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伶丝失踪了!
那天晚上以后,她没有再到雷家,雷奶奶打了好几次手机给她,统统自动转到语音信箱。
「桑老师,我是雷奶奶,你可不可以给我回个电话啊?」再次挂断手机,雷奶奶忍不住坐在沙发上哀声叹气。
「妈,既然人家不领情,你就别再打了。」雷凛然怕老妈寂寞,特别早早下班回家,陪她老人家吃饭、看电视,但是老妈却老是魂不守舍,一心记挂着桑伶丝,根本不给他一点好脸色看。
他也很烦,那天晚上以后,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天,老妈难道没看到他也憔悴得像鬼?他今天甚至连胡子都忘了刮就去上班,还在重要的会议上叫错了重要干部的名字,他的脾气甚至坏到吓哭女秘书好几次。
以前就算黎梦薇再怎么闹,他也不曾迁怒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那天晚上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阿凛,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人家?」雷奶奶突然心生疑窦。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她才让他不开心呢!他想砸公文、摔玻璃,还想掐断她的脖子,总之,她把他的情绪搞得一团糟,然后撒手不见人影,这算什么?无言的威胁吗?
「那么,桑老师怎么突然就不来了?」雷奶奶摆明了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的目光闪烁,而且否认的速度太快了。
「天晓得为什么!」雷凛然耸肩。
女人心海底针,他怎么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搞不好这也是她欲擒故纵的伎俩!她大概早就知道搞失踪这一招,会让老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还装蒜!一定是你对人家的态度太差,所以桑老师才会生气不来了。」雷奶奶千思万想,认定罪魁祸首除了儿子之外,别无他人。
他的态度哪里差了?这辈子他还不曾主动勾引过任何女人,他那样对她,她应该受宠若惊才对。何况他还提过要给她钱,她不是最喜欢钱吗?比起贝贝或老妈,她应该更爱他每个月付给她的十万元薪水!
他哪里亏待她了?!
「妈,她不来就算了,我们另请高明。」
不来拉倒,他一想到那女人就有气,他在T大追着她跑,被迫签下那种丢人现眼的聘书,还得三不五时当她的专属司机……结果可好,她是怎样回报他的?他只不过是突然很想跟她做那种很舒服的事……不,也不算突然,事实上他几乎天天都想好几遍,但她竟然骂他不要脸,还把他踢下床!人家都做得那样绝了,难道还要他去求她回来?他才不干!
雷凛然的人生跟别人不一样,他才不白花力气追求女人,以前没追过,以后也不打算破例,T大那次,当他得了失心疯好了。
「算了!唉,你决定吧!」雷奶奶无奈的说。她总不能拿枪逼他吧,阿凛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与主见,她其实并无意干涉他的私生活,从他结婚到离婚,就算梦薇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她可也没吭过一声。
「妈!」母亲的无奈和妥协,让他心头一惊。
「我去睡了。」雷奶奶垂头丧气的离开客厅,慢慢踱向自己的房间。
母亲的背影看来佝偻而寂寞,怎么才短短几天而已,她好像老了好几岁?前些日子她还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难道少了桑伶丝,他们全家都不用活了吗?充其量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把黎梦薇那个女人送走,桑伶丝也跟黎梦薇一样,只是一个肤浅、败金的女人,要不是因为他和她立下契约,他老早开口叫她滚蛋了。
愈是这样想,他的心情却愈乱,桑伶丝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里逐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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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雷奶奶,雷家的每个人都曾有意无意的提起桑伶丝,尤其是雷依贝,经常晚上不睡觉,缠着他要桑老师。
这天,她又穿着睡衣,赤着脚从房里溜出来。
「爸爸。」她细声细气地叫唤着雷凛然。
雷凛然暂停手上的工作,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无精打采的爬到他的腿上,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你不是睡了吗?」
他之前明明念了故事书,哄她睡着之后才到客厅陪老妈,怎么这会儿老妈进房里,小家伙却又不安分的爬起来了?
