他先离开部署,这边就由钱佐来顶着。钱佐冷静地看着眼前跪倒的大臣们,一言不发,等待着他们地说话。

几个顾命大臣都哭丧着脸。一个个老泪纵横:“皇上,皇上啊,那些新兵不能杀啊!”

“是啊。不能杀啊,现在满城风雨。都说皇上把新兵赶进杭州北面的安风谷里。并不是要训练新兵,而是把新兵尽数坑杀。这……这怎么得了啊……”

“现在杭州城都要乱套了,皇上,一定不能杀啊!”上你要是把七万新兵杀了,只怕越国必将上下颠覆,那些新兵家在杭州,父母兄妹也都在杭州城内,皇上你这样把他们杀了,誓必激起民怨,到时候契丹没有攻过来,越国的百姓自己就先反了!”

“是啊,杀不得……杀不掉”

钱佐直等他们说完,才出声道:“新兵患上了疟疾,依各位的意思,这新兵不能杀,又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要让全杭州城的百姓都得上疟疾,我越国不战而亡,诸位才心满意足?”

众臣一下子没了语言,“你们还有什么良策?”钱佐逼问了两声,底下都是一片默然。鸦雀无声。

钱佐慨然道:“既然百姓都已知道此事,想瞒是瞒不住了。既然如此,那这杀新兵地恶名就由朕来背负罢!”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回过神来,眼里的坚毅仿佛能应对一切厄运:“若是百姓不平,你们大可以拥立新帝!只要能保住我越国,朕死不足惜!”

他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地说出来,气势磅礴,原来钱佐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或许也猜到过会走漏风声,他完全可以让钱去杀新兵,但他却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即便百姓要恨,也只是恨他一个。他要用他的死来换取越国的安宁。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能救活那七万新兵,又要保住全城人的安全,便只有用他的死来祭奠亡灵。

我心里默哀,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那些臣子们在听了钱佐地说话之后,竟然一时间都没了语言。

“谁说要杀死新兵!”万籁俱寂之间,我站了出来,这虚弱的声音,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数十双眼睛投向了我,我淡淡一笑,看向钱佐,“皇上,您之前派臣妾出宫寻访新药,臣妾幸不辱命,已然找到了根治疟疾地新药,那七万新兵的­性­命绝不需枉送。”

这话一出,连钱佐都忍不住张开了口。

所有地文武百官都直起了腰板,诧异地看着我,难以置信。

我笑:“臣妾并无半句假话。”治疟疾地特效药,我早就知道。

“什么药能治疟疾?”有几个大臣已经按捺不住,出声问道。我正要回答,却见钱佐摆了摆手,吩咐道:“去把宫里的太医全部给朕召来。”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急要见他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就听见一匹快马地声音,由远及近而来。钱佐眉头一皱,高腾亮已然冲了过去,“放肆,宫内谁敢策马!”

但是那人一路过来,只喊着两个字:“皇上,皇上……”

钱佐奔了过去,那人一见钱佐,猛地勒马,摔了个人仰马翻,钱佐认出他来了:“刘副将,出什么事了?”

那名副将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急急道:“不好了,大批百姓涌入安风谷,一个个都闹着要救自己的儿子兄弟。胡将军,将军快抵挡不住了!”

群臣哗然,但是钱佐却没有机会在那里叹息,他一把就扯过那名副将的马,翻身上了马,这就要冲出去。

我慌忙喊着他:“等等,带上我!”

钱佐回头看了我一眼,正犹豫间,我赶紧说道:“皇上也不想越国有事!”

钱佐再不说话,伸出手用力一拽,我上了马背,一个不稳,就趴在了他背上,钱佐调转马头,对高腾亮等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们快些跟上来!”

高腾亮也二话不说,在钱佐的马还没奔出去,就也拔腿往宫门外冲出去,根本不管这里的一切。

钱佐对我说了一句:“坐稳了。”这才挥了一下马鞭,马奔了出去。

一路上钱佐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直到高腾亮等人追了上来。

钱佐的马本就跑了一圈,此时速度不由慢了下来,钱佐这时候才对他背后的我说道:“你说的新药是什么?”

“青蒿。”

“青蒿?”钱佐似是有些失望,“这药确实有用么?”

我一笑,青蒿被用来治疗疟疾似乎自古就有,但是却效果很差,只不过因为人们弄错了真正的“青蒿”,真正起作用的,是青蒿素。可是这种成分,并不是所有的青蒿都有的。

“我说的青蒿,并不是一般的青蒿。青蒿种类颇多,有香蒿和臭蒿。人们都用香蒿来治疟,事实上,真正有疗效的,只有臭蒿,把臭蒿做香蒿用,才能见效!”

钱佐听罢,看了一眼稍稍落后于他自己的高腾亮,问道:“你听见了吗?”

高腾亮说道:“微臣听见了,微臣这就去办。”

“等等。”钱佐说道,“这次量大,你千万小心。你分两路人马,明着是收集香蒿,暗中收集臭蒿,我的意思你明白没有?”

