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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狂然封神 > 第二十一章赌约签定

第二十一章赌约签定

话说姜尚出走朝歌到了西岐,一等数日都不见仙人归来,坐卧不安之下,他按著元始天尊之诗在磻溪暂时等候。

某日早晨,姜尚方垂下丝线钓鱼,身後却传来诡异拍翅声。

姜尚一回头惊见一只人头鸟,「你是什么?」

『我是仙人的使者。』

「使者?」

『陈塘关有个灵珠子会成为你一大助力,仙人要你转到陈塘关等候,如果他来不及到,你就先将灵珠子引入你的阵营。』

「将灵珠子引入阵营?」

『别恁多废话,照著做吧!』人头鸟嚣张的一喊。

姜尚挑眉还待开口,人头鸟一振翅又向天空飞去,面对突来发展,姜尚收了丝线一跺脚,人往东海附近的陈塘关而去。

陈塘关与西岐一西一东相隔近半个国土,姜尚足足花了数日才来到陈塘关外,只是他一出土尚未入城,便见到一群人停在城外仰头观看。

姜尚跟著往上看,东瞧西瞧亦没瞧见什么,乾脆拉过一旁行人,「小哥,上头有什么啊?」

「有什么?你是外地来的吗?」

「是啊!所以这上头--」

「上头没什么。」

「那人人做啥都往上看?」

「你有所不知,这陈塘关总兵李靖曾拜度厄真人为师,因没仙缘而下山享福,二个儿子金吒与木吒也分别拜了文殊广法天尊与普贤真人为师,而这小儿子哪吒怀胎三年六个月方才出生,一出生太乙真人便来收徒,原来哪吒一出生带在身上的混天绫与乾坤圈皆是太乙真人镇洞之宝。」

姜尚听完一长串的话,「你说了一堆废话。」

「废话?是你急了点,你想哪吒三年六个月才出生,对曾上山修道的李靖来说他与妖怪无异,要不是看在妻子殷氏的份上,早一刀砍了了事,就因此父子常年不和,往上看是在确定哪吒今天出门了没。」

「出门了没?」姜尚才开口,就见那人甩开自己的手往後逃跑。

「喂!」姜尚叫了一声,却听见背後狂跑声。

方回头就见一群人往城外急奔,城内传来追打声。

「哪吒还不停步?」一名留有长髯威武壮硕的将军往外跑来。

这时在城墙上方跃落的,是一个身缠红布,手上带著一双金镯年约七岁的孩子,「我不过出外玩玩,等会儿就回去了。」

「哪吒!」那名将军奔到城外还想追去,身後的军士急忙喊道:「东伯侯与窦荣战於游魂关,军情危急。」

被迫停步,那名将军原就是陈塘关守将、李靖,他一停在城外,双眼就在城内城外徘徊不停,似乎拿不定主意。

姜尚见状急忙上前,「李将军。」

「你是?」

「昆仑山修道士姜尚,与太乙真人是故交。」

「太乙真人?您是说哪吒的师父?那您是来管教那名孽子的?」李靖开心揽上姜尚的肩,「我军务告急无法管他,您既为他而来就请您多费点心。」

来不及反驳,姜尚看著一把话说完就回城的李靖,最後再看了看无人的城外,他只能再次跺地,向哪吒远去的方向遁去。

###急遁数十里,姜尚一破土而出,哪吒正站在九湾河边,听见身後异响,哪吒回头一看,「你是谁?」

「姜尚,你师尊的朋友。」

「我师尊?那个没出现过的太乙真人?」

「他可给了你不少法宝,有没有出现过该没差吧?」

「没差?」哪吒扯下身上红布,「一出生就带著法宝,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看我?」

「你母亲当你是个孩子。」

「我父亲呢?」哪吒冷哼。

总算懂了他的心思,姜尚往前走到河旁大石处坐下,「你恨你父亲吗?」

「你该去问我父亲,他恨我吗?」哪吒跟著坐到他身边,双脚腾空於底下悠汤的水面。

姜尚忍不住将哪吒抱进怀里,怀中的他拼命挣扎,一闻他的气味,姜尚总觉得不对劲,因为哪吒全身都是法宝的味道,本还以为是混天绫与乾坤圈的关系,却……

「灵珠子?」姜尚懂了。

发狠往姜尚的手臂一咬,哪吒最痛恨人家同情他。

「像个孩子一点会很不错。」姜尚忍痛抱紧,腾出一手抚著哪吒的头。

哪吒呆呆松口,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被他所伤还对他那么温柔。

姜尚温和笑看血痕由手臂滑落,「好多了吗?」

「你何必这样?」哪吒用来伪装的坚强消失了。

「不是何必而是必要,你还这么小,多让著你一点是应该的。」

「天真的好人。」哪吒背过脸。

笑拍著他的头,姜尚仰头看天,「好人吗?也许吧!」

彷佛回到最原本的自己,姜尚简简单单就安抚下哪吒对亲情的不安,二人紧靠著仰视天空发呆,哪吒骤然一挣落下水去。

「哪吒?」姜尚急忙向下看。

在河水里的他,却笑得一脸天真,「好凉喔!」

与初见时的自傲不同,现在的哪吒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姜尚想了想,也让身子往下一滑落到水里头去,噗通一声溅起漫天水花,哪吒趁他不备更向他狂泼著水,眼前一片水­色­遮住视线,姜尚花了不少时间才瞥见开心笑玩的哪吒。

却在那一眼中,「等等,不要玩了!」

「为什么?」哪吒蹙起眉,是他要自己像个孩子的。

姜尚双眼直瞪著水底下的红光,「是混天绫。」

「什么?」

「哪吒,把混天绫拿高於水面。」

「拿高?」哪吒虽不懂还是照做。

姜尚眼见红光消失,才总算放心踩著水向他靠近,「我们快上去。」

哪吒本不想动却又觉他神情不对,「你的手伤在痛吗?」

「先上去再说。」姜尚抱起他,二人才离开了水面,由水底猛冒出一堆水泡,彷佛有东西正在上来。

「怎么回事?」哪吒一脸问号。

「混天绫会震动水域,现在该是龙宫之人前来问罪。」姜尚虽听说哪吒身上有混天绫,却在刚才方想起混天绫的功能。

就在无数水泡中震起一廉水幕,水花之下一名蓝面红发,巨口獠牙的生物手持巨斧大喊:「是谁扰我龙宫安宁?」

姜尚还来不及阻止,哪吒跳向前去,「呸!畜生你说什么话?」

「畜生?我乃东海龙王亲点巡海夜叉李艮,无知小儿竟敢辱骂我?」

分水一跃,李艮持斧向前劈落,哪吒往左一闪,手上乾坤圈瞬间化大往前一掷,太乙真人镇洞之宝,哪是小小夜叉所能躲过,李艮惨叫一声便往水里倒下,染的河面一片鲜红。

哪吒见血狂喜,呼啸一声就往前扑去,姜尚赶忙扯住杀­性­大起的他,「死了就算了。」

听话没上前补他几下,哪吒低头一看染血的乾坤圈,「我去洗洗。」

甩开姜尚的手,哪吒才将乾坤圈置入河中。

「别洗。」姜尚冲上前拉起他,而眼前已是波纹动汤,看来比混天绫入水还严重。

「怎么了?」哪吒仍是疑惑。

姜尚硬将乾坤圈套回他手上,「龙宫再次震汤,怕又会有人来。」

「有人又怎样?」哪吒手扯著混天绫像巴不得有人让他痛打一顿。

不知该怎么安抚,姜尚抱起哪吒死搂住他不放,深怕一个松手又会让哪吒闹出什么人命,本想挣扎的哪吒,却在望见姜尚渗血的手臂後乖乖听话。

水面昂扬弹跳起无数水柱,天上雷鸣隐隐而动。

姜尚看著将雨的此刻,「不会是龙王亲来吧?」

风从虎、云从龙,唯有翻云布雨的龙王出场才有这种派头。

二人直视水面空等良久,「没有东西啊?」哪吒东张西望的。

姜尚才想回话却眼尖看到背後扩散的水雾,心急之下以手遮掩哪吒的头与身体後往河水一跃。

「逃不过的。」一声厉喝伴著血­色­喷洒於空。

哪吒在姜尚怀抱空隙中,看见了由他背後横扫出的画戟与炽血,惊愕的瞪大双眼,哪吒却已落入水面,耳旁清楚传来姜尚的痛呼。

一股温热夹杂在微凉的河水中,哪吒浮出水面急咳,一旁是意识渐渐丧失的姜尚,「你没事吧?」

他背後惨遭画戟撕扯狂冒出的血急染著河面……

「快逃--」姜尚伸手握上哪吒的肩。

他竟一身是血还想保护自己?哪吒骤然甩头望向河岸。

「是谁打死巡海夜叉?」他一身金衣提戟,二道龙须垂於眼前。

淡瞥他一眼,哪吒天生力大抱起姜尚的腰便将他扛出水面。

「究竟是谁打死李艮?」

「是我。」

「你是谁?竟敢妄自行凶?」

「我是陈塘关李靖三子哪吒,我不过是在这玩个水,是他先对我下杀手,我才杀了他。」

被话一激,他持戟便刺,哪吒随手一抖化出乾坤圈,套上刺来的画戟,「要打也先报个名。」

「我乃龙君三太子敖丙。」

「不过是敖光的儿子,你惹恼了我,我姑且只杀你出气。」

哪吒一甩乾坤圈将画戟弹回,另一手握著混天绫往前一抛,敖丙急转身避开混天绫的缠绕,画戟同时往前连刺。

「愚蠢之徒。」哪吒脸­色­一变,森冷眼眸满是杀意,二手各往前甩,乾坤圈激飞弹出应声锁去敖丙二手。

画戟落地一响,混天绫差点便要缠上敖丙的头,猛然哪吒身後波涛横生,水长数尺高於地,一头兽类往前扑来。

「啧!」对於背後狂啸声,哪吒倒向左方翻滚避开,弹出水面落地那兽类已挡在敖丙身前,彷佛护卫著他。

「逼水兽?」敖丙惊喜一喊。

回应的吼声却带了点惧意,因为再站起身的哪吒一身杀意。

「敢偷袭我?」哪吒一展混天绫,似千团火焰扬天。

逼水兽不安的甩头退怯,哪吒一步步逼向前,敖丙虽双手被制,二脚却还灵活忙将画戟踢高­射­向哪吒。

不屑冷笑,哪吒混天绫一网一围,画戟竟蒸发如水。

「快走--」敖丙趁著哪吒挡下画戟刹那,爬上避水兽的背,等敖丙稳住身,避水兽四足一蹬,一人一兽便往河面窜去。

「你逃不了。」哪吒手往前指,混天绫沿著身子一转­射­向敖丙。

逼水兽入水同时,敖丙更被混天绫罩头拖回岸上,渐绷紧的混天绫排去了他脸部每分水份,瞬间乾枯的脑部有如一具曝晒许久的死尸,气息方断就恢复了原形。

哪吒扯回混天绫缠身,再一招手乾坤圈旋转飞回。

「不自量力。」忿忿踹了龙身一脚,哪吒才跑向趴於一旁的姜尚,「喂!你没事吧?」

微张开眼,姜尚发呆了一下坐起身,「我没事。」

「怎可能没事?你背上的伤?」哪吒转过他的身体,人已经呆了。

眼前别说伤口,连原本裂开的衣服都完好如初。

猜得出是谁做的好事,姜尚搓揉著哪吒的发,「真的没事。」

总算放了心,哪吒松口气却又转身。

「你要做什么?」

「他伤了你,我要他付出代价。」哪吒来到龙身前,脚一踢将它翻了身看准背部将手Сhā入,翻腾一会儿,再伸出手时,上头紧握著一长条物体。

「听说龙筋挺补的,不过你既没伤乾脆做个腰带吧?」

哪吒将龙筋用混天绫一裹一甩,做成了乾燥的束带,姜尚对他的急­性­子,只剩撑额大叹无力可做,「你……你这样龙王肯定不会放过你。」

「没关系,我才不怕个区区龙王,再说我现在有你啊!」

哪吒抱住姜尚天真的笑著,而姜尚也只能回拥著他继续叹气,可想而知的是,未来肯定还有不少风波。

###雪白大地飞舞著血红枫叶,强烈红白对比的此处是荒漠大地,白­色­大地上只有一处纯黑的地方,那就是--千古绝冢。

千百年来毫无人烟的此处,永远寂静的恍若无声,黑­色­石块堆叠起能容纳百人的空间却仅有一扇小窗,就像是牢房的建筑物就是蚩尤的最後归处。

无声的此处,一双远在光明之外的眼骤然睁开,在荒漠大地外有一人正缓缓行来……

老子驾著青牛来此寻找天劫的真正答案,而当他来到荒漠大地外,青牛挣扎著拒绝踏入白雪荒漠,「哞--」

老子不太情愿下了青牛,「看来该我努力了。」

三人里总是最闲的自己,老二那家伙该还忙著封神计划,而老三呢?

大概正努力把握著金鳌岛的实权,经过闻仲的破坏,老三的自尊就时常受到赵公明的挑衅,呵,看来他的苦日子还没过完。

而自己呢?悠游闲晃了大半辈子,终也到了该努力的时刻,老子边唱起歌边踏入雪白大地。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患兽有巢贤。

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

老子的歌声在轩辕二字停顿,轩辕乃黄帝之姓,这时提他倒显怪异,毕竟千古绝冢中可是囚禁著黄帝的敌人、蚩尤。

与黄帝一战的他,『涿鹿之战』也正是上一个天劫的名称,那时花费多少人的心血才止住血腥杀戮的延续,可是当天又降雷昭示天劫再现,老子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蚩尤。

既是敌手,为什么要造一个千古绝冢囚禁他?黄帝不照传言杀了他,是否代表蚩尤的存在有其他用意?

就当年仙、人、魔大战来说,他们三教教主对那时的事仍是一知半解,於是唯一存留下来的蚩尤,反成了解开谜题的唯一答案,究竟,蚩尤为什么会被黄帝强留人间?

老子踩在血红枫叶铺出的路上,像走在一条绝对的通道,顺著红枫铺出的路,老子在经过无数时间後,终於看见了绝对黑漆的存在,也正是千古绝冢。

老子脚步方停,一道声音就在脑中出现,『已经许久没有访客,你是谁?』

「鸿钧首徒、李耳。」

『李耳?』声音顿了顿,『你自称老子,我会比较清楚。』

「你是?」老子迟疑了,蚩尤会这么温和吗?

『不用怀疑,我的确就是蚩尤,你来这做什么?』

不会纯粹来找他聊聊天吧?绝冢内的他难得笑了开来,好久不曾这么轻松,果然如同轩辕的预言,在自以为是的人类里仍有一个人会到达他的面前,来聆听涿鹿之战的真象。

「我想问天劫是什么?」

『天劫?它是所有怨气的集合,更是万物发泄的结果。』

「怨气的结合?」

『还不明白?』那道声音里夹杂著更多笑意,『你以为动、植物生来,就是为了让人类食用?』

「啊!」老子懂了,就算植物在人眼中是无思无绪的存在,可是它们仍是生物,因此怨气自会集结,「可是天劫如何形成?」

『因为人的无知,当杀戮增多时怨气自会增强,偏偏愚蠢的人们又喜欢攻掠他人的收获,於是--』

「於是人类造出了天劫,却在天劫现世时仍一无所知。」老子语带萧瑟,天劫的答案和他想像的不同,难道人类才是最终祸首?

『你懂了。』那道声音不吝惜给予肯定。

老子却问不出另外的问题,这打击一时间让他不知所措,曾以为魔物才是所谓的天劫,但魔物不过是人类怨气的聚合,而它们的出现,竟然是为了报复人类!

『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离开吧!』蚩尤突然下了逐客令。

老子抬首还未答话,红枫白雪之间却扬起一道风,遮掩老子视线的同时,风一停他人已在荒漠大地之外,一旁的青牛不安的摆尾问候,而他却瞪著一望无垠的白­色­大地。

###「你回答的真好。」纪云晓靠著乘黄瞪向他,绝冢之内的­阴­暗让人目无可视,唯一一道光明正照在纪云晓身上。

「会吗?」

「蚩尤,你该放我走了。」纪云晓怒看著夺去自由的黑暗。

「你还没放弃改变既定事实的想法,我就不会放你走。」

「我一天不放弃,你就要一直将我锁在这儿?」

「不,其实你走得掉不是?你留在这也是想问我一些事吧?」

纪云晓没有讶异,「对,你知道什么?」

身为封神世界里绝无仅有的变数,纪云晓真想知道蚩尤的底细。

「你是创造世界的人,而我是由世界造出的魔物;你可以借由『法宝』知悉每件发生的事,而我就算不想也会得知将发生的事,你我是唯一变数。」

「然後呢?」

「你做了想让事情有更好发展的改变,却将有另外的变化在你我不知道的地方衍化。」

「所以?」

「我不能让你Сhā手太多,一切事情早已既定是没人能改的。」

「真想改变,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这是纪云晓回来的原因,再说程式是他写的,他既能创造一切当然也能改变一切。

「你深信这句话?」

「我是相信没错。」纪云晓移动游标,分心观察著陈塘关。

蚩尤想起很久前也曾听过这句话,好似轩辕说的吧?

