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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仙侠时代来客 > 26:最想去什么地方?

26:最想去什么地方?

青鸾勉强抬眼,手撑着头,看不清眼前这个人。那个有着五彩斑斓翅膀的女孩呢?

“你一定是疯了!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已经是谪仙,能安然的活着,只是因为体内那颗缘牝珠,那是你毕生修行的­精­华所在,你贸贸然将它升起,只为了给蹙楚制造一个梦境?”。

拂朗恨得咬牙:“我要是你,情愿给她真的,也不给那样一个梦境!”,她深吸口气,将眼中的泪困住:“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残忍?!为什么明明没有希望,偏偏要给她一个虚幻的梦?!”。

“不用你管!”,青鸾站起身,撞了桌子,酒坛子落到地上,发出山响。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雨里。

“青鸾,我不知道你和蹙楚之间的感情为什么这样,我甚至看不懂。可我明白,你的痛。既然不可能,就放手吧!”。

拂朗叹气:“再过不久,大荒仙境一开,我们就要回去。虽然女娲灵石现在还在蹙楚手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从仙侠时代过来,可我想,你应该知道,只有真正的蹙家后人,才能带着灵石回到大荒”。

“到时你和我都要走。我劝你现在就放手吧”。

青鸾手支着墙,稳住身形,冷冷道:“错,是你走!”。

他咬牙,嘴里已满是腥腥咸咸的味道。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接到了什么任务。

恐惧从心底升起,他在怕什么?

是秦诺么?那个身份神秘,来路成谜的秦诺?那个写着石桥的故事,寻找着谁的黑衣男人。那个和蹙楚在桥上共度生日的家伙?

乾坤图中他曾九死一生,唯一一点信念,是为了谁?

甩手给自己几巴掌,青鸾对自己不齿:“这算什么?她只是个晚辈!只是个小孩子!”。

真的是小孩子么?

那个疯狂的夜,那个有着翅膀的女孩,她醉眼朦胧的伏/在他身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吻,每一个眼神,都变成一把刀,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以为只是一夜疯狂,却在乾坤图中再次坦/诚相见。其实,他一直没有说,乾坤图中蹙楚发高烧那次,他只是搂着她。

只是,这样。

不知何时,看她一脸窘相,成了件很妙的事。可属于他们的记忆太少,少到他没有理由拒绝。

那个有着漫山遍野莫相忘的大荒。

身上很痛,那种痛先是从心底,尔后升腾起来,充斥全身,在骨头缝里转来转去,蔓延到指尖。

像是有一百张口,一百张口都在慢条斯理的,啃/噬他。

青鸾苦笑。

百鬼噬咬之苦……吕楠错了,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百鬼噬咬,而是,不能爱。

青鸾倒下去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边,缓缓露出鱼肚白。

“哎呦喂,这家伙怎么搞成这样?是自/虐还是自/残啊!啧啧,白泽你快来看看,这位面瘫帝到底在玩什么?”。

“嘘,你没看到他刚呼吸平稳点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原身?钢铁般的意志力啊!只是抗压能力不怎么样!就连百鬼噬咬之苦都咬牙挺过来了!可我就不明白了,最难的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事,能令这位面瘫帝自我折磨?”,白泽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怎么也想不通。

“你啊!”火狐幽怨的戳他脑门:“怎么就不懂心呢?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不是生死!”。

“那是什么?”。

“是爱啊!爱!”。

“爱?!”。

“对!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响当当的火狐大人,天上地下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地仙啊!我怎么会不懂女人心思。这位谪仙大人,是动真情了!”,火狐揪衣角,轻咬着嘴­唇­。眼睛在白泽身上瞟啊瞟的。

“等等,如果我没看错,你口中这位谪仙大人,是男的!和你懂女人心思有什么关系?!”。

“说你笨你还真笨!亏你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多招桃花呢!这天下间的男女很多事情上观点是不同的。可是,只要一沾上情啊爱的,就都变成傻瓜了”。

白泽挑眉,手不自觉的摸摸自己开始冒茬的新眉,叹口气表示不习惯:“我好像懂点了。那你说怎么办吧!咱们明明是来保蹙家女儿,可现在你我心里都清楚,谁也放不下蹙楚。蹙楚偏偏倔强得很,又不回来。而且还和秦诺走那么近,恐怕事情有点不妙。唉!最要命的是,拂朗看来看去,都不像坏人”。

“是啊”,火狐不由托腮。秦诺,还真是棘手。可更棘手的,是拂朗。

天露微光的时候拂朗将正毒­性­发作的青鸾带回来,她什么也没说,可脸上的痛苦之­色­,令火狐看着都心软。这女孩,绝对不是个坏女孩。

但,蹙楚也绝不是个骗子!

火狐拼命抓头,不得不开始捋乱麻般的思绪:“拂朗先不说,就说这秦诺吧,你我都知道他是谁,可问题是蹙楚不知道。要比痴心,这家伙绝对是情痴。要是被他缠上,可就惨了”。

“可是,好像现在蹙楚已经被他缠上了!”,白泽不顾形象的抓头,现在他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

“所以,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了!”,火狐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来,握拳。

“做什么?”。

“先从拂朗的身份着手调查,还有秦诺,那家伙既然进去了,决不能让他再出来!”。

“好!”,白泽应了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由皱眉,问火狐:“可是,我们调查拂朗说得通,挡着秦诺,是为了什么?”。

“笨啊!因为面瘫帝和蹙楚小丫头,是官配”。

白泽厥倒。

☆、第四十四章 完璧归赵

阳光很刺眼。

蹙楚从桥洞走出来的时候,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今天,是个好天气。

只是,那样一场梦境,无论多么晴好的天气,也只剩­阴­霾。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蹙楚伸个懒腰。无论如何,总要活下去。悲春伤秋还太早,毕竟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诺,那个夜一般迷一般的男人,她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变化。有时候蹙楚自己也很纳闷,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明明这件事与自己已脱/了关系,大可以重回过去的轨道,可偏要一头栽进去,这到底是多大的瘾头呢!

苦笑自己一番,再摸摸已经饿憋的肚子,蹙楚不由重重叹口气。英雄不好当啊,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可惜自己现在身无分文。

总不能站这儿喝西北风吧?!蹙楚吸鼻子,也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饭菜香气,令她五脏庙更是闹开了锅。

饭菜在­精­致的食盒里,食盒在拂朗的手中。

她提着食盒,立在阳光下,笑容温暖而亲切:“蹙楚,可以开饭了”。

身后不远处,是肮脏冰冷的桥洞,可她却像站在自己家的厨房里,手里提着的食盒篆刻着一圈细致花纹,饭菜的香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

蹙楚吞咽下口水,很不争气的盯着她手里的食盒,仿佛这样就可以填饱肚子。

“这样看,是不会饱的。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吃饭!一会就凉了”,拂朗掀开食盒,蹙楚不由在心底哀叹一声,真是要命!里面的饭菜居然看起来妙极了。

“可是,我不是疯子”。

“四菜一汤,我手艺其实很烂,不过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

拂朗将饭菜一样样的从食盒里拿出来。

“你和面瘫……”。

“火狐说你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有汤,可是煲汤真的废了我不少脑筋呢。哎!”,拂朗叹口气,看着面前那碗汤,似乎非常不满意。

汤很浓,味道也很­棒­。

“昨夜你在场,你发现没发现,秦诺很有问题?”,蹙楚争不过肚子,边说边坐下来,抄起离自己最近的辣子­鸡­,大吃特吃。

“还有,我不是疯子哦!虽然我吃了你做的东西,可只是为了养好­精­神,然后找出证据,证明我不认识你!”。

辣子­鸡­塞满了嘴,蹙楚的声音含糊不清。

拂朗微笑,从兜里掏出粒花生,高高抛起来。花生在半空中划个好看的弧线,准确无误落入她口中:“我知道”。

“你知道?!”,蹙楚停住咀嚼,大声问她。

拂朗点头,坐蹙楚身旁,压低声音说:“我只是说你曾经撞破过头,并没有说你是疯子”。

“可你说我有病啊!还有阿妈……”,蹙楚突然说不下去了。

“蹙楚,其实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嫌弃你的,为什么你不回来?”,拂朗认真的问道。

她那样子,倒令蹙楚真的怀疑起自己来。难道,我真的曾经撞破过头?难道我真的认识她?

不不!绝不可能!所有关于儿时的记忆,都像白墙黑瓦般鲜明的存于她脑海,拂朗说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头开始痛,蹙楚觉得肩胛处有点痒。一定是因为昨夜睡在桥洞里……桥洞?

那个梦忽然之间涌上心头。饭菜依然很香,可蹙楚已经没有胃口。

“蹙楚,其实我来,是为了找你回去”,拂朗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开了口。

“找我回去?”,蹙楚心酸起来。为什么自己走了这么久,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是青鸾来找她,不是火狐来找她,也不是白泽来找她,偏偏是这个拂朗?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敢回去,你怕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你怕面对,是吧”,拂朗短促的笑了下。

她不给蹙楚分辨的机会。站起身准备要走,蹙楚立刻叫住她。

“我知道你在用激将法。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这顿饭菜”。蹙楚说。

“那就,再见?”,拂朗微笑。

“不是再见”,蹙楚突然说。

“哦?”,拂朗愣住,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我和你一起回去!”,蹙楚也站起来,迎着朝阳挺/起/胸:“我想好了,哭哭啼啼没用。逃避更没用,我要调查,有太多事,我需要弄清楚”。

“好!”,拂朗向她伸出手去:“我也有事要弄清楚”。

两个人并肩走到阳光下,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可女人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日上三竿。

可实验室里依然点着灯。

雪亮的白炽灯,照在谢古的秃脑门上,反­射­出奇异的光。

拥挤的实验室如今格外空旷,那位兽人老兄,甚至那些跳着恰恰伦巴的骨架们,都已不见了。

如今,实验室里只有谢古。

当然,还有他最新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在他手上,那是一只类似枪的东西,巴掌大小.。因为太过用力,他攥紧的手指节发白,整个人陷入一种疯狂状态:“哈哈哈哈,我的研究终于成功了!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逃!你一定还有同伙!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白炽灯闪了几下,熄灭。

他的眼却在黑暗中闪着光,那是极度兴奋的光芒……

青鸾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头痛欲裂,偏偏这种感觉,很令人上瘾。可惜屋子里已经没有酒。

缘牝珠安然的躺在他体内,那个用它幻化出的梦境,因为拂朗的阻止,无法继续下去。

“为什么,连一个梦的时间都不给我?!”。

雨下如柱,青鸾的吼声撕/开雨幕。拂朗却很镇定:“因为,你没资格”。

青鸾安静下来,顺着墙角缓缓滑下。他闭紧了嘴,凝视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太久没有握剑,可它还能杀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想知道,我是谁”。

“那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的,可却好像有哪不对劲。因为,那个一直困扰我的梦,生生把我完整的记忆变得很奇怪”。

“那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不,都是真的!我每句话都是真的!包括,我深爱你”。

昨夜的记忆清晰涌上来,青鸾以手支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痛苦,到底为了什么。

可他,没资格痛苦。

火狐进来过一次,白泽进来过两次。他们都一副同情的眼­色­看他。可他不想起来,更不想动。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赖在床上。直到,蹙楚推门进来。

有一刻,青鸾很想起身,终于还是以手支头,斜歪着。

“我有话说”,蹙楚艰涩开口。

青鸾不说话,只是凝视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

“我们……”,蹙楚叹口气,掩饰的笑容看起来很假:“忘了吧”。

她不让青鸾开口,连珠炮般说道:“不管我是真的假的,都忘了吧!谢谢你这段日子给我的一切,那是很不错的记忆。可人生风景多着呢,你总不能让我吊死在一棵哑巴树上,而且”。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是颗根本就不可能的树”。