「我根本没有睡着。」雷依贝嘟着小嘴。
「为什么?」
「因为爸爸念的故事好难听!」
这算童言无忌吗?怎么有点伤人?
「以前桑老师都会唱歌给我听。」
唱歌他也会,只是他的声音恐怕不太适合睡前听。
「今天阿娥帮我洗澡,抓得我的头好痛,以前桑老师都会先用梳子帮我把头发梳开。」
听听,这个小家伙还会打小报告呢!她的整人功夫不是很厉害吗?不过,她最近的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闹脾气,胃口也变好了,她的小脸变得比较红润,而且常常露出笑容,这些该不会也跟桑老师有关系吧?
「爸爸,是不是我不乖?」
「傻瓜,你最近乖得不得了,连学校的老师都夸你可爱呢!」
「那桑老师为什么讨厌我?」
「桑老师跟爸爸一样,都很喜欢贝贝啊!」他轻拢着女儿的头发,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绕来绕去,凡事总是脱离不了桑伶丝啊?她什么时候开始在雷家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爸爸骗人!」雷依贝忽然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贝贝不乖,桑老师不要贝贝了!她不要贝贝了……」
他刁钻古怪的贝贝,竟然流泪了,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掉泪,就连她母亲离开的时候,她也只是漠然睁着一双大眼睛。
「贝贝坏坏,贝贝会改……」雷依贝像只无尾熊似的紧紧攀住雷凛然,又哭又叫,「爸爸,你去叫桑老师回来……叫她回来……」
「贝贝!」
她的每一声哭喊,就像一条无形的鞭子,鞭笞着雷凛然的心。他以为她已经成熟坚强得不会流眼泪,却忘了他的小贝贝其实今年才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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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伶丝从台北逃回苗栗毛毛安山上的老家,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
清晨时分,她睁着眼睛,望着窗外朦胧的景致。空气很凉,她却一身都是汗,她没睡好,梦到了贝贝,梦中的她拉着她的衣角,抽抽噎噎,就是不说话。好奇怪的梦,她从来没有见过贝贝哭。
她的眼皮突然猛跳,心神不宁,有种奇怪的预感。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跳下床,走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对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傻瓜,你在担心什么啊?贝贝身边有雷奶奶,应该还有新的家庭教师……」
突然,镜中浮现雷凛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唇边刚毅的线条清晰可见,害她大吃一惊,见鬼似的丢下牙刷,连忙在脸上泼了几把冷水,让自己清醒。
将一头鬈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后,她慢吞吞的走出来,看见母亲站在门口,不知道和谁在低声的交谈着。
桑伶丝揉了揉眼睛,「妈,你在跟谁说话啊?」
桑母立刻转头,「原来你已经醒了啊!」
「嗯,我穿了鞋就到田里去。」她坐在板凳上穿雨鞋。
「有人来找你。」
「找我?」她满脸狐疑,鞋子穿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是一个雷先生。」
她僵住,猛一抬头,差点从板凳上惊跳起来,拎在手里的雨鞋掉落地上。
他跑来这里干什么?
