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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一代佞臣 >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黑泽将军

外面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各位,又见面了!”

我和太子走出马车,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面密密的站了几百号弓箭手,整齐划一地分为蹲,站,后备三排,齐刷刷拉弓搭箭,密密的箭头一齐对准了我们。

只要我们有任何异动,立刻会变成刺猬!

弓箭手后面站着几骑,中间马上坐着的人身着成国将军的盔甲,脸上有着鹰一般的眼睛,鹰一般的鼻子,一看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没错,又见面了,黑泽将军。”太子的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昨晚才见过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黑泽?这个名字在成国是十分的响亮,因为他勇猛过人,无人能敌,被人称为成国第一勇士,可不是个好惹的任务。听说他这次随着雷金一起出征,是成国大军的前军将军。

“酉国太子武成南,本事不小,竟然能在我铁骑前锋队的严守之下逃出来,真是小看你了。”黑泽顿了顿,又道:“好在雷金殿下有所警觉,已连夜紧急布下伏兵,无论你们选哪条路逃走,都Сhā翅难飞!”

从他的话中听出,原来太子没有藏在雷金处,却是藏在了黑泽的前锋营,这倒是让人想不到,不知道玉书他们是怎么救出太子的。

太子道:“那么敢问将军是想把我抓回去,还是要乱箭­射­死在这里?”

“自然是要抓你回去。’

黑泽好像有点遗憾:“人人都说酉国太子武功了得,骑­射­过人,如今你又从我的前锋营逃出,可见所言非虚,如果不是要杀你祭旗,黑泽倒想领教一番!”

他的声调这么一低下来,我倒是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可是,我明明没有见过他

黑泽身边一个亲信道:“他一个酉国|­乳­臭未­干­的小儿,怎比得将军神威?将军不如就在这里和他过两招,让他知道将军的厉害!”

黑泽似乎有点动心:“这……”

亲信道:“将军怕什么,别说他肯定打不过将军,就算将军万一马有失蹄,我们这么多弓箭手在此,也不怕他飞了去!”

黑泽被说动了,举起手一辉,弓箭手们立刻让出一条道来,他手中拿了一杆长枪走到前面:“武成南,你可敢跟我比试?”

太子跃身上马:“能与成国第一勇士做对手,成南就算明日死了,也心甘情愿!”

于是两人一齐拍马上前,太子持剑,黑泽持枪,斗在一处。这个黑泽将军果然了得,手上长枪使得密不透风,我们在后面只看到尘土滚滚,两人好一场恶斗!

一转眼就过了数十回合,两人仍然旗鼓相当,太子未能占得占优势,这样下去,形势很明显对我们不利。我手里紧紧握住毒针筒,一直想伺机­射­他一针,可惜他们两个离我有些距离,又缠斗在一处,我一时间也不敢乱­射­。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之际,两人突然僵持起来,黑泽的长枪紧紧压着太子的剑,想要依仗臂力将他压下去,可惜一时并未成功,和太子僵持住了。

我心道:好,就是这个时候!

手下一按,毒针从衣袖里“嗖”一声发出轻微细响,飞了出去。

谁知道两人这时突然撤开,黑泽的马一个侧转,我的毒针只­射­中了他的马。

黑泽的马中了毒,立刻就收蹄不住往地上倒去,黑泽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太子趁机上前,跳下马去抓了黑泽过来,手中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身体挡在身前,对着弓箭手喝道:“全部退下,让开路来,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这一个突变,让刚才怂恿黑泽和太子比试的亲信一下慌了神:“快,放下弓箭,让路!将军要紧!“

弓箭手们手中弓箭垂了下来,让开一条道来。

太子挟住黑泽慢慢退回马车旁,然后带着他跃上马车:“快,我们走!”

大家立刻催马上前,成国的弓箭手眼睁睁看着我们从他们眼前跑了过去。

我心中正松了一口气,同在车中的黑泽突然一抬手,太子的剑就当啷一声掉了下来。黑泽嘴里冷哼了一声:“哼,难道当真以为这样就能挟住我?”

我大吃一惊。太子却不慌不忙道:“成南万不得已才出此对此,将军莫要见怪。”

黑泽道:“算了。好在我的马突然出事,要不然我今天真要佯败在你手下,不说污了我一世英名,只怕王子殿下日后也会生疑。”

我看着眼前这两人,比刚才更为吃惊。这两人的关系到底……

对了,对!我想起来了!在成国的时候,我有天晚上以为自己中邪,撞见太子和另外一个人半夜密谈,那人还想杀我。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就是黑泽的声音!

难怪我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听过。

原来他们早就暗地有交往。

那么黑泽好端端的要和太子阵前比武,其中的目的,我也就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看黑泽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情愿一样,这又是为什么?

这时太子对着黑泽一拱手:“将军救命之恩,成南永不会忘!”

黑泽并不领情:“黑泽只不过还人旧恩罢了,于你全分半分恩情可言。”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决:“你若到得了酉国,就替我转告他,黑泽欠他的情已了,日后我为成国人,他为酉国人,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太子不便多言,只道:“是,成南一定转到。”

黑泽扫了太子一眼:“不过你未必能到得了酉国。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属下已经发出信号,雷金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你自求多福吧。我两次放你,已经仁至义尽,其他的事我也无法周全。”

太子道:“成南明白,将军已经尽力了,此去祸福成败,谁也无法预料。”

黑泽微微点头:“好吧,那我们就此别过。”

太子一拱手:“不送将军了!”

黑泽也不多言,拿起太子刚才掉下的剑,突然狠狠Сhā入自己肩上,然后再不多看我们一眼,跳下马车去了。

后面玉书的人不明内情,以为黑泽逃离出去,举刀就砍,太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我知道太子不便说话,他和黑泽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黑泽堂堂一个将军,号称成国第一勇士,救太子不过是因为重情义而还旧情,以后他仍然和太子没有什么瓜葛,所以这件事就此了断,大家还是都不要知道的好。

好在黑泽武功了得,玉书的人伤他不着,又急着赶路,也并未多加纠缠。

我倒是有些佩服起他来,觉得他重情重义,是一个堂堂的汉子。

第四十九章 最后的关头

知道雷金将会有追兵,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地奔走,然而快到大酉边界的时候,前面横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更糟糕的是,河面上没有一只船只。我看这河水波涛异常汹涌,还带着泥土黄|­色­,八成是上游什么地方发了大水,所以涨洪了,船只也不敢停留在这里。

波浪既这么大,河面又这么宽,要想游过去更是痴人说梦。

眼看暮­色­已近,又恐怕后面有追兵赶到,玉书他们着急的沿着河岸去寻找船只了。

我们在原地焦急地等了好半天,找船只的人还没有回来,后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在场的人都一惊,知道大概是雷金的追兵赶到了。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赶快躲起来,可是四周望一望,发现此处地势开阔,草木又不多,要想找个隐蔽地方躲藏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办?

耳听得马蹄声阵阵,越来越近,隐隐已经可以看到人影。大家都着急地看着太子,太子果断下令:“大家分为两路,沿河岸上下走,碰到出去找船只的人,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不要再折回!”

马车是行驶不过去了,太子带着我同骑一匹马,还有张坤等几个人和我们一路,往上游的方向去了。

可惜越往上,河岸的路就越来越不好走,我们的速度越越来越慢,再后来前面突然出现一道陡峭的石壁,我们无路可去了!

这时候后面已经看得到追兵了,他们必定是看了河岸两边的马蹄声追过来的。

追兵很快就到了眼前,大概有**十人,而为首的正是子夜。

前有石壁,后有追兵,难道天要绝我们么?

太子叹息一声:“想活命的,就跳下去逃命吧。”

张坤急道:“可是殿下不会水!”

太子道:“能跟我到这里的,个个都是忠心的好兄弟,成南心中万分感激。可是如今已到绝地,能活一个是一个,不要管我!”

大家道:“不行,我们要跟着殿下,生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对,跳下去也未必活得了,不如拼死一搏算了!”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殿下,看,船,玉书大人的船!”

我扭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下游驶来一条船,玉书他们几个人正站在船两边拼命的划桨,可惜水流湍急,那艘船也不大,任他们如何努力,到我们脚下的河岸却还有段距离,但前面的追兵已经逼了过来

唉,要是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就好了!

我看着子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虽然很冒险,如今却不得不用了。

下定决心,不管后果如何,我对子夜喊道:“子夜,你不要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子夜脚下不停::“想争取时间吗?何必用这个笨办法。”

我说:“你不是想找那个和我很像的人么?我知道她在哪里,你不过来,我就告诉你听。”

子夜不置可否:“你怎么可能知道。”

途再过来我们就要被俘了,我着急中高声吼了一句:“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他既然有照片,这首极具时代­性­的老歌他总该听过吧?

果然,子夜的脚立刻好像钉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的眼神,不亚于看见了天来来客,他的手颤抖着指着我,连声音也一并颤抖着:“你……你也是穿……”

“对,没错,我也是!”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快点叫他们退后,要不然我立刻就跳下去,你永远也不要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停!”子夜对后面一挥手,激动得无法言状:“你,你真的是……你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啊,要不然我早就就告诉我们都是……不就是怕你要杀她么?她和我有点亲戚关系的,你看我们长这么像不是?”

太子他们也不明就里,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个个都狐疑的看着我。

此刻­性­命攸关,我也顾不得日后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先逃了命去,有了日后再说吧。

子夜终于相信我了:“快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

“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你说!”

我拿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瞟玉书的船只,尽量推延时间:“我有三个条件,你先答应了我才能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答应你?”

“不行,你一定要先答应了。”

子夜虽然还是很激动,但是头脑还是很清晰:“如果你要我答应不杀她,或者要我自杀,要我做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能答应你?”

“你放心,绝对不会是这些条件,也一定是你做得到的。”

“如果要我放过酉国太子,只怕我想答应别人也不会答应。”

“好吧,这个也不包括在内。”

子夜沉吟半刻:“好,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说!“

我慢慢地想,慢慢地说:“这第一条嘛,你永远不能起杀我之心,我和她是亲戚关系,所以我怕你迁怒于我。“

“好,没问题!”

“这第二条嘛,你不但不能杀我,看到我有难的时候还要帮我,我武功这么差,在这这个时代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杀……”

子夜打断了我滔滔不绝的废话:“好,快说最后一条!”

“这第三条,第三条……我还没想好说什么才好呢,让我想想,想想啊……”

“想不到就日后想到了再说,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你先告诉我,她倒底在哪里?”

“这个啊,好像不太好吧……”

“就这样,不要再罗嗦了!”

“她啊,她在……不行,我要是现在就说了,你又反悔要杀我怎么办?”

……如此和子夜罗嗦了好一番,子夜等得十分不耐烦,却拿我没办法。

拖延到最后,突然听到玉书他们在下面喊:“殿下,张坤,你们快点跳下来!”

原来是玉书的船到了下面,大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纷纷朝下面跳去,成国士兵这时就是想追上来也没用了。

“行走?休想!“子夜一见,又急又怒,一扬手,一条带着抓钩的绳子飞了过来,牢牢地抓在了我的腰带上,然后用力往上一提,竟然把我向上面提去。

太子身在半空,急忙中伸肩一抓,抓住我的手,我的身子又往下面沉去。

子夜见状,嗖嗖发出几只飞镖一样的东西­射­向太子,太子身在半空无法躲避,众人大惊失­色­:“殿下!“

好在说是迟那时快,张坤的长鞭卷帘过来,呼一声把太子拉到了船上。

船上一下子添了这**个人的重量,这时候已经支持不住了,任凭玉书他们如何努力,船仍然被湍急的水流往下冲了去。

而太子刚才的那猛力一拉,我的腰带已经被扯断,只有半条挂在挂钩上。子夜用力把我往上面拉,可是我的身子却不停地往下面滑。

最后半条腰带终于啪一声断了,我的身子斜斜地直往下掉,心里一片惊恐。

不,不要!

潜意识中,我在心中狂呼:我怕,我很怕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水莫名的恐怖。这不是简单的对­性­命的担忧。我好像天生就有河水恐惧症,我只觉得头都惊恐得快炸开了。

“噗通——”惊恐中,我的人已经重重掉进水里,一个浪头过来,我就像一片无力的落叶一样,被打得七零八落,毫无抵抗的力量。

鼻子里,嘴里,一下去全部灌进来水,我想喊喊不住,想呼吸也无法呼吸,这种感觉真是太恐怖,太恐怖……

第五十章 苏木

我在海水中拼命地挣扎,难受的窒息感和恐惧让我失去了一切常智,想张开嘴大声喊叫,可是却只引来一股股水灌入肚中。。

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在悲悲切切的低声哭泣:“兰兰,兰兰。”

似乎是母亲的声音,我睁开眼来,人却已经不水里,而是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四周是洁白的墙壁。

我看着眼前哭泣的母亲,她的面容苍白而美丽,温柔而软弱,泪水无助地滑过她消瘦的脸颊,我看到她,惊喜而心疼:“妈妈,不要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仍然听得出来是那么稚­嫩­,仿佛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母亲听到我睁开眼睛说话,双手颤抖着握住我孩童般的手,泪水流得更厉害了,然而这回泪水里还带着惊喜:“兰兰,兰兰,你真的醒了?”

我点头,想要抬起手去帮她擦­干­眼泪,却没有力气,只能安慰她:“兰兰很好的,妈妈别哭。”

母亲拼命点头,拼命地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砰!”一声沉重的开门声,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眉间有着深如刀刻的川字纹,严肃得让人害怕,我看到他的瞬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柔弱的母亲有些激动:“你还来­干­什么?孩子才这六岁,你就天天逼她,这回都差点被你逼死了,你还要逼她么?”

男人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如果真那么没用,死了倒好,我叶家没有废物!”

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却有些发颤:“她,她不姓叶!”

男人的态度十分坚定而坚硬:“不管她姓什么,她身上流着叶家的血,这辈子就注定要为叶家活着!”

母亲突然想要抱起我:“那我带她走,我带她走,再也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叶家的孩子。只要你们离开叶家的势力范围,就会死于非命,难道这点你还不清楚么?”

母亲泄气般地放下我,哭道:“我当初怎么会答应生下她呢……孩子,是我害了你……”

我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我不想再做个废物。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妈妈,我不怕,我以后都不会怕水了,我会变得很厉害,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男人看着我,眼神是冷的:“这样说话还有点我叶家的样子,只是可惜,到底是个废物!”

我看着男人,想要努力的表现,到底却是怯生生的:“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兰兰想说……兰兰游泳跑步打架虽然都比不过他们,但是兰兰……兰兰也有一样别人不会的本领。”

“哦?”

“兰兰不怕毒!”

“什么?”

“真,真的,小时候我和小朋友们吃了有毒的野果,他们都住院了,我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上次老师教我们怎么认识毒药的时候,我不小心闻到了十里香,也没有事呢。”

“什么,你闻了十里香都没有事?”

我大力点头:‘恩。“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往我脸上洒了一点,母亲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不一会,我脸上就开始冒出细汗,心窝一阵发慌,抽得好难受,但我却一直强忍着对他们笑:“看,我真的没事呢。”

半个小时后,身体里不舒服的感觉完全过去了,我有点疲惫,好想睡觉。

男人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亮:“好,我就说,我们叶家身为国内顶尖的杀手之家,怎么可能会有废物呢!”

他临走的时候说:“以后,你就专门练习毒术吧!”

我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虽然这些毒药毒不死我,但是每次都让我很难受,很虚脱。

刚睡了一会,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叫道:“小姐姐,小姐姐,你是不是醒了?”

我努力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岁的小男孩,清秀的小脸上带着初晨一般明亮纯净的笑容:“姐姐真的醒了!”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问:“小弟弟,你是谁,我又是在那里?”

这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很。

“我叫苏木。”男孩想了想:“这里叫无名谷,至于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了,不如我叫爷爷来,你自己问他吧。”

他说完就跑了出去,我却陷入了沉思。

捏捏自己的手,会痛,那么我是现在是醒着的对吧?我没有死。

刚才做的那个梦……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真实呢,真实到现在心都还在难受。

如果是真的,那会是我上一世的片段记忆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我从小生在杀手之家?而且我从小开始学习毒术?

突然间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也许我上一世并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手……子夜要找到那个人……会不会真的是我?

不,这只是梦而已,我这样告诉自己。

头有些疼,不想去想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白头发老头乐颠颠的跑进来了:“小丫头你醒了?”

我喜欢看到开心的人,开心的事,那个梦就由它去吧。我喜欢跟眼前这个看起来让人舒服的老头说话:“是的,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

听老爷爷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后,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无名谷是成酉均三国的边界偏僻地方,属于三不管,平日也没有人户,整个山谷就他们爷孙两个,都住了十年了。

他还说我到现在已经昏迷整整半年了。

什么?昏迷了半年?我吃了一惊,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发了一个梦,就半年了?我蒙呆呆地坐在那里,颇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莫非人家说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是这种感觉?

半年……不知道太子他们怎么了。

老爷爷也惊叹道:“小丫头,你可真是奇迹啊。刚开始的时候,你脉搏明明都没有了,可是身子却一直是温的。老头子我十年来也没有见过生人,所以耐心也很好,一直把你好好放着,看你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没想到还真的醒过来了!”

苏木也在一旁跟着说:“是啊,爷爷还每天喂你吃一粒丹药,要不然你整天躺着不动,饿都要饿死了。”

我赶紧下床道谢:“多谢老人家救我,尹兰无以为报……”

老爷爷一摆手打断我的话:“哎,什么叫无以为报?难道你想耍赖,不想报答老头子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窘迫的道:“怎么会呢,只是晚辈真的是……”

“不会就好,那你就要报答我老人家!”

我只得问道:“敢问老人家要怎么报答呢?”

他挥挥手,让苏木出去:“木木,你出去出去,我们大人家说话,你一边去。”

苏木倒是听话,虽然好奇到底还是出去了。

老爷爷见他走了,这才回过头来对我说:“哎呀,小丫头,你可知道老人家我多担心你不能醒啊,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啊。”

“老人家请说。”

“唉,老人家我老了,自知天命已到,活不了多久了,不想让孙子在这个山谷里永远出不去,可是老人家我发过誓,自己是不能走出山谷的,就想来个好人带他出去,你可千万要答应我。”

“这……老爷爷,你不会有事的。”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老人家我也不怕死,就是担心小孙子,怕他困在这里孤独终老,也怕他跟着坏人,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一个人也没见过,实在是个心事单纯的孩子啊。”

这,这也突然了吧?一睡半年,一眼醒来就有人要托孤?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有些荒谬。

再说我也是个陌生人啊,他为什么就要把孙子托付给我,这就有点让人不理解了:“那老人家就放心我么?”

老爷爷对我摆摆手:“老头子我别的不说,就相人这一点绝不会出错,他跟着你,我绝对放心!”

相人之术?我倒是听过,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自信自己不算是个坏人,他既然这么相信我,我又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也唯有答应了:“晚辈身受老人家的大恩,只要您相信我,我自会护得他周全,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他一口饭吃,有我在,就不让他被人欺负!”

“那太好了。老头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丫头。”老头十分高兴:“不过你不用怕他受欺负,就你这柔弱的身子,我看他还能保护你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才那么大点……我虽然体弱,但还不至于要小孩子保护的。”

“呵呵,不说这个了,你们两个明天就动身吧。”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

虽说我也很想知道太子他们的消息,可是我好歹昏迷了半年,这才醒来没两下呢。

“是啊,今晚就给你们出谷去的图纸,老人家我这里可不是寻常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老头得意洋洋的说了一阵,又吩咐道:“还有啊,明天早上我要打坐,你们就不要来和我告别了。”

当天晚上我跟苏木他们爷孙两吃了一顿野兔­肉­,­肉­很香,但是大概是半年没有进食的缘故吧,没吃下两个胃就有点受不了了,好在老爷爷还熬了粥,我才吃下去了一些。

大概躺久了的缘故,腿也有点不灵便,我十分怀疑自己这样子怎么能走出谷去。也不知道这个老爷爷为什么这么心急就要我带走苏木。

第二天一早,为了行走方便,我又作了少年打扮,然后收拾好东西,按照老人家给的图纸,准备走了。但觉得不管怎么说也要和他告个别,所以还是和苏木去到他房里看他了。

没想到他的人根本就不在房里。我们在炕上发现一张字条:“丫头,老头子我趁着还没死,去办点正经事,哈哈,苏木就交给你了,不照看好他小心我见了你打你ρi股!”

苏木有些难过,可是我却哭笑不得,这老头子,还真有点老顽童的样子。还说什么不便出谷,分明就是想讹我帮他带孙子嘛。

总之,觉得他真是个怪老头,做事有忤常理啊。

第一章 噩耗

走出无名谷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很奇妙,好像布下了什么阵法一样,明明看着就在前面的路,就是让你走不过去,如果不是老爷爷的图纸,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走出去。

或许,这个老爷爷是个什么隐居的高人吧。

只是我对他把苏木就这样随便的托付给我,还是有点想不通的。

好在苏木是个很单纯很乖的小孩,走路的时候他还老是懂事地扶着我,我不由得夸了他两句:“苏木啊,你可真乖啊,扶着姐姐累不累?”

他看着我,笑得跟花儿一样无害,可是说出来的话差点把我雷死:“不累,以前你天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每次帮你换衣服洗澡都是我一个人做完的,你很轻的。”

什么什么?帮我换衣服洗澡?

我的脸一下子臊红了起来,虽然他才**岁的样子,可是可是……他总归是个男孩子,怎么能……那样呢?

唉,算了,不洗澡我现在可能都馊了。他就是个小屁孩,能知道个啥。我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事……以后不要随便说给人听。”

苏木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

“那个……咳咳,总之爷爷把你托付给我,让你要听我的话对不对?所以我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爷爷说让我跟着你,可没说要听话啊。”

“跟着就是要听话,一个意思。”

“哦,好吧。不过你可不可以叫我木木?”苏木天真的看着我“因为爷爷说过,喜欢我就会叫我木木,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嗯,木木。不过以后在人前,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腿脚的力气不够,我和苏木走走停停的,终于在正午时分走出了山谷,

外面倒是有一条大道,可是我望着它,却不知道该怎么走:“木木,你知道大酉是朝那个方向走吗?”

苏木茫然的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山谷。”

是了,老头说过他们十年来没有出过山谷一步,看来还真没有骗我。

怎么办呢,这里十分僻静,路上人影也没一个,想找个人来问都不可能。没办法,我只好看看天上太阳的方向,大抵分辨了下方向,往路朝南的一边走。

只是心里未免发愁,我们就这样徒步走去,到底要走到何年何月啊?

苏木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反正跟着走就是,还一个劲的问我大酉是怎样的。看得出来,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之后大概走了七八里的样子,我就累得不行了,早上没吃什么,肚子也开始饿了,就和苏木两个人坐在路边吃他爷爷为我们准备好的大饼。

正吃着,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我伸颈望去,看见后面远远地有辆马车过来了,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把大饼三两口就塞在嘴里,站起身来,大刺刺在大道正中一站,张开两只手,不停地对着马车挥手。

苏木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也学我的样子站在大道中间,不过他显然没有见过马车:“吁,姐姐……哥哥,那个是什么东西?”

“马车啊,人坐在上面,就不用走路那么辛苦了。”

“哦,太好了,我也要坐一坐!”

马上的车夫远远看见我们,朝我们做了个让开的手势,我才不理他,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一辆马车,想让我们就这么让开?没门!

马车到了我们面前,无可奈何地停住了,车夫瞪着我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脸好看些:“大叔,我们兄弟俩迷路了,走不回去,请问你是要去大酉吗?是的话可以带我们一程么?”

车夫板着脸看着我:“是去大酉的,但不能捎带你们。”

我急忙在怀里掏了掏,没掏出什么东西来,就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我,我给车费行吗?”

车夫面无表情:“不行,我车上已经有客人了。”

我怎能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好装可怜:“大叔,你行行好吧,多带两个人也不要紧的吧?这里荒山野岭的,我弟弟又这么小……”

这时车帘一掀,一个清隽和善,颌下留着飘逸长须的青衣中年男子端坐其中:“让他们上车吧,只是两个孩子。”

我感激涕零,屁颠屁颠地跑上车去:“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木一旁好奇的东摸摸西抠抠,我懒得说他,只想和眼前这个好人拉拢关系:“哪里哪里,如今世道不平,世风日下,像先生这样的好人实在很少了。对了,先生这是要去大酉哪里?”

“通州。小哥你呢?”

通州?什么地方?我对大酉可是一点也不熟悉啊,我就知道大酉的国都叫紫京:“我们要去紫京投靠亲戚,不知道通州距紫京有多远?”

“小哥可以先去通州,再转紫京。若是乘坐马车的话,大概要三日左右,若是走路……只怕就不知要多少时日了。”

我点点头,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银两,到时候把手镯什么的买了看够不够到紫京的车费。

突然想到一事,我婉转地问道:“先生可知道半年前成酉两国开战的事?晚辈有个表哥也在大酉军中,后来晚辈去了乡下,就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中年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场战事并不长久,但成国大军十日内连取三城,势如破竹,大酉最后还是按照老规矩,割了三城议和退兵了。”

大酉的兵力果然差劲,那么一下子就让人打趴了,还敢主动发动战争,真晕。我见中年男子似是为大酉叹息:“先生可是大酉人?”

“正是。”

我心里十分担心太子,又问道:“哦,听说成国当时要杀大酉太子祭旗,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当日确有其事。”中年男子摇摇头:“成国王子雷金阵前亲自擂鼓,太子血溅城墙,成国大军士气如鸿,我大酉军队却望而丧胆,一败涂地,唉!”

我的头轰一声炸开了:“什,什么?”

第二章 谁保护谁

太子,太子死了?

我猛然间听到这个噩耗,一瞬间手脚冰冷,心脏都似乎无力再跳动,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世界也仿佛破碎支离了,最后眼前一发黑,身体斜斜地歪倒下去。

恍惚间一陈刺痛从人中处传来,耳听得苏木焦急的呼唤声,我悠悠醒转,身体总算又有了知觉,想起太子之死,不由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太子殿下……”才唤得一声,便心底抽痛,难以自抑。

太子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那天他在马车上还抱着我,我们的心从来没有的近,我还以为从此以后……难道他真的就这样去了么?

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我:“小哥不要太伤心了,唉。”

苏木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我,眼圈也红了:“姐……哥哥,别哭了好吗?是木木惹你不高兴了么?木木以后会很乖,你千万别再昏睡过去,要不然木木以后可怎么办啊?”

苏木的话让我冷静了一点。是啊,他爷爷才把他托付给我,我现在相当于他的监护人,他才这么小,看到我这个样子,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而且,太子死了,难道我就只懂得哭吗?

悲痛更应该化为复仇的力量!

尹青死了,我为他报了仇,太子死了,我也应该替他报仇!

雷金固然该死。然而,谁才是罪魁祸首?是谁逼得太子去了成国当质子?是谁派了凤兮来成国破坏?是谁在边疆挑起战争?

王后,大酉的王后,才是最该死的!

我尹兰,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可是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替太子复仇!

冷静下来后,我的泪水似乎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怒

见我终于止住了泪,中年男子疑惑地道:“小哥这般悲痛,莫非和太子殿下颇有渊源?”

我和他萍水相逢,决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掩饰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和太子殿下并不熟识,只是自小听闻殿下文韬武略,德才兼备,又是翩翩美少年,心中早已把他当作神一般的人物,十分敬仰。加上在下身体虚弱,所以刚才一听太子他被杀,就忍不住晕过去了。”

刚才我的情绪确实太过激动了,这一番说辞,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苏木大概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坏了,抓着我的小手冰凉:“你以后可不要这样吓我了。”

我看他也是真心紧张我,不由得心里温暖,道:“放心,不会了。哥哥还要照顾你呢。”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又停了,前面站了十几个彪形大汉:“­奶­­奶­的,车上的人都给我滚下来!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原来是有人打劫。我皱了皱眉头,如果我还有毒药在身上的话,这几个小毛贼算什么?可是如今……就我们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斯文的斯文,还怎么敌得过他们?唉,只求他们求财,别伤人命罢了。

我看着中年男子:“先生,现在该当如何?”

他苦笑了一声:“我一介医者,手无寸铁,也只好下去了。”

哦,原来他是大夫?要是过得这关去,我还得跟他多交谈交谈,说不定会有帮助。

苏木好奇地看着这群人,有点不明白:“哥哥,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我拉着他的手,小声安抚他:“不要怕,我们先下去。”

我们三个人下了马,中年男子从怀中拿出银票,拱手道:“各位兄弟,大家各有各道,这些银票就给兄弟们喝茶,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了。”

强盗头头一挥手,几个喽罗过来拿了银票,还要搜我们的身:“就这么点?还不够老子们花几天!要是找出来有私藏着的,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正犯愁,怕他们搜出我是女儿身来,苏木突然一抬手,“啪”的一声打掉了一个喽罗向我伸过来的手:“不许碰她!”

喽罗见他是个小孩子,也不十分生气,只是挑衅地说:“哎呀,我就要碰,凭什么不能碰?”

苏木一手朝喽罗推过去,居然把对方推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小脸还气得通红“不许碰!爷爷说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碰她!”

来不及细想苏木的爷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怪理论,一心只怕他吃亏,忙把他往身后扯。我陪着笑脸道:“这位大爷别生气,他就是个小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我看他人小力气却不小,老子不教训教训他,就不叫胡三麻子!”被推倒在地的喽罗爬起身来,恶狠狠地朝苏木扑过来。

我急忙把身子往中间一挡,“蓬”一声,胸口挨了一拳,痛得我眼冒金星。

苏木大怒,小小身影一闪就扑了上去:“敢打她?和你拼了!’

我急得大叫了一声:“木木,回来!”

可是来不及了,苏木冲上去的速度十分快,我想要抓住他都来不及,眼看着他就和喽罗动上手了。

然后,让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是,苏木只两拳一腿,“啪啪啪“三声响,那喽罗竟然被他打得飞了出去!

看苏木那架势,绝对是身怀武功的样子,而且武功还不弱。难怪老爷爷说他还能保护我,看来此言不虚啊。只是他打得了一个,还能打得过十几个么?他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啊。

但是既然都已经打了,这些人也非善类,我实在不知道待会怎么才能收场,心里不由焦急万分。身边的中年男子也面有忧­色­,却和我一样别无他法。

果然,几个喽罗一看这边有人被打趴了,立刻朝苏木围了上去,我想阻止也没有用,唯有上去帮忙,刚上去几步,就被人一脚踢到了一边,下巴都差点嗑掉了,我趴在地上,惭愧得无地自容,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中年男子扶起我,大声道:“大家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苏木见我再次被打,发怒了,平时纯净可爱的他此刻像头小豹子一般,小小的身影闪挪腾翻,出手快如闪电猛如虎,十余个回合下来,已经被他打倒了六七个,当真让人吃惊!

强盗们一见不好,也不顾脸面,一齐扑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亮出武器,手中刀剑明晃晃地十分赫人。我心忧如焚,叫道:“木木,小心了!“

第三章 百合病

苏木倒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越战越勇,招数越使越快,这十几个大汉居然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我看了又惊又喜,原来我以为是拖油瓶的小孩,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高手!

正打得欢,一个喽罗见苏木厉害,便欺我软柿子好捏,挥刀朝我砍过来,吓得我赶快往后面跑,幸好苏木看见了,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头打了过来,竟然把那喽罗打得趴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最后这群强盗见势不对,喊了一声“扯乎”就跑了,小苏木也不追赶,叉腰站在原地,看上去威风凛凛,十足一个小英雄!

中年男子这时也回过神来,不由惊叹道:“舍弟真是好功夫!”

“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禁打。”苏木听了倒点害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我只打过大虫,豹子,没打过人。”

什么,打过老虎?豹子?天,敢情他没有出过谷,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还以为人家都是脓包呢。

我哭笑不得:“木木,不是他们不禁打,是你太厉害累。”

他哦了一声,很喜欢的样子:“真的吗?那太好了!爷爷说我要保护你,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打他!”

我觉得自己真丢人,这么大个人,让个小孩来保护,算什么事啊,不过目前看起来也只能这么丢人了。

车夫请我们上马车的时候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十分恭敬,诚惶诚恐:“两位小爷,不,两位小侠,我是个粗人,之前得罪两位,可别见怪。”

我摇摇头:“你也没得罪我们啊。”

在马车上,中年男子认真地对我们拱了拱手,似有心结识:“老夫乐景,刚才多得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可否请问两位两位兄弟姓名?”

我也正有和他结交之意,立刻回礼道:“在下尹……兰尹,这位是我义弟,苏木。”

苏木乐呵呵地学着我的样拱了拱手,又玩他的去了,他对马车里的一张坐垫都能研究半天,他这个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傻冒,和他刚才那威风凛凛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乐景攀谈起来:“晚辈也略懂医理,医术虽然不算高明,但此去紫京只怕也只能以此谋生了。”

乐景道:“医术不分高低,唯有医德才是根本。”

我又说自己兄弟二人如何流落江湖,如何辗转寻亲,胡说八道了一通,总之赚够了乐景的同情心,主动提出包销我和苏木在通州的吃住问题,还要帮我们雇车到紫京,我心里十分感激,虽然我是骗他的,可是我身上的确没有钱银了。

一天后到了通州,刚到城门口就发现一队士兵迎上前来,我心中一阵紧张,不知道他们所为何事,

没想到那头领上前恭恭敬敬道:“请问来者可是乐大夫?”

乐景也不惊异,只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没错。”

“终于等到先生了。”头领忙道:“在下是总督府侍卫队长石青,我等奉总督大人之命在此守候已有半日了,先生快请。”

乐景转头看了看我和苏木:“这两位是我朋友,我要先把他们安顿好,才能去总督大人处。”

“先生,大人府上实在是……情势紧急,还望先生早点过去。”头领脸上看起来有焦虑之­色­,道:“既是先生的朋友,不如一并去大人府上歇息?”

乐景看向我:“两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但凭先生安排。”我现在准备吃人家住人家,去哪里自然无所谓的。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些小小诧异,原来这个乐景来头不小,连总督大人都要派人来接,态度还如此从容,必是医术了得之辈。

不过正好,我要想替太子报仇,只怕还得从医术上来接近大酉的势力,能认识乐景这样的杏林高手,也是我的大好良机。

不过我在成国虽然很牛,但在这里却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大酉毕竟不同成国那种医术落后的地方,也不知道我的医术在这里能算得几流。

于是我低声问乐景:“先生可是要去总督府看病?”

“正是,总督大人的小公子突然急病,所以才连夜急催我过来。”

“那么先生看病之时可否让晚辈旁观?晚辈想借此多学些经验。”

“这个自然无碍。”

“多谢先生。”

苏木跟好奇宝宝一样,在大街上就瞪着两只新奇的大眼睛,不断的问这问那,到了总督府也不消停,趴在门前的石狮子上看了半天还是不肯走,我急着要看乐景的医术,­干­脆把他交给了石青安排:“我这小弟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没见过世面,又不知礼节,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石青也觉得苏木着实可爱又好笑,就派了一个侍卫跟着他,给他充当解说员。

而乐景闻听病人危急,连茶也顾不得喝上一口,就直奔病人的房间去了,我也紧紧跟随其后。

我们过去一看,病人是位十来岁的少年,不知怎的脖颈生生扭到一边无法回转,看样子十分痛苦,更兼目不识人,有点痴痴呆呆。

乐景上前把了脉,眉头紧皱,又认真问了病情,沉吟道:“小公子的病情复杂而罕见,乐某只怕……。”

这时总督大人也赶来了,他是个矮胖子,一脸胡子茬茬,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不过那双眼睛却迥然有神,沉稳内敛,一看就是个官场上的老手。

然而无论他官场上多么运筹帷幄,此刻爱子病重,他虽然不若一旁的总督夫人直要流泪,但眼神里还是掩饰不住的焦虑担心:“先生不必为难,小儿病情如何还望据实告之。”

乐景沉吟再三,恳切地道:“乐某不敢妄言,对此病确实并无把握,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总督夫人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抱住少年泪水磅礴:“我的儿啊-”

总督听了也忍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先生医术当世几人能追?若先生都如此说,难道小儿当真,但真没有法子了么?”

乐景道:“大人不必太过悲观,乐某不会医治,旁人未必也不会。如旁人都不会,乐某也尚可一试,只是祸福成败就看小公子的造化了。”

“还请先生尽力医治,就算治不好,那也是小儿的命。”总督大人摇头道:“旁人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了。还未请到先生之前,夫人心急也请了几位大夫过来,人人来时都说并无大碍,结果每开一方小儿便病重一分,唯有先生言语诚恳,令我信服。”

乐景道:“好,既然大人信我,乐某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大人须得给乐某一些时间,好好斟酌用方。”

总督大人怕打扰了乐景苦思良方,便告辞而去,只留下几名丫鬟在旁听候使唤。

乐景则一直紧皱眉头,在房中走来走去。

我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狐疑,从这位小公子的症状看来,很像是百合病。但他明明已经具备了百合病的三大特征,乐景既是当世名医,自当也看得出才对,莫非是我判断得太过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提醒下乐景,就算我说得不对,交流讨论下也是好事:“先生,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景道:“但讲无妨。”

“晚辈学识粗浅,若说得不对,还望先生海涵。”我壮了壮底气,才道:“恕晚辈愚钝,依晚辈看来,这明明是百合病的症状,敢问大人,其中是否还有其他晚辈看不出来的隐形征候?”

乐景似是听不明白我的话:“百合病?”

“是啊,百合病。”

“乐某从未听说过此病,小兄弟可否仔细说说?”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他可是当世的名医啊,没听说过百合病?

第四章 遇故人

我转念一想,这里也非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就算医术同样发达,但始终有些差异,说不定他还真不知道,于是我试探­性­地问:“敢问先生,可否听说过金匱要略一书?”

乐景摇头:“也从未听说过。”

乐景既然都不知道这本书,我只好编了个故事:“小时候曾经有个老人给我看过这本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关于百合病的病例。”

待我把关于百合病的病理,变化,论证,用方加减都仔细说了一遍后,乐景如豁然开朗一般:“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此病医治起来是如此简单,又如此特殊,单百合一味或以百合为主即可,却也非百合不可。”

他立刻提笔开了药方,让人即刻去抓药回来煎。一碗药下去,总督家的小公子脖子居然神奇地可以转回了一半了,看来他确是百合病无疑!