青鸾依然闭紧了嘴,好像一开口,就会将真气消耗殚尽。

“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刚才我回来火狐和我说了,你昨夜喝了好多酒。可天大的事都会过去的。就像我”,蹙楚耸肩,自嘲的笑:“就像我,大起大落的,还不是好好的。我想好了,这次回来我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事。其实我也没什么不知足的,就算我真是个疯子,阿妈不还是对我一如既往的好”。

“可我们,我认真想过了,我们从开始就是错的。我觉得我们更像沙上城堡,地基不牢早晚会塌。都忘了吧,别一副苦瓜脸,你可是仙呢!”。

“我只是谪仙”,青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极了。

“谪仙也是仙”,蹙楚笑着去拍他的肩,他皱眉躲开。蹙楚尴尬的收回手:“这样也挺好的。我不用背负任务,什么拯救仙侠时代,什么寻找女娲灵石……我早说么,自己根本就不是当救世主的料”。

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从小带着的玉坠子,蹙楚递给青鸾。

青鸾怔住,她立刻笑:“别误会,我说了再无瓜葛,就是再无瓜葛。这不是定情物。只是,自从吕楠临死前将女娲灵石交给我,我就发现个要命的问题”。

“什么?”。

“女娲灵石像是长腿了一样,嗖的一声跑到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子里,所以现在只能连带着它,一起归还”。

玉坠子在阳光下光华流转,蹙楚苦笑:“如果我是假的,那么这玉坠子也是别人的东西,早晚要完璧归赵。我之所以交给你,是希望查出真相后,你将玉坠子连同女娲灵石,交给真正的蹙家女儿”。

“可是……”,青鸾欲言又止。

蹙楚耸肩:“放心,我知道你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冷面判官。错了,是面瘫谪仙”。

故作潇洒的离开,蹙楚绝不回头。

是不是因为,脸上已有泪?

青鸾目光紧随着蹙楚,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说,自己与她的关系,怎么是说断就断。可直到她走出屋门,青鸾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将玉坠子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玉坠子,就算用尽力气,终归还是彻骨。

北城少有的安静,秦诺的案子,令北城笼上了一层诡谲的­阴­影。可更大的­阴­影,正缓慢向这间公寓十八楼,涌动。

☆、第四十五章 生死契约

“你用黑­色­帕子两次擦穆青的那瓶水,以此将帕子上的剧毒药物涂在矿泉水瓶口,林曙光喝水时接触瓶口,导致他中毒身亡?”。

审讯室里早已烟雾缭绕。李队一支接一支的吸烟。秦诺安静的坐在对面,看起来完全一副事外人模样。

他要不,就不是真的犯罪嫌疑人,要不,就是冷血至极的杀人狂魔。

李队透过一圈圈的烟雾,看秦诺的眼睛。揣摩不透面前这个明明脱/身却又以那样一种方式自首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作家?”。

“这点,和我杀穆青无关”,秦诺眼眯起,缓缓答道。

“你说你是林曙光的私/生/子?所以这是你的作案动机?”,李队再问。

“这点,我已经说过了”,秦诺淡定的回答。

“啪”一拍桌子,李队腾的一声站起来。

“别和我绕圈子!说,你到底什么目的?!是替罪?还是别的什么?我要听真话!真话!”,李队几近发狂。

和他周旋了大半夜外加大半天,可这家伙看起来万分配合,偏偏凭着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李队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

秦诺也站起身来,身子前倾,隔着审讯桌定定的望住李队:“你想听什么真话呢?”。

他的目光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令李队不寒而栗。镇定一下,李队大声问他:“你的真实身份!你真正的目的!为什么开始我们找不到证据,现在你却自首?你是怎么将蹙楚带出去的?要知道这里警卫森严,我们调了监控录像,什么都没有!”。

秦诺一直微眯的眼霍然睁开,缓慢而清晰的说:“如果我说,我是死神,你会相信么?”。

“死神?”,李队激灵灵打个哆嗦,强自镇定:“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死神?现在是什么时代?怎么还有怪力乱神之说!”。

秦诺双手环抱胸前,重又坐下,悠然的望向窗外。

小铁窗,玻璃外焊着铁筋,他悠悠道:“是啊,现在已经是一千年后,没有死神。而且,我本不是神”。

他贴身的衣兜里,还完整的保存着半页纸。纸已经很旧了,而且明显曾被人故意揉烂过。

石心,千年前遗失,若避大劫,需寻得石心,辅以石泪一滴,饮下必可获得长生……

“你神经病啊!一定是写书写疯了!”,秦诺的样子简直令李队发疯。他脸­色­铁青的离开。走的时候,将门摔得山响。

做笔录的小王一头雾水,看看秦诺,再看看那扇差点被摔散架的门。他一溜烟出门,追李队去了。

走廊里空旷异常。这小警局,本就没有多少人气儿。

李队双手用力搓一把脸,北城的传说,闹鬼的图书馆,林曙光与穆青莫名其妙的死。还有,翻看蹙楚逃走录像里,秦诺最后那个笑容。

他说了谎,本来作为老警察,他不该相信鬼神。可监控录像里秦诺那个笑,还有他带着蹙楚撞向坚硬的墙壁。不得不令这位老警员重新思考。到底是什么力量,搅了北城一贯的安宁。

“李队,人证物证都在,秦诺杀人是板上钉钉了,您怎么还这付样子啊!”,走廊尽头,小王终于追上闷着头一个劲向前走的李队。喊了他两声,不得不拉住他胳膊,问他。

李队有些晃神,想了好久,终于涩涩开口:“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么?”。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过时带来阵阵凉气,小王不由摸上自己腰畔的枪,声音有点颤抖:“不,不会吧!咱们还相信这个?”。

不远处的审讯室里,秦诺眼完全闭起,仿佛是个雨夜,仿佛有座石桥。桥下立着的女孩呢?到底是谁?

蹙楚脖子上的玉坠子里,那块女娲灵石,他感知得到。但是,真的可以么?

他嘴角慢慢爬上一丝笑,谁也想不到,他不是为了女娲灵石。

石心,千年前遗失,千年前遗失。

这世上,只要用心去找,还有什么是找不到的?

“我记得你啊!你叫陆紫行,是我师父,是我最亲的亲人”。

“我要将我们说过的话都刻下来,那么就算阳光取代黑暗,我也不会忘了你了”。

“不要和我说悲欢,我听过太多人的悲欢”。

“我许愿,如果能成名,能出人头地,我情愿用生命去换”。

“听你的故事可以,愿望实现也不难。可是,需先定下,生死契约”。

血红­色­的书名,在阳光下格外怵目惊心。

拂朗轻抚着书,就像在抚着最心爱的人。很轻很轻,很柔很柔。那样缓慢细致的动作,就像正沉醉在一场花事了里。

终是,一场繁华,一场空。

阿妈又回了乡下,她说这里太挤,自己实在住不惯。走的时候三步一回头,拂朗拼命和她挥手告别,却不难过。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就像那个无数次出现的梦境。有一双脚,穿着大红缎子面上绣猫头鹰的鞋子,立着。

拂朗很想知道,那是哪里?!那个一直困扰她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鸾也是有梦的人,可他们注定,不能同行。

他又回了隔壁的二层小楼,那个有着小花园的,曾经闹鬼的房子。

房东大妈什么也不知道,只当他是出远门如今回来了。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活的更轻松。

二楼的窗子重又挡上厚重的窗帘,拂朗想用神识感应,却被阻断。她知道那是青鸾将自己困住。眼下,被困住的何止他一个?!

当最后一丝阳光也被黑暗笼罩,拂朗终于站起身来,仔细的掸掸衣服上的褶皱,凝神看一会窗外的夜­色­。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身子一晃,凭空消失。

北城那座历史悠久的石桥前,静静的立着位女子。

她绝不是美人,偏偏有种莫名想让人亲近的魅力。

拂朗。

“如果,能在青鸾怀里多待一秒,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拂朗痴痴的凝望着石桥,无比虔诚的许愿。

“就算死?也愿意?”,她身后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秦诺从夜­色­深处走来。

拂朗却并不吃惊:“我就知道,天下间没有能困住你的地方”。

秦诺仰起头,看漆黑苍穹上的一轮明月:“这三界六道能困住我的,只有一个地方”。

“哪里?”。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心?!”。

“对!就是心。爱人的心”。

两个人并肩立在石桥上。月­色­下,忧伤开始丝丝缕缕蔓延。

“你我都是伤心人”。

“也不尽然。我寻了千年,在这里听尽人间悲欢。和每个想要达成愿望的人,订下生死契约。如今终于见了曙光”,秦诺抚着桥身,微笑。

“是么?谁是你的曙光?”,拂朗问。

“蹙楚”。

他略略歪头,看那个同样在黑暗里挣扎的女人:“你呢?有没有曙光?”。

“有!”,拂朗挺起胸,眼睛笑得像两弯月牙:“所以我特特赶来和你订生死契约”。

“可是,那夜我已经听过一次了”,秦诺说。

“我怕你忘了。所以郑重其事再来一次。我们是老熟人了,能不能打个折?”,拂朗调皮的一吐舌头。

“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项守诺。所以就算熟人也不能打折。就像,林曙光与穆青”,秦诺正­色­道。言罢像是又想起什么般,补充道:“可是,我不记得我和你是熟人”。

“怎么可能?我有你所有的信息!”拂朗大叫。

“不会错。在北城警局后的树林,我是第一次见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拂朗脸­色­变得苍白,她神经质般喃喃个不停,似乎很怕却又很想,知道什么……

“蹙楚,不要气了!你不会真的不理狐狐吧!不是狐狐不够义气。告诉你哦,狐狐和白泽是在玩潜伏呢!我们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摸清楚那个莫名来客到底什么路数。咳咳,莫名来客就是拂朗”。

北城公寓十八楼,火狐拼命晃盘腿大坐在床上的蹙楚。

忍住头晕眼花,蹙楚苦笑:“我都说了一万遍,我真的想通了。要说当时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想了,你们一定有苦衷。而且秦诺曾给我带回去消息,说你们都相信我”。

“秦诺?”,火狐手托腮,表示自己正一头雾水。

“是啊,我曾经在北城警局让秦诺带话回来,他还说你们都很关心我呢”,蹙楚叹气。

“没有啊!秦诺没来过!我们没去北城警局救你,的确有原因。那是因为我和白泽收到大……咳咳”,火狐及时止住话头,心道怕怕,差点没刹住闸,一口气都抖搂出来。不过,秦诺压根没来过,这点绝对错不了!

“秦诺没来过?!”,那么他说的话就都是假的。他到底为了什么,说假话?!

“完了完了,我晕了!”,火狐在蹙楚逼人目光的威力下,只能晕倒。

蹙上仙啊,花九啊!现在北城一团糟。什么时候才能开大荒仙境啊!

神啊,指条明路吧!

火狐眼睛撬开个小缝,偷眼瞄愣在原地的蹙楚。在心中大呼各位神仙前辈们,快来Сhā手吧!

夜­色­越发浓郁。蹙楚呆呆的坐在床上,觉得思绪乱成了一团麻,看来今夜注定睡不着了。

隔壁的二层小楼里,青鸾却已入睡。

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白,有脚步声响起,一声声击打着他的耳膜。四周皆是氤氲的雾气。雾气重重中,那个一直背对着青鸾的人,终于转过头来,这次却不在是一片空白。

“别忘了,你的任务”。

“天帝!”

☆、第四十六章 拜师礼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天­色­已暗淡下来。

青鸾一双本是波澜不惊的眼,在屋子里那种完全的黑暗中,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的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可他没有动。

只是那样躺在床上,若是不仔细看,以为睡了。可那样一双眼中,全无睡意,有的,只是恐惧。

恐惧已入骨。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了好久,直到群星起,直到月儿爬上中天,青鸾呼的一声坐起来,伸手,宝剑已在手。

我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将宝剑重重掷到床上,他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

窗子上挡着厚重的窗帘,他微微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这独立二层小楼下的花草似已就要禁不住秋风。原来,已是初秋了。

仰望那一轮明月,青鸾只觉得胸口浊气上涌,心底仿佛正被硬物一寸寸刻划,念一遍静心咒,却是无效。

有些事,怎是这不懂心音的咒语所能解?