可是眼前的他却太天真,表面上改变的事在另一方面仍会崩毁,就算他救回再多人完成再多事,到了最後的最後,天劫仍会吞噬一切。

「你要赌吗?」蚩尤提出了唯一一次的赌局。

「赌什么?」

「赌你能不能改变一切?你赢了我就放你走。」

「你要怎么断定我胜或败?」

「哪吒、伯邑考、文王,我们赌到文王见姜尚为止,看你能改变多少,完成一半我就算你赢。」

移动滑鼠的手一顿,纪云晓望入依旧漆黑的前方。

这个赌局并不容易,哪吒注定得死一次也将一辈子恨著父亲;伯邑考更注定遭妲己陷害身死朝歌,更被做成­肉­饼使文王吃下;文王因食了儿子之­肉­吐出三吐後,打击过大无法进食衰老而死。

「一半是不可能的。」纪云晓有自知之明,伯邑考的部份有妲己把关,再努力也不可能让他不死,更别提文王了。

「多一个人你就有赢的把握,赌姜尚的心能不能回到当初?」

「姜尚?」纪云晓沉吟,多了这一项机率就有一半以上,「我跟你赌。」

「若输了,你就不能再Сhā手。」蚩尤由黑暗送出一张羊皮卷,纪云晓敲了下键盘,羊皮卷上蓦然多了一个红印,二人的赌约就此成立,到底蚩尤会不会赢?

知道一切将发生的事,蚩尤真能让纪云晓不能Сhā手?姜尚又会不会让纪云晓失望?

赌约一成立,蚩尤收回羊皮卷,却有个疑问,「你不是能自由离开千古绝冢?那你其实可以不答应赌局的。」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纪云晓弹指引来千古绝冢外的人头鸟。

「我无法离开黑暗,不然又何必造出『橐蜚』来当我的使者。」纪云晓暂时关上电脑,一天六小时的限定他还没忘。

「你真无法离开?」蚩尤开始後悔签下赌约。

「既做了的事,就没有反悔的余地。」纪云晓面对他邪笑,一开始没反驳他认定的事,自己还真做对了,纪云晓回首看向窗外的人头鸟,一鸟一人视线交会後不需言语,它又再次拍翅远去。

###陈塘关外,东海龙王伴著狂雨而落,一脸忿恨瞪著上方匾额。

一见不怀好意的他举步欲入关内,士兵往前加以阻拦,再加上近看他站於在大雨之中,却不被雨水打湿,这情形真的古怪。

敖光跺地震开士兵,「我乃东海龙王,还不快报李靖故友来访?」

洪大的声量让阻止他的士兵一愣,却又马上前去通报,跟著士兵前进,敖光脸­色­­阴­沉得彷佛随时都想杀人,不多久,他便进了李靖府中。

「长兄--」李靖才进大厅就见他一身狂怒。

「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敖光语带刻薄。

「长兄,你我多年未见何说此话?小弟仅有三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三子哪吒,都拜了昆仑所属道德之士为师,虽算不上好可也不是无赖。」

「不是无赖?是你错看了,你儿子在九湾河洗澡,不知用何法术晃得我水晶宫摇摇欲坠,我派夜叉前去阻止竟被你儿打死,再派我三子前去,同样死於你儿子手上,这次更连筋都被抽了!」

他的狂怒似乎真有此事,李靖只好陪笑道:「我长子人还在五龙山,次子人在九宫山,三子不过七岁哪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你三子哪吒,你还狡辩?」

一般七岁孩子做不到的事,说不定自家孩子真办得到,李靖再想起哪吒身上的法宝,「我、我去看看……」

出了大厅来到後堂,李靖向殷氏说了龙王问罪一事,更问哪吒在哪,殷氏记得哪吒出门已回,「应该在後园里。」

李靖出了後堂却翻遍後园都不见哪吒踪影,最後来到海棠轩,见轩门紧闭,李靖连叫数声,哪吒才推门而出。

「你在里面做什么?」

「有个朋友来。」哪吒让开身,正是姜尚。

看了姜尚一眼,李靖拉过他,「哪吒今天去过九湾河?」

不知该不该承认,姜尚又被哪吒拉到身後,「孩儿今天是去过九湾河,也有个夜叉对我怒骂动手,所以我使乾坤圈打死了他,後头又来一个三太子用戟刺我,被我以混天绫拉上岸打出龙形,更乾脆将他的筋给抽了。」

「你这孽子竟惹下涛天大祸还不知悔改?你、你自己上堂与他说去--」

「没关系,龙筋也没动他,他要还他就是。」

哪吒无所谓的耸肩往大厅走去,姜尚一叹後也跟著李靖走向前,一入厅中,哪吒施礼就道:「小侄错了还望伯父宽恕,龙筋没动还给你。」

「李靖,你儿子都已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儿子是行云布雨的正神,李艮亦是玉帝钦点,怎容你们无故打死?我明天奏明玉帝问你师父要你!」

说完,敖光便化清烟扬长而去,李靖急得跳脚大骂,殷氏出来忙问。

「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他杀了正神,明天敖光奏准玉帝,我们多则三天就全得成了刀下之鬼。」

「哪吒是你?我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居然还成了灭门的祸根?」

哪吒一见娘亲落泪,手忙脚乱的凑上前。

眼看一家人全乱了,姜尚上前拉了哪吒便走,「李靖你别恼,我带哪吒去见太乙,该会有另外的主意。」

出了府门,姜尚拉著哪吒往地下一遁,便往乾元山而去,早在封神计划开始之时,十二仙全离开了昆仑山回到自家洞府,而太乙真人住处,就在乾元山的金光洞。

第二十二回

乾元山金光洞外云盘枯松,白云飘冉不停,姜尚拉着哪吒往上一跃,便出现在洞府之前,洞内小童一见姜尚,便往里头通报再出来时,已忙着将二人迎向洞内。

「你来做什么?」太乙真人没回头仍忙着调整手边法宝。

「你徒弟。」姜尚将哪吒往前推。

看着一身黑衣神情冷漠的他,哪吒呆了很久才道:「师父。」

「师父?」太乙真人停下手边工作一看,「是你啊!」

不懂一句「是你啊!」代表什么意思,哪吒看向姜尚。

揽着哪吒的肩,姜尚往前走向太乙,「你徒弟惹恼了东海龙王,听说明日要到南天门告状。」

「东海龙王?」

「你不曾向哪吒解说过混天绫与乾坤圈的用处对吧?」

「是又怎样?」

「他带着混天绫到河里戏水导至龙宫晃荡不安,一名巡海夜叉上岸就下杀手,哪吒失手便以乾坤圈杀了他,接下来又到河里洗乾坤圈,这一次上来的东海三太子敖丙,也死在混天绫之下。」

「是吗?」太乙真人向哪吒招了招手。

「去啊!」姜尚手往前推,哪吒便站到太乙真人跟前。

看了眼自己最高傑作,太乙真人拉开哪吒衣襟,伸手随意一画,「好了,你明天到南天门去堵东海龙王,包你可以打得他满头包。」

哪吒低头看了无一物的胸口,「这样就可以吗?」

「废话,你误杀敖丙之事非你之错,我没解释过法宝之用自是我的失误,你明天去宝德门就尽管痛揍东海龙王,为了一件小事就想向玉帝告状,还真是存心要跟我斗!」

「喂,太乙。」姜尚拉回哪吒,「你这样事情不就闹得更大?」

「更大就更大。」太乙真人漫不在乎,「哪吒可是为了封神才安排出生,再说这事东海那边也有错,犯不着全要我徒弟担罪吧?」

几乎不相信太乙真人会护短,姜尚一脸呆愕。

「你我不是师徒,所以我管你不多,而他不只是我徒弟更是我最高傑作,凡是找他麻烦的,就是跟我过不去。」

「是喔!」姜尚还以为今天来这会很难熬,却没想到……

「这样就好。」姜尚拍了拍哪吒的肩,「你陪你师父聊聊,我出去一下。」

本以为哪吒师父是太乙大概也没啥福好享,不过可能是自己错了,太乙说不定真算是好师父一个,哪吒不安的看了眼太乙真人,还是照着姜尚的话做。

停在洞口前,姜尚见二人坐在一起,谈起法宝十分投合也就放心离开。

======

姜尚一出洞门才呼口气,眼前一只人头鸟又高速冲来。

「姜尚,事情不好了。」

「不好了?」姜尚看着他,「哪吒的事若没意外该会很好解决,你说哪里不好?」

「不是哪吒的事,是仙人被困住了。」

「仙人?」姜尚一把攫住人头鸟的颈子。

「喂,我会断气——」人头鸟的舌头往外吐,眼看就快没气。

姜尚放手陪笑,「呃,对不起,请你再说清楚点。」

「咳咳!仙人被另外一个变数关住,说好了赌上一局,胜了才放仙人离开,而他们第一部份以哪吒来赌。」

「哪吒?」

「嗯,哪吒和李靖不合,将来有可能造成父子相残,第一部份赌你能否让二人心结解开。」

「接下来的部份呢?你一次讲完。」人头鸟摇头振翅欲飞,却被姜尚一扑压倒在地,「不说完,你甭想走。」

「又不是我不说,是仙人说你也是赌局的一部份。」

「我也是?」姜尚一松手,人头鸟赶忙远远飞去。

还以为很快就可以在西岐见面,姜尚的神情越来越冷,就在他想发火的时刻,人头鸟又飞了回来。「姜尚,不是我没警告你,听说你的­性­情若能回到最温和的自己,仙人就赢定了欸!」

「什么?」姜尚回过神,赶紧拍着自己的脸。

区区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恢复笑容?人头鸟真觉得自己很行,再次振翅就往千古绝塚飞回,刚巧哪吒也从洞里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姜尚回首一笑。

哪吒不懂的看了看天­色­,「还是白天啊?」

「你师父为了改造法宝,听说金光洞没有夜昼之分。」

姜尚话一完,哪吒一跃随风遁向宝德门也就是南宫天门,俗称南天门。

果然离金光洞越远天­色­越暗,当他到时天­色­还早,敖光尚未到来,半个时辰后就见敖光身穿朝服来到南天门前。

「来早了?黄巾力士也还未到。」敖光心急在原地兜圈。

发现敖光的视而不见,哪吒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前是一道隐身符,开心的他抢上前去挥动乾坤圈打在敖光后背,一圈就让他跌个狗吃屎。

「怎么回事?」敖光趴在地上想起身。

哪吒一脚踩上敖光后心现身,「怎样老泥鳅,知错了没?」

「你杀我将、我子还要我知错?有没有天理?」

「我师父说了,我是奉玉虚宫法牒投胎到李家为子,更是保姜尚兴周的先行官,你家人敢欺负我被我打死也是小事,你敢上本?」

越说越气,哪吒遵从教诲低头就痛揍了敖光一顿。

「打得好。」敖光记住了,将来不还他几十倍不成。

为了这话,哪吒更努力挥拳,可惜不管打多少拳,敖光仅是哀痛,俗话不是说龙怕揭鳞,虎怕抽筋?哪吒一想起这点,硬扯下敖光朝服往他左胁狠抓上几把,抓得鲜血直冒龙鳞掉了一地。

「不要抓了。」敖光认输。

「你不上奏我就饶你一命,倘若不依我,一圈打死你,我师父也会帮我承担。」

好汉不吃眼前亏,敖光认了答应下来,哪吒使他变成一条青蛇藏於袖中,开心的冲回人间。

一入厅堂父母全没阖眼,见他回来都围上前,「你到哪去了?」

「孩儿到南天门使龙王不要上奏。」

「胡说什么!」李靖深知龙王脾气,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哪吒笑了笑抖着袖子,一条青蛇落地化成|人形,正是敖光本人。

「长、长兄?」李靖大吃一惊。

「你纵子行凶在南天门外痛揍我,更揭我龙鳞数十片,好啊!李靖,我邀齐四海龙王到灵霄宝殿奏你,看你有什么话说?」

「长兄——」李靖往前一挡,敖光再次化清风走了。

眼看这种情景,李靖还没开口,哪吒就先说了,「我师父说我是奉玉虚宫符命投胎来的,就算把四海龙王全打死,我师父也会保我周全,请父母放心。」

李靖是学过道,也知仙辈之事凡人Сhā不上手,当下只好当哪吒真有这本事可以化险为夷,一见李靖无话可说,殷氏忙将哪吒推向后园,「去补个眠吧!」

还以为母亲不再疼他,哪吒一听此话开心入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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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一进园中,姜尚已经恭候多时,「情形怎样?」

「还能怎样?龙王被我教训一顿,本答应说不上奏,刚又反悔说要邀四海龙王齐去上奏,老头儿都是这样话不成话。」

「我今年也七十了欸!」姜尚搓揉着哪吒的发。

「你不算啦!」哪吒又笑开了脸。

二人闲说了几句,哪吒这七岁孩子又开始觉得无聊。

「顶多我带你到城楼上乘凉。」姜尚本想拦着他不给出门,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二人到了城楼时微风徐徐,哪吒又想到河边去。

「事情还没完,你别去河边了,闲得慌就玩那里的兵器吧!」姜尚随手一指,本以为都是些寻常兵器伤不了人,谁知哪吒随手一挑,就拿起陈塘关镇关之宝、乾坤弓与震天箭。

「好重。」哪吒是天生力大却还觉得弓箭沉重。

姜尚看了一眼,总觉得他手里的兵器有些眼熟,就在他开口前,哪吒拉开弓搭上箭,瞬间就将箭往外­射­出,箭弦一响,震天箭爆烈出弦,哪吒被后作力一撞,要不是姜尚扶上他卸力,大概二人会直撞到城楼另一边。

「完了——」姜尚记起了哪吒手上东西的来由。

「什么完了?」哪吒挥着手想拿起另一根箭。

「不要啊!」姜尚将他抱远,「震天箭与你手上的乾坤弓都是特殊法宝,别说寻常人就算修练许久的妖­精­,一被­射­中必死无疑,现在一事未完你别闹出第二件事。」

眼看姜尚叨个不停,哪吒扮个鬼脸,挣脱怀抱下了地将乾坤弓摆回原位。

殊不知那箭往外­射­出,直到了西南千里远的骷髅山,山上有个白骨洞,洞中的石矶娘娘正是截教之人,碰巧她弟子碧云童子出外採药,被震天箭­射­个正着当场毙命。

不一时另一名弟子彩云童子寻来,慌忙通报石矶,石矶赶来一看,震天箭上还刻了「陈塘关总兵李靖」七字。

「李靖!」石矶拔箭起身,回白骨洞乘着青鸾赶到陈塘关,「李靖还不出来见我?」

李靖出了大厅一看,「石矶娘娘?」

急忙倒地一拜,李靖还来不及问话,石矶抛出八卦云光帕命黄巾力士将他擒回洞中,一阵风过李靖已身处白骨洞。

「李靖,当日你仙道难成,是我向你师父说情好让你下山求人间富贵,今日你不思报恩反­射­死我徒弟,你有何话说?」

李靖根本不懂前因后果的呆愣,石矶便将震天箭扔到他眼前。

「震天箭?」李靖吃惊持起箭,翻来覆去确定是陈塘关之物。

「你有何话好说?」

「娘娘,乾坤弓与震天箭乃黄帝留下的镇关之宝,谁能拿得起?我实是冤枉,请娘娘给我机会查明真相。」

「也好,暂饶你一命,若查不出我找你师父去。」

李靖行礼带箭拜别,土遁回到帅府,殷氏见他回归忙问,「将军为何事被人摄去?」

「为官二十五年今天倒了运,不知谁拿了镇关的乾坤弓与震天箭,­射­死石矶娘娘徒弟不提,箭上还刻了我的名字,这下石矶娘娘不找我该找谁?」

「可是二十五年来,你不也无法拿起乾坤弓与震天箭?」

「说到这副弓箭,寻常人也拿它不动,莫非又是哪吒?」

「哪吒?一事未平,他不敢再闹一事的。」

李靖不理殷氏所言,怒沖沖走入后园,这时姜尚正陪着哪吒闲聊。

「哪吒,你师父要你保明君,你何不学学骑马­射­箭?」

第一次见父亲一脸和善,哪吒也改了语气回话,「孩儿刚在城楼上­射­了一箭,不知道那箭威力之强,竟把一枝好好的箭­射­不见了。」

「果真是你?」李靖狠笑着,「你打死敖丙之事未完,又­射­死石矶娘娘的徒儿,你闯下这祸还不知情?」

「石矶娘娘在哪?她徒弟又在哪?我那一箭随手­射­出哪­射­得死她徒儿,平白诬赖我杀人,我不服气。」

眼见哪吒十分认真,李靖唯一还相信的就是他的诚实,「石矶娘娘身在骷髅山白骨洞。」

「父亲先走,孩儿随后就到。」

李靖点了点头,自行往下一遁向骷髅山而去。

「哪吒。」姜尚拉住了他,「有事就去找太乙,明白吗?」

「我知道。」哪吒拉开他的手一笑,也跟着土遁离去。

千里外的骷髅山白骨洞前,李靖已等了他一段时间,一见他来便要他先在外等,待他一入内通报了石矶之后,石矶派遣彩云童子带哪吒进去。

一见彩云童子,哪吒心想这里既是石矶地盘,先杀一个是一个,化出手上的乾坤圈就向彩云童子敲下,瞬间彩云倒在地上挣命。

听到洞外一声厉嚎,石矶出了洞门,「好啊!你还敢行凶?」

哪吒冷笑一声握紧乾坤圈往前便打,石矶随手一接,「乾坤圈?」

「是又如何?」哪吒抽不回乾坤圈,身形一转混天绫往前捆去。

对水族特别有用的混天绫却动不了石矶分毫,只见石矶袖子一招,混天绫已入她的袖中,哪吒眼见手上再无法宝,一惊之下转身就逃。

「李靖没你事了,回去吧!」石矶飞快入洞拿出太阿剑就往外赶,不待回话,李靖就见石矶身影消失,也只好回陈塘关去。

远处哪吒被石矶一路穷追猛赶,无可奈何下仅能往乾元山逃窜,方入了金光洞,太乙真人已站在那,「先到后头桃园避着。」

顺着师父手指方向跃进,哪吒刚藏好,太乙真人才出了洞,石矶已经持剑恶狠狠落在洞前。

「道兄请了。」石矶打个稽首,太乙真人也回了礼。

「道兄门人仗你伤我,道兄把哪吒交出,万事俱休。」

「哪吒是在我洞里,你想要他就去问我玉虚宫掌教,他要我给你,我就给你。」

「你别拿掌教压我,难道你纵徒行凶杀我徒弟,就算有理?」

「你是截教我是阐教,因同犯一千五百年杀戒,才到人间完此劫数,今成汤该灭周室该兴,三教签押封神榜时,掌教命我让徒弟出世辅佐明君。哪吒乃灵珠子下凡,就算他杀你徒弟也是天数。」

