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姐姐若嫁入侯府,是为妻还是做妾?”乐申话锋一转,问了个让大家都感无所适从的问题。
“申儿!”乐歌唤他一声。
乐申不理她,又问:“朔阳侯爷难道不娶姐姐吗?”
乐歌顿时结巴起来:“这个……”临去燕国时,她曾公然对尚隐示情,那时申儿也在场。
“白大哥你说呢?”乐申又扬眉斜睨着白子安。
不管是在君前还是同袍面前,白子安向来应对从容,今日却对一个少年的咄咄逼问大感头疼,他深吸口气,解释道:“你姐姐身份特殊……我相信侯爷他自有考量。”
“我乐家嫡女,嫁给氏族男子,从来都是正妻!”乐申盯着乐歌,涩声问道:“朔阳侯贪花好色,声名狼藉,姐姐还要嫁他吗?”
“天大的误会啊!侯爷其实为人挺清正的。”朔阳侯长,朔阳侯短,韦璧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心中狠狠将尚隐腹诽了一番。
“侯爷你为人是不错,可皇帝是个大恶人!”乐申见侍人退下,忽然开口,恍似石破天惊:“姐姐,白大哥,还有朔阳侯爷,你们到底要骗我到几时?白大哥已是光禄勋,位列九卿,为何却要对一个异姓侯爷恭恭敬敬?还有,爹爹曾说内廷规矩甚大,姐姐身份低微却来去自如,难道朔阳侯竟能只手遮天不成?还有你……公孙大人!”乐申紧紧地盯着韦璧,解下腰间玉玦掼在案上,“侯府家臣,俸禄几何,能将这琅嬛美玉随便送人!”
乐歌勉力平定心绪起伏,默然不语,韦璧、白子安亦无言以对,席上气氛一时冷凝如冰。
“他还假惺惺,装作是我的救命恩人,哼,我才不要他猫哭耗子假慈悲!”
“申儿!快住嘴!”白子安忙出声制止道。
“我偏要说!”乐申倔强地一甩头,大声说道:“姐姐!你真要嫁他吗?他是我乐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大伯父、我爹、大哥哥,我乐氏族人一百多条性命,皆死于他手……难道你忘了吗?!”
乐歌听他这句话,泪水一下子就涌到了眼前:“胡言乱语,你不要命了!”她虽相信白子安却忌讳韦璧,咬了咬嘴唇扬手打了乐申一个耳光,
“你打我?”乐申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发颤,“你若嫁他和嫁给邢鉴有何分别?你忘记仇恨,背叛乐氏,你不再是乐家人,更不是我姐姐!”
“申儿,你回来!”乐歌欲伸手拽住他,却被他重重一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心。”白子安身法极快,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乐歌怔怔地看着乐申头也不回地发足往外奔去,越走越远……午后的阳光温暖绚烂,她却连骨头缝里都在发冷。
“臭小子不识好歹,我去抓他来见你!”白子安见她伤心,满心的痛惜和无措。
乐歌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白子安本不擅长安慰人,又急着想将乐申找来,听她回应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昭仪你……”韦璧本为乐歌以绮雯之事来要挟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此时见她伤情心苦,心中大感解气。他连饮几杯后,双颊微红,刚想添油加醋再刺她两句。却见乐歌从袖中掏出一个陶埙来,轻轻对他说:“侯爷,可想听一曲?”
此时情形十分莫名,韦璧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随口道:“呃,昭仪雅乐,本侯洗耳恭听。”
乐歌缓缓垂首,将陶埙放在唇边,音韵流转缓缓而出,时而飘渺虚无,时而迂回婉转,就中豪情暗藏,壮怀收敛。韦璧识得这是一首《韩非子?喻老》: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曲调反复,一连吹了三遍。韦璧凝神倾听,只觉得音韵清妙,不禁一叠连声地喝彩,又不自觉地连连喝下数杯酒。
不知过了多久,乐歌突然停音立起,越过他向他身后看去,含笑点头致意。
韦璧倏然回神,好奇地回头一望,只见花厅前立着一位身穿粗布葛衫的老者,他虽矮小黑瘦,却英气逼人,如松柏般□。
韦璧摇摇晃晃地起身来,朝那老者咧嘴一笑,“原来是楼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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