乐景平日倒很沉稳,但人人都有一好,他身为医者眼看着疑难重症得以轻松解决,心中定是极为高兴,神情是又惊又喜,拍着我的肩大笑:“好,好,早知道民间多有藏龙卧虎,小兄弟原来如此了得,乐景有幸结交,实是三生之幸!”

总督和夫人过来看到儿子好了许多,均是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的道谢:“果然没有信错先生!”

乐景倒是个胸怀坦荡之人,坦白道:“大人误会了,此次确是我小兄弟的功劳。”

总督和夫人一看我年纪小小,均是意外:“原来先生的朋友也是个神医!”

我连连挥手:“哪里哪里,只是凑巧而已,在下和先生比起来,还差得远了。”

之后,我和苏木在总督府待了三日,小公子三剂下去,脖子已经可以全部转回,也能认人了,虽然还需继续调养,但有乐景在就可以了,我还是要去紫京的。

三日来,乐景时常与我讨论医理,对我极为欣赏,认为我的医术虽然不能算得多么高明,跟当世的杏林高手相比确实还很有差距,但我的医术贵在与大酉现行医术颇有不同之处,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特别是针灸之术,大酉并未有此此疗法,若是与大酉的大夫合作诊疗,互补长短,那就无人能及了。

他还表示会修书一封将我推荐给紫京的同行朋友,让他们多关照关照我。我自然高兴,但突然想到一点:“先生可识得大酉的太医?”

乐景点头:“也识得一位。”

我不自然的握了握手:“不知道先生认为我的医术可否有资格进太医院?”

他诧异道:“小兄弟想做太医?”

我点头:“晚辈从小的志向就是做名太医,只是怕自己不够资格,提出来显得狂妄了。”

他沉吟了片刻:“若你真想做,也无不可。只是你年纪尚小,名气也无,须得在紫京行医数年,竖起良好名声,再让三名经验丰富名声皆佳的大夫保荐,再经太医院审察方可。”

虽然有点麻烦,时间也有点久了,但这也无可厚非,一国之首的太医院岂是常人想去就去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几年时间我也等得。

不过如果乐景想去太医院,估计就容易得很:“先生医术如此之高,从来没有做太医的打算吗?”

他似是对此一点兴趣也无:“人各有志,乐某向来闲散惯了,受不得那些约束,再者我只想医天下人,不管贫贱富贵。”

他这等心­性­,我倒是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只不过我的目的并非行医,我现在只是一心想要替太子报仇。

想到此处,我心里暗道:当今王后身在深宫,像我这样的人平日是见都见不着,还谈何报仇?如今唯有进太医院一途才是正道,我必定努力争取,他日若是真让我进了太医院,Qī.shū.ωǎng.我见着王后那毒­妇­,便狠狠给她一根毒针报销了她!

本来次日便要去紫京,但耐不住苏木的好奇心,只好抽了一天时间陪他逛街,如今有了总督大人的赏银,我倒也不吝啬,给苏木买了一些衣服和一些小孩子家的玩意。

正逛街中,突然旁边一人经过,我见了大为惊讶,这,这不是张坤么?

可惜他走得太快,这闹市人又多,我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他,急得我慌忙中还摔了一跤,苏木本来在一旁玩得起劲,这时候见我摔跤,赶忙过来扶我:“哥哥小心了。”

我狼狈的爬起身来,指着张坤的背影:“木木,快,快去追他!”

苏木一听,立刻追上前去,他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如一只小豹子穿梭着,片刻工夫就到了张坤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膀子:“喂,站住!”

张坤本能地往后一拳打来,苏木闪身一躲,两人竟然动起手来。张坤打得几拳,见是个不认识的小孩,忙道:“停!你是谁?­干­什么要和我打架?”

苏木横眉倒竖:“你欺负我哥哥!”

张坤莫名其妙:“欺负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这时我已经跌跌撞撞来到他们面前:“张坤,还认得我吗?”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原地转了几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苏木见状,却十分恼火:“喂,你个大黑炭,快放开她!”

张坤放开我,大概想起我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仍然握着我的肩,将我又仔细看了一遍:“不错不错,大半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他面前,的确没有当初那么矮了,莫非我平时吃那么多饭不长,天天昏睡着倒还长得快?真是让人意外啊。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吃了老爷爷那些丹药的缘故。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自从逃回大酉,我一直在通州。”

我想起太子,眼圈一红:“你能回到大酉,真是万幸。只可惜殿下他……”

张坤一听,急忙对我嘘了一声,然后四下望望:“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五章 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媳­妇­

我们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张坤压低声音:“从成国逃回来的不仅仅我一个人,还有玉书他们,你想见见么?”

我点头:“那太好了,见到你们,为殿下报仇的事也多了些胜算!”

苏木虽然觉得街上的热闹还没有看够,不过他是个乖巧的小孩,知道我们说的是正事,不能由着他的小孩子心­性­,便也乖乖拉着我的手跟着。只是看起来他对张坤没有什么好感。

张坤领着我们到了一处大宅子外面,敲了敲门:“快开门!”

“哦,张爷回来了!”

进门后,他带着我们直奔后堂去,然后把我和苏木放在一处厅堂:“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会,我要进去通报一声。”

我心里暗想:玉书的架子好大,还要通报啊?

不多时,张坤又折回了:“尹兰,他们在另一处等你,你一个人过去就是,这个小孩就先在这里玩吧。”

苏木一听,又生气了:“不行,我要跟着哥哥,谁也休想把我们分开!”

我知道张坤是怕旁人知道多了不好,但苏木不是旁人,他什么也不懂,就是个小孩子,而且我现在还是他监护人,他对我十分依赖,就让他知道了也无妨吧。

于是我为难地说:“这小孩是我义弟,他爷爷把他托付给了我,不是外人,就让他跟着吧。”

张坤也不好坚持,就带着我们两个去了。

等我们来到一处房门外,张坤黑黑正派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神秘而意味深长的笑:“我就不进去了,姑娘自己进去吧。”

小苏木生怕我不要他去,手上加了力,紧紧拉着我,也跟进去了。

我走到房中,却不见玉书他们,只见另一人站在房中,虽然背对着我,但那修长挺拔的背影,紫红的长袍,是那样那样的熟悉。

我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停止了呼吸,甚至怀疑此刻正身在梦中,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

我半响才颤声道:“你……你是……”

这人缓缓转身,面如冠玉,长眉斜飞,眼眸清涟如水。我呆呆地看着他,再也无法语言。

虽然他看上去比我冷静得多,但我却看得出,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激动。

他慢慢走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将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差将我的毛孔都看得仔仔细细,最后才梦呓搬地低声道:“你,果真没事么?”

我抬起泪眼:“真的是你么?”

他的手又抚上我的头发,我的脸,口中答非所问:‘真的是你。?

从见到他的那一眼开始,由于太过激动而且不敢置信,我的身子就一直僵直着无法动弹,这时终于接触到他手掌的温热,真切的感知到他的存在,终于忍不住唤道:“殿,殿下?”

我这一叫,他突然就伸臂,把我紧紧拥入怀中:“尹兰,我……今日好喜欢。”

两个人紧紧相拥,似乎忘了世界,只有彼此的存在。一切时光都在此凝住。

如果可以,我宁愿此刻永远停顿,再不要受那离别之苦。

本来是多么美好的气氛啊,岂不料有一个小小人儿被我们这般无视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在一旁小脸通红,握拳大叫:“不准抱我哥哥!”

我和太子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我看着苏木,啼笑皆非,太子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逗他:“哦,她是你哥哥?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抱她?“

苏木怒道:“爷爷说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和她这么亲近!“

我估摸着当初是他爷爷不便给我换衣服,便骗了这小孩,跟他说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碰我:“木木啊,爷爷是哄你的呢,不能当真。”

他哼了一声:“爷爷说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亲近。终身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哄我呢。”

我晕了一下,什么终身大事,他才这么大点,知道个什么啊?

“一定是死老头!“那死老头,疯疯癫癫的就算了,还这样教坏小孩子,真是老不正经!

太子也觉得有趣,指了指我:“哦,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她自己,愿不愿意做你媳­妇­?这媳­妇­可不是你爷爷一个人说了算的。”

苏木见我们都有些不信,小脸涨得更加红了,他大声说:“好,我问你,如果你和一个姐姐光着身子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娶她?”

太子看了看我,有些狐疑,但还是点头:“没错。”

苏木说:“那就是了,我天天帮姐姐……哥哥洗澡,她也是光着身子的,爷爷说我以后要娶她,对她负责,所有才要我跟着她的。”

死老头,估计是怕苏木不肯乖乖跟着我吧,竟然说这些瞎话,以后要让我见着了他,非把他胡须拔下来烧掉!

算了,跟个小孩子说不通,等他大点自然就明白了。只是他再三说我光着身子,实在让人难为情:“咳咳,木木啊,这事以后再跟你说。”

他看着我,十分委屈:“我不喜欢他们,刚才那个黑大个抱你,现在这个白脸哥哥又抱你,你是我媳­妇­,为什么总让他们抱?”

哎呀,真是个屁小孩,越说越让人难堪,我只好推开太子:“谁说的,我们这是……一时激动。”

“难怪爷爷不让我在你面前说你是我媳­妇­,他说你会害羞的,还真是的。”苏木嘟着嘴,又挠挠头:“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就说了,怎么办?姐……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不生气。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老说,这样别人会笑话姐姐的。”

太子倒觉得苏木甚是可爱,让人拿了些好吃的过来贿赂他,我们两个则在一旁说话。苏木一边吃东西一边拿眼瞟我们,看看我们还有没有什么“不轨之举”,后来见我们只是规规矩矩坐着说话,这才放松了警惕之心,开始全心享受美食了。

太子和我说了原委,原来他们当日上了船之后,追兵就再也没追上来了。后来他们才知道雷金在阵前杀了个假太子,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吧。

不过因为这件事,太子反而改变了打算,决定趁着王后以为他真的死了,­干­脆借这个假消息在通州暂时隐藏了起来,然后准备韬光隐晦,蓄养力量,等待时机再起。

这个计划是不错,要不然王后知道太子回大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把分别之后自己的遭遇和目前的打算说了一遍,太子点头道:“乐景乃是当世名医,你若得他认可,在紫京行医也必定有所作为,到时候若真能进得太医院,确是一大好事。”

他说到这里却又沉吟了:“只是……你始终是个女子,要女扮男装做这等冒险事,实为不妥。”

我倒觉得无所谓:“在大酉身为女子纵然再多才华也是无用,尹兰从来不想过寻常女子那笼中鸟的日子!”

太子有些怜惜地握住我的手:“尹兰,我也知道你不同寻常女子。只是这样太辛苦了你。他日我若登基,必会让你……“

第六章 兰尹公子从此诞生

太子有些怜惜地握住我的手:“尹兰,我也知道你不同寻常女子。……“

说到这里,他一时倒想不出什么妥当的词语来。我笑了笑,白他一眼:“让我升官发财?我才不稀罕那些。”

他手上又稍微用力,将我的手在掌中握了一握:“我知道。”

他这一声我知道,似乎包含了所有的语言。我心中也十分欢喜,他到底还是明白我的。

这一刻两人凝眸相望,便觉得再无需什么语言,各人心思都已经知晓。

这种感觉真好。不再像以前什么事都好像隔了一层,心思都需要猜测。

正心潮起伏间,那边苏木又十分煞风景地叫道:“哎,你们两个老拉着手不放­干­嘛?”

我一听,腾地一下抽出手,脸有些红了。

太子倒若无其事,­干­脆逗了苏木一会,跟他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苏木毕竟是小孩心­性­,也不记仇,慢慢和他说得开心起来。

太子决定,让我先去紫京。

这两天我和太子他们一直在商议,我去了紫京之后的行动。

我想在开医馆的同时,再开一家妓院。这古代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喜欢到勾栏青楼消遣的?只要我的姑娘们够好,妓院就是打探消息的最好地方。反正有太子在,资金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我既要开医馆,博名声,自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开妓院,只能做一个幕后老板。

玉书听见我要开妓院,有些诧异,大概他是传统的书香子弟,对这种地方还有些嫌弃。但太子却认为是个好办法,最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本来太子担心我一个人力单势薄,想让玉书派几个人任我调遣,可是我拒绝了。对于他们,凤兮的人十有**都认识,去了反而惹眼。

而我如今男扮女转,又长高了些,还带着个小孩,到时候再改扮改扮,一般人怕是认不出我了。再说我平时在太子身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别人也不会太注意到。

这些天我也做足了准备,买了许多必备的用品,回来就开始装扮。

对着镜子,开始试着装扮自己。想看看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穿戴起来将会是怎样一种效果。

我高高地梳起头发,扎上白­色­方巾。再用长长的白布一圈圈缠起我原来也算不得丰满的胸,最后穿上料子上乘的白­色­内衬,白­色­外套,白­色­腰带,从里到外一­色­白。

我详端着镜中的自己,眉目清秀,笑如春风,一袭白衣更是衬得我也宛然一个翩翩佳公子,虽然比不上太子的惊艳,却也别有一番清逸出尘的味道。

我看得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走神。自我到这个时代之后,我从未好好的照过镜子,也从未好好装扮过自己,前些日子虽然也扮过男子,却都是随便找件衣服,再把脸上抹灰,头发抓乱,一副狼狈样子。想不到如今认真装扮起来,我的形象竟然也可以这样好,真正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男子扮相比女子扮相更要好看些,大概是因为如今我长高了不少,在女子中还算高挑的那种,再者我这模样是清秀有余,娇媚全无,作为女子并不出众,作为男子就有些抢人眼球了。

对着镜子自恋了好久,美滋滋的叫来苏木:“木木,快看哥哥的样子好看么?”

苏木看着我,两眼也有点发呆,嘴里喃喃道:“你真好看。”

不过这小子发完呆后,突然又不高兴起来:“可是这样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姐姐了,那以后还怎么给我做媳­妇­啊?”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害臊,就知道媳­妇­媳­妇­的。”

他嘟着嘴巴:“还好声音越来越像姐姐了。”

我吃了一惊。自从昏迷半年之后醒来,我的声音一直比较沙哑,说起话来很像男子,只是这几天好像恢复了不少,慢慢地开始柔和清脆起来。照这样下去,我这男子身份可要露馅啊。

我从来就不相信电视剧里那些只穿了件男人衣服就扮男人的女演员,在现实中能骗得了几个人。那种女子声音说话出来,当别人都是白痴啊?

不,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声音。

深思半日后,我给自己配了一副药,回来马上煎好了然后喝完。

没有再多的时间,明天就要启程去紫京了。

次日一早,我穿好自己昨日试穿的那套白­色­衣衫,走过去和太子告别。

当时太子正和玉书他们说话,我走进门去,白衣飘飘,清秀飘逸,第一次像男子一样拱手道:“殿下,尹兰……兰尹要去了。”

我这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已经变了,变得低沉了许多,还略带点微微地沙哑,不过倒也不难听,甚至还别有一番味道,然而却再也不是以前那婉柔的女子声音了

我昨日喝的药,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嗓音弄坏那么一点,果然这说话的声音就大大变了样。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众人回过神来后,张坤忍不住跳起来,绕着我前前后后看了三圈,然后一拍我的肩:“喂,老弟,你是不是本来就是男人,以前一直扮女子来糊弄我们?”

我也惊讶了一下,从来不曾想过会引起别人这样的猜测。因为我从头到尾,确确实实是个女子啊。

这也难怪,谁让我扮男子扮得如此象呢?如果连太子也这么想的话,我难道要脱了衣服给他们验证一下?想到这里,我脸上飞起一抹红云,看着太子,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骗你。”

太子看我这难堪样子倒觉得有趣,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微笑:“我知道的。”

我抹了抹汗,还好太子相信我。

其实他以前也抱过我好多次,我的女­性­第二特征虽然不很突显,但好歹还是有的嘛,他应该都感觉得到吧……晕死,不想这个了,越想越让人难堪。

他站起身来,握起我的手,笑对众人:“看我们的尹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我低声道:“殿下,以后还是叫我兰尹吧。”

“好,兰尹。”他显然心情极为畅快:“日后大家都叫他兰尹公子吧。”

大家这时也都起身,将我不停打量,纷纷惊叹于我如今蜕变的形象。玉书更是对我由衷赞叹:“兰尹公子真是好风采!”

大家这样子,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眼下可是男子,自然不可作那女子娇柔动作,表面上看起来倒是落落大方,举止言谈都十分自若。惹得众人越发感叹,觉得我天生就应该是个男子。

而我,决定从此后就好好做我的兰尹公子了。

只是,兰尹……好像跟子夜要找的那个人名字相同。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仓促下对乐景报出了这个名字,我可能并不想用它。

第七章 逛妓院(1)

我跳下马车,眼前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紫京身为大酉的国都,当真是一派繁华景象。

苏木激动得手舞足蹈:“哥哥,哥哥,好热闹啊,比通州还热闹!”

我笑笑:“通州自然是不能跟紫京比的。”

我拉着他的小手,找了一家客栈下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住几天客栈,再慢慢熟悉,安排其他事宜。

接下来就是吃饭,小孩子饿不得,苏木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好久了。我们在客栈的大堂里坐下了,吩咐店小二上了一些紫京的特­色­菜,我和苏木两个人吃得十分舒服,特别这小家伙,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嘟嘟嚷嚷:“真好吃,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爷爷让我跟着你,还真是好。”

我虽然也很想象他那样放肆的吃,不过如今我的形象这么好,我可不能轻易破坏了,所以强忍着,一直在假扮斯文地吃。

果然我这副装模做样的姿态吸引了隔壁几个人的眼光,我心里十分飘飘然,哈哈,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啊,不,应该是没见过帅哥么?

正自恋加自我陶醉中,耳听得一把熟悉的声音道:“一盘酸菜,六个馒头!”

小二应了,转身的时候嘴里小声说了句:“穷酸样!”

真势利。我转头朝说话的那个客人看去,只见此人瘦瘦长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上还是穿着一身灰衣,不过看起来可没有上次­精­神了。

我真想过去喊一声锦龙大哥,可是转眼一想,不如看看他还认不认得出来我,

一抬手叫住刚才那势利的小二,指了指我桌上的几道菜:“这个,这个,这个,再加一壶上等的好酒,给那位爷送去,我付账!”

小二见我说的是锦龙,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急忙堆上了笑脸:“哎,好嘞,原来是这位小爷的朋友,小人多有得罪了。”

我挥挥手:“快点去!”

不多时,酒­肉­就摆在了锦龙面前,他慌忙摇手:“哎,哎,你们弄错了吧?我可没叫这些啊,老子现在穷的叮当响,可别赖我付账!”

小二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道:“大爷不用着急,这是那边那位小爷请你的。”

看见锦龙疑惑地看我,我对他微微一笑。他看着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我是谁,只得嬉皮笑脸的道:“这位公子有点面善啊,可是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敢问公子是哪位?”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锦龙大哥,不认识我了吗?”

他听我叫出他的名字,又上下将我打量了几番,可还是没有结果:“这,锦龙实在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公子,还望公子说明白了。”

“小弟曾取下大哥的匕首留作纪念,只可惜途中丢失了,小弟在此赔罪了。”我看逗他也逗得差不多了,哈哈一笑道:“一别半载,大哥可还好?”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连点了几次,半天才说出话来:“哎呀,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小兄弟!”

“大哥总算记起来了?”

“嗨,你这模样也变得忒厉害了吧?”

“哪里哪里,只是长高了些。”

“别动,让大哥认真看看!嗯,你个小丫……小子,混得不错啊。”

“大哥好象混得不咋地?”

他听我说了这句话,立刻苦着脸道:“你快别说了,我锦龙这两个月真是背得很,­干­什么什么不成!到现在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我想了想,如果锦龙真的没有什么事做,不如叫他帮我做事?反正我手上正缺人手,只是不知道他愿意不,于是便进一步问道:“大哥现在都在做什么?对紫京很熟悉吧?有很多熟人?有没有东家?”

锦龙一边说一边摇头:“呵呵,我也是这两个月才来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四处漂泊,谈不上什么熟人东家,都是临时结识凑一起­干­几票生意糊糊口。不过这紫京厉害人物太多,容易触霉头。这不,前几天结识的那些人就被抓进去几个,你大哥我武功比他们高点,一般人倒是抓不着我,不过没事儿­干­,我这钱袋也快空了。”

我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估计都有点偏门,但他并非­奸­恶之辈,估计就是­干­些擦边球的事,要不然就凭他那身轻功,不至于如此落魄。再说我们还有患难的交情,他的人品怎么样我大概还是看得出来的,让他跟着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下定决心,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哦?那么大哥可愿意跟着小弟?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大哥多多关照。”

“看你这样子的确是发达了的,有兄弟照料,看来大哥要转运了。”他听了很是高兴,不过好象还有点顾虑:“不过大哥跟你先说好,到时候我万一有事要走,兄弟你可不能留我。”

我也知道他是四处漂泊的人:“这个自然,大哥想去就去,想留就留,跟小弟招呼一声就可以了。”

他这才伸出手掌来““好,大哥以后就跟着你吃饭了!”

我两笑着一击掌:“一言为定!”

苏木看到我在这边热闹了好久,一个人在那边甚是无趣,撇着嘴也跑过来了:“哥哥,你怎么老碰到熟人,每次一见熟人,就把我撇在一边,哼!”

锦龙问:“你弟弟?”

我笑道:“我义弟苏木,别小看他啊,这小家伙功夫可耗着呢。”

锦龙一听就来劲了:“那敢情好,我跟这小子挺对眼,等你大点,我们哥俩就过两招!”

苏木警惕地看了看他:“你不会抱我哥哥吧?”

这小子,说话真让人晕,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锦龙听着也觉得稀奇:“我­干­嘛抱她?”

苏木的脸­色­这才开心起来:“你真的不会抱她?那太好了,我愿意跟你做好朋友。哪些坏蛋老抱她,我不要跟他们做朋友!”

锦龙大概也明白了一点:“原来是个小醋坛子。”

“人家才不是醋坛子,醋坛子那么丑!”

“好好,不是不是,木木长得可帅啦!”“

席间,我又问锦龙:“大哥来紫京两月,可曾去过妓院?”

锦龙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认真地道:“我是有正经事儿,要去几家妓院看看,想让大哥带我去看看。”

他十分诧异:“你一个……去哪种地方有正经事?”

“没错,大哥可愿意带我去。”

“……好吧。每次看到你这家伙,都透着古怪,大哥我也不多问了,你说有正经事,大哥就信你。”

“谢谢大哥,不如我们吃晚饭就去?”

“行,不过大哥可说好了,我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了。”

“大哥放心,钱银方面的事自有小弟负责。”

一旁的苏木见我们说着说着又不理他了,开始抗议:“我也要去!”

“不行,哪种地方小孩子不能去!”

第八章 逛妓院(2)

苏木翘着嘴巴,万分不情愿的一个人留在了客栈,我和锦龙则开始逛妓院。

路上,锦龙问:“丫头,你想去哪一家?”

“大哥以后就兄弟相称好了,日后恐怕我都只能是这身份了。”

“好吧,兄弟。不过你还别说,你现在这模样比以前俊多了。”

郁闷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正事要紧:“大哥,关于这妓院,应该也有上中下三等吧,我想各去一家看看。”

“你算找对人了,哥哥我有钱的时候去过上等,没钱的时候也去过下等。”锦龙说到这里,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不是大哥我好­色­。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自然是……有需要的。”

我呵呵笑了两声:“理解,理解。”

“那我们先去最上等的云翠楼吧。”

“好。”

来到云翠楼门口,只见­精­致雕花的圆拱门前挂着一排大红灯笼,两边轻纱低垂,一派春光无限,风月无边的景象,若是男人到了这里,立刻就开始想入非非。

刚踏进门口,就有清秀的小厮迎来过来,中间走过一段庭院方到得内堂,如此设计,比那些进门就是厅堂的显然多了份讲究排场,也多了份**。

到得内堂,就有一个徐娘半年,眉梢带笑的老鸨殷勤迎了上来:“哎,两位爷快请坐。”

我瞄了瞄,旁边厅里吃饭喝酒的客人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大白天的缘故吧,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晚上比较热闹的。

老鸨果然是­精­明人,居然认得锦龙,笑呵呵打趣:“这位爷,前两天刚来过不是?可是想念翠红姑娘了?”

锦龙连忙摇手:“没有没有,今天主要是陪我兄弟过来玩。”

老鸨见我这身装扮,眼前一亮:“哎,这位公子一看就气度不凡,只是眼生得很,公子是初次来吧?”

“没错。”我故意做出一副轻佻狂傲的样子:“爷我见得美女多了,口味也杂,赶快把你们的姑娘都叫过来,让爷我瞧瞧,可有上得了眼的?”

老鸨一看,以为财神来了,喜上眉梢,对着楼上拉长嗓子,很有韵调地喊了一声:“各房的姑娘们——都出来见客了——”

片刻工夫,楼上就哗啦啦涌出一群红红翠翠,莺莺燕燕,一个个娇声笑语,依次走下来楼来,在我面前站得满满的都是。

她们看见我的模样,一个个眼前发光,对我­骚­首弄姿,大抛媚眼,倒把锦龙冷落到了一边。妓院这种场合,平时来的大多是些肥头猪肚的家伙,好像我这等年少好看的公子,自然比较少,当然就讨姑娘们喜欢了。

不过我是女的,自然不为她们的媚眼所惑,只管定眼认真打量,看见一个个都真是青春年华,又颇有几分姿­色­,从整体水平上说的确不错。

只不过,其中虽然也有几个十分漂亮的姑娘,但我总觉得并无特别出挑者,按说在大酉的国都,又是一流的上等妓院,没有两个顶级的人物,又怎么压得住场子?

所以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美女倒都是美女,只不过你们院的头牌都不在吧。”

锦龙也道:“没错,怎么没见到轻歌,红棉,绿绿三位姑娘呢?”

老鸨陪着笑:“哎哟,两位爷好眼光。不过那绿绿被人包了,不能见客,轻歌嗓子有点疼,所以休息着,红棉倒是有空,我这就派人去看看,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她说完转身吩咐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便十分­精­灵的上楼去了。我猜想这红棉既然是头牌,大概也有点架子,所以才没有跟其他姑娘一起下楼吧。

又等了一阵,终于见到红棉姗姗来迟。只见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双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再加上慵懒的神情,让人不由得沉醉了进去,一时半刻不想醒来。

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心想这才象紫京上等妓院的头牌。如果不是身入风尘,而是那好人家的女儿,不知道该有多少王公贵族来相求。

一个红棉就如此好,我更想看看轻歌和绿绿了:“红棉姑娘果然是沉鱼落雁,但我哥俩个,不管谁独揽佳人都不好。那轻歌姑娘既和红棉姑娘齐名,想必也是美妙佳人,她嗓子不舒服不碍事,爷我就让她陪坐一阵可好?”

老鸨笑道:“承蒙公子看得上,我这就去叫她,只是她那一把好嗓音,公子就得下回来才能听着了。”

“无妨无妨。”

老鸨请我们上了楼上的雅间,说轻歌姑娘还要稍作打扮才能过来,让我们稍等一会。

我让红棉陪着锦龙。

可是锦龙今天的表现居然一反常态,不似平时吊儿郎当地样子,反而持重镇定,斯文规矩,面对如此美­色­也不为所动,且神情自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既然经常逛妓院,自然不是那柳下惠,见了这等美女岂有不喜欢的道理,我想他大概是碍于我在场才这样的吧。

不过他这样让我心里很舒服。毕竟我也是女儿身,他若在我面前放肆,便是对我的不尊重。再者如果他真是那不知轻重的狂蜂浪蝶,见了美女就无法自持,日后又怎么能放心让他做事呢?

没过多久,门轻轻一开,一个腰身如柳,柔媚如水的姑娘袅袅娜娜地进来了,轻飘飘在面前一福:“轻歌见过两位爷。”

那声音显然有点感冒后的沙哑,听在耳中却仍然十分美妙,如果是平日,这声音恐怕就如天籁一般。难怪叫轻歌,老鸨又再三提醒听不了她的歌声,想是她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歌声吧。

我笑吟吟招手:“姑娘过来。”

她来到我身边,盈盈落座:“今日不能为公子献歌,实在对不住公子。”

单凭长相,她和红棉相比确实稍差了些,可是我倒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无妨呢。轻歌很想喜欢唱歌吗?”

“是的,公子。”

我见她模样也十分乖巧,心里很是舒服,心下一动道:“姑娘既然不能唱歌,爷我倒是很有雅兴,不如我唱一曲给姑娘听?”

红棉和轻歌一起叫好:“公子快点唱了来听,让奴家饱饱耳福。”

锦龙也随声笑道:“哥哥都没有听过兄弟唱曲,,两位姑娘真是有面子。”

我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如今我这嗓子唱起来会怎么样。不过我今天是一定要献丑的,不单单心情比较爽,我自有一层打算在里边:“曲是好曲,不过我的嗓子却不好,听了笑笑就算。”

说罢,我略为沉吟。这毕竟是古代,我不可能唱嘻唰唰和三节棍,还是要选个稍微靠谱点的歌才行。

脑中闪现出一首歌,我微微一笑,一首《桃花开》唱了出来:

桃花菲雨似人面

青丝秀挽伊人艳

暖风如熏何处是花颜

桃子夭夭灼其间

殷殷飞桥隔野烟

石矾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一切随流水

洞在清溪何处边

酒边花下共缠绵

落英如雪舞翩翩

千杯尽去无奈总流连

瓣瓣零落尤可怜

……

我的嗓音相比起原唱小村来,稍为低沉了些,音调也自动下降了半拍,唱出来却居然很有磁­性­,听起来倒别有一番韵味。

妈妈的,连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我是不是天生应该是个男人。我的男人扮相比女子扮相好,连声音也比以前好听,活该我女扮男装一辈子!

我这首歌唱完,在座的人居然都呆坐着,一个掌声也没有。

我明明觉得自己唱起来还蛮好听的嘛,怎么一个个这副模样?难道我这歌太前卫了,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懂得欣赏?唉,这也没办法,我已经选了比较古典的了,如果我一句“扑啦扑啦飞”冒出来,你们岂不是要被吓死?

第九章 逛妓院(3)

尴尬中,我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喝酒喝酒。”

轻歌还在呆着不动,莫非我这难听的歌声把她吓傻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再说就算我唱得再难听,我也是上帝,是你的衣食父母,勉强包容下不行吗?非得这么下人面子?

我又咳嗽了一声,好提醒她这个事实。

她果然在我的咳嗽声中有了反应:“爷,这,这是什么歌?”

靠,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我这歌里又没有内功,你至于这样吗你?

我有点不悦:“不提也罢,倒酒!”

她这回倒麻利起来了,立刻给我斟了一杯酒,又问:“爷,可否告诉奴家这是什么歌?”

咦?看样子好像有点向往的样子哦,难道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很喜欢?再看看红棉和锦龙,他门看着我又摇头又点头的好像有点激动,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几位觉得我这歌还行?”

两个人连声赞道:“行,很行!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这么独特的歌,真是难以置信!”

这时我终于高兴起来,不,应该是得意起来。呵呵,要说好听嘛,我个人觉得也有点好听,要说独特,那是肯定的了,你们这个时代有这样的歌么?

尽管内心乐开了花,我表面上还是很谦虚的:“过奖了,我这首歌叫做桃花开,其实也是小时候一个过路人哪里听来的,觉得蛮有意思所以在轻歌姑娘面前班门弄斧,见笑见笑。”

轻歌却突然靠过来拉住我的衣衫:“爷,轻歌……”

我本能的往后一退,别是看我唱歌好听就像和我亲热吧?俺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

不想她拉着我的衣衫,恳切的说:“奴家冒昧,可否请爷教会轻歌此曲?”

教你?我今天拿这歌曲出来就是想试试现代歌在这里有没有市场,如今都证明有市场了,我可得自己留着,以后开了妓院,我好教给自己妓院里面的姑娘。

不过……算了,教她一首又何妨,我虽然对女的不感兴趣,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这么个大美人求这么点小事,我也不忍心拒绝。

“好吧好吧,这等小事,爷答应你。”

“奴家真是太感激了。公子以后就是我的贵客。”

我暗想:以后?以后我可没有时间来了。

别说以后,就是眼前我时间也不是很多,红翠楼的姑娘和排场都看得差不多了,我得去下一家考察了。

不过好在轻歌非常聪明,我教了几遍她就会了,

之后我们又闲聊,喝酒,猜拳,说说笑笑地玩了大概半个时辰,我就准备拍ρi股走人了:“大哥,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有做,不如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

锦龙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正好有点事要走。”

两位姑娘对我们依依不舍,轻歌幽幽问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姓兰,名尹。”

“兰尹公子,奴家以后会好好记着你的名字。”

“呵呵。”

那边红棉大概对于锦龙一直保持斯文态度也颇有好感,对他说了好一些话,我们两个才出得红翠楼来。

不过别以为我们光聊聊天喝喝酒没有上床就不收钱,这可是紫京上等妓院的头牌,说会话都要钱的,就这么点功夫,花了我二百两银子。丫的这行业还真能赚,看来我打算开妓院的想法是十分明智的。

接着我们又去了一家中等妓院,感觉确实不如翠红楼。当然花的银子自然也少些,这叫一分钱一分货。

最后来到一家最不入流的妓院——春晓院,这里的门口冷冷清清地,没有什么人。我们一抬脚就去,一个胖胖地老鸨窜了出来,一把拉着我们的衣袖,生怕我们跑了一样:“二位爷,二位贵人,快屋里来,我们的姑娘都在等着呢。”

这也太猴急了吧?虽然说待客要热情,可这热情过度也不好啊。

她生怕我们反悔一般,刚把我们拽进内堂就高声叫道:“姑娘们,姑娘们,快出来,有客人了!”

唉,难怪不如人,就这叫声,和翠红楼那老鸨就没法比,别人那叫得一个跟唱歌似的,而眼前这位,叫声可真不讲究,真粗鲁,就是有贵客来也给吓跑了。

好在我是来考察的,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坐着,等待春晓院里的姑娘出来,她们的服务意识很不好,拖拖拉拉了半天才跑出来几个,打扮得也忒庸俗了,一个个擦得跟猴子ρi股似的,真够吓人的,好不容易又过来两个,本来还有点姿­色­,可惜年岁大了,怎么看也有三十几岁了,唉,这行可是吃的青春饭,这么大年纪早该转行了才是啊。

这些姑娘还挺豪放,一看见我们,立刻就扑过来要抱要楼的,吓得我蹬蹬后退,要不是锦龙扶了我一把,我差点就被身后的椅子绊倒了。

锦龙喝到:“停停停,­干­什么你们?我兄弟这么娇贵的人,是你们随便乱搂乱抱的么?”

姑娘们一看锦龙凶起来了,这才停了手,站在一边,老鸨一个劲陪笑道歉,只有旁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姑娘冷哼了一声:“既然看不起我们姐妹,爷们又何必进来?”

老鸨一听立刻训她:“就你长着一张嘴?如果把贵客吓跑了,看我不教训你!”

她也不怕,只横着眼睛不看我们,我反而觉得她挺有意思,温和的说:“这位姑娘说的也在理,是在下无礼再先,不能怪姑娘。”

她想不到我这么谦和的说话,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了,便上前福了一福:“公子如此豁达,倒显得奴家小气,这厢给您赔个不是了。”

我看她虽然年纪大些,打扮也老土,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由得心生好感:“姑娘可愿意陪在下坐坐?”

她显然很吃惊,但只怔了一下,立刻很沉着地坐到了我的身边,惹得其他姑娘十分眼红。而老鸨见我肯点这里的姑娘,自然是喜上眉梢,伺候得更殷勤了。

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问老鸨:“院里所有的姑娘都来了么?”

她答道:“都来了,小院姑娘不多,就这么些人。”

啊,全部加起来就这么点人啊,而且一个抢眼的都看不到,难怪得冷清至此了。

她见我面有失望之­色­,忙道:“倒是还有一位新来的姑娘,模样儿长得真是没话说,就是没调教好,脾气还挺拗的,怕冲撞了二位爷。”

我挥挥手:“没事,让她来。”

不多时,这新来的姑娘就被带到了,花名晨雪,十六七岁的年岁,小模样生得很是清丽可人,全无一点风尘气息,大概是刚来的缘故吧。

老鸨说她没有被调教好,倒不是骗人,她见到我们这些衣食父母,始终都是板着面孔的。

我自然不生气,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来到这里,有哪个是情愿的?

我在红翠楼虽然摆足了架子,到这里却反而温和起来,大概我这人的个­性­使然吧,对于越强的人我就越不当回事,越弱的我倒是敬他三分。

我们来这里只是坐坐闲聊而已,并不曾动她们一指头,所以这小妮子也没有做出什么冲撞的事来,只是不愿意曲意奉承,也不爱说话。

我身边这位年长些的叫做铭烟,名气倒挺别致的,说起话来也很大方得体,我从她嘴里知道了这家妓院以前生意还不错,可是慢慢就衰败了,但是老鸨云娘对这家妓院还是有感情的,又怕一旦散伙这里的姑娘没有地方安生,所以一直勉强支持着。

我倒真看不出,这位胖胖的猴急老鸨还有这么副好心肠呢,听到这里,心里就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我把这妓院买下来,然后我做一个幕后老板,院中事务仍由她替我打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自己在紫京人生地不熟,要经营一个妓院谈何容易?所以一早存了买妓院的心,而这家妓院生意这么差,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再者这个老鸨云娘虽然不太懂得经营,但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技巧可以慢慢学,人品却不是可以学好的。

想到此处,就让铭烟把云娘给找了过来。

云娘到了忙点头哈腰的问:“两位爷有什么吩咐?”

我让她坐下了,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她:“我瞧你这春晓院可冷清得很啦,云娘可有想过让这里热闹起来?”

她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只是尴尬陪笑道:“我倒是想啊,也得有法子才行。”

我笑了笑:“如果我有办法,云娘可愿意将这里卖给我?”

我这话一出,在座的几双眼睛一起齐刷刷看着我,都很是意外。

云娘更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卖?”