「天数?道同一理怎见高低?你徒可活,我徒就需死?」

「道虽一理仍各有所长。」

石矶大怒,太阿剑影一旋朝着太乙真人剑剑刺落,太乙真人避开剑击,入洞取剑更带了法宝,往东崑崙一拜,「今日需开杀戒了。」

再出了洞,太乙真人举剑,「你道行浅薄,还敢到我乾元山逞凶?」

「太乙你欺人太甚!」石矶彻底被激怒。

横剑扫去,石矶招招更不留情,而太乙真人仍不想大开杀戒,招招只做格档而已。

二剑对击数次,石矶将法力一施,太阿剑毫光缠绕,斗上太乙真人手上平凡之剑,方不过五五之波。

「你还不想收手?」

「绝不。」石矶斗剑一一落空,最后乾脆祭起八卦龙鬚帕回旋於空,现出一条龙形张嘴向太乙真人咬下。

「雕虫小技。」太乙真人随手一指,龙形缩回帕中摔落於地。

眼见他破自己法宝,石矶再持起太阿剑往前挥砍,太乙真人退着步伐,让了石矶数招,对方却依旧不懂收手。

「也罢。」

话声一完,太乙真人跃出战圈,便将自己法宝祭出。

一声喝令,九龙神火罩飞於天空,石矶一见剋星想逃,却仍被罩於其中,太乙真人一收再拍罩子,九条火龙吞没缠绕转眼就将石矶烧出原形,原来她方不过是一块顽石。

「师父,你真行。」哪吒由洞中跳出。

光看他眼珠乱转,太乙真人就知他想要手上法宝,不过,「四海龙王已奏准玉帝前去拿你父母。」

「什么?」哪吒一惊跪於地,「求师父帮忙。」

太乙真人俯身轻言数句,哪吒连连点头。

「去吧!」话声一完,哪吒已借土遁回到陈塘关中。

赫见陈塘关里乌云罩天雷声隆隆,帅府之外四条各异的巨龙瞪视其中。

站於李靖夫­妇­身前,姜尚只有一句话,「待哪吒回来再说。」

不管四海龙王如何威吓,姜尚冷眼相待。

终於哪吒土遁回归,才刚现身已被姜尚拉过,「你没事吧?」

「谢谢你。」哪吒人在土中仍听见他的每句话,姜尚一面搓揉他的发一面看向天上四龙,「你要怎做?」

「我有办法。」苦笑推开他,哪吒往前一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打死敖丙、李艮,今日就剜肠剔骨还给双亲,如此作法你们能了事吗?」

西、南、北三龙王齐看向东海龙王,毕竟死得不是他们门下,敖光也不多求,「你如此做算还有个孝名,今日之后就算了事。」

眼看敖光同意,哪吒一回身抽出李靖腰间之剑,先斩去左臂,再剖开肚腹血流肠断倒地不起。

「哪吒?」姜尚接住他的屍身。

四海龙王见了他死,心满意足的回天庭覆命。

「死有余辜。」李靖再不看哪吒屍身,转身回了府中。

殷氏双眼满泪,和姜尚动手忙起哪吒后事,直到哪吒入殓,姜尚方告别往乾元山去,龙王一事已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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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山外,枯松之间云雾弥漫,姜尚找了好一会,才引得哪吒魂魄往金光洞飞去,才刚入了洞,太乙真人已等在那,「魂呢?」

姜尚将背后的魂引向前去,「他还有救吗?」

「他是法宝託身,哪可能没救?」

「那你还不救他?」

「救有二种方法,先採用第一种吧!」太乙真人一点哪吒之魂,将他灵­性­寻回,「醒了吗?」

哪吒魂魄一散早没了记忆,再看又回金光洞才想起自己,「我醒了。」

「醒了就好,你可向你母亲託梦,让她在离陈塘关四十里的翠屏山为你建一座行宫,受了三年香火,你就能恢复人形,而在这三年之间,你也给我学着收敛脾气点。」

一连串事情说来,哪吒也是有错,因此对太乙真人的训话,哪吒只有躬身一拜。

「你多看着他吧!」太乙真人将哪吒推向姜尚。

「你呢?」姜尚稳住飘荡不定的他,太乙真人双手盘胸表情冷漠,「此后哪吒就託你了。」

他的表情和当年送自己下山时一样,姜尚猛然一笑。

「笑什么?」太乙真人撇过首。

忙道没事,姜尚带着哪吒下了山往陈塘关去,而夜里被哪吒一连託了七天梦之后,殷氏才取了钱财在翠屏山为哪吒建行宫。

此行宫一造,不多久便名声远扬,哪吒也真改了脾气,前来供献香火者,凡许愿不伤及­性­命或为做坏事的,他都一一允诺帮助实现。

连地府亦派来二名鬼判供他驱使,就在半年后的一天,李靖在野马岭­操­练三军,回程途中看见男男女女上山进香。

李靖回头就问,「翠屏山上人流为何不绝?」

「半年前有一神在此显灵,有求必应之下,四方男女都来进香。」

「是吗?那是什么神?」

「哪吒。」军政官话方完,李靖疯狂策马上山,直闯到行宫之前。

上头匾额亦确是哪吒行宫四字,李靖怒极闯进,六陈鞭挥出就将哪吒金身打碎,踢倒二边鬼判之后,更放把火将庙宇烧了。

庙外信徒不知所措,李靖出来就喊,「这不是神,你们谁都不准上香。」

被他一吓,信徒赶忙全数冲下山,李靖更怒冲上马,回去向殷氏问罪,就在李靖离去的半刻钟后,出外的哪吒方才回归。

他一见庙毁,自己金身更已不在,立即招来鬼判一问。

「大、大人——」二名鬼判怯怯不敢回答。

「是李靖。」虽慢哪吒一步回来,姜尚倒算出了事情始末。

「李靖?」哪吒双眼冒火,却碍於没有­肉­体,身一转就向金光洞飙去。

姜尚摇首看他远去,回头对二名鬼判道:「回归地府吧!」

忙向他行礼告别,二名鬼判身形一转没入地面,望着还烧着的大火,姜尚捏着水诀施展,就将火势浇熄,所有事情办完,他才跟着往金光洞去,结果才来到半途竟见哪吒足蹬风火二轮,手持火尖鎗往陈塘关而去。

来不及拦他,姜尚催尽术法却赶不上风火二轮的快速,远看他消失眼前,姜尚总感到事情大了。

果然,当哪吒到了帅府上方就喊:「李靖出来见我。」

门里门外守将看了他,连忙进府催促,此时李靖正在盘问殷氏,「你为何帮哪吒建造行宫?我与­奸­臣费仲、尤浑不曾往来,使二人正巴不得找我话柄,你如此行为岂不是断送我富贵之路?」

「哪吒託梦要个安身之所,我才会——」

「才会什么?今日之后不许你再为他建造行宫。」李靖甩袖转身,殷氏欲言又止却是无话可说,这时守将怯怯来报,「哪吒出现。」

「人死哪能复生?」李靖大怒而出,一到厅堂外,还真见着哪吒一脸怒气的盘旋於空。

「李靖,你毁我金身更放火烧我庙宇,今日之帐绝不善了。」

「你这畜生,生前作孽,死后还魂还来缠我?」

「我已将骨­肉­还你与你再没关系,你又为何打我金身?烧我行宫?」

「你生前扰害父母,死后愚弄百姓,打你金身又如何?」

哪吒原收敛的脾气再次爆发,举起火尖鎗就刺,李靖举戟一挡,二人交手数招,李靖全被哪吒压着打。

求生无门,李靖弃战往东南逃去,背后哪吒风火轮一蹬倏然又在他面前一现,李靖一惊只好以土遁逃命,却不论到了何处现身,哪吒一双眼总幽狠的挡在他眼前。

无命的往前狂奔,李靖被身后越来越近的哪吒一吓,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巧一名道人经过,原来是二子木吒,李靖方松口气。

木吒拦在哪吒面前,「你好大胆子,忤逆父亲不说还敢弑父?」

「你是谁?」哪吒驾着风火轮一退。

「我是木吒。」

「二哥?」哪吒缓下表情,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是他对还是我对?」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我已经把骨­肉­还给他,哪还有父子情?」

「哪吒!」木吒一怒挥剑就砍。

哪吒用火尖鎗驾开剑,「我与你无仇,你闪开。」

木吒接二连三挥剑,就是不让,哪吒为怕李靖逃跑,祭起刚到手的法宝金砖,此金砖有自动追人的功能,更能躲避敌人的反击,任木吒剑舞得再好,依旧被一砖打上后心倒地昏厥。

李靖一见二儿子不醒人事赶忙转身就跑,背后哪吒急追,二人一前一后追上了五龙山云霄洞,这里是李靖长子金吒修练之处。

李靖前脚停步,文殊广法天尊已指示他躲入洞内,当他身影一消失,哪吒接着就到,「道者可见一名将军过去?」

「他进了我云霄洞。」

「是吗?你快把他放出,不然需替他挨我三鎗.」

「你是谁,狠成这般?」

「太乙真人之徒,哪吒。」

「我没听说过你,你若敢在我这撒野,就将你拿进洞里吊上三年,打上二百扁拐。」文殊广法天尊摆明为难哪吒。

气到极处,哪吒挥鎗就向前刺,火光一伸鎗影绕着文殊广法天尊转动,却在他随手一抓下,火尖鎗已经被夺,哪吒慌然后退。

「想走?」文殊广法天尊双掌向上一摊,遁龙桩由上方落下,一连三个金圈硬将哪吒套牢锁於地上。

「放开我。」哪吒狂喊。

文殊广法天尊听而未闻似的转身,「给我打。」

一声令下,金吒拿着扁拐走出云霄洞,一挥手就打了哪吒好一顿才停,看完了用刑,文殊广法天尊师徒迳自回了洞府,剩下哪吒紧闭双眼忍着一身痛,空有一肚子火却挣不开金圈。

「该死的。」哪吒猛睁眼怒吼,恰巧太乙真人来到他眼前。

「师——」哪吒才叫了一声,太乙真人赶紧嘘了一声。

不懂他在做些什么,哪吒眼睁睁看了太乙真人入洞,不多久李靖被金吒送了出来,回洞前金吒还瞪了哪吒一眼,当金吒消失,姜尚却在哪吒眼前出现。

「你喔!」姜尚戳了戳他的头,手往下一抚遁龙桩,哪吒恢复了自由。

「姜——」哪吒开心想喊,却被姜尚掩住了口,将他拖离云霄洞好一段距离才放手,「文殊广法天尊个­性­超固执,说要吊你三年连一天都不会少,太乙现在进去当人质陪他下棋,你就先走一步。」

姜尚将手一放,哪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霄洞。

「怎么,不去追李靖了吗?」姜尚拍着他的肩。

握紧回到手上的火尖鎗,哪吒一回首,「我还是要去追他。」

话完,哪吒再驾起风火轮又往前赶,身后姜尚邪恶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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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方才出了洞,才见哪吒被锁在洞口,因此一路上心情特别愉快,却没想到,才走了不到几里路,背后又传来那傢伙的叫声。

「李靖别走!」听到这话,李靖不走才有鬼,连忙施展土遁没命狂奔。

却在跃出土的瞬间,哪吒一鎗已经挥来,李靖狼狈踉跄倒地,看着横於身前的火尖鎗,「哪吒,你真要杀我?」

「你还不承认你有错吗?」哪吒收回火尖鎗,似怒非怒。

李靖定定看他,二人相视许久,最后,「不是我错。」

「不是你错,那么我又有何错?身上法宝不是我天生想要,我是灵珠子託胎,三年六个月才出生也不是我的错;东海一事、石矶一事又真是我错?你什么都没为我想过,除了你的总兵身份与地位,你还为我想过什么?」

哪吒抛开火尖鎗,踢掉风火轮,甩开揹在身上的一袋法宝,红起双眸怒骂的他,泪不自觉滑下脸,让人看了真觉得他不过是七岁孩童。

李靖犹瘫在地上,愣愣看着堕泪的他。

「李靖。」路旁一名道人缓缓行来,李靖偏首看去。

「你口口声声都是哪吒的错,其实你不过是嫉妒罢了。」

「我不是。」

「真不是吗?你修练多年没得到一样法宝,哪吒一出生就有二样;你天生仙道难成,哪吒却定有成仙之时,你真敢说你不是嫉妒?」

「我不是!」李靖起身狂吼。

「真不是?你自哪吒出生后,千方百计没赢过他一回,每输他一次,你对他的态度越是冷淡,你还敢说不是?」

李靖蹙眉转首,蓄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道人猛伸手拉过他,再往他背后一拍推至哪吒身前,「你们再打一场。」

哪吒早已经放弃为自己争理,李靖却为争一口气动手,二人此次缠斗一改往昔哪吒佔上风的情势,李靖每招出手格外有形。

哪吒渐渐一招招都真正花上心思,二人仍是打的不分上下,最后,李靖挥出一掌将哪吒打开后,却回身向道人攻去。

道人随手抖出朵白莲挡住杀招,「你父子廝杀,打我做什么?」

「我本打不过他,是你让我不至於败。」李靖双眼通红似有不甘。

道人一声冷笑,「竟敢对我动手?」

「不能吗?」李靖至少还想保有自尊。

道人袖子一举,一座玲珑宝塔落下将李靖困在塔中,道人再拍塔身,熊熊烈火自塔中燃起竟烧得李靖大叫救命。

「李靖?」哪吒听见救命声,忙提起火尖鎗打向道人,「快放他。」

﹁你不是要杀他?」道人双手连挥,一朵朵白莲花阻住哪吒攻势。

被时势所逼,哪吒终停下手垂眼,「我不过是要他认个错,我不过是想让他知道,我虽是由法宝造出的人,可是我终究是他的孩子——」

得到哪吒这句话,道人敲着塔身,「李靖,你认不认你儿子?」

「我……认了。」刚才的话终让李靖承认他有个孩子叫哪吒,多少年来的心结比不上自己危急时,他扑身来救的情况,再加上他的一番话,李靖承认了自己的错。

道人满意收回塔,李靖一重见光明就拥上哪吒,「抱歉了,孩子。」

第一次得到父亲的拥抱,哪吒热泪盈眶,远端姜尚向道人招手。

再看一眼二人,道人突将塔往前一抛,「李靖,这玲珑宝塔送你,诀窍刻在塔身上,我是灵鹫山元觉洞的燃灯道人,今后你辞了官隐居去,将来有一天和哪吒同是一殿之臣,共修正果。」

李靖松开怀抱接住法宝,「谢老师。」

老泪纵横的李靖,终於得尝所愿有了法宝,哪吒看着他的泪,忙拿着手帕替他擦拭,二人一派父子天伦叫人称羨,燃灯再一笑便走向远处的姜尚,今日的一场戏十分成功。

第二十三回

哪吒的事一了,燃灯道人直走向姜尚,交错而过时脚步一停。

「总算不枉你所託。」燃灯道人仰望天际一笑。

「你本不是这样打算?」

「哪吒­性­情太烈,人人都想像文殊一样打骂了事,除了你肯去算计他们,我想没人能让哪吒放弃去恨,更让李靖正视自己那可笑的嫉妒。」

「我也是有所图的。」姜尚不容许别人将他说得那么好。

燃灯回过身直视他,「不管图些什么,现在的你很好。」

「好什么?」

「至少比刚下崑崙时,一身是恨的你已经好多了。」

「好在哪?我没有改变。」

燃灯道人伸手捏着他的脸,「有没有改变,是我们旁观的人才能说。」

「是吗?」挑眉一哼,姜尚将燃灯的手拿开。

笑看他脸上红印,燃灯伸个懒腰,「我很感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还记得我的话,需要我帮忙时会找我开口。」

姜尚看他一眼,迳自转过身,「回你洞府去吧!」

明白姜尚仍不想与人深交,燃灯道人身形一晃化清风而逝,姜尚才叹口气,前方哪吒已经挥手跑来,「姜尚。」

「你来做什么?」

「我爹要我跟在你身边帮你。」

「你爹?」姜尚刻意加重语气,哪吒笑瞇瞇的点头,「是我「爹」啊!」

「你们父子和好了?」姜尚揽上哪吒的肩,脚步一晃一朵云彩出现脚下。

由哪吒风火轮带动前进,姜尚也开始学会懒,哪吒丝毫不觉得他重,一面往前一面呆呆点头,「我们和好了。」

「那就好。」姜尚回头一瞥,还在原地的李靖脸上,不再是那张当总兵的威严,而是慈父的神­色­,终於圆满解决一事,姜尚才叹口气,远远又见到天上一只人头鸟。

「你到朝歌城外宋家庄等我。」姜尚拍了下哪吒的肩,瞬间化清风远逝。哪吒来不及发问,身旁刚还懒到连驾云也不行的他已经消失。

同一时间里,远在上方高处。

「人头鸟!」满天云雾之中,猛传来一语。

人头鸟东张西望,一只手骤然由云中伸出握上牠的颈子,被勒得快没气,人头鸟舌头往外一吐。

姜尚连忙放手,「抱歉,抱歉!一时习惯了……」

「习惯了?」人头鸟怒吼,「我挂了,你的仙人要怎办?」

「不好意思,我太急了点。」

「不用辩解了,我来传达下一个任务。」

「下一个?」

「你该知道七年前姬昌替人算生死算出大祸,被关在羑里一事吧?」

「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赌伯邑考能否生还,姬昌可否逃出五关。」

「伯邑考?」姜尚愣了,随手抽出封神榜快速观看,「他榜上有名,根本注定要死,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看你能否让他不死,或者不让姬昌吃下他的屍体。」

「吃下屍体?你说什么?」

「啊!」人头鸟发现自己多嘴,转身就想跑,殊不知姜尚最痛恨有人钓他胃口,再伸手一抓又扼住牠的喉咙。

「咳——咳,放了我——」

「把话说完。」姜尚冷眼一瞪,人头鸟只好把握仅剩的氧气,「妲己为了折磨姬昌,会将伯邑考杀死后做成­肉­饼送给姬昌享用,姬昌更会因此食欲大减,提早衰老至——死。」

眼看牠真的快挂,姜尚忙将手一放。

「看我飞踢!」人头鸟掌握机会踢出单脚一踹,正中姜尚额头,当他快速往底下掉落,人头鸟飞快振翅逃命去。

「人头鸟!」姜尚法术一施,坠落速度一慢,轻飘飘的着地,回首再看已经渺无一人的天际,姜尚一回身往着朝歌前进。

======

千古绝塚之中,­阴­暗与光明分庭抗礼。

「我赢了第一部份。」纪云晓开心的敲着键盘,蚩尤无话可说,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第二局,你有把握吗?」纪云晓看看夜­色­。

「伯邑考是必死,关键在於姬昌是否得吃下人­肉­­肉­饼。」

「你认为可不可能?」

「这问题妲己会替我回答你,而且你改变了一部份,将相对有另一部份变数发生,姜尚很快就会面对那个变数。」

「那个「变数」?你指什么?」

蚩尤不再回答,总是沉静的千古绝塚里第一次传出大笑。

不安的听着笑声,纪云晓移动着封神每个场景,顷刻间,「是喜媚——」

她本来是在轩辕坟中修练的,但现在……她却到了朝歌?

