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惠妃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扔下这么句话德妃自然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同时也觉得自己倒霉到了顶全然没有料到大福晋早不闹腾晚不闹腾,偏偏自己刚逮着机会想泻点火就闹腾了起来真真是婆媳二人都是天生跟她犯克,然而俗话说的人一倒霉喝凉水都会被呛到,德妃这倒霉劲儿开了头也似乎是没完没了一样,没等她黑着脸跟太子妃带着众福晋踏进大福晋院子就只见到底下奴才们慌慌张张的面上皆带惊惧之色——
“这是怎么了?怎么门口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惠妃母呢?”
“回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您与德妃娘娘还有各位福晋大驾光临,奴才本应于门外迎接,可眼下里,眼下里的情形您几位也瞧见了,惠妃娘娘亦是刚进了院子就直奔福晋处,实望各位贵主儿海涵见谅”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个虚的,大嫂究竟怎么样了?”
虽说这在场的就没哪个跟大福晋有多亲厚,甚至除了有利益关系的j□j福晋,和权当看戏的十福晋以及万事不沾身的五福晋之外,剩下的几人都跟惠妃婆媳有着不少龃龉,可眼下里众阿哥的争斗还没白热化到底不至于诅咒对方去死,便是只见太子妃面上多多少少带着点真情实意的担忧,然而她话音刚落,还没等这院子里的管事婆子接过话头说上什么,就只听到不远处的寝殿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婴儿啼哭,以及惠妃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们这帮无用至极的废物,当太医的只知道口口声声说医术不精别无他法,当奴才则是一问三不知连个人都伺候不好,真真是可恶至极!”
“娘娘息怒,奴才知罪!”
“知什么罪息什么怒?里头这一大一小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们若是再敢装着糊涂的推诿半句,本宫就是再碍着眼下里宫中喜事连连不好多添晦气,也必然要办了你们这帮子废物!”
“娘娘恕罪奴才当真是冤枉,奴才原就是福晋的奶嬷嬷,从小瞧着福晋长大自是掏着心窝子的伺候,可是福晋近些年身子不好又极易动怒,方才您走了没多久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便又跟自己过不去了,奴才还没来得及上前劝上几句就只见福晋见了红,再跟着便是小阿哥不知道是呣子连心还是怎么回事的也哭闹了起来,哄了好半天都……”
“这么说倒还是本宫的错了?倒是本宫不该贸贸然离去只留下你们这帮子上赶着添乱的废物了?”
“奴才……啊”
“一个比一个没脑子,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还不把小阿哥给抱下去,大的闹腾小的也不省心,真是要把本宫祸害死了才甘心?”
惠妃显然是气急了,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掌掴声那嬷嬷便再没了声音,小阿哥的哭啼声也跟着逐渐远去,然而惠妃的怒气显然不会因此就终究,便是只听她前脚话音刚落后脚就又发作了起来——
“太医你怎么说?这人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这……”
“说!你若再有一句不实之言,本宫头一个就办了你!”
“回,回娘娘的话,正如方才嬷嬷所言,大福晋确实是早已伤了身子底,而这女人生产一次就等同于进一次鬼门关,若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日后再尽力调养或许面前还能转圜得过来,可偏偏方才又已然用了猛药,眼下里这般血崩之兆微臣虽是勉强控制住暂未料成大祸,却也……”
“你是说……”
“娘娘!”
在场的女人再是性格有差异立场皆不同,可在这有眼色上头却还是一致的,听得屋中这般情形哪里还会有人上赶着去触霉头,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几句过场话便纷纷退出了院子,而正当太子妃琢磨着方才所言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德妃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的时候,另一头阴错阳差成了最大受益人的舒兰自然也没闲着——
“这么说惠妃和永和宫那位的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可不是?说起来这还当真是不知道该说是老天爷庇佑还是那位该得这一遭,原本你来我往几句就罢了,偏偏上赶着扯到了这上头还好死不死的应验了个全,眼下里可不就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惹了一身骚?”
“话确实如此不错,只是咱们这儿却也不算全然省了心”
“您是说?”
“那李氏还在厅中跪着不肯起来?”
都说一念起百念生,之前孩子还没生下来一切朝着孩子看,她自是能不多动作便不动作,省得在原本已够招惹人注意的基础上越发招眼,而眼下虽然同样的是以孩子为重,可是既然弘晖已经占下了皇长孙的名分处在了风头浪尖,当然是再没有了退让的理儿,便是只见舒兰突然话锋一转——
“让宁儿去把她扶起来送回院子里去,传我的话让她好好养胎”
“呃?”
“让她好好调养,亦让龚太医隔三差五帮着过来看上一看,眼下里既然已然处在风头浪尖,私底下该有的算计少不了,明面上却得将功夫做齐不是?”舒兰摆了摆手止住了方嬷嬷的话头,“宋氏醒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刚刚醒了也一并在外头跪着……您这是?”
“托了永和宫那位的福,眼下里这事儿已然闹得各家各院心中皆有分数,皇家容不得太过软弱无能之辈,我自然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也没有当做无事直接揭过去的理儿,便让那宋氏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好好静思己过”
“那李格格……”
“此事你我心中虽皆是有数,可她怀有身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她去,若是永和宫那位做主处匪也就罢了,可到了我手上,处在这当口儿上再是占着理也难免被人诟病一句得理不饶人,于我我可以不在意,却横竖得为了孩子着想,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她留着还有旁的用处,若短视只争眼下岂不是成了另一个德妃?”
舒兰想得明白,胤禛虽然眼下里对自己比上一世来得真心,连带着对李静琬也没了当初那样上心,却到底是看重子嗣以及念重旧情,是以,哪怕拿着规矩掐着礼数的匪李静琬并不出半点褶子,却在自己这头花团锦簇那头备显凄凉之下难免扰人生怜,再者也得防着其身在暗处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倒打一耙,这般之下,倒不如反其道而行的一边将人拎到眼前杵着,一边为其埋下一颗致命的隐患,而至于宋清莲,于此事之上虽说似乎确实无辜,可于她之前行举却也难免会再度被逼急了的德妃拉拢到一边,孑然一身的时候舒兰可以不在乎这二人的小动作,可现下作为一个要护住孩子的额娘她却容不得半分沙子,总得将所有隐患尽数扼杀殆粳如此,便只见她轻拍着身侧的襁褓压低着声音抛下一句——
“你莫要着急,咱们自家事了了方才能安下心瞧外头的戏,你等着瞧吧,依我看在爷回来前怕是还有好一番闹腾”
舒兰的预感并不错,而与此同时德妃所担忧的也并不错,人心都是肉长的,惠 ... [,]
(妃此人虽是重利重益平日里多显无情,可跟大福晋处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有感情在的,眼见着这个儿媳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又搞成这样心中当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只是人之劣根性作祟她当然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推波助澜才会弄得事情到了眼下地步,便是将这般新仇和被夺去皇长孙之位的旧恨通通记到了德妃身上,便是没过上几天宫中就铺天盖地的传起了有关德妃的闲话——
“欸,你听说永和宫的事儿了没有?平日里都道德主儿生来带福,一介宫女之身竟是爬到了一宫主位,却是没想到里头有这样多的内由,当真是叫我开了眼界呢!”
“你这小蹄子找死呢?主子们的闲话你都敢胡沁,你就不怕传了出去叫人撕了嘴?”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这是装傻还是真傻呀?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宫里宫外的都传遍了?说是德主儿可就是个八字轻的,当初虽是得蒙圣宠生下了四阿哥,可是四阿哥才生下来的时候却是身子孱弱得很,就是主子爷都以为养不活准备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送到宫外去养,偏得孝懿皇后的小格格没了孝懿皇后动了怜意将四阿哥养到了身边才免了这一遭,可这说来也奇了,四阿哥到了孝懿皇后跟前没多少日子身子骨就康健了起来,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铂这不就应了那句八字犯冲么?”
“你这也说得太玄乎了吧?那时候德主儿一介宫女哪怕母凭子贵被册封为嫔,又哪里跟那会儿的皇贵妃娘娘能相提并论?吃食用度精贵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又得了主子爷看重,四阿哥康健起来有什么出奇的?”
“那六阿哥又怎么算?那会儿德主儿正是得宠最风光的时候,主子爷看重连带着也看重六阿哥,可是生下来放在身边养了才多久?还有之后的七格格也是如此,直到隔年主子爷册封了妃位有了一宫主位的贵重压身生下来的孩子才养大了两个,这样说来,不还是八字太轻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这回大福晋和四福晋也是……”
“可不是?大福晋那身子骨一向不好便罢了,可四福晋可是一向康健得很,进宫这几年别说大病重铂就是伤风感冒都少见,如此,先是莫名其妙的早产再是呣子平安之后又晕了过去,连带着皇长孙都哭闹不止,这还不就应了太医那句冲撞之说了?”
“可是,你方才不还说德主儿自打册封为一宫主位之后就……”
“哎哟我的姐姐呀,这一宫主位的贵气压个寻常皇子皇女倒也就罢了,可这皇长孙的尊贵可是一朝就一份,这一比较起来不就落了下乘了?”
“这倒是不错,那这么说四阿哥岂不是太可怜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嫡子竟是还闹得这样不安生,以后这祖孙二人怕是还少不了不对付的时候呢?”
“可不是?你说咱们进宫当差这么些年,什么时候看见德主儿对四阿哥特别上心过?好了好了,我可是把你当姐姐才跟你这么说的,你可不要转头就把我卖了让我不得好,快走吧,嬷嬷貌似在寻人了”
宫中虽然规矩严明,可是再严明也抵不过这熊熊的八卦之火,在有心人的授意之下便是这闲话越扯越像那么回事了起来,而说起来惠妃的原意不过是想说德妃是个不祥之人,想把大福晋的事儿尽数栽了德妃身上,好去一去舒兰这头的喜气,然而立场相同的太子妃不是吃干饭的,面上状似无害的舒兰也绝非善辈,便是在这压根不用言明的默契之中慢慢推动了风向占据了所有利处,如此之下,就在惠妃德妃皆是只能在自己宫中气急败坏的一个茶盏接着一个茶盏的摔着出气的时候,这头已然得知大军不日就要抵京且自己也快出月的舒兰则是身心轻松的侧躺在床榻上逗着儿子——
“好小子,倒是拖你的福让你阿玛得了便宜,过几日等你阿玛回来了你可不许见着阿玛就忘了额娘,知道吗?”
“嘎!”
42胤禛心中的天平
( 俗话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宫中的风言风语越演越烈,一日比一日的喧嚣而上各宫各院的其他主子们当然不会没有半点耳闻,便是一向充当活菩萨的太后都了些微词然而事情有关的主导者们都不是什么傻子,首当其冲的惠妃虽说当众撂下了狠话最是惹尽嫌疑,可是一方面她可以推脱说是忧心所致方才乱了阵脚口不择言,另一方面不知道是被何人听了去做起了文章同宫为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总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立个死敌至于舒兰和太子妃这头就更不用说,本来就身在暗处,外头传话的又各宫各院皆有人之,总不至于为了找个顶罪羊就将满宫奴才都发作了去,这般一来二去之下,太后自然是除了略微提点了几句之外也没能多发作什么,德妃自然也就只能面上端得宽厚独自在心中怄得吐血,而就在这大半个紫禁城都处于看戏情形,众人心思各异大环境有喜又显微妙的时候,康熙所率领的大军终于凯旋回朝了——
“主子,苏培盛刚去前头瞧了说是主子爷和各位爷已经进宫了,这会儿正在乾清宫里头说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呢!”
“嘎!”
“哎哟您瞧小主子这小涅儿笑得,果然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哪,您虽说是尚在月中不能出去见风,是不是也稍微收拾一下,还有李格格宋格格那儿,是不是也派人过去通知一声,毕竟爷去了好几个月终于回来了,总是不能没个人去前头迎一迎不是?”
“我这又不能沐浴又不能洗头,再收拾能收拾得多好看?你自让人熏点子香泡好热茶备着就是,有着小子在,估摸着爷也没那么多心思计较我如何”舒兰满是宠溺的点了点怀中胖娃娃的小鼻子,逗得弘晖咯咯笑个不停方才接过话头,“至于她们通知一声也是正理儿,只是宋氏那头的禁足不能免,省得大好日子弄得吵吵嚷嚷的不好看,而李氏就随她去吧,横竖待会总要跟爷好好说道说道的”
“是,奴才明白了”
主子爷和众阿哥凯旋回宫,这无论于前朝还是后宫都是顶要紧的大事,各宫各院自是刚一收到消息就上上下下的忙活了起来,是以,这打扫除尘的事儿早就打点了个妥当,方嬷嬷李嬷嬷又都是麻利人,见着她们皆是领命而去之后,偌大的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舒兰和还不会说话只会趴在自家额娘怀里留着口水傻乐的弘晖,一大一小的都张望着门口备显温馨,而与此同时,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个大胖儿子且终于回宫的胤禛亦是归心似箭,便是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都透出了点急切——
“哎呦,我说四弟呀,你这虽然是头回得子却到底不是头一回当阿玛了,四弟妹和大侄子在院子里又跑不了,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太子爷这可是在打趣臣弟了,虽说臣弟自大婚以来就多是在外奔波,院中上下只得福晋一人操劳,可家事国事天下事,臣弟总不至于因着心中所感便忘了分寸,不知太子爷是否有事吩咐?”
“得了得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之中便是你我最为亲近,先前临出宫之前你可是没少来我那毓庆宫磨叽,这回又闹什么虚的,况且方才皇阿玛都瞧出来你的心思特特让咱们早些散了,我这要还上赶着拉着你说什么岂不是讨人嫌?”
“臣弟……”
胤礽虽说有的时候说话刻爆可从小养在康熙身边且眼下里身下的位子又稳当得很,却也不会没事找事的跟亲近的人摆什么谱儿,再加上胤褆那儿失了先机不说还弄残了嫡妻可谓是倒霉事连连,便是自家一堆破烂事的不光没功夫给他添什么不痛快还处处落了下乘,这般之下,胤礽自是打心眼里觉得神清气爽,如此,再瞧着胤禛这难得的别扭神色,便心情大好的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胤禛故作正经的话头——
“行了行了你自去吧,横竖你已经回了宫,即便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说着说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稍微压低了点声音,“不过这些日子你不在宫内,通信不便的想来你还不知道最近宫里的另一桩麻烦事,旁的不多说,待会你去永和宫时自当谨慎点”
胤礽的母族赫舍里家跟孝懿皇后的母族佟家可以说是姻亲甚多,再加上这也是康熙老爷子的母族,打小就没少带着他跟孝懿皇后亲近,况且眼下里佟家又还不像后来那般倾尽全力支持胤禩,胤礽当然对佟家感观还算不错,这也是除了小时候宫中只有他和胤禛两个阿哥之外,直到现在他仍然高看胤禛一眼的缘由,如此,换句话来说他当然就对宫女出身的德妃不那么看得上眼了,这般之下,再加上近日来宫中所传之言虽说不实之处颇多,可德妃对胤禛一直不亲近是他亲眼所见,便才趁着心情好的有了这么一句……而胤禛本就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儿,虽说眼下里还未有争位之心,却也早早的有了自己的渠道,自然是对德妃的事有所耳闻,而至于德妃,她心中虽说不忿也必是免不了会再生幺蛾子,可在眼下里这自顾不暇且还被传言掐住了七寸的节骨眼上,却到底不至于上赶着作死的发作什么,便是呣子二人心中皆有分数,面上却难得和谐温情的走过了这一番过场
“苏培盛,这些日子福晋可还好?还有小阿哥如何?”
“回爷的话,福晋好着呢,每天逗着小主子那屋子里尽是欢声笑语的,至于小主子就更不用说了,奴才虽说尚未亲眼得见,可听着嬷嬷们的话可是长得喜人呢!”
“嗯,那院子里如何?没人在这时候上赶着闹腾什么吧?”
“倒也还算清静,先前福晋早产德主儿过来发作了一番,福晋便禁了宋格格的足,李格格有孕在身免了这一遭,倒也乖觉的养起了胎……”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胤禛虽说是有自己的渠道大概能够摸清楚宫中的大动向,可前朝后宫里外有别,他不在宫中也不好动作太多,便是皆事都只知道个大概,而听着这话刚想着嫡妻嫡子心里泛起丝丝暖意,却是突然只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原来已经到了自家院子门口,而这声音的主人亦不是旁人,正是这阵子同样倒足了霉的李静琬——
“奴才见过爷,给爷请安了”
“嗯,免了吧”
“爷,您此番出行一去便是几个月,一切可还好?奴才瞧着您可又清减了些,得知您今个儿回宫便是特特一早就炖下了鸡汤,而奴才也知道这尊卑有别的您必然是要先去瞧瞧福晋,便又让人将鸡汤送到福晋院子里,等会儿您可是要多用些去去乏才好”
“嗯,你有心了”
人心是这世上最奇妙的,若是李静琬这会儿为着以示对舒兰的恭敬并不上赶着来迎接来伺候,胤禛就是再重嫡妻嫡子,也会因着往日的情分和其腹中的孩子有些个记挂,可是相反的,人来了殷勤功夫也做足了却是没由来的让他有些生腻,便只见他随意点了点头——
“福晋那儿什么都有,下次莫要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你也有了身子便好好在院子里将养 ... [,]
(吧,回过头爷自会去看你”
“奴才……”
“爷您怕是不知道吧?您今个儿回来的信儿一传回来,莫说奴才们,也莫说福晋主子,就是小主子也是兴奋得很,只瞧着小主子一直盯着门口张望,便是福晋也嗔着说小主子是个没良心的,真真是有了阿玛就不要额娘了”
“哦?是吗?”
方嬷嬷早就看这个喧宾夺主,满肚子坏水的李静琬不顺眼了,自家主子让她收下鸡汤她是没办法,主仆有别的不可能越过主子抢话她也没办法,但既然眼下里胤禛已经发了话她当然就再没有了顾忌,便是不等李静琬再说什么就只见她一溜儿的抛下了一串话,而比起李静琬,胤禛显然要对嫡妻嫡子来得更为重视得多,便是一边应着话头一边抬脚直往舒兰院子而去,只留下李静琬主仆几人尴尬的留在原地脸色几变——
“主子您,您可莫要动气,毕竟福晋是福晋,小的又是嫡子长孙,爷就是心里头再有您也不可能越过了规矩去,您也知道爷最为……”
“他若看重你便可处处打破规矩,若不看重你你则处处不如规矩”
今时今日的李静琬虽早与当初不同,可人本就有比较爱比较,看着那头得人个儿子就鸡犬升天花团锦簇,自己这头却是膝下有个女儿腹中有个儿子都换不来多看一眼,心中自是意难平,再加上骨子里原就有的那股子小气性,就更是让她无从克制心绪,抬眼看着那不带一丝情意越发远去的背影和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只见她脸色慢慢变得阴沉,最后垂下眼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抛下一句——
“好一个嫡子长孙,好一个乌拉那拉氏!”
43生来带福小弘晖
( “您回来了”
舒兰虽说身在月中足不出门可对于院中诸事却是了如指掌,借着胤禛回屋换下朝服的功夫便是已然对方才前门处的种种皆有了分数如此,瞧着胤禛身着常服进了屋她面上并不像李静琬那般热情得过分,只跟往常一样不失礼数又带着随意的道了句安,等人走近了才笑意略深的将手压在身侧杆一福——
“您此番前去一去便是好几个月,终于归来我本是应当去前头迎上一迎才安心却又偏偏身在月中便是只能这样跟您请安了,您可不许笑我逮着机会就占您便宜”
“怎么会?这关起门来又没有外人,你我夫妻二人的原就不用闹太多虚礼,不然岂不是没的弄得生分了?”
舒兰到底是跟胤禛做过一世夫妻,对其的性子喜好拿捏得极为精准,便是无须刻意为之,也要比起李静琬明面上贴心实际上另有所图,来得让胤禛舒心自在得多,再加上她一向不讲究排场不喜欢屋里头挤挤攘攘的立上一堆人,哪怕身子不便也不过是让方嬷嬷李嬷嬷近身伺候,如此之下,胤禛自是不像在外头那般端得威严来得不苟言笑,所言之中亦是满满的随意和亲近
“再者,这些日子本就让你劳心劳力得狠了,我身在外也无法帮你一二,如今瞧着你们呣子平安,便是让你占些便宜又有何妨?”
“您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挖空心思就为了占您便宜呢?”
说来也怪,虽然舒兰乃重生而来,对上一世的种种皆是历历在目,因此对胤禛来得虽有私心却也算真心,可是自打怀上弘晖且顺顺当当的将孩子生下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了了心中最大的心结还是这话实在动听等旁的缘故,便是瞧着这看了两辈子的面前人也比之之前更为亲近了,如此,只见她笑瞪了胤禛一眼,转头将自打胤禛进了屋就再没转开过视线的弘晖给抱了起来——
“你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瞧见你阿玛便是不要你额娘了是不是?没看见你阿玛刚一回来就拿额娘打趣上了?”
“嘎!”
“你呀,便是当上额娘之后越发小孩心性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就认得人了……咦?”
若是旁人贸贸然的来上这么一句,胤禛饶是心中觉得好笑面上也少不了要端着说上两句没得教坏了孩子,可是对于舒兰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便是一边瞧着孩子一边又打趣上了,而他原也不是头一回当阿玛的人,之前宋清莲和李静琬生的小格格他虽是没有这般挂心,却也亲近过几次,自然知道这刚生出来尚未满月的孩子是压根不认得人的,可是这话音刚落,却是只见自家儿子仿佛像是听懂了一般,先是看了看舒兰再又转过视线看向了他,然后还让人倍感意外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个笑涅儿,直将他向来稳重的面上硬生生的喜出了一道裂纹——
“这,这当真是认得我?知道我是你阿玛?”
“嘎!”
“哈,咳咳,这……”
胤禛本就受了康熙老爷子的影响极为看重嫡子,再加上原又是个重闲言碎语的人,听着当初各宫各院拿着他膝下无子说个没完,便是之前尚未亲眼见到自家儿子就添了八分的满意和满足,而眼下里再瞧见自家儿子竟然如此早慧,若不是向来面瘫惯了表情定了格做不出太过夸张的涅儿,说不定这会儿就直接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了……胤禛心中欣喜若狂,却因着以前宋清莲和李静琬都是抱过孩子让他看上一看就算完,一时之间竟是也不知道该如何以示亲近,便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儿子又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直让将这般别扭涅儿尽收眼底的舒兰觉得倍感好笑,只好像救场一般的上赶着接过话头
“您也觉着意外是不是?说起来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我那侄儿虽然也是个机灵小子,可刚生出来的时候却也只晓得吃了睡睡了吃,是以,若不是这小子与您父子血脉相连心有所感,怕是我想教也无处可教,如此,您可莫要以为是我故意教的”
“嗯,是,是这么个理儿”
“我说你们父子俩呀,这一大一小的可别当真是看得收不住眼了吧?这小子自打您进来就没转开过视线,您现下里也是如此,倒是弄得我这个额娘像是局外人了,这我可不依了”
舒兰看过各种各样的胤禛,严肃的,发怒的,失落的,伤心的,威严的,一丝不苟的,眉头紧皱的等等等等,却是几十年来两辈子以来头一回见到这样手足无措的,便是瞧着瞧着终于忍不桩噗嗤’一声的直接笑出了声,好在方嬷嬷李嬷嬷以及苏培盛都是极有眼色之辈,瞧着这一家三口共聚天伦的情形一早就退了下去,若不然饶是胤禛在舒兰跟前习惯了也总是少不了会觉得伤了颜面弄得不好收超如此,便只见他先是愣了一愣,再又面上微微一红,过了半晌,才带着满足的喟叹出声——
“都是子随其母,弘晖能够这样聪明喜人,都是多得了你这个当额娘的诸事上心,反倒是我这个当阿玛的不在宫内只管捡了现成的便宜,如此,你又怎会是局外人呢?”