“没错,如果你肯将春晓院卖给我,我愿意出三千两纹银,仍然请你给我打理这里的大小事务,到时候生意做得红火了,我分一成盈利给你。”

她听到这里没有表态,我继续说到:“春晓院有多少底子你自己也清楚,三千两不多,也不算少了。我买下来还得翻修庭院,再买进一批上乘姑娘,有这些投入的银两,自己新开一家也是够了的,只不过看着云娘你还能帮手罢了,其他的可没什么看的。”

我也知道这事不算小,得容别人考虑清楚了:“我给你两天的考虑时间,如果考虑好了,就派人到来福客栈说一声。”

来福客栈就是我和苏木下榻的地方,在没有办好事之前,我估计要一直住在那里了。

看也看得差不多了,该说的也说了,我也该走了,要不然出来了这么久,苏木那个小屁孩肯定又开始不高兴了。

我站起身来,拿出一锭金子,十分豪爽地“啪”一声放桌上:嘴里无所谓地笑道“爷我先走了,这点金子就当是个见面礼,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呵呵,爷我出手这么大方,就是要让人知道跟我合作不会吃亏,到时候我想要做的事自然容易得多。

我们一路走出来,锦龙忍不住问道:“你真想开妓院?”

我说:“当然,要不我逛了这一天的妓院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有些忸怩起来:“你让我帮忙……不会是要我做这妓院的龟公吧?”

我一听,差点笑得岔气:“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呢?”

他呵呵笑了两声,放下心来:“我想也不应该吧,就是有点不放心,免得到时候哥哥我难为情。”

“大哥是何等人物,我岂能这样大材小用来糟蹋大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定不会让你做那些难为情的事。”

“总之不会让我当那劳么子龟公就可以了,其他的事随便,你就算让我跑跑腿­干­­干­苦力也无所谓,我也不是什么贵公子,倒没有什么小用不小用的,这些年四处漂荡,啥没­干­过?”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来福客栈,远远就看见苏木坐在客栈门前的阶梯上,两只小手撑着下巴,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见到我们来了,立刻飞一般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十分委屈:“哥哥再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才想起临走时也没有给他留下银两,我自己到外面花天酒地吃吃喝喝,却把他这么一个小人儿撇这这里挨饿,心里十分愧疚:“是我不好,来,我们这就吃大餐去!“

不知道是无巧不成书,还是我太倒霉,吃饭的时候居然见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我一见他走进来,立刻就低下了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才好。

苏木看见我的头越来越低,脸都快贴到桌面上了,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不舒服?”

我小声道:“没有。”

他拿手碰我的头:“没有你低着头­干­什么啊?这样子都吃不了饭。”

真多事,我稍微抬头,瞪了他一眼:“少说话,多吃饭!”

还是锦龙比较有历练,往那边扫了一眼,低声道:“是不是见了什么不想见的人?”

我点点头,偷眼又瞄到哪个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人居然就在我们旁边的桌子坐下了,而且他的位置正对着我,这让我更加不敢抬起头来:“大哥,你帮我掩护一下,我先走一步。”

锦龙顺着我的眼光瞟了一眼,立刻会意,上前扶起我,大声说道:“哎呀,你又不舒服了?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一会。”

然后他就用身子挡住我面前的视线,把我扶起来往楼上走。谁知道苏木这个小羔子居然在后面生气地叫道:“你骗人,刚才明明还说自己没事的!你是不是又想找借口跑了,不要我了?”

他这一嚷嚷,我立刻觉得背部迎来无数双眼睛,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过也不能怪他,我刚把他一个人放这里挨了这么久饿,他有这种想法也正常吧。

锦龙回头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你哥哥是突发急病了。”

一个让我又熟悉又害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非常近的响起:“哦?若是真的突然发病,就应该马上去看大夫才是,怎么还往楼上跑呢?”

我的头脑嗡嗡嗡的一阵乱响。

第十一章 危险的老乡

我不敢转过脸看他,只说了一声:“多谢这位兄台关心,我这病不用看大夫,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这把声音可和以前大不一样,这样子就请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

锦龙对他皱眉道:“这是别人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人说:“这位公子很像一位故人。”

我低着头连连摇手:“你认错人了。”

“哦?”说时迟那时快,我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抬起,然后我就和一张熟悉的脸正对上了。

还是那么酷的表情,那样深刻立体的线条,还是那双藏着浓浓夜­色­的深黑眼眸,在这青天白日出现也带着黑夜的气息,犹如天生属于黑夜的王子。

子夜,从见到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酉?

他看着我,有些不能确定,眉头轻皱。

我松了口气,。

一定是因为我现在的模样和气质都变了许多,就算眉目间改变不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我该对自己的变身自信些,如果我刚才不是自己心虚,慌慌张张的,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怀疑。

我镇定下来,缓缓推开他的手:“这位公子,你确实认错人了。”

我和锦龙继续往上面走,听见他在背后叫了一声:“尹兰!”

我知道他只是试探­性­地叫我,在他抬起我下巴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一声并没有让我停留半步。

可是我忘记了,楼下还有个苏木,一个从小在山谷里长大,还没有学会心机的单纯小孩。

单纯小孩天真无害的一句话让我的身子定成了石膏像:“咦,你真的认识哥哥?”

我定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继续装傻还是该做出点反应?

“嗖”一声,以速度闻名的子夜犹如使了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一般,前一刻还在下面,现在却突然站在了我面前。

逃不过了。我对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眼神凌厉,一把抓住我的手,锦龙立刻冷声道:“放开她!”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气氛是如此的紧张,两人都剑拔弩张。

我抬起手,­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自己人,自己人。”

锦龙自然是自己人,但子夜和我是老乡,撇开其他不谈,还是可以勉强算做自己人的是不是?

要不然怎么办呢?锦龙的轻功虽好,却不是子夜的对手。

何况,我和子夜也算不上敌人是吧?我只是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虚。而且上次还骗过他,说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这会他一定会问我要人,我到哪里找给他?

子夜不理会锦龙,一把拽了我走:“过来!”

我转身对着锦龙挥手:“别担心,我待会儿回来。”

锦龙虽然很狐疑,但见我这样说,也没有再跟过来。

“砰!”一声,子夜打开一个房间,把我扔了进去,然后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自动忽略他不善的目光,非常心虚地跟他客气:“啊,子夜,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死不了。”

“那是那是,当然死不了,呵呵呵……对了,你明明在成国给雷金当高级侍卫,多威风多爽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找你。”

“找我?啊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武成南没死,你自然跟着他到紫京来了。”

“你不会是雷金派来抓我们的吧?”

“我早已经不是他的侍卫了。”

“哦……那我就放心,不说这个了。我们老乡见老乡,真是两眼泪汪汪啊,话说你老家是哪里啊?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上海,两年前。”

“啊哈哈,比我先到几个月,话说回来,上海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口水四溅地又胡扯了一通,甚至还问他最喜欢看到电视剧,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别罗嗦!”

我做出委屈又委屈的样子:“俺们老乡叙叙旧不应该吗,你这么急­干­什么?敢情完全不当我是老乡……呜呜呜……好伤心。”

他似乎有些无奈,最后说了一句:“好了,别装了,不累吗?”

唉,算了,拖延时间也没有什么作用,我收起胡搅蛮缠的样子,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活水烫的样子,说道:“好吧,你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是不是?”

我转过身去,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

他听了我这话,似乎怒极:“你,你骗我!”

“别你啊你的,你想想啊,当时我要不这么骗你,就要被成国人抓去杀了,你作为老乡也不想看到我死吧?”

“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

“哇,你这什么人啊,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中国人,可是跟正苗红绝对正宗的老乡啊,你太没良心了吧。”

他并不理我,因为又气又失望,站在那里半天都不说话。我唠叨了好一阵也没见他应答,最后试探地问:“喂,你要问的也问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见他没有出声,我就当他默许了,赶快朝门口流去,可惜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就被他从背后一抓,扔了回去。

我揉揉ρi股,心里好生气,如今我都是偏偏佳公子了,是要爱惜形象的,你居然还这么粗鲁的对我,气死我了!

所以我怒瞪着他:“你­干­嘛你?对女人要有点绅士风度,你不懂吗?”

他冷冷看着我,乌黑如漆的眼眸似乎要将我看穿:“其实,你就是兰尹是不是?”

“没错啊,我现在是改名叫兰尹了,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兰尹,我不过是因为图个方便,才叫这个名字的。”

“可真是巧。”

“呵呵,是有点巧,巧也是正常的嘛。”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正常?你们长得像,名字也一样,而且也一样会使毒是不是?”

靠,我逃走的时候毒成国人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但千万别怀疑我啊,要不然我小命不保,所以急忙摇手:“哎呀,你误会了,我是一个医生啊,医生会毒药也不稀奇,我当时要逃命,当然就准备了一些了,但人家又不是专业使毒的。”

第十二章 我要你做清倌

我见他似乎又有些动摇了:“而且你早就验证过了啊,她比我大好几岁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是她呢?”

“……”

“还有,我可是医生哦,她是医生吗?”我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说是,那我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有时候连自己也不敢确定,我前世究竟是怎样的人。所以我现在见到子夜是特别的心虚,我害怕我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是。”

“不是?不是就对了嘛,你还怀疑我?”我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也不用怀疑自己了。这样一想,立刻占了气势上的优势:“她肯定不是我,她就是想现学也没用的。你以为做一个医生那么容易啊?我当年可是学了好多好多年才学出来的!”

眼看把子夜说服得差不多了,我长出一口气:“好了,既然误会解除了,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先走了,再见!”

“站住!”

我一听,心又提了上来,假装无奈地说:“你又想­干­什么啊?”

“我已经不是成国侍卫了,以后总得混日子,那就留在你这里吧。”

“……不是吧?你做什么不好,非得跟着我?”

“哼,你骗我那件事还没跟你追究呢!”

“好……好吧。”他要留下来我真是赶不走啊,虽然觉得很危险,不定哪天他又误会我是他要找的人,可是我又打不过他,先敷衍着再说吧:“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准害我!”

“除非你就是她。”

“当然不是……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点怀疑我?”

“是不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就这样,子夜就留在了我身边,当我出去把他和锦龙,苏木两个人引见的时候,苏木倒没觉得什么,他觉得我们反正是熟人嘛。锦龙却有点不解,把我拉一边低声问:“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

我叹了口气:“唉,先将就着吧。”

第二天,云娘就派人到客栈找我来了,她已经考虑好了,愿意把春晓院卖给我,但有一个条件,就是院里所有的姑娘一个不能撵走。

我知道她的想法,如果不是实在支撑得艰难,她是不肯卖给别人的,但如她真为了院里姑娘着想,卖给我让院里红火起来,让大家都不用担心没有去处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带着子夜去春晓楼签契约,把苏木交给了锦龙,让他好好教导下,认识下社会,人世间复杂着呢,老这么天真可不行。

在去春晓院的路上,我对子夜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保镖兼跑腿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你要留下来就得帮我做事,不喜欢约束的话,你就别跟着我。”

我倒是希望他受不了快点走,可惜他好像有点无所谓的样子。听说我要去妓院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表情,照常跟着。

到了春晓院,子夜成功地抢了我的风头,让这里的姑娘们惊艳了一把,我也只有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和锦龙比我是帅哥,和子夜比我就得靠边站了。

春晓院的姑娘们一个个在楼上伸头探脑的贪婪看着子夜,嘴里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发出一阵暧昧的笑。

我猜她们八成是在yy子夜,不过我才不管,最好把他yy死。

可惜子夜一直都像个冰冷的木头,既不多看姑娘们一眼,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他反正就是冰山一座坐在我旁边,大有风雨吹不动,雷电劈不倒地架势。

子夜的魅力可真大,连云娘这把年纪了还对他流口水:“公子,这位是?”

我大刺刺地说:“他是我的手下,我们谈正事,不用理他。”

瞟了子夜一眼,他还是没有什反应,看来想激怒他很不容易啊。

我把子夜留在外面,和云娘两个人进到房里签了契约。我可不想他知道我太多的事。

我答应云娘的条件,但她也得答应不让别人知道我才是幕后老板。

虽然上次铭烟和晨雪都知道了,那无妨,我还用得着她们两个,迟早是要她们知道的,只是让云娘交待了她们两个,嘴巴严密点。

我当场指定了铭烟作为云娘的助手,春晓院以后要扩大,就云娘一个人怎么成。

至于晨雪,先放着,我很快就会用到她,并让她乖乖听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春晓院,然后让铭烟过来,教她怎样指导姑娘们的装扮,首先让她们不要一个个搞得又俗又土的,也不许画成猴子ρi股脸,都给我洗清爽了,再淡扫峨眉,薄施胭脂,然后穿上新买来的上乘衣料。

然后我再教了铭烟一些形体知识,回去训练挂娘们。

这形体只是光说是没有用的,我得身体力行的示范给她。

我挺胸收腹,走了一圈柳叶步:“看到没,步子要小一点,脚步要像一条线上的两派柳叶交错!”

提起长衫让她看清楚了我的走法,然后又走了一圈:“注意,上身要挺直了,腰以下放松,ρi股就会自然的扭动起来……”

铭烟看着我,有点走神,仍不住说:“公子……我觉得你有点那个……”

“那个?”

“这个……”

“快说!”

“你这样走起来,好有风情哦。”

我晕死了:“我是男人好不好?”

“男人也可以有风情嘛,再说有的男人还就喜欢这个味道……”

“胡说八道!我可是你们老板!”

铭烟掩嘴笑,一点也不怕我。唉,我这个老板真失败。

至于晨雪,我亲自找她谈了一次话。

铭烟领了她进屋,坐下,还是冷冷地对着我,没有什么话说。

我慢条斯理的问:“知道我要找你­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已经买下了春晓院,这个你应该知道。”

“恩。”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不喜欢青楼是不是?”

她警惕的看了看我:“是又怎样。”

我弹了弹手指:“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下去有用吗?若是换了别的老板,可不像云娘那样心软。”

她的眼里含着倔强:“你想让我跟她们一样?我做不到。”

我笑了:“这可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试问哪个姑娘刚来的时候这样?后来还不是都一样了。”

我看了看铭烟:“你告诉她,当初你是怎样的。”

铭烟叹息了一声:“妹妹,我们都是苦命人,想当初我比你还刚烈,我曾经自杀过两次,逃跑过无数次,可最后……进了青楼,就得认命。”

晨雪看着铭烟,眼底有了一丝绝望。但她马上摇摇头,大声道:“要我那样,死也做不到!”

我笑得十分无害:“无需死,我只要给你一点瑃药,你自然会投怀送抱,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她看着我,有些怨恨有些恐惧:“你,你真的想那样对我?”

我冷笑了一声:“即使我不来,云娘也很快就要这样对你了。她心底虽然不错,但这里是妓院,个个都想你这样,日后还有饭吃?”

晨雪虽然来了没几天,可看得也不少,知道我所言非虚,以前只是一味的强撑,不肯看清现实罢了,此刻听我口气强硬的这样一说,心底的防线慢慢决堤,嘴角仍然紧咬着,眼角却忍不住流下了泪。

我看她这样一个纯净的小姑娘,被我逼成这样,心底实在不忍,一时忘了自己的男子身份,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一般,上前去怜惜地擦去了她的眼泪:“别害怕,其实我不会让你那样的。”

她想不到我会这样说,一时怔怔地看着我,那含着眼泪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我说:“我要你留在这春晓院,做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你可愿意?”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公子……是真的吗?”

我对她展开春风般的笑容:“以后要学会相信我的每一句话。”

第十三章 太子归朝

大酉康敬十五年,康敬王欲续立现今明惠王后所生长子武成林为太子。然而宣诏前一日,原本一年半前应该已被成国诛杀的太子武成南,突然活生生的归朝,一时朝野沸腾,续立太子之事也自然作罢。

明惠王后闻听,当场急怒攻心,吐血不止,太医院措手无策,

太医林则士等三位太医举荐已在紫京行医一年,声名皆佳,以针灸之术闻名医界的兰尹公子。翌日,康敬王下诏,宣兰尹公子入宫医治。

下诏之日,我正待在春晓院,和晨雪姑娘饮酒作乐。

此时的春晓院已然大不同往日。这里已经一跃成为紫京极有名气的一家妓院,门前络绎不绝,来往的皆是风流名士,达官贵人。

春晓院之所以能在一年内迅速窜红,是因为春晓院的姑娘很有特­色­,个个风情万千,气质出众,妩媚当中却含有几分矜持,这个调调让看惯了欢场女子曲意奉承的达官贵人们很是受用。

而且这里的姑娘所唱的曲子也十分独特,不同于一般大酉的软言曼声,有风流名士谓之极具远古原韵。只可惜为春晓院作曲的乐师却始终无人得见。

“远古原韵?”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些都是稍微委婉点的现代歌曲,到这里竟然成了远古原韵。

不过也不好说,现代歌曲通俗直白,人家说换朴归真嘛,说不定这个时代的老祖宗还真就是这种唱法。

“公子又要笑话人了。”晨雪替我斟了一杯酒,嗔怪的看着我。

这小妮子,越发出落得清丽脱俗,宛若净水红莲一般。她如今已经是春晓院的头牌之一了,虽然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但越是这样反倒越多人追捧,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呵呵,看来我这招果然用得不错。

我每次来春晓院,都必来晨雪处,外人看来是我迷恋晨雪,其实我是以此为掩护,来取铭烟所汇报的情报而已。

春晓院的四大头牌,晨雪,姜玉,华林,盈盈,都是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姑娘,接触的通常都是有身份的客人,所以她们这里最容易得到旁人无法知道的消息。然后凡是看起来有价值的,都会由铭烟转到我这里来。

这件事至今为止我都瞒着云娘,一是因为她不擅于做这种事情,二是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铭烟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因了我如今不用再­操­皮­肉­生涯,自然对我十分感激忠诚,加上她比较沉稳,所以她反而是更适合的人选。

不过就连铭烟也不知道我是太子身边的人,她只是负责收集所有官场的情报,而我只是侧重看对太子有用的消息。

其实我身边的人,只有子夜知道我是太子的人,连锦龙也未曾告之,当然他也不会问,只做好我交代的份内之事。他做事倒很让人放心,如果不是我始终有些顾虑,他其实可以成为我更好的左肩右臂。

正想着此事,铭烟过来了:“公子,外面有位公子点了晨雪。”

我摇手道:“不见!”

铭烟道:“他有公子的玉牌。”

我跳起来:“哦,快请进!”

我特制的玉牌,只有太子身边的人有,这是为了方便我们在春晓院联络而用的。

只不过这次我并没有约好他们啊,为什么突然就自己来了?莫非有什么急事?

晨雪知道是我要见的特殊客人,轻轻笑着退了下去,走时还不忘吩咐:“公子可要多喝些花茶,那是晨雪专门为公子准备的。”

小妮子对我越来越好啊,居然知道我喜欢喝花茶。

不多时,一位儒雅清俊的斯文公子来到,正是玉书。我又惊又喜,冲上去道:“殿下回来了?”

太子这次进京的事进行得十分隐秘,我事前也并没有收到通知,而朝廷一时也不想太张扬,如果不是我在春晓院的情报,到现在我可能还蒙在鼓里。

我很挂念太子,自从通州一别后就再没有见过面,得知他来了紫京,心中很是激动,莫非玉书这次来,是太子想要见我了么?

“没错,殿下已经回京。”玉书坐下来,面­色­郑重:“续立太子的事就此作罢,**王后急怒攻心病倒了,太医院的人举荐了你,王上已经下旨宣召你入宫,替**王后医病。”

“太好了!”我眼前一亮,这个歹毒的死老婆子,到现在还一面都没有见过呢,没想到今天撞到我的枪口上来了!这一年来我暗中可准备了不少毒药!

“此事突然,殿下生怕你按耐不住,特地让我来见你,要你尽力替王后医好病。”

“哦,这是个好机会,殿下何不……”

“殿下的意思,要你借此机会入太医院,再从长计议。”

我不知道太子有什么打算,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唯有听从:“好,请转告殿下,兰尹会记在心里。”

玉书看了看我,似乎还有什么事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心中存疑:“大人还有话?”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一口喝了,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其实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哦?”

他叹息道:“殿下之所以让你不要妄动,其实是担心你的安危。”

没错,只要王后在我手下出事,我的确很难脱得了­干­系,到时候既可能有­性­命危险。

我沉默了一阵:“大人的意思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玉书抛下这句话,就再也不看我一眼,起身飘然去了。

我呆坐在那里,心里思潮起伏。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能明白玉书说这句话的心情。

王后在大酉的势力何其大,太子要铲除她这个强大的对手,可谓难上加难,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续立太子的事,他可能到现在都不愿意和王后面对,他的力量相对比王后,还很不够。

所以,如果这次这样的大好良机也不用,以后的机只怕更是微乎其微。

我想起玉书刚才说的话:“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只是担心我的安危吗?殿下,很高兴你会这么想。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以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太子是唯一和我如此亲近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为了他,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努力都没有多少力量,我一直也不能成为他最核心的力量。

现在我终于可以为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关键时刻,我不想考虑自己的安危。

笑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呢?从什么时候,他变得越来越重要,重要到明知道自己要去送死也无所谓?

哦,不,我不想这样认为。

我摇摇头,坚定而再三的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我只是个二世为人的人,说的不好听的话,其实我早就死了,这条命是多出来的。

拿一条多出来的命,来换取太子的安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何况,我不一定就有事的对吗?

想到这里,我再次笑了笑。玉书留下那样的话让我自己决定,他却不知道,其实我已经不需要决定。

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够做到两全其美,既除掉王后,又能让自己没事。

如果可以,我还想见到太子。

如果说我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那么一定也是太子吧。

但是,两全其美,真的很难啊。

第十四章 我要带你走

我整了整内外一­色­白的衣衫,终于走了出去。。

只是一个人如果有了羁绊,就没有办法纯洁美好了。

本来只想做一个好大夫,可是却要不断的杀人。

下楼的时候,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将我一直送到门口。

所有人都知道,春晓院的头牌,清倌晨雪,对我兰尹公子比较特别。虽然这些只是一种用来掩饰的假象,但这小妮子对我确实不错,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莫名地有点伤感。

临出门的时候,我拿出一个很小巧的吊坠,这是我早上经过街上的时候看着­精­巧买下的,其实不贵,不过是女孩子的心­性­使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就算我女扮男装,可坠子戴着衣服里面别人也看不到不是?

我将它送给晨雪:“恩,喜欢吗?”

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晨雪,虽然不贵重,但万一我回不来,大家相识一场,就算留个纪念吧。

晨雪看起来有些惊喜,又有些忸怩。

我拍拍她的肩:“我要是好久不来,可不要想我哦。”

虽然是开玩笑,心里难免还是有点难过。

挥挥手,和门口的子夜一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神恍惚,脚下被绊了一下,子夜上前稳稳地扶住了我。

我对他点头笑笑:“多谢。”

他跟在我身边一年了。开始的时候我对他还有些提防,可是慢慢地,通过一些不着痕迹的考察和暗访,发现他确实不是谁的人,所以当初的提防之心已经慢慢消除。之后虽然一直只是让他担任保镖的角­色­,所有的重要事务都没有让他参与,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渐渐有些亲切。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穿越人吧。

只不过同为穿越人的我们很少谈到自己的前世。我不说是因为失忆了,他不说是因为不愿意回忆。

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呢?

这样想的时候,不由看着他有些走神。他确有些不自然:“别老盯着人。”

我呵呵笑了两声,不过这回的笑声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回到青轩草堂,也就是我的医所,就看到了宣诏的人,我没有丝毫的吃惊,只是沉静地跪下接旨:“草民遵命,谢大王。”

宣诏的官使要我尽快启程,我便回到后堂准备了一些东西。

银针,救急的药,自然是必需带上的。而毒药……我必须藏在一个比较巧妙的地方,王宫不可能什么都不防备的。

头脑异常冷静的,有条不紊的做好这一切。

这个时候我不容许自己慌乱,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差错,一丝的纰漏。

走出内堂,非常巧的,苏木和锦龙从外地回来了。

小家伙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这回他和锦龙出去,又见识了不少,所以一股脑儿都想告诉我。可是我没有时间听他说这些了:“木木乖,哥哥有事要去办,回来再跟你说话。”

小家伙挺委屈的,这次他跟着锦龙去了一个月,一回来自然跟我亲热些,可是没想到我都不陪他说话。

我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委屈,拉起他的小手,走过去放在锦龙的手里:“大哥,我不在的时候,木木就交给你看管了。”

锦龙有点奇怪的看着我,他们刚回来,我就说这种话,怎么听都有点不正常。

有使官在,我自然不便多说,只是郑重地看着他:“兰尹在这里谢谢大哥了。”

然后我蹲下身子:“木木,哥哥不在的时候,要听锦龙大哥的话,知道吗?”

木木看到我说话的样子有点严肃,也不跟我闹别扭了,而是眨着一双清秀清澈的眼睛:“哥哥要去哪里啊?”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些:“哥哥要去给人看病,很快就回来。”

出门的时候,锦龙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隐隐的担心:“我们等你一起吃晚饭。”

我忍住心中的难过:“要是太晚了,就不要等了,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呢。”

然后我再不回头,就跳上了马车,没想到子夜也跟着我进了马车。

他身为我的保镖,虽然我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但他一向都是骑马的。所以我有点诧异:“你怎么也进来了?”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今天想坐轿。”

算了,坐就坐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可能……

马车走了一阵,一向少言寡语调的他说话了:“你今天有点奇怪。”

因为心情紧张,我一时没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哦?”

他突然靠近了我些,压低声音:“你这次进宫,是不是……”

他抬手,做了一个卡嚓的动作。

我一惊:“你胡说!”

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件事明明连玉书也不能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如果连他都轻易就看出来我的企图,那其他的人……不敢想象。

他瞟了我一眼:“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只是因为这样,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的对吧?他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所以我帮自己找了个好的借口:“当然不一样,第一次给王后医病,心里肯定很紧张。”

他看着我,不说话了,可是那种眼神让我心虚,就像一个人明明已经被对方用透视镜看得清清楚楚了,还要硬着头皮说大话。

我唯有对他呵呵乱笑,以缓解心中的不安。

他似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真的要去么?”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当然要去,王上的命令怎可违反。再说能够为王后医病,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他漆黑如夜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我,突然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动作。

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眼里透着一丝期待,一丝担忧,他的声音虽然低,却有些微微的激动:“其实你可以不去的。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不属于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第十五章 入宫

我和他对视着,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心里有丝丝的感动,很感谢他作为一个老乡,终于对我产生了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我一直还以为他就记得找人,对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呢。

可是,我和他不同。

他为雷金做事也好,为我做事也好,那些都是他一种暂时的职业而已,完全无所谓投入不揉入,留恋不留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是我,我已经不能那样轻松,太子……对我来说不是无所谓的人。

所以我轻而坚决地说:“谢谢,但是我不能走。”

他眼里掠过一丝看起来并不真切的情绪,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了然。他缓缓地松开我的手,没有再说什么话。

反倒是我话比较多:“嗨,说说看,要是你不做我的保镖了,要去哪里啊?”

他望着前面,目光却没有焦点:“要去哪里……还真不知道。”

是啊,他一心就想着找那个和我同名又相像的人,初此之外,我似乎看不出他有什么其他的**。

金钱,美女,权势,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不是,或者他从来也没有当自己是这个时空的人,所以他总是用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待眼前所有的事物,并不像真正融入进去。

除了和我这个老乡说话稍多些,他跟别人基本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就连锦龙和苏木,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们的关系也还是很疏远,最多只能算熟人而已。

所以,我大概算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比较亲近的人吧,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点想带我走对想法吧?

想到这里,我友好地朝他笑笑,伸出手:“会握手么?”

他看了看我,也伸出手来,我们完成了一个标准的现代握手礼。

我故作轻松地取笑他:“以后要多说话,多笑笑哦。明明是个帅哥嘛­干­嘛弄得自己像根木头?以后要娶不到老婆,那多丢我们中国人的脸啊。”

他显然不想和我说笑,一直板着面孔,很没有幽默感,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既然是老乡,我就不和他计较。可能从此就很难见到呢,我还是送他一个纪念品吧。

我掏来掏去,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个小木偶,本来买来准备送给苏木玩的,现在就凑合一下给子夜吧:“给,这个东西算点小小留念,以后要记得老乡的好啊。”

子夜不动,也不接。

我把木偶塞在他手里:“别不好意思啊,才几个铜板买的。”

他终于拿住了木偶,看了看,却“啪”的一声扔到了一边。木偶的头和身子断成了两截。

我真的有点难过了,总归是一场老乡啊,明知道我要去冒险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唉,算了,他又不喜欢说话,不会讨人喜欢,总是臭臭的脾气,我早就习惯了嘛。

到地方,下车,看着冷着脸的子夜,还是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我跟着使官朝宫里走去。如果有人想问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可以见到太子一面。

一年了,他还好吗?很想让他看看我,我又长高了一点呢,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瘦弱的小身板了。

摇摇头,尽胡思乱想,哪有这么凑巧的可能。

正摇头中,耳边传来使官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我闻言,猛地一抬头,前面拐弯处那修长的身影正缓缓走来,之间紫袍玉冠,珠串轻垂,面如冠玉,眉目清美……他,他仍然是那样与众不同,光华夺目。

我一时呆立当场,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象。身边已跪下的使官低声道:“还不跪下行礼?”

“哦,是,是。”我立刻清醒过来,屈膝跪地,深深俯首,不敢仰望。

一双朱红虎纹的厚底靴子停在我的面前,紫红­色­的袍角映入眼底。我知道面前站的正是太子,很想抬头认真看他一眼,可是我不能。

“抬起头来。”太子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缓缓抬头,却低垂着眼睑,只看着地下,而不敢对上他的眼眸,生怕一个不慎流露出太多情绪,让人无端猜疑。

“哦,这人看起来很面生。”

使官在一旁回答:“回殿下,是从外面请来给王后娘娘医病的兰尹大夫。”

太子在外人面前的声音永远都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平淡:“哦,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快点去吧。”

“谢殿下。”

我故意比使官站起得慢些,让他走到了我的前面。这时候我才敢正眼看一看太子。

他还站在原地,此时也在看着我,清涟如水的眼眸里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我不敢久留,低下头,往前走去。不想擦肩而过的瞬间,下垂的手却被他极快地握了一握,然后又放开了。

我手上如触电一般,心中惊慌,立刻抬眼左右望,好在这里就我们三人,前面的使官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一点小动作。

我慌慌张张地跟着使官,心如同小兔子一样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心里不由暗骂:死武成南,越来越没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小动作,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知道来到王后所住的凤仪殿,我才定下心来,心跳也恢复了平常。

一进去就过来了七八个宫人,开始检查我的衣衫,,并用把我的银针一根根的拿去测试了一遍。

这些我早已经料到,所以我的衣衫里,口袋里,药箱里,绝对没有任何有毒的东西。

我心中得意的笑,我的毒怎么会藏在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

检查完毕,一名清秀的侍女带我入内,里面除了服侍的一群侍女宫人外,还有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在。他们看见我来,其中三位冲我为点了点头。

这三位就是举荐我的太医,中间那个长脸和善些的叫林则士,是我在通州认识的名医乐景的朋友,另外两位和他关系甚好,三人都到过我的青轩堂,多次和我讨论交流过医术,认为我的针灸之术十分神奇。

希望我这次不要拖累了他们才好。

带领我的侍女上前去禀报道:“王后娘娘,兰尹大夫来了。”

我很想看看这个歹毒的王后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前面这许多的侍女宫人,挡住了我的目光,我只看得见那张雕花刻凤的檀香木大床上,金丝银线绣成的波浪纹红­色­锦被。

第十六章 事发

“让他……过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女人声音从床上传了过来。

我走上前去,终于看见了**王后的真容。

此刻的她虽然­精­神萎靡,面­色­憔悴,但眉如远山,目若幽水,仍然是个让人不可忽视的美人,如果不是在病中,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尤物?

她今年应该有三十几岁了吧,可是一点也不显老。我无数次在脑中勾勒这个歹毒王后的面容,以为她大概是王熙凤那样眉梢妖治,­精­明刻薄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然是眼前这副怎么看也不像坏人的美人。

所谓蛇蝎美人,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我不甘心地跪下:“草民尹兰见过娘娘。”

就算现在跪一跪你又如何,到时候我取要取你的命!

**王后点点头,大概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摆摆手,侍女道:“娘娘让你起身。”

“是,谢王后娘娘。”

接下来,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细细查看了一下**王后的病情,又和在坐的各位太医一起商讨了一会,这才决定好施针方案。

下针前,我对**王后道:“娘娘,草民待会要在你的背部下针,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我问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她敢不敢接受针灸,而是她身为王后,要在我一个“男子”面前­祼­露背部,这也是有点尴尬的。

**王后并不吃惊,只平静点点头:“只管下针就是。”

背部乃人体各大主|­茓­所在,若是针灸,岂有不针背部之理,这一层,大概林则士已经跟她说过了。

我见她同意了,便打开药箱,拿出一排银针,心中正自打算着,没想到一盆清水突然端到了我面前:“请兰大夫净手。”

我心里暗暗跳了一下,来的时候并没想到他们还要我在施针前净手这一层。可惜啊,我­精­心藏在指甲里的毒药,触水即化,净手之后,这些毒药是没有用的了。

但我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将双手放入水盆,认真而仔细的清洗。

尽管我自以为指甲中的毒药已经足够隐秘,但是有备无患,我并是只有这一手准备。

看来,要使用最后一招了啊。

净手完毕,有侍女拿来准备好的烛台点上,我拿出银针,一根根地放在火上烧。太医们也退到了屏风后面,毕竟王后娘娘要­祼­露背部,一­干­男人怎好留在现场?

如果一来,更加方便我待会行事。

我拿起银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针尖有无弯刺,欺身上前,一手按上**王后的背部取|­茓­,一手持针,快而准的迅速下针。

**王后轻哼了一声。

我紧张地试探­性­问道:“娘娘,痛么?”

如果她现在就觉得异样难受,我这针还要怎么下去?

她摇头:“只是酥麻。”

酥麻是正常反应,无须担心。我松了口气,如法炮制,连连下针。下针完毕后再捻针旋转,上下提刺,直到所有银针都已经来气,这才留针观察。

过一会,**王后高兴道:“本宫感觉心口不甚痛了。”

我笑笑:“看来针灸对娘娘确有疗效,恭喜娘娘。”

她的­精­神好些,话也多了:“本宫这次如果能够好转,日后便让你留在太医院。”

“谢娘娘。”

我口中道谢,却低眉轻轻冷笑。

大概一刻钟过去,起针,王后觉得舒坦许多,便要我先留在宫中,随时查看病情。

我自然应允了,并将银针留在了王后寝宫,免得下次施针麻烦带来带去。

宫中侍女带我到偏殿坐下休息,上了御酒,点心,水果等。

几位太医还有些放心不下,也过来和我一同坐下,问我施针后王后的反应和病情的起­色­。

我一一如实答了,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林则士,对自己推举了我感到十分的欣慰。可是我面对他的笑容却心中愧疚。

众太医又听我讲了一番针灸的医理,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大家还是兴致勃勃,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而我的嘴巴都快讲得爆裂了。

其实,我身体现在的状况远比嘴巴爆裂要严重得多。现在我口中早已经冒起来一个个的小泡,喉咙烧灼得十分难受,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身体虚弱得全无半分力气,幸好一直坐着也不需要走动。

然而尽管我身体如此不适,我仍然用最大的力量,来保持我若无其事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应付他们的对话。

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支撑得虽然辛苦,但应该也不用支撑多久了吧?

身边的侍女见我的声音有些发哑,主动拿了一杯润喉茶给递到我的面前:“请兰大夫喝了吧,润润喉。“

我微笑着看着她,却不知道是否应该伸手去拿,我不是不愿意喝茶,而是我现在的手已经没有半分力量,根本端不起一杯茶水。

我正要开口找一个不要茶水的理由,突然,急促地脚步声带着腾腾的杀气由远而近地响起,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明显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众人有些惊疑,互相用眼光询问,而我却了然在心的微笑。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我终于不需要再找理由,就可以去接侍女手中的茶水了,然后在我刚一接住的时候,殿门外冲进来一群御林军,吓得我手上的茶杯顺理成章地跌落在了地上。

御林军用手一指我:“抓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入行十数年的太医林则士连话都说不流畅了:“请问,这,这是?”

“哼!”御林军并不解释:“你们也都不能离开,一个个都在这里等候发落!”

御林军将我绑起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酸软无力,在外人看来我明显是被吓成这样的,所以我配合着极度惊吓的眼神,任由身体软软地跌坐在地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凭,凭,凭什么抓我?”

御林军一挥手,我作着无比惊吓的样子,被他们提出了偏殿。

林则士在身后大叫:“为什么要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要见王后娘娘!”

可惜他自己都很有麻烦,留下的御林军已经将偏殿包围,里面的人,一个也走不出去。

第十七章 受刑

我被扔进了天牢。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天牢,和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并不一样。实际的天牢比电视上的恐怖多了,到处都弥漫着­阴­冷和霉臭的气息,经过一排排牢房,可以看到里面囚禁着各式各样不同的人,但是衣着完好,面容整齐的却没有几个,大都是用过大刑后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唉,看得我好恶心,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这样对我?

我很想昏过去算了,可是神智却一直没有丧失,只是身体难受得要命。

御林军将我扔进天牢后就走了,并没有人提审我。

不过这也正常。算算时间,现在**王后大概已经毒发身亡,后宫正是一片混乱。

虽然她是在我针灸后出事,但别人也不能确定就是我­干­的,所以就算我的嫌疑最大,但所有在场的人,她身边的人,都不能排除嫌疑。现在宫里估计正忙着到处抓人,这个时候自然没有时间来审我。

唉,身体真难受,就算预先服了解药,但由于我是直接从口里吞服的毒液,那点解药还远远不够,所以我还是不可避免地中毒了。只不过这毒­性­已经小了一些,而且会延迟发作。

但是,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毒死。

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用藏在嘴里那颗药丸来毒杀**王后,那是留给自己自杀用的,免得被抓后受刑不过难受,到时候我只要一咬破那颗药丸,毒液就会流出来,让我舒服的死去。

可是他们让我净手之后,我指甲里的毒药失效了

大好机会在前,我怎能就此罢手?所以就算如何冒险,我仍然要去做。

所以在给**王后施针前,我就咬破了药丸,然后假装用手摸了摸面,这样的动作很平常,不足于让任何人起疑,有谁会想到我大胆的将毒药藏在自己的口中?