怔怔的立在窗前,初秋的风很凉,吹得青鸾淡青­色­的袍子衣袂翻飞。小楼下的暗处,一张大藤椅上坐着房东大娘,此刻正抬眼向二楼望来。

她实在太老了,老得不得不在这偏远的小城靠租房子为生。可当她收回目光转头的时候,一双浑浊的眼,分明有­精­光透出。

青鸾怔怔的眺望着远方,远方有碧空黄沙。有夕阳下被拉成的身影。还有,任务。

然后他的人就已倒下去,就倒在厚重的窗帘后,一倒下去整个人就已蜷缩成团,接着就是剧烈的颤/抖,仿佛有千百张口,千百张口都在细细啃咬着他的皮­肉­。一寸一寸。

一双本是握剑的稳定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控制不住的抖。法力,似乎也在这不间断的颤抖中,逐渐流逝。

意识渐渐远离,青鸾汗透重衣,若不是还有缘牝珠支撑,恐怕他早已熬不过这百鬼噬咬之苦。

也不知颤/抖了多久,他渐渐平静下来,可全身依然无力,眼皮重的像是被拴上了千把百斤重的石头,难以抬起。

屋子里空气一阵扭曲,不远处的角落里,隐隐可见一双眼。

一双本该浑浊的眼,此刻却有­精­光透出。

夜­色­如墨。

“白泽,求求你了,就放我走吧”。

小楼毗邻的公寓外,看不到人影,却有极低的女声响起。

“绝对不成!这样太危险!”,一道妖孽至极的声音响起。幸而北城最近的灵异事件太多,否则只听人声不见人影,恐怕真的要吓到路人。

好不容易试验成功了土遁术,可方施展,就被这多管闲事的家伙捉住。蹙楚只能感叹自己出师不利了。

“白泽,我一定要去趟北城警局,我一定要见到秦诺。”蹙楚小声哀求,索­性­现身。

“都说了不行!你去见他做什么?难道,你已与他订下契约?!”,白泽尾音挑高,扯着蹙楚的脖领子不肯放手。

“契约?什么契约?!”,蹙楚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不该再和他有牵连。既然他都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你又好不容易才脱罪,何苦再去找他,平添枝节”,白泽察觉到自己言多有失,及时转移了话头。

此刻他没有半点和火狐在一起时的吊儿郎当,就连说出的话,都很不一样。

可现在的他,才是真的白泽。

如果可以,谁愿意把自己弄得像个傻瓜?!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穆青的案子,绝不会这么简单”。

蹙楚认真的接着说:“你想啊,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就算后来他去见我,也没和我提过。我也知道,他一定不止是个作家,恐怕他也和你们一样,是能人异士。可为什么他突然自/首?突然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而且,林曙光死之前根本未婚”。

“他说自己是林曙光的私/生/子”,白泽挑眉。

“不对!绝不是这样!”。

“那你说,是怎样?”,白泽忽然放开揪着蹙楚脖领子的手,定定的望住她,后者紧张的吞咽口水,白泽索­性­将她逼至墙角。

将她困在臂弯中,白泽的心似乎漏跳半拍。

虽然在冉星演艺公司那夜,发生了什么事才令火狐变成女孩,只有白泽最清楚。可天知道,如果可以,白泽并不想惹任何桃花。

他为何而来,为何将自己困在石鼓中,只有他最清楚。

如果可以,谁也不愿做一个影子。

“蹙楚……”,他喉结上下滚动,垂下头,贴/近自己怀里的人。

“咳咳,白泽,火狐对你很好,而且她是我好姐妹,你可不要对不起他啊!”,蹙楚即尴尬又害怕。他们的姿势,实在太暧昧。

白泽目光黯了黯,退几步将自己生生与蹙楚隔开距离:“我开玩笑的”。

他转过身,面对无边无尽的黑暗。

怎么会这样?明明,拂朗那么像花九!可他依然对面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别样的感觉。他不愿相信,自己背离了初衷。

月朦胧。

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挡住白月光。白泽也不知从哪摸出个石萧,转回身正­色­问她:“蹙楚,你会吹玉管子么?”。

“嗯?什么玉管子?”,蹙楚一头雾水。

他嘴角僵了僵,手掌展开,掌心里已多出个极­精­致的,一掌长的玉管子:“这个,送你”。

“为什么?白泽,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蹙楚越发不懂了,最近白泽终于不再纠结自己的眉毛,可眼下的样子,还不如一直保持追杀她的水火不容呢。

“就当,师父送你的”,白泽从未这样认真过。

朦胧的月光下,越发显得他英姿俊伟。只是,今夜他似乎很不妥。

最近不妥的人,好像越来越多。

自从秦诺来了北城后,每个人都好像变了一点。是什么打破了人间本来的平衡?

看着他掌心里的玉管子,万分小巧可爱,蹙楚很想拿,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去。眼前又浮现一双眼,那双眼本是波澜不惊,可最近眼中的情绪,常常令她摸不清。

“怎么?师父给的东西也不接?别忘了我毕竟教过你九字真言”,白泽尽量令自己看起来够潇洒。

“还是,你还在怪我们在拂朗来的时候,不帮你”,白泽问。

“没有没有,我早忘了!后来我也想了,就算我不是蹙家女儿也没关系,哪怕我真是个病人。又怎么样?阿妈并没有抛弃我,而且你们还是我的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话到后来,早已低不可闻。

白泽猛的发现,就算拂朗真的是蹙家女儿,就算蹙楚真的只是个疯子,他也已不在乎。

“好,玉管子我收了,只是其实这东西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吹!不过看起来蛮别致的,就当拜入你门下的见面礼吧!”,蹙楚接过玉管子,小心放好。

“对了,师父大人,我还不知道咱们是何门何派呢!”,蹙楚有模有样的向着白泽长身一揖。

“哪有什么门派!你当这是黑/社/会呢!”,白泽笑。

“那做师父的总该帮着徒弟吧?你看,当初你们不帮我我都不计较。现在我要去北城警局,你作为我的师父,一定会帮忙的,对吧!”,蹙楚赖皮道。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没必要招惹秦诺!”,白泽迟疑着说。

“这不像招满天下桃花的白泽美男子说的话哦。白泽美男子应该很爽快的啊,什么时候也这么小心翼翼的”。蹙楚故意激他。

“好好好,去去去!但必须我和你一起去”,白泽终于松了口。

他略略思索下,又说:“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去了,也没什么机会和秦诺面对面谈。”

“我们土遁过去,一定可以见到秦诺,我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推测”。

“你推测出什么?”。

“我推测,他就是陆紫行!”。

“陆紫行是谁?”。

“他书里的男主角。就是那本《我愿化作石桥》”。蹙楚认真的掐诀,准备土遁离开。

白泽僵住。

“对了师父,我听说无论仙门妖门,都有个派别名称的,怎么到了我这,就拜了个光杆司令呢?!”,蹙楚故意转移话题。

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二层小楼那间挡着厚重窗帘的屋子?

白泽迅速掐诀,将自己与蹙楚隐在暗夜之中,待风声起时,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说:“影门”。

是不是因为,他只是别人的影子?!

北城警局那间拘留室里,秦诺微眯起眼睛。这世间,只要沾上一个情字,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要他愿意,似乎就可以掌握任何人的命运。

只是,他自己的命运,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第四十七章 大红缎子面鞋

实验室的灯光依旧雪亮。

谢古研究员满意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他相信,这次一定能把那位细胞已有千年历史的帅哥捉回来。

他似乎已看到在他的研究下,解开惊天大秘密,一夜间北城大街小巷,都奉他如神明。电台电视台轮番请他做客,面对镜头他侃侃而谈。金钱,女人,名声,接踵而来。

“嘿嘿嘿嘿!”,笑声在这间实验室荡开,听起来分外瘆人。

他太得意,以至于当身边猛的响起另一道笑声的时候,惊得他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

“谁?谁在那?谁在笑?”。

“谁?谁在那?谁在笑?”,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灯光依旧雪亮,照在谢古的秃脑门上,汗珠一滴滴滑下。

什么人都没有!那么,是谁在笑?谁在学他说话?

“别找了,我就在你身旁”,那道声音说。

“你到底是谁?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谢古紧张的握紧手里的最新研究成果,他相信,无论什么,都抵不过现代技术。

“你以为就凭你手里的东西,就可以对付青鸾?”。

“青鸾是谁?”,谢古茫然的看着空气,嗓音因巨大的恐惧而嘶哑。

“青鸾就是从你实验室逃走的男人。就是差点成了你实验品的男人”,那道声音不紧不慢的说。

“他是谁?”,谢古不那么紧张了。他觉得,这看不到的人,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是谪仙?谪仙你懂么?”,那道声音问。

“我懂!山海经我看过一点,周易我看过一点,茅山术我看过一点,蜀山我看过一点……”,谢古说不下去了。他不知自己杂七杂八的看到那些,能帮他多少。

“放心,我不是你的敌人!这点,从北城警局外可见一斑”,那道声音又说。

“北城警局?”。

“要不是我暗中帮忙,你以为凭着你的一管麻醉枪,真的那么容易制服一个谪仙?虽然,当时他正毒­性­大发”。

“你什么目的?为什么帮我?”,谢古彻底放松下来。他就说么,自己怎么那么轻松得手。

“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那道声音里透出满意,顿了顿接着说道:“青鸾是障碍,我必须除掉他。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

“是的,你想要的。一切你能想到的。比如,名声,比如,地位,比如,女人,比如……”。

“不要说了!我们合作!”,谢古发现,这次是自己最­干­脆的一次决定,也许也是这辈子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好,把你的灵魂给我”,那道声音突然凌厉起来。

谢古脸­色­惨白,惊叫道:“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了和我合作,所以你的灵魂已经属于我”。话音未落,已见谢古突然间苍老,所有的皮肤都变得­干­瘪而充满褶皱,惨叫声响起又很快消失,只剩下一张皮的谢古,本已­干­瘪的身子,再度充/盈。

一个全新的谢古。挥挥手,面前的空气中已出现一枚镜子,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就已完全满意。

“现在,我就是谢古”。

他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那管枪一般的武器,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满:“大荒仙境就要开了,我一定要赶在仙门大开之前,毁掉女娲灵石”。

一抬眼,实验室里的灯接连碎裂,屋子里完全黑了下来。

夜­色­正浓,他走出实验室,走到街上。

街上没有人,只有风。

已是初秋,北城的夜本就行人稀少,如今更因为灵异事件,一入夜,街道就已变得空空荡荡。

风吹过的时候,露出他西装裤下,一双穿着大红缎子面鞋的脚。

大红的缎子面,就像新娘子的鞋。

鞋面上,不绣鸳鸯戏水,不绣蝴蝶穿花,而是绣着一只猫头鹰。

已是初秋,正是屋子里最­阴­冷的时候。

可这间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青鸾晃晃头,勉强睁开眼。

他的视线一时间还无法完全聚焦。他的浑身,还没有一丝力气,他正躺在一张舒服而宽大的床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双脚。

两双穿着大红缎子面鞋子的脚,鞋面上绣着猫头鹰。

“你疯了,为什么把他弄到这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我没疯。我们隐在北城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么?”,这是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

“可我们还没有成功!”,男人又道。

“但今夜主上一定要见到他”,女子说。

然后,青鸾就看到第三双脚……

北城警局外,蹙楚从地下钻出来,拂掉身上的土,她蹙起小眉头:“师父,我跟着你什么也没学到。现在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你快感觉一下,秦诺在哪间屋子里,免得咱们走冤枉路”。