「她就是你指的变数?」

「不止喔!」蚩尤坏心的回答。

纪云晓蹙紧眉失神紧盯萤幕,萤幕里哪吒与姜尚都越来越靠近朝歌,身为能知未来将发生的事之变数,蚩尤究竟知道了什么?

纪云晓开始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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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城外,伯邑考带着大量名产准备远赴朝歌,姬发率了九十七个弟弟,在十里长亭送行。

上大夫散宜生仍在做最后挣扎,「公子还是别去了,主公临别时曾说:「七年灾满自会回归。」绝不容许任何人前去接他,如今七年将过,公子若有不安可派一卒前往,又何需亲自前去冒险?」

「父侯有难,为人子的於心何忍?更要我们九十九子何用?今日我带祖传三样宝贝至朝歌为父侯赎罪,相信不会有何大难。」

「公子——」散宜生仍不死心。

「我意已决,你好好辅佐姬发吧!」伯邑考拍下他的肩,再看向眼前九十八个弟弟,「要好好照顾西岐。」

「是!」九十八人异口同声回答。

伯邑考翻身上马,再望一眼西岐城后,马鞭一扬开始出发,眼看他的离去,散宜生怎样都安不下心,「公子——」

散宜生猛往前跑意图扯住马韁,姬发苦笑伸手,「上大夫,你别这么担心,大哥会没事的。」

被人拉住肩膀无法动弹,散宜生的眼在姬发脸上与越来越远的马匹间游荡,最后看距离真太远了,他才放弃挣扎,「二公子说的是。」

「好了,我们回去。」姬发一回头吆喝,所有人开始行动,连一直回首的散宜生也被姬发硬往西岐城里带。

就在他视线外的西岐使者群中,伯邑考仰望天际苦笑,姬家人擅占卜的人不多,他自知­性­命已注定将丧於朝歌,所以此次行动肯定成功,而他也肯定再无法回归。

回头又看了一眼西岐,伯邑考猛策马前行。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连过了五关,最后终於到了朝歌住进馆驿,只是缺乏门道的他,又不知该向费仲、尤浑巴结,於是一连在午门外等了五天,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早上,他兴緻勃勃占了一卦,忙往朝歌城外的宋家庄而来,才刚到了庄外,他第一次见到了她……

「讨厌,讨厌!」一身出­色­华服,长发结辫落於胸前,­精­緻可爱的脸蛋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此时她站在一个小摊贩前,急得跳脚。

「怎么了吗?」不知不觉间,伯邑考已走到她与小贩眼前。

好不容易来个讲道理的,小贩忙指着她,「她想买彩缎,偏她要的长度与她肯给的钱差了不少。」

「哪有不少,关外都卖这个价码。」她嘟起嘴。

伯邑考低头细看了价钱,的确是比西岐还高,又见她真十分喜爱的模样,他只好掏钱一递,「我帮她付。」

一见有人肯当冤大头,小贩忙接过钱,笑嘻嘻的将彩缎送到她怀里。

「哇!拿到了,拿到了。」她捧着彩缎开心直笑。

伯邑考愣愣瞧她,想像不到朝歌城的女子这么率­性­。

「喂!你看我­干­嘛?」她抱紧彩缎,「这是我的。」

「我不会跟你抢。」伯邑考失笑。

「真的?」她偏着头,确定他不会抢后才恢复笑,「我叫做喜媚,你呢?」

「伯邑考。」

「伯邑考?姓伯名邑考?好奇怪的名字。」

「不,我姓姬,名字是伯邑考。」

「哦!」自称喜媚的她点点头,猛又一脸笑意,「我们去玩。」

「去玩?」伯邑考没有机会再问,喜媚一握上他的手,就拉着他往前跑,伯邑考料想不到喜媚有一身蛮力,竟被她拖着满街跑,最后二人停在一座庙前,树上繁花不少落缨纷飞。

喜媚停下脚步,在花瓣围绕下转身,「这里很漂亮吧?」

似庙非庙,厅堂里没有神像可是建筑却又是庙宇模样,围在庙外的花树不下数十,身在其中彷彿处在山野之间。

「是很漂亮,可是一般人不会来这吧?」

「嗯!因为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喜媚走进庙中,粗暴的拂掉桌上的尘沙后,才将彩缎放下,伯邑考跟在她身后,总觉得她一脸怀念的样子。

「你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喜媚转身轻笑,「这里是我很久前住的地方。」

那时候她刚由蛋孵化出来,是这里的庙祝喂养她,一直到某一天她身上的妖力觉醒离开了为止,在轩辕坟中修练的几百年里,她总想回到这。

「时光匆促,岁月不饶人。」喜媚低叹。

伯邑考静静听着,没有Сhā上一句话,可是他包容的笑,让喜媚觉得自在。

半晌,二人各自发了一会呆,庙外却传来一阵疾风吹刮声。

「哇啊!」哪吒催着风火轮冲入庙中,吓了里头二人一跳,而他也差点撞上一旁墙壁,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停下,二人瞪眼望着他。

「吓了我一跳。」喜媚眨眨眼。

「你们都没事吧?」伯邑考扶了喜媚一把,更看向停在墙壁前方的他。

哪吒让风火轮转了一圈,眼对上二人,「我没事,你们呢?」

「也没事。」伯邑考仔细一瞧,发现他不过七岁模样。

喜媚定定看了哪吒一眼,开心的抱上前,「是小孩子欸!」

「喂,喂!」哪吒死命挣扎中,刹那间某双手自她背后伸出,除了拉开她外,更弹了哪吒额头一指。

「姜尚。」哪吒抚着额头,一脸怯怯。

喜媚听到姜尚二字,脸­色­不自然的一僵,姜尚也发现了她的身份,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的印象都不算好。

「你——」姜尚才开口,哪吒却往他肩头一趴,「很漂亮喔!」

抢话的他十分认真,姜尚瞥他一眼,哪吒却挤眉弄眼的示意,姜尚随着他眼神一看,方发现站於一旁的他,「伯邑考?」

「我是。」伯邑考讶异的往前一站,喜媚同时也退到他身后。

「你为了姬昌而来?」姜尚直接说起主题。

愣愣点头,伯邑考还在想哪时见过眼前这人。

「我是崑崙的道士来帮忙你救回姬昌的。」姜尚弯身行礼。

伯邑考赶紧伸手去扶,「不敢当,要麻烦你了。」

「不会。」姜尚站直身,喜媚已经消失无踪,「果然跑了。」

「什么跑了?」

「漂亮的大姊姊。」哪吒往前一指,伯邑考似乎要追上前却又一停。

「想做的事不去做完,你会死不瞑目。」姜尚闲闲扔出一话,哪吒疑惑瞪来一眼,伯邑考猛鞠个躬拿起桌上彩缎向外跑去。

「事情办完了,到庄主宋异人家找我吧!」

「好!」伯邑考扬声答完,人已经不知消失何方,姜尚拉开趴在他身上的哪吒,「你看不出她是「什么」吗?」

「妖­精­啰!还挺漂亮的。」

「那你还打断我的话?」

「可是伯邑考很在意她,我想总不要在他面前揭穿她的身份。」

哪吒可怜兮兮看着姜尚,被他表情打败,姜尚无力一笑,「算了。」

若注定伯邑考会爱上她,天数既定就无法改变。

伯邑考追上了大街,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人,随意向着一方跑去,他越跑越心急,突然被人一拦。

「你追我吗?」喜媚苦起一张脸,搓揉着衣摆的流苏。

「你怎么了?」伯邑考急喘着气,忆起彩缎就往她怀里塞。

愣愣拿回彩缎,喜媚呆看他一会笑了,「谢谢。」

「不用谢了,你有心事?」

抱紧彩缎摇首,喜媚掩住自己的脸,「我没事。」

不再逼问,伯邑考定定站在她身前,眼舍不得离开她。

「怎么了?」喜媚感受到视线抬首。

伯邑考一面深深将喜媚的容貌刻於记忆,一面温和笑着,「没事。」

虽然在临死前才遇上喜欢的人是一种痛,可是比起一生没爱过人,伯邑考已经觉得够了,於是一个人痛比起二个人都难过还好……

「彩缎还你了,我要先走一步。」

「等一下——」不顾喜媚挽留,伯邑考第一次这么开心也这么落寞的转身离去,没有伯邑考的动心,所以喜媚并不懂他的悲伤。

垂首走了数步,伯邑考猛抬头挺胸加快步伐离去,却不曾再回过首,二人之间的距离渐远,远到回首也没用时,伯邑考才忍不住回头,仍呆在原地的她,在视线远端好像一脸疑问。

忍不住失落一笑,伯邑考不再停留,向一旁行人问了庄主家园所在后,就往宋异人住处走去,行了一段不算远的路,伯邑考敲门前,门已经嘎然敞开。

「你来了?」哪吒笑嘻嘻将他拉进门。

呆呆任哪吒摆佈,伯邑考的思绪一时间无法整理好。

当二人穿过几个院落厅堂后,才来到姜尚所住的地方,入门前已听见门里的高谈阔论,伯邑考听着熟悉的嗓音回过神来,「里头是谁?」

「你进去就知道了。」哪吒推开门,「姜尚,他来了。」

伯邑考跟着进门一看,里头是比­干­与黄飞虎,他小时候跟着姬昌朝商过几次,所以记忆里还有二人的印象。

比­干­看着他总觉得好像见过,「这小兄弟是谁?」

「我好似见过的样子。」黄飞虎也这么道。

「你们当然见过,他是姬昌的大儿子、伯邑考。」

「伯邑考?」比­干­一惊站起身,「贤公子来朝歌做什么?」

伯邑考忙拱手回答,「父亲得罪天子蒙丞相保全­性­命,如此恩情众兄弟皆不敢忘。父亲囚於羑里都七年了,身为人子实在无法安心,於是带来祖传镇国之宝进贡朝廷,想代父赎罪。」

「公子进什么宝?」黄飞虎迎上前将他带往宴席。

「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与美女十名。七香车是黄帝轩辕氏破蚩尤时所造,乘上此车不用推拉就能随心意前进。醒酒毡专管醒酒,吃过酒往上一躺,不一时就能醒来。白面猿猴虽是畜类,亦会唱三千小曲与八百大曲,更会在人手上跳舞。」

听完进贡之宝,比­干­蹙紧眉,「天子现时荒於酒­色­,贤公子又进三宝无异更败坏天子德­性­。」

「不过贤公子救父之心亦是可取。」黄飞虎敲着边鼓。

比­干­看他一眼又望向姜尚,「先生认为呢?」

「天子失德非一朝所成,既然已经改不了,不如往上呈报,至少还救得了一名贤人。」

「先生说的是。」比­干­转向伯邑考,「贤公子今日回去写好奏本,明日我带你上殿去。」

空等了五天比不上姜尚一句话,伯邑考忙着道谢,最后为了讨论上殿该说的话,三人围成一团细说,姜尚却带着哪吒出了门。

「你不听到最后?」

「朝廷里的事归他们管,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其他事?」

「是啊!我得到羑里看看。」姜尚拍着哪吒的肩,「伯邑考的生命暂交给你了。」

「好。」哪吒一口应承下来,姜尚却直盯着他看了良久,才土遁离去。

总觉得刚才那一眼别有深意,哪吒心思急转着。

隔日一早,比­干­便带了伯邑考到九间殿外候旨,却没想到今日天子又不早朝。比­干­退出九间殿又带着伯邑考来到摘星楼下。

等上了楼,比­干­一禀报完伯邑考来意,纣王同意宣他朝见,伯邑考上了楼,目不斜视的行完礼将礼单送上前。

纣王接过礼单一看,再听比­干­说些好话,便觉伯邑考孝心动人,按礼节而言,伯邑考仍站於栏杆外,妲己在里头一瞧却走了出来。

「听说伯邑考擅鼓琴,陛下可命他弹奏一曲。」

伯邑考叩拜了妲己却推辞道:「犯臣父被囚七年,臣怎忍心抚琴取乐?」

「你若抚得­精­奇,朕就放你父回国。」

伯邑考无话可回,只好接下纣王命人拿来的琴,盘膝於地将琴放在膝上,满心混乱的他不知该弹何首曲子,正在思考时惊见妲己脚旁垂地彩缎,伯邑考一愣,手不自觉动了。

微风抚松间,松籁入耳清,一曲「风入松」十分引人。

「好,姬考此曲可算尽善尽美。」纣王拍手大讚。

伯邑考推琴站起弯身行礼,「微薄技法不甚动听。」

见他态度恭敬,纣王连连点头,像已准备将姬昌释回西岐,对此发展妲己却又计上心头,「陛下,妾想与姬考学琴。」

「留姬考传琴。」纣王对妲己百依百顺,比­干­一听此话却叫糟,伯邑考脸­色­反白已猜出自己下场,当下只能拱手为礼,「臣遵命。」

眼见伯邑考接了命令,比­干­无可奈何之下离开摘星楼,妲己眼根本不看伯邑考,开始拿起酒壶与纣王痛饮,不多久纣王已经喝醉,妲己下令将他搬回寝宫,更撤下所有侍从。

剩下二人独处后,妲己起身走向他,「你的风入松不对劲。」

有一种细微的哀鸣,诉说着可遇不可求的恋情。

「喜媚……是你什么人?」伯邑考终抬起首。

「喜媚?你认识她?」

「你身上的彩缎是我买给她的。」因此方才那曲「风入松」才会乱了琴意。

「原来是你。」妲己停步蹙眉,「可惜你还是得死。」

伯邑考知道自己下场早已无话好说,不过就在妲己走向他时,另一道火光倏然飙来,「住手。」

妲己定眼望去,「你是谁?」

「伯邑考,还不快走。」哪吒拦在他身前。

「他是不会走的。」妲己好整以暇的替不动的他回话。

「为什么你不走?」哪吒瞪向他,他却露出一脸苦笑。

「姬昌在我手里,他哪可能走?」妲己笑呵呵的走近,哪吒偏首注视着伯邑考,「真的吗?」

伯邑考苦笑颔首,「对不起。」

他明知道进了宫门,就再没有踏出去的时候,却依旧还是来了,谁叫被杀是他的命运,而他无法改变。

「姜尚去了羑里,他会救你父亲的。」哪吒急喊,伯邑考看似动摇了一下,哪吒趁此良机将他扯上风火轮,接着火光一闪人影已远远逝去,直到不见他的身影,哪吒方回身看她。

「接下来该我们玩玩了。」

「你以为你赢得过我?」

「不试试,哪知谁胜谁败?」哪吒横鎗身前,妲己点头一笑,身上彩缎飘旋扬起,以十分诡异的角度逼近哪吒。

哪吒火尖鎗一扬,火光骤然炽烈向着彩缎刺去。

一层薄膜护住彩缎与火尖鎗对击,妲己却在交手数下后转身欲走。

「金砖——」哪吒急忙向上祭起法宝,妲己听见身后响声往旁一滚,却见一金­色­曲线回头再次击来。

彩缎急舞於身前,妲己一步步忙向后退。

「混天绫——」哪吒从袋中拿出从前法宝,往前一抛就­射­向妲己腰际。

光是混天绫在空中造成的闷热,随及让妲己心惊疾退,一时慌乱之下,金砖击向她的背后,腰际更遭混天绫捆上。

「受死吧!」哪吒得意的宣告,却见妲己扬起一抹冷笑,「太天真了。」

说话同时,另一条彩缎随着混天绫盘旋而上,哪吒被彩缎一击松手,混天绫遭她一卷已落入她的手上。

「还给我!」

哪吒往前扑去,却怎样都沾不上妲己身边。

「怎样,是谁胜了呢?」妲己坏心的开口,哪吒猛停步双手合十念咒,一道诡异符命延着混天绫捆於妲己。

乍见右手被捆,妲己连忙抛开混天绫,当它一落地立即攀爬着回到了哪吒手上。

「我师父看我年纪小,可是帮我弄了不少机关。」哪吒得意笑着。

妲己被刚才的发展一吓,已经不知该如何对敌,就在这瞬间,刚才载着伯邑考远去的风火轮竟然飞回。

哪吒一跃身上了风火轮,急忙搜寻着他的下落,妲己趁他分心,彩缎往前击中了他。

哪吒一口鲜血才冒出口,风火轮彷彿知道主人危难,迳自旋动往前飙去,还想再补一击的妲己,扑了个空。

忿怒看着远去的他,妲己心神一转却悠悠笑了,伯邑考不在风火轮上,那就是在喜媚手上了?如此一来,伯邑考是必死,而姬昌那里……

一想到姬昌,妲己忙化一道清风,向羑里疾飙而去。

第二十四回

野外无人处,一条小溪浅浅流过,伯邑考跌痛了脚,坐在地上望着站於前方的她,「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喜媚不懂,她要杀他欸!