“呃?”
“你生下弘晖的时候正是葛尔丹病逝的时候,消息传过来皇阿玛也是高兴得不行,当日就拟定了名字,只是战事已定急着回宫通信又不太方便这才耽搁了,直到刚刚在乾清宫里太子爷再度提起这一茬儿,皇阿玛才正儿八经的赐了名,这一辈都以弘字为头,弘晖,朝晖的晖”
胤禛本就不是感情太过外露的人,说了前半句看着舒兰颇为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只以为自己一改往日涅儿吓到了对方,便是连忙将话头转到了正题之上——
“再有,这些日子我虽不在宫中却也知道大事小事不断,你怀有身孕又要兼顾旁的杂事,想来都知其中的不易,若不是如此,依着你万事妥当的性子想来是不至于被人钻了空子弄得早产了,索性你呣子二人平安康浆若不然……便是你想要怎么处置都在情理之中,万不要因着顾忌我而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弘晖”
“我本不过一个以夫为天以子为天的普通女子,入得皇家门是德蒙圣恩,而您又一直重我敬我,再得了您这么一番说,便真真是叫我……”
舒兰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胤禛的人,他是个什么性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是什么涅儿,她心中皆是清清楚楚,如她所言这般,听得这番从未有过的掏心之言自是不可能没有半点触动,毕竟前世虽有无奈虽有怨念虽有遗憾,可到底已然尘归尘土归土,她原就不是什么一心执着于过往反而忽略眼前的人,再加上现在日子和乐且了却了心中最大的遗憾,整个人陡然轻松了,那习惯性藏着的心门便也不由自主的敞开了一些,如此,在撇开对方突然叫出‘弘晖’二字让她又惊讶又意外的疑惑之后,她便是听着这后半茬儿话真真有些感动了,只是感动归感动,她本就和胤禛一样在情感上比较自持,且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规矩收敛惯了,再感动也不可能真的跟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哭得一塌糊涂,便是一个喘气的功夫才过 ... [,]
(,就见她略带窘迫的转开了视线,转而拉着弘晖的小手朝胤禛晃了一晃——
“倒是叫你这个小东西看额娘我的笑话了,弘晖,晖儿,快告诉阿玛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名字?”
“嘎!”
弘晖虽然从外貌上跟寻常的皇家孩子无异,皆是被养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虎头虎脑圆滚滚的喜人涅儿,可不知道是当额娘总是觉得自家孩子最好还是什么真就如此,舒兰只觉得自家儿子当真是聪明早慧,就像眼下里正觉窘迫的时候,就只见弘晖很是配合的哼唧了两声,将屋中的略显微妙的气氛再度变得温情了起来,而就在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外头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衣靴摩擦的声音,一抬眼就只见苏培盛挑着帘子走了进来——
“奴才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外头魏珠公公来了,说是主子爷有圣旨!”
对于舒兰而言,胤禛凯旋归来是代表着终于能够一家三口团聚,代表着终于能够好好培养培养这父子之前的感情,毕竟能够将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满是温情谁都不想过得生分疏远,可对于胤禛,甚至说整个儿后宫整个儿前朝而言,此次众阿哥众大臣凯旋归来却还代表着实打实的军功,和无限尊荣的论功行赏,而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这个时候胤禛应当是被封为贝勒,然后出宫建府,可不知道是因着这几个月来跟太子妃走得格外亲近,连带着让太子爷越发侧重这头说了什么好话,还是小弘晖真的生来就带着福气,胤禛才去了前头接旨,不久就见方嬷嬷满脸兴奋的跑了进来,抛下一句让舒兰大出意料之外的话——
“主子,咱们爷被封为雍郡王了!”
44小弘晖乃神助攻
( “给爷道喜了您出去这一趟便得了皇阿玛如此看重,想来是在外头辛苦得狠了若不是我如今身在孕中,定然是要给您好好张罗桌子酒菜庆祝一番才是也好顺道沾沾您的福气”
“你这可是在奉承我了,我虽然料到这回回京应当是要出宫建府,必然少不了个爵位,可能得封郡王却实属意外想来也是多亏了太子爷还有弘晖着实出生得太是时候,使得皇阿玛心里头高兴,如此,便是有福也是有福在得此如此得子如此,你又哪里用得上再沾什么福气?”
胤禛确实不是个惯会说柔情话的人,可架不住先头已经起了话头,更架不住这一家和乐加上事业得意的双重好心情,再加上他原就还不过二十岁,便饶是平日里谨言慎行惯了,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喜形于色,语气亦是越发的柔和——
“况且,弘晖这孩子身为长孙,便是你我都不是高调铺张之人,这满月之礼也少不得要上下忙活,这般之下,若是再要庆祝一番,一来是难免惹了旁人的眼,没得弄得不好看,二来也让你太劳累了,倒不如我们一家三口随意用上一些说说体己话来得快意,你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您说得很是”舒兰深知胤禛的性子,也不过是应景的说上这么一句,听了这般话头自然顺水推舟的就转了话头,“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随意点倒是无妨,可是明面上该贺喜的总是不能少,不知道大哥三哥,还有弟弟们那儿是个什么光景?”
“大哥和三哥与我一般都是郡王,前者封号为直,后者封号为诚,五弟七弟和八弟则是贝勒”
这众皇子头一次封爵论赏,如何下旨什么顺序传旨都是有说头有讲究的,幸得康熙向来讲究平衡的,不光是平日里恩赏对待如此,在行军带兵上头亦是如此,到了这论功封赏自然也就都是从上到下而来,是以,传旨传到胤禛这儿的时候胤褆和胤祉的旨意已经前一脚的下了,再稍微打听一下后头的便算全然有了分数,如此,就只见胤禛很是自然的就接过了话头——
“虽说你一向妥当,于这人情来往上头只有比我更通透的理儿,可五弟他们按着惯例来就罢了,横竖位分有别长幼有别,三哥那儿随意也无妨,左右三哥也不是个重利的计较人,只是大哥那儿……”
“我明白,虽说咱们跟太子爷和太子妃来得比较投契,一向跟大哥大嫂走得不算亲近,可到底是一门兄弟,前头又出了这同日生产的事儿,少不得会有所比较有所失衡,眼瞧着这出宫建府在即,总是没得再雪上加霜,节外生枝的理儿”
胤禛和舒兰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们虽然有意做得好看一些,不至于弄得面上太不和谐,可是胤褆和伊尔根觉罗氏显然不是会顺着梯子往下爬的主儿——
撇开前尘旧怨不说,按照胤褆所想,他出身上头棋差一招比不过身为嫡子的胤礽便罢了,可在余下兄弟里头总该是超然的头一份吧?却不料位分跟向来重文轻武的胤祉和万事平平的胤禛同一爵位,且还在各自的封号里头狠狠被下了脸,如此,他怎么可能顺得下这口气?
至于伊尔根觉罗氏,她当然也没好性儿到哪里去,先是眼睁睁看着原本板上钉钉的皇长孙的尊荣被夺了去,再是被老爷子赐下的名讳又膈应了一回,弘昱弘晖,看起来都是指日光,可细究起来,昱通煜只是代表光明光亮,可晖同辉,除了朝晖还代表着日月同辉,相较起来可谓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此,她又怎么会不给胤禛夫妻连带着弘晖狠狠记上一笔?
这般两两相加之下,胤褆和伊尔根觉罗氏自然是非但不觉得这格外厚重的贺礼在给他们体面,反而觉得被狠狠的打了脸,只是于前朝,胤禛有胤礽照拂着,没等胤褆阴阳怪气上几句就直接被‘只会拿着兄弟们撒气,有本事找皇阿玛’给堵了回来,而于内院,伊尔根觉罗氏和舒兰皆是尚未出月,便是想找晦气想闹腾也没得碰面的机会,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直接拖到了孩子们的满月礼——
“哎哟,我的主子呀,您怎的将将才换了衣裳?奴才听说大福晋和弘昱阿哥可都已经到宁寿宫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虽说太后主子不会计较,可是没得被人拿着当话头,岂不是白白的在大喜日子添了晦气?”
“旁人若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便是你做得再好也总是能找得到说头,如此,倒不如不去理会,省得没得坏了心情,再者这时辰又还没到,早去了岂不是越发给她机会折腾?”
“嘎!”
“你也觉得额娘说得在理?那你还不乖乖喝奶?若不然待会饿得哭鼻子,额娘可就要笑话你了!”
作为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作为长辈,康熙老爷子当然是乐得宫中喜事多,可是这都撞在一起有的时候却也觉得头疼,比如这同一日出生的弘晖和弘昱,一个是生来带福的长孙,一个是生了四个丫头才盼来的长子家的嫡长子,他向来讲究平衡之道,哪怕是心中对弘晖来得欢喜一点,明面上也总是不愿意厚此薄彼留了怨言,便是干脆大手一挥的一起操办,且还连地儿都挑好了就在宁寿宫,一来是省得顾了这头薄了那头,二来也能让太后瞧着重孙辈儿乐呵乐呵……从大局上来说,这样当然是个一举几得的办法,但凡事有利则有弊,比如舒兰就很是了然自家那位大嫂必然不会省心到哪里去,便也干脆喂饱了儿子又收拾了好一番才不紧不慢的动了身,带着嬷嬷奶娘宫女一行人往宁寿宫而去
“哟,我当这是谁呢?近日里只听大侄子长得甚是喜人,想要亲眼见见又碍着身在月中,好不容易出了月又没料到四弟妹平日里一向来得早,今个儿却是姗姗来迟,可是叫咱们一番好等呀!”
“叫大嫂等得这样辛苦,那可真是弟妹的不是了”
对于大福晋发难,舒兰原就在意料之中,便是面上神色半分不变,等朝太后行了礼,又给众妃道了福落了座之后才慢条斯理的接过话头——
“原本我也跟大嫂一般想见见小侄子,想着跟大嫂都住在阿哥所里头一道过来也算是得了巧占了这头一份,却不料大嫂今个儿竟是来得这样早,早知如此就该叫奴才们长点心才是,倒是叫大嫂好等了”
“你!”
要论这说话的技巧,大福晋当然是拍马也赶不上活了两辈子的舒兰,一句话说得明面上半分不错,似是顺着对方的话茬往下接,却是实际上字字指着她居心不良,没事找事上赶着找茬儿,直将大福晋思忖了老半晌的话尽数给噎了回去,只能勉强压着怒气又将矛头转到了弘晖身上——
“我这个做大嫂的便是等等弟妹也没什么,不过今个儿到底是孩子们的好日子,若是耽搁了岂不是上赶着讨没趣,四弟妹向来是个重规矩的,平日里请安最是到得早,我瞅着大侄子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怎么张过眼,可别是大侄子有个什么吧?”
大福晋眼珠子一转,顾不得身在什么地方,也顾不得此话一出众人微妙的神色,便又紧跟着抛下一句
“虽说四弟妹一向将养得好,身子骨 ... [,]
(也比我要来得康健不少,可到底于产期早了足足两个月,总得小心点才好,要不叫太医来看看?”
“大嫂费心了”
舒兰根本不用多想就能够猜得到这位大嫂的用意,皇家万事讲究个吉祥如意,加上今个儿又是长孙满月的大日子,趁着战事刚平普天同庆,老爷子有意大办不光是来了各福晋娘家内眷,还有不少朝臣和宗室,若是在这时候宣太医添晦气,便等于告诉所有人这孩子是个没福气的……对于舒兰来说,对方因着心中不平衡句句带刺她可以不当回事,可是这样口无遮拦将话头胡扯到自家儿子身上,她可就没有什么好心性了,如此,便只见她唇边笑意虽是不变,目光却是陡然一冷
“弘晖虽说是早产,可托了皇阿玛皇玛嬷的福却是康健得很,平日里便是喝奶都喝得要比寻常孩子多,然后吃完了就忍不住打盹,您瞧,这还刚刚满月就养得圆滚滚的,便是叫我抱起来都有些费力了,没得让大嫂笑话了”
说着不等大福晋接话,又将视线转到身在主位的太后身上
“说起来您可不许嫌孙媳奉承,我原也不过一个寻钞子,可在为人女时有阿玛庇护,为人妇时得夫君爱重,为人母又儿女康浆我自感念上苍庇佑亦是感念皇玛嬷的照拂,若不然孙媳哪有今日的安乐,便是借着今个儿这好日子只愿您老人家一直凤体安康,如此,我等小辈便也能福荫无限了”
“嘎!”
“好,甭管这是不是奉承,这话都听得我老婆子高兴,还有弘晖,瞧着这涅儿呀,我心里头就觉得欢喜,快让哀家也抱抱!”
舒兰这话从明面上来看似乎只是借着转移话题的当口儿上顺便拍拍太后的马屁,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伊尔根觉罗氏虽说是皇家的长媳,拿出去也是身份尊荣的主儿,可仔细计较起来,其父早就被削官一直碌碌无为,与大阿哥看起来是夫妻和乐可实际上却是为着之前的四个丫头没少闹不快,为人母就更不用说了,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糟心,好不容易生了个阿哥又因为伤了身子,哪怕足了月也不过个小猫涅儿,便可谓是处处比不过舒兰,句句被戳中了软肋,直接被气得变了脸,连带着一旁的惠妃也顿时黑了脸,只是比起不讨喜的大福晋太后显然更为喜欢舒兰,再加上太子妃在旁边Сhā科打诨,一时之间便是谁都装看不到那婆媳二人的脸色,只纷纷转过头凑起了趣——
“可还别说,这弘晖阿哥可当真是生得喜人,刚满月的孩子我也见过不少,可哪里就有这样生得这样白里透红的,哟,您瞧,这孩子可是在朝您笑呢?”
“是吗?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笑啦?”
“嘎!”
“哎哟,你听,这孩子可当真是聪慧喜人,可别是听懂咱们在说什么了吧?这长孙可到底是长孙,当真是生来就不一般呢!”
“嘎!”
太后原本也只是因着舒兰话说得讨喜,和弘晖突然哼唧了一声,便顺手抱过来逗上一逗,可这真的抱在怀里逗上了却是老太太看大孙子,越看越喜欢了起来,再加上太子妃和宜妃的凑趣,便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越发将一旁眼睁睁看着大福晋刺激得不行,想到方才自己抱着弘昱前来,太后虽说也逗了一会儿可别说喜成这样,就是抱都没见抱一下,伊尔根觉罗氏更是怄得快要吐血了,而说来今个儿也奇了,不知道是弘晖看不得对方欺负自家额娘故意跟她作对,还是老天爷原就不待见她,没等她顾忌着场合努力平复下心绪,就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两声静鞭响,然后与此同时弘晖也跟着将视线转到了门口处——
“嘛!”
45明里暗里不太平
( “大老远就听到皇额娘在乐呵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皇帝来了?哀家一把年纪的人还能乐呵什么?还不就是瞧着这些个小的们高兴?哎呀,你看这小子皇帝你还没进屋就眼巴巴的瞅着了,可是盼着你来呢!”
“哦?”
康熙本就重子嗣看着这孙辈里头终于有了阿哥心中自然是欢喜,便是将这满月礼的地儿选在宁寿宫虽是主要为了顾全大局,其中却也难免有着自己的私心,毕竟若是在阿哥所碍着太子的颜面碍着两头的平衡他总是没法特特的上门Сhā上一脚,而在宁寿宫就不同了,瞧着这满头和乐且自家额娘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便亦是人逢喜事的满面带着笑,不带一点架子的免了众人的礼落了座,然后顺着太后的视线移到了那小小的人儿身上——
“这么小的孩子竟是知道认人了?这倒是出奇,依朕瞧怕是沾了您老人家的福气,待您多抱抱多亲近亲近说不定等会儿就要张口叫乌库玛嬷了”
“你就知道哄哀家这个老婆子高兴,这孩子方才满月,能够这样乖巧认得人已经够叫人稀罕了,偏生还叫皇帝你拿着这样打趣”
“朕又哪里是拿着孩子打趣您了,这几个月一直劳皇额娘在宫中操持上下,外头捷报频传,里头又添了两个皇孙,这难道还不算是沾了您老人家的福气?这孩子既是能得您欢喜便也是他的福气,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嘛!”
康熙虽然于朝政上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可是于私底下特别是亲近的人却多是和善,再加上他幼年丧父丧母,方才独当一面最亲近的孝庄文皇后又撒手而去,这长辈里头感情上头最亲近的当然就只有眼前的仁宪太后了,是以,对着自家额娘他当然也不会讲究皇帝的身份皇帝的威严,只以子为居,可谓怎么让老太太高兴怎么来,而老太太被哄了个眉开眼笑,趴在其怀中的弘晖却是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想要上赶着凑趣还是什么旁的缘由,竟也后脚赶着前脚的哼唧着出了声,直逗得太后越发开怀——
“你们这爷孙俩可是一唱一搭上了,好,便是哀家有这个福气,皇帝也是万福之身,孩子们亦是个个如此,福气绵延”这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她年纪大了本就喜欢儿孙满堂,瞧着这般涅儿就更是乐呵,转头又逗起了越瞧越喜欢的弘晖,“小弘晖,这是你皇玛法,你这嘛嘛嘛的叫唤个不停,可是想叫你皇玛法也抱抱呀?”
“嘛!”
这寻常刚满月的孩子,多是像先前舒兰所说的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又会像听得懂大人们所言这般接话,便是这哼唧哼唧的再含糊再听不出个所以然,得了太后这番说头就越发显得弘晖聪慧喜人,而原先康熙并未见过自家的两个孙子,一进来就只顾着哄老太太也没注意这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可眼下里得知这就是自家长孙,心中的天平便亦是不由得倾斜了一点,顺着这番话头就接过了弘晖——
“嗬,这孩子虽是将将满月可掂起来却是不轻,瞧着这眉眼之间,还真是透着点子机灵,老四媳妇倒是会养人,不错!”
“皇阿玛谬赞了,这话可是说得媳妇有些脸红,说起来也是弘晖这孩子好养不闹腾,想来亦是托了皇玛嬷和皇阿玛的福气,便是哪里敢在您几位面前抢功劳?”
“老四平日里多是鲜言少语,倒是得了个伶俐大方的福晋,你这孩子养得好,费扬古也教养得好”
康熙虽说是皇家的大家长,可公公儿媳的却到底是有所避忌,便是打从舒兰进门,除了翌日请安和年节大宴很少能碰得到面,难得这么说上两句瞧着这知进退的涅儿,心中不由得也添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穿的小衣裳瞧着很是精致,倒是瞧起来绣工不错,可是你做的?”
“皇阿玛方才那话虽说是谬赞了儿媳,可儿媳到底还能在心底里暗自得意上一二,可眼下里儿媳可就不敢承了,这肚兜是太子妃娘娘特特送来的,那时儿媳还打趣太子妃娘娘说若是弘晖用惯了以后没得用了,怕是要哭鼻子了”
“哦?”
“皇阿玛可莫要听四弟妹胡说,四弟妹眼下里是有子万事足,便是比起以往性子越发活络了,儿媳身为伯母,便是帮大侄子多准备些衣裳又有什么难的,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太子妃本就是个恭顺贤良的,每年万寿也没少为康熙献上自己亲手所制的衣裳鞋袜以表孝诚,康熙最为看重太子这一头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头一份的苏绣,也是因着怕太过青眼弘晖惹得有孕的太子妃心中有所计较才有了这么一说,而太子妃心中通透当然亦是闻弦歌知雅意,跟舒兰一唱一搭的将殿中气氛弄得越发的和乐,只是这番涅儿看在旁人眼中也就罢了,横竖没得儿子来出彩也没得争,可看在有儿子且跟弘晖同日满月,本应当也是今日主角之一的大福晋眼里,却是心中越发失衡,下意识收紧双手直叫弘昱猛的一吃痛,竟是‘呱’的一声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这是饿了还是尿了,可是赶紧叫嬷嬷抱到后殿去收拾一二吧?”
“儿媳……”
“去吧”
这寻常大户人家办个什么喜事都喜欢讲究个好兆头,到了这宫中自然更加如此,而这满月又不同洗三,后者是考虑到孩子的实际情况,哭得越大声就越是代表孩子身子康浆可前者却是不然,笑得越是欢喜才越是代表着身带福气,这也是舒兰哪怕晚些出门也要将弘晖收拾妥当的缘由之一,而理虽是这么个理儿,但孩子还小会哭闹也算不得什么出大褶子的事儿,一般时候长辈间打打哈哈,比如眼下说是弘昱也想让康熙抱抱便也算是揭过去了,可偏偏大福晋和惠妃太不讨人喜欢,甚至是在宫中结怨颇多,便是孩子前脚刚哭出声就见宜妃飞快的抢过了话头……哭不算什么,可尿却是污秽之物,听得这话饶是康熙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至于上赶着跟孩子计较什么,却也不由得失了原先抱完弘晖也抱抱弘昱的心思,不等大福晋接话就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其自去后殿
“主子,奴才方才瞧着大福晋那脸都要气歪了,虽说咱们小主子确实是有福之人,也得两宫青眼,可是……”
这皇家的满月礼虽然诸事讲究,可在宁寿宫里头说闹了一通,后头也不过是挂悠车剃胎发这一系列寻橱程,弘晖原就懂事聪慧,自然是不哭不闹一切随着嬷嬷来,而弘昱虽是身子弱一些也怕生人,可不知道是大福晋哄了又哄还是使了什么旁的法子,倒也算两两无事走完了这一遭……紫禁城的筵席向来是男女有别,康熙带着众阿哥们在前头还没散,宁寿宫中又轮不到舒兰来做主,太后瞧着折腾了这么一天孩子都累得睡着了,便干脆大手一挥让她们先回来歇着了,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关起门说起了体己话
“这说句不好听的,枪打出头鸟,这是不是也太惹眼了些?”
“有着皇长孙这么个名头压在身上,你以为 ... [,]
(平日里低调些,就没人上心上眼了?”
上一世身为皇后,虽说无子傍身可胤禛对自己敬重有加,到底也算是尊尊荣荣走完了一生,是以,按照舒兰内心来说倒也真没想过要上赶着去争什么,可是这有的时候却也不是你不相争别人就会当做没你的存在……正如她这话所说,弘晖身为皇长子,胤禛身为兄弟之中最尊贵的几位主儿之一,再加上跟大阿哥那一边的龃龉越深,一切都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出入便已然注定了你无法低调,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让自家儿子风风光光的立在这儿,说句糙的,便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横竖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你依旧如此她看着刺眼,你低调而为她也未必顺眼,说不定还觉得咱们假惺惺的故作姿态,如此,左右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咱们也出宫建府在即,倒不如顺其自然该是如何就如何,而若真有不怕死的想在这上头动什么歪念头,我也必然有办法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主子,您是指……”
“方才我瞧着永和宫那位一直没接半句话,虽说按理来说她不至于甘愿冒着触到皇阿玛底线对弘晖做什么,往后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但我这心里头总是不稳当,宁儿去打探消息,可打听到什么了?”
“说是那位跟李格格身边的嬷嬷说了会子话,倒也没扯到咱们小主子什么事儿,只说大格格也要满周岁了,趁着最近宫中喜事多也该大肆庆嘴祝才好”
“嗯?大格格?”