所以我成功的让手指沾上舌上毒液,再用沾上毒液的手摸摸针尖试试有无弯刺,这个时候,毒液就沾上了针尖。

而我一针下去,针尖的毒液已被吸收大半,我再接引气之际,将银针旋转,上下提刺,这会儿只怕针尖上的毒液已经全被**王后身体所吸收。如此一来,就算她之后出事,我这银针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就算怀疑我,也没有确切证据。

当然,我不会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能万事大吉,就算找不出确实证据,但只要王后在我手下出事,我也绝对逃不了­干­系的。

不过没关系呢,说不定我自己也被这毒药给毒死了,那样的话就不用去想那么多了。

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我和王后都是被别人害死的,那样一来,就没有人再去调查什么,也牵扯不到太子头上。

迷迷糊糊中,一瓢冷水泼在头上,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我真的没死?而且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和太子逃离成国,落水后昏睡时做的哪个梦。

在哪个梦里,我拥有不会被毒死的特殊体质。

究竟是解药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真的不怕毒,而我真的是梦中哪个小孩?

正发呆神游,一声喝斥将我思路打断:“说,你是怎么毒杀**王后的?”

果然死了么?我脸上却做出十二万分地惊讶:“什,什么,王,王后她……”

我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处看起来并不公开的刑堂中,两边站着的人虽然也是普通衙役打扮,但一个个凶神恶煞,身材粗壮,绝非善类。

而上座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官员,他脸上瘦得骨头突起,一双眼睛却凌厉非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别装了,难道不是你毒杀的么?”

“这,这从何说起?草,草,草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您就是借给我胆,我也不,不敢啊,冤枉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格外的冷森:“你给王后针灸过后一个时辰,她就被发现毒发身亡,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假装哆哆嗦嗦又及其不甘的喊冤:“大,大人,你可千万要相信草民啊。草民针,针灸之前已经接受过检查,施针之时又,又有许多侍女看着,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给王后下毒呢?”

他冷笑一声:“当真巧了,娘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我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草,草民也不知道啊。”

“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的好,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我瞄了瞄旁边一排看起来十分恐怖的刑具,这回是真的害怕了。我就是怕受刑才给自己准备那颗毒药的,一想起用刑就觉得生不如死。

我浑身打了几个寒战:“大,大人,小人皮薄骨脆,只怕一受刑就,就会屈打成招了。大人也不想那样,却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吧?”

这位大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想是要将我看穿:“哦?那不妨试试。”

他一拍惊堂木:“来人,大刑伺候!”

旁边的衙役大汉们应了一声,只听得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响,一个刑具就拿到了眼前,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专门用来夹手指的刑具,电视上见过类似的,不过没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恐怖。

我一边挣扎着不想让他们把我的手指放进去,一边胡乱大叫:“大人,大人,你这样会屈打成招的啊!”

官员毫不理会:“动刑!”

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传来,我惨叫一声:“啊——我招,我招了!”

天啦,用刑真是残忍,这种疼法,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刑具松开,我无力地伏在地上,双手不停颤抖。

“愿意招了?”

“大人……你说我是谋害娘娘的人,那我就是吧。不过我先说好了,这可是屈打成招啊。”

“混账,再用刑!”

“不不不,不用了,不是屈打成招,是真心实意的老实话,老实话……”

“那好,你说,到底是怎么毒杀王后的?”

“唉,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预先在银针上放了毒,一刺下去,娘娘就没命了。”

第十八章 被遗忘了

“胡说!银针事先有宫人检查过,之后本官也派人检查过,上面根本没毒!”官员又拍下惊堂木,残忍而­阴­冷地道:“看来你不想说老实话,给我再用刑!”

我急忙摇手:“别,您千万别啊,大人容草民说完好吗?”

“说!”

我咳了两声,润了润喉咙,开始胡编乱造,滔滔不绝:“草民那毒药是无­色­无味的,寻常人等自然检查不出来。……可是他对我念了几个咒语,我就头脑糊涂,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刚才大人用水泼醒了我,我这才……”

“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官员皱起眉头:“老实招来,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干­的?”

“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人。”

“用刑!”

“啊——啊——我招,我老实招!”

我忍着疼痛,打起­精­神,又编造另一个故事,也不知道能拖延到几时:“其实让我谋杀娘娘的不是一个老头子,而是一个美女,她长得面若桃花,小嘴红扑扑的……”

“死不悔改!上刑!”

……如此这般,不断重复,最后我知道胡说八道也没用,还是免不了要用刑,而且停停用用很难受,还不如­干­脆一次­性­的受刑,最好晕过去算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大人,草民之所以胡编乱造,就是怕大人你用刑啊,其实草民真的没有谋害娘娘,草民冤枉啊——”

这次果然被狠狠地持续­性­用刑了

疼到极致,似乎连神经都爆裂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什么人,只知道无边无际的痛……

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没有准备多一颗毒药给自己。

疼得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后便真的晕了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第二天没有人再来提审我。

莫非他们是想等我的伤好些了再来用刑么?

不,怎么可能,他们才不会管我死活的,看着自己这血­肉­模糊的是个指头,就知道他们有多狠了!

我木然的坐在天牢里,等待一切可能将临的事情。

我也一直没有吃饭。不仅仅因为这里的牢饭很难吃。

人的身体太好了对疼痛的敏感度更高,我不想那么痛苦,最好身体越来越差,这样就经不起几下折腾,最好提早死了的好。

可是第三天晚上,牢头拿了一个食盒过来:“有人托我把这饭菜给你,赶快吃了!”

我抓住牢房的木栅栏:“是谁?”

牢头不耐烦地道:“不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了就是!”

我迟疑地接过食盒,看见里面居然有一道菜是红烧­肉­,我吃了一惊。

从成国回大酉之后,我就发现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红烧­肉­。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做过红饶­肉­,而太子吃过。可是现在竟然又出来一盘红烧­肉­,除了我,还有谁会做呢?

难道是……子夜?

既然是自己人的好意,我也不浪费了,终于认真的吃了下去。不过这红烧­肉­的味道跟我做的还是有些差别,不象是正宗红烧­肉­,大概是烧的人手艺欠佳。

我吃着吃着,突然在一块红烧­肉­当中,咬到一个纸条!

我紧张地抬头看了看牢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我,只是在原地不耐烦的踱步,等我吃完。这天牢里关的人都是重要人犯,按规定是不允许外人送饭进来的,能送来的都是靠关系打点了银子,牢头自然也不想让人发现,只一心等我吃完了好立刻拿出去给人交代。

我假装呛到了,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成功把纸条转移到了手里。

等我吃完,牢头就拿着食盒匆匆走了出去。我看看两边无人注意,于是掏出那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切勿认罪,已在营救。

纸条上面的字迹很陌生,不知道是子夜写的还是太子他们写的,可是不管是谁,我心中都一阵温暖。

虽然我也知道事关当今王后娘娘,想要营救谈何容易,但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

第四天,终于有人提审了我,却不是上次哪个官员,而是另外一个没见过面的老头子大人,大概老人家心肠软些,并没有动不动就用刑,我只一口咬定没有谋害王后,之前的胡说八道都是因为怕用刑所致。

这位老头子大人虽然不滥用刑,但他一张嘴巴很是厉害,十分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弱点,几次差点被他问出了马脚,但到底都让我敷衍过去了,他审了我几次后,没审出什么结果,也就把我放在一边,好几天没有理了。

这让我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可是我错了,老头子大人之后又换了一个主审官,比第一个主审官还心狠手辣,他就像跟我有仇似的,一天时间,我在他手下受了几道大刑,每次都昏死过去后,一次次被冷水浇醒,再次受刑。

我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痛苦到最后,反而麻木的感觉。

总之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看得出来这位大人有些恼羞成怒,看到他发怒时眉头一跳一跳的样子,大概是我唯一的乐趣。

这天我被送到天牢后,不仅一双手血­肉­模糊,连一双脚的骨头也断了几处。如果不是那张纸条,我真的很想咬舌自尽,在这个天牢里真是生不如死。

而且,我很担心一个问题,他们这样继续折腾下去,迟早会发现我女扮男装的身份。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想挺下去了。

然而这恶狠狠的一天过去之后,又奇怪的恢复了平静,真的再没有人来审过我了。

近段时间天牢里有点热闹,出出进进的人好像比平日多,反而我这里就没有人关心了。

我一直在天牢里呆了一个月,也无人过问。不仅仅没有人再来提审我,也没有人再送食盒过来,我也得不到一点消息,一时间,似乎我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让我心中万般疑惑,不知道外面的状况究竟如何。

直到有一天一位宫中的使官前来,手里拿着一道盖着当今王上鲜红印玺的诏书。我终于苦笑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最后处决我的诏令吧。

第十九章 获救

可是那位使官念出来的话,让我完全无法置信。

其实他开始念的几行什么王诏令之类的格式化字眼我并没有认真听,因为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后面半截我却如论如何都记得。

他最后念的是:大夫兰尹谋杀王后一事查无实证,无罪释放。

然后牢房当啷一声打开了,我望着敞开的牢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放了出去。

衙役大概以为我没有力气走路,­干­脆上前架住我,把我架了出去。

当我如同梦中一般被架到天牢的门口,一抹明亮的阳光­射­入眼睛,我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但仍然看见了前面站着几个老熟人。

苏木第一个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哥哥你坏蛋,木木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他这一抓不要紧,痛得我一声冷哼,我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到现在都没有好。

木木看清楚我的手,终于大哭了起来:“是什么坏蛋敢这样欺负我媳­妇­……呜呜,别捂我的嘴,讨厌……”

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明亮的光线,看清楚了眼前接我出狱的几个人,子夜,锦龙,苏木,还有铭烟。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就连子夜也不例外的有了一丝笑意,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笑容,但我看到他的眼睛是笑的。

我应该开心,可心中无法掩饰的有一丝失望,太子呢……为什么不见他?是因为还要避嫌吗?

我真的很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锦龙到底是老江湖,看出了我的一丝丝失望,对我嬉皮笑脸的眨了眨眼:“哎,快点走,还有一个人等着见你!”

子夜看见我十分期盼的神态,忍不住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可是眼看我因为身体虚弱而开始摇摇欲晃的时候,他却第一个抢上来将我背在了背上

我趴在他肩上,打趣道:“喂,以前不是不肯背我吗?”

他冷声道:“以前你又不是我的雇主。”

我假装明了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

“其实,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你又没死,我还有工资拿,­干­嘛要走?”

“啊,原来你是惦记钱,还老乡呢,一点良心都没有!”

“哼!”

到了青轩堂,铭烟则象小孩子一样眼睛红红的:“公子,我不方便进去,先走了,春晓院所有人都很惦记你,过两天修养好了来一趟好吗?”

我点点头:“一定会的,告诉她们我很好。”

在青轩堂的内堂,我终于见到了玉书。锦龙说的那个要见我的人,就是他。

可是我的眼神却不在玉书身上,只在他身边那个浑身都包裹在一见大大的黑­色­外袍下,连面容也看不见的人。

我无须看到他的面容,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不仅仅是我,连子夜也猜到了他是谁,所以把我在床上放好后,冷冷的啾了他一眼,还是出去了。锦龙自然也知趣,把苏木拖了出去。

玉书对我笑笑,也走了。

房中只剩下两个人,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殿下……”

黑­色­的袍子滑落在地,露出一袭紫红长袍,那张清美的面容带着莫名的痛惜,有力的双臂伸出来,欲将我揽入怀中,我却突然往后面缩了一缩:“别,不要……”

清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低下头:“不要过来,我身上……很臭。”

牢中一个多月,又打又泼水,每天睡地上,到处是老鼠蟑螂,可是一个澡都没洗过,身上伤口散发出来的臭味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先前和子夜他们我倒没觉得什么,可是一见到太子……我就有些在意自己是这么臭的了。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么臭这么没有形象的我。

他释然,再不容我躲闪,将我抱在怀中:“傻丫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香的。”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不是油嘴滑舌,是真话。”

“不信……”

“真的。”

“……”

没见面的时候觉得有千言万语,见了却傻傻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太子也和我差不多,只是将我抱在怀里,嘴里说的却是一些废话。

不过,这样的怀抱真舒服……好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正沉浸在说不出来的舒服当中,外面又响起苏木这个死小孩激动的声音:“讨厌,讨厌,不要捉住我,我都看见了,那个人又抱我媳­妇­,我跟他没完!”

真丢人,我赶紧离开太子的怀抱:“……我还是先洗个澡。”

“也好,我来帮你。”

我有点晕,脸上不由得腾一下红了:“殿下……胡说什么呢。”

太子捏了捏我的鼻子:“哎唷,还脸红啊,你这么丑,谁愿意看你。”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身体这么虚弱,自己能洗吗?”

“能!”

“好吧,洗好了我帮你擦药。”

“真,真的?不要了吧……”

“不要不行。”

“哦,那好吧。”

洗完澡后,换上­干­净清香的衣服,乖乖趴在床上,尽管身上伤口很疼,我还是感到了从来没有的舒坦。人啦,原来最幸福的就是最平常的生活,可是不经过一些苦难,我们却感受不到。

太子坐在床边,打开随身带来的一盒药膏:“这是宫廷御用的上等药膏,涂上就不会疼了。“

他打开盖子,用手指轻轻涂了一层:“把手伸过来。”

我乖乖伸出手,手上暂时结的痂洗澡时被水一泡,就显得皮翻­肉­裂的,十分恶心,他看了倒吸一口冷气:“你真的……受苦了。”

我笑笑:“还好啦。”

是的,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我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可是他却做在我身边帮我擦药。那样清凉的药膏,那样轻柔的动作,真好,比什么都好。

他却越擦越难过:“知道吗,你真傻。”

“哼,就知道说人家不好。”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冒险?如果不是之后凑巧发生的一些事……我可能真的救不了你。”

“啊,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有老天保佑,肯定死不了的。”

“还嘴硬,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哦。”

太子真是细心,擦完了手又擦脚,那轻轻柔柔的动作,清清凉凉的药膏,都让我很舒服很舒服,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尽管我努力不睡着,可最后还是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太子已经不在身边。

我坐起身来:“殿下!”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他走了。不过你应该改口,他已经不再是太子了。”

啊?什么?太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登基

刚才说话的人是子夜,我紧紧地盯着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懒得看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我去哪里知道啊?我在天牢里这么久,后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M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太子被废了吗?

子夜看我着急的样子不象是知道的,这才告诉我:“看来你确实不知道,现在你该称他为王上。”

“什,什么?”

王上?我脑袋里转了一百个圈,也硬是想不明白。

实在是太意外太意外太意外了!

我真的想不到,在我入狱的这一个多月当中,大酉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我入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没有人来提审我,那是因为有人查出了毒杀**王后的乃是她身边一个近身侍女,起因是因为私人恩怨,原来这侍女的父亲是死在王后的­阴­谋之下,所以一直潜伏在王后身边伺机而动。

当然,这件事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想找出幕后更大的势力。所以虽然有人认罪,我却一直在天牢里无法放出来。

直到不久后,**王后的长子,十八岁的武成林居然带领羽林军闯入康敬王寝宫中逼宫,康敬王不幸被刺身亡,武成林当场被擒,一时间震惊朝野。

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有一些大臣激烈反对,怀疑太子与王后之死有关,又怀疑武成林逼宫一事蹊跷,但始终拿不出确切的凭据,无法取信与人,自然也阻挡不住太子武成南以最名正言顺的理由登基。

于是,大酉康敬王十五年,王驾崩,太子成南继位,号成南王。

同时,明德王后之前遭贬的父兄覃正,覃易安官复原职,仍分别就任前职户部尚书,吏部侍郎。另原户部巡官玉书直接提调御史台,任御史大夫,原御史大夫告老还乡。

除此之外,还有羽林军统领因参与武成林逼宫叛乱一事当场被斩首,关于羽林军统领一职朝廷争论很大,最后由一向中立的三朝老臣师庆华的玄孙师慕阳接任。

基本上来说,朝廷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变动并非很大。

而我自这次天牢事件后,虽然无望入太医院,却成为了成南王的心腹。

我修养了即日之后,身体已经渐渐好转,成南王便派人密宣我入宫晋见。

太子自从上次……哦,不,应该叫王上了,唉,有点不习惯。我在心里就叫他武成南吧。

武成南,以前我只是心里讨厌他想骂他的时候才这样叫他,用起来有些生疏,要不……还是成南吧,不不,成南——好­肉­麻。

他自从上次看过我之后,便再没有来过,我也明白他身为国君,哪能经常出宫来看我,这次能宣我入宫晋见,我已经很开心了,刻意打扮了一下,看着自己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才算满意。

不过心里始终有点忐忑,以前他是落魄太子,可如今他却是一国之君了啊,这个变化如此大,还是让我有点不适应。一路上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以为他宣召我入宫就是见见面而已,没想到到场的时候,气氛十分严肃,场中居然还有玉书及其他几个并不认识的大臣在。除了玉书,其他人看到我,显然有点意外。

我自然也十分惊讶,认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忙低头想要告退,连事先想好的礼也行得不伦不类:“殿下……王上,我……草民……”

看我这副样子,那几位不认识的大臣已经皱起了眉头。王上面前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不知礼仪的人呢?

可是武成南却一点也不介意我慌张失礼的样子,而是带着鼓励笃定的微笑对我道:“过来,坐在我身边。”

其他人不由得左右对望了一眼,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我这么个冒冒失失的无名小辈。

我尴尬地走过去坐下了,这些可都是大酉的大臣们啊,我一个草民混在里面实在是不恰当。

他却不丝毫不在乎地对各位大臣道:“这位兰尹公子,就是我刚才说的,想要让大家认识的人。”

几位大臣无一例外都惊讶了一下:“就是他?”

我本来还半低着头,这会一听­干­脆抬起头来坐直了。是我怎么了?听那口气很看不起我么?哼!

“没错。虽然他目前尚无一官半职,但以后将与各位一起共事。”

和他们一起共事?看来我要做官了?

好是好事,我可是他心腹啊,他做了国君自然要升我做官才是,不过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玉书为我和在场各位都做了个介绍。他一抬手对着身边一位严肃正派的长胡须老大臣道:“这位明章大人乃当朝左相,曾为帝师。”

哦,左相,帝师,都是压死人的人物啊,我立刻一礼。他微微点头当是还礼。

玉书又对着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文官模样大臣道:“这位覃正覃大人,户部尚书,王上的外公。”

我又行一礼,他居然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比较和尚,但他明明刚才皱眉皱得比其他人还厉害啊,这回怎么笑得这么快?所以莫名的,这笑容让我觉得有几分假。

再过去,四十岁左右的,是覃易安,武成南的舅舅。赶紧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

不过这阵容,看来都是保皇派,武成南的自己人啊。这些人聚在一起大概算是密谈了,难怪他们见了我要吃惊,这种场合一般人是不可能参与的。

待会他们就要讨论朝政,武成南温和的看着我:“你先听着,多熟悉一下朝廷。”

大家一听,自然也明白我是被重点栽培的人员了,表情各异,但也各怀心事。

大概我在他们眼里看来,纯粹是凭空冒出来的,他们心中未免有些疑惑,但各人能混到现在这个职位,自然都是老江湖,在不了解底细之前,也不便对我发表什么言论。

而对于朝政的事我是真的一窍不通,想不谦虚都不行,所以我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听他们分析讨论朝堂上的各种事情,大概也对朝廷有了一个了解。

依他们说来,当朝势力成三足鼎立,一为为保皇派;二为原**王后后戚左家;三为中立派。

这三股力量势力相当。其实如果**王后不死的话该数左家最强,**王后深得王宠,而左家父子三人个个身居要位。左九铭为当朝右宰相,两个儿子也十分了得,左龙为兵部侍郎,连兵部尚书也经常被他架空;左虎为西北大将军,手握重兵。

他们的职位也并非裙带关系得来。其实反而是**王后沾了左家的光,如果不是左家本来就势力强大,她充其量就是一个宠妃,也不可能成为王后。

只可惜现在左家最厉害的两支力量一个猝死,一个远在边关来不及赶赴紫京,要不然此次谁来登基还说不准。

保皇派代表人物就是我眼前这几位,玉书,覃家,明章。

而中立派代表人物为吏部尚书周辛,师老将军师庆华一家。其实周辛应该算摇摆派,谁强他就亲近谁,但谁也不得罪。师庆华则是真正的中立派,谁的面子也不买。

师老将军一家个个将门虎子,沙场老将,掌握着大酉大半兵权。他对保皇派和左家的人都不怎么买账,所以两家行事都得有个很好的理由才能通过他这一关,而这次他Сhā手五成林逼宫一事,是因为逼宫篡位国法不容,不管是武成林还是武成南,他定然照抓不误。

总之,武成南虽然登基,但目前朝廷形势复杂,他坐在王位,也是风雨飘摇,十分的不稳啊。

第二十一章 密谈

今天大家在这里密谈,说的就是怎样才能安稳目前的局面。:

首先,决不能让左虎回朝,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留在边关,如若不然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其次,对朝中大臣以安抚为主要手段,暂不进行大的调整。

他们说到最后,覃正突然就提到了一件事:“王上,你已经登基,却还没有王后人选,这件事也应该要加紧才是。”

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武成南。

他点点头:“那各位爱卿的意见呢。”

我知道每个君王的婚姻都和政治有关,拿到这个台面来说上也很正常,可是心里突然有点怪怪地,难受。

覃正提出了三四个适合对象,一个是覃易安的女儿,一个是师庆华的孙女,还有一个提的是明章的孙女,另外一个是什么候爷家的。

我看他的样子,是有点想让自己的孙女做王后,所以才把明章的孙女也提出来吧。不过明章一点都不领情,直接就把自己和覃正的孙女一起咔掉了,认为师庆华家的孙女师青青最为适合。

玉书和覃易安也一致表示同意。覃正不易觉察地瞪了覃易安一眼,没有说话。

武成南似乎没有看到自己外公的表情:“既然各位爱卿都这么说,那本王就这么定了。”

覃正很明显有些失望,覃易安倒一点事都没有。

如果能够立师青青为后,师庆华一家自然就会偏向太子这边,大酉的的局势将会更加稳定。所以客观的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可是我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连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师青青也讨厌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章道:“王上请指定一个适合的人选去师家保媒,若是别人家的女儿还好,这个师老将军想来是不肯买谁的帐,而且现在这个时局,他未必愿意搅这趟浑水。所以这个保媒的人选要格外慎重才是。”

……

接下来他们就这件事说了很多,我几乎都听不下去了,似乎每一句话都刺在了我的心里,很痛。

难道我是在……吃醋么?

这个念头跳出来,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我和他只是亲近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绪呢?

我和他不应该是男女之情啊,我一直都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当他是最亲近的亲人不是吗?

摇摇头,努力打消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

武成南关心的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好。”

我急忙摇头:“没事。”

玉书看我的眼神却有点……似乎有点了然的样子。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让人难受的过程终于过去了,各位大臣告辞,我也跟着要退下,武成南却似乎漫不经心的道:“你先留下。”

各位大臣又不由自主一起瞟了我一眼。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他。我离得远远地:“大王还有事?”

“过来。”

我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敢走得太近,不仅仅他已经是最尊贵的王,还因为自己的那种疙瘩心理。

他问:“身体好些了吗?”

“回王上,已经好多了。”

“哦,过来让我看看。”

我又走近两步,尴尬地伸出双只爪子,的确是好了很多,不过还是红红疤疤的结着痂,十分难看,看起来确实名副其实的爪子。

他如同以前很多时候那样,握住了我的手,我却一下子抽了回来。他的手停在空气中,略微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低头道:“没,没什么。只是王上如今身为国君,怎可以好似以前那样和奴婢太过亲近呢?”

“哦?”

“再说……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一笑:“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原来你是女子啊。”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当我是女人?我心中突然十分窝火,还有些烦躁,也不知道烦躁什么。

他看我神­色­不好看,便拉了我坐下:“不准拉下脸,我喜欢你笑。”

我朝他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如王上所愿。”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茓­:“听你叫我王上,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的是我好不好?“你当大王都这么多天了,别人天天这样叫你,早应该习惯了吧?”

“别人叫并没有什么,只是不习惯你这样叫而已。”

我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是王嘛,我不叫王上叫什么?”

他放下揉太阳|­茓­的手:“好了,不说这个,我留下你,是想问问你对今天的谈话有什么看法?”

我想了想:“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我对朝廷的事还不怎么熟悉,具体的不好说。”

“是了,我又忘记了。”

他说:“以后你跟在我身边,要多了解一些。”

我哦了一声,突然有件事不甚明了:“我现在还是一介草民,一官半职都没有,怎么好跟在你身边?”

“嗯。但是你没有功名,又曾经卷入上次的王后毒杀案,此时不可太张扬,先让你在玉书手下领份闲职吧。”

我很高兴,在玉书手下做事很好,起码他是了解我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我也不在乎是闲职,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懂。

“只要能跟在大王身边就好。”

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点别扭。唉,其实以前我从来不觉得这种话有什么,可自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醋开始,就觉得什么都别别扭扭的了。

没想到他却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是,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他不由自主再次握住我的手:“在通州的一年半,我就经常在想:以后再不想把你放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你在身边,总是不习惯。”

我没有再抽回手,嘴里却道:“是不习惯没有红烧­肉­吃吧?”

他想了想:“红饶­肉­……确实很让人怀念。”

我有点愤愤。就说嘛,我那么一个粗鄙的侍女,除了那道红烧­肉­做得还算有点水平,其他的也没什么值得想的吧!

他既然还不知死活的地又说:“­干­脆,你今天下厨给我做道红烧­肉­?”

我瞪着他,他释然:“是了,你的手还没有好,下不了厨。”

我无言对苍天,我不爽是因为手没好么?

他无视我的愤然模样:“不下厨,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吧。”

“什么事?”

“去师家保媒。”

我的眉头都快扭成了一个疙瘩,十分的不爽加十分的惊讶:“你叫我去?”

“怎么,你不敢去?”

“什么不敢,我是……”

“敢就行了。你在关键时刻总是巧舌如簧,聪明得紧,就这么定了。”

“喂,这样不好吧?我官这么小,师家以为你轻视他们!“

“有道理,那就让玉书和你一同去。”

我有点崩溃了,武成南,我和你有仇啊?­干­嘛非要派我去­干­这种事?

第二十二章 拉风的随从

从宫里出来,我就去御史台领了一个从事员的闲职,表面的工作职务暂时跟打杂差不多

其实以其在玉书这里领个闲职,我更喜欢在青轩堂行诊,越来越喜欢那种医病救人的成就感。

可惜因为我曾牵扯到太后毒杀案中,虽然证实无罪,但名声也不怎么好了,再加上这么久不能开诊,重开也冷清得很,所以­干­脆关闭了青轩堂,老老实实准备去御史台报到工作了。

我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很让人侧目了一把。

本来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从事,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并不足于引人注目,可是我身边的两个随从让人不得不侧目。

能跟我身边的通常都是三个人:苏木,锦龙,子夜。如今苏木被我送去了学堂读书,还跟在身边的就是锦龙和子夜了。

我报到的时候,由于不想被人认为很特殊,也不想招人眼光,所以很低调的没有让玉书带我去,只是拿了上任的文书直接去了御史台报到。

由于我是从事,只能算作玉书自己任命的僚属,实在是个小人物,所以一般官儿都懒得理我,只有一个姓曹的小管事过来了。

曹管事拿一双没­精­打采的鱼泡眼看着我:“兰尹?”

我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曹管事。”

他又瞟了瞟我身后的锦龙和子夜:“这两位是?”

我不好意思地说:“这两位是……在下的随从。”

本来在场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但我这一句话立刻成功地让他们停下手上的工作,纷纷往我这边瞟了一眼,瞟得我十分汗颜。

我也知道,一个小小的从事,身边居然带了两个随从,这似乎有点太招摇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就是喜欢跟着,我能怎么办?

本来我一直想着低调,所以不想带他们两个来的。可是子夜从来都是跟着我的,所以就算我说穿了嘴皮他都懒得理我,照跟不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说,这叫职业道德。

子夜也就罢了,锦龙平时也未必就在我身边,这次还非来凑多不可,说是要见识一下御史台这个地方。唉,我寻思着既然子夜非得跟着,多一个锦龙也没什么,就让他们两个来了,结果这一来,我就后悔了。

太招摇了!

其实自从武成南登基,我就想让这两人领一份实职,可是这两人还是死活不­干­,说破了嘴皮也没有用。

依他们的能力,随便领一个官职都比我厉害,可是锦龙说自己不过是四处漂泊的人,说不定哪天要走,不想做一份太正式的差事。而子夜则对官职薪水根本毫无兴趣,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可以生活的职业就可以了,所以做生不如作熟,就继续作我的保镖了。

这两个家伙要一直跟着我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两个实在太不懂得低调了。现在我的管事在这里问我话,你看我的态度是多么的谦虚恭顺啊,可是他们两个完全不想和我协调一致,反而不约而同大刺刺地站在哪里,连看都不看那曹管事一眼。

曹管事看着他们两个,脸­色­有点不好:“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两个居然没有一个回话,我使劲朝他们两个丢眼­色­,锦龙才懒洋洋地回答:“这个与你无关,我们又不拿朝廷俸禄,你可管不着。”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再说他管不着你们,可管得着我啊!

眼看着曹管事的脸­色­变得很不好,我急忙上前赔罪:“失礼失礼,请大人恕罪,他们是乡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说罢,我又回头看着两人:“我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给大人赔礼?”

可怜我这句话说得如此软弱无力,果然这两人并不听我的,一个眼睛看着东方,一个看着西方,就是没有人看我和曹管事。

唉,我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下属,他们的本事都大过我,也都属于来去自由的人,他们要不听我的,我实在是没有一丝办法的。

我只好无奈地再次对曹管事再三赔礼,可是他的面子已经下不来了,眼前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他青着脸开始给我颜­色­:“你是新人,什么都不懂,那就先把这里打扫一番。”

晕,这可是奴役­干­的活啊,怎么让我来­干­?我虽然是个小小从事,可好歹还是个办事员嘛。

心里虽然这样嘀咕,但我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干­了。谁让我有这么拉风的两个“随从”呢?我这个倒霉的“主人”只好辛苦点替他们还债了。

我以后还想好好混,可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就算有玉书罩着,可那也很丢人是不?

我才不是一个要依靠别人特殊照顾的人。

那样的话,我以后还怎么能够成为武成南的有力助手?

接下来我就老老实实打扫卫生,收拾物件。锦龙和子夜这两罪魁祸首居然大刺刺的在一边站着,并没有打算动手帮忙的意思,在别人看来,我更像他们两个的随从。

我累得个半死,爬高爬低的,最后垫起椅子打扫一个大书柜时,书柜太高,我的手伸得老长也够不着,我一边在心里骂着锦龙和子夜,一边努力再努力地踮起脚尖。

“噼啪”一声,不知道是我不小心还是什么原因,书柜上面的一个重重书匣子跌落了下来,朝我头上砸下来,我吓得一闪,脚下的椅子一个不稳,我“哎唷”一声,眼看着不是摔下来,就是被砸死。

其他的三四个人也看到了我这一场凶险,不由得惊呼出声:“不好!”

这时候,两个身影突然有如鬼魅般一闪,我的两个“随从”终于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旁人也许连看都没看清楚,明明还在另外一边好整以暇的两各人怎么就突然到了我的身边?

他们之看到一个突然间定格的画面:锦龙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往下砸的书匣子,子夜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我。

好快的动作!

没法子不快,这两人一个以速度为名,一个擅长轻功,两个人动起来的时候,想不快都不行。

整个屋子里正在工作的人再次停下手上的工作,张大着嘴看着我的两个“随从”。

我再次无力地低头。

我的第一次低调上任就这么华丽丽的泡汤了。

第二十三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二天,我是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再跟着我了。

锦龙倒没什么,反正新鲜也看过了,不跟就不跟。乐得自在逍遥。

可是子夜却认为他是我的保镖,任何时候都没有不跟的道理,所以一定要跟。没办法,最后还是各让一步,子夜跟我去,但只能在门外等我,不能跟进去。

当我一个人走进御史台的大门,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要低调些才是。

可惜我的低调计划再次光荣的牺牲了。

我刚踏进门,后脚就进来了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玉书。

大家一见玉书,不管是想攀附一番的,还是内心有些不服的,表面上看起来都毕恭毕敬的,而且有几个很热心的还凑了上去,准备接受长官的工作检查,这些人当中就包括那曹管事。

我本来保持着自己小从事的本分,站在最后面没有凑上前去,没想到玉书居然在重围中点了我的名字:“兰尹,你过来。”

最高行政长官居然记得我小小从事的名字,还让我过去,这在别人眼里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一下子我又成为了众人聚焦的目标。

我苦哈哈地站在原地,十分郁闷,“热心”的曹管事立刻催我:“大人叫你呢,快过来!”

我只好走上前去:“大人找在下何事?”

玉书一转身:“你跟我过来。”

我没­精­打采地跟在玉书身后走了出去,感觉后背上**辣的,不知道是哪些人的目光一起­射­在我背上,真让人受不了。

到了玉书那里,ρi股还没有坐稳,他就说了一句让我很不希望听到的话。

“王上交代的事,兰尹准备什么时候去办?”

我就知道他找我没有什么好事,但还是故作糊涂:“什么事?”

“自然是到师家保媒一事。”

一提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其实兰尹自知没有这份本事,还望大人跟王上说一声,请他另派他人。”

玉书自从当上御史大夫后,人看起来也莫名地沉稳了不少:“你我都是王上最信任的人,怎好有负王上的厚望呢?”

我摊开双手:“可是我官位低微,又不熟悉朝堂,实在不明白王上为什么要让我去办这么重要的事,万一办砸了怎么办?”

玉书道:“你道王上没有想过这一层么?只是眼前却再无其他合适人选了。”

我听了他这话倒有些奇怪:“我看明相大人和两位覃大人都挺适合的啊。”

“你有所不知。明相和师老将军早年有些私怨,虽然并不算十分严重,但两家向来也互不来往。而覃家,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们更想自己家里再出一位王后。”

覃家的意思我之前也看出来一些,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的确不妥,但还真没想到明章和师家的还有层私怨。我点头道:“看来这件事的确只有大人你去还比较适合,至于我去不去其实无所谓……”

之前为武成南做任何事我都没有想过要退缩,唯有这件事,我明明确确的知道自己并不想去的。

玉书道:“王上既然要你我一同前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你的聪明才智我也领教过,有你与我一同前去,我心里也多了几份把握。”

玉书见我低头不言,突然话题一转:“你可知道,武成林已经成功逃狱?”

我一惊:“什么?”

武成林怎么可能从大狱中逃脱?只怕这中间大有蹊跷。而且他这一逃脱,武成南的王位将会更加不稳定啊。

“没错,他的确逃脱了,而且正逃往西北大将军处。”玉书点头,脸上有着深深地忧虑:“而南方的少阳候最近也和左家来往甚密,大有蠢蠢欲动之势,到时候如果南北呼应,同时叛乱,王上的境地……此时正是最需要师家的时候啊。“

我听了玉书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

之前我虽然也觉得朝堂并不安稳,但心里总觉得武成南继位已成事实,所以并没有想到过有如此严重。如今听玉书这样一说,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中国的历史,额头上不由泌出阵阵细汗。

在中国的古代,登上王位没几天又被拽下来杀害的例子数不胜数,我怎么能以为登位就意味着定局呢?武成南手中的力量并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我怎能磨磨蹭蹭,不愿意去替他争取师家呢?

想到这里,我心底的不舒服已经被浓浓的危机感所代替,我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玉书:“兰尹愿意听从大人吩咐,一同前去师家,但请大人给多我三天时间,让在下作些准备。”

玉书并没有要我解释准备什么,似乎他已经很相信我:“好,所谓有备无患,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在武成南最落魄最危险的时候,是我们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路九生一死的走了过来,所以在我们的眼中,当然对彼此不需要再怀疑。

无疑,我们都是成南王最可信任的人。

子夜看着我蹬蹬蹬走出大门,有些奇怪:“这么快?”

我跳上马车:“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了想:“你今天不要骑马,和我一同坐轿好么?”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们两个第二次一起坐在马车中,第一次是上次我入宫毒杀**王后。

我转过身子,让自己正面对着他:“子夜,看着我。”

他乌黑如夜,深远无边的眸子对着我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我的说话。

我对上他的眼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你问。”

“你以后……还会走吗?”

深黑的眸子没有一丝的犹豫:“不会。”

“为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虽然他没有给我理由,但他的眼睛告诉我,他说的是真话。

好,我信他,只要是真的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理由呢?我自己做很多事,又何尝有明确的理由?

“好吧,不需要理由,我信你。”我仍然对着他的眼眸,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大酉目前的局势十分不稳,我需要你更多的帮助,不仅仅是我的保镖,还要是我最重要的左肩右臂,你可愿意?”

我十分期待地望着他。

自从我入宫险些丧命一事后,我和他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很近很近,虽然他不曾参与到我所有的重要事情当中,但我知道他是可以相信的那个人。

他是最清楚我底细的人,是我在这个时空唯一真正的同乡。

他是自己人。

所以我需要他的力量。

第二十四章 夜探师家

子夜却转过头去:“大酉的局势怎样,跟我没有关系。”

我失望地低下头。

是的,我一早就应该知道,这个时空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不管成国还是大酉,他都只是一个局外人,又怎么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国家去卖力呢?

可是他顿了顿,又说:“可是,只要是你愿意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这小子!真会让人急!

我喜得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摇:“子夜你可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他看着我,居然笑了一笑:“瞧你这小样!’

啊!发现新大陆!

子夜居然也会笑,也会开玩笑哦!

这一夜,夜­色­正浓,师老将军府上的屋顶,一个人影鬼魅般忽隐忽现。

人影的背上似乎还驮着什么东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不多时,他停在一处,放下背上的东西,那东西却站起来,原来也是一个人,那略微有些低哑但却十分动听富有磁­性­的声音极为小声地道:“就是这里?”

先前那人答道:“没错。”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我和子夜了。

这两天我派人收买了师家的两个下人,从他们哪里得知,最近一直称病不上朝的左家,却来找过师老将军几次,这让我嗅出一股很不好的味道来。

左家必然是想破坏我们拉拢师家的行为!