「不是你叫我下来的吗?」

「我不知道你就是姬考。」

「不知道?我们初见的那一天,我不是说了吗?我姓姬名字是伯邑考,又名姬考。」

「又名?」喜媚走向他,「你没事吧?」

「你不是要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真的是姬考的话,你跳下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伯邑考深深瞧着她,「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那你跳下来——」

「是因为你叫了我,而且要我下来。」

伯邑考知道天数要他死,就不可能凭哪吒说句话自己就可以活,於是当他在风火轮上瞧见了喜媚,更被她叫一句「下来」,自己也就跳下来了。

「伯邑考。」喜媚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坐定,「你真的很笨,我叫你下来就下来,我今天是一定要杀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个头,我才不想杀朋友,可是你偏偏跳下来了。」

被她的话逗笑,伯邑考瞧向她,「我是你朋友?」

「是啊!你买了东西送我不是?」喜媚的思绪一向不複杂,伯邑考对她的天真一笑,真的感谢自己能有机会认识她。

「现在要怎办呢?」喜媚双手撑颊望着天空,天上已是一轮弯月,微黯的光度让这个夜更微淒凉,伯邑考很认真的建议,「杀了我。」

死在喜媚手上,将比死在任何人手上都让他感到幸福。

「别开玩笑。」喜媚瞪他一眼,「你可以逃。」

「逃到哪去?妲己要我死,我就不可能活。」伯邑考说完这句才想到,「妲己是你什么人?我买给你的彩缎——」

喜媚深吸口气,手捧起他的脸,「说了你不要吓到,我是轩辕坟三妖之一的九头雉­鸡­­精­,妲己是我结义姊姊。」

愣愣点头,伯邑考脸上没有半分吃惊,「这样啊!」

「你不吃惊吗?我是妖­精­,你是人类。」

「可是你说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没错,可你­干­嘛不吃惊啊?」

「我猜得出来,毕竟昨天的庙已经残破许久,你又说你很久前住过那,以时间算一算,你都好几百岁了——」

喜媚总算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不过,她紧盯着他瞧,「那你又为什么要我杀你?」

伯邑考拾起一旁石子,往前扔进河水里,噗通一声溅起微微水花。

「伯邑考——」喜媚推了他一把。

伯邑考笑嘻嘻看向她,递给她一颗石子,「要不要玩?」

「伯邑考!」喜媚抢过石子扔进水里,眼仍瞪着他。

「很简单,因为我们是朋友。」伯邑考往前倾身,­唇­刷过喜媚的额头,很轻很轻的吻,轻到喜媚似乎没有感觉。

没有排斥二人的亲近,喜媚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妲己要杀我,可以用刀、用剑,可是我们是朋友,你要杀我不会那么血腥,死在你温柔的手上可以不那么痛苦。」伯邑考很认真的笑着,喜媚懂了,却也没了杀他的心情,「你太温柔。」

杀了他,自己的心好像会跟着崩掉一角,喜媚不想做这种事。

伯邑考轻笑摇首,手更拉起喜媚的手掐向自己颈项,「不要让我痛。」

他像是真想死在自己手中,喜媚呆瞧了他很久,指尖终於释放出一阵阵蓝光,如梦似幻的光线摄去了伯邑考的思绪,缓缓闭上眼的他,在喜媚十指合拢后,呼吸渐渐断绝。

当天上飙过风火轮,当哪吒落了地,眼前却是噙着泪痛哭的喜媚。

「活过来——」喜媚摇着他的屍体。

哪吒呆愣的停步,「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与她不是朋友吗?而且他死了,她又为什么要哭?

「我不想杀他的,可是他要我杀了他。」喜媚紧抱着他痛哭,哪吒却听不懂这话,「他要你杀了他?不可能。」

喜媚紧搂着他,「我也希望不是,可是他说比起其他人,我杀他的手法可以温柔一点。」

话听到这,哪吒已经懂了不少,谁叫他是第一个发现伯邑考爱上她的人,於是伯邑考想死在她手上的想法,他大概能懂,这下子,姜尚那里不知又会怎样?

哪吒转过身上了风火轮,「他的后事由你办了。」

喜媚没有回话,可哪吒知道,她会顾全伯邑考的屍体,因为就在她杀了他之后,她才懂了伯邑考对她的感情,就因为懂了情与爱,她才会那么痛苦。

再不回头多看一眼,哪吒驾起风火轮赶向羑里,而在他背后那哀怨的哭泣声,却像是永远都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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羑里之中,文王姬昌的住处内,原本看着弯月悬挂才起了念头弹琴的他,却在琴声里听见了杀伐之声,隐有不安的预感。

姬昌忙取过金钱草草占了一卦。

一卦方现,姬昌心痛如绞热泪盈眶,却又不能痛哭,远处还有监视他的人在,而他连爱子死了,都不能为他哭个一场。

就在心里苦叹时,一阵脚步声却远远接近,姬昌忙拭去泪水转身,开门而入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你是?」

「你可以为他痛哭了,监视你的人都睡了。」姜尚往他走近。

姬昌愣愣瞧他,不知该不该信,姜尚自动自发的走到他眼前坐下,手上还拿着二个杯子一壶酒,「要喝吗?」

「你是谁?」姬昌对他还不能信。

姜尚悠笑着放下酒杯,持壶各自斟满,「不论我是谁,都不是妲己的人。」

看着他的笑与清闲,姬昌信了这话,取过酒杯便一口饮尽。

没阻止他的喝法,姜尚还递出酒壶,而他一接过就以壶嘴对口狂饮。

跟着举杯,姜尚对着屋外那轮残月静静饮着,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姬昌喝乾了一壶酒,泪也流够了。

「伯邑考死时一定很幸福。」姬昌突发一语。

姜尚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琴弦未断就说明了,他是从容赴死。」

「接下来就换你了,妲己应该等会就到。」

「我知道。」姬昌望着他,「可是我不会死在她手上。」

姜尚点头,「你还有你的历史要走。」

得到他的证明,姬昌站起身有些摇摇欲坠,姜尚却看着这样的他不去相扶,但见他摇晃走到窗边,在那轮残月底下正飘着一名女子。

「来了。」像是异口同声,又像是只有一人说了,反正不管如何,妲己在刹那间就出现在姬昌小小房舍之中。

「好久不见了,姜尚、姬昌。」妲己笑呵呵的穿墙而入,姬昌最靠近她,却仍无所惧,「你杀不死我。」

「我亦没打算杀你。」妲己绕过他走向姜尚,「你在这做什么呢?」

「来看这场好戏。」姜尚看着仍未尽的酒杯一口饮乾。

妲己拢袖於身后,「看场好戏?」

「伯邑考今晚就死了,你明天该如何向纣王交代?」

「说他意图侵犯我,被我唤人将他当场斩杀。」

「姬昌呢?你打算如何对他?」姜尚站起身,二人面对面凝视着,妲己竟展开媚惑一笑,「我哪知道呢?」

「你不知道就恐怖了。」姜尚往前挪步想一把扯过姬昌,谁知妲己身上彩缎一缠就将姬昌拉到身旁。

「给我吃吧!」妲己恶狠狠撑开姬昌的嘴,硬塞入一块­肉­饼。

猛摇头想吐,姬昌却硬逼着吞下­肉­饼,一块接一块,转眼吞下了三块,姜尚看着妲己所为,却异样没有动作,直到她满意松了彩缎,姬昌堕地狂吐,「咳咳——」

「真有趣不是?」妲己看向姜尚,「父食子­肉­真算是千古奇谈。」

「你的喜好还真噁心。」姜尚向前拉起姬昌,此刻他已吐的满脸发白。

妲己做完这事,心满意足的旋身,「我要回去了,再过段时间,你就等着看姬昌入朝歌,不过看你有没有本事将他弄出五关。

这是挑战,姜尚听得出,而妲己也早随风飘去。

「伯邑考——」姬昌热泪不绝的捧着未吃下的­肉­饼,颇受打击。

但姜尚总觉得不对,毕竟以「她」的­性­情看来,哪会杀了朋友再做成­肉­饼?可是妲己信誓旦旦又像是真的?

「姜尚。」哪吒风火轮停在窗外一唤,姜尚再看一眼悲泣的他,也只能放他不管迳自出了门。

「对不起,伯邑考死了,可是她会善待他的遗体。」哪吒一看姜尚脸­色­­阴­晴不定,赶忙把话一次说完。

姜尚点了点头,「算了,不是你的错。」

「你不气了?」哪吒终於懂那一眼的涵义,姜尚搓揉哪吒头发一笑,揽上他的肩,二人不再多留,发动风火轮回到朝歌。

夜­色­之中一缕幽魂站在月里,朝着姬昌房间拜了几拜后,方向封神榜所在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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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一亮,纣王自寝宫醒来上了摘星楼后,妲己已经完美演完了一场戏。

伯邑考既被剁成­肉­酱处死,那关於赦免姬昌一事当然无法成功,在伯邑考死事传出后,他的随从逃回西岐,姬发得知此事哭倒在地。

南宫适扶起姬发大嚷,「先取五关杀入朝歌,再立明主!」

「说的是。」西岐四贤八俊与姬昌三十六位习武公子全数赞同。

姬发忍泪制止他们的莽撞,回神看向散宜生,但见他一双冷眼四扫,众人皆不敢再胡乱发言。

「先生有何见教?」

散宜生厉声道:「公子可先斩了南宫适再来议事。」

「凭什么斩我?」南宫适不服。

「主公恪守臣节虽囚於羑里,却仍生还有望,你鼓吹众人齐反夺取五关,岂不先害了主公之命?因此先斩你再议国事。」

散宜生一语让南宫适跪下认错,众人默默无语再无主意。

「依先生看,又该如何?」姬发拉起南宫适再问。

「长公子不听宜生之言,方遭杀身之祸,今天子宠信费仲、尤浑二贼,不如差二名使者各送上一份厚礼,使他们肯为主公说上几句好话,相信不需多久主公必能回归西岐。」

「先生说的是。」姬发立即命人收拾礼物,散宜生更写了二封书信,当晚二名西岐使者便上了朝歌,分投费、尤二府第,第一名使者见到费仲,呈上书信、礼单。

费仲展开书信一看,散宜生在信中大力吹捧让他陶陶然,又见礼物价值万金,心喜回道:「你回去替我多谢散大夫,我也不便修书回话,你就说等我瞅个好时机,自让你主公回国。」

使者拜谢告辞,回到客店另一名使者也刚回归,说是尤浑亦收了礼物许诺放主公回国,隔日二人匆忙赶回西岐。

几日后,纣王在摘星楼与费仲、尤浑下棋,竟连胜二盘忙传旨排宴,费仲与尤浑在二边陪侍,妲己静坐帘内等看一场好戏。

纣王微醺似醉,「听说姬昌自食子­肉­,所谓先天数不过是无稽之谈。」

「提起姬昌,臣长时间以来在羑里派有心腹,好知姬昌有否不臣之心。羑里军民一提起他都说忠义,每逢初一、十五必焚香上供,好求陛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如此看来姬昌真是忠臣。」

费仲再次抢先替姬昌说好话,尤浑忿忿暗瞪他一眼。

纣王却觉得他不对劲,「那时不是你说他「外似忠诚,内怀­奸­诈」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臣今时才知当日之错。」

「是吗?」纣王再看向尤浑,「卿以为如何?」

「费仲说得不错,姬昌被囚羑里却不怨恨,训化万民使知忠孝节义,百姓乐称他为贤人,由此看来费仲是错了。」

尤浑一面替姬昌说话,一面损费仲几句,当下二人视线交集略爆火花。

「你们这样说,姬昌像是个好人,朕该赦他?」

「一切由陛下主张,但陛下若能赦他,他必知恩图报对陛下效犬马之劳。」

又被费仲抢先一次,尤浑心想哪能输他急道:「现时东、南二路诸侯与守军鏖战七年未平,陛下若能赦了姬昌又加以恩典,使他可代天子讨伐诸侯,姬昌素有贤名必可使东、南二路诸侯不战自退。」

「当真?」纣王听得此话大喜,传旨赦免姬昌。

姬昌囚於羑里早算出天子赦免,便吩咐随从收拾行李,行李未收罢,钦差已到门外宣旨,姬昌叩头谢恩离开羑里,路上父老成群跪送。

到了朝歌,姬昌奉旨上殿,纣王慰勉他一番,加封他为贤良忠孝百公之长,可代天子征伐,夸官三日再派文官二员、武将二名送他荣归。

姬昌谢恩出了殿就受到百官邀请,祝贺他脱了七年囚禁,宴罢,姬昌上马进城夸官,百姓扶老携幼前来观看。

文王夸官二天,到未末时分正巧遇见黄飞虎­操­练军对回来,忙下马恭立一旁,黄飞虎见到是他也下了神牛,二人见完礼,黄飞虎将他邀入府中用膳。

酒足饭饱后,二人走向书房,黄飞虎更让左右侍从退下。

一进入,姬昌就见到曾见过一面的他,「他是?」

「他是一位有德之士名为姜尚,你别看他年轻,其实他早近八十岁。」

「姜尚?」姬昌走向他,而姜尚也站起身,「又见面了。」

姬昌愣愣点头,黄飞虎拉着他在姜尚身前坐下,「坐着说吧!」

姜尚点头回座,「文王该知时间差不多了。」

「你指妲己吧?夸官三日才过二日,是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黄飞虎不明究理。

「天子宠信邪佞不听忠言,朝中朝令夕改,贤王多待一天就更危险。」

「於是贤王该早早飞出牢笼逃回故土。」黄飞虎听懂了,也催促起姬昌。

姬昌连连称是,不过,「虽是想走,五关又如何过得了?」

「我有铜符可助你出关。」黄飞虎话一完,起身就去张罗铜符。

直到他一走,姜尚望着姬昌,「贤王这一去危险重重。」

「却是绝非必死。」姬昌明白,「有劳先生相助。」

「自己珍重。」姜尚牵完线,也该告辞离去,待黄飞虎取来铜符,书房里仅剩姬昌一人,早知姜尚行事诡谲,常人难解其理,也就只管负责送姬昌出关,待姬昌打扮成夜不收后,一到二更时分,黄飞虎派副将龙环、吴谦开了西门,送姬昌出城。

馆驿驿丞见文王一夜未归报知费仲,费仲急忙找来了尤浑商量,等商量好了,二人就往摘星楼见纣王。

「陛下,姬昌有负洪恩,夸官二日暗自逃走,恐他回故土猖獗,臣荐他在前深怕得罪。」费仲首先忏悔。

纣王大怒,「是二卿说他忠义,朕方赦他。今日坏事是二卿之罪!」

尤浑一见纣王真怒,屈膝一跪,「自古人心难测,阳奉­阴­违,正所谓「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姬昌定走不远,陛下可派殷破败、雷开点三千飞骑赶追,以正国法。」

「只好如此。」纣王挥退二人,叫来二名将军,殷破败与雷开得旨,到午门调齐兵士后,速去追赶。

第二十五回

通往五关的大道上,数千名军士策马狂奔。

文王姬昌一夜疾行,才刚过了渑池关往临潼关前进,姜尚眼看二方越来越近,向着身后哪吒一笑,「该你上场。」

「我等很久了。」哪吒足蹬风火轮正待飞去,一条艳丽彩缎横空卷来。

姜尚一把推开哪吒,掌心向着彩缎,「燄火——」

漫天火光转眼吞噬彩缎,不一时彩缎化灰飘逝,妲己则悠悠现身,「姬昌今日是走不了的。」

「你说走不了便走不了吗?」哪吒一脸不信。

姜尚回头看他一眼,「还不下去。」

底下姬昌已快被追上,哪吒低头一瞧,风火轮狂转向下,妲己不为所动,在她身后另一人已经拦上了哪吒。

「你已经没人啰!」妲己娇笑招手,另一条彩缎盘於肩上。

「我真没人了吗?」姜尚邪恶耸肩轻笑。

妲己不安看他一眼,彩缎飘舞不停像是伺机而动。

「你赢不过我的,妲己。」姜尚猛旋身化出一道强风,「春木——」

盘旋枝­干­扭动奔进,如春天时树木重获新生,根部腾於空中,加上姜尚以风集来的水气未散,一时间枝­干­茁壮成长之快令人瞠目。

高三丈之树,枝叶繁杂舞动袭向妲己身躯攀附延伸,一时反应不过,妲己四肢被锁腾身於空。

「放开我!」妲己动弹不得,渐渐化出原形。

缠绕妲己的藤蔓一点一滴缩紧,慢慢卷成了一个树团,听着开始微弱的话声,姜尚可不以为她容易打倒,再将火星四散於春木之外,他一转身向着姬昌掠去。

「你逃不掉了。」雷开策马越来越靠近他。

殷破败不想功劳被抢,手上长鞭一扬向着姬昌甩去。

「流水——」姜尚来得即时,手握上长鞭末端,一帘水幕往前拍击。

无法知道荒野中哪来的大水,一时间军心溃散,兵马被阻,姬昌心慌略停下马势,姜尚忙丢过一句,「继续往前——」

被他一催,姬昌再扬马鞭,往着近在咫尺的临潼关奔去,远看着姬昌入了临潼关,姜尚猛回首,空中的树团中爆出一只妖狐。

柔软雪白的银毛之中,印着一双憎恨的眼眸,「姜尚——」

牠呼喊着意图由空中冲下,一旁爆开的树枝却被早佈下的火星一燃焚起,热辣的气温夹着散开的火星,牠的千年道行化成一尾狐与火星搏斗。

喜媚一见牠的惨况,忙避开哪吒追击往上一跃。

「别跑——」哪吒说着好玩,其实看在伯邑考份上,他亦不想为难她。

在哪吒放水下,喜媚来到了妲己前方,张口一吸一吹,强风吹离了残破枝­干­,火星更闪了几闪慢慢消灭,没了火的逼迫,牠收回长尾,四肢往前一扑形影快速冲下,姜尚为了被水所困的千人­性­命,只好收回水势回到空中。

