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肩并肩走到五一路上,她拦住了一辆红色Taxi,然后轻轻启齿说出一个地址,我耳朵尚未完全恢复正常听力,没听清楚是什么地方。Taxi竟然也开着超大音量的音响,轰轰的歌声铺天盖地涌来,几乎淹没了我的意识。我立刻皱眉,刚刚准备请司机关掉音响,谁知道,突然响起了一首记忆深刻的歌曲,我明明清楚记住了这首歌的旋律,还有一部分歌词,但始终想不起这是首什么歌,何时何地听何人唱过。我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竭尽全力想找出有关这首歌的记忆,可是大脑的思维早就被KTV里的高声贝撕扯的七零八乱,没一点头绪,东一根弦,西一根线,越强迫自己思考反而越来越头晕。我不想再把脑袋里的浆糊给弄得更乱,索性去问罗真真,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我大为失望,只能大声向司机叫道,这是什么歌?那司机态度温和,旋即凑过头来,听完了我的问题,也是茫然摇头。
我陷入了无可挽救的沮丧中,无可奈何的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恍惚觉得人生就像车外迷蒙的景致,我们只瞧见了隐隐绰绰一点轮廓,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红尘。
车子七弯八拐,终于到了她的住处。是一栋相当豪华气派的公寓,大概有十几层吧。我们悠然下车,缓缓往楼梯间走去。黑暗中隐隐绰绰地出现了四个高大的人影,我以为是过路的,没有理会,等到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突然迅速的抬起脚,狠狠地踢在我们身上。我刚刚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被牢牢的钳制了,丝毫不能动弹。来人非常利索的把我擒拿在地,我没有了抵抗的力气,惶恐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一个低沉的嗓音悄悄吼道,别吵,然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掌遮住了我的嘴巴,我想叫都叫不出声,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地上到处都是水,我的衣服一下子湿透了,雪水浸入了我的内衣内裤里面,寒气森森。
只听见有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十分响亮的打在罗真真的脸上,一边低声恐吓道,死骚货,谁叫你到处勾引男人?我叫你勾引男人,我叫你勾引男人?罗真真使劲呜呜呜呜地叫着,百般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估计她的嘴巴也被蒙上了。这些人委实难以理解,我最初猜测他们是拦路抢劫的强盗,可是他们一不劫财二不劫色,根本不搜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是一出手就制服我,然后疯狂的虐待罗真真,口里振振有词地叫嚣着,臭娘们,谁叫你勾引人家的老公,这是教训,以后放老实点,别那么骚。
然后又痛痛快快的踢了她几脚,接着有人以极端嘲讽的口吻对我说,小子,你他妈的什么女人不好找,居然找这种破烂货,你他妈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劝你以后少跟这骚货一路,不然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说完在我脚上重重地踢了几脚才一阵风似的跑了,一下子无影无踪,飘如鬼魅。
我急忙爬起来,赶紧去扶起罗真真,两边脸蛋都被打的高高的肿起来,绯红的颜色,如血一般,宛如涂了厚厚一层胭脂,口角边留着一道鲜明的血迹。这时候的温度实在很低,我全身不停颤抖,手也冻得麻木,几乎失去感觉。她拽着我的手臂,十分艰难的站起来,一脸痛苦的表情深含歉疚地看着我,全身不停抽搐。
她没有哭泣,这令我觉得万分惊讶,很不可思议。她只是十分愧疚的对我说,对不起,我连累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片刻不离地把她稳稳当当的扶着,无法抗拒的寒冷和尚未褪去的恐惧让我抽不出时间对这事件做出思考。
她踉踉跄跄,一瘸一拐地带我爬楼梯,经过一段艰难跋涉,终于爬到503的门口,她幽幽地说到了。进入房间我才知道此处非同一般,出乎意料的豪华景象映入我的眼帘,我顿时眼花缭乱。是一间三室一厅的大套间,面积约莫有一百五十平方,客厅装潢华丽,各色家具一应俱全,红木沙发,红木茶几,红木酒柜,屏幕宽大的数码电视机,雪白的墙壁刷的一尘不染,天花板上美轮美奂,地板的瓷砖也非同小可。我们一进去,干干净净的地板上立刻留下一道道灰色的水渍。
我说你要不要去医院,她不假思索,轻轻地摇头,表示不答应,说家里有备用的药品。她歪歪斜斜地走进左边一间卧室,慢腾腾地拿出了一箱杂七杂八的药物,神色黯然地对我说,你可以帮我擦药吗?我按照她的吩咐拿出几瓶药水,用洁净的棉签小心翼翼的涂在她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唯恐错过一处受伤的地方。她苦笑着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看起来像不像《唐伯虎点秋香》里面中了面目全非脚的秋香。我愕然无语,看起来她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了,对这点伤势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心想,要是换了萧倩,早就稀里哗啦哭的一塌糊涂了。想到萧倩,我蓦然记起了刚刚Taxi上播放的那首歌曲,赫然就是不久前萧倩反复哼唱的那首《一生爱你千百回》,我不由默念着歌曲的旋律,念着念着,突然又回想起、萧倩溜冰时候的情景。这个时候她睡着了吗?她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想着想着,就渐渐的忘记了身旁的一切存在,擦药的手不受控制,开始乱抖乱动。
喂,你在想什么事情?她大声的凑到我耳边喊道,声如霹雳,我受了这一惊吓,手中的棉签顿时没有握住,径自掉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走神了。我一脸歉意,郑重其事地说。她说,你冷不冷,全身都是水吧?去洗澡吧,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保管你可以舒舒服服地清洗一下烦乱的心情。
说完莞尔一笑,就轻轻悠悠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不一会儿拿出来一套蓝色花纹的男人睡衣,放在沙发上说,这套衣服你先穿一晚上吧。我也要去洗一下澡,我都快结冰了,估计你也冻得受不了了。
我望了一眼蓝色睡衣,不由诧异地说,这是谁的,你怎么会有男人的睡衣?
她笑着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叫你洗澡就去洗澡吧,有衣服给你穿你还问东问西,我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不愿意穿?都冻成这个样子还这么罗嗦,先去洗澡吧。
我一脸讪讪地走进了洗手间,她跟过来教我怎么放热水,说完就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了。我洗完澡出来,感觉那睡衣和我完全格格不入,那件睡衣足足可以容纳两个和我这样身材苗条的瘦子,什么男人穿这么大的睡衣,那身躯真够恐怖的。她打开电视机叫我先一个人看电视,然后自己进了洗手间。
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电视屏幕,怎么也看不清楚里面在播放什么,只听到嗡嗡嗡的噪音有一阵没一阵的在耳边响起,就是没有实在的内容。世界何时变得这么抽象?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声不响就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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