46德妃的恶毒心思
( “嗯?李静琬?大格格?”
“可不是?”方嬷嬷显然有些不忿“不是奴才逾越,可甭管怎么着咱们小主子才是长孙嫡子您生产当日百般找茬便罢了,今个儿当着那样多人的面眼瞧着您被刁难竟还半句话都不说只权当自己个儿是个局外人,如此也就算了,但转头就关心起了大格格的抓周算是个怎么回事,岂不是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说句真心的我倒也巴不得她莫要将我放在眼里省得没事找事的再来些幺蛾子没得折腾,横竖我也不盼着她的那点子抬举过活,若是她只想给李氏长脸撑腰倒也没什么,怕只怕她又起了什么小心思……”
舒兰虽然心知跟德妃的关系已经在数次的你来我往之中越发僵硬,可有子傍身又出宫在即,她也并不想在这当口儿上徒生波澜,只想着若能维持面上的平和便也没必要当真弄得撕破脸皮再不留一丝余地,可德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又让她不由得提了提心,而事实上也印证了她的猜想并不是无的放矢,便是翌日刚从宁寿宫请了安出来就被德妃叫到了永和宫,话里有话的提起了这一茬儿——
“虽说李氏不过是个格格,连个侧室的名分都没有,大格格亦不过是个庶女,可我私心里总是觉得胤禛膝下空虚良久,得了大格格之后却是好消息不断,总算是个有福气了,趁着眼下里喜事连连大肆操办操办,一来算是给她添点子喜气,二来也是喜上加喜,三来则是我听说李氏这一胎有些个不稳,便也顺道当作是冲冲喜了”
合着弘晖能够顺利出生还是仰仗了一个庶女了?
舒兰虽是对几乎就没消停过的李静琬感观很是不佳,可祸不及子女,加上记忆中大格格不像她额娘那般,一直还算得上乖巧听话,便是再对李氏不满也从未殃及到大格格身上去,连带着分例用度也多是优待,可是一茬归一茬儿,听到这几乎等同于说自家儿子托了对方福气的话,换做任何一个当额娘的心里都不会舒坦到哪里去,便是再心知大格格一介幼儿无辜,也不由得在对德妃恶感更重的同时对其好感一降再降,语气亦是跟着一冷——
“额娘这话倒是叫儿媳有些听不明白了,若只是为大格格操办个抓周礼,原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什么事儿,毕竟再是庶女也是爷的长女,满月的时候因着李氏身子不好和一些旁的事儿叠在一起只草草庆姿一番,眼下里便是当做弥补也没什么,可您说要大肆操办是想要怎么个操办法?不是儿媳容不得人,更不是儿媳有了亲生儿子就忘了嫡母的本分,可李格格的身份摆在那儿大格格的身份也摆在那儿,总是不能越了规矩去,不然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你是个万事通透的又有什么想不明白了,且又那样拿得住事儿,又岂是那掌握不住分寸的人?”
出乎意料的德妃态度很是温和,非但没有过往拿着婆母的架子咄咄逼人,反倒还头一回的夸赞起了舒兰,面上笑意亦是端得尤为亲近,不知内情怕还真以为是这婆媳俩有商有量的在合计什么——
“说起来这宫中虽是规矩重,可只要不出了大褶子去关起门来也不会有人去太过计较,就像眼下里,宋氏正在禁足之中,李氏又有了身孕,整个儿后院里头能伺候的统共也就你一个且还刚刚刚出月,若真是要事事讲礼岂不是我也该早早给胤禛添两个人才是?”
德妃一副掏心掏肺的涅儿,可该说的想说的却也一句都没落下
“刚巧胤禛争气得了郡王的爵位,便是趁着这个机会乐上一乐也在情理之中,往外了说也只会说你贤惠大度,众人面上都好看不是?”
好看你个头!
舒兰确实一向稳得赚当了那么些年皇后经过了那么多风雨确实也是风雨不惊,便是饶是德妃几次三番没完没了,饶是李静琬唯恐天下不乱,饶是眼下里的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记忆中有了出入,她也从未自乱过阵脚有过太多波澜,可是陡然一听德妃这拿着歪理当正理的话却是重生而来头一回怒极反笑的在心中冷嘲出声……不说规矩大于天的皇家就说一般寻常人家,但凡新妇过门便是都有着三年不娶小的约定俗成,一来是给正室体面,二来是给嫡子腾位子,是以像舒兰这般隔年就怀有身孕且诞下嫡子长孙的,哪怕是在后院中一人独大也并不出半分褶子,反倒是德妃若真的拿着这个来做文章,必然是要被人所不齿,而其次,胤禛作为一家之主,哪怕是因着兄弟们都有爵位在身且在宫内不宜大肆庆祝,也决计没有什么趁着庶女抓周一道操办的理儿,便是一番话听下来只让舒兰觉得可笑至极,可是俗话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作为小辈她也不可能在对方态度温和的情形下直接反唇相讥,便是干脆打个哈哈转头将球踢给了胤
“呃?额娘她真这么说?”
“我难道还能诳您不成?”看着胤禛听完这一通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舒兰显得颇为无奈“我可是真没了法子,您先前不是说着要帮我分担分担么?我便也不矫情,索性就仰仗您瞧您怎么打算了可好?”
“你倒还真是想当甩手掌柜乐得轻松”
“难不成您先前是诳我的?”舒兰叹了一叹,“依着我的性子和朝着孩子看,我倒也真心想要给大格格操办个体面的抓周礼,可这又说句实在的,若是真将兄弟们妯娌们都请来乐呵乐呵,弘晖的抓周礼这么折腾上一番倒就罢了,说出去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可换做大格格……”
“我自是明白你的为难”在胤禛的印象中自家福晋一直是处变不惊,哪怕是碰上了再棘手再头疼的事儿也顶多是叹上几句,转头依旧办得漂漂亮亮,这样无奈的涅儿便真真是头一回见到,瞧着这都拿着自己先前的话想卸涤了,不由得觉得颇为好笑,便是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要不就请上兄弟们的几个侧福晋过来走上一趟?你若愿意也可以请你娘家人进宫走一趟,倒不是为其他,上回满月的时候就听你阿玛说自打你有孕到现在,家里头也一直没人过来走动走动,便是来瞧瞧弘晖说上会话儿也好,如此,你觉得如何?”
胤禛权衡利弊想得很明白,虽说按照实际情况来看,以后出宫建了府不在一个屋檐下势必跟德妃的接触就要少上不少,且这抓周究竟要怎么办还是看他们,便是无论从以后还是在当下都大可不必全然顺着德妃的意思而来,可是这人心总是有些贪婪的,情感方面一片空白的时候就消有个能一条心的嫡妻,夫妻和乐之余又盼着有个聪慧可爱的嫡子,而都满足了之后,对于从小就缺少母爱的胤禛而言,便也多多少少消能在虽然失望却还未至绝望的生母身上也得到一点温暖,这才不愿意让对方觉得他太过不将自己的意愿当回事,说白了,就是想要留一线消,而从另一头来说,将舒兰娘家人叫进宫其实也不是全然为了全谁的颜面,毕竟出宫在即以后这两家的走动只会更多,便是不管这你来我去的有什么小心思,面上总是该亲近些别让旁人钻了空子……舒兰对胤禛来得了解,当然也知道其心中的盘算,虽说对那王氏和舒云已经有了 ... [,]
(提防之心,可其作为娘家人却到底没有自此再不走动的理儿,便也了然这番做法一来是堵了德妃的嘴,二来也彰显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对下宽和,传出去算得上好听,只是在点头的同时,想到德妃的目的必不单纯以及先前王氏和舒云的态度,却又让她脑中划过了一道灵光
莫非,德妃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将这二人弄进宫来再接再厉之前的计划?
舒兰这儿一念起百念生,而另一头的永和宫中也没闲着,前脚刚等舒兰退下后脚就淡去了笑容,直等到手下人将她吩咐好的事儿办妥过来回话,才再度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与之前对舒兰故作出来的亲近涅儿不同的是,这抹笑意之中显然带着浓浓的恶意——
“主子英明奴才却是愚钝,虽是觉着那李格格还有着可用之处,却有些不明白哪里犯得上让您弄得这样大手笔,连带着还将皇长孙给搭了进去,依奴才所见,便是您再不喜欢那也算是个手上的筹码,又何必用在这等人身上?”
“蠢货,你真当本宫只是为了给她做脸?”
“呃?那您的意思是……”
“傻呀你,那李静琬便是再有用处又哪里犯得上主子这样使力,便是当真生下个阿哥也不过是个垫底的庶子,还能翻得出天?”林嬷嬷有心奉承德妃却无奈脑子不够用,直瞧得一旁的苏嬷嬷看不下去了干脆抢过话头,“这位四福晋一向是诸事妥当,虽然百般跟咱们主子过不去,可明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可挑的地方,眼下里走了狗屎运的生下了皇长孙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等到以后出宫建府离了紫禁城哪里还有咱们主子染指的地儿,是以这头一桩就是得先挫了她的锐气,你没瞧见这说是说为了大格格的抓周礼,可实际上对外宴请宾客都是扣着皇长孙的名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不懂?”
“到底还是你懂我的心意”
德妃自觉此番计谋很是高明,得意之余自是心情极佳,听了这一大通下来非但不显不耐烦,反而面上笑意更浓——
“往小了说,钟粹宫那头已经视那小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奈何找不到由头来发作,咱们递了个梯子过去不怕她不上赶着配合,而往大了说,这个说有福那个说有福,本宫索性就借他的福气来张罗张罗,就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有那个命顶得住这泼天的福气……姜到底是老的辣,乌拉那拉氏她可还嫩着呢!”
47要打就打蛇七寸
( “主子永和宫那位的心思虽是一方面正中了咱们的下怀,等同于给咱们撑了腰做了脸往后旁人总是得高看咱们一眼,可是另一方面却也彻底的将咱们拉下了水加上这出宫建府在即,德主儿就是再有滔天的本事也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此,咱们是否还是太过冒险了点?”
“你以为咱们按兵不动明哲表那乌拉那拉氏就真的会将旧账一笔勾销?往日里也觉得你算得上是个明白人可这脑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李静琬对着镜子正在试戴抓周礼当日的头面首饰,听了林嬷嬷这话,嘴边不由得勾起一丝冷嘲,手中的动作却是半分都不耽搁,显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涅儿
“索性跟你说明了,那乌拉那拉氏一早就知道生产那日是谁捣的鬼,抓了宋清莲来顶包不过是碍着我腹中这块肉,顾忌着爷的心思她在我这儿便是再罚也罚不出个所以然,这才干脆将矛头对准了宋清莲,一来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显得自己贤惠大度,二来也是给我埋了个隐患,可谓是稳坐钓鱼台怎么着都是她得利,如此,若是我一直伏小作低又再生下个丫头,没有给她生出半分威胁倒也就罢了,可若是我生下个阿哥,非但一举揭过了之前那一茬儿还就此母凭子贵水涨船高,则是等同于既碍了她的眼又挡了她那宝贝儿子的路,这般之下,你当她还会稳得卓”
李静琬瞧着镜中自己的姣好面容,略带不满的放下因着位分规制有所限的步摇簪子,鼻中冷哼一声——
“偏生我不是那坐以待毙的性子,与其任人鱼肉倒不如我为刀俎!”
“您的心思奴才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话又说回来,大格格虽然是个女孩儿且又是庶女,可日后若能寻个上佳的夫婿却也能够帮您和自家兄弟们带来不少的好处,如此,咱们私下里有所计较倒也就罢了,又何必明面上将脸皮撕个干净?而此外……”
林嬷嬷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知道对方一旦有了主意便是九头牛都难以拉得回来,便是将该说的能说的说完,不等自家主子不耐烦的再说上什么,又飞快的将话头扯到了德妃身上
“容奴才说句逾越的,永和宫那位虽然能够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显然不会是个没能耐的,可咱们这位嫡福晋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自打进宫以来就是屡屡占了上风,旁的不说就说之前那桩子留言的事,依奴才所见若不是福晋放了一马,德主儿说不定还有得糟心的时候,如此一来,不是奴才想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真又棋差一招,德主儿倒是不怕什么,咱们岂不是为难?”
“你当你想得到这些我就想不到了?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事儿?”听了这么大一堆,李静琬非但不像林嬷嬷所预料的一般若有所思,反倒是满脸的不屑,“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丫头,她若真是没那个福气难道还能怪在我头上?至于永和宫那位,谁又说我没有旁的计划了?”
“您的意思是……”
“这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她荣华给了她尊荣就势必要多给她些烦忧,比如这里有永和宫那位,外不还有她娘家那个继母和妹妹?”李静琬慢条斯理的抚了抚手上的护甲,语气中难得的没有幸灾乐祸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永和宫那位的计划落空了也没什么,横竖孩子才这么点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咱们若是在这当口儿上竭偏锋的推上一推,一来顺了那位的意,二来又彻底打乱了咱们这位嫡福晋的阵脚,这样一来,你说到头来该为难的会是谁呢?”
李静琬的算盘确实打得好,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舒兰虽未料想到全部却到底猜到了其一,只是到了这抓周礼当日,她却是全然没有功夫去称幸自己的料事如神,而是眼见着这一重诡异过一重的幺蛾子,只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
“哎哟,这上回皇长孙满月的时候隔着人瞧得还不真切,今个儿仔细一瞧竟是闹得奴才险些没认得出来,您这气色可是一日要比一日好,真真是应了太后主子那句有福气呢!”
“可不是?平日里就听着德妃娘娘一直念叨着您这儿好那儿好的,将四阿哥,啊不,现在可该改口叫雍郡王了,院子里头上上下下收拾得妥当得不行,甭说往哪儿说都只有夸赞的理儿,往常碍着规矩奴才们也没机会来您这儿走上一走,今个儿巴巴的来凑热闹,您可莫要嫌咱们扰人才好”
“几位夫人这话可是说得不错,咱们四弟妹呀可不就是个喜人的,甭说咱们这些个妯娌,就是长辈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瞧着喜欢,便是做嫂子的说句眼热的,瞧着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跟着沾光不是?李格格,能得这么个当家主母,你可也是有福的”
“奴才这等上不得名牌的人,又哪里当得了大福晋您这般夸赞,说起来可都是托了咱们爷和福晋的福,不然又哪里敢奢望您几位能大驾光临至此?说句脸红的,奴才虽然在宫里也待了不少年月,可身份所限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位贵人,若不是福晋在这坐着,奴才怕是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着实是让贵人们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不说旁的就说四弟妹的面子在这儿,咱们还能将你吃了去?哎哟,这说着说着话原先还没注意,这四弟妹身边的是那拉都统的次女吧?”
“奴才舒云见过大福晋,给大福晋请安……”
这倒还真是聊上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宫中哪家庶女满月抓周,多只是在自己院子里摆上一桌吃上一顿就算完了,稍微隆重点的给妯娌们去去帖子叫上各家的侧室格格们来凑个热闹就也算完了,可以说是除却本家当家主母,对于其余的皇子阿哥和皇子福晋都压根算不得什么事儿,如此,看着眼前这帮子人像是碰上了什么惊天喜事一般一个比一个要来得来劲儿,舒兰只觉得嘴边惯常带着的笑容都忍不住有些僵硬了,毕竟哪怕退上一万步来说,这各家的侧室格格身份矮了一截多有些巴结不算什么,向来跟自己不对付的大福晋会特特来没事找事尚在意料之中,王氏舒云二人眼皮子浅听不得两句夸赞就有些飘飘然也没出了预料,可这帮子德妃的娘家亲戚都来了个全算是个怎么回事?且这话里话外的都稍带着弘晖又是想干什么?
舒兰虽是有先知不错,当了那么多年皇后经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眼界心智都不一般也不错,可归根究底的却也到底不过是个阅历多一点的普通人,哪里架得住这一个女人一个心思夹杂起来弯弯绕绕个没完,且还吵吵嚷嚷的让人根本静不下心去思忖其他,而事实上,浑浑噩噩的走完过场将人都送走了之后,听着底下人传过来皆是没有异常的消息,她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索性德妃和李静琬等人并未让她存疑太久,就在抓周礼后的第三天,宫中便隐隐的传起了一些闲话——
“哦?编排上我了?都怎么说的?”
“依奴才听到的统共差不多有三个意思,其一是指着眼下里咱们爷得封郡王,便是一改往日的低调有些自视甚高了,而您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有些端着抬着,除 ... [,]
(了太子爷和太子妃谁都没有放在眼里,其二则是说一个庶长女的抓周礼惊动了这么多人,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一宫主位也碍着您的面子不得不将娘家人叫进宫来给您凑热闹,真真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三则是这貌似是给大格格添喜实际上其实还是在给咱们小主子增势”
“呵,一来是想挑起兄弟间不睦,二来是想给我泼一身脏水,三来则是想把弘晖推上风口浪尖,一门心思将咱们这一家上下都算计了个全,倒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哎哟我的主子欸,这流言猛于虎,眼下里尚且还有那明白人知道是有心人为之,可再消磨上几人等这话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之后,这情形可就不好说了,如此,您怎么倒还像个局外人一般一点都不着急哪?”
“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她们费了这么多心思折腾上这么一出,难道不正巧说明了她们更为着急?况且,我不怕她们动,就怕她们不动!”
不得不说德妃等人这一次发难的时间确实是拿捏得刚刚好,太子妃三福晋临盆在即舒兰少不得要多走动走动,出宫在即她也少不得要上下多做安排,以及跟自家阿玛多多通气,再加上还要照看弘晖料理府务和胤禛的日常,她便是心中再觉得有些不妥也着实是分不出功夫,在没有太多消息的情况下多做什么动作,可是她们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招,作为一个重生而来且两辈子都在权斗之中打滚的人,舒兰不怕斗不怕争不怕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便真真是应了她话中所说的,不怕她们有备而来就怕她们按兵不动,如此,她们若是一直这样蛰伏下去,长期以往她或许少不了会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可将事儿摊开了却是反叫她松了口气心中有了决断
“看来是先前的教训没受够,她竟敢将心思动到了我最珍视的上头,只盼着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将心思动到她最珍视的人身上的时候,她也能够像我一般稳得住”
“主子您的意思是……”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舒云既然蠢得硬要上赶着配合她们,我便也索性成全了她亦是去掉个隐患,明个儿你去给阿玛传个话,再让宁儿去跟永和宫的人通通消息,挑个十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时候把舒云叫进宫来”
48舒兰逆袭破困局
( “……主子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方嬷嬷倒是明白舒兰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思,只是明白归明白想到舒云先前的行举却仍是觉得太过大胆了些
“虽说身为奴才没有背后议论主子的理儿,可夫人那儿也就罢了瞧了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少不了有自己的心思,可大褶子上却多是老爷怎么说就怎么做,而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年纪还小眼界也不够大眼下里能听得旁人几句话就将心思打到了您身上往后也指不定会怎么跟您对着干,如此,若是彻底被那位收滤去帮着一起对付您,岂不是就成了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我当然明白若是将她嫁到普通人家会要省上不少心且也算是解决了后顾之忧,可就是不入皇家大门,依着咱们家的家世再次她的婆家总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现下已经动了心思,就像你说的听得旁人随意撩拨几句就上赶着往这上头凑,这时候被我从中Сhā上了一竿子必然要心中生怨,转头带着婆家人一起来惹幺蛾子咱们就不为难了?”
“这……”
“而此外,永和宫那位的心思咱们看得真切,且身为一宫主位又帮着襄理宫务,到时候宫中大选她必然是会列位帮着相看的,如此,咱们再是跟太子妃走得亲近,太子妃也确实愿意帮衬上一二,也总是架不住她作为爷的生母来得名正言顺,再加上这姐妹共侍一夫于宫中早成惯例,她若真是发了话谁还会硬要去拂她的面子?这般之下,不趁着永和宫那位暂时尚未记起这一茬儿早做打算,真等旨意下了人也进了门,咱们该顾忌的地儿岂不是越发多了?她们能给找麻烦不也跟着越发容易了?”
“这样说来,倒也确实如此”
“若是进了皇家这个门被逼得长全了心眼,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知道向我靠拢,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总是多了分助力,而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然,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永和宫那位也少不得要多顾忌上几分,连带着咱们亦是就多了几分主动权,勉强算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
“是,到底是您想得周到,若是二小姐真能当上十四福晋,倒也不算屈了她,只盼着她能想明白别一条道走到黑的真成了他人手中的炮仗”
“她能不能想明白我不知道,可十四福晋?那可就得瞧她的造化了”
舒兰虽说在最快的时间内就相出了对应之计,可实际上却也因着失了先机不过是中下之策,毕竟这一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嘴都堵赚二来德妃心里头只记挂着胤祯也因着对孝懿皇后的心结一心想将胤禛踩在脚下,可反过来说胤禛却只有这么个亲妈,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若是真的撕破了脸撕破了皮豁出去将人弄残了,她们也少不了要跟着倒霉,如此,在这般处处有顾忌处处有制肘的情形之下,她当然只能曲线救国一边釜底抽薪的给德妃添上个大麻烦,一边就此引导流言的走向……而不得不说这老天爷给你制造了一些麻烦,比如满肚子坏水的婆婆,天真的还存着一线消的丈夫,以及不省心的庶妹,可同时却也会给你一些便利和后盾,比如护母心切的弘晖,和看得明白的阿玛
对于费扬古而言,虽说作为阿玛,舒兰舒云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五根指头尚有长短这人心自然也有所偏颇,不管是论嫡庶还是论感情亲近,终究是对感情深厚的亡妻来得更为珍视,连带着自小就贴心的舒兰更为要紧,这倒不是说他就全然将身为庶女的舒云视若草芥,自是作为将朝中以及后宫局势看得分明的臣子,他很是明白自己这个向来宝贝的大女儿日子并不算太好过,虽说人前风光丈夫争气儿子懂事,可是每日阴谋算计勾心斗角防了外人不算还要为自家人糟心,便是在前朝图表现当靠山还来不及,陡然发觉小女儿竟是被猪油蒙了心智般的这样无所顾忌的在背后拖后腿,当然少不得又急又气,如此,说教无用之后便也索性撒开了手,默许了舒兰的打算
“大姐,您今个儿怎么会突然叫我进宫,前两日大嫂还说给皇长孙做了不少小衣裳,您可别是神机妙算的猜着了,想叫我转头跟大嫂说要她再多做一些吧?”