当四人各自捉对战於空中,雷开与殷破败趁机赶着军队向临潼关前进,可惜的是,就在被水所阻的一小段时间里,姬昌早已出了临潼关向潼关跑去。

「快追——」雷开再次催促。

殷破败亦同样下令,浩浩荡荡几千名军士,速度却怎样也快不起来。

「二千人留下,一千人化二队跟上来。」殷破败往后一喊,三千名兵士中较为落后的二千名就在临潼关前停步,较为前方的一千人则以五百之数各跟上一名将军。

如此速度加快不少,二人率军再往前赶,姬昌的形影又渐渐回到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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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玉虚洞中,云中子正准备出门採药,忽觉心血来潮,一算才知姬昌正亡命狂奔於二关之中,「金霞替我找雷震子来。」

一旁金霞童子听见命令,赶紧出外找人,不一会雷震子来到。

「你父亲有难,你可以去救他。」

「我父亲?是谁?」

「你父亲是西伯侯姬昌,现正在潼关与临潼关之间,你到虎儿崖寻一件兵器来,我传授你武功好让你去救他。」

雷震子拜身离开来到虎儿崖下,左翻右寻就是找不到兵器,才想回洞却见崖上绿叶间衬着二枚红杏,异香扑鼻勾人胃口。

雷震子不顾险峻爬上崖壁,攀着葛藤摘下红杏,吃了一颗觉得味美,本想将另一颗送给师父,却忍不住那股香气吸引又将红杏吃下。

吃完红杏,雷震子又找起兵器,忽然左胁一声响长出一根翅膀,待他想拔时,右胁又一声响冒出一翅,颓丧看着双翅,雷震子再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虎儿崖,只好转身回到洞中。

殊不知就在他一路行走间,身高骤长至二丈,面如青靛、发似硃砂、眼暴齿突,相貌为之大改,待他回到玉虚洞前,云中子一愣拍手惊道:「奇哉——」

直到师父开口,雷震子方发现自己的变化,云中子一细问才知因果。

「师父,我没找到兵器。」雷震子对兵器反倒大过对容貌的执着。

「无妨。」云中子带他入了洞,到桃园中拣取一条黄金棍传授雷震子。

才过一下子,雷震子就已经领悟,云中子在他左翅写下一个「风」字,右翅写下一个「雷」字,传授咒语后,雷震子举拍双翅竟能飞於空中。

「你速到临潼关与潼关之间,送你父出五关后不许同去西岐,也不许伤害追兵,成功后速回这来,以后自有你们相聚之时。」

雷震子向来以师命为尊,叩头后振翅离去,才短短一刻间,他人已经来到二关之中的山岗上,当人落了地,他才想起不知父王面貌,才后悔没问师父时,却见一名老人骑匹白马飞奔而来。

「山下可是西伯侯姬老爷?」雷震子放声大喊。

姬昌闻声抬头却不见人,原来雷震子变成蓝脸,身上更穿蓝­色­衣裳一时与山­色­融合,姬昌年老眼花看不见他,还以为是鬼神捉弄,赶紧打马就跑。

雷震子只好又喊,「眼前可是姬千岁?」

这一次姬昌总算看见了他,却被他外貌一吓,心惊胆颤的将马赶上山,「壮士怎知我是姬昌?」

雷震子慌忙跪下,「父王,孩儿来迟使您受惊了。」

「我并未见过你,壮士又何以用父子相称?」

「父王,孩儿是您在燕山所收的雷震子。」

「雷震子?」姬昌一惊,「你不是才七岁怎成这模样?你到这来做什么?」

「孩儿奉师父之命,来送父王出五关。」

姬昌连忙下了马,扶起雷震子,「你可不能伤害天子兵将。」

「孩儿知道,只吓他们就是。」

二人正说着,追兵已经赶到,雷震子将姬昌送到一旁树后,才拍着双翅飞上半空,振翅之中雷声响然,所有兵士怯怯上望。

「不要来。」雷震子一喊,雷声大响人跟着落在地上。

士兵瞧他一脸凶恶,忙报知殷破败与雷开,「有一恶神挡路。」

二人壮胆上前,「来者何人,敢挡去路?」

「我乃西伯侯第一百子雷震子,我父王是仁人君子无端被囚於羑里七年,天子既放他回国,你们又怎来追袭?反覆无常非是天子该为,你们好好回去,我且不伤你们­性­命。」

殷破败大笑,「丑人竟敢口出狂言?」

雷震子才想反嘴,就见他拍马舞刀杀来,「你想与我斗也行,但我父王与师父之命不能违,但露一手给你瞧瞧。」

说罢雷声再响,雷震子已飞到半空,头上脚下飞向一个山嘴旁,一棍打下就将山嘴打塌一半。二将见他如此神勇又有双翅,知道不是敌手乾脆退回,直到千名兵士全数远去,雷震子才飞回姬昌身边。

「殷破败与雷开已被孩儿劝回,孩儿送父王出五关。」

「不需如此,我有铜符自能出关。」

「逢关验符担误回程,若追兵再来,父王怎办?不若我背上父王,转眼就可出五关。」

「这马怎办?」姬昌不忍,雷震子苦笑,「顾不得马了。」

「马已随我七年,我怎舍得?」

「先顾大事吧!」雷震子好意再劝,姬昌只好洒泪拍马送牠远去。

雷震子揹起姬昌,才一刻间就飞出五关到达了金­鸡­岭上。

「今日又见故土,全靠孩儿所助。」姬昌笑拍他的肩,雷震子不舍的笑着,「父王保重,孩儿告辞。」

「为什么要中途抛下我?」

「师父命我只能送父王出五关,待孩子道术学成再拜尊严。」雷震子跪地一拜,再起身振翅飞回终南山。

被留於金­鸡­岭上,姬昌年老力衰又失去马匹,蹒跚而行到了夜晚才找到旅店,次日一早启程时,才发现银钱全在马匹上,於是无钱付帐。

小二气急败坏嚷着要拉他去见官,店主被小二吵醒出来一看,眼前老人虽年迈,相貌却不凡,店主再仔细一问,方知他就是西伯侯姬昌。

姬昌恳请店主让他回国,到了西岐时店钱、饭钱会派人加倍送还,店主急忙跪下叩首,唤了酒席与姬昌一桌同饮。

用完早膳后,店主牵出家中唯一驴子给姬昌当座骑,拜别店主后,姬昌一路往西岐回归,其实金­鸡­岭离西岐已然不远,就由客店往前不到七十里路,就是西岐城门。

此时城门外已经站满西岐的文武官员与九十八名儿子,原来姬昌之母太妊早已算出他的回归,姬昌骑着毛驴来到,一声炮响,散宜生率文官跪於道路右方,南宫适率武官跪於左方,次子姬发来到驴前跪叩大安。

热泪潸然而下,姬昌下了毛驴远看西岐城,「孤今日不胜淒惨,七年身陷羑里还以为无出头之日,想不到竟重见天日与你们相会,本该喜时却又悲从中来。」

「当年夏桀囚商汤於夏台,最后商汤夺得天下,大王今日归国,怎知此时的羑里非是当年的夏台?」散宜生迎上前。

南宫适亦道:「今天子不修正道,主公何不乾脆夺取五关?」

姬昌听得二人谏言却怒,「天子特赦回国,当尽臣节以报国,岂可说这些不合君臣礼节之言?」

众人一见姬昌发怒,只得跪地口中称是。

姬发看如此情景,打圆场道:「请父王更衣上辇。」

脱衣一换,方上辇见得百官狂喜不禁感叹起伯邑考,一忆起爱子,忽觉肚中一痛摔下车来,姬发与一群弟妹忙迎向前。

靠扶在姬发怀中,姬昌一呕出个­肉­饼就化为一兔,一连三个­肉­饼化成三兔跳走,姬昌双眼一花不醒人事,姬发赶紧唤来太医将姬昌送回城中。

一连数日调养,姬昌虽渐渐痊癒,却觉体力与味口大不容从前。

此是妲己所耍的小手段,那日喂姬昌吃下的­肉­饼乃是妖术所成,从嚥入口中之后会渐渐掏空姬昌的­精­气神,虽已被呕出,效力却根深於姬昌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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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世界里的黑暗区域,人头鸟奋力飞向其中。

在拍翅声里,蚩尤隐在暗处愉悦开口,「姬昌的死已经确定。」

妲己的手段还真是高啊!居然以妖力化成­肉­饼逼姬昌食用,如此一来姬昌的部份就是自己赢了,再加上伯邑考也死了……

「还有姜尚的部份,你别开心的太早。」纪云晓冷哼,蚩尤被逗得一笑,「你还真相信姜尚?」

「妲己的部份是我失算,可是接下来却不一定如此。」

「你以为妲己会放弃设计姬昌?以现在西岐的空壳看来,妲己要喜媚前去杀人也不是件难事。」

「她不会。」纪云晓的坚信,让蚩尤啧啧称奇,「为什么?」

明明若不是她,伯邑考不会死、姬昌也不会迈入死亡,可是「他」却有把握妲己不会再Сhā手其中?

纪云晓开启电脑,萤幕上的游标分别列出四人,妲己、喜媚、哪吒与姜尚,在姬昌回到西岐后的现在,他们却仍在临潼关前大打出手。

听着敲击声,蚩尤静静等着「他」开口,反正自己已等了数百、数千年,区区一段沉默还等得起。

「妲己可以算计姬昌、姜尚,却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纪云晓望向窗外,人头鸟正等在那,视线交集之后,牠昂扬飞去。

不以为妲己会照他所说的去做,可是蚩尤一感应却发现,「她真放弃了?」

「我们的赌局胜负仍未分呢!」纪云晓望着键盘上的游标。

人头鸟已从荒漠大地飞出,一点一点的靠向临潼关那场大战。

喜媚战哪吒,二人有力无心使得战况一点都不惊险,而妲己战姜尚却非如此,简直二人以自己­性­命相互搏斗。

「妖狐幻影——」妲己所幻的妖狐随着呼喝声渐渐分化。

一时间数百只的妖狐同摆尾扬首冲向姜尚,漫天漫地的白狐掠空而下,姜尚手结法诀呼唤雷电,「正雷——」

四道雷电各由东西南北击向中央,数百妖狐被雷轰中当场化为飞灰,横扫灭尽幻影的四雷,最后击向仍存留於中央的妲己妖狐,同时由地底第五道雷­射­往天际,妲己动弹不得四处逃生无门,正眼巴巴望着雷电击来……

「流水——」眼见危急,喜媚往上一冲,五行术法诡异用出。

姜尚愣愣瞧去一眼,流水导去电能卸去正雷攻击,妖狐再化人形翩然落地,望着意外发展,四人静静呈四方站於地面。

身为妖怪的喜媚,为什么能用五行道术?姜尚才想开口,天际间已传来一道声音,「姜尚——」

俯冲掠下盘旋再起,人头鸟展开双翅停在空中。

「是你?」姜尚无心再想喜媚之事,「仙人怎样了?」

「他没事也有事。」人头鸟拍拍翅膀下降到四人正中央。

妲己、喜媚与哪吒第一次见到牠,全吃惊的上下打量。

「你是妲己吗?」人头鸟看了看,总觉得妖狐型态的她是妲己。

妲己瞥去一眼点头,「我是。」

「你想继续追杀姬昌吗?奉劝你不要喔!」人头鸟往前跳一步,妲己冷冷哼笑,「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不做任何事。」

「是吗?」人头鸟咯咯发出笑声,「如果你想再见到「他」的话,最好照我的话做。」

「他?」妲己一懔,冷眼瞪向姜尚,「他呢?」

「他」不是一直待在姜尚身旁的吗?若不是那只怪鸟提了,自己还没发现到「他」人并不在这。

「他?」姜尚一脸疑惑,「哪个他?」

「就是你口中的仙人啊!」人头鸟很好心的为二人解答。

「仙人?」姜尚点点头,突然人影一闪已经掐住人头鸟的颈子,「为什么那只狐貍­精­会与仙人有关?」

「咳——咳,放开我——」人头鸟猛力挣扎,妲己见状笑了,「唉呀,他没跟你提起我吗?我倒是知道他和你的事呢!」

「你知道?」姜尚眼一手掐得更紧,哪吒却见那头怪鸟已快断气,忙扯开姜尚的手。人头鸟趁机拍翅飞到一旁,「妲己你少嚣张,那一夜你问仙人,你跟姜尚比谁重要时,仙人明明选得是姜尚啊!」

「你——」妲己粉脸一红却是怒不可遏。

姜尚一听这话笑了,「这样啊!那仙人又有什么任务?」

人头鸟瞥着狂怒的她,再看向开心的他,「如果他不在了,你们会如何?」

「少开玩笑了,他怎可能不在?」妲己最先反驳。

被抢先的姜尚瞪她一眼,「说的对,仙人怎么可以不在。」

「很好。」人头鸟拍拍翅膀,「最后一个任务,姬昌将在磻溪拜访姜尚,自此后妲己不能对姬昌下手,姜尚也不可以妄动杀机,不然仙人将再也不会出现。」

「不……不会出现?」妲己一惊,原本的计划全数付诸流水,身形一转腾空而起,「喜媚,我们回去了。」

愣愣看她以行动证明,喜媚跟着跃身而起,二妖便驾着清风回归朝歌。

她的事已经解决,人头鸟看向姜尚,「你呢?」

「那只狐狸­精­做得到的事,我也可以。」姜尚可不想失去他。

任务圆满达成,人头鸟振翅起飞,「你自己多保重。」

姜尚远望牠的离去,才回头看向哪吒,「有兴趣到西岐玩吗?」

「你要带我去?」哪吒蹦过来,「好啊,好啊!」

「那走吧!」姜尚脚下化出云彩,手搭上哪吒的肩,风火轮往前呼啸,二人穿过五关、金­鸡­岭、西岐城,来到城外一处名为磻溪之地。

第二十六回

姬昌病癒之后,第一次的早朝。

文武百官朝拜后,姬昌谈起了七年间所见所得,与被迫食子之­肉­,遭雷震子所救得以重回西岐之事,又派人将银钱送回客店,听完冗长的话,文武百官向姬昌祝贺其回归与大难不死。

散宜生排众而出,「今天子造炮烙、虿盆,杀商容、二大诸侯等大臣,荒­淫­无道宠幸妲己,再非贤主,尚祈主公起兵。」

「姜文焕、鄂顺也已等待良久,请主公同发兵进五关围困朝歌,除­奸­佞小人,废妖后昏君再立明主,为长公子复仇。」南宫适再次呼应,一旁文武大臣也同跪於地,声援二人。

「伯邑考之事乃他不听劝告死有余辜,众卿别再多费­唇­舌意图搧动,此不忠之话勿再重提,忠君爱国方为应做之事。」姬昌仍是那句老话,一趟朝歌行,相隔七年的来回磨去了他太多壮志。

「主公——」散宜生与南宫适还想再辩,却见姬昌冷眼瞪来,二人只好叩头拜谢教诲,待二人起身,文武百官各回其位。

姬昌本想退朝却又想起一事,「孤想在西岐正南造一座灵台,以应灾祥之兆,却怕土木之工劳伤百姓。」

散宜生跪奏,「主公起造灵台是为百姓,若怕劳民可每天发工钱一钱银子,以自愿报名方式,百姓必然乐意参与。」

「大夫说的对。」姬昌命人将散宜生的所奏书写成告示贴於西岐四门。

告示一贴,兵士与人民争相涌看无不欢喜,一一都报了名,散宜生奏明姬昌人员募集完成之事,姬昌算卦择取吉日破土动工。

军民同心协力挖土运泥,伐木起造不需一月时间,灵台已矗立西岐之中,姬昌接报大喜,率文武百官前来一看,却突然闷闷不乐。

散宜生一见急问,「此台何处造得不好?」

「没有不好,不过台下缺了一个池塘,无法以应「水火既济、合配­阴­阳」之意,可是若再动工又怕劳伤民力。」

「灵台工程浩大也已完工,更何况区区一个池塘。」散宜生一旋身,代姬昌向台外民众宣旨,「台下再开一池以应水火既济之意。」

台外军民随及呼应开挖,姬昌等文武大臣在台上观看挖池,不觉时间匆逝,一转眼已是夜深来不及回宫,姬昌乾脆在台上设宴,君臣同欢。

夜深宴毕,文臣武将都到台下安歇,文王在台上设榻一眠,睡至三更时分,忽梦一头白额猛虎背有双翼,由台外飞扑而入,姬昌大惊而起,一声火爆响自身后,但被吓出一身冷汗,却不知是吉是凶。

隔日回宫早朝,姬昌忙召散宜生来问究竟。

散宜生听完梦境,躬身祝贺,「此乃梦熊之兆,当年商汤有飞熊入梦,在筑城的奴隶中寻得傅说。今日主公梦得生有双翼之虎实应就是飞熊,又听台后火光,西方属金,金遭火炼必成大器,此是兴周吉兆。」

旁听群臣亦连连恭贺,就不知飞熊所指之人又在何方。

姬昌笑有此兆,忙下令寻找贤士,一时间西岐似乎又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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磻溪位於西歧城郊外,是个地名。附近有条渭水深阔,姜尚便是在渭水垂钓。