高腾亮看了钱佐一眼,知道事关重大,点点头,这才转身去了。

我捉摸着这事,心里想着怪不得钱佐不让我当着众臣之面说出新药是什么,现在更是让高腾亮做两手准备。“皇上怀疑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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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篇 第三十五章 安风

钱佐没有说话,我则继续说道:“疟疾本只该在夏秋季传播,如今已然入冬,蚊虫应该都不在,确实不该有疟疾横行,更不会如此广泛。”心里一想,有了主意,只怕正是慕容楚风的诡计吧!即便不是他的主意,也与他有关。

钱佐募集七万新兵,只是几日之间的事,辽国正进攻晋国,打得火热,又哪里能分心来越国投毒?若不是慕容楚风又能是谁有这闲情雅致?还有钱佐和钱的密谋又是有谁给传播开来的?早上我入宫的时候,好像还没什么动静,怎么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了这样的变化。想到慕容楚风那晚的不甘,只怕就是要用越国的内乱来要挟什么。

“我听说皇上收到了辽国的战书,可知这送战书之人到底是谁?”钱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了一句:“你为何要这样聪明!”我一愣,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倒似是埋怨我不该聪明,不该猜出这许多东西,更不该知道一切似的。

钱佐再没说话,一鼓作气策马前奔。

安风谷位于杭州城北,被两峰所夹,如同一个口袋一般,只留一条狭长的口子容人进出。两旁郁郁葱葱都是参天树木,风吹着树叶抖动地沙沙作响,远远就能听闻。但是那谷中却是连风也透不过,所以叫做安风

钱佐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坑杀新兵,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士兵站于两边,箭石齐下。锁住路口,管教人出不来,也进不去。

现在。那安风谷里的残兵身体正经受着水与火的煎熬,疟疾使得他们时冷时热。不停地哆嗦颤抖,完全丧失了行为能力。

但是安风谷外却也是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是士兵,而是百姓。清一­色­地百姓。他们或者拿着榔头,或者拿着家里的菜刀,气势汹汹地袭来。他们和守住出口的士兵对峙着,士兵一方已经宝剑出鞘,最前方是一排盾,盾后藏着弓箭手,严阵以待,所有人都不敢松懈,每个人地额头都是汗水,只因为这数千的士兵所对峙地却是数万百姓,这其中恐怕有他们的邻居。..也有他们的兄弟父老。

负责此事的大将军胡庆乃是三朝元老胡进思之子,忠于钱佐,深受器重。此时却声泪俱下:“乡亲们,这新兵之中也有我的挚友。有我地好兄弟。可是他们都染了疟疾,你当我的心好受吗?可是。要是他们不死,我们就得跟着一同死,难道皇上要眼睁睁看着大家都跟着丧命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是他的说教显然并不能平息百姓们的怒气,试问做人父母的又有几个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要死就一起死!”

“我的儿啊!“什么弥勒佛啊,根本是妖孽,妖孽!”

“我要救我的儿……”哭天喊地声震动天地,这些百姓有壮实汉子,但更多地是老弱­妇­孺,他们手无寸铁,但一旦爆发,势必要拼死冲进谷去。

胡庆听着众人的哀嚎,汗早已经湿了背。但听一声“放肆!”仿佛从天而降,胡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支长箭从远处­射­来,胡庆身子一矮,那根箭和他的帽缨擦过,没入他身后地木桩之中。

这一声暴喝盖过了所有的哭喊,却不是钱佐用气送声还能是谁。

所有人都反转头,想听那一声暴喝从哪里传来。他们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那匹白马,看到了白马上那被银光裹住地铠甲英雄。

不,在他们眼中,却是这世界上最大地仇人。

有人认出了钱佐,“是皇帝!是皇上!”

这声音迅速蔓延开来,黑压压一片群众就要朝钱佐涌来。那满山遍野的百姓,看起来竟然是这样地可怖。

钱佐策马前奔,那些百姓看到马匹过来,却又生出了怯意,自动让开道,钱佐的白马在迎上来的胡庆跟前团团转,钱佐怒斥道:“胡庆,你大胆!朕何时说过要坑杀新兵?你竟敢造谣?!”

他的声音依旧用气送出,几百米之内是听得清清楚楚,前面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不少。

胡庆抬眼看了钱佐一眼,或是明白了钱佐的意思,慌忙跪地,不敢说话。

钱佐叱道:“朕将新兵安置在安风谷,只是为了治好他们的疟疾,更是为了避免他人染上!”他话音刚落,百姓们就叫嚣起来,“你骗谁啊!”

“这么多弓箭手,根本就是要杀人灭口的!”……

只几个人挑头,顿时就又激起了民愤,众口悠悠,让胡庆等人顿时又感觉招架不住。

钱佐大喝一声,对身下的胡庆道:“把你的弓箭手全部调走。”

胡庆睁眼望着钱佐,以为自己听错了,钱佐又说了一遍:“把你的弓箭手都调走!把这谷口的人全部撤走!”

胡庆知道钱佐说的是认真的,便也不再敢坚持,挥了挥手,示意撤兵,顿时把钱佐身后的谷口暴露出来,空洞洞的,狭长幽深,让人看不见里面。

百姓们万没料到钱佐会这样做,看着那不见另一端的谷口,一下子都呆站在那里,鸦雀无声。

钱佐这才说道:“你们既然不信,朕现在就把守兵撤走!你们不是挂记自己的儿孙兄弟,你们不是怕他们有事吗?你们要是不怕染上疟疾就自己进去看看!”他说完,就拉着我下了马,站在中央,威风凛凛。

钱佐的以退为进,顿时让百姓们哑口无言。那些老百姓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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