所以我决定来个夜探师家,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我们脚下这个地方就是事先已经打探好的,师老将军的书房,据说前几次他会见左家的人时,都是在这里谈话的。希望今夜能凑巧碰上他们的再次谈话。

这个时候刚入夜没多久,师老将军按照常规应该正在沐浴泡足,他早些年在沙场出生入死,身上自然不少暗伤,如今年岁大了便容易发作,所以每晚必定要先进行药浴,否则便睡不好觉。

而我们正是趁这个时候先来做好准备。

子夜在靠近书房墙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我拿出一个东西,只见长长的细绳两端各有一个竹筒。

我把线一端的竹筒慢慢靠着墙壁放下去,让竹筒隐藏在一个花瓶后面,只看得到这根细绳。但一般人应该不会注意房角多了一根绳子,何况还是夜间,这个时代又没有电灯,油灯和蜡烛的光线是很暗的,更加不可能注意屋角这么细小的绳子。

我放好了,把瓦片复位,只留了竹筒的一端在手里,对着子夜笑笑:“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他以前也是活在高科技时代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还有些不屑地说:“小孩子的玩意。”

呵呵,的确算是小孩子的玩意,只是一个自制的简易传话筒而已,上辈子的时候,小孩子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不过在这个是时代,这种东西可是很先进的哦。

不多时,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立刻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爹,您接连送信让我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一个略显苍老但依然雄厚的声音道:“是有大事,所以信中不便明书,免得有什么差池让人看了去。”

我想这两人必定是师庆华老将军和他儿子,不过他有三个儿子,却不知道这位是哪个儿子。

我来本来是想听听他和左家人的谈话,没想到左家人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他们父子两的谈话。这倒是件好事,他们父子只见的对话更能看出他们真正的心声。

看来今晚收获不错。

于是我继续聚­精­会神的听下去。

只听师老将军道:“我得到确切消息,成南王欲着人来我师家保媒,立青青为王后。”

他儿子惊喜的声音:“当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师老将军哼了一声:“什么好事!无非是为了拉拢我师家而已。他新近登基,时局不稳,想要仰仗我们师家的力量。”

“如果青青能成为王后,也无不可啊。”

“本来为国效力,也是我师家的本分。只是成南王并非正常登基,这其中还有许多蹊跷。我得到一些消息,说成南王就是毒杀王后,谋杀先王,栽赃王子武成林的幕后黑手!”

“这……消息可确切?”

“自然不可全信。但他突然在新立太子之前归朝,接着王后王上便先继暴亡,成林王子被打入天牢,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想,难道这一切真的就那么凑巧?”

“爹您的意思是?”

“如今成林王子已逃出紫京,只怕西北将军哪里也会有所行动,假如他们真能证明成南王弑母杀父,谋害手足,便是罪恶滔天,世人不齿,也不配做我大酉的国君!我师家一辈子为国尽忠,我师家的女儿又怎能嫁给这种人为王后?”

“那爹爹是准备拒绝成南王了?”

“没错,师家可以不要王后的荣耀,也绝不能失去世代的名声!哪怕只是一丝的可能,也不行.!”

“爹,我却不这么认为。成南王本就是我大酉名正言顺的太子,且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德行也素有美名,如果不是**王后,他继承王位可谓在正常不过。的确自他归朝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但这未必就是他的所为,我看倒是成林王子他们情急之下促成的这些事。”

“胡说,难道王后被毒杀也是他们自己­干­的?”

“这大概只是个巧合,不是说是侍女因为私怨而为的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成南王所为?而成林王子带领御林军持剑逼宫,却是我师家亲自所见!”

“那未必就不能是成南王所设计!”

“爹!”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就算成南王没有弑母杀父,我师家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我让你回来,只是想让你想个办法,怎样才能婉拒王上,而又不至于得罪。”

“……是,孩儿谨遵父命。”

我听到这里,心中一片冰凉,原来师老将军已经下定决心暂时保持中立旁观,不让师家女儿入宫为后,那武成南该怎么办?

他需要的是师家的倾力相助,而不是中立。

第二十五章 师彦

我回到家里,彻夜不能眠。

昨晚师家两父子商议好,决定让师青青以体弱有劫为由,入寺带发修行一年。

在她带发修行的一年中,自然是不能提及婚嫁的,可是一年后,只怕武成南已经……不堪设想。

不,师家的力量,一定要争取到!

我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由得一阵睡意袭来,极度疲惫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睡眠严重不足的熊猫眼,来到了春晓院。

云娘和铭烟久不见我,,这会见我过来,十分高兴。

云娘一个劲的直说春晓院的生意怎么怎么的好,说得都合不拢嘴了。她自然是高兴的,现在春晓院的老板虽然不是她,但她每月拿的提成都比她以前一年的盈利多,而春晓院的姑娘无论美丑,个个日子都过得不错。

铭烟则只是在旁低笑不言,她的­性­子可不比云娘,不是那爱唠叨的主。

照例,我还是去晨雪处,这小妮子一听说我来了,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跑了出来,也不管这么多人看着,眼睛红红的对我又打又骂:“公子还知道来啊?晨雪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春晓院是什么旮旯了!你被关入大牢,害得人家多担心知道吗?你好了也不来看一眼,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这小妮子的脾气还是这样,在我面前没点礼数,我可是这里的老板啊,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啊?

不过我知道她是因为关心我才这样的,唉,小妮子人挺好,我准备再过两年让她从良,好好找个人家嫁了才是

和晨雪好好说了回话,饮酒听歌,表面看来无限风流,可内心却十分焦急。

其实这次来春晓院,是为等一个人,只是这回我并没有把握他一定会来,所以也只能就这样­干­等着。

等了大概有两个时辰,连我自己都快失望了的时候,终于有人拿着我早上送出去的特制玉牌来了。

我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气得晨雪嘴巴翘得老高,说我根本不是来看她的,每次来她这里都是为了等人。

我顾不得晨雪的埋怨,急忙迎了出去。

来人三四十岁,身材高大,身上一股威武之气,一看就是武将出身。

我上前深深一礼:“在下御史台从事兰尹,奉玉书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将军,多谢将军今日能够前来。”

来人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哦,玉大人没来吗?”

我忙陪笑道:“玉大人身为朝堂要员,他的一举一动必会引人注目,将军也不希望此事为众人所知对吧?”

他点点头:“话是不错,只是你说的话能够代表玉大人吗?”

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玉大人有书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来人看完,这才落座哈哈一笑:“玉大人所想极为周到。”

我们客气了几句,就直奔主题:“将军可知今日约你前来,所为何事?”

“本将军不知。”

“那兰尹就直言相告,此次乃是为了将军您女儿的终生大事。”

来人正是师青青之父,师庆华的二儿子,也是昨晚和师庆华谈话之人——他的名字叫师彦。

我昨晚左思右想,觉得师彦跟师庆华的对话当中,已经透露出他其实是很赞成自己女儿去当王后的,只不过师老将军乃一家之主,他既然已经如此决定,师彦也无可奈何罢了。

所以我决定约见师彦,对他进行突破。只有师家内部人和我相呼应,此事才可能力挽狂澜。

不过我自知职位低微,不足于请得动师彦,所以让玉书以他的名义来约见师彦,果然他真的来赴约了。

其实师彦既然来了,心里也应该大约猜到了所为何事。玉书乃是成南王的亲信,朝中谁人不知?这个时候私下会见,不是为了师青青的事,又能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这么直接的跟他说了,他也并不惊奇,只是道:“还请兰从事仔细说来。”

“我想将军必有所耳闻。成南王仰慕师家千金已久,意欲结为千年之好,立令千金为大酉王后,一国之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师彦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这……小女体弱多难,已经听从高僧的指点,要入寺清修一载,所以……”

我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兰尹已知师老将军是断然不愿意的。但玉大人想知道的是将军您的意思,而不是师家的决定。”

他有些意外我居然知道师庆华的态度,但一惊之后反而释然了,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他也不用再委婉的掩饰什么,­干­脆直话直说了,只是有些无奈:“那么本将军就实话实说,小女若能成为大酉王后,自然是师家的荣幸,我岂有不愿之理?只是家父……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将军如今也是父命难违。”

我虽然一直知道他和师庆华的意见不同,但如今听他亲口在我面前这样说出来,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依我看来,只要将军你愿意,师老将军哪儿,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哦,此话怎讲?”

我低声将自己想好的计划说出,师彦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但仍然有些担心:“此计虽好,但只怕家父哪里……”

“将军请勿担心,据我所知,您的千金乃是师家三代唯一的女儿,十分得师老将军的喜爱,所以我相信他老人家是不会不顾忌自己孙女的安危的。”

“家父宠爱小女是没错,只是万一家父他日知道我这般欺瞒于他……”

“哎,将军何必担心这个。首先此事肯定不会让师老将军知道。就算日后万一真知道了他也不会怪您的。您想想,他现在只是担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而已。但若他日后眼见成南王成为一代明君,而令千金为大酉国母,荣极一时,千古留名,师老将军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我又鼓动游说了师彦一番,他这才下定决心。

“……如此,本将军便尽力而为,成败如何,便看青青的命数是否有国母之福了。”

第二十六章 大婚

一月后,成南王大婚,迎娶师家千金师青青。

原本**王后和康敬王暴亡不过两月,国丧未过,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举行大婚的。然而近日天象异变,国师卜得一卦,谓大酉王后王上双双暴亡,国中必有大祸,须得武成南大婚冲喜。

而师青青原本因为体弱要去寺庙带发修行,可惜人一住进寺庙,更一病不起。有高僧相告:师青青乃国母之仪,如今年已十七,尚未沾得龙气,是以一病不起。师老将军大急,终于同意了将宝贝孙女师青青嫁给成南王,

如此,两家各取所需,大婚得以顺利举行。

成南王大婚当日,举国同庆,隆重非常。

听说武成南登基时太过仓促,所以登基仪式也只是草草完成,难免让朝臣有轻看之心,如今这大婚的隆重,总算压得住场了。

那一日,我站在最远处,看着那长长的迎亲队伍,一排排的五彩宝莲伞从面前走过,明艳的­色­彩刺伤了我的眼睛:长长的乐号声响彻云霄,一声声震痛了我的耳膜。

这是我一手促成的婚礼,却毫无得意之感,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自从师家同意婚事后,我的心情就变得异常低落,平日也尽量躲避着武成南。而大婚前这几日,我更是称病在家,连他一面也不想见到。

然而大婚这一日,我却不得不到。

武成南站在那里,挺拔修长的身上穿着隐现金丝龙纹的大红长袍,显得格外的喜庆,只是他清美的面容上那抹淡淡的微笑,在今日浓浓的喜庆气氛中,显得稍嫌淡然了。

乐仪队缓缓而行,十二抬的金顶八角大红宫轿终于停在宫门前,师青青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轿门,只见她红袍凤冠,华贵无比,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她轻移莲步,凤冠上垂下了的流苏摇曳不停,流苏下的面容是如此的明艳动人

我看见武成南缓步上前,将手伸向了他的王后新娘。

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无比熟悉的手,曾经多少次和我相握的手,如今握着师青青那白皙­嫩­滑的纤纤玉手。

我看着他们并肩前行,就算心里多么难受,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他们都是那样的出众,他们站在一起,便如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

正是这一刻,我的心突然痛得无法自己。

我终于第一次明确的知道,我多么想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无论我否认过多少次,此刻我却清晰而痛楚的明白,原来我已经爱上了他。

其实早就应该明白,我一心一意的为了他,愿意为他作任何事,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只要在他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他对我一笑,或者握一下我的手,那就是我幸福的时候。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可是,就算早就明白了又如何呢?

师青青才是他最应该娶的人。师家的兵力,她的美丽,注定她才是一个最适合的王后。

而我,我算什么呢?

毫无身家,姿容平常的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如果作为一个亲信还算有点价值,如果想要做他身边的女人……那无异于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左右的人都在笑,因为这喜庆的日子。我也在笑,因为对自己的嘲笑。

痛,真的好痛。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这样痛。

我很想哭,可是在这一刻我只能笑。

身边伸出一双手,稳稳地扶在了我无力的身躯,子夜深黑的眼眸里有一丝担心:“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面­色­苍白得如此可怕,仍然带着机械的笑容,很想告诉子夜我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喉咙,似乎哑了。

子夜说:“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我摇头。不,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是他政权开始稳定的一天,是个好日子,我一定要站在这里看着,我是他的亲信,他一定也希望我看着,见证着这一切对吗?

即便我是如此难受,但我不想让他心里有一丝丝的失望。

他并不爱她,这只是政治婚姻对吗。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他爱我吗?不,不,我不敢想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多么的可笑。

虽然我们只见如此亲近,但我无法忘记,他曾经说过他经常都会忘记我是一个女子。

我只是他的亲信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新娘已经迎入中宫凤仪殿,朝臣仍在庆贺,丰富的喜筵,美酒佳肴,丝竹声声,美女鱼贯穿梭在筵席间,已经分不出哪些是侍女,哪些是庭前献艺的舞馆。

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离首席的主位很远很远,远得看不清武成南的面容。

一杯杯地饮酒,分不清这酒是甜的还是辣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是疼的,是苦的,所以我想要喝酒,想要让自己醉。

子夜想要阻止我如此的狂饮,然而被我一手推开了。

不知道多少酒下肚,我终于觉得眼前一片叠影,看不清谁是谁,也听不清谁在说话。

我终于浑身无力地伏倒在桌上。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个人过来扶起了我,我看着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似乎是武成南,似乎又不是,然而我却毫不犹豫地软软伏在了他的怀里,口中喃喃道:“殿下……”

不管他是不是,我此刻都只当他是。

不,我想他是真的。因为他的怀抱是如此舒服,就象以前的太子殿下怀抱着我那样。

我已经忘记了今日是他的大婚,也忘记了他怎么会来到我的面前,我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伏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将我带走。

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边,曾经他似乎想要离去,却被我紧紧抓住了衣襟。

就算我醉了,就算我头脑如此不清晰,但我还是知道害怕,害怕他离去便再也不回回来。

“不,不要走。”

他的声音似近似远地响着:“你醉了。”

我抓住他的衣襟,努力坐起身子,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似是而非的面容,努力地凑近,浓浓的酒气喷在他的面上:“你看,我没有醉……没醉。”

他看着我,不动,也不语言。

我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有泪水打转:“不要走……好么。”

他终于主动抱住了我,紧紧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低道:“好,不走。”

我隐约记得自己闹腾了很久,但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这让我感到安心,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去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发现我睡在自己的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明明记得昨晚是他拥着我入眠的,那种感觉是那么真实……可是他昨日大婚,洞房花烛,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又隐隐地疼。

第二十七章 赏赐

没­精­打采地梳洗完毕,一出去就碰到子夜。

他说:“宫里一早就有人过来传召,让你立刻进宫见驾。”

哦,这么早?难得啊,新婚第一日都不休息,还能这么勤政。

我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和子夜一起出去了。

坐在马车中,看着子夜骑马的身影,突然想到:昨晚喜筵的时候子夜一直在我身边,送我回来的人应该是他吧,那么我醉了后那个一直抱着的人……也许不是梦,是我把子夜错认成了武成南……

想到这里,心里大窘,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幸好现在我在车内,不会被他看到。

如果真是认错人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他啊?

丢死人了!

不过他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异常啊。也许真的是做梦?唉,不管是什么,总之我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的认错人了,我也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多时,马车到了宫门前,我跳下马车,有点不敢正面看子夜,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匆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

让我十分诧异的是,武成南在书房召见了我,而且召见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屏退左右后,立刻过来拉我的手:“你还好吗?”

我触电般急忙抽出手,退到一边,有点尴尬:“王上召我何事?”

这种动作以前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如今我已经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思……而且他还是刚刚大婚的人,这种亲昵的动作让我怎么能坦然接受呢?

他看到我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意外:“我看见你昨晚喝醉了,现在舒服了些么?”

我咳嗽了一声:“没什么不舒服的。”

“你最近都在生病,要注意身体。”

我嘴里说出来的话自己听着都有点酸溜溜的:“难得王上新婚之际还如此关心微臣,微臣惶恐。”

他见我这说话呀国难,笑道:“你在生我的气?”

我一惊,难道他已经看出我对他的心思?想到这里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微臣怎敢生王上的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我似笑非笑:“还说没有,一口一个王上微臣的,莫不是嫌我给的官儿太小,在席上位次太低没面子?”

啊?他指的是这个呀。我才不是呢:“没有的事。你是王上嘛,我也的确是臣下,这样称呼有什么不对?”

“你平日里可没有什么规矩,总是在本王面前直称你我。”

他这话倒是说得对,我一拿他当自己人,就容易忘记礼数,不过这种时候好想也挺多的,他以前也不怎么说我。

他,清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以后在没人的时候,不准这么客气。”

面对着他这样的笑容,我刚才的不快和伶俐都跑到爪哇国去了,一时变得傻傻呆呆地:“哦。”

“来,让你看一样东西。”

他再次拉起我的手,这一回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拉了我过去,然后看着他拿起一串珠珠坠坠还带着些金属的东西,细心地往我手上戴。原来是个十分特别的手链,有点象穿越前见过的那种连着戒指的手链,不过款式并没有那么­精­细花俏,比较中­性­,但也十分大方好看,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老神迷气息。

他清涟的眸子里透出由衷的赞叹:“嗯,好看,喜欢么?”

我点了点头:“嗯。”

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我。

其实无论他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他似乎很满意:“它叫碧血,取避邪的谐音,据说可以避邪去灾。”

避邪不避邪我是不知道,不过戴在手上的触感很好,清清凉凉地十分舒服。

我一动,手链上的珠坠相碰,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清越,比玉珠落盘的声音还要清脆悦耳。

这动听的声音让我十分惊喜:“这声音真好听!”

他笑道:“你保媒有功,我暂时却不能提升你的官职,便送这件东西给你,你喜欢就好。”

哦,原来只是因为这件事而作的赏赐。

满腔的喜悦突然冷了下了。他这么一说,我全部的好心情就像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无影无踪了。

我甚至有种想扯下链子扔掉的冲动。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宫人道:“见过王后娘娘。”

王后?她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武成南似乎也有点意外,但他还是迎了出去。

白皙如玉的手腕,修长纤柔的手指,就那样放在武成南的掌心。明媚的双眼似有春光盈盈,面上透着桃花般的淡淡绯红,连声音也透着娇羞甜蜜:“王上,臣妾来给你送人参汤,你这么辛苦,要多补补身体。”

我实在看不得他们这副新婚甜蜜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又一阵酸楚,便恶恶的想:洞房花烛夜刚过呢,就要补身体,莫非是他体力不济,不能人事?

师青青似乎突然才看到我:“咦,王上这里有人?”

我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给她下跪,却不得不跪:“微臣见过王后娘娘。”

我的手一动,手链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吸引了师青青的目光,却她到底是王后,在臣子面前仪态要紧,也不好随便问一个下臣手上的事物是什么东西。

她只是十分识大体的道:“王上既有事,臣妾先行告退。”

武成南送她出去:“好。”

她临走又吩咐道:“王上可要好好喝汤,那是臣妾亲自熬的呢。”

我心里狠狠鄙视着:真­肉­麻,真恶心,就一分钟也分不开么?

鄙视完了,心底却一阵悲哀。

其实我有什么资格鄙视人家呢?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新婚燕尔的亲热点又有什么不对呢?

我这样鄙视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心里难受,所以才变得这么狭隘的吧。我该鄙视自己才对。

唉,以后见到他们的日子还很多,难道我都要这样吗?

不,我很不喜欢这样。

我不是个出众的女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自尊,我不想因此而变得如此狭隘恶意,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只剩下自哀自怨。

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是好。

最好还是少点见面吧,至少这样我不会那么难过。

所以等武成南折回,我也匆匆告退,他却道:“你怎么能走,大家还在那边等着,有要事相商。”

啊?还有人等着?

原来他已经传召了几位亲信大臣一起商谈,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书房先见了我,莫非就因为想送这个手链慰劳一下我?

我苦笑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我是个亲信?

摇摇头,好了,不去想这些事了。他新婚第一天便召来所有亲信,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大酉时局如此不稳,我怎么总是只记得小儿女情怀呢?

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才是。

第二十八章 心绞痛?

大家齐集一堂,我才知道,南方的少阳候和左虎已经反了。,

这个消息在两天前已经快马加鞭传到了武成南的手上,可是他却硬生生地压了两日,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大婚过后。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师家的人死心塌地的为他而战。

师家父子爷孙五人,个个都是将才,兵分两路分别迎战少阳候和左虎,暂时还可以应付。

问题是如此一来紫京的兵力便十分空虚,左家和**王后的势力根基不可低估,为防有变,武成南决定趁此机会将他们在紫京的力量一一拔除。

由于此事需要迅速而保密,所以他决定进行秘密抓捕,力求在那些人得到风声之前一网打尽。

而我,居然就成了负责秘密逮捕的头领。

当武成南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立刻引来了无数质疑。

覃家父子很­干­脆地反对:“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为好吧。“

连明章也摇头道:“兰尹年数尚轻,又不熟悉朝廷,王上请三思。”

武成南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会把龙吟交给她,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大家的反应似乎都有点大:“龙吟?”

武成南沉着点头:“是的,龙吟。”

听到龙吟这两个字后,其他人都不同程度地流露出或者欣然,或者惊讶的表情。

明章欣然之余又有些担心:“王上得到了先王的信物,这自然是件好事。但龙吟从来只为君王一人所用,你现在这样安排会不会……”

武成南道:“事情紧急,凡事皆可权宜。”

他这样一说,大家便不再反对,唯有覃正十分不甘,忍不住指着我道:“王上怎么能将龙吟交给他一个小小的从事指挥?”

武成南再次果断地道:“他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覃正见他这么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很明显他实在不爽,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我当时并不知道龙吟是什么。后来才明白了,龙吟,是一支神迷强大的力量。而且它直属大酉国君,除了国君,没有人清楚这支神迷力量所在,除了国君历代相传的信物,任何人也无法命令他们。

能够代替国君掌控这支力量的人,无疑便成为了国君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亲信。所以覃正自然不甘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这么一个来历不甚明了的小人物。

不过龙吟这件事倒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武成南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师家曾经怀疑过康敬王被武成林刺杀的事,当时连我也忍不住有些怀疑,大概别人也在怀疑吧。

可是从武成南拥有指挥龙吟的信物这件事来看,便可以证明的确是武成林刺杀了康敬王,要不然康敬王怎么会把龙吟的信物交给武成南呢?

当所有的人都走后,作为要接受龙吟指挥权的我自然留了下来

武成南向我解释了龙吟是什么后,我十分忐忑:“龙吟只听君王一人的命令,要我接管,能行吗?”

他说:“的确是不行。”

我十分意外地看着他:“那你刚才为什么又那样说?”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万分吃惊的一句话:“其实,我根本没有得到龙吟的信物。你自然也不可能接管龙吟。”

我睁大了眼睛:“啊?”

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但是我要让他们都认为我的确得到了龙吟的信物。南北两处兵反,紫京人心不稳,我需要更多的朝臣相信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可是我却有些惶然:“那么我一个人要怎么进行秘密抓捕左家留下的力量呢?”

他拍拍我:“不用担心,我当日交给玉书的哪些暗藏力量都会交给你,再加上你的毒药,相信你们的力量也已经足够。”

我想起张昆他们这伙人,倒是都有些本事,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这件事需要高度保密,切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手下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龙吟。

我身担如此重任,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急急告退:“那我先去作好准备。”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先不要走。”

我本来已经起身,被他这样突然一用力,整个人便跌在了他怀里,我急忙想爬起来,他却顺势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挣扎了几下,他却低低道:“不要动。”

我好不尴尬,浑身都有些僵直:“你,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他抱着我,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里透着说不出来的疲倦:“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好么。”

晕,抱着人家叫休息么?

不过他声音里透出来的那种深深疲倦,让我的心变得很软很软,再也无法拒绝他的怀抱。

他的头在我耳边摩挲了一下,嘴里喃喃道:“尹兰。”

“嗯……我现在叫兰尹。”

“兰尹。“

“嗯。”

然后再没有什么语言,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抱着。

我闭上眼睛,决定忘了所有的烦恼,忘了他已经大婚,忘了他的那如花的王后。

在这一刻,我只想这么好好地依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如此真实的存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亲信也罢,什么也罢,无所谓了。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整个人正迷失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叫:“王上,请……啊!”

我一惊,立刻清醒过来,猛力推开武成南,他猝不及防,差点被我推到在地上。

来人却是宫中一名侍女,她看着我们,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哪里直发抖。

武成南怒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侍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奴婢该死!奴婢有,有通报,可是……”

“放肆!”

“奴婢是,是想请王上……该,该喝药了……”

武成南喝道:“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侍女惊恐地抬头:“王上,您忘了?昨夜您彻夜未眠,一直心绞痛……”

武成南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哦,是要喝药,本王知道了。”

侍女连忙道:“那,奴婢告退。”

“慢着。”

“王上,您……还有何吩咐?”

武成南的眼神莫名的冷,l冷得让人有点害怕:“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害怕道:“奴,奴婢石兰。”

“哦,石兰……兰…….”武成南看了我一眼,眼神变得柔和了,挥挥手道:“好吧,你先退下。”

侍女如获大赦,立刻快步退出。

她一走,我就心焦地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道:“什么,你有心绞痛的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可厉害么?”

第二十九章 蛊惑的舌尖

武成南却完全不当回事:“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太累了些。”

我自然不信,抓过他的手腕,搭上腕脉——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奇怪了,脉象很正常啊。

我十分疑惑,如果没事,侍女为什么会那样说?因为心绞痛而彻夜未眠,这样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脉象中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我不信地反复又把了把脉,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说:“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他有点意外:“咳咳,你要……”

我不知道他在乱想什么,义正词严地说:“我要看你的舌象,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哦了一声:“不用看了,我真的没事。”

“不行,一定要看!”

“不看好么?”

“不好!”

我着急他的病,一时也顾不上礼仪,伸出双手扶正他的脸:“快点伸出来!”

他无可奈何:“好吧。”

当那淡红柔韧的舌头从弧线分明的嘴­唇­里慢慢伸出来,真是说不出来的蛊惑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舔一舔。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自己都听见咚咚咚咚的急促声音。

该死的!我努力压下不健康的想法,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舌象,奇怪,也没有问题。

我放下双手,觉得手上火辣辣地发热。

“怎么,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没有……”

他这会也不再留我:“本来就没事。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先回去吧。”

我起身告退,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出王宫,满脑子都是他伸出舌头那蛊惑迷人的样子。

不不,不能再想他伸舌头的样子了。

我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是他的病重要还是好­色­心重要?

对,只能想他的病。

这件事真的很让人费解。

如果他真的有心绞痛,为什么他要隐瞒我呢?为什么我也把不出脉来?莫非他得的并非心绞痛,而是其他的什么怪病?

但假如……他真的没有病………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想起那个侍女的话,突然心中一动。

昨晚因为心绞痛而彻夜未眠……昨晚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彻夜未眠,心绞痛发作,那就是说明昨晚他没有和师青青圆房?

他如果是骗人,莫非是因为不想洞房花烛……算了,大概这时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骗人,想不想洞房花烛,昨夜他确实没有和师青青圆房对不对?难怪师青青一大早的要给他熬参汤,原来是担心他的病。

这样一想,一直难受的心突然舒服了许多。

这样想着,我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手上那串手链发出来的叮当之声,也格外悦耳。

子夜依旧在宫门前等我,我对着他笑意盈盈:“走了——去御史台!”

他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毫不掩饰地承认:“嗯,是很好。”

是啊,好久都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开心的感觉真好,看着蓝天白云,心情无比舒畅。

摇摇手,手链又发出不大却很清透的声音“叮当——叮当——”有点象以前那种风铃的声音,好听极了。

哦,此刻它比任何音乐声都要美妙。

看见子夜也注意到了我的手链,我特意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怎样?”

他似乎也很欣赏:“好看。”

“呵呵,当然好看了——是成南王给我的。”

子夜欣赏的神­色­慢慢消失,然后皱了皱眉:“哼,一串小玩意就把你打发了。”

我生气了:“你说什么?”

他转过脸去,完全不想再搭理我。

我一边爬上马车,一边冲他嚷嚷:“你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哼,竟敢诋毁我的手链,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过大敌当前,我也不想和他计较,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扫人兴的,犯不着跟他计较!

管他怎么想,我自己喜欢就行了。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把我的手链翻来覆去的看,连最细小的细节都研究了一番。

一边看着手链,一边想着武成南的样子,从心里到脸上都是是笑的。

人一高兴,时间就过得飞快,我还没欣赏够呢,马车就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外。

我进去把武成南的手谕交给玉书:“王上要你把这些人交给我,用来补充龙吟的力量。”

玉书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他如今是御史大夫,要人手到处都可以明着提调,但我却只能用这些暗地里不在册的人员。

想到武成南在龙吟这件事上隐瞒了所有人,只有我和他拥有这共同的秘密,这让我很开心,因为这说明了我才是他最信得过也最亲近的人。

玉书这边顺利接交,接着就是子夜的问题了。虽然他经常不给我好脸­色­看,惹我生气,可是我现在可是非常需要他的,他在成国的时候都可以穿过侍卫的严守戒备轻易去到我房中,这次秘密抓捕怎么能少得了他?

要知道凡是比较有权力的大臣,几乎每个人都拥有一些自己雇佣的随从保镖,那些人通常都武艺高强,我们既然要秘密抓捕,就不希望惊动太多人,所以动作越迅速,越神不知鬼不觉,便越好。

说道快,锦龙的轻功也不错,但这次行动是高度机密,锦龙……我不是不相信他,但他和子夜不同,他身上有一些东西是我所不了解的,而且他也说过,他是随时可能走的那种人……所以这样的政治行动,他未必想要牵扯入内,我也不想他知道太多。

其实每个人都有他适合的事,这些年我让锦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帮我四处搜寻药材,尤其是制毒的材料。虽然这不算什么大秘密,可是莫名的,我不想子夜知道,所以这件事反而只有锦龙去做最为适合。

回到住处,我招手让子夜到我房里去:“过来过来,有事跟你说。”

关于他贬低我的手链一事,我都不计较了,他还有点不太情愿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是进了我的房。

我四下看了看,小心谨慎地关了房门。

他皱眉道:“你这么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我白他一眼:“­干­什么?当然是有事,大白天的难不成关起门来跟你偷­情­?”

我是看他以前和我活在同一个时代,所以跟他说话就比较随便,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唰地一下红了脸:“胡说什么?”

我擂了他一记:“老封建!”

他极度不自然地说:“到底有什么事?”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废话。”

“那好,你以前可答应了要做我的左肩右臂,是不是?”

“有事直说。”

于是我就跟他说了秘密抓捕这件事,明确表示要他帮我一起统领这支队伍,策划行动计划。

还好,他居然默认同意了,是个守信的家伙。

第三十章 真正的龙吟

我带着玉书的信物,和子夜来到了紫京一处秘密大宅,然后见到了张昆。。

第二天,我第一次看到玉书手下领导的暗队全部­精­英。

暗队的骨­干­主要有三个。一队张昆自然是老熟人;二队钱逊我也认识,就是曾经和玉书一起“审问”过我的­阴­沉中年人;三队头领是一名没见过的女子,叫柳飞飞,人长得长眉大眼的,明丽中带着几分英气,教人看了眼前不由得一亮。

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望了望子夜。这两个人的风格倒是有意思,一个象晴朗的天,一个象深黑的夜,倒是挺配的,将来有机会可以把他们两拉拢拉拢。

反正我打心里头对这个柳飞飞很有好感。

清点了人数之后,我倒有些意外。暗队在成国损耗很大,丧失不少人员,但现在加起来依然还有四十八人之多。

好,人越多越好,我这次就是要使用闪电式的行动,很多地方需要同时抓捕,人手不够怎么行?

张昆向他们郑重介绍了我:“各位,这位是兰尹公子,奉王上之命,已经接受了暗队的信物,以后就是大家的统领了。”

其实在座很多位在成国的时候都打过照面,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大概也不认识我了,毕竟我现在变化太大。不过一些­精­明的,也可能从我的名字和样貌中猜出来几分吧。

但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经过了生死考验忠实可靠的人选,而且他们身为暗队,也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我并不害怕他们认出我来。

我大大方方地站出去,对大家谦虚地一拱手:“各位,兰尹自知武功和资历都很不够,以后全屏大家的鼎力相助了。”

我又介绍了身边的子夜:“这位大家可能也认识,他叫子夜,以后就是暗队的副统领了,希望大家可以通力合作。”

子夜却不象我那样客气,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当作打招呼了。

其实他平时和我也经常这样子,但在座的人和他又不是很熟,看在别人眼里就显得自大孤傲了,所以立刻就有人想给他个下马威了:

“这位副统领大人看起来有几分本事,不如显露几手给大家看看如何?”

“对,我们都想领教领教!”

我站在一边也不Сhā话,心里暗道:让你总是摆出这副死样子!我平时不和你计较是我大量,别人可没我这么好,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子夜全无想化解此事的意思,反而却之不恭:“也好,我正想看看各位的实力。”

他的眼光朝每一个人脸上扫去:“想领教功夫的,请站出来,子夜一一奉陪。”

张昆一向忠厚,倒没有跟着起哄,钱逊向来深沉,自然也是不会说什么的,柳飞飞却第一个站了出来:“暗队三队柳飞飞,先来领教领教副统领的本事,请!”

大家自动退开,留下场中一个大圈,我也退开来,乐得看看马上就要发生的比试。

其实不光子夜想看看暗队各人的实力,我也想看。虽然以这种方式开始有点不够友好,但也不失为一种直接的好办法。

子夜手一翻,一炳寒光森森的匕首握在了手中:“战场上从无男女之分,我手下不会留情,也请柳领队全力以赴。”

柳飞飞双手举起一对样式有些奇特的半圆形弯刀:“自然!”

只见她声落身起,两把弯刀已经卷起一片雪光,身影融入在雪光中,完全看不清楚了。

子夜身形一动,便隐没在了柳飞飞的雪光之中。我虽然知道他武功了得,但这柳飞飞一出手就把气势弄得如此夺人,漫天雪光的,他却半道光也没弄出来,不由得不让我有些担心,要是他真败在了柳飞飞手下,以后这副统领可不太好当了。

看着场中雪光飞舞,我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我想看看多久两人会出结果。

当我数到五十的时候,场中的雪光突然散了。

结束了?谁赢了?我眼睁睁看着场中的两位,实在看不出到底是谁赢谁输,两个人都没有挂彩,也没有谁的兵器被夺下,而且也看不出谁比较难堪,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事一般。

最后还是柳飞飞爽朗一笑,一礼后退:“属下已经领教过了,副统领功夫了得,各位继续领教吧。”

虽然她没有说谁赢谁输,但从她的态度转变中看得出来,是她输了。

后面的人倒不信邪,又上来了几个一一领教,结果没有一个能过得了四十下,而且结束的时候都输得十分狼狈。可见如果不是柳飞飞武功确实高过其他人,就是子夜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我这边越看越清闲,子夜的武功既然这么好,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下马威,不是先跳出来的一方才能给对方的。

子夜手下过了十几人后,再也无人前来领教,现在大家已经认可了他。

如果一个人的功夫真的够好,傲气点也就算不得什么毛病了,因为人家有傲气的资本。

我看着他们这样子,很替子夜有面子,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了:“各位有没有想和我切磋的?”

众人一起摇手:“属下不敢。”

唉,其实论起武功来,我可差劲得很,要是不使毒的话,在场每一个人都可以把我打趴。不过他们大概认为子夜如此厉害都要听命于我,我肯定也有两把刷子才是。

再说当统领不是说武功高就可以了的,我看玉书的武功就不及在座很多人,但他当初一样统领得好好的。

好吧,不敢就算了,我可不是那逞强的主,只要能够服从管理就好,目前还是正事要紧。

我让他们重新整队,整齐站成几排,我走上前去,嘴角含笑,双拳紧握,一字一句道:“大家记住,从现在起,各位就是龙吟的成员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十分诧异:“龙吟?”

龙吟虽然神秘,但名声在外,眼前这些人以前也是暗队,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只不过突然听到自己变成了龙吟的成员,难免有些吃惊而已。

我肯定地道:“没错,就是龙吟!”

武成南既然对外说了把龙吟交给我,我就给他一个真正的龙吟!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的暗队就是真正的龙吟了!

当然,以后我会让子夜补充更多的力量进来,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支龙吟只是我手中组建起来的新龙吟,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不过是龙吟的补充而已。

第三十一章 午夜行动

事后,关于暗队的力量,子夜给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很强。”

我撇了撇嘴:“可是他们在你手上都过不了五十招。”

他摇头:“那只是因为我擅长于快,我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如果拖到八十招我还不能取胜,那我就一定会败。”

啊?还有这回事?原来暗队不是我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子夜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强。

就柳飞飞而言,她差不多能在子夜手下过五十招,也就是说如果她再强一点的话就有可能击败他了?

也好,我的新龙吟实力够强的话,以后我也省心不少不是?

知道了暗队大概的实力,我和子夜根据秘密抓捕的名单,开始商讨初步计划。

为了保密,防止行动泄露,全盘计划只有我和子夜两个人知道,而三队的领队将会各领几个任务,然后他们再根据自己手下人的实力分配组合,至于每个队员,则只知道自己要执行的任务,对其他一概不知。

我和子夜的计划很多时候都不谋而合,果然都是曾经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啊,想法都这么接近。

不过最后我们在有一点上出现了分歧:那就是我坚持自己也要到现场协助抓捕,子夜却坚决不同意。

他的理由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能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我的理由是我有毒药。

结果子夜轻蔑地说就你那点毒药顶什么用?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知道我会用毒药,但并不知道我的毒药功夫已经到了何等地步,所以才会这么说我。他虽然是误解,可是我却不想在他面前强调我使毒的本领。

他要找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了,但我不会忘记那个人是个使毒高手,我不想他把我和那个人关联起来。

所以最后还是我妥协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妥协。

这么大的计划都没有我的参与,那多没成就感啊?我憋了那久的使毒本事,再不使出来都快生锈了!

在师家带领大军出发讨伐两方叛兵的这两天,紫京以左家出逃为由,严密控制封锁了城门,为的就是不让左家的爪牙也跟着潜逃或者有所行动。

左家为了自己的安全出逃,所以留下他的爪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这也正是我们铲除他根基的大好时机。

第二天夜里,新的“龙吟”全面展开任务。

每个队员手里都分发到一小包我送的毒药,或者是迷香,或者是剧毒,在恰当的时候使出来,绝对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子夜虽然是全盘策划人之一,但他自己也领了三个任务,也就是说,他在一夜之内要秘密抓捕三人,而且他只带一个普通队员做助手,在大家看来这个任务有点重,但我相信对于善于速战速决的他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子夜出发的时候,还特意来看了下我有没有乖乖地老实呆在家里,我自然是很老实的,还笑呵呵对他比了个V字手势:“加油哦!”