白泽挑眉:“你以为法术那么好用?而且,我同意你见他,但先声明,我不帮你带他出来”。

“为什么?”。

“他想要出来,自己早就出来了。蹙楚,实话告诉你,这天下间还没有能困住秦诺的地方。真的真的,你相信我!别太走近他,会害了你自己”。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蹙楚看着白泽,她突然发现,也许白泽知道些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

“喂喂,你又不是面瘫谪仙,别学他那么看着我,你这样看的我心里发毛”。

“……”。

“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他是陆紫行,他是石桥,他在北城千年,只为了月牙!”,对蹙楚,白泽只能告饶。

“这么说,你早知道!那他到底是不是凶手?!”,蹙楚脸­色­一白。她虽然隐隐猜到一点,可没想到大家都瞒着她。

“还有谁知道?”,她问。

“火狐知道,拂朗也应该知道,还有青鸾。这么说吧,秦诺的身份,恐怕只有你不知道”,白泽拼命摩/挲自己的下巴。

“原来我才是最大的傻瓜!可当初火狐明知道秦诺的身份,为什么还拿着那本书给我看,你们不是说不要靠近他么?你们到底瞒着什么?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我已经彻底晕了!”。

“其实,当初火狐也是想帮你。她说,你和青鸾只差一步,需要有件事刺激一下,推一推。可是,当初我是不赞同的!”,白泽立刻声明。

“后来,之所以你被抓走我们也没出现,是因为我们相信,凭着秦诺的个­性­,绝不会卷你入局”,白泽在蹙楚杀人的目光下,缩缩脖子。

“再后来,你就被秦诺带出来了。他自/首也是情理之中。他要是不自首,你怎么能这么快洗脱冤屈?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他,因为他只要想出来,随时都能出来”

“好吧,那说说契约是怎么回事?”,蹙楚叹气。

“契约?你听说过北城有个传说么?”,白泽试探着问。

“哪个?难道是那个只要和石桥许愿,就可以实现的传说?”。

“是。那个传说是真的,因为秦诺可以帮助你完成任何心愿。可却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订下生死契约。这也是我为什么很怕你走近他的原因”。

白泽深吸口气,脸上是少有的郑重之­色­:“我怕,你和他订下契约”。

他的眼,那么认真的凝视蹙楚。蹙楚忙垂下头,诺诺的:“那么让我猜一下,秦诺既然不是什么林曙光的私/生/子,而是石桥,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曾经和他订下契约,但我想,其中一定有穆青和林曙光”。

她不让白泽开口,接着说道:“所以,他们应誓死了。那么,现在这算什么?是杀/人/案?还是,完成誓言?”。

她有些糊涂了,毕竟现在不是那个早已消失的仙侠时代。

“我也不知道”,白泽耸肩。

他望一眼那座蓝白相间的小楼,像是在问自己:“那么,现在你还想去救秦诺么?”……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很多,却挡不住拂朗。

拂朗掀开窗帘,让月光照进来。这间屋子需要光!无论是阳光,还是月光。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听到那脚步声,拂朗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他的脚步声,不该这样重。

这不像一个谪仙该有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来,在她的身后。

“毒发的勤了?你刚刚毒发过?”,她问。

“……”。

“你去了哪?百鬼噬咬之毒可以慢慢蚕食掉你的法力,每次发作,你的法力就会减弱一点,直到最后完全消失。这不止是痛那么简单!这种时候你不该到处走,很危险”。

“我的事,与你无关!”,青鸾终于开口,却冷得像冰。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点?哪怕是笑一次?!”,拂朗转过头,面对青鸾,一双眼中的情,浓得化不开。

“……”。

“对于你和蹙楚的这段感情,我已经说了太多。而我对你的感情,我也已经说了太多。青鸾,我们现在只是在等,等大荒仙境开” 拂朗说。

青鸾闭紧了嘴,就是一言不发。任凭她说破了嘴皮,他认定了禁言到底。

硬撑着从掌心中幻化出蹙楚的玉坠子,青鸾冷冷地举起:“你就是为了它,对吧?!”。

“你说什么呢?!”,拂朗眼中闪过的,是痛苦。

“这里是女娲灵石。你说自己是蹙家女儿,为的就是女娲灵石。我已经不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想知道你的梦境,现在就拿着灵石,滚!”。

嘴角有丝丝血渗出。这种时候强行发动法力,根本就是找死。

“青鸾,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灵石?你难道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一起回大荒?!”,拂朗上前去扶青鸾,却被推开。

“对,宁愿死”。

“青鸾!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我已经想起一点,我想起了那个梦境。你听我说……”。

“我不听!”,青鸾顿住。他手撑着墙,一点点滑下:“因为,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你的梦”。

他狠狠的咬牙,血顺着齿缝间流出。

“我已经等不到大荒仙境开”,他说。

☆、第四十八章 大战来临之前

冲个热水澡,蹙楚很想捋清思绪,可惜无论怎么想,总有些事想不通。

越想越觉得困意袭来,蹙楚­干­脆上/床躺下,最近又是睡桥洞又是经历杀/人/案,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未老先衰了。

女人,睡个美容觉很重要。

“铃铃铃”,电话铃偏在此刻想了起来。

“火狐,找你的”,蹙楚眼皮沉的要命,喊了几声火狐,那神经兮兮的姑娘却不知哪去了。

“铃铃铃”,电话铃还在执着的响着。蹙楚闭着眼一通乱/摸,终于在被窝里将其找到:“喂……”。

“蹙楚,你到底要不要这份工了?!你再不来,我就把你的位置让给别人了!我们这里没钱白养大爷!来不来给个信!”。

张工的咆哮声穿过话筒,差点没震碎蹙楚的耳膜。

这下子困意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蹙楚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一拍脑袋:“对哈,我都多久没去上班了?”。

记得最后一次请假还是火狐伪装成自己老妈,方勉强通过。这下子工作一定丢了!蹙楚哀叹一声,看来什么任务,什么拯救都是假的!自己的卡里所剩无几,吃饭已经成了大问题,而且恐怕很快就连老本都要空了。

从北城警局一路土遁回来,白泽又不知跑到哪里潇洒去了。这群人总是神神秘秘,大荒仙境一日不开,恐怕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还要继续一日。

秦诺原来神通广大得很,蹙楚不由暗笑自己还一直为他担心。没想到他居然随时都可以在北城进进出出如履平地!好吧,也许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凡人。

下意识摸摸后背肩胛处,蹙楚竟忽然想起那次喝醉酒以后,出现的五彩斑斓翅膀。

也不知面瘫到底怎么样了?方想起他,蹙楚立刻觉得头痛。算了算了,自己是新女­性­,又不是琼瑶戏女主角,哭哭啼啼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啊!

“见鬼的面瘫,本姑娘不稀罕!”,先是大声的喊,随后变成小小声,最后变得低不可闻。也不知折腾了多久,蹙楚竟昏昏沉沉睡了,只是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

眼前晃动的一直都是面瘫脸,以及那道淡青­色­身影。原来忘记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不容易!

“明天,我就要忘了一切,重新开始”,睡梦中,蹙楚依旧喃喃不停。只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么?

“呵呵,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明天那小丫头就回摄影场报到”,电话就放在张工旁边,这个打扮得古里古怪的北城一流摄影师,正一脸谄媚的笑,望着面前站着的男人。

男人穿一身笔挺西装,锃亮的脑门,却是北城著名研究员谢古先生。

只是他笔挺的西装下,穿着的却是一双大红缎子面,上绣猫头鹰的鞋子。此刻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张工看着那双鞋,不由咽口吐沫。就在这间摄影室外,片刻前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具尸体,此刻却一个也看不到了。

整间摄影场,已只剩下他,与这个穿着红缎子面鞋的谢古研究员。

“你确定她明天会来?”,谢古慢吞吞开口,似乎对张工的能力很是怀疑。

“当然,当然。您放心!我敢保证,她明天一定来上班”,张工抹一把汗,他可不想英年早逝。他家里还有娇妻乖儿,正巴巴的等着他回家吃饭呢。

“好。明天你只需把她引到这间摄影棚,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谢古又说。

“一定一定”,张工拼命点头,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那小丫头犯了什么错?不如我帮您狠狠教训她?”。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张工甚至来不及看到谢古是如何出手,自己的脸上,就已经火辣辣的疼。

“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余的不用你管!”,谢古身子前倾,一双眼里满是杀机。

再拍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张工,谢古满意的笑:“只要你听话,什么都好说”。

一团火红的烟雾腾起,待烟雾消失,张工就发现,那个一直穿着红缎子面鞋的谢古研究员,不见了。

紧张的看一眼摄影场,张工神经质般重复着:“蹙楚,别怪我啊!我也不想死!如果明天你死了,千万别来找我,我是身不由己啊!你要找,就找那个穿着红缎子面鞋的谢古吧”。

夜如墨。

摄影场里腾起浓浓的血腥味儿,那是许多人同时流出许多的血,才有的味道。明天,这里会不会又多一具尸体?会不会又有一个人的血,流出来?

“我已经等不到大荒仙境开”,青鸾的血从嘴角滴滴答答流下来。他的心却格外安宁。

也许,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有时候死很简单,有时候死却是这世上最难的事。

就像现在,青鸾本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厚重的窗帘,木板床。这还是那栋独立小楼的二楼。

想要起身,却是不能,而面前虚空的,已出现一行金­色­小字——青鸾,是我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拂朗留。

将那漂浮的小字看了两遍,青鸾的心已沉了下去。

因为,他突然感应到,明天将有大事发生。而最要命的是,他居然不能动了!

☆、第四十九章 你死我活

“张工,我是蹙楚啊!我已经到摄影场了,为什么没有人啊?”。

“在暗室”。

“暗室?十几个人挤暗室里­干­什么?难道今年开会地点换了?还是咱们过年发福利不发红包改发药水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

“张工……喂?喂?!”,挂断电话,蹙楚看一眼走廊尽头的暗室,怎么也想不通为啥平时最啰嗦的张工突然惜字如金,而且自己这么久旷工,头一天来上班就去暗室。

“糟了,他不是有什么想法吧?!”,越想蹙楚越觉得不对劲,记得包包里还带着防狼喷雾剂,­干­脆拿出来以防万一。

自从进了摄影场后蹙楚一直在摄影室打杂,美其名曰摄影助理,实则却是苦命的勤杂工。虽然一度对那间专门泡人的暗室有所向往,但听说那里面需要常年点一盏小红灯,进去后又是Сhā门又是拉厚帘子的,再看一眼一脸猥琐样的张工,蹙楚实在没勇气和这个中年男人在屋子里呆上一整天。

垂眼看看自己的手指,蹙楚觉得这段日子虽不长,但自己经历的却实在不少。虽然九字真言没用过几次,而且和段誉的六脉神剑似的,时灵时不灵,不过怎么说也是仙术呢!就不信那半老男人敢动自己一手指头。

晒然一笑,心道自己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过就是来报个到挨顿批而已,真当自己是玛丽莲梦露呢,谁谁都对你有意思!

“笃笃笃”,在暗室门前站定,蹙楚伸手去敲门。

“进”,很快,门就开了一线。蹙楚忙闪身进去,这是规矩,暗室工作中能放人进去,你的速度就一定要快,否则相纸走/光又要挨骂,毕竟那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啊!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小红灯。

曝光台旁挨排放着显影药定影药,对面的桌子上放着黑白放大机,个个都是稀罕物呢。

如今科技高速发达,就连照相机都更新换代得相当快,什么数码啊,高端的产品,令平常老百姓也能成为摄影专家,古老的冲洗设备淘汰,只有蹙楚工作的这间摄影棚还仅存着暗房冲洗技术。

曝光台前站着个人,只是背影,屋子里的光线将他整个人晕染得虚虚幻幻的,有些看不真切。

“张工?”,蹙楚刚从光线明亮的地方进来,眼睛缓了一会才能看清。只是这一看之下,她的眉头立刻蹙起。

曝光台前站着的人不是张工!