“大嫂有心了,只是这宫里头什么没有,又哪里用得着她这样费心,英哥儿是个皮实的,你让她有空多歇会儿便比什么都强”
“可不?我也这么说呢!”舒云闻言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光彩,可面上却笑得天真,“这宫中本就什么都不缺,非但不缺还样样要比外头来得精细,大姐您现在身为皇子福晋又有皇长孙傍身,旁人巴着捧着都来不及了难道还有人敢短着您缺着您,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你倒是精怪”舒兰垂着眼,面上虽是挂着亲近的笑意,可真正亲近的人却看得出她神色之间的淡淡,“只是你年纪还小尚未出阁或许还未有感触,等到你出了门就少不得要惦念娘家的好了,到时候可莫要转过头来跟我念叨”
“哪会呀?这若是嫁得不好惦念着倒是应该,可要是嫁得好了那也是给娘家添光彩的事儿,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万事总是没有那么齐活的,您可别再拿我取笑了”
“哦?你倒是想得明白”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若尚有转圜的余地,舒兰当然也不愿意将自家姐妹这样搭进来,可是瞧着对方一进了门就难掩艳羡,话中却刻意淡化了她皇子福晋的身份只拿着姐姐妹妹的情分说事,转头说起弘晖又话里话外的皇长孙相称,她哪里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再听到后头这全然不将娘家父母兄弟姐妹感情放在心中,几乎就差指着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剩下最后的那点子情分便是终于消散殆尽了,揉了揉额角挥了挥手——
“好了,说了这么会话儿弘晖也差不多要吃奶了,我去后头瞧瞧你自在院中溜达溜达,回头到了用膳的时候我再让人去叫你”
“是,恭送大姐”
舒兰下了最后的决断,便是再懒得多看一眼舒云的故作姿态,起了身就直接去了后殿,听着下人传来的十四阿哥往这头过来了的消息只余下一声喟叹,前一世她眼昏心盲错将德妃的伪善当亲近,一路伏小作低却是被处处制肘,生生被折腾得操尽了心还弄没了儿子,而这一生虽是从头再来,一开始就有所防范有所布局有所反击,却也因此而让德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倒还真真是应了那句万分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舒兰除了稍觉讽刺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触,挥挥手示意方嬷嬷让底下人继续瞧着
一个是别有用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官家庶女,一个是从小养在深宫见惯了女人心女人事的皇子阿哥,二人虽说都尚未及笄却都不是什么不懂世事的小孩家家——
对于舒云而言,她倒也不是一定要效仿娥皇女英非胤禛不可,横竖自家姐姐身为正室又诞下了嫡子且还夫妻感情和睦,她便是再有翻天的手腕顶多也就是个侧室,还不一定真的斗得多自家姐妹,如此,相较起来嫡妻之位尚且空悬且又更得德妃欢心的十 ... [,]
(四当然也是优势不少,更别说若是成了十四福晋,得了德妃的欢心就等于间接性的赢过了舒兰一头,这般之下,舒云倒也算是心思转得飞快难得的跟舒兰契合了一回
对于十四而言,他虽说还不像后来那样处处要跟自家兄长对着干,可平日里也知道这位亲嫂子跟自家额娘多有不对付,看着这对方的亲妹子这样上赶着讨好,即便有些意外却也算是变相满足了他的平衡心理,甚至觉得这向来不讨喜的兄长和向来有些自恃身份的嫂子也不过如此,一来二去竟也说得投契
而转过头来对于舒兰而言,他们说了些什么说得是否投契这些其实都并不重要,她作为当家主母也不可能任由这男男女女的独自相处太久,便是主要目的刚一达到就动身去了前厅走完了这一过超再然后又给自家阿玛去了消息让其借着这出宫建府在即是否有什么要准备的由头把德妃娘家人拉过府聚了一聚,一切时机便终于是成熟了,没等两天的功夫,就在德妃还在洋洋得意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宫中的流言便是猛地改了风向——
“欸,你听说了没有?这上回四爷家的大格格抓周礼之所以那样折腾,原来是在为十四爷相看适龄的女子呢!”
“呃?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当日去了的也就是德主儿家的几位夫人还有四福晋的娘家人,哦对还有大福晋和其他几位爷院子里的侧福晋和格格,这哪里有相看的地儿翱”
“你傻啊你,四福晋娘家妹妹不就是个现成的么?我有个同乡刚巧在四爷院子里当差,说是原先四福晋碍着规矩便是生产坐月子也嫌少叫娘家人进一回宫,可这大格格的抓周礼过了没几天这位乌拉那拉二小姐却是进宫进得勤快得很,你说这其中怎么会没点子缘由?”
“这倒是,我虽说进宫没多久却也知道四福晋跟四爷一样是个事事重规矩的,难道德主儿看中那拉家二小姐?可这阿哥们的嫡福晋都是得主子爷做主的,这番会不会有些逾越了,德主儿也是在宫里经营了几十年的主儿,难道连这个都不明白?”
“说你傻吧你还真傻,这大面上当然是主子爷说了算,可作为这皇子阿哥的生身额娘总归是有点子话语权,不说远的,就说先前几位爷大婚的之后几位贵主儿不也一样的召了不少适龄的小姐进宫相看,如此,这又有什么出奇的?我可是听说了不光是那位二小姐进宫进得勤快,十四爷也去了几回,还有宫外的乌拉那拉家也跟乌雅家很是有些亲近,便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这倒也是,可是这么说来,先前四福晋岂不是被泼了脏水了?”
“可不是?说起来还不是因着树大招风,四福晋宽和悌下性子好命也好,跟四爷处得和和乐乐不说,偏生丈夫儿子一个比一个要来得风光,她自然也少不得跟着水涨船高,上赶着巴结讨好的有,可眼红的估计也不少不是?”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你说人家一家人关起门来相看关大福晋什么事,偏生她要上赶着Сhā上一脚,转头就传起了四福晋的闲话,难道是因着直郡王身为长子又军功最多却跟三爷四爷得了一样的爵位心里又计较?”
“这皇家的事儿怎么说得清?照你这么说,德主儿眼见着四福晋被泼了脏水怎么又不见她出来说上什么?再是这流言猛于虎,可总没有奴才跟主子作对的理儿吧?这般之下,倒又叫我想到之前传出来的话,果然这哪怕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亲的就是不亲”
“那也不好说,指不定德主儿就是想要借着这给十四爷娶嫡福晋的当口儿化干戈为玉帛呢?毕竟这若是真的成了,就真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了不是?”
49永和宫炮轰德妃
(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同在一个屋檐底下,下人们已经将话都传到了这个份上暂且不说身子本就弱大福晋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就说永和宫这头德妃便也是被彻底激怒了,非但没有一丝半点那话中所说的‘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反而接连摔了好几个茶盏,闹得整个儿永和宫上下的气压一低再低显然一片风雨欲来之相——
“乌拉那拉氏舒兰好,她果然是个好的,给本宫泼了一身脏水就算了,瞒着本宫上蹿下跳也罢了,居然还敢将心思打到老十四身上,她这是想要做什么,还有胤禛他又想要做什么?当真是孝义都不顾了,要翻了天了?”
“主子您息怒……”
“息什么息,当真以为有了个儿子傍身就无人敢动她了不成,叫她给本宫滚过来!”
德妃虽说这么多年间也总少不了憋屈气闷的时候,可是随着她一步步爬上一宫主位的位子,随着她皇子皇女的一个接一个的生,随着她帮着襄理宫务手握实权,随着身份越发的水涨船高,寻常人便是不巴着她捧着她也决计没有这样敢一门心思跟她作对的,如此,就像她话中所说的,再是算得到舒兰不是个善茬儿,算得出这也是个表面功夫做得足私下里半点不手软的,也总是没料到对方的胆子会大到敢直接将手伸到她的心头肉之上,自是刚听到消息就觉得气血冲顶,压根不等苏嬷嬷将话说完就打断了个全,只从牙齿缝里抛下了这么一句……舒兰深知德妃的性子,当然知道这算是触到了对方的逆鳞,少不得要关起门来闹上一超是以,倒也是来得飞快,只是比起德妃那暴怒得几乎扭曲了的面容,她显然要平静得多
“儿媳见过额娘,给额娘请安”
“安?安什么安?!”
看着面前这张脸,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就如此,德妃只觉得对方非但没有意料之中的惴惴,竟是还要比平日里来得笑意更浓,若不是多年来的修养已经形成了习惯,她几乎就要恨得直接上前撕烂了这张脸了,这般之下,自是舒兰前脚话音才落,她就柳眉倒竖的直接发作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你倒是端得一手的好本事,你去外头听听,瞧瞧你做的好事,为媳不孝为嫂不慈,究竟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乌拉那拉家也果真是好样的,大的没规矩小的更没规矩,便是真的以为生下了皇长孙这天下就跟着你们姓了?!”
“嗯?额娘您这话儿媳怎么听不懂半句?”
瞧着德妃非但不叫起反倒是踩着花盆底高高在上训斥出声的涅儿,以及听着这话中几乎直指着她没有家教,将自家阿玛也连带着挤兑了一通的话,舒兰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心知今个儿怕是还有得磨,便是一边回话一边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而后也不等德妃瞪大了眼睛抓着这一点发作,就垂着眼眸慢条斯理的抛下一句——
“儿媳自打生产之后这身子就一直没能恢复得过来,皇玛嬷让龚太医隔不了两天就过来瞧一瞧脉,说起来龚太医也是个医术如神的,若是到时候被瞧出来体内寒气入侵,让女官一瞧膝上又有青紫,怕是转头就要传到皇玛嬷那儿去了,便是儿媳逾越一回,多谢额娘体恤了”
“你!”
“而接着额娘的话说回来,我们乌拉那拉家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能耐,可为人行事一向恪守本分,亦是多得了皇阿玛看重才让我阿玛在前朝能说得上几句话,连带着我也是得蒙圣恩方能嫁入皇家,便是进宫之前我阿玛就多有教导不该说的不该,不该搀和的不要搀和,所以按理来说儿媳原不应该接这般话茬儿,不过您既然提起来了儿媳却也没得装傻充愣的理儿,听着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眼下里似乎到处都在说额娘您仁慈宽厚格外爱重咱们那拉家,连带着儿媳也跟着沾了光,如此,您这样生气总不能是因着儿媳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谢恩吧?”
德妃一直知道舒兰不是个省油的灯,比如你让她事事依着规矩不能一人独大,她转头就能提溜着宋李二人立规矩,主母姿态摆得足且还拿捏了内务大权;你趁着格格侍妾有孕Сhā上一脚,她就顺水推舟的阴你一回,让你面子里子都丢个干净;你想要趁着她生产坐月子的时候泼她脏水,她月子还没出就能迎头反击弄得你一身骚,直应了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没了办法只能用流言伤人,却不料对方手腕更高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打了你个措手不及不说,居然连反击的地儿都找不到……这一桩桩下来,德妃也算是见识到了舒兰的厉害,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她一把撕开平日里的温和涅儿,想要以长辈之尊来压人来给对方点教训,却不料其搬出了更大一尊大佛直接反击了回来,噎得向来嘴皮子利索的她一时之间竟是憋不出半个字,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神色自若的落了座
“还是说儿媳想错了那些个流言也传错了,额娘是因着此言有虚,非但不是跟皇阿玛一般看重咱们那拉家,还心里头觉得碍眼所以才生气的?”
“你……”
“放肆!四福晋,您怎么可以这样跟主子说话!”
“哦?我怎么说话了?”
按着眼下里的情形来说,舒兰似乎是稳稳的占了上风让德妃有苦说不出,可是将她逼到了只能用中下之策的局面,甚至不这样做就会连带着上上下下一帮子倒霉,却已然是触到了她的怒点,更不用说对方最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染指弘晖,如此,若是德妃还稳得住明面上保持着平和,她为着长远的看可能勉强也就端住了,反过来说既然对方都这样不管不顾的发难了,她自然也不必再逆来顺受的维持什么笑脸,便是只见她挑了挑眉毛,脸上尽是毫不掩藏的讽刺——
“苏嬷嬷,虽说你平日里伺候额娘,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总是要给你点颜面,可我这顺着额娘的话说得好好的你突然来上这么一句,究竟是你放肆还是我放肆?额娘一向宽厚温和,你可别是因着这个就奴大欺主,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记得了吧?”
“奴才……”
“你,反了,当真是反了天了!”
德妃虽不是出身什么高门大户,可十几岁就入宫当宫女再一路扶摇直上,算起来也在紫禁城里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话带机锋你来我往她信手拈来,笑里藏刀尔虞我诈她也不弱,可是这挑破了所有窗户纸将话全都放到明面上来说,她却是显然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全然没有想到舒兰会这样大胆,便是直到苏嬷嬷被对方半点不客气的堵了回来之后才缓过神来,可她这里怒上添怒刚想要说上些什么,却是不料舒兰反应更快——
“呵,我反了天了?”
舒兰确实脾气性子都是比较温和不尖锐,可这也是在没有打破她的原则没有触到她的逆鳞的前提之上,比如眼下里,就只见她上位者气场全开的盯着德妃冷哼一声
“我如何反了天了?是因着进宫的时候没能对您言听计从伏小做低,夺了那原本就不属于您的内务?或是因着您想泼我脏水,却不料棋差 ... [,]
(一招反受其害?还是说就准您算计我们呣子,就不许我以其人之道还治了?”
“你……”
“你尽长者之慈我自遵人媳之孝,可反之我一而再再而三碍着爷的面子对您手下留情,您还这样死咬着不放,便也只能各凭本事了,如此,您又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
“你!”
德妃虽说年龄长资历深,于妃嫔之中也算是手腕不赖,可也架不住舒兰是个重生而来,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更有阅历的主儿,当皇子福晋的时候里要应付不省心的侧室格格,外要周旋各怀鬼胎的兄弟妯娌,当皇后的时候上要操心整个儿三宫六院的大小琐事,下又要打压或拉拢各家宗室命妇和朝臣内眷,那些个心思成算暂且不说,只在这说话的技巧上就已经甩了德妃老大一截儿,便是字字句句噎得德妃的气势一落再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即便你怨本宫恨本宫,那也是你我之间的龃龉,你又为何一定要扯到老十四身上去,还是说这是胤禛的主意,你夫妻二人的心肠怎就恶毒到了这份上?硬要到不死不休你才满意了?”
“哈,我们恶毒?”
按照舒兰平日里的性子,德妃既然知道了前去无路知道示弱,她原就应该顺着梯子往下爬揭过这一茬儿算了,可是听着这恶人先告状的话,想着对方前世今生的种种小动作,却是只觉得怒极反笑,而她也确实是笑出了声——
“既然您知道私下里的龃龉不应该牵扯过多,那怎么就因着跟孝懿皇后不对付而迁怒了爷,再又迁怒到了我,连带着连弘晖都不放过?等到现下里已然撕破了脸皮再说上这么一句,您不觉得为时过晚了么?再者,又究竟是谁想要不死不休,是谁不肯放过谁?”
“你简直……”
德妃本也不是被舒兰说得良心发现才抛出这么一句,不过是知道那舒云若是一直单蠢能够为她所用就罢了,可一旦哪天脑子开了窍帮着娘家在胤祯耳边吹起枕头风,到时候胤祯出宫建府她不可能上上下下事事都管得到,便等于是上赶着送了对方一个天大的软肋,说不定还会闹得呣子连心,如此,权衡轻重之下才忍着性子勉强低了低头,可面前这个若是上一世的舒兰或许她也就得逞了,偏偏舒兰是重生而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对她膈应得到了极限,便是字字锋芒的反倒挑了个明白,激得她越发的恼羞成怒,脑子一热的竟是直接扬起了手想给对方一巴掌,只是还没等她将心中的愤恨集聚于手上打过去,却又只见舒兰不怒反笑的出了声——
“我若是您便不会做这样的蠢事,这紫禁城里头可是个没有秘密的地儿,要是被人瞧见我脸上带着掌蝇您的处境就怕是要更为堪忧了”
“混账,你……”
“主子,四爷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候什么候,让他给本宫……”
“您方才问我为什么要将十四弟也给扯进来,现下里不是已经得了最好的解释了么?您偏疼十四弟对我们爷的孝心便是视若无睹,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这出嫁从夫以夫为天我瞧着自然心里头不痛快,所以,您怎么针对咱们爷怎么让咱们爷心里不痛快,我便是打算怎么在十四弟身上找补回来,您可明白了?”
舒兰知道胤禛此番前来决计是为了自己,心中稍稍暖了一暖的同时,对德妃也忍不住越发的厌恶,便是在对方那个已经到了嘴边的‘滚’字尚未抛出来之前,抢先一步的抢过了话头——
“当然,或许您会说十四弟实属无辜,可无辜又如何?咱们爷就不无辜了?我就不无辜了?弘晖就不无辜了?只能说有了您这位额娘是福也是命,谁都知道打蛇打七寸,您既要与我相争相斗不死不休他便注定了要成为牺牲品,毕竟这不说旁的,但凡您从一开始就对咱们爷多几分真心多几分体恤,我便是再是被您算计,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也总是要多一点顾忌,决计不敢跟您这样撕破脸皮,是以,与其您亲自上阵发难于我,倒不如这样反其道而行,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进退两难,只能来跟您磕头请罪了”
“你……”
“话已至此,儿媳该说的已经尽数说完,便是主意都给您出好了,也就不杵在这儿碍您的眼了,儿媳告退”
50驭夫有道温情多
( 看着说完就直接疙走人的舒兰德妃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几乎憋屈的直接背过气去只觉得对方这番话说得既诛心又恶心,她不愿意承认胤祯的无妄之灾都是由自己而起当然也不愿意依着对方话里所说的去讨好胤禛,便是只能靠在软榻上干等着眼摸着胸口顺气,而另一头出了永和宫,这么发作了一通的舒兰却是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着立在不远处穿着大朝服显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赶了过来的胤禛,更是一扫方才的不豫笑得很是亲近——
“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舒兰之所以敢出手反击,且弄得这样一丝余地都不留,其中固然是有被激怒了的成分,可同时却也不可能没有胤禛的点头,对于胤禛来说,为人子他可以不在乎自家额娘对自己冷淡疏远,可以不在乎自家额娘平时的一些小心思,可为人夫为人父却是怎么都受不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和陷害,更别说是因着他对其还抱有着一丝天真的消才会让对方得计,又恼怒又失望这般两两相加之下,他自然就干脆撒开了手……而瞧着近日里宫中的动静,以及出于对德妃的了解,胤禛亦是知道少不了要闹腾上一番,便是下了朝回来一听到舒兰被宣去了永和宫,就有些提起了心,只是跑来一看见着舒兰非但一副没受什么委屈的涅儿,还一脸笑吟吟的,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便是略带别扭的拖上自家儿子来顶包
“这刚回到院子里就听李嬷嬷说弘晖哭闹不止,怎么哄都哄不赚仔细一问原来是你被额娘宣到了永和宫,估摸着这小子是呣子连心怕是受什么委屈,着实叫我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弘晖哭闹不停?这么小的孩子一不留神就容易哭坏嗓子,您……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瞧瞧!”
“平日里瞧着你那样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一说到儿子就慌了手脚,弘晖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也是上心上眼的心疼着,若不是上下打点好了我又怎么腾得出身过来走上一趟?”
看着舒兰一副儿子大过天,有了儿子就旁的什么都不顾了,竟是准备撇开自己就直接而去的涅儿,胤禛打心底里的觉得既吃味又无奈——
“仔细着点,踩着这么高的花盆底也不怕摔了”一边嘀咕着一边拖住舒兰的手,等对方稳住了身子之后才又接起话头,“说起来那小子也是聪慧得成了精了,嬷嬷奶娘宫女哄了又哄愣是不消停,可我一说过来找你他就立马不哭了,等你这会儿回去,怕是已经哄着睡下了”
“您怎么现在也喜欢说话大喘气了?没得又让您逮着机会打趣我了”
听着宝贝儿子没事且已经被哄下了,舒兰便是大松了一口气转头嗔了胤禛一句,做了这么久夫妻,胤禛当然知道自家福晋皮薄这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又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只是同时却也未松开紧握着对方的手,就这样掩在宽大的袖子底下一路撬回去,而就在快到自家院子,舒兰也以为胤禛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却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喟叹
“我知道你的心思,毕竟这世上不疼惜亲生儿子的总是少数”
“呃?”
胤禛和德妃之间其实早存了隔阂,毕竟再是胤禛抱有消且奢望母爱,也总架不住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那帮着旁人算计自己的行举,便是一来瞧着德妃这算计了自己算计了自家福晋不够还将算盘打到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倍感打击深觉死心,二来看着舒兰这样疼惜弘晖,这样以弘晖事事为先,甚至有的时候明摆着忽略了他,对比之下忍不住有些感触……而对于舒兰而言,虽然也知道胤禛和德妃二人名为呣子实际上却没有半点呣子的缘分,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顶了天胤禛也就只对她说尽心尽力就好,这般带着失落的感叹当真是别开生面的头一遭,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怜意,难得的没有一回院子就直奔弘晖而去,而是关起门来宽慰起了对方
“爷,我知道您心里头不好受,说句您不相信的我也很是感同身受,我额娘去得早,阿玛又忙于前朝不可能总是守着咱们兄妹几人,加上府务也不能没人料理,便是没隔多久夫人就进了门,虽说她并未亏待过我们兄妹几个,可感情上总是隔了一层,有些小女儿家的私心话体己话也是除了额娘留下的陪嫁嬷嬷无人可说无人可诉,如此,您先前总说我有什么就爱埋在心里头,其实着实不是与您见外,而是多年来的习惯”
胤禛没有接话,舒兰也不以为意只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
“或许是出嫁之前与阿玛说了番父女俩的贴心话,也或许是女子本就与男子不同,进了紫禁城成了您的福晋,初初的时候我也有些不适应,只觉得这里头无论什么人说话都藏着层别的意思打着点别的算盘,你来我往的着实是累得慌,而与我同一阵线,横竖都不会害我的您自然让我觉得分外亲切,时间一长,或许也是自己个儿当了妻子当了当家主母,要思忖要打点的事儿太多,便也就回了味儿,没了以前那股子以父为天看着二妹有额娘疼惜眼热得不行的傻劲儿,人总会有自己的生活,现下里我有您,有晖儿便是已然觉得格外满足,您亦是如此,左右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您身边,与您一条心一道气儿,这般之下,您又何须为了过去而忽略了眼前呢?”
“你……”
“阿玛兄弟对我依然重要,可您和晖儿亦是同样的重要,看着阿玛兄弟们受了委屈我会不忿会帮着找补,而您和晖儿若是被人算计了,我也会拼尽我最大的力气来护着你们,这无关其他,而是一家人本就该如此,不是吗?”
舒兰其实并不算一个十分擅长表达内心的人,甚至因着上一世的记忆犹存,她的性子也早已定了型难以有什么大的转变,可是旁的就算了,偏偏对于胤禛的温情上一世她未曾经历过,便是一直在摸索一直在为着长远为着儿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着努力,而仿佛是印证了那句有付出就有回报的话,在这样的过程中她也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胤禛,一个不只是会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胤禛,一个不只是会事事讲究规矩刻板无情的胤禛,会为了自己着急上火,会别别扭扭的说些温情话,会在关键时候护着她帮着她,在感情上不曾有过什么丰富经验的人往往更容易被触动,如此,哪怕此时的舒兰对胤禛尚未到爱不爱的程度,也对这由二人皆有努力所构造出的这样一个较为温暖的家有了眷恋,便是在这对方难得表露出脆弱的当口儿上,亦是难得的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心……舒兰的声音轻缓却带着莫名的力量,直让胤禛觉得自己那藏在心底里多年的心结竟然好像慢慢解开了,同时也不知道从哪儿涌起了一股热流,从心底里涌上嗓子眼再聚集到了眼底,只叫他赶在这股热流涌出眼眶之前飞快的将舒兰拥用了怀中,大力的抱紧
“我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弱女子来护着了,原就应该是我来护着你们娘俩儿,倒是叫你话赶话的抢了先了……”
“您不是一直 ... [,]
(在护着咱们娘俩儿么?我虽是个女子不懂得你们爷们儿的事,可眼见着后宫都这样不太平,前朝难道就能消停到哪里去?如此,您既然在外头护着我了,我当然也得在女人堆里护着您了,您说是不是?”