他还是冷口冷面的,从来不会附和我的搞笑气氛,见我老老实实地,也不多废话,转身就走了

他出去后没多久,一个小小的人影就闪进了我的房里,清秀的小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快点,他走了!”

我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来人是苏木,他嘟着嘴巴:“你不是想瞒着子夜哥哥出去吗?”

我板着脸:“没有的事,胡说!”

他哼了一声,趴下身子,从我床下抖出一件夜行衣:“想骗我?”

罪证在此,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好吧好吧,我是要出去,可是你不准告诉子夜哥哥!”

他咧嘴一笑:“我不告诉他,不过你得带我去!”

“太危险了,小孩子家不能去!”

“我有武功!”

……

我最后终于答应了带苏木一起去。一则他的武功确实不弱,二则被他这样缠住不放,不同意我就走不成了。

苏木见我答应,十分兴奋。之前老是把他放学堂里,导致他十分不满,抗议了很多次,这次终于可以和我一起出去,那兴奋劲就别提了,简直比过大年还高兴。

这家伙还哗啦啦地抖开一件小夜行衣,我估计他早就注意到我的意图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夜行衣都准备好了?

我无奈地套上自己的夜行衣,准备除下手上会响的手链碧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用力都脱不下来。没办法,我­干­脆找了块布在手上缠了几圈,这样它就不会再发出声响了。

准备妥当后,我们便急冲冲从后门溜了出去。我左右看了看,打了三个响指,暗处立刻冒出来一个人影:“统领,我在这里!”

是柳飞飞,我一早就暗中吩咐过她要来后门接应的。

因为我注意到了柳飞飞手下的队员相对较弱,却接下了和其他队同样多的任务。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左家留下的根基很深,需要抓捕的人员也不少。

所以我决定让柳飞飞出让一个任务给我,由我和苏木,外加三队的一个普通队员,三个人去执行。我还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就抓不了一个人。

路上我再三地叮嘱柳飞飞:“记住,千万不能让副统领知道!”

这妮子居然心直口快地说:“属下明白。不过……你是不是有点怕副统领?”

我一听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怕他,只是不能让他知道,至于为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我怕他,这也太有损我的形象了吧?我是正他是副,我要怕他那我以后还怎么在队员面前混啊?

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柳飞飞留下一个轻功较好的队员后就走了:“统领切记要小心,属下去了!“

我朝她挥了挥爪子:“走吧走吧。”

我们这队的目标人物是左九铭的­干­儿子左少龙。这人是一介书生,虽然颇受左九铭重视,但身边的高手护卫并不算多,倒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事后我才明白,左少龙被我们十分错误地低估了,他其实是今夜所有抓捕对象中最可怕的一个。

当然,那是事后才明白的事,眼下这会我还是优哉优哉的,觉得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我一抬手就能把他搞定。

第三十二章 重伤

只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左少龙这家伙作为一个古代人,完全没有其他古人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大半夜的居然灯火通明,歌舞不歇,直闹到了接近二更方才罢休。

我心里十分恼火,这个家伙害得我们趴在外面潜伏了这么久,被蚊子咬死了不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说我身为统领抓个书生居然要费这么久时间,很丢人啊。

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少龙府中终于完全静寂。闹了一晚上,我估计他们睡得比常人更沉,这个时候正是上好良机,我不出手更待何时?

我一挥手,让那个擅长轻功的队员背着我,和苏木一起跳过了高高的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们一路搜寻,发现一个房居然还亮着灯,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看个究竟,不想刚靠近,暗地里就飞出两三个人影,低声喝道:“什么人!”

我二话不说,一包毒药过去,苏木再赶上去一顿拳脚,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搞定,顺手扔在了墙根下的草堆里。

书房既然有人防守,只怕左少龙就在里面。

解决了三个狗腿子后,我靠上前去,轻轻划开窗格上蒙的纸,朝里面一看,果然发现左少龙就在房中。只是不知道他何以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睡,还盘腿坐在席垫上Qī.shū.ωǎng.,好想佛家坐禅一样。

我此刻也不不想管他到底在搞什么东东,只想早点掳了他去好完成任务。于是从袖中拿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管子,朝里面徐徐吹出迷|药,然后在附近找了个藏身地,静静等待了一刻种。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往里面一看,那个左少龙还是坐禅模样,不过双眼紧闭,大概是坐着入睡了吧。

中了我迷香的家伙,有什么可能不睡着?

我朝身后点点头,三人便一起闯了进去。

左少龙还是保持着坐禅的模样没有动弹,我自然当他睡着了,示意先前背我的队员把左少龙背上,然后我抬足就准备走了。

我正在感叹这个任务实在太过简单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我猛然回头,看见左少龙依然保持着坐禅的姿势,但令人赫然的是,他一手却如铁爪般深深抓入了那名队员的胸口。

什么,他居然没有中我的迷|药?

我大吃一惊。

而且他明明是一介书生,何以一出手就如此狠辣,立刻就取了一名龙吟队员的­性­命?

这两点让我不由得浑身发冷。

我知道,今夜遇上了棘手人物。

左少龙的手一甩,龙吟队员的身体就僵直地趴在了墙角,暗红的血液从他的衣服下面流了出来。

苏木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我死死拉住。

苏木武功虽好,但龙吟的队员都被一招击毙,我怎能让他去冒险?

左少龙终于睁开眼睛,只见他眼内­精­光大盛,完全看不出一丝书生的影子,嘴巴明明未动,却发出闷哑难听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我冷冷一笑,衣袖一翻,一包事物飞了出去:“是你大爷!”

左少龙将身一偏,那包东西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蓬一声散开,满屋的烟雾。

我一拉苏木:“走!”

先前的迷|药对他没用,使得我对自己的毒药也丧失了信心,刚才那一大包毒药,其实权当烟幕弹用了,然后想趁他看不清楚之际趁机逃走。

可惜还没跑出两步,身后已经有风声袭来。苏木挣脱我的手,回身和左少龙斗在一起。

果然,苏木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靠着身形小而四周游走,实招相接根本不是一个分量级的。

左少龙出招毒辣,力道狠准,哪里是一个书生,明明就是一个顶级武林高手!

难怪他的守卫不多,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守卫。

武功极高,还不怕迷|药和毒药,简直就是个怪物,我到底要怎么办?

苏木一边和他周旋,一边大叫:“哥哥快走!”

子夜说得没错,我果然是个累赘,这一刻我无比沮丧,为什么会让我碰到这不怕毒药的怪物?

我咬咬牙,转身就走。

虽然我很不放心苏木,但此刻意气用事是很愚蠢的,我走了还可以去叫帮手,或者苏木也可以想法伺机逃脱。如果我不走,留在这里只能拖累他,两个人一起死!

我刚跑到门外,只听见“蓬!”地一声闷响,苏木小小的身影重重地跌落在我的身边,很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却朝我再次叫道:“快跑!”

可是他喊出这两个字,嘴角便有鲜血流出,我看着他这样子,心中难过之极,都是我害了他,不该贸然带他来冒险。

我知道自己现在跑不了了,也不想跑了。我唰的一声拨出腰间匕首,想要和左少龙拼了!

我大叫了一声“王八蛋!”便冲了上去。

我再次后悔自己一直以来仗着有毒药,从来没好好习过武。

我这没用的身板就好想­肉­包子打狗一般,还没等冲到左少龙身前,便被他飞起一脚,踢了出来。

他这一脚力道十足,踢得我五脏受震,胸中翻腾,我趴在地上,不争气地一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苏木见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又从地上一跃而起:“敢伤我媳­妇­,小爷和你拼了!“

这小子盛怒之下一阵狂轰乱打,左少龙脸上啪啪中了他两脚,立刻青肿了起来。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个黄毛小子打中,一时也怒了,“铮——”一声抽出一把刀,对着苏木猛力砍出。

苏木肩头立中一记,鲜血飞溅中,他痛得一个翻身往外滚了出来,我看见他左臂鲜血淋淋,筋骨竟然被斩断了一半,一时鲜血如泉涌,看得我怒目呲牙。

左少龙还不打算放过苏木,追了出来,只见他手中寒光闪闪,刀光一挥,对着苏木再次砍下。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一手对着刀光挡去。

我下意识地只想阻止左少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手不过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和刀器相接?

“铮——”

“叮当——当——”

我的手臂被震得快要断了。

是快要断了,但没有断。

我的手掌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被斩断!

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本缠在手上的布已经被劈断散开,碧血手链露了出来,此刻正珠坠相碰,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他的刀明明砍在了我手上,为什么手链和手都没有断?

左少龙自己也呆立在当场,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的刀口居然砍缺了。

不过他并没有惊讶太久,片刻之后索­性­“当”一声扔开刀,伸出鹰爪般的五指,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恶狠狠地提了起来。

然后,一记千斤铁锤般的闷拳重重地打在了我身上。

第三十三章 救兵

两眼发黑,一股又一股咸咸的液体涌入口中,我一张嘴,“噗——”一声,昏黄的灯光下,左少龙的脸立刻被喷成了血红狰狞的鬼面。

他气急败坏地扔下我,用手一抹脸上的血,恶狠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和第一次说话的声音完全不象,那次是十分奇怪沉闷的声音,这次却是正常人的声音。

可是此刻我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是又喷了他一口血:“是你……你,你大爷。”

他哼了一声,拿出一把匕首,慢慢逼近我的脸:“不说?那我就先挖出你的眼睛,然后再割下你的耳朵,砍下你的手,让你慢慢地死!”

我闭上眼睛。谁让我这么没用呢?只能任人宰割。

左少龙怒了:“你以为我不敢?”

眼角一痛,他真的动手了!

头脑中一片混乱,我晕晕乎乎地想:我的眼睛就这样要没了么?

就在这危急时际,我的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然后箭一般急速倒退。我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说:“我来了,不要怕。”

是子夜。我晕乎乎的头脑中依然能够分辨出他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欣喜和温暖。

子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只知道这一刻他来得多么及时。

同来的还有一个今晚和他搭档的龙吟队员,子夜将我交给他:“先把她带回去。”

来不及多说什么,左少龙已经追击了过来,子夜眼中寒光森森,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嚇人,手中匕首一闪,就飞扑了过去。

我阻止了想要带走我的队员,指着一旁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的苏木:“快,先把他带过来疗伤!”

苏木的那只手臂筋骨被斩断了一半,如果再延误,我怕他以后都要失去一只手臂了。

苏木被带过来,我拼命地振作­精­神,想给他进行简单的处理疗伤。然而就是这些简单的动作,我都做不到了,我头脑一阵一阵的发黑,手下的力气实在太小,完全不能够包扎。最后只好由身边这名队员来完成,而我只能在旁边稍加指点。

包扎完毕后,我让他先带苏木走:“快去送医!”

只有这么简单的处理是不够的,我现在又动不了,只能快点送去别的大夫哪里医治了。

等他们走了,我趴在旁边的大石上,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然后开始调整呼吸,缓慢吐纳。过了一会儿,感觉似乎好了一点,起码头脑比较清晰了。

我一边吐纳,一边注意着子夜那边的战斗。

这个左少龙真的不是寻常人物,厉害得有些超乎想像。

子夜的匕首无数次刺中了他,可是最终都被他躲过去了,只是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伤痕,却无法击中要害。

在别人看来目前是子夜占有优势,因为他身上没有挨过对方一记,对方却已经挂彩。

可是我心里却十分担忧。子夜说过,他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对方,大概八十招之后,他便一定会输了。

我虽然没有细数,可直觉上他们起码已经过了很多招了。

不,得想点办法才对。

我摸到袖中的毒针筒,虽然知道毒药对左少龙没有什么作用,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起码可以扰乱一下他,给子夜争取点机会。

这里距离太远,我艰难地慢慢摸爬了过去,停留在离他们不过十米的地方,拿起了我的毒针筒,。

可是两个人的身影都太快,我一时有点无法瞄准。

我努力集中­精­神,深呼吸,再深呼吸,运用起意念的力量,让­精­神达到高度集中。

“噗——”一声轻微地破空之声终于响起,一根毒针深深地扎在了左少龙的手臂上。

我惊奇的看到,这一针带给他的不仅是一点点分心,而是阵脚大乱。只见他立刻退了开来,“嘶”一声扯断一截衣袖,快速地用力扎住中了毒针的手臂。

他扎住的位置是毒针的上方,通常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毒­性­的蔓延。

可他不是不怕毒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我正愕然中,子夜已经追了过去,手中匕首寒光闪闪,在夜­色­中飞舞闪烁,直逼得左少龙连连后退。

我心中大喜。不管左少龙为什么会怕我的毒针,只要有用,我就应该继续。

手下“噗,噗”又是两针过去,可惜左少龙似乎对我的毒针极为忌禅,竟然宁愿被子夜的匕首刺中,也要尽力躲避我的毒针,使得两针完全落空。

他虽然躲开了毒针,但却被子夜深深地刺中了两下,鲜血开始从他身上不停流出。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他刚才中了毒针的手臂已经无法动弹了,现在只能单手迎敌,如此一来,他便真正的落了下风。

子夜趁势紧逼,身影越来越快。左少龙左腾右闪,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动作越来越慢。

这时候院中又出来了几个护院,其实我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大,不知道他们怎么被惊动了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趴着的我,只看见子夜和左少龙缠斗在一起,于是冲上来帮忙,可惜却被子夜一刀一个便解决了。

子夜越战越勇,最后只听他断喝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对决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

子夜的匕首深深地Сhā在左少龙胸口,我看见他缓缓跪倒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的匕首,抬头,脸上有着对生的祈求和渴望:“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你们会需,需要的。”

虽然他让我和苏木身受重伤,十分该死,但我们本来也只是来抓他,而不是来杀他的,要是他真有一些有价值的秘密,倒是可以暂时留下他的­性­命。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子夜不肯放过他。

一片夜­色­中,只有走廊里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我看不清子夜的表情,只听到他­阴­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你对我来说,只有死的价值。”

我来不及阻止,子夜已经一手拔出匕首,不顾左少龙胸前喷­射­出来的血箭,毫不犹豫地再次用力刺出。

这一刀狠狠地刺中了左少龙的眼睛,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声,在地上翻滚。

然而子夜没有停手。

又一刀下去,左少龙的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再一刀,他的整只手臂飞了出去。

我被眼前这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给吓呆了。

片刻,我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头脑又开始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破格提升

一月后,我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日一早,我急不可待地对着铜镜,穿上了襟边绣着红金条纹的朱­色­朝服。

我在镜前左转右转,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突然想起没有戴官帽,于是把一旁的官帽往头上一扣,哈,还真象那么回事。

我装腔拿势,踏着方步走进外堂,猛地咳嗽了两声,成功引得众人的目光一看往我这边看来。

苏木的手还吊着绑带,看到我这臭美的模样,撇着小嘴道:“还没有以前的白衣服好看。”

我走过去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然后我期待地看着其他人,锦龙笑道:“不错,很­精­神。”

子夜则转过头去,一副懒得看的样子。

我也不招惹他,洒脱地拍拍袍子:“还是锦龙大哥比较有审美观。好了,本官现在上朝去了。”

子夜身为我的保镖,仍然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我上了马车,转身坐好,没想到子夜也进来了,这一转身就和他突然一个照面,让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了一下。

他眼中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你还在怪我么?”

我忙笑笑:“怎么可能。”

是的,我怎么可能怪他?虽然他诛杀了可能对我们极有价值的左少龙,而且还是用那种残忍血腥的手法,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是左少龙将我打成重伤,子夜才这么愤怒地要取他的命。也是左少龙扬言要挖我的眼睛,割我的耳朵,砍掉我的手臂,并且差点就真的挖了我的眼睛,所以子夜才如此依样画葫芦的对待他。

然而明白归明白,有些事带给我的感觉确实并不好。

在见到那个可怕的场面后,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子夜,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害怕得直往后缩。当时他的表情很受伤,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真的想不到,子夜会用那样残忍的手法杀人。

就是现在,我对他还是有点莫名的……。

他果然并不相信我,深黑无边的眼眸看得我一阵心虚::“是吗?”

我唯有点头:“当然。”

然后便一路无话,各自沉默。

马车突然一个猛刹,因为惯­性­,我的身子直直地往外扑去。

子夜一伸手拉住我,用力往回一拉,我终于没有飞出去,却重重地倒在子夜身上。

外面传来车夫恼怒地骂声:“怎么驾车的!找死啊?”

我挣扎起身,手腕却还握在子夜手里。他的眼眸里流露出说不出来的难过:“对不起,吓着你了。”

我诧异道:“不关你的事。”

他摇头:“我知道是我吓着你了。”

我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上次那件事。看到他这样难受,我心里不由得也很难过。除了武成南外,他就是我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了,我对他下意识的冷落,一定让他不好受吧。

就像在武成南冷落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同样的难过。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管怎么样,再也不要去想那件事了。

我伸出手掩住他的嘴:“不……是我不好。”

他抬手,将手掌覆盖上我放在他嘴上的手,慢慢收拢,握起,然后闭上眼睛,低低地道:“我以为失去了哥哥,便再没有一个亲人,可是现在我有了你……也许我做错了,但我不想失去你。”

他的语声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我内心有些震动,真的没想到原来我对他而言是这么重要。

我为自己之前对他的冷淡而深深愧疚,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这无言的心意他可以领受得到。

正沉默间,车夫的声音再度传来:“大人,到了。”

我急忙整整衣冠,下了轿。

我是第一天上朝,宫门外许多官员看着我的朝服,眼睛里有着疑惑的神­色­。

我也不管他们,反正这些人大多数我也不认识。

这一年间,是大酉的多事之秋。

从太子死而复生,突然归朝开始,先有王后遭毒杀身亡,王子武成林谋逆篡位,杀害康敬王;后有南方少阳候,北方西北大将军左虎相继兵反。

唯一的一件喜事大概就是太子大婚,可是随着而来的突发事件——紫京一批官员一夜之间“失踪”,又开始令朝臣惶然。

只因失踪的这批官员,无一不是和左家有极深的渊源,而且据小道消息称,他们的失踪是因为“龙吟”这股王家专属的暗中力量。

左家势力庞大,朝臣若能混到现在,完全没有牵连的又有几人?所以一时间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然而继这次失踪事件后,却再没有发生任何让人不安的事件,有惶恐辞官的,也得到了王上的温言劝留,并且未批一人,朝堂这才稍稍安定一些。

再过得一段时间,先前失踪的那批官员中,又冒出了一些人。他们自称之前的失踪事件是左家所策划,为的是扰乱朝堂,而他们现在出来是因为悔悟回头,戴罪立功。

成南王也格外的宽宏大量,这些人仍然留在了原职。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相,但不管是“龙吟”的行动也罢,左家的­阴­谋也罢,总之朝臣们心安了。连这些曾和左家渊源极深的人都可以留在朝堂共事,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此,自武成南继位以来,朝堂第一次出现了难得的安稳局面。

当然,最后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左家父子及其死党潜逃出走后留下的一些空悬职位,除了右相一职被武成南以不吉为由废除外,其他职位均由武成南破格提拔了一批没有什么背景的年轻官员担任。朝中老臣对此虽颇有微词,但好歹自己的官位没有丝毫动摇,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那一批破格提升的年轻官员当中,恐怕数我升得最为引人瞩目。

我从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小小御史台从事,一下子提为紫金奉国大夫,官居正三品,俸同尚书,虽然只是一个有官无职的散官,但也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而且身为散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事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做,等到王上需要的时候,却可以随时委以重务。对此我倒是十分满意,我才不喜欢每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人啊,还是自由点好。

再者我身兼龙吟的统领这一秘密职位,也不可能按部就班的工作,所以紫金奉国大夫这种散官,对我来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三十五章 终于站在朝堂之上

我站在文官这边等待上朝,没人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他们说话。。

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身上穿着正三品官服原本就十分抢眼,再加上手上的碧血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想不成为焦点都不行了。

我开始隐隐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他是谁?”

“不知道啊,没见过。”

“可能是……”

“哦?”

注意我的官服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几位老臣死命地盯着我手上的碧血,不知道是觉得我这手链稀奇呢,还是觉得它在上朝的时候发出声音太过无礼?我心里不由暗想:下次得问问武成南怎么才能把它取下来,起码上朝的时候不能带这玩意儿。

看过马戏团观赏稀奇动物吗?现在我就有这种感觉。

正尴尬的时候,幸好玉书来了。

他身为御史大夫,自然有许多人巴结,不过他却只对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朝我这边来了:“恭喜兰大人。”

我见到他,也很高兴:“玉大人早。”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气­色­不错,身体好多了么?”

我笑道:“托大人的福,已经没事了。”

他是知道我受伤这件事的。这期间武成南几次出宫来看我,都是由他掩护着来的,我的伤势别人不知,他岂有不知之理?而且他还送了好些贵重的药材给我呢,真舍得花银子,不愧是老相识!

过一会明章也来了。如今右相一职永久被废,他以后就是大酉唯一的宰相,这位置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众人纷纷行礼问好,无不尊敬

这个平时总板着面孔,看不出对我有什么好感的老头居然也跑我这边来了,我和玉书一起见礼:“明相大人。”

他仍然板着脸,很严肃地跟我说话:“你第一次上朝议事,要多听少说,跟各位大人多多学习。”

他这口吻有点象教训孙子。好在我这年纪当他孙子也不算丢脸,再说他话虽然直了点,总也算是一种关心嘛,所以我恭顺地回道:“大人提点得是。”

一会覃正和覃易安父子都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众人看着我身边这几个大臣,倒不敢出言议论,却暗中交流着眼神,生出更多猜疑来:看这阵容,明明就是武成南的铁杆亲信们聚在了一起,可是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能让这几位实权重臣如此看重?

好在没多久,使官悠长的声音就喊道:“上——朝——”

众人肃静,鱼贯而入,我跟在玉书身后,手上的碧血仍然不合时宜地轻轻响着,我只得以一手捂住,这才没有发出声响了。

大家站定,我作为第一次上朝的新人,忍不住偷偷打量这议事大殿,虽然比不得紫禁城的太和殿,但也威武庄严,华贵宽敞,人一进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涌起一股肃然尊崇。

使官再次高呼:“王上驾到——”

文武两列大臣齐齐跪拜下去,武成南身着紫红龙纹朝服,金冠玉带,高贵庄严,王者之气压过了绝代的风华,在这一刻他不是我最亲近的人,他只是高贵无上的王。

他高高地坐在金黄耀眼的龙椅上,俯视着脚下的众臣,神­色­庄肃,语声沉稳:“众卿平身。”

这样的武成南似乎有点陌生,从上到下的距离不过数米,却显得那么遥远,我一时间有点恍惚。

但我还是很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这里是朝堂,是大酉最为崇高庄严的地方,他显现出来的自然只能是一个高贵庄严的王。

大臣们开始议事,我遵从明章大人的谨告,只是认真地听着。

听到一半,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原来作为一个国家,事情是这么的多,样样件件看起来都急需处理,刻不容缓,但要解决却总有许多困难……不知道武成南在上面是何感觉。难怪他会觉得累,现在还是较为安稳的时候,前段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唉,身为一国之君,真的不容易啊。

最后说到一个目前最为迫切的问题,那就是正在讨伐叛兵的师家两队大军,不约而同地发回了粮草紧缺的急报。

兵部说物质贫乏,以前拨划的经费连发军饷也不太够,如何有钱去买粮草?于是问户部要钱要粮,户部却说粮库确实存粮不多,不敢妄动,至于银两,国库居然也只有三百万两的存银。

三百万两的存银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别看三百万听起来挺多,作为个人拥有是挺多的,但作为一个国家,上至宫廷王上,下至官员俸禄,哪一天不要开销?三百万两能用多久?

这就叫国库空虚啊!

目前其他问题都可暂缓,兵粮这个问题最为迫切,要知道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缺一天粮都不行啊!

大臣们都很着急,想必武成南更甚吧,可是他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问众人:“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明章身为宰相,自然首先分忧,他略为沉吟,便出来奏道:“依老臣所见,兵粮一事刻不容缓,户部务必先调出二百万两的存银暂时救急。至于国库空虚……便由朝廷向所有官员暂借私银,先用来充实国库,渡过难关,待国力稍微充盈时再还。”

这老头的主意倒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好办法,只是要拿出自己的私银上借朝廷,还不知道哪天能还,只怕大家都有些不愿意吧。

武成南在上面问道:“明相大人所言,各位爱卿认为可行否?”

王上发问,即便有内心不愿意的,在这个时候当然也不敢说不愿意,这可是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谁敢反对?个人利益还能大得过国家利益?

于是所有朝臣们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一不小心落后:“明相大人说得有理,臣等都愿意借出自己的私银。”

明章当庭找来户部的记事官:“下部官员先不说,在座的各位大臣就先在这里报上自己能借出的银两,由户部记上,也便于统计。”

他自己首先报出:“二十万白银。”

他这一招可真狠!

大家口里虽然说愿意,回到家去只怕又不舍得出太多银子,随便出点敷衍一下算了。可是他现在要大家当庭报数,谁还敢当着王上的面说一个小数目?何况他自己率先就报出了二十万的大数目,别人自然也不好太少吧?

于是乎,一圈报数下来,除了新上任的年轻官员,其他大臣都报出了比较大的数目,就这朝堂之上的统计,立时便凑足了三百万两白银。

我暗地里不禁对明章十分佩服,这老头果然是个宰相的好料子,关键时刻很顶用!

第三十六章 京都恶霸

虽说目前的危机是暂时解决了,但以后怎么办呢?

我实在想不明白,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繁华的泱泱大国——大酉,居然会穷到了这个份上。

不过后来听户部尚书覃正一解释,倒也明白了不少。

原来大酉朝廷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商业收入,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赋税。而大酉身为大国,又十分讲排场要面子,花费奢侈无度,又经常赔偿战款,开销十分的大。

当然,就算这样,大酉还不至于这么穷,最主要的是,前几年覃正被贬出户部后,都是左家一手控制着户部,里面的钱粮去向也就可想而知,左家怎么可能会留给太子?

我下了朝后一直心事重重,让锦龙去钱庄上查了查,查到我的账面上还有一百万两银子,我立刻提取了这些银两,以武成南以前给我的剩余经费的名义,把它全部放入国库。

当然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前方战事告急,要用的钱还很多很多,得想个快速赚钱的法子才对。

开妓院倒是很赚钱,我这一百万中大部分都是春晓院账面上来的,可是这一时半刻也开不起来啊。再说难道堂堂大酉要靠开妓院来充足国库吗?说出去都要丢死人,这方法不行!

我想来想来,觉得朝廷应该拥有自己的商业收入才对,比如矿产,盐商等,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于是我又去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大酉的矿产和盐业生意原本倒是由朝廷掌管着的,不过每每出现官员层层贪污的现象,到最后这些生意都进不了几个钱,朝廷­干­脆就把它们用近似二十一世纪的招标方式卖了出去,而且承诺永不收回。

再打听了一下卖出去的价格,差点把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明明是日进斗金的生意,竟然卖出了萝卜青菜的价格,不消说,定是某些当事官员又从中捞了一把!

从这番调查中,我也了解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酉的官员贪污问题十分严重,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这事不整治不行,但目前却不是整治的时机,武成南需要的是安稳,人心。

唉,看来要想弄钱有点难啊!

我愁眉不展地想了好几天,也没有相出什么结果来,苏木看我这么不开心,便来逗我:“哥哥哥哥,我们来玩游戏。”

“不玩!”

“那我们逛街去?”

“一边去!”

苏木不满地嘟嚷:“你都几天不理人了!”

子夜第一次附和苏木的话:“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老这么发闷不好。那好吧,我就去走走,免得大家看到我这样子担心。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街上,信步而行。苏木倒是好兴致,见了许多东西都想买,这些都是小钱,我也不吝啬,有求必应。

因为上次抓左少龙的事,他的手到现在还没痊愈呢,小孩子家原本就爱玩,手一受伤好多东西都不能玩了,也是很可怜的,这让我心里十分自责愧疚。

后来看到一个买小木偶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便逗子夜说:“上次给你的那个被你扔了,是嫌不好看吧?不如我再买一个给你?”

他转过脸去:“小孩子家的东西,谁要!”

正逛着,前面突然热闹起来,围观的人群围起了一个大圈,中间传来­妇­人的哭骂声,还有一些男人的喝斥声。

我们也好奇地挤进去,看见场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哭得甚是凄惨:“丧天良啊,我的铺子怎么就变成了你的?这可是我们全家人活命的家当啊……”

她身边一个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只能跟着哭;大的已经是二十左右的成年男子,他此刻却并不语言,只是扶着­妇­人,恨恨看着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那几个大汉正把房里的一些铺被细软往外扔:“滚,这里已经是宁老爷的了,再哭闹就把你们送官!”

­妇­人哭喊着往里面扑:“你们要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到哪里去啊?这是我们的铺子,没有了铺子我们就没活路了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怒道:“怎么还不滚?”

他一使眼­色­,身边的大汉飞起一脚,把靠近来的­妇­人踢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妇­人身边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恶狠狠地一头撞在了胖子的身上:“恶霸,去死!”

胖子猝不及防,被他一头撞倒在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大汉听到命令,立刻上前,手上拳脚毫不留情地雨点般落在年轻人身上,小的孩子和那个­妇­人一见,忙上来拉扯

“不要打我的孩子啊——“

“不要打我哥哥!“

可惜的是,娘两个的力气有多大?结果只是三人一起被打罢了。

我看着十分不忍,耳边听得周围人小声议论纷纷,都说那胖子是个恶霸,平时巧取豪夺,欺压人的事没少­干­,这会又祸害人家孤儿寡母来了。

苏木小脸气得通红:“哥哥,我要去帮忙!“

这样的恶霸就该教训教训,于是我点头:“好,小心手!“

我的话还没说完,苏木的人已经冲了上去,只见他上前“啪啪”几个飞腿,就把几个凶恶的大汉打倒了,大汉们一看是个小男孩,便目露凶光,放开那呣子三人,一起朝苏木扑来。可惜他们不知道苏木的厉害,他只用单手,不一会就将几人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

帅!我暗地冲苏木竖起了大拇指。

打完几个大汉,苏木不善地看着一旁的死胖子,朝他走了过去。

胖子吓得直往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苏木飞上去就是一脚,学着我以前的强调:“是你大爷!“

胖子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吓的,反正他立刻就趴倒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说来也奇怪,先前打闹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个官兵出来,现在他这一叫嚷,立刻就平地里冒出来几个衙差:“发生了什么事?“

胖子如遇救星,爬起来一指苏木:“就是这个小王八羔子行凶打人!”

衙差对着苏木吼道:“小小年纪就敢在京城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抓走!”

第三十七章 明目张胆

我不由得十分诧异,这些衙差问都不问清楚,怎么就信那胖子的话抓人?这时旁边一个老百姓小声说道:

“这胖子惹不得的,他有后台。”

原来如此。堂堂大酉的一国之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等明目张胆仗势欺人的恶霸?

我不由得气往上冲,一脚踏了出去:“谁要抓人?”

几名衙差看着我:“你什么人?”

“你管我什么人,我问你,凭什么乱抓人?”

“行凶打人就该抓!”

我一指旁边那胖子:“要说行凶打人,这位可是打人家孤儿寡母在先,你们为什么不抓?”

那­妇­人一听,立刻哭道:“求官爷作主啊——”

衙差互相看了一眼,蛮不讲理地说:“你说他打人就打人?我们可没看到!倒是你们打人却是我们亲眼所见。”

这就是典型的官匪一家啊!

我气得指着这几个衙差道:“你们敢抓试试?”

他们看我衣着不过是比较随意的便服,又不象是什么有力气的人,其中一个­干­脆也指着我的鼻子道:“你再阻挡官爷我执行公务,我连你一块……啊——”

后面这啊的一声惨叫,是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只指着我鼻尖的手就被子夜生生捏断了。

原本一个小小的苏木就很厉害,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出手就伤人的狠角­色­,几个压差见势不对,扶着受伤的那人狼狈而去:“有种的在这等着!”

反正也无事,我一拗还就想看看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我:“好,大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胖子见衙差都跑了,也吓得躲到铺子里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探出头来,见我居然真的没走,便露出一个你待会死定了的表情。

围观的人们纷纷劝道;“这位小公子,我看你还是快点走吧。”

“是啊,他们待会带人马过来,吃亏的还是你。”

就连那被打的­妇­人也抽抽啼啼道:“公子爷,谢谢你仗义相助,可是你的人打了那官差,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把!”

我­干­脆抬腿往铺子里走去,那胖子以为我要来对付他,吓得直往屋角躲,我也不理他,大模大样地在当中坐下了:“爷我不信天底下没有王法,今日还就是不走了!”

等了不多时,果然马蹄声得得,一队十余人的官兵朝这边来了,围观的人们吓得直往后缩,但好奇心使然,又想看看我到底怎么收场,于是一个个便不肯散去,远远地看着。

官兵们到了铺子面前,领头的下了马,刚才被打的几个衙差也跟在他身后,对他指了指我,他点点头,带着人走了进来。

胖子一见他,立刻好像看到了亲爹亲娘般扑了过去:“刘校尉要替我作主啊!”

这个刘校尉一抬手,止住了胖子继续说话:“宁爷放心!”

他­阴­沉沉地看着我:“刚才阻扰我属下执行公务,并且打了人的就是你?”

“正是。”

到底是校尉,好歹也有有几分见识,知道紫京是国都,人多官也多,此刻又见我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他便有几分疑心我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一时倒没有发作:“敢问这位公子是谁家府上”

我指了指子夜和苏木:“我家三人全都在此了,想来你也是不认得的。”

他一看确实不认识,又见我语含讽刺,便沉下脸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挥手,就要让众人上来抓我们,我和子夜苏木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们不要动手,然后站起身来:“不劳你大驾,我自己会走。”

最初涉入此事不过是一时激愤,现在我冷静下来,却想以一个白丁的身份,看看大酉朝的官府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衙门。

首先审的是宁胖子和寡­妇­的争夺店铺案,胖子先出示了一张文书,说上面是寡­妇­丈夫生前所写欠债抵铺的字据。寡­妇­的大儿子便辩道:“请大老爷明鉴,我父亲根本目不识丁,如何会写字?”

胖子狡辩道:“这文书是他找人代写,然后自己按了手印的。”

寡­妇­的大儿子立刻反驳道:“家父在生时你如何不出示此据?如今查无对证,怎知这就是家父的指印?”

胖子叫了两个人证来:“他们当时都在场。”

“你这分明是诬陷,这两人都是你的随从,如何能够作证?”

堂上的主审令丞明显很不耐烦了:“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店铺归宁家所有,此案就这么定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贪赃枉法得也太明显了吧?

那令丞不顾寡­妇­的哭喊,让人把他们呣子三人赶了出去,然后急不可待地一指我们三人,重重拍下惊堂木:“带上这行凶打人的三人!”

看来他是想好好的修理我们,大概平时敢和他作对的人不多吧。

子夜和苏木冷眼看着众人。这里明显不是讲理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让我上去受审,此刻便要动武了。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急急进来传报:“京兆尹大人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见一名身穿皂­色­官服的人带着几名随从,施施然走了进来。堂上的令丞一见,立刻奔下堂来跪倒:“下官见过京兆尹大人。”

哦,这人就是紫京的京兆尹?

只见他面目清瘦,年纪不大,也不过三十多岁,能坐到京兆尹这个位置,算是爬得比较快的了。

这位京兆尹却并不理会脚下跪着的人,反而对我一拱手道:“下官黄何参见大人。”

京兆尹虽有实权,但论起品位却不过正四品而已,所以见到我自然要行礼。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疑惑地回礼道:“这位黄大人,我们见过面吗?”

他浅笑道:“兰大人第一日上朝时便惊动四座,所以在下自然是识得大人的,只不过大人可能就不认识在下了。”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京兆尹作为紫京长官,自然也是要上朝的,那一日我突然出现让众人议论纷纷,他想来也注意到我了的。但就如他所说,我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下面跪着的令丞,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身子不由得有些发抖。

他今日正想抖抖威风,不想惹了好大一个雷,连他的顶头上司都要在我面前自称下官,他实在想不出我该是什么官。

他在下面声音发颤:“下官该,该死,冒犯了这位兰,兰大人……”

黄河却并不打击他来巴结我,只轻描淡写道:“今日之事下官全部看在眼里,纯属误会,还望兰大人不要介意。”

我不由皱了皱眉。

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都看见了,为何现在才出来?

而且听得出来,他很显然想包庇他的属下。

第三十八章 王上的吻

黄何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的表情:“兰大人今日受惊了,下官想请兰大人去酒楼一聚,给大人压压惊,不知大人可肯赏面?”

我哼了一声:“不必了。”

黄何挥手让令丞和自己的属下都退了出去,然后很直接的问道:“大人可是对下官没有严惩这位令丞感到失望?”

哈,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我强压怒气:“大人觉得呢?”

他却并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反而优哉游哉地,双手放在身后,在堂中踱了几步,脸上带着看不透的笑容:“大人知道那姓宁的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

“他便是刘正德刘郎将的妻兄。”

我冷冷道:“哪又如何?”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小郎将的妻兄,谁认得那个刘郎将是谁?

黄何不慌不忙道:“大人自然不识得刘郎将为何人,但大人却有所不知,这刘郎将正是周辛周大人的妻弟。”

原来如此,妻兄妻弟……吏部尚书周辛……好棘手的任务,好大的后台。难怪别人都不敢动他,此刻就连我也要犹豫了,动一个宁胖子容易,但因此而得罪了周辛……朝廷现在需要安稳啊。

想到这里,有些泄气。

黄何又道:“兰大人年轻气盛,定然看不惯这种事情。可是大人可知这大酉朝有多少的关系?这中间可是盘根错杂,复杂得很。所以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大家都互相照应,来日好相见啊。”

他说得如此直白,我不由微愠道:“那么大人是劝我从善如流么?”

他意味深长地道:“下官只是想告诉大人实情,至于是否从善如流,相信大人自有主张。”

我怒极,终于拂袖而去。

走出大堂,那令丞一个劲地磕头谢罪,我也不加理会,只大踏步走了出去

连一个宁胖子都动不了,我就算怪罪于他又如何?他也不过是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罢了。

苏木和子夜见我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多说话,只紧紧跟随在后。

走不多时,居然又看见了那寡­妇­呣子三人。不知何故,那寡­妇­倒在了地上,手脚僵直,两个儿子在一旁哭喊呼唤,不知如何是好。

我忙走上前去,一看便知是这寡­妇­身体虚弱,又气急攻心所致,便出手揉按了她几处|­茓­道,她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她一缓过来就开始哭:“老天爷啊,没天理啊,现在要我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我见着心中不忍:“这位大婶还需要吃些药,不如先去我府上暂住几日?”