“你是……谢……什么研究员?”,蹙楚拼命在记忆里搜索,这么油光铮亮的脑袋究竟在哪里见过?

想来想去终于想起,面瘫和吕楠交手中了百鬼噬咬之毒,当时自己束手无策将面瘫送到医院,后来和这位北城著名考古研究员曾在医院打过照面。

只是当时楼上楼下的看不真切,如今想来,还是人家有特点,这学识渊博的脑门,真的令蹙楚过目不忘啊!

他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果然是谢古。

警惕的后退几步,蹙楚心中突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你怎么在这?张工呢?摄影场的人呢?”。

谢古却不说话,只是拿起显影药里的镊子,夹起一张正在显影的照片。

“都在这,放心,一个都没丢”。

他不­阴­不阳的说着,将手里的照片举起冲着灯光。蹙楚不解的也朝那张照片看去,只是这一看之下,身上立刻唰的一声,出了一层的冷汗。

照片里是具尸体,有一张猥/琐的脸,在相纸上逐渐显现,那种感觉真的令人无法形容。

“你杀了他?还有其他人呢?!”,蹙楚尽力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那该死的九字真言到底是说:“临兵斗者….什么和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你也是为了女娲灵石?”,蹙楚试探着问他。

他面无表情的摇头。

“你会法术?你也是从仙侠时代来的?”,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却如石沉大海,而蹙楚此刻偏好死不死的一眼瞥到件要命的事。

他的西装裤下居然露出的是双大红缎子面鞋。

“你不是谢研究员!你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必须得死,就可以了!”,不是谢古的谢古突然目光一沉,接着手就要抬起。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蹙楚在他抬手之际终于想起九字真言,威风凛凛的念出,并双手迅速结指印,蹙楚发现果然人在危及到来的时候,会激发全部潜能。

指尖噗的一声燃起一大簇火苗子来,蹙楚不由有些得意:“面瘫你看,不用你的保护我也会很好”。

“去!”,耍帅的将指尖上的火苗子挥向假谢古,蹙楚心道反正你头上也没几根毛,这次还不给你燎成葛前辈!

“灭”,谁知人家一点也没绅士风度,蹙楚手上的火苗子将将放出,人家就随随便便一挥手,那火苗子竟像是老鼠见了猫,蔫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再起!再烧!”,蹙楚也顾不得这么说合不合规矩,反正规矩还不是人定的。这次她双手都燃起火苗子来,熊熊火焰腾腾而起,蹙楚呲牙裂嘴,心道这玩应还挺不好控制。

“给我烧”。

将火苗子放出,蹙楚立马转身去拉暗室门,这种时候和个不知几斤几两的来路不明杀/人狂斗法?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

毛爷爷教导我们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三十六计不是还有一计叫走为上策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了您呐!

也不知都杂七杂八的想了什么,手上脚上却一刻没闲着,眼看着就要将门拉开,却猛地觉得一股子风呼的一声从背后灌过来。

“偷袭!”,蹙楚一矮身子堪堪躲过,心道我又不是钢筋铁骨,被这么杆子风撩到,还不立马去阎王殿报到啊!

“想走?没那么容易!”。

咦?怎么那么像港台电影里的台词?!

“不就是女娲灵石么!我给你!”,蹙楚口里喊着,手向包包里一伸,掏出样东西来,想都不想的凌空一抛,嘴里说着:“接住,碎了后果自负!”,人却已一把拉开暗室门,跑了出去。

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接到手里后假谢古仔细一看,竟是个极小的透明瓶子,瓶子里似乎还有液体。

跑出门的蹙楚见假谢古接了东西,居然停住脚步,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您瞧好了!”。

“什么?”。

就见蹙楚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手柄,手指轻轻一按,她耐心的解释:“忘了和您说,这是火狐最新研究出来的防狼喷雾剂。本来是想弄成喷雾的,可是火狐不靠谱,居然弄成遥控的了”。

“嗯?”,假谢古脑门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正纳闷间,就听耳边有轻微的响,刚反应过来不好想要丢掉手里的东西,却已:“砰”一声,手里的东西发出山响。

“居然会爆炸!”。

假谢古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腾腾浓烟黑雾中,只见假谢古本就没几根的头发尽数直立,一张脸焦黑焦黑,就连身上那套笔挺的西装都变成了垃圾点里的垃圾。

“别说,和犀利哥蛮像”,蹙楚摇头叹气道:“可惜火狐真的不靠谱,这东西威力不够啊,怎么都炸成这样了,还不倒?!”。

话音方落,就见假谢古晃了几晃,然后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真的倒了?”,蹙楚心道不会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火狐你要是真设计得这么霸道,让我不小心把人搞/死了,回头恐怕我的后半生就真的要在局/子里过了!

“喂,你死了没?”,抻着脖子喊几声,见假谢古动也不动,蹙楚有些毛了。

虽自己这些日子来经历蛮多,但并不是说就可以随便杀人啊!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蹙楚试探着向他尸体走两步。

“真的死了?”。

假装的将手再度伸到怀里,蹙楚故意大声说:“其实你和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要研究面瘫自然可以找他,随便你把他绑起来研究还是吊起来研究,何必杀人呢!杀/人是犯/法的!”。

假谢古依然不动。

再走近两步,蹙楚说:“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什么研究成果,或者你对面瘫没兴趣,那你到底为了什么?如果和吕楠一样是为了女娲灵石,那大可以说啊!我可以考虑将那烫手山芋给你”。

原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蹙楚心想着那烫手山芋早就被自己还给了面瘫,如今就算这假谢古想要,自己也没有。

等了半天,假谢古还是不动。

“真的死了!火狐,这次你害死我了!”,蹙楚恨得跺脚,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威力的杀/伤­性­武/器了!恐怕将来自己都要浪迹天涯?这次真的糟了!

几步走到假谢古身前,蹙楚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假谢古被炸得像块焦黑的碳,恐怕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小心翼翼的推推他肩膀,他不动。再伸出手去抹他后脖子上的脉搏,没脉!蹙楚紧张的蹙起眉头,颤巍巍伸手去探他鼻息。

糟了,不喘气!

试着有点眼前发黑,还没等蹙楚一ρi股坐地上,就见那堆没脉没气的黑炭突然动了。

手如闪电般一把掐住蹙楚脖子,直接用力,没费什么事,蹙楚就已呼吸困难,接着要命的黑袭来。

手上一个劲的加力,试着蹙楚不再动也不再挣扎,假谢古方放开手,放开手后蹙楚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火要这样烧,才过瘾!”,假谢古站起身来,方才还说不出的狼狈,居然在他随意挥手间,焦黑破烂全都消失无踪。

烈焰熊熊。

摄影场突然间就成了火海。

笔挺的西装,大红缎子面鞋。假谢古看一眼蹙楚:“别怪我,怪就怪青鸾吧!那个不守承诺的家伙”。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死祭,若是他肯来,我会告诉他你怎么死,死于何时何处,到底痛苦不痛苦的。再见了,蹙楚”。

身形一闪,假谢古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火海中的蹙楚,生死未卜。

阳光耀眼,摄影场外耀眼的阳光下,一物闪着光被高高抛起,又准确的落入口中,轻轻的叹息声也随之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仙侠时代来客》恢复更新了,希望GN们多多支持啊!冒泡啥的听说可以变漂亮哦!GN们潜水太久出来透透气,可以吃不胖而且喜事连连哦。

☆、第五十章 面瘫的秘密

窗子上挡着厚重的窗帘。

金­色­的漂浮小字已经消失,青鸾也彻底冷静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且发现,那个叫拂朗的姑娘也许与自己想的不同。

脑海里有纷杂的过往,九星连珠的夜空,脖子上挂着玉坠子的蹙家女儿,有着满山遍野莫相忘的大荒,一切的一切,他已记起。

将法力在周身运行,然后冲开各大|­茓­道,再翻身起来,青鸾直奔那扇挡着厚重窗帘的窗子而去。

用掌风鼓起窗帘,青鸾脚尖点地,灵活的跳上窗台,却发现窗台上早已有个人。

那是个女人,很老很老的女人。

她的脸上满是褶皱,眼角也早已布满鱼尾纹,可时常无神浑浊的眼此刻却带着说不出的妩媚,那种妩媚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再仔细看,那双眼中不止有妩媚,还有蜡烛方熄才会出现的死灰­色­。

“上仙,您有门不走走窗子,成何体统!”。

“滚开!”,青鸾眸子里寒光一闪,手已摸/上腰际,腰际没有自己的剑,他这才想起,那把剑早已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被人家收回。

“是在找这个么?”,女人身子一闪,露出身旁早已断成两节的剑。

看到那把剑,青鸾不由握紧了双拳,这么近的距离下若是他出手,这女人一定逃不掉,但青鸾只是握紧双拳,什么也没做。

“上仙这是要去哪啊?!何必那么急!”,女人­干­脆安安稳稳坐下来,双腿叠在一起,冲他妩媚的一笑。

你能想象一个早已风烛残年的老女人对你露出魅惑众生的笑时,是什么样子么?

饶是如青鸾这般冷静的人,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哦,我倒是忘了我的职责,小哥,您的房租该交了”,女人忽然弓腰塌背,作势咳嗽几声,怎么看怎么像一只逮到老鼠的猫。

青鸾握紧的双拳上,青筋已暴起。

“我不是上仙”。

“哦,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原来是忘了?你不是上仙?是谪仙对吧?!”,女人悠闲的将交叠的双腿打开,双手撑着窗台,身子前倾凑近青鸾:“失忆了,对吧!所以可以忘记你的任务,肆无忌惮的和蹙家女人在一起!所以可以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下/贱的帮人家压制魔­性­!你当自己是什么?女­性­用品?!青鸾上仙!”。

“够了!”,青鸾从未如此发怒过。

“生气了?对房东大娘生气可不是你这种小伙子应该做的事哦”,女人挑衅般的扬起脸来,露出白皙的脖颈来:“掐死我吧!就朝这里掐,像血无涯掐死蹙楚一样。你想不想知道蹙楚死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你想不想知道蹙楚死时是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接着说:“眼珠突出,舌头伸出来老长,屎尿横流,臭不可闻呢!怎么样,青鸾上仙,你这么急赶着出去,是不是就想看看曾经和你有一腿的女人,死时是什么样子的!你看还是我疼你,都不用你亲自去看,就全盘托出呢”。

“闭嘴!”,青鸾暴怒,第一个字喊出口时,一直紧握的双拳已挥出,话音落时,左拳已到了房东大娘的鼻梁,右拳却变成掌刀,从房东大娘的脖子绕到后脑,切的却是她脑后的风府|­茓­。

“原来上仙还是肯手下留情的”,房东大娘嘴上说着,身子也没闲着,她含/胸/缩/头,身子如陀螺般滴溜溜一转,轻松躲过了青鸾的袭击。

“高手相争,这种时候还不想着一击即死,死的人只能是你”,房东大娘冲青鸾眨眨眼,接着说道:“上仙,别以为你资历比我老,年纪比我大就可以压着我一头。想想素素吧,她最后是什么下场?!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孩子在十里红沙的碧波岛,孤零零直到死也等不到该等的人,那是什么滋味?难道你都忘了?我以为你会一直记着呢!原来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重重的一拳击在窗台上,可怜的大理石窗台愣是生生的砸出了个大窟窿,青鸾像一只愤怒的野/兽,咆哮道:“我没忘记!老天帝负了素素!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疲累,身子歪靠在墙角,去眺望窗外的月­色­。已经是深夜了,如今蹙楚的尸体恐怕早已冰冷。