听着耳边胤禛明明感动又带着别扭的声音,舒兰哪里不知道对方这是又不好意思了,正好她也觉得说完这堆话又被对方抱在怀里脸上有点烧得慌,便是顺着对方的话头飞快的转开了话题——
“说起来,便是方才在永和宫里我也是这么说的,以前没有弘晖的时候虽也不乏闹心的时候,可顶天也就觉得额娘偏疼十四弟,可眼下里自己当了额娘才觉得……想到她原本的用心和近日里的行举我就觉得堵心,再听着她那话,我便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只说若是她一对您不好我就要在十四弟身上找补回来,咳,这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逾越了,可主要也是为了您护着您,您可不能倒打一耙跟我置气”
“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况且你方才都铺垫了那么大一堆,我若是再不领情岂不是又要被弘晖那小子闹了?”
看着舒兰刚刚说得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胤禛就知道在永和宫里必然不会是什么和气收超若是放在以前他再是领情再是明白其中因果也少不得会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可听了舒兰刚刚那一通连带着转了心思,却是只觉得对方这幅满是不自在的涅儿实在来得好笑,便是略带安抚的将对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中,然后又轻轻的拍了一拍,而正当舒兰抬起头来准备再说上什么的时候,不知道是胤禛说什么来什么还是弘晖感觉到了自家额娘的尴尬,没等她张口就只听到门外传来了李嬷嬷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的声音——
“爷,福晋,小主子又闹腾了!”
51大招持续放送中
( 开解完了胤禛又哄好了弘晖再打点一下院中琐事,舒兰便是忙活到了差不多用晚膳的时候方才腾出了手躺在软榻上思忖起了眼下里这桩子事,对于德妃她虽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撂下了狠话,且知道按着如今的情形和身份而论,对方并不能在明面上多做什么,可同时却也知道这私下里该有的小动作总是不会少比如身为关键人物又显然脑子少根筋的舒云便必然是首当其冲要抓在手里的,而不知道是费扬古有所提点还是舒云还不算昏头昏得彻底,没等德妃缓过神来动手,自己个儿就急吼吼的递了牌子,翌日便进了宫直奔舒兰这儿而来——
“起来吧”
舒云虽说身为皇子福晋,不管是从位分还是辈分上都没有直接宣人入宫的理儿,可好在弘晖得太后欢喜,连带着她也在太后面前越发的说得上话,瞧着她怀孕生产乃至坐月子娘家人都没怎么进宫便就格外开了恩,再加上这会儿太子妃和三福晋都将近临盆,二人娘家人皆是往宫中跑得勤快,倒也不算太过惹眼……只是比起神色间明显带着不安的舒云,端坐在主位的舒兰却是显得尤为淡定,甚至明明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还明知故问的抛下了一句
“这着急上火的要见我,可是家里头有什么事儿?怎么也没瞧见夫人一起,就你一个人?”
“回大姐,哦不,四福晋的话,家里当然没什么事儿,只是阿玛忙于政务,额娘又有些伤风怕进宫把病气过给了贵人,这才……而我,哎,我,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您身在宫中必然不可能对外头的流言一无所知,您又何必这样明知故问的为难我?”
舒云虽说心有成算,早早就开始上蹿下跳的为自己谋利益谋前程,可归根究底的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丫头,哪里能跟活了两辈子的舒兰比耐心比稳重比手腕,再加上在家中的时候自家阿玛的话说得很是不留情面,便是一急一慌之下哪里还记得什么自家额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恭敬诚心的话,一股脑的就将心中的话给倒了出来
“我,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也确实是觉着自己哪头都不比您差心里头有些不甘,可这有一句说一句的,我们虽是亲姐妹,我却不像您一般有个身为宗室格格的生身额娘和那拿得出手的外家,便是兄弟们再对我关怀也终归不是一母同胞,不可能像对待您那般掏心窝子,如此,说句难听的,若是我德蒙恩宠有个良缘也就罢了,可万一就寻了个不靠谱的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般之下,大好的机会都已经上赶着放在了我面前,我为自己谋点出路又有什么错?”
“是,你是没错,我也没说你错了,你此番进宫总不会是想让我意识到曲解了你的意思,给你赔个不是吧?”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也知道不该罔顾您的立场胳膊肘往外拐,可眼下里到底也没给您造成什么损失不是?”
“呵,那照你这么说,若是我有心杀人可又杀人未遂,便算是全然无辜了?”
舒兰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皇后,平日里有所需有所求找上门的人本就不少,若是但凡人家放低姿态说上一两句话她就松了口,别说那身下的凤座是不是要拱手让人,便是能不能帮衬着胤禛顺利登基都得两说,而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对家人总不可能像对外人那般不讲情面,可之前她却也已然给过了舒云机会,甚至事情之所以闹成这幅涅儿对方本就是主导者,如此之下,看着眼前的情形儿她亦是非但没有一丝动容,反倒还觉得嘲讽
“还是说,你当真是想给我造成点损失,或是索性害死了我们娘俩儿了,你才觉得自己不算无辜?”
“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是对您有点不服气不错,想让阿玛瞧瞧我并不比您差也不错,甚至有了点歪心思想要踩您一脚碰上自己,这一点我亦是不否认,可是,可是即便如此我却也从未有过什么蓄意谋害您的心思……大姐,阿玛已经跟我将话说明白了,说这事儿他不想管也管不了,若不是当真没了法子我又怎么会硬着头皮舔着脸来求您,我不敢求您前尘旧怨一笔勾销,可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看在咱们乌拉那拉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份上,只盼着您能够拉我一把,往后,往后我必定会重新做人,再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姐,我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您又何必还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难道您真的准备见死不救,活活逼死了我您才能去了心头这口怒气?”
舒云也是个被宠坏了又被捧得飘飘然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毕竟费扬古手握实权又是天子近臣,平日里本就少不了那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便是那走得比较亲近的贵妇女眷们也多是捧着她们姐妹俩
年纪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只觉得所有人都围着自家大姐转,可等到自家大姐德蒙圣恩进了宫连带着她们那拉家也越发水涨船高了之后,舒云的感受却也发生了微妙了变化,此外,再加上费扬古身边只剩下她这么个女儿虽是该管教的地儿半分不少却总是带着宠爱,以及进了宫碍着舒兰的面子也没人为难于她,她就更是养大了心思
这般几几相加之下,看着自己都将姿态放低到了这份上舒兰还是死活不松口,舒云不由得也有些稳不住了,便是破釜沉舟般的咬着牙抛下一句——
“退,退一万步来说,您就是不为着自家人的情分施以援手,难道真的为了一己之愤连大局都不顾了吗?阿玛的身份放在那儿,主子爷又一向对阿玛青眼有加,眼见着传出了这样的风声,总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由得我们面上不好看,如此,便是我再次也能当上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而您与德妃娘娘关系一向不睦,若是到时候我真的倒戈相向,您岂不是一样要跟着烦心?就是您手腕高明并不怵,那难道您连阿玛的感受都不顾了?”
“我逼死你?事情弄成这样难道不是你在逼着我?还什么劳什子退一万步来说,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倒也索性跟你说明白了,你以为你一个十几岁刚出头的小丫头能够想得到这一茬儿,在宫里摸爬打滚了几年的我就想不到了?”
“我……”
“碍着阿玛的面子您再次也能当上个侧福晋是不错,可成也萧何败萧何,你说哪个嫡福晋会愿意瞧着一个侧福晋娘家背景过硬,甚至危及到自己的地位?哪怕是个再好性儿的,为了利益所致也总是少不得要给你小鞋穿,至于永和宫那位,或许她是会因着你我之间的关系明面上对你多有照拂,可同样的她也少不得要防着你,甚至因着对我的恶感压根就不给你机会生下带有乌拉那拉血脉的孩子”
听着这挑衅之言,舒兰倒是半点都不怒,反而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说得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而至于阿玛,你一早就知道他更偏重于我,你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硬要跟我对着来,连带着连咱们家的处境都不顾,你说以后阿玛会帮着我还是帮着你?或者这样说,若不是有心 ... [,]
(想要你得个教训,想要你知道自己要为自己做下的事儿负责,阿玛又怎么会撒开了手压根不管你的事儿?”
“你……”
“可我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说我有爷护着还有孩子傍身,我进宫不过三年就将这上上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爷爱重于我也信任于我,可谓是只要不出了大褶子,我关起门来想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而即便以后年华不再院中又进了新人没了宠爱,可晖儿身为皇长孙,母凭子贵谁又能动我分毫?便是永和宫那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了下乘,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如此之下,比起到时候后院不宁,膝下无子,背后无依的你,你说究竟谁烦心的地儿会比较多?”
“不,不,不要……”
舒云到底年纪尚轻,心思成算也有限,便是有着万事朝好处想的自信,却没得半点万事朝坏处想的自觉,直到被舒兰这连消带打又一针见血的点了个明白,方才彻底的慌了阵脚,连带着脚跟子一软的竟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大姐,大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都是我太过愚昧单蠢才会弄成这样,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事事以您为先再不敢有小心思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要说这拉拢人心收为己用的手腕,舒兰可以说是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了,比如若是她一早就温和以待,将这些话头说出来,对方再是眼下里感恩戴德也总是会觉得过关得太容易,然后不当做一回事,没得半分教训不说指不定以后逮着点机会又再倒打一耙
可反之,若是一开始就死咬着不松口,顺着对方的话头将其所有后路一一斩断,哪怕以后发现日子并不像想象中这么难过,心中也总是会埋下一颗种子对周遭的一切抱有怀疑,只能依着她过活
如此,直到这将该铺垫的都铺垫完了,连带着舒云也被吓得显然一副临近崩溃边缘的涅儿,舒兰方才总算松了松口,恍若是在人最绝望时递上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行了,我若真是无心帮你,又何必听你有的没的说上这么一大堆,直接将你轰出去不就行了?”
“大姐……”
“这皇家内院的弯弯绕绕可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你若硬要上赶着作死,那么谁也保不了你,可你若是真的有了悔意又乖乖听我所言,我却也不会眼睁睁任着旁人欺你辱你,所以,这日子要怎么过能过成什么样还是在你,而不是在我,可懂了?”
52出宫建府若兰来
( 舒兰干净利落的收复了舒云之后没几天老爷子就紧跟着下了旨
说起来康熙也确实是看重费扬古若不然也不可能将这紧要的步军营交由其统领,便总是多多少少要顾忌费扬古的颜面不可能里里外外都传尽了风声还置之不理由得他去,而事实上他们乌拉那拉家的家世虽不像董鄂家和太子妃娘家瓜尔佳氏那么势利盘根深错可有着个手握实权的顶梁柱又有个生下了皇长孙的皇子福晋,综合下来也算是甩了许多人家一大截儿,便是舒云即便当个嫡福晋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只是话虽如此又到底得考虑实际情况,一来康熙向来讲究平衡之道不愿意在乌拉那拉家风头本就正甚的时候闹得越发烈火烹油连带着让其他儿子儿媳不满,二来胤祯上头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还都没选定嫡福晋,也没有越过长得先定下小的的理儿,便是如舒兰所料的只将舒云配给了胤祯当侧福晋,待前者及笄再过门
按照常理来说,此旨一出宫中上下必是少不了心有计较的主儿,不说旁的,就说德妃,就说大福晋就决计是心里头要堵着口气,哪怕接二连三的在舒兰手上吃了亏不能明的发作,私底下也总是要闹出点幺蛾子才舒服,可不知道是康熙洞悉了缘由被闹得有些心烦还是什么旁的缘故,就在舒兰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再发一次威的时候,就只见老爷子又下了一道旨,一时之间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尽数给转了过来——
“皇阿玛已经责令钦天监挑日子了?您之前不是说最快怕也是得等到皇玛嬷寿诞之后才会出宫么?怎么突然提前了这样多?再有,我在这深宫里头也不知道那外头的事儿,咱们那宅子这么快已经建造妥当了?”
“工部虽然一向办事有些拖沓,这回又一下修了好几所宅院,可都是从前年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况且,就是真还有些手尾尚未齐全,得了皇阿玛的旨意也总是要紧赶慢赶的赶出来的不是?”
胤禛虽然不讲究吃不讲究穿,可对往后要住的地方却总是少不了要上心的,这倒不是说他想将府邸装点得多大气多奢华,而是反之想要造得雅致些,便是平日里就没少盯着瞧着,说起这一茬儿自是半点都不含糊
“至于皇阿玛的意思我也不甚明白,自是依着皇阿玛的性子,瞧着这两年来小事大事闹起来没消停过,怕也是会过了味儿觉得这人多心思多的住在一起太闹腾,方才有了这么一说,是以,你也莫要心思太重,横竖不管是什么缘由总不会是因着把你二妹配给十四弟为侧福晋这等小事的”
“瞧您说得?我也不过是这么随口一说,哪里就真是什么心思重了?倒是您,之前就一直盼着要出宫建府,怎么好不容易盼到下了旨,您却是眉头不展的?可是还有什么旁的事儿?”
“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老八的府邸就紧挨着咱们的,依着眼下的情形和往后的局势,怕是少不得要提着点心”
“哦?”
康熙向来对自家儿子来得优待,加上按着规矩光头阿哥都是享亲王分例,便干脆是大手一挥所有府邸皆按亲王规制来建造,直到这众阿哥们封了爵,工部开始依着爵位造大门之后,大家伙方才算是闹清楚了自己往后住在何处,而舒兰虽说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形儿,可听着胤禛这话却也仍是有点若有所思——
这回出宫建府的有八个,得了爵位却只有六个,后面这一拨自不用说,显然就是跟着一起远征葛尔丹有着实打实军功在身的大阿哥到八阿哥,而前面这一拨则又加上了已经成家的九阿哥和十阿哥,而说起来舒兰虽不能将康熙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可大致上却也能猜得出个一二
老爷子其实算是个比较开明的皇帝,可再开明却也架不住几千年来工农仕商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如此,一心就算计着怎么与民争利的胤禟当然不会多讨他欢喜,再加上他平日里就没少跟在胤禩后头上蹿下跳,以防再出现什么以势压人或是拿着小心思误了大事的乱头,远征葛尔丹便压根没算上他的份
而对于老十虽然没了偏见,甚至因着温僖贵妃早逝还多有些怜惜,却也架不住胤俄生性鲁莽且天资有限,一方面怕闹出什么受不了场的蠢事,另一方面也怕这个连兵书都没背下过几本的儿子非但没立下军功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便亦是大手一挥的借着其新婚燕尔的名头让胤俄留了下来
后者虽然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眼瞧着没有轮上自己有些失落,可到底没那么弯弯绕绕嘀咕了一阵就算完了,可前者却不然,胤禟是一心只有铜臭不错,给了他差事他说不定不会太花心思也不错,可这不想干和不给干总归是有着云泥之别,如此,再瞧着前头这一溜儿的都有了爵位却偏偏到自己跟前就没了,心里自是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舒坦,这一不舒坦当然就得找个口子给发泄出去
老大妻儿情形不好难得的没功夫搭理这些事儿,老二有老爷子做靠山轻易招惹不起,老三说不了两句就掉书袋子直饶得人云里雾里,老五是亲哥哥碍着自家额娘的颜面也不能去打脸,老七生性木讷,老八是自己这一边的,老十又有着前车之鉴,如此,原本就跟胤禟不太对付的胤禛便是被针对上了,然而偏偏胤禛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来二去的就越发的两两相厌了起来
“眼下里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知道,老九向来跟老八来得亲厚,老八明面上倒是俩俩都不得罪,可心里头却怎么着都会有所计较,以后比邻而居,你便也得多多约束下人,省得一不小心就被人逮着由头生幺蛾子”
“是,这一点我自是明白的,只是您也莫要太过忧心才好”
作为一个有先知的人,舒兰当然知道胤禩不是个省油的灯,可眼见着对后事一无所知的胤禛现下里就已经提防上了对方,除却感叹这政治觉悟实在不赖之外,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便是应过之后挑着能说的转过了话头——
“我虽是个后宅女人对你们爷们儿之间的事儿了解得不多,可瞧着妯娌们话里不经意透出来的消息却也知道八弟走得亲近的不止九弟一人,比如大哥眼下里的情形就颇为不好,再加上八弟妹跟大嫂向来有些不对付,怕是接下来这一阵子他们也无心多注意咱们什么”
“嗯,我知道了,你也心中有数就好”
夫妻俩关起门来说完这一通,接下来便是各自忙活,既然要出宫建府老爷子除了要拨分家银子之外还得给自家儿子们分旗拨旗下佐领,胤禛分到了镶白旗自然就要忙着交接以及和旗主们走动往来,而舒兰这儿则是要忙着收拾院中上下,哪怕是有内务府的人帮着来入册的入册装箱的装箱,可就是清点装点私库便就少不得一番忙活,是以,等到钦天监挑定日子众阿哥出了宫之后,胤禛和舒兰方才算是勉强缓了口气,然而或许是真的被折腾的够呛,也或许是越是忙的时候乱头就越是多,还没等他们夫妻二人碰上头关起门来再说上几句私房话,刚刚落了座的舒兰便只见方嬷嬷脚步匆忙的奔了进来— ... [,]
(—
“主子,大事不好了,方才直郡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大福晋厥过去了,惠妃娘娘吓得不轻连忙就叫了太医过来,可听着太医的意思怕是要不好了!”
“哈?”
事情来得太措手不及,即便是舒兰知道大福晋生了儿子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也仍是本能的瞪大了眼——
“前两天见到的时候虽说精神是有些不好,可说说走走的不还半点事儿都没有么?怎么突然这样了?”
“听外头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大福晋把八福晋给叫了过去,不知怎么的提起了先前那侧福晋不侧福晋的事儿,您是知道的,八福晋向来是个性子直逮着什么就说什么,加上这原本就跟大福晋有些不对付,便是一言不合的就吵了起来,然后,然后大福晋就厥了过去闹成了这幅涅儿……”
“侧福晋?”
舒兰虽说多是里里外外面面俱到,可作为个寻常人她也总归不可能将所有琐碎小事都记在心里,更何况近日里本就有些忙晕了头,便是听得一脸疑惑——
“什么侧福晋?”
“哎呀,就是先前征葛尔丹的时候,八爷手下不是有个佐领护主而死了,然后死之前求着八爷照顾自家女儿,八爷就应了许那位一个名分给她一世安稳么?闹起这一茬儿的时候您还跟奴才说八福晋可不是个吃素的,难不成您一点都不记得了?”
“哦是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儿,仿佛是叫,马佳若兰?”
53八贝勒府闹翻天
( 对于大福晋不久于世舒兰虽是心中有数却没有料到会跟八福晋扯上关系,且还闹得动静这样的大便是少不了有些意外,容不得多加思忖就动身直往直郡王府而去而她们这些个妯娌,连带着太子妃也被惊动了的同时,皇子阿哥们这头却也没闲着——
“大哥,臣弟一向没什么主意只事事以您为先便是这谋算郭络罗氏也是因着当时的情形想要为您分忧可您也知道,她出身安郡王府甭管得不得安郡王的喜爱,总是代表着安郡王府的颜面,臣弟大多时候也不能太过于严苛,再加上她性子本就……可即便如此,臣弟却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大胆竟是冲撞到了大嫂,一切都是臣弟治内不严,臣弟向大哥请罪了”
“请罪有个屁用?你请罪了本王的福晋就能安然无恙了?”
胤褆虽然一门心思就想跟太子争个高下,前朝不对付之余后院女人们也没少被搅和进来,可到底夫妻这么多年,且生了四个丫头一个阿哥,大福晋再是性子上有些不讨喜他也不可能与其全然没有一点情分,眼见着自家福晋被这样打了脸并且还闹成了这幅涅儿,自是大为火光,对着自己素来比较看重的胤禩自然亦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怒骂出了声——
“俗话说的娶妻娶贤可还真是半点没有错,安郡王那个老东西本就不是省心的主儿,她郭络罗明珍仗着这点子势力亦是嚣张跋扈得很,之前趁着你我不在宫中与本王福晋多有摩擦也就罢了,本王虽是恼火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没太过计较,可眼下里倒好,竟还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长嫂如母,出嫁从夫这点子道理都不明白了?还有你,居然连个女人也管不赚亦是无用至极!”
“大哥息怒,臣弟已经知错了,而按理来说臣弟本应该让郭络罗氏于大嫂身边侍奉认罪,可是于大局上头,臣弟刚刚分入安郡王所领的镶蓝旗,若是眼下里撕破了脸皮,郭络罗氏倒是好说,可安郡王是个要面子,若是面子上过不去却是保不齐要让咱们为难……”
胤禩虽然也觉得郭络罗氏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他本就早早的有了外心,当然不能为了胤褆的颜面就将自己的妻族给得罪了个全,便是脑子转得飞快的连忙转移起了重点——
“毕竟,您也知道四哥一向跟太子爷走得亲近,而这回又仗着自家儿子的脸面被封为了郡王,且还被分到了户部,这般之下,里外应和的实在是势力锐涨,若是咱们在这当口儿上得罪了安郡王,却是少不得白白的让他们趁了心,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哼,你能想得到这点,难道本王就想不到了?”
胤禩的话无异于是戳到了胤褆的软肋,可一方面觉得对方的话实在说得不错,比起女人权力位分显然来得更为重要,不能因小失大,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觉得面上有点揭不过去,便是虽然被这一通忽悠下来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面色却仍是不好看得很——
“只是一码归一码的,再是有依仗安郡王府的地方,也总是没的让那郭络罗氏这样嚣张跋扈的理儿吧?就是我想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揭过这一茬儿,往外了说,本王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您这样为大局考虑,这样为臣弟考虑,臣弟当然不会不为了您考虑,便是先让郭络罗氏给大嫂赔个不是,再顺着大嫂的意思将那马佳氏迎进府如何?等到安郡王府没有了可用之地,大嫂身子也稳定下来了之后,您和大嫂想要怎么出气臣弟也就再没半句多话,您说可好?”
“哼,也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就如此吧!”
胤褆虽然脑子有点少根筋,也很是有些偏听偏信,可被明珠提点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蠢到家,当然不会真的因着感情所致,为了一个本就没多少活头的福晋白白弄得自己在正事上为难,加上胤禩的姿态实在放得低也算是给足了他下台的面子,便就挥了挥手揭过了这一茬儿
至于身为事情另一关键人物的郭络罗明珍,她虽是性子要强也很是看重颜面,却也无奈这事儿实在闹得动静大,上头两宫都已经明确的表达出了不满,再加上胤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也不愿因此就坏了夫妻情分,便也只能捏着鼻子任了
而事情到了这般田地本应该也算是暂时闹腾完了,可他们,包括抱着事不关己只置身局外的舒兰却都是没有料到,随着这个家世不显的马佳若兰的出现,却是彻底打破了整个儿八贝勒府面上的平和,且还将不少人给扯了进去——
“主子,隔壁八爷家又闹腾起来了!”
“哦?又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若惜姑娘,说真的,奴才活了这么大年纪还真是没有瞧见过这样没规矩没礼数的丫头,到底是那蛮荒之地来的,也正是亏得八福晋能忍得下去!”
成婚还不到三年就来了这么个马佳若兰,妯娌间或是嘴碎的奴才便皆是没少笑话八福晋,话里话外都指着这是自作自受,可一来胤禩在外头人缘颇好,二来八福晋嘴巴出了名的不留情,倒也面上没人多说什么,再加上胤禩顾忌着安郡王府不想让郭络罗明珍太堵心,便也没提那侧福晋的位分,只将人静悄悄的接了过来就算完了,如此之下,而按照常理,郭络罗明珍也不是个没有半点手腕的主儿,要关起门来怎么折腾都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可人算不如天算的,好死不死的这个马佳若兰还有个上蹿下跳的妹妹!