我知道在这种风气之下,这样的人很多,也没有办法一一同情,但这位大婶的事,我既然掺合进来了,虽然到最后也不能替她拿回店铺,但大家也算有缘,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因为寡­妇­的病,三呣子只好跟着我走。我并没有带他们去到武成南所赐的府第,而是把他们带去了以前的青轩堂。

没想到的是,翌日一早,那宁胖子便备了礼过来拜见,我不想见他,但又想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便派锦龙出去应付了一下。

没想到这宁胖子除了了礼物和道歉外,还归还了那寡­妇­的店铺,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让我明白了一些原委:“刘郎将重责了草民,草民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大人了。”

说是刘郎将,只怕是那周辛的主意吧?京城里什么事都传得快,既然那京兆尹认出了我,这事自会传到周辛耳中去,他向来是个圆滑之人,这样做是不想得罪我这个还摸不清底细的新官罢了。

经历这件事后,我心情固然不算好,却也由此想通了很多事情,连日来让我烦心的赚钱问题也得到启发。

朝廷不是不好收回那些矿场盐商吗?那我就如同那宁胖子一样采取巧取豪夺的手段,先将这些生意夺到我私人名下,然后再暗中将这些收入存入国库!

反正根据我的调查,哪些盐商和矿产的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是通过私下里见不得人的手段以极低的价格得到这些生意的。这些年他们也赚得够了,该回归朝廷了。

现在大酉既然风气不正,说道理不如讲关系,那我也­干­脆浑水摸鱼,来个黑吃黑!

只不过,这事却需要武成南的支持。那些人不是都有靠山吗?那我就找大酉最大的靠山!

一想通这些事,我立刻兴冲冲赶到宫里,跟武成南说了我的计划。

他却不是很同意我这样做:“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我却不希望你这样做?”

“为什么?”

“你新晋的奉国大夫,又没有什么功名,再作出这等事情……不仅仅会得罪很多人,只怕讲理还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你明白我就够了。”

“可是我担心……”

“王上!“我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坚持自己的主张:“大酉国库空虚,难以为继,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就算让我做次恶人又何妨?”

他沉吟了一下:“就算要去做,也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王上也许可以拥有天下的人才,却未必能找到这样的适合人选。”我摇头,叹道:“天下臣子,若是私欲太重者,必将中饱私囊,无所上交;若是忠臣,大多刚正阿直不能婉转,又怎么肯自污声名,去作这等事情呢?”

我轻轻抬头看着他:“而兰尹和他们不同,我心中只以王上为重,只要能帮到你,忠臣也罢,恶名也罢,我全都不放在心上。”

武成南一时无话,我知道他无法反驳我的理由。

那么就让我来帮他决定吧:“王上,我意已决,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叹息一声,默默站了半晌,终于道:“……那便只能让你受苦了。”

我倒没觉得这事有多为难:“只要能帮到你,这点事算什么。”

他脸上动容,低低道:“兰尹,这世间便只有你肯这般为我了。”

他这样子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上,我……”我的话说到一般就嘎然而止,因为我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就是这么的舒服,我刚才的振振有词都不知道跑那去了,一时刻又变成了话也说不流利的傻瓜:“王上……”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却又双手捧起我的脸,低头深深地注视着我,似乎我脸上有什么花似的。

他的手缓缓滑过我的面颊,眼神有些迷离:“兰尹。”

我低下眼睑,轻轻答道:“嗯。”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对吗?”

“王上……”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嗯,当然。”

“兰尹……”他的脸颊慢慢靠近,眼神更加迷离。

他这是要­干­什么?我莫名地慌张起来,心里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下意识中想挣扎,想躲开,却完全没有一丝力气。

我只是这样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第一次感受到他温热的­唇­。

第三十九章 锦龙的秘密

一个印在额上的吻,让我晕晕乎乎了一天。

心里不停地想:他为什么要吻我,难道他也喜欢我?

而且,额头上的吻比较单纯……哥哥亲妹妹也可以呢。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什么也说明不了,我还是很喜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呢。

这一天我动不动就发呆,一发呆就想到他俊美的脸慢慢靠近的样子,一想就开始脸红,然后就这么周而复始第循环。

看着我脸上可疑的红晕一整天也没有消失,子夜的心情显得有些不稳定,新舔的仆从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惹他。我这紫京奉国大夫的新府邸,好像最有威严的那个不是我,而是子夜。

花痴了一天,第二天我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始做正经事。

吃完早饭,我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子夜,我,锦龙,苏木,四个人。

本来苏木小小年纪,正是祖国的花朵,我不想毒害他的,不过想到我身处朝堂,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苏木既然身为家庭的一分子,还是让他多见识一些为好。太过纯良的人,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大臣的家里。

我在会上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不惜一切手段,吞并整个大酉的矿场和盐业。

子夜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我毫不羞耻地答道:“我爱财。”

子夜不置可否,苏木居然也不感兴趣:“钱有什么好?”

我敲他的头:“没有钱怎么给你买糖葫芦?”

以上两人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唯独锦龙的反应让大家都十分意外。他先是惊讶,然后无比激动,腾的一下站了起身,手上骨头捏得咯咯只响。

我狐疑地看着他:“锦龙大哥,你好像很激动哦。”

他一反平时嘻嘻呵呵无所谓的模样,脸­色­沉重,双拳紧握,口中喃喃道“我当然激动,如何能不激动?”

苏木叫道“锦龙哥哥,你没事把?”

锦龙的眼光郑重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漂泊,逃亡天涯,,只因我早已经家破人亡,无处栖身。而那害我的仇家,就是当今大酉最大的盐商许尚立,许老匹夫!”

啊?大家都十分吃惊。

听锦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门终于第一次了解了他所有的事情:原来他姓陈,应该叫陈锦龙。他家以前是江南一带的富商,主营丝绸生意,可是却被同处江南的同行对头许尚立设计迫害,使得他一家人锒铛入狱。唯有他因为天生爱玩,不务正业,事发时正在外游玩,这才免除了这场灾祸。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浑身发抖,说不出是悲愤还是伤痛:“那老匹夫夺了我家生意也就罢了,他居然……居然还暗中下手,让我一家八口人……我的一妻一子,双亲父母,爷爷,还有三个弟妹……一家八口,全部惨死牢中!”

有谁能够想到,平时看起来嬉皮笑脸的锦龙,身上竟然有着这样悲惨沉重的故事?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能说什么。

苏木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锦龙哥哥……”

锦龙举起手,阻止了大家的说话,自己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冷静,继续说了下来。

原来事后他也曾多次暗中接近许尚立,想要杀他报仇,没想到许尚立身边爪牙甚多,他报仇不成,反被四处追杀。那许尚立还和当地州官勾结,发了一道通缉令来通缉他,害得他在大酉无处藏身,这才四处流荡。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得以在成国遇到他。

他这次冒险回到大酉,发现事隔多年,官府已经不再追捕他,而许尚立大概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回到大酉来,虽然他才能跟在了我身边这么久。但他之前一再跟我说过随时都可能走,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

在帮我采购药材的时候,他也曾暗中打探过,发现那许尚立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从绸缎大贾成为了盐业大亨,身份超然,富可敌国,对安全问题也布置得十分周到,现在他是出入行踪不定,身边高手如云,别说想杀他报仇,就是想知道他的行踪都难。锦龙因此一度都有点失望了,没想到我这次竟然会提出要吞并许尚立的盐业,他自然忍不住激动起来。

苏木听完,小脸满是愤慨:“我支持两位哥哥对付他,这大坏蛋该死!”

我本来也知道那许尚立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锦龙一家竟然都被他无辜害死,一时也有些激动,一拍桌子道:“老匹夫,这次­干­脆就结果了他!”

锦龙说完这些,倒显得比我冷静,他望着我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对你们说这件事,就是怕连累你们。”

“因为要对付那老匹夫并不容易。据我所知,他不仅身边高手众多,还重金贿赂了很多官员,当地的州官自不消说,就连朝堂之中,也有他的靠山。”

我哼了一声:“这你放心,我既然敢打这主意,自然也有准备,就是天王老子的靠山我都不怕他!”

一直没有太多情绪的子夜也冷冷地加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让这老匹夫去死吧!”

锦龙和子夜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子夜和他,苏木都不怎么说话,关系也算很淡,然而子夜此刻的表态,却在瞬间拉近了这种关系。

锦龙第一次拍了子夜的肩,但没有说话,子夜是不爱多话的人,他的心意领会到了救星。

我沉吟了一下:“不过我们的速度要快,最好是速战速决,少惊动些人为好。”

我倒不是怕许尚立的靠山,只不过到时候如果真有朝廷大臣出来为他说话,武成南那里总要应付,事情便会耽搁很久,朝廷所需的银子一时半刻也就无法到手。而相反的,如果我快速得了手,将事后的疑点都处理好,就算被人说破了天去,只管慢慢查就是,只要有银子收,我是一点都不着急。

可是要速战速决谈何容易?许尚立身为盐业大亨,富可敌国,手下的力量自然也不弱,只怕我们要出动龙吟,使用霹雷手段了。

于是我和子夜锦龙三个人开始一起谋划。锦龙最熟悉许尚立,这一点上对我们很有利,所以他将带领一队龙吟队员作为暗探,负责摸清情况,而子夜自然是负责霹雷行动,我就负责官场上的动静,兼顾全盘。

这一天我们一直紧张地谈到了半夜,才算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我打着哈欠回屋,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不仅仅因为国库的问题很快将得到解决,还因为锦龙终于在我面前没有谜团了,如此一来,我们才更象真正的一家人,再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了。

第四十章 夜夜天,不夜天

南郡牡丹甲天下,天下牡丹出南郡。

五月,正是南郡牡丹争相怒放的时候,前来赏花的人络绎不绝,南郡这个委婉而美丽的古城,此时也比平日添了许多热闹。

这些日子南郡的各行各业生意自然也格外兴隆,而勾栏青楼的生意更甚,只因赏花之人大多风流,白天赏了真花,夜晚也要赏花容,于是南郡的各处勾栏青楼,近日都是红红翠翠,夜夜笙歌,好一派旖旎风光。

这日我身着白衣,纸扇轻摇,也出现在南郡的牡丹园中,身边还跟着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我们一行人缓缓走在花海之间,指指点点,轻语低笑,人面牡丹皆娇艳,引得许多游玩的登徒子不由自主地往我们这边观望。

不多时,就有人惊呼道:

“快看,那位就是夜夜天的白素素姑娘。”

“旁边正笑的是风月院的秦谦儿姑娘!“

“天啦,还有正红院的……南郡的头牌姑娘们都快到齐了!”

@奇@没错,我身边这几位姑娘正是南郡最美的几位青楼头牌,我今日携众美同游,当然不是为了美女,只不过为了塑造一个风流公子的形象罢了。

@书@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许尚立而来。

我们虽然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他的行踪,但根据锦龙的回忆,许尚立很喜欢牡丹,每年的牡丹开放时节,他都要到南郡来观赏。所以我们­干­脆就跑到这里守株待兔来了。

这次同来的除了子夜锦龙和龙吟的一­干­人等,还有一个特殊人物,那就是晨雪。

我身边唯一垂着面纱的女子,就是晨雪了。她第一次来南郡看牡丹,心情十分愉悦,一会拉着我往这边看,一会又拉着我指向那边,像个出笼的云雀一般。

大概是她的心情渲染了我,我也真正地放松起来,一边赏花还一边给她们讲我所知道的牡丹仙子的典故:“从前有一位女帝,突发奇想要冬日赏花,于是写了篇催花诗……”

几位姑娘都十分好奇,围在我身边问道:“这世间竟然会有女帝?”

“啊,那牡丹为什么没开?”

“公子说的故事可真新奇……”

晨雪见几位姑娘都往我身边靠,有的还把手搭在了我身上,她便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开了些,好一会都闷声不语

我看不见她面纱下的面容,半晌才想起刚才明明很多话的她突然没吭声了:“晨雪,怎么了?”

她也不理我,只哼了一声。

小妮子,就是爱发脾气,不过这种真­性­情我倒喜欢。这次我已经许了她,等南郡的事情一完,我便还她自由身。

虽然春晓院从此将失去一名头牌,但如果能守得许尚立,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呢?

我们这次来,就是打算以晨雪为诱饵,钓许尚立这条大鱼。

晨雪日前已以紫京当红清倌的身份,投身南郡最有名的青楼夜夜天,并让夜夜天的老鸨早早放出话去,说五日之后就是晨雪首次现身接客的大日子,请夜夜天的各位恩客都来捧场,到时候以价高者得。

紫京名妓,清倌,初夜,这些名头在南郡这个地方都足于引发一场热烈的话题,这时候只怕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吧

许尚立这老匹夫也是勾栏常客,但他比较谨慎,每次都是派人将青楼的名妓接到他暂居的别院去,自己从来不会在青楼流连。

然而我就不信到时候许尚立不会去。象晨雪这样声名一时的紫京名妓,他不来的可能­性­是很少的。只要他来了,就没人能竞争过他,如今的南郡城,有哪一个能他的金子更多?

五月初五,夜夜天。

晨雪的名气在这里果然大受追捧,这一夜夜夜天的大堂人满为患,达官贵人,公子哥儿到处可见。当然这其中大部分都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二楼那排雅间里所坐的客人,才是今晚的真正角逐者。

在众人翘首期盼中,老鸨终于上台宣布:晨雪马上就要出来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台侧传出,正是我站在那里亲自吹奏的夜来香。

晨雪身穿一袭白­色­拖地长裙,朝我点了点头,从我身边缓缓走了过去,人还未现身,那清婉柔美的歌声已在整个大堂飘荡:

那南风吹来清凉

那夜莺啼声细唱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只有那夜来香

吐露着芬芳

我爱这夜­色­茫茫

也爱这夜莺歌唱

……

一时间,台下的人都呆住了。

这样美妙的曲子,这样美妙的声音,还有那徐徐走出的素洁高雅的清丽女子,让人不由得疑为天上仙子下凡,哪里象是青楼的风尘女子?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设计,但此刻连我都不由得为之惊叹。晨雪要放在我上辈子,绝对是做大明星的材质。

一曲罢,晨雪微微低头,朝台前所有人福了一福,这开场式便算完毕了。

好半天,台下都没有人喊出价格来,大概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样实在唐突了冰清玉洁的佳人吧。

我已经吹完笛子,立刻溜到了预先准备好的雅间,第一个开口了:“晨雪姑娘我要了,五百两!”

筒子们啊,千万不要怪我太过低俗破坏气氛,今天我们的目的可是钓鱼,都这样沉默着可怎么行?

既然有人开口了,下面便也接着有人出价了:

“六百两!”

“一千两!”

……

气氛总算活跃起来了。

随着价钱越来越高,叫价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的时候,最后叫价的人只有五六个人了,这时候突然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雅间里传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数目:

“一万两!”

天,这么高的价格,是要让大家都知难而退吗?

莫非这人就是我们要等的巨贾许尚立?

还没有确定之前,我只能继续叫价抗衡,可不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争了去:“一万一千两!”

对方真是财大气粗,紧接着报出:“两万两!”

我正要接着抬杠,旁边雅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三万两!”

啊?又出来一个相争的大财主?不知道那许尚立到底来没来,来了的话又会是哪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龙吟队员闪身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来我们早就在这几个雅间的上头做了手脚,锦龙可以通过一个隐蔽的小洞窥探所有雅间的人。现在锦龙已经确认,今晚许尚立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雅间,但喊出一万两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信无疑,大概是替他来出价的。

只是让人烦恼的是,刚刚这报出三万两数目的,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四万两!”

“五万两!”

这两人还在继续抗衡,我却心急如火,立刻和身边的子夜低低说了几句,两人就起身出去了。

那个和许尚立抬杠的家伙,必须要解决掉!

第四十一章 他是谁?

我和子夜直奔那人所在的雅间,来到门口轻轻扣了扣门,里面露出一张脸,狐疑地道:“两位是?”

子夜闪电般一抬手,这人便软软倒了下来。“噗,噗——”两声轻响,雅间中的两人都没了动静。

我们快速闪了进去,然后关上门,掏出两粒解药塞进这两个倒霉的人嘴里。其实他们也是很无辜的,来青楼只为风流快活一番,没想到无端端惹了我们。

刚才扑过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紫脸膛汉子,人虽然动不了,但那眼神盯着我还挺锐利的。另外一个则是小白脸,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美,由于我心情甚好,便戏谑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小子长成这模样,还用得着花钱来妓院?真浪费!”

子夜咳了两声,我忙收回自己的爪子。免得他以为我是Se情狂。

事情办妥,我刚要转身走出去,不料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了。

我吓了一跳,一看居然是那小白脸,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这位公子好有趣,不如留下来说说话?”

我瞪着他,这家伙怎么回事?我才塞了解药下去,按道理说他没有这么快恢复的啊。难道又是一个不怕毒的家伙?

我正自疑惑,子夜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心口。

小白脸立刻放开了我的衣袖,但脸上看不出丝毫害怕的神情,仍然笑呵呵道:“两位公子不必紧张,我一点武功都不会。“

“你刚才没中毒?”

“哦,有毒么?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没­射­中?可是我明明看见毒针­射­中他了啊。

子夜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他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怎么无缘无故跑过来,又是毒又是刀的?”

我没有时间跟他废话:“少废话,你就不怕死么?”

“怕啊,不过你刚才还给我们解药呢,说明并不想杀我们。”

子夜手下匕首一送:“那就看看我敢不敢!”

我忙叫了一声:“子夜!”

我们和这小白脸又不认识,何苦伤了无辜呢?

“只是吓吓他而已。”子夜皱皱眉,撤回匕首,一抬手将小白脸打晕了。

然后他开始动手扒小白脸的衣服,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要­干­什么?

眼看着他三下五除二扒了小白脸的外杉,露出里面一件灰黑发亮的衣服,他又拿起匕首,在上面刺了几下,那衣服竟然毫无损破!

“好东西!”子夜赞道,把这灰黑发亮的衣服扒下来扔给了我:“给你!”

我愕然地接住这衣服,手中质感十分软滑,但又有一丝金属的清凉感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防身衣?难怪他不怕我的毒针。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要办事呢,拿好衣服就匆匆走了。

因为再没有人跟许尚立的人抬杠,他终于以五万两白银的巨额,成为今晚的胜出者。

有钱人真丫的**,五万白花花的银子啊,可以让多少老百姓安度一辈子了?可是他却用来买一夜**!

许尚立的人当场拿出银票给了夜夜天的老鸨,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按照老规矩,将晨雪送到许尚立的别院去。

老鸨手拿银票,不由眉开眼笑,一口答应了。

晨雪虽然是紫京来的清倌,名妓,但只是一夜而已,原先按老鸨的估计,一万两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没想到后面的人一抬杠,这大财主居然出到了五万,她此刻还怕人家后悔呢。

我们这边也立刻安排了人手,充当晨雪的轿夫,许尚立的亲信却不要,说自己已经备好了马车,可见他今日是志在必得啊。

我们只好一路暗中尾随。

最后我们成功地跟到了南郡城中一处宅子,可是门前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一时也跟不进去。

我很担心晨雪的安全,但目前又不便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便由轻功最好,身法最快的子夜和锦龙暗中潜入,伺机动手。

可是他们进去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境况,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

我正等得心急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辆轿子,轿上下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我们在雅间里用毒制住的那个小白脸!

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只见守门的人对他十分恭敬地行礼,想来是认识的。而且他这么晚了还来这个地方,看来和许尚立关系不一般,但他为什么要在夜夜天和许尚立抬杠?

心中有无数疑团,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

他进去后不多时,里面又出来一人,是小白脸刚才带在身边的随从,他走出门口,朝我们潜伏的方向道:“请兰公子出来一见,我家主人有请。”

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是子夜他们失手暴露了,还有另有情况?

但无论如何,子夜和锦龙都没有出来,这人又指名道姓地叫了我,我只好示意旁边几位龙吟队员潜伏好,自己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呵呵,不客气,请问你家主人是?”

他先前在雅间被我­射­了一毒针,此刻对我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进去自然就知道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院中走去。我打了个手势,后面几位龙吟队员便冲了出来,正要一起朝他袭击,突然听到他冷冷道:“各位还是不要在这里打起来的好,免得惊动了护院。”

唉,什么都让人家知道了。我只好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留下一人在外面看情况,其余的都跟我走了进去。院中守卫见了我们,也没有问什么,一路顺利放行。

我心事重重,疑惑多多地跟着这名随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作了无数个猜测,无数个打算。

可是情况未明的时候,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房前,小白脸的随从停了下来,朝里面抬手道:“我家主人正在里面,公子请进。”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了过去。这里面的人究竟会是谁呢,是那个小白脸,还是许尚立?

子夜和锦龙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们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事吗?

第四十二章 遗腹子

后面龙吟的队员也要跟进去,却被小白脸的随从拦住了:“主人只请兰公子一人进去。”

龙吟的队员自然不肯,我摇了摇手:“就在这里等我吧。”

既然进来了,还没有胆量单独面对里面的人吗?

我刚一推门进去,门就在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在夜夜天见过的那小白脸。

此刻,他正对着我笑得十分无害,就像看到了一个老朋友:“我说让你跟我说说话嘛,你还不理人家,看,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这什么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不严肃,我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就是你要见我?”

“是啊,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对你感兴趣么?”

我沉下脸:“别废话,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他显得很委屈一般:“我说想找你说话你又不信。”

“你再不说我走了!”

他连忙过来拉住我:“我说我说,你可千万别走。”

我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别拉拉扯扯的,说正题!”

他象个纯真少年一样挠了挠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我心急火燎的都快急死了,他还在那磨磨蹭蹭,我很恼火:“先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

“哦,什么人啊,这个好说,我叫许邵文,今年二十岁,尚未婚配……”

二十岁?我看他象十六岁。

我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口水:“姓许?跟许尚立什么关系?”

“我是他儿子啊。”

“老匹夫的儿子?”我吃了一惊:“你到底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你们被许尚立发现了啊。”

我心里大为紧张,也没有注意到这小白脸在直呼自己老爹的姓名:“什么?他怎么发现的?”

许邵文撇了撇嘴:“你当他是猪啊,你们又是下毒,又是打人,又是跟踪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

“谁说他不在,只是你们没有发觉他罢了,他比较会藏。”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直骂自己是猪脑子。想想看,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一个属下能随便决定的么?一定是许尚立吩咐的,只是不知道他当时藏在哪里。

懊悔了半天,突然想起子夜和晨雪他们来。既然我们已经败露,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那我的人呢?”

他走到一旁,向我招了招手:“他们在这里呢。”

他手指的地方是快镜子,而镜子里面的人赫然就是子夜,晨雪,锦龙三人,只不过他们此刻都被困在一处铁笼中。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精­巧的机关,不仅他们的人像在镜子里面,连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出来。

晨雪正十分担忧地道““不知道兰尹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锦龙则有些懊恼“这老匹夫真可恶,我们连人都没见着,就被关在了这里!”

只有子夜没有说话,他在认真细致地研究铁笼上面的栏杆,大概是想找出机关所在。

我见他们竟然全部被关,心中万分着急,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尽量让自己冷静镇定:“请问许少爷想要怎样处置他们呢?”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这就要看兰公子你了。”

“我?”

“正是,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我就将他们全部放了。”

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可以跟我合作的:“你说。”

“你们费了这许多功夫,是想杀许尚立呢,还是想敲诈?”

我看着他,慢慢地斟字酌句:“我们只是……需要点银两而已。”

“哦,我看不象吧?你们布这么大个局,又带了这么多好手,只是因为银子?”

“没错。”

许邵文那双十分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那也行,到时候你们取财,我取他的命,如何?”

他这话倒让我听不懂了:“取谁的命?”

“自然是许尚立啊。”

我差点晕了,这大概是我所听到过的,世界上最荒谬的话吧:“你不是他儿子么?”

他这时候终于正经了些:“我是他儿子没错,可是我并非他的亲生子。”

“此话怎讲?”

“好吧,既然要合作,那我就坦白说了吧,相信最后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他难得认真地说一件事:“我母亲当年生得貌美,所以许尚立就设计害死了我父亲,强娶了母亲为姨太太,我是父亲的遗腹子,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一点:“他既然是你的仇人,为什么还养着你?难道他从来就不防备你吗?”

他又对我露出无辜的表情“不是吧,你看我这副样子多可爱多乖巧啊,怎么看也不象是需要提防的人吧?”

那倒也是,他这样子任谁看了也不过是个天真的大少年,许尚立大概也是被他蒙蔽了吧。

可是就算许邵文装得再好,依许尚立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也不象是愿意给别人养儿子的人。

许邵文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疑问:“再者,那老匹夫还以为我是他儿子呢。当时我娘还没有成亲,就被他枪了去。”

哦,原来如此,一定是许邵文的父母当年提前偷吃了禁果,一般古代男女都不敢做这种越规之事,大概许尚立也没有想到吧。

虽然他说的好象都有道理,可是真的能相信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许邵文吗?

我想了又想,终于道:“你要是放了我的人,我就相信你,和你合作。”

如果他心怀叵测,就绝对不会放我们。我们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掌控在他手里,他要是想对付我们,完全没有放虎归山的必要。

他伸出小指头:“行,但是我要和你拉拉勾。”

我忍不住有点崩溃了,莫非他平日装可爱都装成习惯了?

不过我还是伸出了手指,我们两个用力勾了勾,许邵文一脸的陶醉:“你的手好软啊,好舒服。”

我立刻触电般收回手:“你正经点行不行,要不然我们怎么合作?”

他脸皮似乎比较厚:“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和我合作,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再说许/奇/尚立这老贼/书/可狡猾着呢,没有我,你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吧,这的确是实话,不过无论怎样,我一看他这副天真得缺根神经的样子,就忍不住要质疑,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正常人,我们真的能合作吗?

要不是没得选择,我真的不想和一个这么不庄重的人合作。

第四十三章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我瞪着小白脸许邵文,实在是不甘心。

脑中冒出无数个想法:他既然是许尚立的儿子,不如我现在就给他下毒,胁迫他放了子夜他们,然后再胁迫他老子,这样不是更好么?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很天真,实际上很狡猾,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说兰公子,你别用这种凶巴巴的眼光看着人家嘛,人家好害怕哦。我想跟你说啊,你要是想抓了我去威胁老头子,那是没有用的,我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他这个人又贪财又怕死,我跟他耍耍小脾气抬抬杠,多浪费他几万两银子,倒还没什么。若是要他的命或者要他的身家,那你可想错了哦,别说儿子,就是亲爹亲孙子一块加上他也不会­干­,你还是别打人家的主意了。”

汗一个,算了,还是先救出子夜他们再说。

“别废话了,快点放出我的人!”

“你就那么急啊,人家想跟你多说会话嘛。”

我生气了,瞪着他不说话,这家伙,连苏木看起来都比他更像个大人,还说要跟我合作取许尚立的命,我看他根本就是脑痴一个。!

他翘起红润红润的嘴­唇­,有点撒娇的意味:“好吧好吧,别生气嘛,可是你也得让人家做下准备嘛。”

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我赶紧退后几步,他作出一副难过委曲的样子,瞟着我:“你怕什么,人家又不会刺你。”

他一边翘着嘴巴,一边却突然举起匕首,猛地朝自己身上刺了下去,一时间鲜血直流,他自己也痛得大叫了一声,原本白里透红的俊脸立刻变得苍白,一排排细汗冒了出来

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刺自己一刀,不由得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他委曲地看着我:“­干­什么,老头子命我来收拾你们,我就这样把你们放了,那也不成啊。”

他说到这里,身体晃了几下:“人家晕血,你还不快点过来扶一下?”

这家伙也真是的,还说晕血,可是我看他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啊。

不过他的样子是有点不乐观,脸­色­白得可怕,我忙过去扶住他,他却趁机靠在我身上:“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的事跟任何人说,到时候我只跟你一个人联系,老头子的行踪我会告诉你……”

“知道了,我们快走吧,要不你待会血流­干­了,小命可没了。”

如果一开始我还有些不相信他,不想跟他合作的话,那么现在他这一刀让我彻底地相信了他。

他却还不走,身体只是靠在我身上,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就忍不住很喜欢你,相信你……想跟你说说话……”

哎,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说假的,这小子看起来有点痴,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没来由的相信呢?要是我把他卖了怎么办?

不过我听着他这些话,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感动。

当一个人身上流着鲜血,嘴里还说着相信你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感动,不由自主的不想让他失望。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人与人的心灵之间,就如同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去捅破;有的人慢慢地了解,慢慢地捅破;而有的人却全凭着一股直觉,一见面就毫无顾忌的捅破。

许邵文大概就属于这最后一种人吧。

我又不是哪种铁石心肠的人,就算他此刻在做戏,我也忍不住要被他感染了。

“别说话了,小心脱力。”

“嗯,好吧,我听你的。”

我拿着匕首作出胁迫着许邵文的样子走了出去,他的随从一见大惊失­色­,唰的一声拔出刀就要扑过来:“二少爷!”

许邵文虚弱地摇摇手:“阿临,你别动手,一动手我就没命啦。”

那个叫阿临的随从看起来跟他感情很深厚,此刻眼圈都红了:“二少爷……我不动手”

我也有点担心,不知道许邵文到底能支持多久,这小子刚才那一刀刺得太狠了:“别啰唆,快点走!”

可是这小子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说这说那:“你待会,可不能让你手下……来,来对付我哦。”

“别说话了!”

“人家不和你说话,真的会,会……晕过去的……嘛。”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我们走到了子夜他们被关着的地方,三人一看到我都又惊又喜,晨雪更是飞扑到了铁笼这边,双手紧紧地抓住铁栏杆,用看天神一般的眼光看着我:“公子,是公子来救我们了!“

阿临一按墙上一个机关,铁笼就缓缓地往上面升起,子夜第一个到了我的身边:“你怎么会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吧。”

这时候许邵文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得我都有些不忍,急忙加快速度往外走,他还在哪里自我陶醉:“嗯……你好香香啊,闻起来好舒服哦……”

真是懒得理他,都这模样了,还能这样,我算服了他了。

好不容易终于走出了门口,阿临紧握双拳,却不敢妄动,只能眼红红地怒道:“还不放了我家二少爷?”

我低声对许邵文说:“我就在这里放了你吧。”

他却靠在我身上不起来:“别这么快……就走嘛,让人家再,再靠靠,好舒服呢……”

“舒服你个头,再这样你就得死了!”

他却用手抓住我的衣襟,笑了一笑:“要是真死了……那也很好啊……好累呢,邵文好累……娘亲天天都不高兴,邵文天天笑,都是装的……什么爹爹,我又不认识……我想和别人一样,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他大概失血过多,头脑有点不大清醒了,这会说话都有点象在喃喃自语了。

我不敢再浪费时间,急忙放开他,没想到他一离开我,就真的晕了过去,身体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是失血过多,还是真的晕血。

唉,虽然他的行为举止有点不正常,但怎么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锦龙不解地道:“他既然是许尚立的儿子,­干­脆抓了他去作人质不是更好?”

我摇摇头:“大哥,我自有主张,我们快走吧!”

第四十四章 小白脸要跟我走?

五月十五,许尚立秘密会见江湖最大帮会“黑巢”的掌权人黑龙。。

可惜这一天黑龙在约好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许尚立,只好悻悻而去。

黑龙当然想不到许尚立就在去的路上遭到了伏击。

许尚立身边的高手虽然不少,但对方也有十多人,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名使毒高手,那毒药端的厉害,就算屏住呼吸也照样中毒,有些人连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就已经趴下了。

不消说,这伙人自然就是我们啰。至于那使毒高手,呵呵,毫不谦虚地说,除了我还有谁?

当许尚立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我。

他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了吧,长着倒挺斯文,可惜一双金鱼眼直翻白,一看就不是好人。这双眼里此刻充忙了惊恐:“敢问这位公子请老夫过来有何要事?只要老夫能办得到的,无不遵从!”

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吹着茶杯上浮起的几片茶叶:“我想要的,只怕你不肯给啊。”

“公子是要银两么?只要不伤害老夫,多少我都给!”

“哎,真是很矛盾啊。”我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我既想要你的财产,又想要你的命呀!”

“什,什么?”他不由得脸­色­发白:“我,我和英雄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我的……我的命?”

我慢慢品下一口茶叶:“好茶!”

喝完,把茶杯放好:“许老爷啊,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啊,这中间也总有一两个要来报仇的,要不然你请那么多高手,把日常行踪搞那么神秘­干­什么啊?”

他的脸­色­死灰一般:“我们……有仇?”

这时候锦龙正好进来,我指了指他:“是我这位大哥和你有仇,你不清楚的话问他自己吧

说罢我就走了出去,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相信锦龙面对仇人一定会比较难以控制吧,我还是让他自由发挥一会的好。

果然,里面很快传出一阵愤怒的指控声,又传来一阵绝望的哀求声,到最后眼看动静也差不多了,锦龙走了出来,只见他胸口起伏,眼红如火,想是太过仇恨激动了吧。他朝我点了点头,我再次走了进去,

我把一张纸扔给吓得软泥般瘫在地上的许尚立:“你签了这张契约吧。”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抖抖簌簌地拿起来一看,忍不住嘶声道:“不,这是我最重要的生意,我不能给你!”

我叹了口气,开始循循诱导:“许老爷,你自己也明白,你今天是死定了的。你都死了,还在乎这些个生意­干­什么啊?”

他眼里露出怨毒的神情:“既然要死,我就更加不给你们!”

我呵呵笑了两声:“你­干­脆地签了这契约,让我省点事,我就向你保证:除了你,你家其他人我一个都不会动,你家已有的财产我也不会动。”

许尚立看着我,突然狗一样爬过来,抱住我的脚哭喊道:“公子,求你饶了我吧,我可以把全部家产给你,我全家人你爱杀谁就杀谁,只求公子饶了我这条老命啊……”

唉,许邵文说的果然不错,这老匹夫对家人不过如此。

我厌恶地缩回脚:“你当初杀人害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今天么?你都活了这么大年纪,死了也够本了!”

“大人,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

“别嚎了,我告诉你,总之你是一定要死的!”我再不想跟他啰唆:“就算你今天不签,你那私盐生意我也是志在必得的,不过许老爷你只怕就要受苦了!”

许尚立完全不听我的话,还是一个劲的哭喊哀求,我实在受不了他:“锦龙大哥!”

锦龙应声而入,抓起许尚立的手,强行在纸上按了手印。

我满意地拿着契约出去了,锦龙砰一声关上门,许尚立还在里面不停地嚎叫:“千万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啊……”

害别人的时候心狠手辣,轮到自己就这么怕死,这种人真是没法同情。

当天夜里,许尚立就被我们送了回去,不过这时候他已经身中奇毒,人也糊涂了。我们之所以放他回去,不过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按的手印做个见证,免得别人说死无对证。

而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凭着他按下的手印,软硬兼施,速战速决,终于成功接受了他的盐业生意。

巧的是,就在我们接受完毕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出发回紫京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锦龙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这次他要留下来替我打理这桩大生意,他家好歹经过商,这方面是比较在行的。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舍不得他。我来这个时空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却跟了我一年多,很多时候我们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朝他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安排妥当了就早点过来,苏木那小子肯定会想你呢。”

锦龙如今大仇已报,整个人的­精­神面容都不同了,连笑也是发自内心的:“好,大哥就不送了,告诉苏木,等我回来给他带好玩的礼物!”

马车一路前去,我和晨雪两个没武功的人坐在车里,对着两边的景­色­指指点点,好不开心。来的时候因为要办事,根本就没注意南郡一路的风光是这么好。

连子夜的心情也格外的好,我看到他坐在马上不时的看我们几眼,脸上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心里暗想,他别是看上晨雪了吧?我本来来挺属意他和柳飞飞的,不过晨雪也不错啊,这小子有眼光!

大家正高兴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急急追来一骑,有人在马上高喊:“等等,等一等——”

让人惊讶的是,来人竟然是许邵文。

子夜皱眉,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其实除了我,在场的大概都以为他是替许家来找麻烦的。

我咳了两声:“那个,许二少爷,你找我有事?”

他坐在马背上,白皙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可见他赶得很急。他那双平时喜欢扮天真微微眯起的丹凤眼,此刻却坚定地望着我:“我要跟你走。”

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他要跟一个仇家走?

第四十五章 祸害

我连忙跳下马车,把他拉倒一边,低声道:“你都胡说些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

“不是吧,我们好象不太熟哦,你怎么能随便跟着我跑?”

看他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明知道是装的,但我还是有些不忍:“其实不是不想你跟着我,我的意思是……你还有母亲在这里,你走了她怎么办?”

他这会终于不扮天真了,但脸上也看不出悲喜:“母亲也已经去了。”

“啊?去了?去哪里?哦……对不起,为什么?”我被搞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去了也好,她这一辈子都活得很苦,自我记事起,她就没有笑过一次,除了报仇,她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他说到这里,有点黯然:“有时候我都怀疑,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儿子……,算了,不想说这些,好累人。”

他这一说,我忍不住想起边城浪子里面,傅红雪他老妈。

唉,可怜的娃啊,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下长大,他的­性­格有点不正常也难怪了。

他勉强地笑了笑:“现在没有人要我了,你也不要我吗?”

我一时语塞:“我……许二少爷,你让我怎么……”

明知道我这人心软嘛,­干­嘛说这么煽情的话?真讨厌!

他真是三句话不离老表情,刚正经了一会,现在又开始扮可爱了:“人家喜欢你叫我邵文。”

“唉,邵文,”我真是被他整得没辙了,要说答应嘛,这事太唐突,要说不答应嘛,他好歹也帮过我的忙,又因为这事受过伤,人家那么信任我,现在老妈又死了,如果不答应也不忍心。

哎呀,不管了,就让他跟一段时间,到时候他觉得不好玩就会回来了,毕竟他不是许尚立亲生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要回来还是他的许二少爷,许家虽然没了私盐生意,家底还是十分殷实的。

我跺了跺脚:“好吧,你想跟就跟,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跟着我未必就能享福。”

什么跟什么嘛,怎么听着象男女私定终身一样,我真是一头哇瓜瀑布汗!