“我封印自己,只是想要忘记。可最终,我却给仇人的儿子卖命”,勾嘴角绽开一丝笑,青鸾很少笑,甚至早已忘了该如何笑。

“我帮的明明应该是楚莫染,为何却帮了天帝?你给我个理由?嗯?!给我个理由!”。

“因为天帝与楚莫染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你答应素素,永远不令他们血­肉­相残;因为三界六道需要制衡”,房东大娘将青鸾未出口的话说完,目光投向青鸾,竟有了说不清的怜悯之­色­。

“可你爱上蹙楚,却是乱/伦!”,她突然出口的话,令青鸾浑身都猛地一颤。

“拂朗是谁也许你不知道,可蹙楚是谁,难道你不知道?!过去你可以说忘记,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自己骗自己?她是蹙离与花九的女儿!是楚莫染与明珠的外孙女!而素素的儿子就是楚莫染,你说,你爱上蹙楚,是不是乱/伦?!”,房东大娘无情的将青鸾一直不肯面对的事讲出口,像是要生生撕/开他的皮­肉­,令他不得不面对一切似的。

“可我和素素是清白的”,似乎在垂死挣扎,青鸾从未这样示弱过。

“是啊!是清白的,蹙楚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当年和素素生下楚莫染的是老天帝。可你问问自己,真的不在意么?真的不在意她是你当年爱了那么久却不敢表白的人的后代?你的年纪明明都可以当她的老祖宗了!”。

“不要说了”,青鸾顺着墙角滑下,无力的坐在地上。

“你要是真不在意,就不会故意躲着蹙楚!蹙楚被关在北城监狱时,你以为我们不知你曾经去过?要不是你分心,就凭吕楠中下的百鬼噬咬之毒,就凭谢古研究员那管麻醉枪,就可以将当年叱咤三界六道的青鸾上仙轻易捉住?”。

轻轻叹口气,房东大娘缓缓走到青鸾身旁,按住他的肩膀:“其实,蹙楚死了,我也不好受!毕竟我曾经和她阿娘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仙魔不两立!蹙楚是魔!如今这样难道不好么?没有北疆只有北城,没有仙,虽有些小妖小怪,但根本就成不了气候。就让我们留在那个逝去的仙侠时代,为何还要来改变?”。

“说谎!你们只是怕蹙楚带回女娲灵石!根本就不是仙魔不两立,而是天帝与楚莫染不两立!你们宁可让仙侠时代消失,也不给蹙离他们机会”,青鸾突然冷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是的,你说的都对!可你为何还不投奔蹙离他们?别告诉我你没有私心!也别说你是个伟大的男人,为了保住心爱的女人唯一的转世投胎机会,才会落得如今这样!在我看来,你只是个笨蛋”。

房东大娘勾/住青鸾的脖子,将­唇­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被人捉住软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机会只有一次呢?你现在可以选,是要蹙楚,还是要素素可以转世的唯一一次机会”。

撩/拨的在他耳边吹气,舌尖灵活如蛇,在他耳廓游走,房东大娘的一张如橘皮一般的老脸,已经涌上酒醉般的酡红:“青鸾,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手不规矩的从他宽大的领口滑入,指甲在胸前画着圈,房东大娘的脸正迅速变化。

那是个绝美的年轻女人的脸,带着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魅力,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手一路下滑,试着青鸾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

“你太紧张了!放松一下吧,醒来后什么都会忘了的,有时候忘记才是最大的幸福”。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千百年来,只有一个男人没正眼看过她,不过蹙离本就是个呆子,感情的呆子,也只有花九那样的女人才能收服得了。但她不相信,如今这种状况下,青鸾还有勇气拒绝。

可青鸾却真的推开了她,脸上的不屑与厌恶之­色­令她发狂。

“你回去告诉天帝,我答应的事忘不了,任务也一定会完成!但我不喜欢垃圾,请不要把垃圾硬推给我”。

“你说谁是垃圾?”,女人怒吼。

青鸾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已经非常清楚。

手掌灌上法力,女人一巴掌挥向青鸾,手腕却被青鸾抓住:“我同样不喜欢垃圾打我的脸”。

涨红着脸抽回手,女人发狠的咬牙,然后猛地身子前冲,扑倒在青鸾身上:“我偏要看看你到底多清高!”。

硬生生去扯他腰上系着的带子,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歌声:“将进酒,杯莫停……”。

女人回头,就见被砸烂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人着一身血红­色­袍子,狭长的眼正乜斜着她:“啧啧,半夏,你怎么变得如此猴急了?!这不是作/践自己么?何况就凭你想要男人,什么样的要不到?何苦拿他取乐呢!”。

“血无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本不想管,可事情出差错了,我辛辛苦苦培育的头发自/燃了”。

“什么?拂朗怎么了?”。

“死了”。

“怎么死的?”。

“救蹙楚死的”。

女人这才放开青鸾,满脸的不解之­色­:“你是说你前脚掐死蹙楚,后脚自己辛苦培育的拂朗就去救人,还为此牺牲?”。

“我没有去掐死蹙楚,你该知道,我一向不是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何况当年拿走花九的头发,我用了那么多心血培育出与她万分像的拂朗,设下这个局,如今正好玩呢,怎么舍得不玩了”。

“那是谁­干­的?难道是……喜欢与人订下生死契约的秦诺?可他为何要这样做?蹙楚呢?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有风声响起,半夏与血无涯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方才躺着青鸾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第五十一章 生死契约

空气中有很浓的焦糊味。

摄影场外远远的都是看热闹的人,警/戒线已经拉起,停靠在一旁的警/车上警灯闪烁不停。

青鸾隐在一株极高的树上,就算他现在很想知道结果,但众目睽睽下,他怎么也不能明晃晃的冲进去。

“啧啧,这次摄影场完了,听说里面烧死人了”。

“ 烧死人了?!”。

“是啊!烧死的是个女孩子,那时警察还没来呢,我家男人去救火了,就看到那女孩子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怎么个惨法?”。

“哎呀,我都不忍心说……”。

青鸾没有再听下去,无论他定力多么好,亲眼所见已经成了废墟的摄影场,亲耳所闻关于死于火中的女孩子种种惨状,他无法再镇定下去。

正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却发现对面的树上,枝叶繁茂处稳稳的坐着个男人。

那男人穿一身黑衣,是那种纯正的黑,就像夜­色­。

秦诺?!

他冲青鸾微笑摇头,眼神慵懒,嘴­唇­轻轻的动了动,青鸾立刻听到他说话。

“不要妄动”。

青鸾没有说话,一双眼中的情绪也如往常般波澜不惊。看不到秦诺身形闪动,人却已经突然到了青鸾身边。

他悠然的坐在一旁的树杈上,轻声对青鸾说:“里面死人了”。

青鸾闭紧了嘴。

秦诺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是个你认识的人,是个女孩子,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可惜却是这样的下场”。

青鸾依然不语,只是,一双本波澜不惊的眼中已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秦诺突然歪头问青鸾。

等了好久,青鸾才开口,只觉得嗓子眼发涩,“是谁?”。

“你觉得会是谁?”,秦诺反问他。

青鸾摇头,他从不做无谓的猜测,没有足够的把握,他更不会轻易对某件事下结论。

“抬出来了,抬出来了!”,正此时,就听树下聚拢的人们,突然发出阵阵惊叫声,人们狂呼着围拢上去,依稀可以看到两个着警/服的人抬着一张担架从火场出来,担架上蒙着白布单,一只手毫无生机的从里面垂下来,却是一片漆黑如焦炭。

青鸾再也顾不上许多,身形一晃,用了个隐身术,从树上俯冲下去,在就要落地之前,下冲的身子一拧一翻,由头下脚上变成头上脚下,稳稳当当落地后,收了隐身术,他不给那两个抬担架的人任何惊讶的机会,手一把掀开了白布单。

然后,他的人就已僵在原地。

担架上的人虽然如焦炭一般,但他知道,那是蹙楚!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这个担架上的人,是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啰啰嗦嗦叫自己面瘫的女孩儿。

双目赤红,青鸾哑着嗓子一声怒吼!像是只要这样一吼,所有的事都会改变,就连时间都能倒转一样。

“蹙楚!”,他腿一软跪倒在担架前。

已经有人上来扯他的胳膊,他用力挣开,明明就要到崩溃边缘,偏偏眼中没有泪。

“你给我起来!”,他说。

“你凭什么死?你知不知道勾/引谪仙是大罪?你知不知道你还欠我人情?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压制魔­性­需要多少法力,多少修为?你居然敢死?!你居然敢死?!”。

围观的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声:“这一定就是那女孩子的男朋友了!唉,真可怜,都语无伦次了!你瞧他说的,都是疯话啊!”。

无视掉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青鸾的眼前只剩下这具焦黑的尸体。

“我中毒了!我需要有人照顾!”,他深吸口气,明明是很煽情的话,偏偏说的极其平静。

“你起来,你必须对我负责”。

“小伙子,节哀顺变啊!人死不能复生,千万别这样想不开!”,从人群中传来同情的喊声,可青鸾压根就听不到。

“面瘫,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都流鼻血了,你居然让我用树叶擦?!”。

“面瘫,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吻/痕?”。

“得了吧,我昨夜明明只在你脖子上留下一个吻/痕,怎么这玩应还会繁/殖,居然一夜之间就扑扑啦啦变成一大堆?!”。

“面瘫,连你都不相信我!”。

“这块玉坠子还有女娲灵石都还给你,你留着交给真正的蹙家女儿吧。”

“喂,其实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面瘫?面瘫全称呢,就是面部肌­肉­僵硬综合症患者,其实你会笑的,是吧是吧?笑一个么……我能不能说,你笑起来的样子,会令许多款姐心甘情愿的拿大把银子包/养你?”。

“我只是想知道,我发烧是不是又和你这啥那啥了?最重要的是,到底是不是我主动?如果一次主动我还可以解释得过去,就当我自己发晕了。可两次都是我主动,那我觉得自己需要看医生”。

青鸾的耳边回荡的都是蹙楚说过的话,脑海里闪现的的,都是与蹙楚的一段段过往,开心的或者伤心的,像一把尖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心里的某个地方很痛,那种痛绝不是­肉­/体所能承受,恐怕就算立刻砍断他的手脚,再将他卸成十七八块,那地方还是会痛!永不停止的痛。

他从没发现,这个女孩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留给自己这么多抹不去的记忆。

我能不能说,为你压制魔­性­,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我能不能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学会了怎么笑,知道了原来还有个人,需要我用尽全力去保护?

我能不能说,这个曾经叫北疆如今叫北城的地方,有个与我相隔千年的女子,令我第一次对一个地方有了留恋,第一次希望,她可以对我负责?

