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下来的时候,我匆匆下了楼,乘车去参加罗真真美容院的圣诞晚会。她发短信告诉我晚会地点在河东的一家赫赫有名的KTV。我按照她给出的地址,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地方。此时已经是夜晚七点了,夜色笼罩大地,城市灯火通明,人生鼎沸,车水马龙,热闹喧天。
这是五一路旁边的一条狭窄地小街,但里面却出乎意料的繁华,高楼林立,人来人往,挤得水泄不通,农业银行已停止营业,但门口的自动取款机前面尚且拖着一直长长地队伍,慢条斯里地挪动着。冬天的夜晚格外凄冷,然而万分惊喜的是,此时竟然纷纷扬扬下起雪,一朵接一朵的鹅毛大雪在空中翻转着,百转千回,美不胜收,洁白的雪花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很快就融化成一堆浑浊不堪的污水。我用手掌接起几片晶莹洁白的雪花,凝望片刻,雪花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在我手心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水纹荡漾,波光粼粼。我异常兴奋地拨通了萧倩的电话,告诉她今夜开始下雪了。她曾经说她最喜欢冬天洁白的雪花。她竟然无动于衷,淡定从容地说,我已经看见了,我就在外面等着雪花的到来。然后冷酷无情地挂断了我电话。我感到十分惆怅,讪讪地拨通了罗真真的电话,告诉她我已经到了KTV的门口。她在里面大声的叫我等一会,然后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来接我。
包厢在二楼,我们从KTV宽敞地大门口进去,往右拐过一段很短的走道,走道两边都是包厢,间间爆满,没有一间房间空余无用,一阵阵嘈杂刺耳的歌声从里面穿墙而出,各种跑调离谱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不知廉耻地竞赛谁的声音更有杀伤力,把门外的路人直接给吓死。
走近他们的包厢才发现这里都是一样疯狂的货色,一对穿着奇装异服发型千奇百怪的摩登男女正在K歌,男的脸蛋偏瘦,唱到Gao潮部分时气流没有上来,躲到一边捧腹大笑。女的却截然相反,丰腴的身材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左扭右扭,我怎么看都觉得像一头驴子在推磨。这个包厢里面聚集了十一个人,罗真真说只有九个人是她们美容院的员工,剩下两个是员工带来带来的女朋友,也是河西的大学生。这年头,哪里都是大学生,大学生像洪水一样泛滥,流淌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贬值也就毫不为奇。
我找了一个最偏僻也是最冷清的沙发角落坐下去,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人纵情声色,极度癫狂,没有一个让我看着痛快,估计我从一进门就被他们当作了可有可无空气,视若无睹,没人和我搭讪,尽管我是他们老板的朋友。我不由对罗真真在员工心目中的地位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员工怎么可能忽视老板的朋友呢?我来之前还担忧被他们的热情给淹没呢,现实果然大大异于幻想。
罗真真一会儿陪我闲聊几句,一会儿从员工手中抢过话筒,热情洋溢邀请我合唱几首情歌。我无法退却,只得硬着头皮用南腔北调的嗓音陪她唱了一首《广岛之恋》,前面一部分还唱的有模有样,听起来不怎么刺耳,到了Gao潮的时候,我一口气没换过来,一句“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被我拖得老长,声调全乱了套,其他人轰然大笑,就差没把地球吓得掉转方向。我勉强支持着唱完最后一句,就把麦克风放到桌子上,如释重负。
罗真真询问了我最近的生活境况, 我言简意赅,精炼简洁地向她描述一下大学生活的轮廓,说大学如何如何不由自主,如何如何乏味至极,如何如何让人深恶痛绝,如何如何毁人不倦。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根本不相信我绘声绘色的叙述。她说大学生活那么令人神往,怎么到我嘴里就变味了。
可是你们大学生好歹也是社会的精英呀,她羡慕的眼神透着一丝兴奋的光,相当投入的望着我说,我一直都想上 大学,可是没有条件,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没什么文化,走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你们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要知道社会上有多少人做梦都想上大学呢。
既然话不投机,我就想换个话题,我问她这些年做了些什么大事,居然开起了美容院。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一个劲地哭诉着这些年的沧桑和苦难,说生活如何如何艰难,如何如何让人绝望。
但你现在已经取得了成就,当起了老板,难道还觉得不够?你这个美容院大概花费了多少钱。我饶有兴趣的问她。
她说就十几万吧,装饰挺豪华的。我说你哪来那么多钱,十几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一言搪塞过去,是跟朋友借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我疑心她害怕我跟她借钱,所以才避重就轻地敷衍我。
此后又絮絮地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总之是消磨时间,毫无意思,桌上一袋袋的瓜子花生饮料啤酒没过多久就被他们消灭的干干净净,尤其是那几个人模鬼样的摩登女子,嘴巴未曾片刻休息,不唱歌就嗑瓜子,不嗑瓜子就喝饮料,不喝饮料就絮絮叨叨地拉家常。
我心里念念不忘外面飘扬的雪花,不知道雪势如何,是不是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那白茫茫的景象,明天可以看到吗?
这次晚会气氛活跃,每个人都神采飞扬,兴奋异常。我觉得过于嘈杂,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震坏了我的耳膜,我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嗡的乱响,后来索性出去散散步。出于维护罗真真的颜面,我只能百般无奈,再次回到这个人间地狱,静静坐着消磨时间。
晚会持续到凌晨一点,我因为大脑昏昏沉沉,忘了关注时间。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迅速,不声不息熬到这么晚,早就没有车回天马了。我正思忖今晚怎么打发,是独自开一个房间看一晚上电影,还是找一家网吧通宵。
罗真真陪我走出包厢的时候,得知我没有地方可去,就殷勤说她家里还有一间房子,我可以去借宿一宿。也罢,反正现在走投无路,手头拮据,能省就省点吧,没有理由推却,干脆随她去吧。
这时候漫天飘着鹅毛大雪,但雪花了密度渐渐下降。地上业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南方城市的积雪一向不很厚。没雪的地带,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流淌着脏兮兮的雪水。夜色迷离,灯火通明,人影稀疏,高楼林立,多么奇妙地星球,多么虚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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