马佳若兰的生父为保护胤禩亡于阵前,胤禩答应了护其血脉许其名分其实也已经算是给了极大的颜面,可偏偏胤禩是个注重贤良之名的主儿,想着事儿已经做到这份上倒不如干脆做个全,也好在将士们心中搏点好感,便听着这马佳若兰还有个快到选秀之年的妹妹就干脆一并接了过来,美其名是来京中好好学学规矩也方便以后找个好婆家
真要说起来,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横竖一个碍眼的都已经进了门,再添张嘴也没什么多做计较的,可偏偏这个马佳若惜不是个省心的主儿,隔不了几日就将八福晋气得脑门发胀,连带着整个儿八贝勒府上都要闹腾上一回,便饶是舒兰不是个喜欢八卦人家后院小事的人,也不由得听到这个名字略微皱了皱眉——
“前些时候不是说八弟已经匪她抄书学规矩么?怎么才消退没几天又闹起来了?”
“本来是这样不错,而那马佳若兰也算是个知礼数的,赔了罪便死死的盯着自家妹妹,可也不知道八福晋这日子实在过得憋屈还是怎么回事,今个儿却是将自家庶妹给叫了过来,而这个郭络罗如玉显然也不是个什么省心的主儿,两两一碰上可不就翻了天了么?”
方嬷嬷所说的郭络罗如玉不是旁人,便是八福晋生父明尚额驸与小妾所生的庶女,而按理来说,这庶女嫡女的本来关系应当是亲近不到哪里去,可偏偏郭络罗如玉的生身额娘刚生下她就撒手人寰,算是打小就养在了嫡母膝下,养的时间长了也多多少少也些感情,临终之前便也一并托着安郡王府照料,安郡王想着多一个结亲的人选也是个 ... [,]
(好事,倒也是自小锦衣玉食的照顾着,可以是说是跟郭络罗明珍一样的性子要强,是个哪里都不肯服输的主儿
“说起来这郭络罗如玉倒也是跟八福晋关系好,瞧着自家姐姐受了委屈便是有心找那马佳若惜的不痛快,可没想到那丫头规矩没学上多少嘴皮子却是利索得很,直将这郭络罗如玉给激得不行,便是说不了几句居然动起了手,然后那马佳若惜就顺着梯子从亭子上摔下去,据说是连正好在八爷府说着话的九爷十爷都惊动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呢!”
“这倒还真是……”
舒兰听得一脸的哭笑不得,只觉得这马佳氏跟八福晋还当真是命里犯克,不过感叹归感叹,到底是别人家的闲事听完了她倒也本没有太往心里去,可等到过了两天再有消息传过来之后,她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那个马佳丫头自打醒来之后就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的入了老十的眼?”
“可不是?听外头说这几天十爷往八爷府里头跑得可是勤快了,而且不是带着话本小说,就是带着鸟笼或是小狗,似乎全都是送给那个马佳若惜的,依奴才瞧,这十爷可别是看上这丫头了吧?”
“那八弟妹是个什么反应?”
“这具体的奴才倒还没打听出来,只是听说这几天那郭络罗如玉往八贝勒府似乎也走得很是勤快,怕是当真跟那马佳若惜杠上了”
“是吗?”
若只是胤禩府里头自己关起门来闹腾倒也就罢了,可眼下里牵扯到了有着大用处的胤俄,却就由不得她不上心了,便只见她若有所思的叩着桌案,过了半晌才眯了眯眼抛下一句——
“马佳若惜,郭络罗如玉和老十……你让他们上点心多盯着点,我倒要瞧瞧这八弟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54胤禛若惜初碰头
( 舒兰虽因着牵扯上了胤俄多留了个心眼可事情尚未坐实之前却也没有拿来多说什么,顶多也就闲话的时候顺口提了提八贝勒府最近实在有些不太平是以,胤禛虽是觉得荒唐却也并未太过上心只是他没想去找人麻烦,无奈这麻烦自己个儿找上了门——
“十三弟,虽说你现在还未正式列朝议事,也仍是住在阿哥所里头可皇阿玛考校起学问却也不光只有书本上的东西得了空也还是要在宫外走走才好”
“是,弟弟明白,只是却叨唠四哥了”
“你我兄弟一场哪里就用得着这样见外,索性我今日也无事,待会儿你就跟我一起回府用膳,歇过晌午我再带你到处去转转”
说起来,胤禛跟胤祥也算是实在来得投缘,虽然不像后来那般同进同出,可因着自觉是兄长一直管着胤祯,便也跟同龄的胤祥走得比较亲近,再加上胤祥不像胤祯那样从小被自家额娘宠得性子急躁,耐得下性子读书写字又一点不觉得张口闭口都是规矩来得烦,就更是让胤禛来得看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愿意多帮着操点心,如此,就只见他难得的在外面没有一副面瘫脸,而是神情颇为温和——
“再有,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庶妃有些咳,又觉着药汁子太苦喝不下去到现在都没怎么好么?刚巧你四嫂最近一直念叨着秋干日燥,每日里让下人弄了不少汤汤水水,你要是尝着好便稍带点回宫去”
“谢四哥体恤,那弟弟可就……艾四哥小心!”
“天哪,小姐!”
胤祥是个直性子,便是那种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人打他一拳他就要打得人满地找牙的主儿,瞧着胤禛这样记挂着自己的事心中自是觉得亲近,可刚准备应承下来余光却是扫到自家四哥马前不远处有个粉色的身影直直撞了过来,便是陡然一惊的转了话头连忙提醒了出声,而另一边的胤禛正在吩咐苏培盛让人回府知会自家福晋多准备点酒菜,猛地听到这么一声喊以及同时传来的尖利女声,不由得下意识的赶忙扯住了缰绳,待马退定眼一看只见到一个身着旗装梳着起头,约莫十一二岁出头的女子就站在他们面前咫尺之处,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让他略带恼怒的眯了眯眼——
这是哪家女眷?怎的这样冒失没规矩?
“你,我……”
粉衣女子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什么旁的缘故竟是一直死死的闭了眼,直到貌似感觉到了喷到脸上的热气有点不对劲,才睁开眼睛一跳三尺远,再又拍了拍胸口方才将视线转到胤禛和胤祥二人身上,可正当她看着面前这两张神色皆是不豫的脸想要说上点什么的时候,一旁被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的小丫鬟却是终于缓过了神,没等她说出句完整的话就飞快的跑过来一溜儿的跪了下来——
“四爷十三爷恕罪,奴才是八贝勒府上的,一时冒失方才冲撞了贵人,望两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才这一回,奴才下次一定当心绝不敢再犯”
“八弟府上的?”
虽然眼下里随着老爷子推崇汉学讲究的地儿越来越多,可到底入关不过几十年旗人女子在外走动也不算什么抛头露面惹人诟病的大事儿,是以,胤禛即便不是什么宽大仁慈的主儿,却也原本没想要跟两个奴才,特别是两个丫头计较什么,可刚准备拉起缰绳直接走人却是听着‘八贝勒府’几个字,手中陡然一顿
“八弟一向驭下有方,八贝勒府亦是被八弟妹打点得妥妥当当,怎么这回儿竟是这点子眼力见儿都没有了?”
“奴才,奴才……”
“这原本就是你们差点撞了我,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了……”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再找麻烦了,回头要是让福晋知道了,咱们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嘛,总不能是皇子阿哥就仗势欺人吧?”
“小姐!”
俗话说得道不同不相为谋,眼下里的胤禛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党,胤禩则是以胤褆马首是瞻的大阿哥党,两党对立平日里就没少心心念念的想抓对方小辫子,身处这般权斗漩涡的胤禛当然不会相信对方府里的下人仅仅是刚好凑巧的撞上了自己,再加上无论他还是胤祥,亦或是苏培盛都是有武艺在身的人,自然将粉衣女子那点子嘀咕都听得一清二楚,就更是让人忍不住阴谋论的觉得是不是对方想要借机生事,倒打一耙的给他们扣上个仗势欺人的帽子,便是瞧着自家主子脸色瞬间冰冷下来的同时,苏培盛连忙训斥着出了声——
“放肆,贵主儿跟前岂容你们这样没有规矩,莫非是仗着自己出身于八贝勒府就翻了天了?”
“我,你们……”
“四爷恕罪,四爷饶命,这是马佳庶福晋的妹妹,刚刚才到京城不久,礼数还没有学得周全亦是有眼不识泰山的压根不认得什么贵人,这才会无意冲撞了您和十三爷,决计是没有什么刻意不尊或是目中无人的意思,求两位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饶了这一遭,奴才给您磕头了!”
“马佳庶福晋?哦?这就是最近将八哥府上弄得鸡犬不宁的马佳若惜?”
“马佳若惜?好,好一个马佳若惜!”
说起来也是这若惜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在八贝勒府里头,胤禩碍着贤名对她们俩姐妹颇为照拂,郭络罗明珍碍着自家爷也是对她们颇为忍让,以及胤禟胤俄比起她想象中都好相处得多,便是在最初的恍然无措战战兢兢之后,她也就恣意随性惯了,而说起来,若是胤禛如同上一世的只得封了贝勒之爵,没与胤禟的矛盾白热化连带着没对胤禩恶感增重,或许碍于面上的兄弟情分他也就捏着鼻子算了,可眼下里,他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得不规矩事儿的主儿,再被对头阵营的人胡搅蛮缠上这么一遭,能够依着那小丫鬟的话当做没事发生便就奇了怪了,如此,哪怕是胤祥略带调侃的想要混过这一茬儿,他面上也仍是没有半分都缓和,反倒是越发的显得风雨欲来——
“苏培盛,将这两个丫头给本王送回八贝勒府,帮本王好好问问八贝勒,一个待选秀女没得避讳的在外头乱晃就算了,居然还这样没有规矩的一而再再而三以下犯上,他究竟是怎么教导管束的!”
“是,奴才遵命”
“你……”
“驾!”
胤禛甩下这么句话之后压根懒得再瞧一脸不可置信的若惜一眼,挥着马鞭直接的往自家府邸而去,只是这一路上,他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不痛快,只觉得老八老九平日里上赶着给自己找茬儿不说,眼下里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敢当着自己的面再上挑衅,便是在心中狠狠记了一笔之余,难得的回了府之后面上依旧带着豫色,瞧得出来迎接的舒兰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可算是……咦?这是怎么了?”
舒兰一边将胤禛迎进屋让下人伺候着换了常服,一边又吩咐奉茶招呼起了胤祥
“快跟嫂子说说出什么事儿了,怎么 ... [,]
(你四哥去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头竟是这幅涅儿,总不会是被哪个没眼色的冲撞到了吧?”
“倒还真让嫂子给说中了”
胤祥不是头一回来雍郡王府,打过几回交道知道这位四嫂跟自家四哥感情很是好,不光没有在皇家里见惯了的那副相敬如冰的涅儿,还很是喜欢你来我往的打趣,便也没遮着掩着,略带好笑的就接过了话头——
“说起来之前在宫中虽是对八哥府上的事儿略有耳闻,可听归听,亲眼见到又归亲眼见到,嫂子您可是不知道,方才弟弟与四哥从宫里头出来,半路上却是偏偏跟那个马佳若惜撞了个正着,那丫头不知道是当真不懂规矩还是有意挑衅,直将四哥激得不行,这会儿怕是被苏公公带回八贝勒府受匪”
“呃?怎么好端端的跟那丫头扯上了?”
舒兰显然没有想到会跟那马佳若惜扯上关系,便是一时之间也很是有些意外
“虽说这比邻而居的我平日里也没少听到那头的动静,可我琢磨着,这一个初到京城的小丫头就是再没规矩应当也不至于能翻了天去,毕竟,就是先不说八弟妹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就说她是待选秀女之身也没得在府里头闹腾完还要在外面闹腾的理儿吧?是以,你们这怎么会刚好给撞上了?”
“可不是?原本我也没打算跟个丫头片子计较,觉得再没规矩也是他们八贝勒府的事儿,若真是个不服管教的往后也只会丢他们八贝勒府的面子,可方才你是没瞧见,她自己个儿横冲直撞的差点的撞上了我的马就算了,居然还敢嘀嘀咕咕的指着我仗势欺人,倒还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也不知道老八和老八福晋究竟平日里在干些什么,大事弄不妥当就算了,怎么居然连个丫头片子都管教不好,当真说了出去都丢光了咱们皇家的脸!”
“哈,刚说不打算跟个丫头片子计较,怎么又真的记挂上了?索性那丫头再不懂事,八弟和八弟妹也不至于昏了头,总要给咱们个说法的,你便权当瞧了场笑话就是,没得气坏了自己白搭了我费心张罗的一桌酒菜”
“那个老八,平日里笼络人心长袖弄舞的一手好本事,到了要管教人却是半点心眼都不长了,还有老八福晋,嚣张跋扈有她的份,目中无人有她的份,怎么这回儿倒是被个丫头压着半句气都不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门上下就没一个脑子抵用的!”
“是是是,但就跟您说得一样,这横竖怎么着丢的都是他们府上的脸,并且若是再这么没规没矩下去说不定皇阿玛都会要新帐旧账一起算的发作起来,您又何必跟着操心?再说下去,菜可就要冷了,还有弘晖,方才听着十三弟要来可就指着他十三叔跟他玩儿呢!总没有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家人的心情,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胤禛原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儿,加上近日来本就被老八老九弄得心里不痛快,转头又碰上若惜这么个前所未见的没有规矩的主儿,自是一方面挑起了他的怒火,另一方面一方面又触到了他事事爱讲规矩的那根线,便是瞧着眼下里没有外人,就不由得话唠慕大开了起来
而舒兰虽说因此也再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可同时却也忍不住觉得倍感好笑,哪怕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并没少见对方这幅涅儿,也不能不略带无奈的暗示着胤祥还在这儿,可别跟小孩子一样惹什么笑话,然后趁着胤祥也开口Сhā科打诨的功夫抬手就让人传膳,想要在明面上暂且揭过这一茬儿,而他们这儿想要大事化小别弄得面上太不好看,另一头的若惜却似乎全然不领情,没等他们吃上几口转过话头,就只见苏培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跑了进来——
“主子,八贝勒府出事了!那个马佳若惜也不知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怎么回事,竟是奴才才将人送了过去还没出门,就听到那屋子里乱作了一团,貌似八福晋都被那丫头给推搡着撞到头了!”
“……什么?!”
55穿越重生谋若惜
( “这外头吵吵嚷嚷的是在干什么?”
“回主子的话好像是隔壁八贝勒府里又闹腾起来了,而且还大胆包天的冲撞到了八福晋给八福晋头上开了个口子,简直是皇家里闻所未闻的荒唐事便是爷和福晋都意外极了呢!”
“八贝勒府闹腾起来了?”
苏培盛作为胤禛的贴身近侍和雍郡王府的总管太监,府里头当然有不少人巴结着紧盯着,就盼着从他身上探听出点风向,这回儿一副见了鬼的涅儿急匆匆跑回来当然也少不了进了许多有心人的眼比如同在一个屋檐底下的李静琬这儿便是后脚跟着前脚的热闹了起来……说起来这李静琬也是个倒霉催的,自打上回儿算计失利之后,胤禛和舒兰就拿她当做透明人,不光是出宫建府的时候没给她腹中孩子半点颜面,只拨了个对应格格位分的小院子,就是胤禛在这两月里都没过来瞧上一眼,一副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舒兰全权打理的涅儿,如此之下,自是一早就憋了一肚子没处撒的闷气,听到眼下里外人府里头的事儿都比她要来得惹人上心,便很是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哼,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八贝勒府的人要怎么闹腾又关咱们什么事儿?爷和那位福晋主子闲着没事拿着当笑话听,你们倒也跟着正事不干只记得聊闲话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主子息怒,您这可是冤枉奴才了,说起来,这八贝勒府里今个儿的闹腾劲还真是跟咱们府里头扯上了点关系,听说是刚才爷带着十三爷回府的路上被刚到八贝勒府的那个小丫头给冲撞到了,几乎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把人给轧了,便是回了府对着福晋也是一脸的不好看,这不,瞧着苏公公火急火燎的传来这么个消息,奴才方才留了个心眼想要您听着也乐上一乐么?”
“刚到八贝勒府的小丫头?哦,那个马佳氏?”
“正是呢,便是那个沾了自家亲爹光被迎进门的马佳若兰的妹妹,仿佛是叫马佳若惜”
“……若兰,若惜?”
李静琬虽说几月来都足不出户,显然一副安心养胎不问俗事的涅儿,可心中苦闷八贝勒府里头又一茬接着一茬儿的闹得没完,自是即便不是为了筹谋其它算计,只当做听来解闷也足足的听了一耳朵,不过因着事不关己却也和舒兰胤禛之前一样并未太过上心,直到眼下里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幺蛾子,和猛地击中了她记忆深处的两个名字,方才见她双眼陡然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原主的命数,李静琬当时勾搭上了德妃心心念念的就想着靠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却不料舒兰早就洞悉了因果来了招顺水推舟,闹得生产时几经波折竟是直接魂外,被一抹来自后世的灵魂取而代之,这才有了后来她一改往日姿态不再浓妆艳抹,变得隐忍不再事事强出头学会了借刀杀人,连带着也因此才对由原主生下来的大格格没有一丝母女情分,全然只有利用之心……只是,这个李静琬虽然装着一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心,却自认为不是寻常的什么单蠢穿越女,从未想过,或是根本就不屑于用后世的新鲜手腕来博眼球,只觉得自己手握先机一旦找到了机会旁人压根不是自己的对手,便是哪怕一而再再而三被舒兰见招拆招,她也因着对方在各种野史戏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存在感而全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不过是个注定要炮灰的跳梁小丑
然而直到眼下里若兰若惜的出现,才让她不由得在心中警铃大作了起来——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什么兰啊惜啊的名字并不怎么稀罕,可对于经历过各路穿越剧清宫剧洗礼的‘李静琬’而言,她却是知道这一个不小心就会影响到自己,乃至于整个儿胤禛后院的重要角色,便是先撇开究竟是穿到了正史还是穿到了小说里这个让人颇为头疼问题,光是想到这个若惜先是勾搭了胤俄,再又勾搭了胤禩,然后勾搭了胤禛,最后带着胤禛的孩子嫁给了胤祯,在一帮子阿哥里搅起了惊天巨浪,弄得这些个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除了她别的一个都没能入眼,她的眼眸深处便不由得划过了一抹略带矛盾的精光和犹豫
这似乎是个扳倒乌拉那拉氏的好机会,可万一事情变得不受控制,胤禛真的爱上了这个马佳若惜,她又该怎么办呢?这颗只有自己知道的棋子,究竟该怎么走才好呢?
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舒兰,说不定就会栽在这个跟自己同样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乡’手里,李静琬只觉得心中很是痛快,可同时想到对方的杀伤力,若是弄得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容身之地,她又觉得万分纠结,而正当她心中的小人在俩俩打起了架的时候,作为正主儿的八贝勒府中也是一点都没有闲着——
“福晋,若惜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千万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若要罚便罚我吧”
“姐姐,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又请什么罪?敢做就敢当,要罚就罚谁怕谁呀?”
“你给我闭嘴!”
“姐姐……”
“好了,你们这姐姐妹妹的还有完没完了?一个跟着一个的冲撞了福晋不说,这回儿竟然还在这儿大喊大闹,这八贝勒府是不是当真以后要翻了天,跟你们姓马佳算了!”
“嬷嬷,我……”
“庶福晋,您虽没有主子爷的旨意就被爷带进了门,便是连带着还带着令妹一起,可奴才们这些做下人的碍着主子们的面子却从未刻薄过您二位什么,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身为一个没有名分的庶福晋,在福晋跟前不自称奴才而是称我就算了,毕竟甭管怎么着您好歹也是爷的人,福晋没说话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多话,可若惜小姐是什么样子您也瞧见了,福晋信任您也为了避嫌将学习规矩的事儿全权交给了您,然而规矩没学出个半点样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尽了咱们八贝勒府的脸,是不是当真要捅到主子爷跟前,闹得爷和福晋都半点颜面不仕您二位才满意?”
“嬷嬷……”
“是,我是没有规矩,你说我可以,干吗硬要扯到我姐姐头上?而且,你也知道你是奴才,怎么就知道说我没有规矩,你一个奴才又可以没有规矩的教训主子了?回头我倒要说给八爷听听,看看究竟是谁没有规矩!”
“你!”
“若惜!”
“够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真的要反了?!”
八福晋虽说是父母早逝,可自小在安郡王府中却也是锦衣玉食养得身娇肉贵,陡然被若惜冲撞得撞到额角,自是整个儿身子都软了下来,头昏脑涨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而这出宫建了府又不比在紫禁城里,一声吩咐下去用不了多久太医就会上门,便是瞧着这自己靠在一旁喘气的功夫,这帮子又闹上了,自是怒火直往上冒,用上剩余的最大力气猛地一拍桌案,张口就吼出了句——
“福晋,我,不,奴才……”
“主子……主子!”
郭络罗明珍的气势 ... [,]
(和性子放在这儿,陡然的发作了起来倒还真是一时之间将众人都给震住了,只是这耳边虽是暂时清静了,方才用尽了最后力气这会儿却是越发的头晕目阉起来,没等咬着牙撑着身子坐直就在嬷嬷的一声惊呼之中,两眼一黑的直接晕了过去——
“是,我是喜欢上她了,而我也答应了她,不日就要向皇阿玛请旨正式迎她过门”
“她,终究还是跟了老四,好,好一个若惜,好一个老四!”
她人虽晕了过去,可意识却是意外的清醒得很,而不知道是头晕脑胀的什么都往上涌还是什么旁的缘故,才被人扶着躺在床榻之上,她就直感觉到脑中飞快的划过了一幕幕画面,从眼下里的自己,眼下里的胤禩,眼下里的若兰若惜,再到显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看到因为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女孩,他们后院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兄弟妯娌们的院子里也跟着鸡飞狗跳,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天下,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抓不出那飞快而逝的灵光,直到画面陡然间一转,转到鬓间已经有了微微白发的自己……看起来装扮虽是一如既往的尊荣富贵,可面上的神情却是亦痴亦嗔,从指尖慢慢的滑落下的‘休书’让郭络罗明珍瞪大了眼睛,而正当她看着对方抬起双手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出声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蚀骨的灼热席卷了她整个身躯,同时也释放出了那不知道被封存在了哪处的一抹灵魂
自己,当初怎么就会觉得她是个好的?
郭络罗明珍感觉被那一片烈火给烧得神魂皆灭,便是即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前世的镜像,额间也不由得泌出层层汗珠,只是睁开眼之后的眸光却是不带一点先前的迷惘和头昏目眩,而是看着那屏风之外仍在上蹿下跳的粉色身影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厉色——
马佳若惜,前世种下的冤孽这一世总算要轮到你来还了!
56舒兰明珍来结盟
( “四嫂我听说原本那个马佳丫头是冲撞到了四哥和十三弟,好端端待选的秀女在外头转悠已经很是没有规矩怎么转头回了八哥府里还是这幅涅儿,竟是连当家主母都这样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当咱们皇家人好欺不成?”
“我虽是跟八弟府上比邻而居,又莫名其妙的被扯了进来,可是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回事,我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可不是?”