我能不能说,我喜欢那个疯狂的夜以及那个有着一对五彩斑斓翅膀的女孩。虽然她发起狂来,会笨拙青涩的咬烂我的嘴­唇­……

站起身来,青鸾将衣服上沾着的尘土拍掉,很用心的一点点拍下来,就像生怕力气用大了一点,会惊醒那个睡在担架上的人似的。

“蹙楚,我带你走”,青鸾说。

他俯身,有人却在此时将手搭在青鸾的肩上。

没回头,青鸾只是淡淡的说:“拿开手”。

那只手居然不动。

“我说拿开手!”,青鸾手突然抬起,用了七成的功力,去扣那只该死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的腕子,然后一个倒背,重重将那个人往地上摔下去。

他很少这样失去控制。

谁知那个本该被摔倒在地呲牙裂嘴叫唤的人,居然灵巧的顺着青鸾的手劲,身子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一扭,站到了青鸾面前。

“是我,秦诺啊!”,他说。

“管你是谁!”,青鸾再度出手,那个人不由重重叹口气,极快的说道:“你要是今个摔死了我,恐怕很快就会后悔。因为你会永远失去见她的机会”。

青鸾的手已经扣住了秦诺的脖子上动脉,闻听此言,明明就要加力的手居然生生被固定,青鸾淡淡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你该知道,我是喜欢与人订下生死契约的。所以很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顿了顿立刻接着说道:“跟我来,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你答案”。

青鸾撤回了手,秦诺却突然卖起了关子,话说完立刻腾起身子来,脚尖一点面前的树­干­,身子灵活的一路向上,也不管底下有多少惊讶的目光和被吓傻了的嘶喊。

“天啊!有人在飞!是神仙吧?是妖怪么?!”。

也不知从哪掏出来的黑伞,踏空的秦诺悠然的撑开伞,脚尖连连虚空点着,像是独自走在雨夜的行人,奔的方向,却是北城那座最有名的许愿桥。

青鸾不再犹豫,身子也随之跃起,双臂展开,如一只振翅而起的大鹏鸟,紧随撑着伞的秦诺,一路飞向那座千年石桥。

“妈呀,见鬼了见鬼了!一定是我没睡醒!居然连着看到两个飞人!咋的,今年流行空中飞人啊!”。

“老头子,快回家请隔壁那会算卦的方士来,这是世界末日前的征兆么?咋好端端的人都不在平地走,反而飞天上去了”。

“你懂个屁,那叫脱离地心引力!老婆子,等哪天咱们也研究研究,那样地球毁灭时咱还有机会上太空呢”。

人群­骚­/动着,疯狂的冲着秦诺与青鸾消失的方向奔去,只可惜两个人居然比飞机还快,只是转眼间,就已看不到人影。

石桥。

这座桥已经有千年历史。

秦诺兜兜转转留在北城,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千年前遗失的石心。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秦诺的石心,真的还能找到么?

倚着栏杆,让夜风将发丝张扬,秦诺眯着眼,似乎正沉入一个永无尽头的梦里。

“她死了”。

青鸾没有搭茬,他知道,既然秦诺将自己引到这里,那么一定会告诉他点什么。

果然,秦诺接着说道:“订下生死契约的那天开始,本就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我没想到爱可以令一个人如此决绝,如此有勇气的面对那种恐怖的死亡方式。你现在,是想先见人?还是想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青鸾垂下眸子,藏起自己的情绪来,淡淡道:“见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千年石桥动了动,然后就像两扇正被打开的门,缓缓从中心开裂,接着就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第五十二章 换­肉­/身

见她出来,青鸾本来还抱有的那一丝希望,也被无情的打破了。

她是拂朗!

那个喜欢吃花生,自称是蹙楚最好的朋友,是真正的蹙家女儿的拂朗。青鸾很想揉揉眼或者做点别的什么,甚至很想上去掐住她的脖子,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血无涯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血无涯说你为了救蹙楚自/焚了,而我在火场见到的却是蹙楚,在石桥见到的却是你!”。

可最终,青鸾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权/利那样问,就像他没有权/利责怪谁一样,是自己做了感情的逃兵,是自己放弃保护蹙楚的机会,如今还能怪谁?!

拂朗定定的站着,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不开口,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

秦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片刻前还说要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此刻正痴痴地凝望着开裂的石桥,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样站了好久,拂朗终于挪动脚步走向青鸾,她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刚刚消耗了很大体力的样子,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夜风太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青鸾面前,伸出手去碰触青鸾的脸,后者却躲开了,愣了好半天,她像是方反应过来,开口轻声道:“面瘫”。

那一刻,青鸾如被雷击。

她叫他什么?面瘫?!青鸾定定地望住她的眼,她第二声唤已经出口:“面瘫,面瘫,我都听到了!”。

深吸口气,仿佛经历了百转千回,如今终于柳暗花明一样,她说:“原来你真的喜欢被/动!原来你这么小气,一直怕我不对你负责!”。

“蹙楚?!你到底是谁?!”,青鸾有些发狂,这个面前站着的女人,明明有着一张拂朗的脸,可开口后,发出的声音却是蹙楚的声音,而且每句话,都是属于他与蹙楚的秘密。

“面瘫,我是蹙楚啊!”,话音顿住,她似乎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叹气道:“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你说,甚至不知道我还算不算一个完整的蹙楚”。

一旁出神的秦诺终于回魂,双臂环/抱胸前,幽幽开口:“我要是你,一定会先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至少不会将自己弄得像现在这样发狂”。

青鸾只有苦笑。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青鸾绝对有耐心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还会顺便分析一下自己要不要见人,见到人后最可能发生什么事,可如今,他自己都吃惊,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见人。

“算了,我也知道青鸾上仙动情了,动情的男人是非常疯狂可怕甚至不可理喻的。所以现在就由我来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一遍吧”,秦诺难得的调侃道。

青鸾压压眼帘,居然没有发怒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等秦诺接着讲下去。

“还记得上一次你来石桥是什么时候么?”,秦诺问青鸾。

青鸾摇头。

“上一次我将蹙楚从北城监/狱带出,就到了这座石桥,后来你与拂朗也来了,你还记得拂朗当时在桥上说了什么么?”,秦诺问。

青鸾沉默着不说话,秦诺接着说:“她说如果能死在心爱的人怀里,那么她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生命”。

“难道当时在和你订下生死契约?”,青鸾问。

“是的”,秦诺很快回答他。

“可是……”,青鸾沉吟着,说:“如果当时她与你在这石桥上订下生死契约,如今到了契约生效的时候,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有着拂朗外貌蹙楚魂魄的人?”。

“拂朗已经死了,为了救蹙楚而死,你也知道死在火场中的人会是什么样,蹙楚­肉­/身没有了,所以拂朗将自己的魂魄逼出,并用最后的功力送蹙楚还未散去的魂魄入住她的­肉­/身”。

秦诺叹气,声音更低沉:“所以现在的拂朗,虽然还没有马上散去魂魄,但死却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你带我来石桥,不光是为了让我见蹙楚,还因为你要完成你对拂朗的承诺?你要令你们订下的生死契约更公平”,青鸾冷冷道。

“是的。我总觉得,和一个头脑清楚,说话­干­脆直奔主题的人交流,是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只是不知青鸾上仙,肯不肯?”。

“你是说救人?还是说令她死在我的怀里?”,青鸾淡淡问道。

这话要是别人说了,恐怕会有一大堆烂柿子臭­鸡­蛋砸在脸上,可偏偏是青鸾说了,你虽然会觉得这话有些冷血自恋,但咂咂嘴细品之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救人?恐怕你我都知道,如今在这个仙侠时代消失的北城,我们的实力乃至法术,都多多少少受到限制。要不然刚才你在火场见到蹙楚的­肉­/身也不会那样失控,恐怕你哪怕有一分机会,都会试着救蹙楚了”。

“所以,救人一定没希望,那么就剩最后一样了”,秦诺言罢一双眼牢牢地盯着青鸾,像是生怕一错眼珠青鸾就会使个土遁术消失了似的。

谁知青鸾上去托住蹙楚的手,转身就走。

秦诺无奈地喊他:“你真的这么冷血?如果不是拂朗,恐怕你的蹙楚早就死了!恐怕现在我令你来石桥,要见的就是蹙楚魂魄。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

青鸾脚步顿住,半响方慢慢说道:“如果没可能,我就不会给机会”。

蹙楚闷闷的跟着他,猛地甩开他的手,质问道:“青鸾,你只是完成一个心愿而已,为什么不答应秦诺?是拂朗救了我,如今就算你帮我,行不行?”。

青鸾正­色­看着蹙楚,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这个人是蹙楚,偏偏有一张别人的脸,就算想要亲/近,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无情的隔住。

“没有希望却给她机会,只是害了她”。

“可是,她都要死了!”。

“死了,还会转世”。

“那又怎么样?”。

“也许就因为最后这一个拥抱,会令她有了执念,于是在转世后仍心心念念找寻,却发现又是一世痛苦。她救了你,是我们欠她的,正因为我们欠她的我更不愿害了她”。

青鸾很少这样耐心的解释一件事,从前他是绝对的行动派,想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同样,不想做的事,也没有人能强迫。

“算了”,声音突然幽幽的从石桥内部传出来,里面所包含的情绪,谁也说不清。只是这幽幽的一声以后,蹙楚再也不向前迈出半步,就连青鸾,身子也已僵住。

豁然回首,就见石桥上隐隐绰绰的有个影子,极其浅淡,在夜­色­映衬下令你觉得,这影子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然后消失无踪。

一直倚着桥栏杆的秦诺似乎也来了兴趣,竟直起身子来看向那团淡淡的影子。

“我早就说过他的心比石头还冷还硬,而且事情分的很清楚。你救了他或者他的女人,他可以把手脚砍下来还你的人情,甚至把自己的命还给你,却绝不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没机会就是没机会!就算你再死一百次也是一样”。

“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他啊”,拂朗幽幽的说道。

“真不明白,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秦诺摇头。

“就像你喜欢月牙,就像你等了千年找了千年也要找到月牙找到石心一样,爱情本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原因可循”。

“也许吧,那你现在怎么办?没想到与你的这次契约,居然是我唯一的一次没有完成承诺”,秦诺叹气道。

“我现在想通了。从前也许我会以为自己死在爱人的怀抱里,是件很幸福的事。可现在我觉得,就算没有那个形式又怎么样?!为了爱人牺牲,本就不该想着回报。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他幸福”。

“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她幸福?”,秦诺痴痴的重复着拂朗的话,似乎早已忘了青鸾与蹙楚。

拂朗努力漂浮着,却无法靠近青鸾与蹙楚,要不是有这个强大的石桥笼住她魂魄,恐怕现在她早已魂飞魄散了。

像是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拂朗突然急急的说:“青鸾,请给我一支曲子的时间,听一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恐怕就该是我们永别之时”。

“很久以前,有一根头发,她本来不该有自己的意识,可却被人带到了祭台。祭台到处都是血红­色­,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术数,她开始从浑浑噩噩的状态变成了有自己的思想认知,可她还是没有实/体,每天只能无聊的听她的主人一遍遍为她灌输——你是蹙离与花九的女儿,蹙楚是你儿时伙伴,蹙楚曾经摔破过头……”。

“真的很腻歪啊!那根头发觉得自己要是有耳朵,此刻耳朵里一定已经生出茧子来了,可日子还在继续,也不知过了几百还是几千年,又或者只是几年十几年,总之每天都是这些重复的话,无休无止”。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被封印的男人,于是不在枯燥,她时常琢磨,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被封印在这里?琢磨久了,这男人的样子就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有一天那男人从封印中出来了,她当时很想大喊‘喂,我们是邻居是朋友呢!’,可男人拿着一把剑头也不回的走了,自此再没有回来,后来头发终于有了自己的­肉­/身,终于接到了任务,来到那个叫北城的地方”。

拂朗苦笑,缓缓地说:“那根头发就是我!我总说自己是蹙离与花九的女儿,总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就算什么都忘了,都不会忘了你。青鸾,我已经暗暗地看了你好久,也许在千年百年的对视中,有一种叫做情愫的东西在我心底滋生,原来做个人可以这么­棒­!”。

有风吹过,拂朗那本就极浅淡的魂魄像是就要被吹灭的烛火,她忙说:“永别了青鸾,永别了蹙楚,秦诺,我不会怪你的,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她的魂魄缓缓地飘起来,向着漆黑的夜空,一点点升起。本一直僵立不动的青鸾终于动了动身子,他的人已在转眼间到了拂朗面前......

