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日午后,乐歌与王舟、吴初人坐车同往白府而来。
白府地处雍州城中,北靠枫林、雍水,南临大瓮巷,过石桥走半柱香光景就到兰亭大街,闹中取静。
白子安接到消息,心中期盼,早早地就带着乐申在府门外迎候。
王舟率先下车来,给白子安见礼:“白大人,小人将……乐姑娘送来了。”乐歌临行前特别同他交代,对她只唤姑娘,不称昭仪。
“白大人。”乐歌下车,朝白子安缓缓一礼。
“姐姐!”乐申不待白子安还礼,快步上前,扑到乐歌怀里。自去燕国一别,乐申已半年没有见到自家姐姐,心中十分想念。白子安常常劝慰他:宫婢身不由己,出宫不易,若有机会一定会让他姐弟二人相见。他向来明白事理,加之平时课业繁重,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乐歌瞥了王舟一眼,伸手温柔地抚了抚乐申束起的总角,“今日是你生辰,姐姐来为你庆生。”
此话一出,乐歌只觉白子安和乐申两双眼睛全都直瞪瞪地盯着自己,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忙笑道:“都杵在这里作甚?也不进去?”
“我这寿星,今日可任意讨礼啊?”乐申瞬间恢复神色,歪着脑袋笑问,将最后一个“啊”字拖得长长的。
“寿星天大,赶紧想好要什么礼,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白子安虽与乐申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乐歌。乐歌的眼睛异常明亮,坦然地与白子安对视,他渐渐从迷茫变为冷静,微笑道:“申儿从几日前就盼着你来呢!”他边说边一路引着乐歌等人入内。
乐歌扶着乐申的肩膀,不时含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上几句,乐申哈哈大笑,姐弟俩牵着手亲亲热热有说有笑。
白家大宅,自三代传下,恢宏幽深,雕栏画槛,他们几人沿着画廊曲径,来到花厅。名曰花厅,也真真称得上是花厅没错,桌上架上一盆盆燕来红、木芙蓉、蜀葵争奇斗艳。花丛之中,一位素白衣裳的俊美男子,脸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神情,正悠然四面打量,欣赏墙壁上的字画。
王舟一见,正欲上前行礼,乐歌却先他一步笑道:“原来公孙大人也在?”
公孙大人?王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明明就是朔阳侯!但他向来机敏,明白这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晦,便顺水推舟,恭敬作揖道:“小人见过公孙大人。”
“王内人。”韦璧见乐歌今日只着一身蟹青衬里的素白孺裙,发挽双鬟,一副未嫁女子的妆扮,心中立即了然,与王舟见礼后,便十分配合地称了她一声:“乐姑娘。”一边眼睛频频向她身后看去,当看到随乐歌来的是吴初人时,脸上便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
王舟向吴初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地退了出去,花厅西侧早有白府家臣在此迎候,为他二人在偏厅开了茶席。
因全都认识,也不必虚礼客套,经乐歌提议,只在花厅外院的树下摆下几席。槐树叶茂,周遭山石耸峙,清流蜿蜒,秋风吹过,人人都觉心旷神怡。
乐歌虽掩饰了身份,可她毕竟是皇帝宠妃,白子安、韦璧均自觉地拣了次席来坐,请她坐了首席。白子安一声吩咐,旁边伺候着的侍人们立即端来几样精美小菜,摆上酒盅,又替他们斟了上酒。
“兰陵酒?淮州菜?还有这酒盅……好东西,好东西啊!”韦璧先饮杯中酒,再品盘中菜,又将手中酒盅拿起来细瞧,朝乐歌促狭笑道:“宏远虽是大家公子,平时却小气的紧,今日若不是乐姑娘来了,他这些私藏是断然不肯拿出来的……说真的,今日我可是沾了乐姑娘的光。”
“哪有?”白子安顿时红了脸,飞快地瞥了乐歌一眼,神情颇不自然。
韦璧斜倚小案,身姿舒展而修长,轻笑道:“昨日我来,饮的不过是‘小寒春’,酒器也稀松平常,今日却换兰陵美酒、浮梁贡瓷了,还说没有?”他将酒盅高举过头,只见日光之下,青花细瓷熠熠生光,分明就是少见的精品。
“今日是我生辰……公孙大人应是沾了我的光。”乐申连忙跳出来替白子安解围。
“原来今日是乐小弟生辰?”韦璧没有准备,随意地往袖中一掏,便掏出一块玉玦来,“来来来,也没什么准备,这东西……权当寿礼吧。”玉玦上雕有鹤舞凤翔,盈若霜雪。
“谢公孙大人。”乐申略一沉吟,也不推辞,恭敬拿过,将其缀在腰间,玉白裳青十分好看。 白子安和乐歌分别也有赠礼,龙泉短刃一柄,前楚孤本一册,看得乐申眉花眼笑,孩子气地叹道:“过生辰真好,最好天天都能过!”
“等你长到我这般岁数,就知过生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韦璧初见绮雯那日,正巧是他生辰,这份巧合在情浓之时,每每被他称作天意。可今年生辰,因卫绰儿三番五次找茬,把他府中的侍女姬妾又赶走了一批,他与她大吵了一架。近日,他的小妾奚琳就要临盆,他既有几分要为人父的欢喜,又有许多无奈和怅然。想起这些烦心事,韦璧便觉气闷得慌,频频举杯独饮。
“公孙大人长吁短叹,可是受了侯府悍妇之气?”乐申语出惊人,韦璧不禁错愕了一下。
“都说朔阳侯府中有悍妻恶妾,天天闹腾,果然不假!公孙大人真不容易啊!”乐申满脸同情。
“伺候女人难,伺候泼妇更难,谁说不是呢!”韦璧调笑之言,听得乐歌和白子安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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