这当家主母被前来借居的一个外人弄得受了伤这往大了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往小了说却也由不得不让人觉得稀罕,特别是牵扯到了皇家便是芝麻绿豆大点事都成了旁人眼里的大事,是以,眼下里这桩子事虽是在明面上被胤禩找了由头揭了过去,可这关起门来的兄弟妯娌却都是一个比一个门清儿,除了身在宫中大腹便便的太子妃,卧在病榻之上的大福晋,即将临盆的三福晋之外,便是剩余的都来了个齐儿,而旁的如向来不怎么吱声的五福晋七福晋九福晋倒还算真的是前来慰问,可瞧着自家爷因着若惜的到来冷落了自己的十福晋就不然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将对方拖出去办了才好——
“我虽然进京也没有多少年头,可也是从小就开始学起了规矩,只怕进了京冲撞了贵人又闹得爷面上无光,我一个皇子福晋尚且如此,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倒是目中无人了,也亏得八哥脾气性子好,八嫂又依着八哥的性子来,若不然换成我,我可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动用家法了,不然岂不是真的反了天了?”
“知道的你这是在心疼你八嫂,不知道的还以为受欺的是你哪,好了,我记得眼下里离十弟的生辰也没多久日子了,前些天不是还听你念叨着么?便别叨唠八弟妹了,回头我帮着你瞧瞧”
“哼,八哥向来体恤,说是今年咱们爷的生辰就在八贝勒府里头办,哪里又用得着我多操什么心了?不过四嫂说得也没错,若是叨唠了八嫂回头我倒是成了罪人了,便也不久坐了”
十福晋因着若惜的事儿可谓是对胤禩的印象一落千丈,可是碍着这么多人在,以及对平日里对自己多有关照的舒兰尚算亲近,便也只是在嘴上刺了几句后就顺着梯子下了,而在座排序最大的舒兰发了话,其他本就一直在充当布景板的各家福晋们也纷纷的起了身,只是正当舒兰说完了最后的几句场面话亦是准备告辞的时候,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不出声的郭络罗明珍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唤了句留步
或许是真的被撞得不轻,或许是前世的记忆融合起来太过费力,她在这床上一躺便是一天一夜,其间便是胤禩回府要来跟她解释上一二,也被她用精神不济给挡了过去,只将下人尽数驱退的独自翻腾着心思——
说起来,她并不算一个好命的人,生身额娘虽贵为和硕格格,可夫妻之间感情却并不和睦,只能在一日日的独守空闺之中熬尽了心力,便是后来因着她的来到重燃起了生的消也亦是无力回天,年纪轻轻就撒手而去,留下尚不知事的她和庶妹进了那满是勾心斗角的王府,开始了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却是如履薄冰的生活,是以,外表上看起来她虽是强势好胜且高高在上的尊贵福晋,可内心深处却也渴望着一份从未有过的小家温暖,这也是前世她为什么会对胤禩爱得那样深沉,为了对方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去包容了那原本不可能包容的一切,甚至最后将命都搭了进去
她承认自己傻,可一路走来却也无怨无悔,直到真的烈火焚身感受到了那神魂皆灭之痛的时候,她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迷惘了起来,真的值得吗?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可凭着当时的情形不用多思忖却也能猜得出个十之八/九,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变心犹如翻书的女人将自己弄到这幅田地,他爱新觉罗胤禩又真的值得吗?
当初的一切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原本这个问题也没有了一定要有个答案的必要,可她没有想到上天竟是会跟她开这样大的一个玩笑,让她再度回到了原点,面对着一模一样的画面重燃起了前世的所有记忆……那会儿她错以为只要身为始作俑者又举足轻重的若惜挺身而出,他们眼前的困局便能够迎刃而解,却没有料到非但未能得偿所愿还遭受到了更大的灾难,如此,既然这个解铃人都解不开这个由她一手所系下的结,好不容易德蒙天恩重来一次,她为什么不干脆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这一生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弥补当初的痛楚呢?
“八弟妹?”
舒兰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几变却始终都不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唤了一唤,而在这念转之间,已经思忖了一天一夜的郭络罗明珍也终于做下了最后的决断,抬起头了直视着舒兰的双眼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抛出一句——
“四嫂,我想让您帮帮我”
“呃?帮你?”
郭络罗明珍想得很明白,她并不是不爱胤禩了,毕竟曾爱得那样彻骨甚至为着对方搭出了自己的性命,这样浓烈的感情和唯一的寄托又怎么可能是说不爱就不爱的?可是或许也是因此,她亦是感悟出了对于胤禩而言,也许只有得不到的才显得尤为的珍贵,便也不像当初那样爱得偏执爱得迷失了自我,或是说正因为还爱,才不愿意看着对方一错而错下去闹得最后被囚宗人府,多年心血换来一场惨淡收超如此,她方才毫无顾忌的找上了舒兰——
“眼下里我是什么情形儿您也瞧见了,为了一个上不得名牌的丫头,我这个当家主母都差不多没有了立身之地,不知道该说八爷是一片慈心真心悌下,还是该说我这个妻子做得实在太过失败,便是如今还有着一点利用价值就已经闹得这样面子里子尽失,往后了说,怕还真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了”
“八弟妹,你这是……”
“所以,我想请您帮帮我,或许在您看来这个马佳若惜算不得什么值得上心的角色,也或许没了她往后这八贝勒府里还有若芷若薇若柔,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大局,我都不能让这么颗老鼠屎坏了这府里的一锅汤,更不能让这么个眼下里就目中无人的丫头继续留在府里头,指不定将来掀起更大的浪,而当然的,我也不会让您白忙一超一定会在最大的程度与您提供便利,勉强算是互利互惠,您以为如何?”
“嗯?”
舒兰对于郭络罗明珍的感观其实并不算差,毕竟比起满肚子坏水,没完没了的在后头使阴招的德妃李静琬之流,对方实在算得上是个坦荡的主儿,若不是阵营立场的关系也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只是一码归一码的,陡然听了这么一大堆意料之外的话,她却仍然免不了皱了皱眉心中存了个大大的疑问,而这些神色间的变化她并未做什么遮掩,便是郭络罗明珍亦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是要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将若惜这个始作俑者踢开不错,眼下里她落了下风确实是要寻求援手也是不错,可是她之所以会其他人不找偏偏找上舒兰,其中固然是有跟对方一眼,在妯娌之中对其 ... [,]
(感观最佳的缘故,可更重要的却是一来,在记忆里即便到了后来若惜已经入主内宫,成为了胤禛心尖子上的人,甚至弄得所有后宫嫔妃都形同虚设的时候,对方依然是得了胤禛的敬重且有着话语权,二来则是她知道后来局势的走向,胤禩根本就从未上过老爷子心中的名单,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争的消,便是与其一定要闹得不死不休,倒不如早些向未来的胜利者投诚谋得一线生机,毕竟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么的可贵
这般几几相加之下,她便也一点都不含糊,挥退了底下人迎着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直接抛下一句——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换句话来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就也不是好皇子,您别急,这话虽是说得诛心,可话糙理不糙,而我虽然眼下里被那丫头弄得落了下风,可掌管府物这么久,若是连个私房话都管不赚那我这八福晋的位子也当真是要退位让贤了,再者,我原也不是什么喜欢弯弯绕绕的人,便干脆与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向您证明我这并非试探亦并非玩笑”
看着舒兰因着自己的话陡然间瞪大了眼睛,她却并不慌乱,而是抬了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头只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眼下里太子爷虽说跟皇阿玛面上一片父子情深,可一山不容二虎,像皇阿玛这样一步步走来收拢权力甚为不易的人,又岂容身侧有他人来酣睡?再有着大哥早就心有不服一心想要取而代之,往后了便是必有一场轩然大波,一旦打破了如今的平衡,就成了人人都有了机会,而这其中,大哥为人太过激进且偏听偏信,三哥一心只有圣贤书于武太弱,五哥自小养在皇玛嬷身侧不精汉语,七哥身带残疾,九弟一心从商,十弟头脑简单,十二弟由苏麻喇股养大无欲无求,十三弟十四弟又年轻气盛不成气候,所余者,便只有四哥和我家八爷”
“哦?暂且撇开你说的这些在不在理,便是真的依你所说,既然以后你我是对立之局我又为何要帮你?难道不该在你们势力未大之前先狠狠的踩下去么?”
“您是个聪明人,四哥虽是于朝政上得心应手,可为人太过清冷总归不懂得拉拢人心,而我们爷虽说在这上头是强项,却又输在了出身,是以,二者本就是各有所长,若真能互利互惠便是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而若是真要针锋相对却也未必谁能比谁省心,如此,若是有我相助能够让彼此在争斗未起之前化干戈为玉帛,于你们便也是如虎添翼了不是?”
“依你所言,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那么不想当皇后的皇子福晋便也不是好皇子福晋了?你又当真没有一丝想要争的心?”
“有,我当然有,可那也要争得过不是?如我方才所言,若是你们硬要为难于我们,那么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大不了就闹得两败俱伤谁也别想独占了便宜,可我也说了,我们爷输在了出身,说白了,依着皇阿玛那样看重嫡就可知他是个看重出身的主儿,就连我有的时候都有些看不上额娘的出身,更别说皇阿玛了,又怎么可能会在有四哥可选的前提下,让咱们爷继承皇位?”
郭络罗明珍笑得坦荡
“所以既然没有可争的消,倒不如撒开手去谋个日后安生的日子,我是个女人,没有爷们儿那么多雄心壮志,只一心盼着能关起门来一家人过得和乐,不消让自家爷为了一时执念走上不归路,弄得晚年凄惨,也不愿意家中上下幺蛾子乱飞没个消停,话已至此,您可明白我的用心了?”
“以小看大,这般远见这般思量,八弟妹,你倒当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这爱新觉罗家又有谁当真是什么酒囊饭袋,不过是有的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懂得权衡利弊,有的人不自量力徒做困兽之斗罢了,而我,只能说是醒悟得不算为时太晚”
郭络罗明珍这话说得真心,方才这些个话听起来似乎是一环扣一环,可大多都是凭着前世的先知和思忖总结而来的,便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若要论起真正的手段和心思,比起面前后来坐稳中宫宝座无人能撼的舒兰来说还是不够看的,这也是她之所以独独找上对方的第三个原因,如此,便只见她话锋一转将话头给转了回来——
“是以,还是方才的话,或许在您眼中马佳若惜算不得什么,可我却定然容不了她,只是我的身份放在这里,若是由我出手将她弄出府一来是让爷面上不好看,二来要说我容不得人,三来指不定让爷生出怜意扯出什么难看的事儿,而您不同,旁的不说,就凭着您先前将您两家二姑娘弄进十四弟后院,我便知道您一定有所办法,只看您愿不愿意与我互惠互利,愿不愿意各取所需了”
“照你这意思,便干脆也弄进十四弟后院跟我那妹妹做个伴儿算了?”
“有何不可?横竖我瞧着十四弟近日里往我府上也跑得勤快,与那马佳若惜也算来得投契且还是同年,如此,既能给二姑娘制造点乱子让她别没事生事,又能给德妃母也添点事儿操心,再还顺便全了我这头……”
郭络罗明珍不是听不出舒兰话中的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可想到后来老十四对那马佳若惜也爱得深沉,并且胤禩对老十四一直有拉拢之意,若是跳过胤禛直接到了老十四身上他也就算是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便是眼前一亮的飞快的接过了话头——
“这般之下,又有何不可呢?”
57胤禛加入来出招
( “爷您怎么看?”
舒兰虽说见着郭络罗明珍说得诚心,且确实是分析得透彻面面俱到少不了有些心动可事关重大却也到底没有两个女人关起门来就擅自做了决定的道理,便是理了理思路待胤禛刚一回府就屏退下人提起了话茬儿——
“倒也如你所说这八弟妹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胤禛对郭络罗明珍的印象并不算太好,毕竟这般强势斗胜的性子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横竖去到那蒙古偏远之地也得有点子硬气才能站得住脚,可作为皇子福晋和皇家的当家主母这般性子就显然有些不够讨喜了而此外,在他看来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原就应当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甭管私下里有多少不痛快,至少在向外的时候总该是一个立超没得什么受了点子闲气就倒戈相向,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如此,即便听着舒兰的转述略微眯了眯眼,口气中却仍是带着些些讽刺
“只是任凭她局势看得通透又如何?这般受不得委屈,先前将大嫂气成那副涅儿现在还下不了床就罢了,眼下里竟还拆起了自家的台,便是我跟八弟之间并不算和睦,也不得不为他叹一句哀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这凡事有因就有果,若不是八弟那样分不清轻重上下,任得一个外人将当家主母的脸子踩在脚下又怎会闹成这样?最多也只能说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八弟妹是个性子这样强硬的,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主儿”
舒兰难得对胤禛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这倒不是说她跟郭络罗明珍有多么相交恨晚多么来得投契,一番话的功夫就改变了立超只是这一来,大家都是女人都是这皇家媳妇,若是这事儿落到自己身上,胤禛由得一个外来的丫头在府里作威作福全然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留一点颜面,即便她朝着自家儿子看不至于像对方这样上赶着拆自家的台,却也决计不会眼睁睁瞧着只坐以待毙,便是站在她的立场再对暂且上不得名牌的马佳若惜不上心,也多多少少能够表示理解
二来,见惯了这皇家无论男人们还是女人们说话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藏着机锋,你来我去的饶得人头疼,陡然见到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什么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就少不了带着点欣赏,再加上这一句句的确实说得在理又戳中了心坎,便自然就撇开原本的立场客观了起来
三来嘛,胤禛不知道后头那些个腥风血雨,重生而来的她却是心里头有数的很,初初听闻郭络罗明珍的言辞之时她确实有些意外,毕竟她们未曾深交过,便是在她的印象中对方除了善妒之外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可缓过神来转念一想,对方好歹是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王府长大,背后又有着安郡王府这棵大树,若是没有眼下里这一茬儿闹得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而是开了窍的去全心全力辅佐胤禩,那么哪怕她从中干预让八爷党失了胤俄和钮祜禄家的帮助,甚至挑拨开其与胤褆之间的联系让其失了大阿哥党的势力,日后也决计少不了一茬接着一茬儿的幺蛾子
如此几几相加之下,便只见舒兰看着胤禛略感意外的脸慢条斯理的抛下一句——
“虽说您一直只想着辅佐太子爷根本没想那么远,多多少少对八弟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容我说句逾越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若真有那么一天呢?旁的那些个先不说,就凭着八弟妹这般心智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而有一句说一句的,如若咱们跟八弟九弟的关系不远不近那也就罢了,可眼下里既然已经闹成了这幅涅儿,便是您心大不跟他们计较也总是怕到时候被他们反咬一口,如此,若是咱们为着这些个蝇头细节忽略了大事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嗯,你说得并不错”
虽然眼下里局势还算平静,胤禛也并未有什么争权夺位之心,可这身为这从小就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皇子阿哥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心思?便是哪怕退上一万步来说,再是没得什么小心思也没得上赶着去做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道理,如此,只见胤禛先是点了点头再又带着点疑惑的接过话头——
“只是这一码归一码的,这马佳若惜虽说身为待选秀女又住在八弟府上少不得有些个人关注,可是八弟妹再是碍着八弟的面子不好动作什么,可背后的安郡王府怎么都不至于连个不留下点痕迹摆平个小丫头的本事都没有吧?怎么就偏偏找上你了?这其中会不会……”
“您这就不知道了,近些日子以来您忙着户部的事儿,又还得帮着操心太子爷,可我出了宫不用日日侍奉额娘和应付妯娌,只用每日带着弘晖打理点府物倒也听了不少八弟府上的事儿,而其中有一桩便是据说十弟这些日子往八弟府上可是跑得勤快极了
舒兰这番话看起来说得成竹在胸,可实际上心中却是有些惴惴,毕竟后宫不得干政,便是她作为皇子福晋和当家主母少不得要参与到这些个事中,可这样摊开了揉碎了说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便是直到看到胤禛并未因此有什么恶感反而深以为然,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思忖了片刻继续往下说——
“所以这问题的关键原就不在于八弟,横竖八弟妹的位子摆在那儿,就是八弟心里头再不舒坦也没得为着这么件事就真的撕破了脸皮的理儿,可是十弟那性子就不一定了,再加上那背后的钮祜禄家可是比起安郡王府一点都不弱,到时候若是闹大了,便是这一个背后没太大依仗的小小秀女再当不得什么事,明面上也总是揭不过去不是?”
“那你又准备怎么做得滴水不漏?这几日功夫的你竟是有这样能耐了?”
“……爷,我跟您说正经的呢!”
看着胤禛原本一脸认真,听着听着竟是揶揄起了自己,舒兰不由得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半晌才转回正题——
“想来您也明白八弟妹的用意并不仅仅在于只将那丫头弄出府去,若不然还熬上几个月等到选秀的时候自然就好了,我估摸着,她一方面怕八弟会为了全自己的名声向皇阿玛请旨,另一方面也不消那丫头进了十弟府里白得了这么个靠山,且还扎扎实实的得罪了十弟妹,如此,便只能在选秀上头动点子手脚了,然安郡王府势力虽大,可成也萧何败萧何已然入了皇阿玛的眼,若真要在这上头矛头说不定就被抓着小辫子发作了,便是这再能滴水不漏还能瞒得过皇阿玛的眼?是以,这事儿她不能做也做不了,可我就不一样了……”
“嗯?”
“我原也没打算将那丫头弄病弄残或是真的在选秀上头动什么手脚,横竖十四弟这些日子往八弟府上也跑得勤快,只是因为身在宫中没十弟才没那么明显,而若说没有机会凑近Сhā一脚就罢了,可偏偏过不了多久就是十弟的寿诞且还恰恰好在八弟府上操办,八弟妹想要在这上头动点手脚还是容易得很的,回头我再叫宁儿往永和宫那边透透风,说这马佳若惜虽然没有规矩,可冲撞了八弟妹都没有被发作就是沾了其父的光,皇阿玛也对其的忠心护住颇为赞赏,这样一来,便是成了十 ... [,]
(之八/九了不是?”
“你这算盘珠子倒是打得好,不过此计胜算虽大却到底还有着点风险,倒不如……”
舒兰之所以敢这样直言不讳的算计上老十四和德妃,自然是掐住了胤禛的心理,而事实上在看到德妃居然算计完自己不够还惦记上了自家儿子之后,胤禛也对其再没了什么奢望,至于老十四,若是他平日里就兄友弟恭对他这个兄长敬重有爱,或许他还会迟疑上一二,可偏偏老十四是个被宠坏的主儿,再加上德妃的偏颇多多少少让人心有不平衡,以及眼下里利益相关,胤禛当然不可能妇人之仁的有什么犹豫,更何况在他看来,这马佳若惜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不过是个女人,再翻也翻不出个天,便是看着舒兰略带疑惑的脸轻笑着抛下一句——
“你虽说对女人们的心思算得精准,可对这些个兄弟就有些把握不足了,比如说八弟面上虽是瞧着和气好说话,可或许是从小就得仰人鼻息性子却是很是有些执拗,但凡是他想要觉得好的东西就是拼尽全力或是用尽各种法子都要得到,越是拦着阻着越是多人来争就越是激起他的争斗之心,是以,这马佳若惜眼下里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可瞧着十弟十四弟都一个比一个来得上心,以我瞧他难免会有些意动,而十弟不说,十四弟向来跟他走得亲近,若是他真的开了口说不定也就罢了,到时候这出戏又当如何收晨”
拍着舒兰的手背止住了对方的话头又见他继续往下说
“或许你还有别的法子能让这事儿按着你预料的顺当走下去,但若有捷径又何必绕弯路呢?皇阿玛虽然不管这些个琐事,可如果上升到了兄弟相争的局面呢?便是再瞧着功臣之后不好尸骨未寒就发作其后,却也不会眼睁睁瞧着没点动作不是?如此,到时候任八弟有通天的手腕还能为了个女人去跟皇阿玛对着干?”
“您是说……”
胤禛的话说得并不错,舒兰虽说对这些打过一辈子交道的女人们了解颇深,可对于这有内外之别甚至一年到头统共也见不了几面的男人们,就多是只能靠着后来的局势来自己个儿分析琢磨了,更别说那跟人精一样儿从没叫她看透过,或是也从未敢去算计过的老爷子,便是听了这话心中猛地闪过了一道灵光,对着胤禛了然一笑,而就在他们夫妻二人有商有量的决定了作战方针的时候,另一头的郭络罗明珍也后脚赶着前脚的开始发威了
58挖好大坑等人来
( “明珍这几天你一直称身子不爽闭门不见,现下可好些了?还是说你心里头还在恼我所以才不愿见我?”
“爷说得哪里的话,这俗话说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虽说我阿玛额娘去得早在王府里没这么多讲究,可您是这贝勒府里最大的主子,我便是再如何也总不可能失了这点分寸,若不然传出去不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还是说我在您心中原就是这样没得分寸的人?”
郭络罗明珍虽然向来争强好胜从不肯输人半点可是这点子强势却多是对外几乎从未在胤禩跟前表现过,而若是放在以前,眼瞧着对方已经放低了姿态示了弱,即便她心中再是有气指不定也会算了,然眼下里不同,便是只见她神色半分不变的淡淡抛下一句——
“或许您心里头还在惦念着大嫂那桩子事,觉得我给您扯了后腿让您在兄弟们跟前面上不好看,可是这一来她再是长嫂如母,也没得越过皇阿玛越过额娘将手伸到咱们后院的理儿,二来便是暂且抛开这一点,也甭管她打着什么心思,亦是没得我刚进门才一年就要往咱们府上塞人的理儿,若不然往后我又该怎么在妯娌们跟前做人?或是说我这当家主母还要不要做了?”
“明珍,我知道这是委屈你了,也从未因此怨怪过你,毕竟我们身在皇家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便是……”
“正是因此,我也没有在这上头紧咬不放,只是这一码归一码的,那马佳若兰进府至今我又哪里亏待过她了?没名没分的庶福晋我拨着私库的银子照着侧福晋的分例供着她,瞧见她妹子要进宫选秀也应下了让她住在府中,还特特拨了个大的院子给她们,且还配足了嬷嬷下人,便是还不足够么?我瞧着您的面子顾全着大局便是有委屈也从未说过什么,可她们俩姐妹转过头来是怎么对我的?按着这一哭一闹就能将错事全都给揭过去的理儿,我是不是也应当在您跟前哭一哭,求您也给个体面尊严?”
从很大程度上,皆是重生而来的明珍和舒兰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虽是性子有着天壤之别,虽是后来一个被挫骨扬灰一个贵为后宫之主,可在这漫长的几十年之中却都是在尽心尽力的为自家爷打算,甭管外表看起来多风光亦皆是将所有苦水往心里吞从未有过什么怨言,而重生而来的舒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半脚得了前世记忆的明珍当然也不是什么会在一个坑上摔两次的主儿,便是不等胤禩将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个全儿——
“您别怪我这话说得不好听,那丫头这样没上没下没规矩,在咱们府里冲撞了我叫下人乃至妯娌们看了笑话也就罢了,朝您看我便是再忍不得也只能吞下这口气,可这往后进了宫呢?旁人又岂会皆是顾忌着您的颜面?到时候可不得指着咱们治内不利连个丫头都管教不好,没得心里憋了气还得了一番排头?”
“……那福晋又以为该如何处置?”