☆、大结局

镜子里是张陌生的脸。

白泽与火狐围着蹙楚已绕了八百多圈,仍不想停,尤其是火狐,表情太过夸张,乍一见蹙楚捧着脸大呼小叫,几度有着要晕倒的势头。

“这也太夸张了!拂朗,不不!蹙楚,你想没想过事情有多严重,从此以后你要顶着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不对不对,是和你阿娘完全一样的脸。就算青鸾不在乎可你不在乎么?想想将来拍了婚纱照,挂家里上面摆着一张臭脸的青鸾搂着的却是别人,我的天啊地啊!谁给我个活路吧!”。

“你就别添乱了,没看到蹙楚心情也不好么?!”,白泽瞪火狐一眼,又看看蹙楚,忍不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蹙楚回头冲他们绽开一丝笑,不习惯的摸摸自己现在的脸,说道:“放心,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哪样的事?你是说青鸾和你都不在乎?!”,火狐瞪大眼睛。

“不是”,蹙楚摇头,淡淡道:“我们不会结婚,都已经分手的人怎么可能结婚呢”。

“分手?!”,这次连白泽都不淡定了,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蹦下来,一把抓住蹙楚脖领子,却触电般收回。

手在自己衣服前襟上蹭蹭,白泽无奈的摊手:“我不习惯!不过你们何时分手了?都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也经历了,眼看着就要等到大荒仙门开,为什么这种时候放弃?难道你们不相爱了?”。

“有时候相爱未必可以在一起”,蹙楚叹气。

“我不懂”,白泽看一眼火狐,后者垂下眼帘,脚尖轻碾着地上的小虫子:“就是,我也不懂”。

“很多事我们一辈子都弄不懂的”,蹙楚笑,向白泽与火狐伸出手,问他们:“就算你们不懂,和我还是不是朋友?”

“当然!”,他们这次难得的心齐。

“别忘了还有我”,一道声音响起,蹙楚回头,就见秦诺正斜倚着窗,眼神迷离。

“你?”,三个人齐唰唰问他。

“别紧张,抛开寻找我千年前遗失的石心的事,蹙楚还是不错的朋友。虽然你们两个不靠谱”,秦诺微笑,目光依然在窗外流连。

“而且我来算是凑个热闹,大荒仙门开毕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错过了会遗憾的”,秦诺淡淡道。

他收回目光看向白泽,身子一晃突然到了后者眼前,压低声音说:“其实你为何而来我最清楚,白泽?白芷;石妖,石鼓?其实你是……”。

“嘘,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白泽冲着他贼眉鼠眼的笑。

“那我可不可以说现在想喝酒?”。

“当然,你现在想喝多少都成!火狐快去拿酒,糟糕,一说到想喝酒我就忍不住了,火狐,怎么还愣着?为什么冲我瞪眼睛?告诉你,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会同女子一般计较,今日你不去拿酒……我就去拿!谁也不许挡着我啊!谁挡着我我和谁急!”。

“哈哈”,屋子里沉默片刻随即响起爆笑声,每个人都在大笑,可眼中,却全无笑意。

日子如水。

在蹙楚就要习惯了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在北城生活的时候,却再次见到他。

那日在沿城路,他穿着个黑­色­连帽卫衣,从蹙楚身边匆匆走过。他似乎没有看到她,或者早已忘了她。

蹙楚站着,愣愣的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心道他终于肯融进北城了,虽然只是改变了穿着,而已。

自己呢?似乎也快习惯这张陌生的脸了吧……

大荒仙境开的那一日,漆黑的苍穹上九颗星连成一线。

所有的人都很紧张,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北城,等的,只是这一刻。

蹙楚本不想来,却不得不来。

毕竟没有谁可以看着阿娘被绑起来面临生死之劫还可以淡然处之,哪怕她只是养母而已。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蹙楚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血无涯扮成的,这段时间她终于弄懂了发生在父母亲甚至更远的时代,那些恩怨纠结,她只是不懂,到底什么原因支撑着这些人,可以将一个计划,可以将一份恨,延续几代。

当年青鸾一直暗恋着素素,那个魔女最后却为老天帝产下一子,取名楚莫染。

当年楚莫染与新天帝一场斗,牵连了许许多多的人,其中那个最痛苦的就是自己的外婆——东海三公主明珠。

本以为爱可以很单纯,却不想千丝万缕的,牵扯着天下,牵扯着九重天的家务事。

都说年少轻狂,都说深陷爱中的女子智商是零,自作聪明的明珠盗了堵住东海眼的定海珠,导致东海水泛滥淹死沿岸百姓无数,新天帝趁机发难,楚莫染不得不死。

跳崖后魂魄一分为二,神魔之­性­化作两人,一场错误导致了一道孽缘,明珠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的女儿——花九。

花九是个执着的傻瓜,却得了三界六道最好的那位上仙蹙离的爱,一双夫­妇­偏闲不住,就算躲到了远离尘世的茅草屋,还不放心天下苍生,当机缘巧合下得知千年后的北疆,没了仙,只剩妖魔横行的时候,他们居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趁着九星连珠之时送到人界,找到上一代人孟若隐当年魔­性­大发时,拿走的九虚山至宝女娲灵石。

据闻这块灵石可以改变很多事,甚至可以逆天。

围绕着这块灵石,两股势力一直在明争暗斗,可谁想过,作为当事人偏偏又被蒙在鼓里的蹙楚,到底想不想走这样一条路?

为什么要有争斗?为什么要分天下?

夜幕上的九颗星神奇的连成一线,最后那一刻本奄奄一息的阿娘,突然扑向拿着女娲灵石吸收九星连珠威力的青鸾。

“背叛了天帝的人,只能死”。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蹙楚挡住了那一剑,所有的意识远去之前,她忽然很奇怪,从前总觉得小说里这样的段子太狗血,自己总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可以毫不犹豫的拿命去换他的平安?

身子软软的跌倒,打开了的大荒仙门里,白泽急得跳脚,火狐几度欲冲过来都被秦诺拦住:“理智点,你现在出去没用!”。

青鸾没有哭,也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如小说里的桥段一般冲过去抱住蹙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到底有多爱她,到底有多身不由己。

他只是说:“蹙楚,进来”。

蹙楚摇头,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这北城了。

“蹙楚你别犯傻啊!你难道不想见你的亲爹亲娘?只要和我们回去一切都会变好的,青鸾既然肯在最后关头帮着我们,就证明他对你有情,你千万别糊涂!蹙楚,别忘了我们说好是一辈子的姐妹,你怎么可以独自留在北城!”,火狐哭得花了脸。

“不了。我累了!真的,累了”,蹙楚说,那话听起来好平静,就像她只不过想睡一觉,醒来后就会发现,天还是那样蓝,曾经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勉强的睁看眼看天,漆黑的天真的变成了蓝的,澄蓝澄蓝的天上,云卷云舒,好惬意。

打斗声从仙门传过来,事情总不会太简单。血无涯,半夏,失去了九重天的旧天帝,这些人潜伏在北城那么久,怎么可以让女娲灵石轻易到了别人的手中。

蹙楚看不清谁胜了谁败了,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累,累得必须要马上闭上眼睛……

再度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

面前没有仙门,没有白泽火狐,也没有那个可以淡定地说着:“蹙楚,进来”的青鸾。

什么都没有!这一切,真的变成了一场梦。

当偶然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时,蹙楚彻底愣了,她不清楚何时自己又变回了那张脸,这张脸不是拂朗的脸,只是蹙楚的,属于蹙楚的面容。

摄影场因为一场大火彻底毁了,失踪的人们一直找不到,只有蹙楚知道,他们都到了照片里,在照片里顶着一张张苍白的脸,看着她。/

寂寞的日子开始写东西,蹙楚很怕忘了那些记忆犹新的时刻,她不停的写,早已忘了自己曾夸张的想要成为一个像秦诺那样的作家。

那一年北城流行穿越,魂/穿/人/穿,从今穿越到古代,从古代穿越到现代,每个故事都是那样美,结局都是幸福的或者难忘的。

故事里总会有一个或几个对女主痴情不改的男子,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放弃江山,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走向作者们早已为他们定好的结局。

《女魔头日记》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下大红的,虽然里面的内容琐碎又没有文笔可言,但看过的人都说,字里行间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是不是遗憾,才最美?

蹙楚为故事里的男主加了台词——

“唐儿,九星连珠就要消失了,快随我回去!”。

“唐儿,你本不属于这里,不要犹豫,待到九星连珠消失就来不及了!”。

她也让故事里的自己说出了心里话:“向青(青鸾),记得我爱你,无论是北疆还是北城”。

有些人即使相爱,也注定不能在一起。

签名售书如火如荼。

北城新华书店对面的咖啡厅里,蹙楚被梅子的大呼小叫唤回思绪,一个小男孩正立在面前,怯生生的用小手触蹙楚胳膊:“姐姐,外面有个哥哥找你”。

推开门顺着人潮过去,思念之塔塔尖上立着个男子,淡青­色­长袍,衣袂随风飞舞。

多久没见到他了?好久了吧?久的就要忘了很多事,就要忘了曾经那样欢乐或者痛苦。

北城的桃花开了,悄悄的绽放在这个傍晚,一声炸雷猛然响起,闪电直奔塔尖上的人而去。

他应声而倒,直直的从思念之塔顶端坠下,蹙楚的心也跟着一起坠下,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到了他跟前。

眼前一片雾气朦胧,看不到他的人,可是那样一道闪电怎么还有活路。

“老天何苦惩罚他?我和他本没有血缘,就算他曾爱过我的太婆婆,可他们却是那样清白的,而且我们早已分开。我不想知道仙魔时代到底谁胜谁负,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老天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

蹙楚拼命的笑,有时候痛极了,未必会哭。

“你什么都不想知道,一定也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回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雾气散开,蹙楚就迎上一双淡然的眼。

他板着一张面瘫脸,淡淡地把蹙楚拥入怀中,淡淡地说:“为了一个女子我背叛了天帝,放弃了一切,我一定是疯了!她都已忘了我,我居然还要回来!如今我不但做不成神仙连谪仙都没资格,谁才会对我负责?”。

拼命的抽鼻子,蹙楚有好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么?”,他脸­色­好差,样子很像要杀人。

“面瘫!”。

“面瘫?!”。

“是的,面瘫,你是蹙楚的面瘫帝!那只臭鸟!”。

“我怎么成了臭鸟?”。

“青鸾不是鸟么?”。

“谁告诉你青鸾是鸟?我这就去把他打成鸟!”。

“扑哧,那你是什么?不如趁着现在人多,化个行看看呗,就一次好不好?会不会­祼­啊!如今抓得严,会不会说你妨碍交通影响市容啊?”。

“你还没回答我,谁对我负责”,声音里开始有了温怒之意,轻轻的拍掉那只不老实的爪子,青鸾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你先化形,然后我再告诉你”。

“不行!你先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以后,你化不化形?”。

“你先说!”。

“别瞪眼睛啊!我说,有个叫蹙楚的傻瓜,随时收留一切流浪人士……哎呦,我改,是家里的大门随时向北城唯一的流浪人士青鸾打开。现在换你了”。

“换什么?”。

“化形啊!”。

“谁答应你化形了?!”。

“你怎么耍赖?喂喂,你到底算不算神仙啊怎么神仙还说话不算话!”。

“我本来就说了自己现在不但不是仙,连谪仙都不是。而且纠正一下,神与仙是两个职位,别混淆”。

“那你告诉我,打开仙门后,你们到了大荒仙境又发生了什么事,天帝的那帮人呢?你看到我爹娘没有?听说天帝以素素的转世威胁你,你背叛了他,素素怎么样了?”。

“这么多问题?”。

“都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还有白泽到底是谁?他和火狐在没在一起?他们说没说我的坏话?我的脸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秦诺帮的忙?是不是你与他订下了契约?”。

“我都会告诉你,但我现在需要一张床”,青鸾突然顿住脚步,长久地望住蹙楚。

“咳咳,床!”。

“我赶了好久的路,浪费不少法力,刚才又施法唤雷招电,需要休息。你为什么脸红?想到哪去了?”。

“我?咳咳,我真的没想任何和床有关的活动!真的!我保证”。

后来呢?

谁知道呢?!

兴许哪天那个一直和一只青鸾鸟混一起的姑娘,会一时兴起,续写一下他们婚后的幸福生活呢,不过现在,他们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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