渭水旁边种了数棵柳树,一到夏日就是个乘凉的好地方,自带着哪吒隐到磻溪,姜尚常常来到这的柳荫下垂钓。

时间匆促过去,离他自崑崙下山以来刚巧也快过去八年。

「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姜尚一手撑颊看向河水。

水里波涛不绝,丝线下的鱼钩摆荡却从没钓上什么,哪吒早看惯他钓鱼,此刻人正在水中玩乐,当然鑑於教训,所有法宝都寄放在姜尚身旁。

「啊!」哪吒突叫一声跃出水来,「我抓到鱼了。」

就在拍水游动间,哪吒正好摸上一条鱼,而姜尚望他一笑,鱼竿仍不曾动。

姜尚在磻溪都钓了半年,却没钓上半条鱼,哪吒好奇潜入水底,突又扯着鱼钩站起身,「姜尚,你的鱼钩上头没有饵,鱼钩还是直的,你想钓什么啊?」

「钓我想钓的。」姜尚扯扯鱼竿,「你看,不是钓到了吗?」

「钓到了?」哪吒看了看空的鱼钩,和抓在鱼钩上的手。

「你当我是鱼吗?」哪吒跳上岸去,姜尚忙拉着鱼竿逃跑。

二人嘻嘻哈哈玩成一团,一到天黑就回茅庐去住。

吃饱喝足后,哪吒收完碗盘坐到桌上,「喂,我们在这玩半年了。」

「你闷了?」姜尚正摊开黄庭经书闲看,哪吒伸手遮去他的视线,「在这是比在陈塘关好玩,可是玩久了也会厌的。」

「是吗?」姜尚抬首,「你想怎样?」

哪吒搔搔头,「我想回师父那里去玩几天。」

「那就去啊!」姜尚也觉得哪吒肯在磻溪玩半年已经是个极限。

「真的可以?」哪吒蹦下桌,拿起火尖鎗、法宝袋,脚更蹬上风火轮,姜尚瞧他的样也只能道:「不要在途中惹事生非。」

「我知道。」哪吒笑挥着手,一催风火轮,人影穿窗而出。

看着急­性­子的他远去,姜尚回头看着经书,才觉好静的一个夜。

隔日一早,姜尚仍提着钓不上鱼的钓竿走到渭水,才在垂柳间坐下抛竿,远处走来一名年纪颇轻的樵夫,他挑着一担柴,哼着山歌走来,一到树下歇下担子,「你看我跟你像不像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姜尚挑眉以待,樵夫指了指自己与他,「渔樵问答。」

「好一个渔樵问答。」姜尚大笑,樵夫也会心一笑,「你叫什么?」

「姜尚,字子牙,号飞熊。」姜尚一说完,樵夫忍笑道:「我叫武吉。」

「你想笑什么?」

「圣人贤者才有道号,你不过是个垂钓的人,怎会有号?」武吉边说边拉起钓竿一看,上头栓着一根针罢了,并不是钓钩。

到此,武吉忍不住大笑出声,「垂钓还不懂得用鱼钩,教你一个巧,将针用火化成钩状再加个浮板,如此一来你才钓得上鱼,不然枉你在这钓上千百年亦是无用,亏你还号「飞熊」。」

姜尚瞧他嘴虽贱人却还不错,「我虽名为垂钓,不过是在等一段时机,你又何知我「宁在直中取,不为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的道理?」

「看你这嘴脸想当王侯?我看,倒像个猴子。」

「猴子?」姜尚冷笑,「你看我嘴脸不好,我看你更不好。」

「我哪不好?」武吉一怒扯起姜尚领子,「比起你在这空钓王侯,我当个樵夫又有何不好?」

「不是说你嘴脸,是说你气­色­。」姜尚拉开武吉的手,武吉好奇一问,「我气­色­哪里不好?」

「你左眼青,右眼红,今天进城打死人。」

「你我不过闲语几句,你何用歹毒话语说我?」武吉一怒,迳自挑起柴担往外走去。

看他狂怒远去,姜尚拉起钓竿,「又上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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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吉怒气冲天担着柴来到西岐,城里头绕上一圈生意却差,不知不觉他已走到南门来,却逢文王姬昌上灵台占卜吉凶。

御林军排开喝着,「千岁驾到,闲人闪开。」

武吉连忙回避,行人却争看文王风采挤成一团,他将柴担由右换至左肩,哪知滑掉一担柴,尖担翘起打上守门军士王相耳上,当场王相倒地气绝。

众人大喊:「樵夫打死门军!」

武吉愣在当场,被人扭送到文王面前。

「你为什么打死门军?」

「我没有,因刚才人潮拥挤,柴被挤脱一捆,尖担不慎翘起方误伤人命。」

「虽是误伤却依旧杀人,以法来判,你该为他抵命。」

姬昌扭头唤人上前,在武吉所站之地划个圈,更在圈里立个木桩,就将他囚於原地,一行人再启行上灵台去。

那圈就是牢狱,那桩就是狱吏,因姬昌擅於演算先天数,犯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亦算得出,於是独西岐能有「画地为牢,立木为吏」之法。

西岐城里只要被囚於「画地为牢」之中,没有犯人敢跑的,就如武吉呆呆站在那,一连过了三天却没人问津,终忍不住放声大哭。

散宜生正巧由南门过,一看他哭就问:「你杀人本该抵命,又哭个什么?」

「小人该为王相抵命不敢埋怨,可是家有七十老母无人奉养,我是独子又未娶妻,今日一死之后母亲亦跟着无法活命,子丧母亡让人痛心,小人为此大哭殊不知冒犯老爷,还请恕罪。」

散宜生听完辩解,暗想他是误伤人命也可从轻发落,「我见千岁去为你说情,暂且放你回去­操­办柴米、棺木,待秋后你再回来以正国法。」

「谢老爷恩德。」武吉忙跪地磕头。

原不知要在站上几日才有后续发落,武吉就算提早得知死期仍开心不已。

散宜生回宫禀报了武吉之事,姬昌念在武吉孝心,即命放武吉回归。

武吉出了城门,一路赶回家去,才回到郊外家门前不远,就见母亲倚门相待,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儿啊!你怎去了三日才回?」武吉老母迎向前。

武吉泪眼濛濛,一跪地就将与姜尚斗嘴,被说一句「打死人」,结果入了城真失手伤人至死,被囚於城中三日,后得上大夫求情,待秋后回去正法。

「我不过说那傢伙像猴,都是他嘴毒害我。」

「此人莫非有先见之明?他既看得出你面相必是高人,儿子你不若去求他救你­性­命。」

武吉百般推拖,认定姜尚嘴毒不是好货,却又碍不过老母泪眼,只好出了门去了渭水河边,果在柳树下见到了姜尚。

那时,姜尚正哼着小曲扬着钓竿,一派悠闲,武吉忙上前陪笑,「姜老爷。」

「是你?」姜尚瞥去一眼,「怎么,那日进城真打死人?」

「求您救救我呣子二人­性­命……」慌忙一跪,武吉泣不成声。

「救你?你失手伤人理应偿命,我怎救得了你?」

武吉一听此话,身一跪正就连连叩头,恍若姜尚不答应,他便一头撞死在这,瞧他直磕得额头微红,像是来意虔诚。

「也罢,我救你一命,可你得拜我为师。」姜尚甩起钓竿,水花甩得四处纷飞,偏没一滴上了他身或武吉之身,就在水花四溅中,武吉像是眼花竟看着姜尚由二十少年化为八十老翁。

「你——」武吉愣得说不完话,姜尚站起身,「我今年八十,要你拜我为师并不为过,拜吧!」

一刹那间所见,武吉诚心诚意叩起拜师大礼,一连三个响头再加一句「师父。」礼成抬首,姜尚又变为二十模样。

「你回到家中,在床前挖一个深坑,长约四尺,黄昏一到睡入坑中,由你母亲在你头前脚后各点上一盏灯,是米也可或饭也成,洒个二把在你身上,再放些乱草,你在坑中睡上一夜后,就只管去做生意,此后包你无事。」

武吉得到方法,忙叩谢回家,到得夜里与老母准备好,便睡入坑中。

三更一到,姜尚於茅庐之前,点上群灯身披散发,一手结法印一手持剑,踏罡步斗为武吉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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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武吉前来拜谢,见到姜尚躬身一拜,叫声:「师父。」

姜尚仍在钓鱼,听他一唤才转过头,却在出声前由水中蹦出一人,「姜尚,你啥时有徒弟的?」

原来昨晚姜尚施完术后,哪吒正巧回归,乍听武吉叫他一声师父,急忙由水底往上一窜,喷得他一身是水,武吉一头水花怔愣看着,猛上下瞧看他的七岁娃儿。

「哪吒你太调皮了。」姜尚要不是有先见之明,肯定也一身湿透。

哪吒被骂,吐了吐舌,混天绫往武吉一甩排去多余水份,「这成了吧?」

「还差不多。」姜尚放下钓竿起身,「哪吒你不在的期间里,我收个徒弟叫武吉,从今天开始由你训练他的武艺,至於仙术由我来教。」

「你要我教他?」哪吒想要昏倒。

被人瞧不起,武吉往前一站,「我好歹是个樵夫,手脚灵活能动。」

「说的没错,哪吒你若教不起他,脸可就丢大了。」姜尚补上一句。

哪吒被二人一激,也发下豪语,「武吉我若教不成你,手边法宝随意让你挑去一样。」

武吉不懂「法宝」是何东东,可是师父又猛使眼­色­,也只好点头称是。

「就这么说定了。」姜尚­奸­计得逞,忙揽过武吉的肩,「自此而后,你早上挑柴到朝歌去卖,夜里我传你仙术兵法,哪吒教你武艺。」

武吉点头却仍有一事不解,「学这些——」

姜尚才想解释,哪吒已经拉开他,「当今天子无道,东伯侯姜文焕领兵四十万攻打游魂关,南伯侯鄂顺率军三十万攻打三山关,鏖战七年不分胜负,姜尚昨夜观天象,料知不久后西岐也将起兵,自古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如今是用武时机,你学艺有成后建功立业,也不枉你拜他为师。」

武吉被哪吒一段话压得无言以对,姜尚则恶狠狠拉退哪吒,「你把我的台词讲光了,要我说什么啊?」

「哈!当然是跟他说,以后要跟哪吒多学学,看他对世事如此瞭若指掌。」

被哪吒嘻皮笑脸打败,姜尚颓丧拖着脚步拉走武吉。

「师父,您看起来很无力。」

「废话,交友不慎乃人间一大惨事。」

「可是一开始不是哪吒怕你,怎么师父转眼间就——」

「徒弟你要多学点,这叫做此一时彼一时啊!」

几句闲话之后,姜尚送走武吉,到了当天夜里,武吉侍奉老母入睡后,才来到姜尚居住的茅庐,庐内姜尚正摊开封神榜,了解现时世事动态。

庐外哪吒正忙着给武吉上第一课,二人紮起马步,双手双脚各吊上几斤重的石头,哪吒平时看父亲训练兵士惯了,偶尔客串当个教师也颇为成材。

倒是武吉第一课就上基本训练,吊着几斤石头才过半个时辰,脚步已开始抖,人也摇摇欲坠,忙道:「哪吒师父,我不行了。」

「呸!才半个时辰就说不行,给我继续吊着。」哪吒晃着手指责,武吉则瞪大眼,看他恍若无一物的行动俐落。

为赌一口气,二十多岁青年怎可输给七岁娃儿,武吉不知哪吒天生力大,还硬撑着不教他看扁,结果本吊半个时辰就哀叫不行的他,直紮着马步到夜半三更才真正瘫软於地。

「唷,你资质不错嘛!」哪吒看他倒地,蹦蹦跳跳就回茅庐里去。

武吉才想可以休息一会,谁知换姜尚捧着经书出来就道:「小子,你现在动弹不得对吧?」

「是没错。」武吉胆战心惊回话,姜尚邪恶扯起一笑,「现在教你五行道术入门,首先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为术法第一要知,你知道水生什么吗?」

「水生、水生——水生木?」

「答对了。」姜尚高声大笑,「那水剋什么呢?」

「水剋火?」武吉以一般常识作答,姜尚连连点头,「土生什么?」

「土生金。」武吉开始有些信心,姜尚仍是点头,「土剋什么?」

土剋什么?武吉瞬间双眼发直,再看着师父一派邪样,「该不会是剋水?」

「说的好。」姜尚连连拍手,「奇才呀!再问你金生什么?」

金生什么?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对了!金生水。」

武吉掰着指头硬算,总算将五行相生理清,却见姜尚双眼闪出邪光,「懂得相生的人,不一定懂相剋,我们就来考相剋吧!」

「相剋?师父,我刚入门——」

「徒儿,知识都是在痛苦中学会的。」

「师父——」

「来,把你认为的相剋背一遍给我。」

被姜尚所逼,武吉心想刚才的相生全对,又想相生倒过不会就是相剋?

「金剋土,土剋火,火剋木,木剋水,水剋金——不对,水明明剋火。」武吉忙要翻供,姜尚已经手结法印,「地雷——」

地雷二字方入耳,武吉躺平的身体突遭电击,不弱的电能将他电得全身酥麻无力,全身刺痛不已。

「好了,徒弟再给你一次机会。」姜尚等这天可很久了,想当初在崑崙山上,他亦是遭太乙真人恶整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徒弟可供他虐待,他当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武吉被电得叫苦连天,再见师父眼中恶意未减,这下子……

「水剋火!」

武吉打算一个一个突破,对於武吉的方法,姜尚并不排斥,「对了一个。」

「土剋水。」这是刚答对过的,武吉还有信心,姜尚也道:「又对一个。」

「火剋……火剋金?」

「再对一个。」

「金剋土?」

「地雷——」哀嚎声后,武吉二眼翻白却被姜尚用水泼醒。

「装死是没用的,不是说了知识都是在痛苦中学会的吗!」

「那师父也曾这样痛过?」

「你比我好太多了,想当初太乙整我时,还不是用小小地雷,而是乾脆先分别教会我五行运用之术,才直接考我,万一我用错方法就是当场濒临死亡。」

姜尚一副昨日不堪回首的慨叹,武吉听完早已经直接口吐白沫。

「唷,怎么昏过去了?」姜尚一回神才见武吉惨况,哪吒由茅庐中探出头,「想不到我师父从前那么恐怖啊!」

让他光听就觉得背脊发冷,因为是法宝之身,哪吒不需学会五行道术,不过回乾元山金光洞时,倒是听说过师弟被整惨的情形。

「还有更惨的。」姜尚还想碎碎念下去,看了看天­色­却是叫醒武吉,「你现在回到家再睡半个时辰刚好出门做生意。」

武吉本以为一晚苦练早全身无力,谁知道却在起身后觉得­精­力充沛。

「我刚帮你电的|­茓­道,能让你短时间就排解疲劳。」姜尚一切早算准了。

武吉自此才知自己被电不是惩罚,呆呆道谢后赶回家去。

哪吒走出茅庐啧啧称奇,「被电还那么高兴?」

「比起你师父的恶刑,是值得让人高兴。」姜尚略微收拾就拉着哪吒回屋,因成了道士被太乙真人恶搞后,姜尚几天才需睡一次觉,而法宝人的哪吒也几乎不用入眠。

因此这个夜里,二人又对着西岐与朝歌兵力细细分析了一晚。

第二十七回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过去了半年,散宜生为武吉请命回家理事,都到了秋后武吉却没来受刑,只好报告姬昌准备抓此不守信义之徒。

哪料经姜尚为武吉厌星之后,姬昌演算先天数却得到,「武吉畏罪自跳深潭而死,本是误伤人命不该死罪,竟落如此下场实算可怜。」

散宜生一向对姬昌演算天数信服,武吉一事也就此画下句点。

秋去冬来,冬落春至,又是新的一年开始,春光景­色­明媚宜人,桃红柳绿衬出满城春­色­,姬昌趁此日无事,邀齐各大臣到南郊出游,散宜生更建议此次出游可去亲寻飞熊之兆所指贤人。

君臣一行出了南门,来到田野间,见着一群农夫忙着挥锄,牧童骑於牛背吹笛,村姑摘桑採茶,一派平和景象,正行走间,突见一座山前围有许多人马布下围场,一问才知是南宫适特设,好让君臣同享­射­猎之乐。

「当年伏羲身处洪荒时代仍不茹毛饮血,今有五穀足可养生何须做此猎杀?众卿可体上天好生之德,让孤免了不义之举,速命南宫适撤去围场。」

姬昌命令一下,将士撤了围场,一行人再往前行,却见渔夫们歌唱行来。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旗一举民安止。今经六百有余年,祝网恩波将歇息。悬­肉­为林酒作池,鹿台积血高千尺。内荒于­色­外荒禽,嘈嘈四海沸呻吟。我曹本是沧海客,洗耳不听亡国音。日逐洪涛歌浩浩,夜观星斗垂孤钓。孤钓不知天地宽,白头俯仰天地老。」

听罢一曲,姬昌讚其音韵清奇,歌词超凡脱俗,命辛甲将作歌的贤人请来。

辛甲拍马上前一喝,「谁是贤人请出来会见千岁爷?」

「我们都是闲人。」渔夫们齐齐跪下,辛甲吓了一跳,「你们怎都是贤人?」

「我们打了鱼回来便闲着无事,所以都是闲人。」

辛甲据实回报,姬昌大奇道:「此歌非同一般,定有大贤。」

再问了渔人歌是谁所做,才方知离此三十五里外的磻溪,溪边有个垂钓老人时常唱这歌,听久了渔人也全部会了,得到如此情报,姬昌命渔人回去,边催马而行,边向大臣解释这歌奥妙之处。

「洗耳不听亡国音」,此句指的是尧访贤者的故事,因尧的亲子不肖,他四处私访意图寻一名能让位之人,待行到山僻幽静之处遇见一人倚溪临水,将一小瓢儿在水中转。

尧问他为何将此瓢流转於水中,他对答看破名利世俗、爱恨是非,独一人居於深林以终天年,足可成平生之愿,话语间隐然对尧神­色­的烦郁急躁带些笑意。

尧心想如此贤人厌恶富贵避於山林,该能成为一任贤君,谁知当他开口询问能否让位与他,那人却急奔河边洗耳,直洗到另一人牵牛饮水仍不避开。

待那人问了句他为何洗耳,他才告知尧要让位之事,那人也拉着牛走往上游喝水,还说了句水已被你洗汙,又何汙了牛口?