郭络罗明珍这几日虽是打着安养身子的名头闭门不见人,可该做的动作和该出的气却也是一点都没落下,先是收回了之前为了让胤禩舒心给那俩姐妹的优待,除了所住的院子不好轻易挪动,便是一应吃穿用度皆是只照着侍妾格格而来,再然后又叫陪嫁嬷嬷去安郡王府走了一趟要来了两个教习嬷嬷天天盯着马佳若惜学规矩,管她出言不逊还是横竖不配合,反正亦趋亦步的跟着只有学好了今个儿要学的东西才算完,紧接着又往十福晋那儿传了消息,说是这些日子要准备胤俄的寿宴邀其得了功夫就一起来商议商议,让胤俄不好当着自家福晋的面来跟若惜有什么接触,这般几几相加之下便算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抓了个遍
是以,眼瞧着这寿宴之日将近胤禩巴巴的找上了门,自然是一点都不出她的意料之外,反倒是给了她个机会连消带打的来了个先发制人,闹得胤禩再是舌巧如簧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给吞下去,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您瞧,您便又以为我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了不是?虽说她马佳若惜不过是前来借赚可既然进了咱们府便是往后也少不得要顶着咱们府的名头做人,如此,便是不想着这勉强关起门来都算得上一家人,只朝着您看,朝着十弟十四弟看,在这当口儿上我也没得多做发作的道理不是?”
“那……”
“只是您也知道这回的事情弄得实在不成体统,妯娌们之间多是心中有数,十弟寿辰的时候兄弟们妯娌们都少不了要前来乐上一乐,若是在那节骨眼上弄出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反倒添了晦气?还是说您信不过我,连带着连安郡王府的嬷嬷都信不过?”
“……福晋说得哪里的话,你既然心中有所分数那你自做决断就是,我前朝还要事情要处理便不久留了,回头再来看你”
胤禩本就不是个蠢人,自然察觉得出自家福晋的不对劲,可是这一来对方确实说得在理,二来安郡王府这棵树都搬了出来,他当然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狐疑略带尴尬的悻悻而去
而这头看着对方的神色从最初的亲近变得冷淡,称呼也从她的闺名变成了一板一眼的福晋,目送着对方离去的郭络罗明珍却是眼中不由得一冷,看向若兰若惜俩姐妹所住的方向更是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精光——
前世的时候,胤禩有心抬举若兰若惜,趁着她被撞上了头卧床休养便干脆将操办胤俄寿宴的事儿交给了若兰,而这府里头没有当家主母来主持大局,寿宴当日其他妯娌们当然也不会特特来捧一个庶室的超便是只有那些爷们儿在前头乐呵,白白的给了马佳若惜一个天大的机会,而眼下里不然
郭络罗明珍早就给兄弟们府上去了帖子,且还邀了十福晋来一通操办,再加上如今的胤俄并未像当初那般全心全意的支持胤禩勉强算得上中立,有着背后那强大的母族谁都想来拉拢一二,便是到了正日子的时候,不光是各家兄弟妯娌尽数到齐,就连太子爷和太子妃也一并来了,可谓是众人齐聚只等‘好戏’开锣了
“这回可是多劳了八嫂了,我身在蒙古的时候虽然也是自小就开始学规矩,可是这迎来送往的却到底有些个不熟练,若不是您帮着一起操办,真在咱们府上庆贺,我怕是要头发都得愁白了”
“十弟妹说得哪里的话,这原本啊咱们是没有喧宾夺主的理儿,只是这一来这出宫建府的兄弟妯娌们之间就属你和十弟最鞋咱们做大的总是多多少少要帮着照料些,二来也想着趁着这机会大家伙乐呵乐呵,便是沾了十弟和十弟妹的光才是”
“八嫂你这就客气了不是?要说这喧宾夺主又哪里说得是您呢?进的皇家的门就没有哪个是不懂规矩的,只有那……”
十福晋本就是个爽利人,虽说因着若惜的关系恼上了胤禩连带着之前对明珍说话也有些夹枪带棒,可眼见着后者这些日子以来放低了姿态万事以她为先,且还话里话外的指着自己也有无奈之处,她当然也没有什么多计较的理儿,反倒是觉得大家立场一致,便是趁着其他妯娌都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子无暇其他的功夫,目光一转的盯上了刚溜进来身 ... [,]
(着大红旗装的马佳若惜——
“听我们爷说,那马佳佐领也是向来在外征战,因着夫人早逝便干脆将一双女儿就近安置,而按理来说那地儿跟咱们蒙古也差不多,都是风沙大得很待不了几日就脸粗得很,可我瞧着你们俩姐妹倒是养得好,远瞧着这小脸都能掐得出水,便是我也是女人家瞧着都觉得喜人得很哪!”
“我……”
“十福晋谬赞了,奴才二人又哪里敢跟您相提并论,虽说是没去过蒙古却也知道那是风吹草低见膨的好地方,偶尔听阿玛提起都说在那草地上策马而奔不知道有多快活,哪里像奴才们那样只能日日窝在屋子里,便是想要出去见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请十福晋和各位福晋主子见谅了”
虽说这未出嫁的旗人女子身着大红并不算什么出褶子的大事,可是总归得看场合,本就是个庶室的妹妹不过前来借赚还在这一帮子正儿八经的皇家正室媳妇跟前身着大红,便是哪怕不管这撞色不撞色的难堪,也多的是人瞧着不舒服,如此,即便十福晋这话并没有挑明了说,却也句句指着这俩姐妹没有规矩
而按照常理来说,主子说着奴才听着,原本这一来一往刺上几句眼瞧着对方放低了姿态顺了这口气了也算完了,偏偏马佳若兰算是个懂眼色的,那马佳若惜却是个不省心的,憋了一肚子的气又碍着自家姐姐不能发作竟是转头就又溜了出去,只想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她以为这么多人在场自己溜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早就安排了一堆子幺蛾子在等着的舒兰和明珍一直眼珠子不错的盯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二人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身侧的嬷嬷也同时动作了起来
59醉酒引发的血案
( “十弟出宫建府至今一直不得闲,你也没想着来我府上坐一坐倒是直到今个儿你的好日子才得了机会好好乐上一乐,为兄祝你生辰快乐往后诸事皆能顺遂”
“弟弟谢过四哥,说起来这几日听着福晋说四嫂也没少跟着八嫂一起为着弟弟的寿宴操心,日后定是多去四哥府上走动,只要四哥别闲弟弟叨唠就是了”
“哟四哥就是这么客气一说老十你怎么就真的不客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向来得皇阿玛看重是大忙人一个,便是前些日子大哥设宴也只是露了露面,推脱着还有政务在身不能因乐忘事连口酒都没沾就走了,你这一番话下来岂不是让四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再者,这为了你的寿宴操心得最多的可是八哥,不干脆还是咱们哥几个喝个一醉方休吧?”
“九弟这话说得?知道的是你趁着兴在打趣我,不知道的岂不是还要以为我连自家兄弟都相处不好,这样不知情识趣?”
“你本来……”
“便是旁的也不多说,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了”
女人们在后面搭着台子听戏加演戏,男人们在前头自然就是喝喝酒外加打打机锋,不过这当然也只是表面上如此,撇开心中另有盘算的胤禩胤禟,和一个来应景一个最近府中幺蛾子没完一个福晋就快生产,纯粹过来走走过场的胤礽胤褆胤祉,只说刚瞧见苏培盛给自己打眼色的胤禛,就还有着一盘大棋要下,如此,便只见他听着胤禟话中里里外外的都带着刺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冷下脸,而是笑意更加浓重的直接将目光转向胤俄,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四哥?”
“哎呀十哥您瞧见没有,四哥都痛痛快快半句废话没有的见了底了,您倒是发什么愣呀?莫不是先前说声称嚎是在诳弟弟我吧?来来来,弟弟也借着四哥的话敬十哥一杯,祝您福如东海!”
胤禛确实如胤禟所说的一般鲜少沾酒,一来是他性子本就来得自持,觉得喝酒容易误事,二来也是因着他的酒量在兄弟们之间确实也不算太好,便是瞧见他陡然间这样爽快,众人皆是不由得有些侧目,当然,倒也没人猜到他在这当口儿上步下了一连串的坑只等人跳,多只是以为其是为了拉路俄而不懈余力,便是除了看着自家四哥脸上飞快飘起一抹红晕有些的的胤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着挡上一挡之外,其余的兄弟们,包括心有旁骛的太子和胤褆也都一个跟着一个的灌起了胤俄的酒——
“今个儿老十你可是没得跑了,来,本太子也敬你一杯,干了!”
“哟,太子敬酒这可是难得一见,我记忆中可是除了皇阿玛都没人得过这般礼遇呢!八弟这场寿宴倒是操办得好,大哥也敬你一杯!”
“大哥可是谬赞弟弟了,都是自家兄弟说得什么操心不操心,做兄长本就该多照拂照拂弟弟们,来,十弟,八哥也敬你一杯!”
“呵,到底是十弟脸子大,还有这说来也奇,咱们这兄弟几个的出宫建了府怎么倒比往年在宫中更亲近了,得,你也别瞪我,要闲我说话不中听我也就不说了,省得你又跟先前一般跟着我闹,我也干了!”
“十哥……”
这皇家的兄弟自小就爱互相争比,小的时候比文章比骑射,大了就比朝政比背景,便是到了这喝酒上头,瞧见一个人起了头剩下的也都不甘示弱,如此,饶是胤俄酒量惊人也架不住一个跟着一个的车轮战,加上这寿宴上头的酒水都是上等烈酒,便是一轮下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这一头胤禛十分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瞧着胤俄的涅儿话里话外的指着要是喝吐了就丢脸丢大发了,直把原本还想着死撑到底的胤俄逼得退了席直往恭房而去,而另一头明珍身边的嬷嬷也在自家主子的吩咐下,在若惜刚刚溜出去的时候就尾随而上,且还照拂着下人将其他路都封了死,直把人逼到了去恭房的必经之路上
于是,尚不知情只以为是阴错阳差或是缘分使然的二人便是这样刚刚好的碰上了——
“……十阿哥?”
“……呃?若惜?”
说起来,这些日子若惜也算是初初尝到了权势的苦头,原本她在这八贝勒府沾着自家阿玛的光,碍着明珍顾忌着胤禩的颜面,可谓是作威作福得可以,也让刚刚穿越而来带着的那份警醒一降再降逐渐的松懈了起来,直到这回明珍缓过了神真正发起了威,没了想吃什么想用什么的便利,听了下人指着她想攀高枝却折了腰的嘲讽,她才陡然间,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不过是个再渺小不过的存在,没有了那些个天潢贵胄的照拂,她便是想要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旁人也不会饶得了她,如此,便是看着眼前这数日未见的胤俄,只见她眼中猛地一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先前你不是还说还给带好吃得么?我左等右等的都没等到你人,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哼,也是,像你们这样站在云顶之上的皇子阿哥,当时估计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只有我这个傻子才会当真,真的把你当做朋友把你的话记在了心上”
“我,哎呀,不是这样的!”
胤俄本就对若惜有些对其他女人从未有过的兴趣,加上又喝得晕乎乎的,瞧着眼前的若惜就只觉得这数日未见且颇为牵挂的人儿越发明媚动人,心急之下,便是快步走上前抓着对方的肩膀就语无伦次的解释了起来——
“我,我怎么会只是随口一说呢?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皇子阿哥一旦出宫建了府就得去前朝听政,皇阿玛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弄了一堆琐事给我,闹得我焦头烂额的,再加上福晋这些日子又来得这里来得勤快,我一问起来就说你要学规矩让我别耽误你的大事,便就……”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着什么急呀?就是退一万步来说,我真是心里头有气,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大也不可能这会儿跟你闹脾气不是?”
看着胤俄还跟之前一样对自己来得上心,若惜也说不上为什么的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柔和了很多,而瞧着对方一脸‘你居然记得我生日’的惊喜涅儿,刚想给其一个更大的惊喜掏出自己折的千纸鹤,却只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两道一轻一重的花盆底鞋声音——
“十福晋,奴才知道您记挂着十爷心中着急,可您也莫要走得太快了,毕竟您这花盆底子鞋可比奴才的高多了,要是万一崴到脚奴才可就不好跟十爷交代了,而且奴才听姐姐说十爷已经让下人给扶过来休息了,这会儿应当是已经到厢房里安顿好了,您便也脚步放慢着点,莫叫奴才跟着忧心才好”
“你有心了,说起来你也是八嫂的亲妹子,关起门算得上一家人,也甭一口一个奴才的叫了,毕竟这不说旁的,八嫂不指着旁的下人偏偏叫了你来带路那是给我体面,我总是也不能罔顾八嫂的颜面不是?”
“您说的是,倒是我考虑不……咦?那不是十爷 ... [,]
(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丫头怎么也在这?”
十福晋本就出身蒙古,不像寻常京中的女子一般走路顾着姿态一步拆成三步来走,便是还没等胤俄和若惜回过神来,趁着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而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恶趣味,从她的角度只看到自家爷紧紧抓着他面前红衣女子的肩头,而那红衣女子亦是满脸明媚的低着头,便是急性子一起,压根不等弄清楚来龙去脉脸色就猛地一沉,直接怒吼出声——
“混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咦?福晋?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我听着你喝醉了不管妯娌们打趣便急急过来想要照料一二,你倒是好,不分场合不分日子的在人家府里头跟个贱蹄子勾勾搭搭不算,怎么,还觉得我来得不是时候?”
十福晋虽说是从小学满人规矩,也读过几本女四书,可身为正儿八经的蒙古格格,却到底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好性子,更别说这明晃晃的打脸,便是瞧着胤俄这喝得路都快走不稳了还没忘了这个马佳若惜,便只觉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不等胤俄说完转头就挥手狠狠抽了若惜一耳光——
“方才本福晋碍着八嫂还给你留了点颜面,怎么的,你竟是真当做听不懂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点子规矩本分都分不清了?”
“你!”
“好,八嫂碍着八哥不好发作你,我却是不怕,我还不姓我一个得了册封的蒙古格格,皇子福晋连你这么个小蹄子都发作不了!”
“你敢!”
“你居然敢……”
十福晋可是从小就骑马打猎的主儿,那手劲自然要比一般女子大得多,加上又是火头上,更是一巴掌下来直接将若惜给抽懵了,直到见到对方的手再度扬了起来她方才慢半拍的回过了神,却是将这些日子以来学的规矩尽数给抛到了脑后,伸手就抓住了十福晋的手,张口就反击了起来——
“我当然敢?我为什么不敢?你口口声声的说着碍着福晋给我留了颜面,可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碍着姐姐的颜面才没给你难堪?真当我是个软柿子好拿捏?”
“你!反了,当真是反了!”
若惜拿着歪理当正理,险些被气了个仰倒的十福晋却也不是个吃素的,缓了口气回过神来便是越发不退让的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而与此同时,若惜却也被激起了左性,亦是半分都不肯退让,便是只见二人直接推搡了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闹起来了?十福晋您小心些点,千万莫要伤了自己艾马佳若惜你还不快点住手,你当真以为姐姐姐夫不跟你计较旁人就都不跟你计较了,快住手艾你就是不顾忌旁人也总得顾忌顾忌十爷吧?”
“十爷,您瞧瞧这该怎么办翱这若是惊动了各位爷各位福晋这脸可要丢大了,您可赶紧想想办法啊”
如玉这话听起来是为了大局着想,字字句句皆是说得有情有理,可实际上却是该带的机锋半点都不少,而事实上这一切都在舒兰和明珍的安排之下,胤俄喝得晕晕乎乎的,别说上前帮忙就是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了,其带着的太监尊卑有别男女有别也不好出手,十福晋身边的贴身嬷嬷一早就被支开了,若惜身边的巧蕙就更不抵事,这般之下就只剩下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二人终于推搡到了湖边的如玉……外人瞧着她是一脸慌乱的上前拉架,可实际上她却是趁着旁人不注意稍稍绊了若惜一脚,如此,下一秒就只听到‘噗通’两声,然后整个儿炸开了锅
“福晋!”
“小姐!”
“天哪,快来人哪!”
60神助攻和计划通
( “这乱成一团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竟是闹成这幅涅儿了?”
本就是明珍和舒兰部下局上心上眼的盯着这头自然是一听到风声就来得飞快,便是刚刚才将人给捞上来除了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和三福晋之外,剩下的福晋们皆是一个跟着一个的到了个齐儿眼见着面前的乱摊子,不等众人喘上口气,就只听明珍急吼吼的起了话头——
“一个个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伺候十福晋去将衣服给换了若不然这万一伤了身子你们谁又能担当得起?”
“奴才……”
“换什么换这一个个的瞧着我不知道有多碍眼,别说伤了身子,只怕是恨不得我就此没了命才如意!”
“十弟妹,你这是……”
看着十福晋一脸山雨欲来的怒极之色,明珍眼底几不可见的划过了一抹了然的精光,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既是带着点尴尬又含着愠怒,满目厉色的从奴才们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同样浑身湿漉漉的如玉身上
“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叫你带个路竟是带成了这幅样子,底下人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拎不清了?!”
“姐姐,我……”
人生如戏纯靠演技,方才十福晋和若惜同时跌入池中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早就得了自家姐姐吩咐的如玉,自是压根就没等奴才们做出什么反应就连忙纵身跳了下去,一把就将十福晋给捞了上来,这也是为什么十福晋虽是勃然大怒却并未迁怒到明珍身上的原因之一,如此,原就一身的狼狈,再加上这些年在王府里磨练出来的高超演技,就只见她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涅儿,直到听了这话才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终于一边跪下回话一边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依着姐姐的吩咐领着十福晋来找十爷,原本是想顺着这条路直接往厢房而去,却没想到,没想到站在路上碰了个正巧……十爷喝得有些多话都说得有些不清不楚,若惜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着十福晋连安都没请,一来二去的便闹了起来,成了这幅涅儿,我……我是真不知道会有这一茬儿,若不然就是即便绕远点也定然不会领着十福晋走这条路,弄得面上这样不好看,都是我,都是我一时失察,姐姐您身子原就没有调养得太好,您可千万莫要动怒伤了身子啊”
“你这丫头……”
“八嫂,您怪如玉做什么?这档子事儿可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怕话说得不好听,您作为当家主母自有您为难之处,客随主便的我原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来发作,可是这个马佳若惜实在乖张放肆,今个儿若没个结果我的颜面又该往何处放?我虽身为皇家媳妇万事要朝皇家颜面着想,可眼下若是揭过了这一茬儿,日后是不是但凡是个得了点好颜色的奴才都能够欺到我头上来?便是您一莫要怪如玉丫头,二莫要怪弟妹不懂事不留情了”
“十弟妹,你……”
既然要将事儿闹大,那就少不了得多找些人来搭场子,可要想不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让人捕风捉影的指着她容不得人或是公报私仇,就少不得得让旁人,比如当事人之一的十福晋来起话头,便是直到这会儿,才见她略带难色的将目光转到了犹自一脸不忿的大红身影之上——
“若惜,你怎么说?”
“我……”
“福晋恕罪,若惜年纪还小不懂事枉费了您的一片心意,原本奴才想着您特特找了嬷嬷来教若惜规矩,这么些日子下来理应是规矩了不少,却没料到……都是奴才这个做姐姐的管教不周才闹成这样,不光是给十爷寿宴添了晦气还冲撞了十福晋,奴才愿以身代之,任十福晋处罚以全福晋立场”
“你这话……”
“哎哟,我说这戏看得好好的突然来上这么一茬儿本就已经够闹心的了,眼下里这错也认了,软也服了,八弟妹可别真是想将咱们所有人的兴致都扫个干净才称心吧?”
若兰这话听起来像是放低了姿态只求网开一面,可字字句句却无不在指着是明珍越过她这个亲姐姐,将教若惜规矩的事儿给揽了过去,眼下里闹成这样谁也别想摘个干净,倒不如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若是放在之前,明珍便是心中再怒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或许也就忍了,然而眼下里还有一盘大棋要下她又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了,可正当她脸色一变准备发难的时候,一旁看她为难看得正高兴的大福晋却是突然开了口——
“说起来咱们虽然都各自建府而居了,可皇家里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到底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先前八弟妹对我有所误解,弄得我旧病复发我不也只让你认个错就罢了么?怎么到了眼下里竟是宽于待己严于待人了?便是不给我面子也得朝咱们寿星看,不然这白白折腾了一番还上了心上人,这寿辰岂不是还不如不过?”
“大嫂您……”
“心上人?呵,大嫂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在大嫂眼里竟是没有我这个弟妹,只有这个以下犯上的贱蹄子最精贵了?先前就听闻您身子骨不太好,我也知道我性子冲一向不敢与您走得太亲近只怕一不小心就冲撞了您,可今个儿事至如此却是丑话说在前头,大嫂若是执意袒护,就莫要怪我这个做弟妹的不尊重了!”
“你!”
大福晋一向是眼高于顶,只觉得除了太子妃以外所有妯娌都该敬着她巴着她,而十福晋性子爽利受不了那些个弯弯绕绕阴阳怪气,妯娌里头只跟舒兰走得比较亲近,这不是一路人自然是看着两两相厌,再加上这会儿本来就是气头上,听着这越听越不痛快的话十福晋当然就越发的没了好性儿,张口就反击了起来,直将大福晋气了个仰倒,而正当此时,听到后院传来消息心知不对的众阿哥们也终于赶了过来,将事儿弄得越发乱腾了起来——
“十弟妹,你这还有没有上下尊卑,懂不懂长幼有序了?你怎么敢这样跟你大嫂说话?可是连我这个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
“大哥这话就有意思了,说起来这也是老八老十之间的糊涂账,这当事人还没说什么怎么就轮到咱们这些个做客的说什么了?大嫂既然身子不好就当好好安养着才是,若不然这一个不小心气坏了该算谁的?”
“太子爷您这话可就太偏颇了吧?喂,老十,你可别是真的喝懵了吧?还不管管你家福晋,闹成这幅样子叫八哥多为难翱”
“九弟不要这么说,说起来也是我没安排妥当这才弄出了这么个烂摊子,十弟妹,八哥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便是看在我的颜面上暂且揭过这一茬儿回头再计较如何?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老十的好日子不是?”
“就是,十嫂你性子本来就急,先前皇玛嬷都让您收收性子别太要强了,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的为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总不能就为了您心中痛快闹得咱们大家伙都不痛快吧?”
“十四弟!为兄为嫂的说上几句也就 ... [,]
(罢了,做弟弟的怎么好妄自掺和?旁人我管不了,若是任着你胡说惹得十弟妹不快我回头怎么跟额娘交代?还不快快噤声!”
“四哥,你!”
人多就嘴杂,嘴杂就纷争起,若是按着明珍记忆里的涅儿,眼下里不过是如玉和若惜落水,抛开身后背景明面上二人的位分差不太多,碍着老十寿辰打个趣也就罢了,或是说没有这么多人跟着拉偏架,诚心诚意的认个错再打个哈哈可能也就罢了,可偏偏眼下里不然
一个起了头其他的就都不甘落后,且还各自为营各自心中有一本账说出来话互相针对,便是再小的事也一来二去的闹成了大事,如此,十福晋自是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只觉得明明受害的是自己,到头来却还成了的得理不饶人的罪人,便是一来埋怨上了没脑子的胤俄,二来给胤褆胤禩胤禟胤祯通通记上了一笔,连带着也对本就恨之入骨的若惜越发不肯善罢甘休,气得满脸通红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好,好得很!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在选秀女竟是有这样大的本事,做错了事不用受罚不说,还有着这么多爷帮着开脱求情,这知道的是我是皇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十福晋要换人来做呢!”
“十弟妹……”
“八嫂无须多言,事已至此我便是想要善了也了不成了,我倒要去求求皇玛嬷帮着做主,瞧瞧这事儿究竟孰是孰非!”
“十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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