桑母没发现女儿一脸震惊,兴匆匆的开口。
「我一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门边,天色乌漆抹黑的,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了露水,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是什么通缉犯呢!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说要找你,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的朋友。」
桑伶丝被动的看了看他,他的胡子没刮,眼里布满血丝,看得出一夜没睡,昂贵的名牌西装上则沾满了晨露,他显得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原本飞扬跋扈的一个人,变得有些憔悴。
她像个木头人怔住了,说不出话。
「雷先生说他半夜两点多从台北开车过来,真是危险喔!山上没有路灯,路又崎岖不平,他竟然能摸黑找到这里,真是奇迹。」桑母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桑伶丝沉默不语。
「快去给雷先生倒杯水,他看起来累坏了。」桑母接着又说,然后把雷凛然请进屋里。
她更呆滞了。
「快去倒水啊!」桑母催促她。
奇怪,这孩子僵在那里大半天了,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是不是还没睡醒啊?」桑母随口说了一句,接着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水,递给雷凛然。
他接过水杯,正要喝时,桑伶丝突然爆发了,酸甜苦辣、新仇旧怨一拥而上,点燃了埋藏在她心里的炸弹,她跳到桑母和雷凛然之间,疯了似的将他手上的水杯抢走。
杯里的水洒出来,溅湿了他昂贵的西装,也把桑母吓了一大跳。
丝丝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桑母尴尬的搓搓手,「雷先生,不好意思……」
桑伶丝颤抖的放下水杯,看也不看雷凛然一眼。「妈,我不认识他,请你叫他离开!」
「人家特地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桑母训斥她。
谁要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海拔一千多公尺的山上来找她!她不希罕!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他是不喝白开水的大老板,这里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妈,你叫他走!叫他走!」桑伶丝抓住桑母的手,央求的说。
「不可以这样!」桑母生气了。
怎么回事?妈妈不过才跟他说了几句话,就站到他那边去了?妈妈根本不知道他表面上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其实是个人面兽心!
桑伶丝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现在还会发抖呢!妈妈不知道他有多坏、多可恶……他弄得她有口难言……弄得连妈妈都生她的气……
她住嘴,恶狠狠的瞪着他。
雷凛然看了看她,然后竟然转身面对桑母,「桑伯母,请你不要怪伶丝,都是我不好。」
谁要他说好话了?他在装什么好人?他在搞什么把戏?竟然大言不惭的叫她「伶丝」!
「哪里,我们丝丝不懂事,你别见怪。」
桑伶丝气歪了脸。妈妈竟然还叫人家别见怪?!
「不不不……丝丝很懂事,都是我的错,我对她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从「伶丝」跳到「丝丝」,他转得还真顺口!只有亲人才叫她「丝丝」,而他却是她的仇人。
「什么很过分的事?」桑母挑起眉头。她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女儿为什么扔下课业,一声不吭的跑回家,不管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
「是这样的,桑伯母……」他看看桑母,又看看桑伶丝,「我对她……」
她听着他似有难言之隐的声音,突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怎么样?」桑母追问。
「就是我对她……」他欲言又止。
「住口!」她跳上去捂住他的嘴巴。
他想怎样?他要是胆敌对母亲说那种不要脸的事……她就跟他拼命!
他不走,她走,总行了吧!
套上雨鞋,桑伶丝不再理睬他,迳自背着竹篓去田里挖地瓜。
但是他又跟了上来。他扯掉领带,卷起衣袖,名贵的黑皮鞋沾上了泥上,半跪在地上拼命挖地瓜的样子,简直像只笨青蛙!
她瞪他一眼,他却对她咧开了嘴。
这种坏蛋也能笑得这样光明灿烂?简直可以改行去卖牙膏!
哼,笑吧!就不信他能笑多久!他还没真正尝到这座山的厉害哩!
山里温差很大,凌晨四点多大概只有十几度,等到太阳冒出头,很快就变成一个火烤馒头,一般人根本受不了。他昨夜没睡觉就跑到这里来,经历过乍冷乍热,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不用她赶,到时候这个没冰箱、没冷气就活不下去的大老板,自然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看看他,不到三十分钟,已经满头大汗,衬衫全湿。他手上满是污泥,她没有多余的手套给他用。
是他自找的!没人逼他来这里自找苦吃!她猝然丢下他,远远走到田的另一端,背对着他,自顾自的埋头工作。
挖地瓜、挖竹笋,甚至砍柴、下田Сhā秧,这些活都是她从小做惯了的,但今天她突然变得特别迟缓,一条地瓜拿在手上,都快被太阳烤熟了,才想起把它扔进竹篓里。
老天,天气实在太热了!她伸手抹去汗水,不自觉竖起耳朵,半晌没听见他的动静。他该不会昏倒了吧?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悄悄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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