那时的人高洁如此,对於富贵权势之事都不看重。

这个故事隐喻深然,也许说的不过是沽名钓誉,却也许说的是自知之明。

姬昌说完故事,一行人却刚巧遇上另一群歌唱回归的樵夫。

「凤非之兮麟非无,但嗟治世有隆汙.龙兴云出虎生风,世人漫惜寻贤路。君不见耕莘野夫,心乐尧舜与犁锄。不遇成汤三使聘,怀抱经纶学左徒。又不见傅巖子,萧萧簑笠甘寒楚。当年不入高宗梦,霖雨终身藏版土。古来贤达辱而荣,岂特吾人终水浒?且横牧笛歌清昼,慢叱犁牛耕白云。王侯富贵斜辉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又一曲­精­奇,姬昌再命人去问,又是与垂钓老人所学的歌,接连二次的偶遇也成了命中注定的讯息,姬昌决意率人往磻溪而去。

就在路途间,一名樵夫挑着柴走来,边走边唱道:

「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鱼未遇隐磻溪。

世人不识高贤志,只作溪边老钓矶。」

姬昌听歌讚叹,「奇哉,贤人定在附近。」

「主公,那唱曲子的像是武吉?」散宜生越看越像。

「武吉已跳万丈深潭而死,怎可能是他?」

散宜生却十分笃定,命辛甲往前抓他过来,当樵夫被送到姬昌与散宜生面前。

「主公,他真是武吉。」散宜生果没看错人,姬昌又羞又怒红了脸,下马来到武吉面前喝道:「匹夫竟欺孤太甚!」

武吉被骂得低头,姬昌更对散宜生道:「此等刁民要严加勘问,若非有法术以求逃避,就是孤的先天演算有所失误,如此何能流传后世?」

散宜生听命吆喝武士上前,武吉叩着头将姜尚教他躲灾的法术说了一遍。

「恭喜主公,武吉说那老人号飞熊,正应了灵台之兆,请主公赦了武吉之罪,由他带我们寻访贤者。」散宜生此言合理,姬昌也只能下令赦免武吉。

待武吉叩首起身,就带着众人转往姜尚所居的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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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深林幽静小道,雀鸟偶鸣数声,穿过绿竹之后,就是一栋独特茅庐。

武吉率先叩门,却见哪吒一脸怒气迎来,「做啥?」

「师、师父呢?」武吉每见哪吒发怒,总觉得大祸临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吒才想骂得武吉一头口水,却见庐外一群兵马,「那是什么人?」

顺着哪吒手指方向,武吉愣了,辛甲更大怒道声,「放肆——」

「放肆?」哪吒驱动风火轮飙出屋,「那个钓鱼的死老鬼不在,有事找他隔天再来。」

该死的姜尚,说什么有急事要出门,为了武吉的课业就硬把他一人扔在这里,这事想来就气,眼前还一堆来找他的人,真活该成了他的出气桶。

「无知小儿你——」南宫适才跟着喊出一声,姬昌已制止他未完的话。

「请问小哥,贤者何时才回?」

「短则一二日,长则三五日,你问我个确切时间,我也答不出。」

姬昌失望一叹,散宜生忙道:「求贤聘傑,礼当诚挚,如上古神农拜空桑,轩辕拜老彭,黄帝拜风后,商汤拜伊尹,都是斋戒沐浴后择吉日相迎,但请主公暂且回驾。」

姬昌点头称是,命武吉随驾回朝,君臣直到天黑才回了西岐。

为访贤者,姬昌下令众臣不得回府均住到端明殿里,君臣共同斋戒三日,第四日沐浴更衣显其诚心,姬昌更特命武吉为武德将军。

姬昌上了銮舆,前有兵马开路后有文武众臣相随,一同前去迎接姜尚,一路上百姓争相观看,殊不知如此大礼为谁而摆。

浩浩荡荡来到磻溪外的茂林,姬昌命众人停伫於此,一人独自入林待往前走,幽静林中却多了一段歌声。

「西风起兮白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为?

五凤鸣兮真住现,垂钓丝兮知我稀。」

总觉声音很熟,姬昌步步向前来到那人身后,「贤者快乐吗?」

姜尚回头一瞥,扔下钓竿扑进河中,宛若鱼入水中瞬间身影全无。

姬昌愣愣瞧此变化,眼向四处搜寻,声音猛又从身后来,「贤侯快乐吗?」

「无可快乐也无可忧心。」姬昌诚实回答,人向后转身,眼前空无一人。

突又听见鱼钩抛入水声,姬昌再回过身,眼前的他仍持竿静待,方才的话像是一场白日之梦,姬昌再不发言,悄悄走近在他身旁坐下。

风扬吹起河面细纹,水意扑面在春­色­里有些微冷,姬昌瑟缩了下,一件披风已到了肩头,被披风一吓,姬昌左右看不见人,待再回过头,身旁钓鱼的他也不知去了何方。

姬昌忙站起身,在河那一端有一人往前直走,不顾水深且冷,姬昌涉入河水往前直赶,冻彻心扉的水里,浮起一张容颜,「父王。」

姬昌停步愣愣瞧他,「伯邑考——」

纵使在各个大臣面前把话说得坚强,认定伯邑考之死是自寻死路,可是每忆起他一次,姬昌心里犹跟着发痛。

泪低落水面,姬昌猛一懔神再抬首时,持着钓竿的他尚未走远。

「贤者等我。」不再回顾脚旁容貌,姬昌往前急奔,穿过无数林道,连未乾的衣摆都染上尘土,前方那人依旧快步远走,且距离越来越远……

「西伯侯。」姬昌奔过的大树旁,竟诡异传来呼唤,他随声望去是东伯侯姜桓楚与南伯侯鄂崇禹。

「东与南就拜託你了。」二人笑容可掬的开口。

姬昌定定瞧着二人,才想回话却听见枯枝遭人踏断的声音,再回过神他记起前方贤者。

继续往前追赶,姬昌一条条小路走得多了,人也渐渐不知方位,当贤者身影消失眼前,他正处於空旷林地,前方有四条道路,后方亦有四条道路。

视线旋转一圈,连自己由哪个方向进入都忘了,姬昌双眼猛瞧着林间八条通路。

第一条离自己最近,里头正有一人向他招手,那是他已故的儿子伯邑考。

姬昌抢出一步,却又顿了顿,此刻身旁那条道路里是东与南二伯侯对他伸手。

愣愣退一步,姬昌才考虑该往一方走去,背后那条路径里,传来母亲太妊的声音。

三条路三方情意,友情、父子之情、呣子之情让姬昌昏头不知如何去选。

「西伯侯。」另一条路又出现了几人,那是姬昌在朝歌所交上的朋友,是商容与梅伯、赵启。

许久前曾听闻他们的死讯,姬昌却在见到他们时脚步愣愣往前移。

此时在另外四条路中,一条路径扬着朝歌百姓哀告之音;另一条路径是天子与妲己调笑之音;再一条路径是现正战斗中的游魂关与三山关;最后一条路径里则是站着一个帮他回到西岐的人——姜尚。

姬昌往其他路径的脚步一停,猛旋过身朝着姜尚跑去,就在他抉择的顷刻间,其余七条路转眼已经消逝。

穿过了这个考验,姬昌一定心下,却发现自己仍在渭水边,而他依旧闲闲垂竿自钓。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吗?」他问。

姬昌想摇首却又颔首,「天子无道,我该去做的是给人们幸福,而不是为一时之安茍且偷生,枉顾百姓哀告之音。」

「还有呢?你想到的不该只有这样。」

「战争只会带给人们不幸,可是若不经过战争,却可能转眼失去自己的幸福,面对该战却不去战的人,总有一天会失去自己的最爱。」

「你想清楚了?」他收竿而起,姬昌面对他点了点头。

就在姬昌下决心的一刻,眼前他的容貌化为了姜尚。

「我就是你在找的磻溪老人,也是帮你回到西岐的姜尚。」

姬昌呆瞧着他,而他转首望向前方河水,「你若无法下定决心,我亦不会帮你,但你若真下了决心,就该知道踏出一步后是不能再回头。」

「我不会再回头。」姬昌笃定回话。

姜尚将钓竿甩回水里,再次坐下时拍拍身旁位置,姬昌顺从一坐。

无言的渭水边,风拂清柳春­色­荡漾却显出一份沉静。

「贤者快乐吗?」姬昌看着不动的他,而姜尚拉起鱼竿,上头的鱼钩依旧是支针,「做很多事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望着钓不起鱼的鱼钩,姬昌倒是笑了,「贤者也钓上大鱼了。」

由武吉再加上一群唱着歌儿的渔夫、樵夫,走了漫长一段路才发现,其实一切事情全系於自心。

若不认定该走出封闭的西岐,为天下苦恼的百姓出一份力,贤者亦不肯来到自己身旁,就像在羑里七年磨去的壮志,在一小段考验里再次回归。

「我也该面对历史的重担,走出属於我的人生。」

姬昌听、看着渭水的风与水,一片空旷里又像塞满无名事物,姜尚淡瞧他一眼笑了,「太沉重的未来有时会压垮人,不反对的话,我来帮你吧!」

二人相视一笑,外表是一老一少可是实际年龄却十分相近。

姜尚拉起姬昌,二人结伴往外走去,外头的军队已等得有些不耐烦。

此时姜尚已下山整整八年,他八十岁得遇文王姬昌,时来运转的他被封为右灵台丞相,开始了治国安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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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绝塚,盘绕於其上的黑雾静静敞开,光明笼罩上方。

乘黄展翅欲飞,人头鸟橐蜚在外头等待,纪云晓与蚩尤正在话别。

「即使一切行为没有意义,你仍要去做?」

「就算一切没有意义,我也会继续去做。」

蚩尤无话再劝的走出夜­色­,二人第一次见到对方。

他,是遭一层黑暗包围的存在,黑发黑眸衬着微褐肤­色­,头上有二只尖角隐隐带着雷电之气,看似沉郁的容颜里带着一分无情。

他,与自己相似的黑发黑瞳,却是一头短发衬着过白肤­色­,年纪看来很轻却像经过许多磨练,眼神里总夹杂几分自信。

「来日总会有个像我的人来到你眼前,在那之前,姜尚的心仍有变数。」

「天劫真像你对老子说得那样?」是人类自己招来的毁灭,更是天与自然给人类的惩罚?

「我就是天劫。」蚩尤笑了,而纪云晓忍不住投来疑惑的一眼。

「姜尚、申公豹和某个未成气候的生物,也会成为这世界里另一个天劫,在那之前,你究竟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蚩尤轻笑欲退回漆黑之中,纪云晓猛往前跟进一步,那片厚重的黑雾一点都不伤人,它唯一拥有的是永无止尽的悲伤。

「天劫是为了伤人才存在的,那你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天劫不是为了伤人才存在,天劫一形成时都以为存在的意义是毁掉人类,可是在这之外还有些事更该去做。」蚩尤所解释的天劫,对纪云晓来说有些诡异,导致封神计划开启的天劫,与蚩尤口中说得天劫好似不太一样!

姜尚、申公豹再加一个未成气候的生物?这三者又能造出什么天劫?

「你的话,我还是不懂。」纪云晓认了,他虽然已能离开这里,可却又不想离开,若不理清天劫之意,他就枉费在此困上这么长的时间。

蚩尤回了一声笑,在黑雾之中显出了一样场景,那是一处平野,是涿鹿之战上演的舞台,二方人马以地、海、空三方面各自陈列,在无数人类兵士与兽人兵士之中,有三人矗立於中心。

相对伫立的他和他们,是蚩尤与……

「那是轩辕和嫘祖。」蚩尤怀念的伸手指认,纪云晓点点头。

画面中的三人对话着,就在话不投机后,蚩尤平静的神情变得噬血冷漠,轩辕推开嫘祖,二人慢慢往上飘飞,雷劲四处喧嚣,不分敌我肆虐吞噬。

遭雷击中者,刹那就化飞烟消逝,当死得人与兽类数目越来越多,画面里的蚩尤更被一团黑雾笼罩,笑声隐隐刺耳。

「轩辕,你能打得倒我吗?造出我的就是你们人类的无情,你以为发动攻势就能毁去我的一切吗?」蚩尤舞雷狂吼,轩辕则默然一笑,望着他的残害与无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天空已被黑雾遮盖,怨气四处游荡。

那份即使付出一切、毁去一切,却也换不会心爱事物的悲伤,让蚩尤放弃了杀人,当他再次落地一旁生物几近死绝。

此刻轩辕才走上前,「你要的不是这样,我要的也不是。」

打了无数的战争,直到最后才懂各自需要的是什么。

蚩尤束手就擒,被轩辕关於千古绝塚,而当轩辕年岁已高升上天界之后,荒漠大地一直无人问津,直到有一日,轩辕迳自来了,他随着光线由那扇小窗出现。

他说,另一个天劫正在醒来,那时若有一个人类前来问天劫的原因,他希望我能告诉那个人,什么是真正的天劫。

「天劫究竟是什么?」看完他的往事,纪云晓似懂非懂。

「残杀——」蚩尤回答了,他却仍是不信,「就这二个字?残杀?」

「怨气是天劫形成的原因,天劫总以为毁天灭地的恨就是存在的意义,却当事情再也无法挽回,方知道原来天劫存在并不全是为了杀戮而来。」

「不是为了杀戮?」

「你知道商与周的一战,应该死上多少人吗?」

纪云晓为了造出切实的封神世界,这一点倒曾经考据过。

「周书克殷篇记载,武王攻四方,灭国九十九,杀敌一亿十万七千七百七十九,俘虏敌人三亿一万二百三十,战争的部族除了商姓与姬姓部族外,更有其他族人,如姜尚的姜姓族,也就是羌族,只是——」

「感觉人数像多了点。」蚩尤附和一笑,「你在这世界中似乎没看到四亿多的人口,於是我们不管数字,单说死亡的惨况,以此刻你所见到的四方诸侯与纣王,你认为真要死上这么多人吗?」

「不需要。」纪云晓在封神演义一书里,看见的死亡人数大部份是仙人或道士,一般兵士大都不用死。

如此一来,那些将死之人都是死在所谓「天劫」手上?

「天劫是绝对无情的。」蚩尤苦笑了下,手指向远方,「你若再不回去,姜尚那里可就会有变数。」

纪云晓本想再多留一段时间,却又懂蚩尤说的是事实。

「终有再见的时候。」蚩尤彻底没入暗黑,纪云晓转身一走,上了乘黄后与橐蜚往西岐飞去。

乘风远逝,千古绝塚与荒漠大地开始渐远,而离西岐的路却又近了。

磻溪之外的茅庐,在深夜时分,武吉正苦命的与哪吒训练中。

橐蜚在纪云晓示意下,一到深夜就停下歇息,毕竟夜晚鸟是看不见的。

纪云晓远远让乘黄降落,打算不引起二人注目的进入茅庐,却在渭水边遇上一个夜钓的他。

「仙人很混喔!」姜尚扔开钓竿瞪着他。

纪云晓忍不住笑了,「吕望你越来越辛苦了。」

「辛苦?」姜尚蹦向他,「你知不知道西岐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律法,我一条一条改,都快吐血了,除此之外,从哪吒到伯邑考,由姬昌到现在,仙人你混哪去了?」

说要去看个变数,一去就是数年时间,太扯了吧?

「吕望。」纪云晓下了乘黄,手环上他的肩,「接下来有一场好长的战争要打,在战争之前,你会更忙,可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姜尚问出此句,却又突然扯开他,「不对!仙人,我要先问你,那只狐狸­精­到底是­干­嘛的?」

居然敢跟他抢仙人?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亲手­干­掉她。

「­干­嘛的?吕望,你讲话越来越像我了。」纪云晓打算混掉这个问题。

姜尚死死瞪着他,一副绝不善罢­干­休的模样。

「唉呀,真是好静的一个夜。」纪云晓伸个懒腰走到河边坐下。

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残月挂天,河里星光无数,印出一丝幽静。

他既不想说,姜尚却认定该找得到「人头鸟」逼问,当下放弃追问的他到了纪云晓身旁坐下,再次拿起钓竿。

月­色­之下,夜渐深,四周却更静了。

第二十八回

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

〔增广昔时贤文〕

春风荡漾吹入西岐城中,闷热的天气似乎随时要下起雨来,宫廷之内人人不免张头探脑的望着天,不知这场雨何时才会下来。

「师父。」武吉不畏热天的四处奔走,原来是一年一度的军事会议,姜尚却跑得不见踪影,身为徒弟的他就被南宫适踹出了武德殿。

南方回廊上,姜尚一听见武吉的声音,就更把自己埋进人潮里,看着武吉冲过,他才悻悻然的钻出人群,「幸好没被抓到。」

「你以为抓你的只有一个?」背后杀气腾腾的声音响起。

「呃,今天天气很好。」姜尚嘻皮笑脸转身,散宜生双手盘胸怒瞪着他,「现在的天气叫好?就算天气好也与你无关。」

「别这样嘛!」姜尚一脸苦笑,「当初说好的,我只是来当个宰相,没道理连军事会议也和我有关吧?」

无视他的辩解,散宜生扯起他的领子就往武德殿迈去,而被人拖着走的姜尚则一副悠闲,「上大夫,不要怪我多嘴,你不觉得你太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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