许邵文听了却十分高兴,亲热地拉住我的袖子:“太好了,你真的肯收留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回到队伍,发现所有人都用一副大跌眼镜的神情看着我们。我只好尴尬地对大家笑了笑:“啊呵呵,呵呵,没事没事,这位许公子想去紫京玩一段时间,那个……就随便带上吧。”

许邵文跟着我一起爬上马车的时候,子夜终于忍不住了:“你­干­什么?自己骑马!”

许邵文拉着我的袖子撒娇:“人家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刚才骑马的时候都裂开了一点。”

我看见他伤口处果然隐隐渗出了一点血­色­,这回他可没有骗人,也真够难为他的了。

我只好跟子夜说:“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好了。”

子夜的脸变成了一块冰,我心虚地自动忽略他的表情。

许邵文得了便宜就算了,谁知道他居然对着子夜做了一个很嚣张的表情:“哼,有兰公子心疼我,你管不着你管不着!”

这家伙,­干­嘛这么**­祼­的挑衅子夜呢?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子夜连我也要让他三分啊!

我急忙对着脸黑得象锅底的子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点那个,你别跟他计较啊。”

子夜哼的一声又转过头去了。我发现他最喜欢做的动作就是这个,每次都是,一不爽就转过头去懒得看我。

到了车上,我想要查看一下许邵文的伤口:“过来给我看看,我帮你上点药。”

许邵文指了指晨雪:“我不要她看着我。”

晨雪的脸也唰地一下沉下来了:“谁稀罕看你!”

得,这家伙一来就把我身边最有脾气的两人给得罪了。

不过我惦记着他身上的伤,也顾不上哄晨雪,伤口裂开了的话可不是好玩的。还好,他对我还是很顺从的,乖乖地让我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了伤口。

这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伤口几乎完全裂开了!我急忙往上面撒了伤药,再重新仔细地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你看你,带着伤还骑那么快的马,要是追不上我们你就得死在半路上!“

他又象个无辜宝宝一样:“人家心里着急嘛。”

算了,跟他说也是白搭,真不知道他是装天真装习惯了,还是真的有点弱智。

“那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嗯,邵文知道了。”

一路上,许邵文死­性­不改,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

他身上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消停,一会拉着我说说笑笑,一会又叫嚷着饿了要吃东西,一会又要下车去小解,一会又看中路边上的一簇野花,硬是要大家停下来等他去采,弄得大家都十分不耐烦。

不过当他把采来野花送给我,脸上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时,我又拉不下脸来责备他了。

这样折腾也就算了,最后他实在无聊了,还把个脑袋伸出车窗,对在场的人进行评点:“喂,后面那个大个子,你都吃什么长大的啊,长得好像一头熊哦,真的很强壮啊,你跟我说说我也去吃!”

别人气得回他:“牛粪,你去吃吧!”

他笑呵呵地摇头:“牛粪啊,好臭的,这个我就不吃了,你留着一个人吃吧。”

他气得别人半死,又开始转目标:“这位姐姐,你鼻子旁边有颗好大的黑痣哦,嗯,看起来很丑!”

那人怒目相向,女人的容貌可是死|­茓­,不能乱点啊,我急忙伸出头去给他收场:“这位,别生气别生气,他脑子有问题。”

这家伙却还是不罢休,把身边所有长相比较有特点的人都戏弄了一番后,居然又开始打子夜的主意:“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也笑一笑嘛。”

见子夜不理他,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你老黑着个脸­干­什么啊,象个瘟神一样,你以为兰公子会喜欢你么?你还死缠着人家不放,再这样我让兰公子把你赶走……”

没等他说完,我就一把拉过他,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小祖宗啊,这会我终于相信他的确是替许家来找麻烦的了。

我无视他无辜的表情,气急败坏地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走!”

他见我真生气了,也不撒娇了,也不笑了,面­色­黯然:“连你都不理我,不喜欢我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唉,算了算了,想到他刚死了老妈,身上又有伤,也挺可怜的。我一个不忍心又开始哄他::“好了好了,我不会赶你走的。但是你这样胡来我很难做人的知道吗?”

他哦了一声:“好吧,那我不闹了,好累哦,我想靠着你睡会。”

他大概是闹腾得太厉害了,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我这个时候才得到空闲和晨雪说话:“真是累死了,对了,你饿不饿?”

她也跟子夜学,一转脸看都不看我:“你眼里就有那个傻小子,还管我死活!”

这祸害许邵文,闯完祸就睡了,剩下一个烂摊子要我收拾!

我无言以对,唯有陪笑。

晨雪不比子夜,就是生气了话也不多,她的话可不饶人:“晨雪实在不明白,他明明是许尚立那老匹夫的儿子,和公子有仇,公子为什么就非要留下他,还对他这么纵容?”

晨雪的疑问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吧,可是我能怎么解释呢?我答应过许邵文,不把他的事跟任何人说。

所以我只能瞎编胡扯:“他这人不太正常的,你看他头脑分明就有问题,但是……有时候也很可爱,不理他的话,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很可怜的。”

晨雪当然对我这个解释不满意,仇家的儿子,再可爱也不能留在身边啊,但我既然这样决定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讨厌地看着在我膝上熟睡的许邵文:“我看他就是装傻!”

这话我同意。

第四十六章 受审

我回到京城之后不久,许家大儿子的诉状便递到了吏部。

不知道是因为周辛比较圆滑想踢皮球,还是因为我好歹是个京官,吏部又将这桩案子交给了御史台。

不日我便接到了御史台的传召。

这一次玉书对我还算很客气,并没有以主审官和被审讯者的身份见面,而是象两个老熟人一样礼遇平坐。

他将许家的状纸递给我了我:“本官这里有一份状纸,还请兰大人细看。”

许家大儿子在状纸中控诉我­阴­谋设计了夺走了他家的盐业,害死了他父亲。这些也就罢了,无论如何,这些事我的确做过,最荒唐的他居然告我见­色­起意,强行抢走了许邵文充为男宠。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晕。

许邵文可是自己要跟着我的好不好?这怎么也怪到我头上来了?再说他哪里象男宠了啊?自从到了紫京他就和苏木两个打成一片,成天的­干­些小孩子家的无聊事,大概在弥补他的童年吧。

待我看完状纸后,玉书便及其严肃地跟我说:“请兰大人坦诚相告这些事是否属实。”

我看着他,有点头疼,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也不能知情。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忠臣,他受到的教育也是极其传统的,所以这种并不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我想了半天才道:“玉大人觉得我象是那种人么?”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象。”

“那不就得了?”

他却沉稳地道:“相不相信你,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但世事难料,往往很多变化出乎人的意料,我不想相信这些事是你所为,但我也不能因此就妄断不是你所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又成熟了不少,果然官场真的很能锻炼人啊。

我也应该随着他们一起成熟才是。

我一敛之前太过随意的笑容,正容一礼道:“既然如此,大人便只管彻查就是,此事真相如何,自有事实来证明。”

他点头道:“好。若是查出确属事实,大人莫怪我不念旧情。”

他这次传我,大概便是念在老熟人的那点情分上,先礼后兵吧。但这也就表示,从今以后再相对的时候,他便是法不容情,铁面相见了。

我凉凉一笑:“大人身为御史台大夫,自然是不容私情的。”

从我决定无忌声名,黑吃黑的哪天起,我已经知道,我跟玉书他们已经不在一条路上了。同时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当我们真的以这样一种方式面对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有一丝难过。

我回去之后,立刻见了张昆。

尽管事前我和所有可能被传讯的人员都统一过口径,但龙吟的队员却不在其中,只因他们身份保密,吏部也不可能传讯他们。然而我没有想到这次接下案子的是玉书,而张昆以前却是玉书的老部下。

当我说出隐含的意思后,张昆便道:“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也想让大人知道,无论是之前的暗队,还是今日的龙吟,我们这些人和玉书大人是不一样的。”

“在我们的眼里,只有主子,没有对错。。”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都是王上一手创建的。玉书大人也只是在王上去成国的一年中暂时作为我们的统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我对他歉意地笑笑:“好,你去吧,我明白了。”

第二日,玉书便正式传讯了我。同时被传讯的还有许邵文,子夜。

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在尚无实证之前,只能是秘密审讯,不得开堂,不得抓捕,这是大酉的规矩。

在御史台的秘密审问室里,他脸­色­沉肃地看着我:“你说许家是诬告?”

“没错,大人。”

“可是很凑巧,你前段时间也去了南郡?”

“是。”

“去­干­什么?”

“赏花。”

“春晓院的名妓晨雪当日为什么也去了南郡?”

“下官不知。”

“你明明是春晓院的幕后老板,晨雪为什么要去南郡你会不知道?”

“大人,这只是你个人的认为吧,请问证据呢?”

他没有说话,那一刻他看着我的眼光却分明包含着失望和痛心。

这件事他明明是知道的,虽然他拿不出证据。而我的一口否认却只能证明,我的确和许家的案子有牵连。

我无所畏惧的对着他的眼神,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我问心无愧。

而且定案讲究的是证据,就算你心里清楚又如何?

玉书似乎有些痛心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审问:“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当日晨雪投身于夜夜天,并由许尚立竞得初夜。也就是当晚,许家觉察到有人跟踪埋伏,然后许二少爷便遭到了你们的劫持!”

“没有的事。”

玉书道:“带人证!”

一名我并不认识的壮汉走了出来,见到我便指着我大声道:“没错,当晚重伤二少爷的就是他!”

哦,原来是许家请的护院吧。以为能认出我就算是证据了吗?

我不置可否地道:“你亲眼看到我出手伤你家二少爷了吗?”

“这……没有。”

“当日是你家二少爷派人请我进去的对不对?”

“也没错。但是你们出来的时候劫持着他!”

我懒得看他,对玉书一礼道:“请大人明鉴,当晚重伤许家二少爷的并非下官。他的确是奉许尚立的命令去抓人,但是没有抓到自己反而受了重伤,所以怕父亲责怪,才请求我跟他唱了出双簧。”

玉书皱眉:“有这等事?”

“不信你可以问许二少爷。”

“你放心,我会问的。不过要劳烦兰大人在这里稍留些时候”

我无所谓,只要他审过许邵文后,还是找不到实证,那么他就得放我们回去。

果然,他去了另外一处审讯室后,大概半个时辰,便又折了回来。然后面­色­沉沉地看着我:“如果我告诉你,许邵文已经指认你就是重伤他的人,你是否愿意从实招来?”

我望着他的眼睛,却无法从中看出虚实来。

“他真的这么说?”

“不相信是吧?没错,他刚开始时竟然还帮你掩饰,这一点我很佩服你,居然可以让许家当事人为你开脱。可惜你别忘了,这里是御史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我沉默了。

我知道玉书的话并不夸张。御史台身为稽查京官的机关,如果要一个人说话,的确有很多方法。这里审过多少要案大案,期间遇到的顽固分子自然也不少,又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

而且,许邵文只是一个平民的身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象我一样坐在这里接受文明的审讯。

玉书看我沉默不语,无不痛心地道:“所以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主动招认,如实相告,那么念在你之前一心为主,现在又是初犯的份上,我定会请求王上从轻发落。”

第四十七章 吃醋

我突然笑了起来:“玉大人,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

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相信许邵文,就像他当初相信我一样。

玉书久久地看着我:正要说什么,这时却有人进来,在玉书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无奈地点点头:“王上有要事传召你,你可以走了。”

其实武成南召我不过是怕我在审讯室里呆得太久而已。

而许邵文也如我所想,并没有说出事实。

之后御史台追查了这个案子很久,但得到的结果是:此案疑点重重,却查无实据。

武成南的决定是:既然查无实据,便就此结案吧。

此事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但从此玉书和明章便开始疏离我,武成南的案头也多了无数弹劾我的折子。

许家家底仍在,杀父夺财之仇怎能罢休?之前和许家有着老关系的一些臣子便开始上疏,弹劾我巧取豪夺,谋财害命,奢靡无度,又是抢夺许家二少爷为男宠,又是包养青楼名妓……一个个罪名还挺多的。

当我看到弹劾我强抢民男的折子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武成南却斜斜瞥了我一眼:“本王倒是很好奇,为何那许家二少爷不念杀父之仇,还一直留在你府中?”

这个问题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过,我还是习惯­性­的重复之前的回答:“他头脑有点问题,不正常。”

武成南似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奏折:“是吗?”

我转念想了想,这话糊弄别人也就罢了,怎好来糊弄他?

“其实……这中间有个秘密,我答应了别人不说出来,王上不会怪我吧?”

“既然这样,本王自然不怪他又翻了翻奏折,却似乎都没有认真细看,半晌又冒出来一句:“那许家二少爷,果然俊美无双么?”

我哈哈笑了一声:“还行。”

武成南的语调似乎变得有点奇怪:“哦?”

我没有心思老说许邵文这家伙:“王上,虽然这次关于私盐的事情办的很顺利,但如今风头甚大,只怕关于矿产的事,要拖后一段时间了。”

他点头:“有你私盐生意那边送上来的银子,朝廷的基本开销暂时不成问题,你无须冒这么大风险,也趁机休息一阵吧。”

他不知怎么的,又转到了许邵文的事:“你可喜欢那许家二少爷?”

“还行吧。”

他低着头看奏折,但我突然发现他看的是倒的,正要提醒一下他,他突然头也不抬地说:

“你今年十七了吧,其实本王也应该关心一下你的婚事了。”

我脸有点红了:“王上,你说什么啊?”

“不知道你喜欢哪家的男子?许二少爷?”

我啼笑皆非:“我现在是男的啊,要娶也得娶名女子吧?”

“真夫妻,假男宠,有何不可呢?”

我见他说得很认真,心里头一阵酸楚。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难道他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他么?难道就这么想我找个男人?莫非他真的对我全无半点情意,所以想早早推了我出去?

大概是赌气吧,我竟然回答道:“既然王上这么说,那么微臣就遵命了。”

“啪”地一声,武成南手中的奏折突然掉在了地上。

半晌,他才弯腰捡了起来,不自然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手上总是有些无力。”

心里虽然还在不舒服,但还是忍不住道:“哦,那让我看看吧。”

“不必了。今天有点累,你先告退吧。”

我看的脸­色­确实有点不太好,便起身告退:“王上请多休息,微臣告退。”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天晚上,我又接到了武成南的传召。

白天明明见过他,怎么又来传召?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知道他到底传我­干­什么呢?莫非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

可惜子夜已经去秘密基地培训新龙吟队员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去了王宫。

到了王宫,我非常意外地看到,武成南居然在喝酒。而且此刻他穿着入侵前的便装,几缕乌黑的头发随意地垂在面颊旁,绝美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慵懒的神情,无端端地生出些­性­感蛊惑来。

我见到这副场面,不由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走上前去:“王上召我何事?可是很重要么?””

他见我进来,笑得如春风醉人:“你来了?来,陪我喝酒吧。”

我尴尬地道:“王上这么晚了传召我,就是为了陪你喝酒?”

他那双狭长清美的眼睛微微斜看着我:“怎么,不行么?”

“微臣……不太会喝啊。“

“你是不愿意么?”

“……好吧,那我就喝一点,但是真的只能喝一点啊。”

“好。”他一口­干­了一杯:“我先喝!”

唉,他都喝了一杯了,我自然也不好微呷,只好也喝了一杯。这一杯下去,胸口立刻就发起热来:“王上,还是慢慢喝吧,微臣的酒量不好。”

“没关系,我喝一杯,你喝一口,好么?”

“好。不过王上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高兴?哈哈哈………是很高兴。”

我喝了两杯下去,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醉了的感觉很好,头轻飘飘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好多沉重的事,烦恼的事,都不用去想。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好久也没有这么轻松随意的和他相处过了。这种感觉真好。

所以我不知不觉间接着喝了下去。

醉眼迷离中,我听到武成南问我:“兰尹……你今天高兴么?”

“嗯,我很高兴。“

我似乎觉得他把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前:“可是……本王心里很难受……”

“为,为什么?”

“本王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好像要,要……离开我了。”

我打了个酒嗝:“怎,么会呢。”

“不会么?”

“当然了……”

这一夜,我们都喝醉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武成南拉着我的手说:“兰尹,我喜欢你,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喜欢你。”:

他似乎还对我说“我不想你身边有别的男人,一想心里就难受,你说,我可是在吃醋么?”

么?”

第四十八章 捉­奸­

如果前面的梦境有些模模糊糊的话,那么后面的梦境却无比清晰。西湖畔,杨柳岸,微风轻拂,湖光潋滟,我和武成南两人并肩缓步慢行,温馨甜蜜,真好似人间天堂。

那一刻无比美好,无比幸福。或者这就是我潜意识中最憧憬的场景吧。

他转头看着我,说出了我最期待的一句话:“兰尹,我喜欢你。’

我含羞低头:“我也是。’

他软软低低的声音那么不真实地道:“我想娶你,你可愿意么?”

啊?怎么这样突然的求婚?我大羞,正要扭捏,但是脑中有一个声音却告诉我,这是梦境,放肆一回又何妨?

所以我大胆地回答:“好。”

然后如同上次一般,他温热柔软的­唇­便落到了我的额头上。果然还是一样啊,我有点失望,连做梦都只是这样么?

可是接下来他的­唇­却慢慢下滑,吻上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尖,我的脸颊,最后终于覆盖在了我微微颤抖的­唇­上,灵巧柔软的舌尖轻轻舔着我嘴­唇­,贪恋的吮吸着,最后终于撬开了我的嘴­唇­,。

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知道头脑里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天上还是人间,

梦中场景突然一换,我们还保持着刚才热吻的姿势,却已经躺到了床上。两个人的体温迅速升高,发热,呼吸声也开始变得急促,火一样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似乎想要将彼此融化,空气都在那一刻急剧升温。

正春光旖旎,热情似火,轻飘飘不知人间几何,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啊——”然后又是一阵铜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当啷啷——”

我蓦然坐起,发觉自己已被惊醒。该死的,是谁搅了我有生以来最美的梦?

然而我环顾四周,却无比茫然彷徨,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好华贵的对方,朱­色­帐幔低垂,空气中缭绕着薰香的气味……身边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我低头:赫然看见武成南正衣袍不整,敞胸露肩,春光乍泄地躺在身边。

天啦天啦,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我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会痛!

“啊——”我尖叫一声,急忙跳下床去,想要夺门而出,不想脚下却被衣带一拌,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非常震惊地看到,自己正摔倒在一个跪着的宫人面。,此时他似乎极度害怕,身体在不住发抖,身边洗漱用的铜盆和水打翻了一地。

难道……就是他惊醒了我?

完了,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要不要……

床上突然传来武成南的声音:“兰——尹?”

不好,他也醒了。我不敢回头看,心里一阵慌乱,什么也顾不上了,再次夺门而逃。

快点,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谁知道真是越慌张越倒霉,我只顾低着头匆匆奔出去,不想还没有走出大堂,就“噗通——”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随着“哎唷——”一声娇呼,对方被我撞到在地上,然后我听到七嘴八舌的声音急急道:

“娘娘!”

“你没事吧,娘娘?”

“该死的奴才,怎么走路的!”

什,什么,娘,娘娘?我怔怔抬头,正看到师青青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头脑中瞬息千转,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不起。

希望她真的以为我只是个寻常宫人。

忙乱停止,我听到师青青的脚步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停在我的身前。那一刻明明很嘈杂,但我却觉得一切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抬起头来。”

我仍然只是跪在哪里,却不敢抬头。

师青青的是声音里带上了愠怒:“本宫命你抬起头来!”

唉,该怎样就怎样吧,一切都逃不过。我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师青青。

果然,她脸上闪过无比惊疑的神­色­,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好一会,才问道:“兰大人为何在此?”

她的声调有些不稳,莫非看出什么来了?我硬着头皮回答:“回娘娘,微臣刚才有事晋见王上……”

她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即是晋见王上,大人为何衣冠不整?”

什么,衣冠不整?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头发已经披散在肩上,一只袖子也斜斜地耷拉在腰间没有穿上……定是我慌张之中只顾快点走,未曾想到要整理一下衣衫。

该死的,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回答她?

正在这时,武成南的声音传入耳中:“兰尹!”

我回头,看见他正急匆匆从里面赶出来,大概是为了追我吧。

但是我看到他,心里一点欣喜都没有。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衣冠,而且他比我更甚,不仅披着头发赤着足,胸前的衣襟也还是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胸膛。

我无言地闭上眼睛。

这会什么都不用说了,任何人一看这样子就明白。

果然,周围的宫人侍女都因为这让人震惊的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唯恐天威震怒,殃及池鱼。

师青青指着我,纤纤指尖不住颤抖,声音里带着震惊,愤怒,失望,伤痛:“你,你们……”

她说不下去了,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我的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但并不甚痛,痛的只是我的心。

她是武成南明媒正娶的王后,而我,算什么呢?

我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武成南抢上几步,怒道:“你­干­什么?”

师青青似乎用尽全身力气道:“来人!此人**宫廷,罪不可恕,给我……送、交、吏、部!”

师青青后面闪出几名宫人,正要上前来,武成南却用冷得赫人的目光看着他们:“谁敢?”

四下惶然,看看武成南又看看师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武成南一声怒喝:“全部给本王滚出去!”他们才如获大赦,急忙低头轻步退了出去。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后,大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我仍然木然跪在地上,头脑里乱哄哄的,唯一可以感受到只是难过。

师青青浑身颤抖,对着武成南伤心欲绝地道:“原来你一直都不跟我圆房,并不是因为身体有病,而是因为他?”

原来他们真的一直都没有圆房。可是此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武成南沉默,没有回答,只能看作是默认。

师青青似乎终于失控,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一个男人!”

我听到武成南冷静的声音传入耳中:“兰尹,你先回去。”

我木然起身,告退,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头脑一片茫然的走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他的表白

那一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天天闷在房里发呆。

我等待着流言象洪水猛兽一般涌来,这些我并不害怕。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干­些什么,似乎什么都不能做,那就等着吧。

期间武成南派人来传召了三次,我一次都没有理。引得院中的仆从都有些人心惶惶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抗旨就是死罪。

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但是他们起码知道我是在王宫留宿了一夜后才变成这样子的。于是子夜变得更加沉默,许邵文也不来跟我胡闹,只有苏木太小不懂事,还跑过来抱怨了我几句,但转眼就给许邵文拉去一边玩了。

我一直在房里闷了四五天,可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流言,那件事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那样,沉寂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我不明白武成南是怎样让师青青沉默的,总之这件事再没有下文。

这天夜里,大家都睡了,我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爬起来,一个人在后院信步走去。

没想到在亭子里看到了许邵文。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但他却似乎等了我好久一样,对我展颜一笑:“你来了?”

“嗯。”

他拍拍身边:“过来坐。”

我依言坐了过去。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看,今晚的月­色­很好。”

我抬头,只看到蓝莹莹的天空挂着一轮皓洁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有几许温柔,几许朦胧。

许久没有看过月­色­了。不知道是月夜太少,还是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心情去看了。

许邵文问:“好看吗?”

“嗯。”

他再次轻轻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物,很多人却被其他的东西蒙蔽了双眼,有可能一辈子都感受不到。”

他说的是我,还是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呢?

“这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用心去欣赏过这些事物,所以我觉得很亏,从现在开始,我要尽情的去欣赏,去发现,不错过一丝一毫。”

原来他说的是自己。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当初不是让自己任­性­一回相信了你,也许今天我还是老样子。还是活得很累。人生到底简单还是复杂,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想跟我说大道理么?”

月光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笑得那样纯粹。是真正的纯粹,不是搬出来的天真。“不,我只是在说自己。”

他跳起来,活动了几下,然后拉开架势:“来,我们玩游戏好么?”

“玩什么?”

“玩最简单的听口令做动作的游戏,我喊出什么动作,你就要跟着作出什么动作,做得不对就算输!”

“无聊!”

“我看你怕输不敢吗?”

“激将法?我怕你?”

“真来?好,那我让你一回,你先喊口令。”

“喊就喊。”我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口中念道:“站起来,坐下,转身,跳一下,翻个筋斗!”

看到许邵文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笨,是翻筋斗不是打滚,你输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哼,胜负还未定呢,现在轮到我了,小心哦!”

我这会也来了兴致,站起来准备好:“开始吧。”

许邵文说了第一个动作:“笑。”

我勾起嘴角,作了一个笑的动作。

“笑,笑,笑,笑,笑……”

“喂,暂停一下,你怎么老让别人笑?”

“我又没有违反游戏规则。”他朝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也勾起嘴角:“再说了,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是啊,几天都没笑过了。刚才在游戏中笑了那么多次,心情似乎也好些了。

许邵文,他在变着法子逗我开心呢。

不管日子怎么过,总不能让身边的人都跟着难过是吧?

我终于主动勾起嘴角,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他又开始作出天真可爱的样子:“哦,没什么呢,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不过我在这里守了你几个晚上了,终于等到你出来了,我很开心呢。”

我内心有丝丝的感动:“真是个傻瓜,要是我一直不出来呢?”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要是你不出来,那我看看月亮也很……啊。”

他突然轻呼了一声,停止了说话,身体也跟着软软地倒下。

我急道:“邵文!”

“原来他就是许邵文?”

我转身,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月下,绝美的风华让月光也变得黯然失­色­,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让他即便身为不速之客,也无法让人怀疑他的光明正大。

“王……”我偏了头去:“你来­干­什么?”

“有人三番五次地公然抗旨,难道我来看看也不行么?”

我不出声。

他走上前来,站在我的面前,站得那么近。他眼看我的眼光软了下来,连语调也放低了:“你放心,王后哪里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让你难堪的。”

我淡然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生气么?”

“没有。”

“对不起。”

我转过身去:“无须对不起。”

“不要再闹小脾气了,好么。”他低低的道,温柔的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挣扎了一下,却无济于事。他的双臂明明是那样温柔,却又是那样有力,让我无法挣脱。

停止无谓的挣扎,闭上眼睛,好吧,那就让我再留恋一次他的怀抱吧。

但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温柔的月­色­包容这我们,他的脸在我耳边轻轻摩挲:“这些天来,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是你总不来,我只好自己来了。”

“知道么?直到那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明白的话……我就不会……”

“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的习惯了有你,你就是我最亲近的所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对你的喜欢是那样的……因为我想象中的妻子,并不是你这样的。”

我忍不住冷声道:“自然,只有她才和你……”

“听我说。”他抬手,修长温热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无论你跟我想像中的人多么不同,可是我已经明白,你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亲信,朋友,或者伙伴……我想要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

第五十章 你为君,我为臣

听到他这样的表白,我不禁落下泪来。

原来我并非一厢情愿,他也是喜欢我的啊。

他一直就这样低声喃喃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之没有和王后圆房,也只是下意识中地抵触,似乎……我无法和别的女人亲近。”

“但自你从南郡回来,听说你带了一位美少年当作男宠藏在府中……我的心就说不出来的难受。我……原来容不得你身边有其他男人,这时候我才明白,我心里一直便只有你。”

“邵文他不是……”

“是么?”

“嗯。”

“好,我信你。那么,你也是同样喜欢我的对么?”

我没有回答,虽然心里已经有说了一万次是:“……”

他再问了一次,声音变得有些不确定:“对么?”

真的不想回答,我是这样贪恋他的怀抱,他的柔情,只愿这一刻可以永恒。

“不回答,就是默认。”

我终于硬了硬心肠,苦涩地道:“不,不是那样……”

一直都很温柔的他突然略嫌粗暴地将我的身子扳转,一低头已经覆上了我的­唇­瓣,将我下面的话堵在了嘴里无法说出。

炙热柔软的­唇­,还有那带着男人特有气息的呼吸,都让我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柔韧的舌尖滑入我的嘴里,挑拨起我的舌头,尽情地缠绕,贪恋的掠夺,就像经历了千百年的渴望。

我忍不住“嗯”地低叫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软得全无力气,全身的支撑便只是他紧抱在腰间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贪恋第掠夺,鼻间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再次低下头,温柔地碰了碰我的­唇­:“其实不用问你,我也知道的,你和我一样心里只有彼此。”

“王上……”

“而且哪天晚上,你已经是我的了。”

“其实哪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并没有骗他,那晚我们虽然同榻而眠,虽然也有亲吻……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晚确实没有发生那种事情。

他眯起眼睛:“你我肌肤相亲,一夜缠绵,难道还不够么?”

是了,大酉的习俗和中国的古代是很接近的,女子一旦和一个男子过了一夜,即便什么也没做,那也是只能嫁给他了。

我叹了口气:“可是王上待如何安置我?”

“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我忍不住轻轻冷笑了一下:“哦,那么是男宠,为妃?还是准备金屋藏娇,暗中幽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真的很疼,这也就是我明明知道了他的心意,反而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他是大酉的王,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王后,日后将会有数不尽的妃子,如果要我和哪些女人同享一个男人,我做不到。

即便我多么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我并不能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尊严,也不想祈求那卑微的爱情,更不想和别人每日工于心计,只为争夺他的宠爱。

我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我要的,是一个可以专心对待我一人的爱人,如果不能够,那我宁愿永远默默的在心里爱他,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武成南果然有些沉默,半晌才道:“如果你想要……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王后,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听到这里,我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蓦地离开那温热的身躯,夜间的风让我感觉到微微的凉,如同此刻的心一般。

是的,现在不可以,其实以后也不可以。如果他许我王后,那他要将师青青置于何地?如果当真无故废后,且不说从此将失去好不容易拉拢来的师家,就连所有朝臣都免不了要心寒。武成南,他一直是个沉稳睿智的王,这不应该是他的作风。

更何况,我对王后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

我的话语也有些凉:“王上,你错了,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王后。”

他的手紧紧扣着我的手腕,生怕我从此就要远离一般:“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那轮孤零零的明月:“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我对他凉凉一笑:“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专心一人。”

他的手握得我有些生疼,他的眼中闪过说不出的痛心难过:“兰尹,你为何要……”

也许在这个时空里,一个女人提出来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天真荒唐,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可是若说我还有什么坚持,那这便是我最重要的坚持。

他不能答应我,也无法答应我,是么?我一早就明白的,这一切已经注定。

我慢慢地推开他的手,缓缓跪于地:“王上,从此兰尹便只是你最亲信的臣子,只要是为了王上,兰尹即便是死也无所惜。”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似乎也碎成了一片片。

以前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爱我,可是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如何呢?

从此以后你是君我是臣,你坐高堂我立殿下,中间永远隔着无法超越的距离。

夜风似乎变得更凉了,他站在哪里,紫红­色­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摆动,绝美的面容在月下显得有些苍白而不清晰,那双清涟的眸,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显得黯然无华。

就这样,我跪在地上,他站在哪里,两个人心中都一片苦涩,也不知道过了多长世间,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动弹,也没有一个人想要说话,似乎时间就在这一刻凝固了。

直到最后子夜来了。

其实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因为在这之前我满心满眼里,便和只有一个武成南。想必武成南也是一样吧。

子夜远远地站在那边,身影在月下拉得长长的,他没有意外,也没有吃惊,他似乎看不到武成南,他那双深黑如漆的眼眸只是看着我一个人,淡淡道:“夜凉,风大,该休息了。”

武成南转身,拂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明日上朝,本王希望能看到你。”

我的泪无声滑落:“微臣,遵命。”

他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纵身而去,那展肩飞出的样子,就如同一只强势而孤独的大鸟。

第一章 成长

大酉成南二年秋,紫京城外紫阳山下,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行驶在山下的官道,往紫京方向而去。

车帘揭起,一个稍微有些低哑却十分好听的声音从车中传来:“停。”

一个黑大个劲装汉子靠近马车:“大人有事?”

随着叮当叮当的几声清脆声响,车上走下一人,浑身锦袍金带,华贵逼人,他举起戴着别致手链的手,一指远处一棵大树:“哪边树上的野果已经熟透,张昆,你替本官摘下来!”

“是!”

黑大汉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已经将野果摘回,递到那人手里。那人十分喜欢:“如今用银两可以买到的东西都不稀罕了,这个却是买不来的,回去送给苏木,他定然会喜欢的了!”

说话间,前方突然有一队人马过来,马上当头一人,五官轮廓如刀削一般立体分明,一双眼眸如黑夜般深沉。

华贵公子看到来人,惊喜道:“子夜,你怎么迎到这里来了?”

子夜那张冷峻的脸上难得的温和起来,说话却仍然不多:“出来得早。”

不消说,这个华贵公子就我,兰尹,大酉的紫金奉国大夫了。

子夜下马,往我的马车上走:“累了。”

从紫金到这里才几步路啊,就能累了?我自然也不说破他,两人一起到了车上,我这才问道:“家里一切可好?”

他点头:“自然很好。”

“龙吟那边呢?”

“龙吟已经新增加了三个分队,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人。”

一年不见,就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十分满意:“很好。”

他突然对我皱眉道:“你瘦了?”

我笑着伸展了一下双肩:“你看我­精­神多好,瘦一点要什么紧?”

“下次还是带上我吧。”

我不以为然:“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再说带上你,我没法锻炼自己,人的脑子要是总不锻炼,就会变傻了。”

子夜不出声了。

我拍了他一下:“别这样嘛,你看我自己去还不是一样做得很好?”

这一年来,我几乎都在外面,雷厉风行地拿下了大酉国境内最大的几处矿场,然后再招募人才管理,处理好各种后续,种种样样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放心地回到紫京来。

一行人很快进入紫京城,来到我的府邸。我左右旁顾,见府中比以往布置得华贵奢侈多了,不由满意地点头:“这才象我的府府邸。”

如今我手下掌握着大酉的私盐和矿场,一跃成为大酉收入最丰的人,我的排场自然要弄得奢华些,要不然别人会怀疑我那些银子都到那里去了。

“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苏木像个小豹子一样跑了出来,一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再加上穿得也是锦衣华服,倒有几分美少年的风度了。

他缠着我要礼物,我便把路边采到的野果给了他,他果然很高兴:“哇,好久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邵文呢,没有跟你在一起?”

苏木不满地道:“他啊,以前还挺好玩的,现在就变成了书虫,整天的看书,没意思!”

哦?看书?这也让我好奇了一下,许邵文扮了那么久天真少年,终于过足了瘾,开始恢复正常了?

我敲了一下苏木:“看书是好事啊,谁象你,整天就知道练武,玩,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苏木不乐意了:“人家的志向是做一名大将军,才不要唧唧歪歪的看无聊书呢!”

我又敲了他一下:“大将军也得读书!”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使官来传:“成南王宣兰大人晋见!”

子夜皱了皱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也觉得好生奇怪,武成南的消息也太快了吧,我这才进家门,坐都没坐一下呢,就派人来传召我?

不过……算了,反正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私下汇报,再说我也不算太饿,既然来传召了,就去一趟吧。

我踏入王宫,心中思绪万千。

快一年没有见他了,他还好吗?

到得殿中,武成南的人还未见,就看到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殿中很快就摆满了美酒佳肴,一时间香气扑鼻,诱人肠胃。

我心道:莫非他正要宴请谁吗?

正在这时,有宫人喊道:“王上驾到——”

我跪下,低头:“微臣叩见王上!”

一双熟悉的手将我轻轻拉起:“兰卿平身。”

尽管很留恋那双手上的温度,但我还是不动声声地稍稍用了点力,抽出被他扶着的手:“王上近来可好?”

快一年不见,他身上王者之气更甚,举手抬足都更具备一代君王的气势,只是那笑容仍然那么惊艳:“兰卿定是饿了吧,来,先用膳。”

我稍微有些意外:“这是为臣准备的么?”

“兰卿以为还有别人?”

“微臣只是惊讶,王上的动作实在太快。”

我刚一到自己府邸他就派人来传召,我刚一到王宫他就准备好了膳食,这样的动作,岂是一个快字可言?

他清涟的眸子含笑看着我:“自从接到你的书信,说你近日回朝,我便派人到城门日日守着,只要一见你进城,就立刻快马回传,让人宣你过来。所以本王自然也知道你来不及吃饭,就提前准备好了膳食。”

原来如此,难为他一片心思。我心中有丝丝的温暖:“多谢王上厚意。”

“兰卿可饮酒?”

还记得上次和他一饮酒就出事了,如今我还怎么敢再喝?我一礼道:“微臣酒量不济,不能饮酒。”

他倒了酒,放了一杯在我前面:“就喝一杯,今日本王高兴。”

“是,王上。”

两只玉杯轻轻碰在一起:“­干­。”

席间,我向他说了一些我这边的情况,他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微臣应该的。”

他瞥了我一眼,意味难明:“跟我说话,何须这样客气。”

“微臣不敢。”

其实,我又何尝想这样客气生分呢?然而我已经决定要把对他的感情深深埋在心里,那么便须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客气生分些,虽说心里也不好受,但起码我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一见他就变得花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微微叹息:“分别一载,你变了很多。”

“是么?”

“以前你在我眼中一直还是个小……,如今却沉稳了许多。”

如何能不变呢?过去这一年当中,面对哪些有后台有靠山有实力的富商大亨,我所做的都是­阴­谋设计,巧取豪夺,如同刀尖上行走,事事都需考虑周全,一个不慎就要伤害自己或者同伴,与此同时也看尽了人间百态,如何能不随之成长呢?

更何况,我既然想要身为一代君王的左膀右臂,又怎能永远只是哪个十四岁的少女?

第二章 进言

第二日,我终于恢复了正常上朝。

其实我这个散官上不上朝都无所谓,不过我还是要去,一则听听朝廷大事,二则……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到他。

昨天他急着见我,而我就显得比较沉稳,似乎并没有他那样急切的心情。但我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沉稳,内心里也是一样的急切吧。只不过时至今日,我更加懂得克制和掩饰。

看到我来上朝,各位朝臣都有点意外,自我进官的那日起,就没有几日好好上过朝呢。

在这些朝臣中,我看到了玉书,出于礼貌对他一礼:“玉大人。”

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但很快就淡淡道:“兰大人早。”

也不怪他,这一两年我的声名日愈渐下,,到如今可谓恶名满身,虽还不至于臭名昭著,但我想离那一日也不会太远了。

明章见到我,­干­脆哼了一声,看都不爱看我。他和玉书不同,过去完全没有和我打过交道,没有什么好痛心的。在他看来我就无功无劳只会败坏声名的家伙,以前还板着脸教诲两句,现在­干­脆都不愿意理我了。

说来奇怪,倒是覃正父子和黄何等人不避嫌,过来跟我寒暄了几句。莫非这就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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