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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乔悠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又看见了那只曾经让她连连做噩梦的黑贝,她被吓的不停跑啊跑,黑贝穷追不舍,长大嘴巴,露着长长的獠牙,像随时都能把她撕扯的吞下腹中一样。后来,是谁把她护在身后,任凭大狗不停的对着他狂吠?乔悠悠竟然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貌。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柔的对她笑,灿烂的一塌糊涂,她被那个笑容吸引的挪不开眼睛。可是后来,是谁砸了他的小提琴?他哭了好久好久。

又是谁,砸伤了别人的脑壳,她看见躺在病房哀嚎的左骞,眼泪鼻涕大把大把的流着,看见她就大声叫骂让她滚蛋。

她不停的找啊找,总觉得少了某个人的存在,可是她却记不得他的名字,想不起他的容貌,心里空落落的。

她看见了一个好熟悉的背影,却叫不他的出名字。看见他的拳头不停落在宋梓彤的脸上和身上,她冲过去把他拉开。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眼泪不停的往外涌,心仿佛被锤头狠狠砸过一样,却仍旧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她终于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样子,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他却抢先一步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箍着她的肩膀,她被嘞的几乎喘不过气。他说,你的眼里从来看不到我,可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放不下你,乔悠悠你赢了,我这辈子就输在你手里了。

她忽然觉得好心痛,褚颂放开她,他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像是在笑,眼中却是满满的泪水。乔悠悠想去抓他的手,可是他却越来越远,想追过去,却发现自己不能移动分毫。乔悠悠好害怕,好像褚颂会消失再也不回来一样,她想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不要他走,不能消失,不可以,她不能没有褚颂,绝对不可以!

“不行……不要走……不不……”

“悠悠?”

“不行……”

“悠悠你醒醒,悠悠?”乔悠悠不停说梦话的,乔妈妈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褚颂!”

乔悠悠忽然大喊褚颂的名字,猛然从病床上做起来,眼睛里蓄满泪水,写满惊恐,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心跳得好快好快。

乔妈妈抱着乔悠悠,知道她可能是做了噩梦,手不停的轻抚她的背脊,安慰着说:“没事了悠悠,褚颂很快就会回来。”

乔悠悠吞吞口水,用袖子抹掉眼泪,看清了房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低头看见了身上的病服,眼睛里闪着茫然的问:“妈,我怎么了?”

乔妈妈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发,“没事了。”

“对了,孩子,”乔悠悠抚着肚子,激动的拉着乔妈妈的袖子焦急的问:“是不是孩子?他怎么了?”

“孩子好好的,还在还在,放心。”

“我记得昨天,肚子好痛,我好害怕,我以为他要离开我了,”乔悠悠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乔妈妈抱着她不停的安慰:“没事没事,医生都说孩子很好,妈不会骗你的,别哭了,你一哭再动了胎气怎么办?孕­妇­要保持好心态。不哭,听话。”

“那,那为什么会忽然肚子痛?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乔悠悠依旧很紧张,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医生说你压力大,太­操­劳,工作就暂时停了,你体质本来就差,怀孕不好好养着很容易出事的,从医院回去就搬回家住,万一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都赶不及去接你怎么办?”

“昨天谁送我过来的?我好像看见我哥了。”

“是啊,”乔妈妈叹气,“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乱了,赶紧先通知老大,还好他来的快,医生说再晚会儿孩子兴许就保不住了。”

乔悠悠心有余悸的捂住肚子,还好一切没有太差,孩子还在,不然不止褚颂会怨她,连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哥人呢?”

“刚走,昨晚上全家人都来了,你公公婆婆也担心的不得了,他们也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我刚让他们回去休息。”

乔悠悠低下头,抱歉的说:“让你们担心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肚子里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傻孩子,隔着肚皮呢,­肉­眼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听吗的话,搬回家住,你一个人我们真的不放心。”

乔悠悠听话的应下,不再任­性­,今后的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肚子里的宝宝负责。

褚太太替老爷子穿上外套,他一直一言不发,褚太太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问?”

“从昨天你接了电话到现在,一直是这个表情。”

“和平时不一样?”

褚太太摇头,她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但是心里总觉得很不安,开始以为是担心悠悠,可是现在悠悠没事了,她还是觉得很难过,心像是被一只手捏着一样,闷痛,呼吸不畅。

褚老爷子整整衣服走出卧室,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他不知道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和儿媳­妇­,褚颂的飞机发动机着火,爆炸前他跳伞逃生,落入大海,可是十多个小时过去,他依旧没有接到搜救成功的消息。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顶不过这一关,他要等待他安全无恙的消息传来,然后告诉他们,褚颂是安然无恙的。

秘书快步进门,表情凝重,走到老爷子身边耳语几句,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褚太太在一旁越看越不安。

“收拾好东西,我们去医院看悠悠。”

褚太太潜意识的觉得一定是出了事,没敢有任何耽搁。她很害怕,她有两个儿子在部队,他们的命不是自己的,她随时随刻都可能再也看不见他们。这么多年来,她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晦气的事情,也看开了许多。可是今天的心情让她很难平复,这种感觉只有30年前褚老爷子去越南的时候才有过。

褚老爷子到病房的时候,乔悠悠正在勉强的吃一碗粥。他的神­色­让乔悠悠没来由的心头一滞,仿佛预告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爸来了。”乔悠悠强颜欢笑,却不知道此时的笑看起来是那么僵硬。

老爷子关切的问:“悠悠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以后多注意,昨天和你爸爸商量,不如把你调配到其他部门,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调回现在的部门,行吗?”二位老爷子都知道,以乔悠悠的­性­子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工作,与其强迫她不开心,不如退而求其次。

乔悠悠点点头,“我听你们的。”

乔妈妈起身让开病床前的位置,“老褚过来坐吧。”

老爷子轻轻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病房的气压骤降,最后终于有些艰难的说:“悠悠,褚颂的飞机出事了。”

“砰。”乔妈妈手里的碗摔落,粥洒了一地。

乔悠悠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爸,这玩笑没意思,是褚颂要回来了,对不对?”

“悠悠你要坚强。”褚老爷子眉头紧皱,目光深邃,闪着晶莹。他其实只是一位年迈的父亲,希望儿孙满堂,孩子们平安快乐。可是作为一家之主,当事情发生之后,他没有时间去难过,而是要想办法支撑起整个家。

“我为什么要坚强?我有褚颂,我要坚强做什么?”乔悠悠不闹,无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砸,眼泪模糊了视角。

乔妈妈捂着嘴,眼泪不停滑落,“那,那褚颂他?”

“在抢救。”

乔悠悠听了这番话,当即拔掉手上的针头,掀了棉被就要下床,却被乔妈妈眼明手快的拦着,“你­干­什么?你身子还很虚弱,褚颂找到了,他很安全。”

“不是的,我要去找他!”

乔妈妈不松手,言辞拒绝:“不行!”

“为什么?他是我老公,他受伤了,陪着病床前的应该是我!”

“你自己都是病人,怎么去照顾他?而且他不在国内,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乔悠悠像丢了魂一样,呆呆的摇头,呢喃道:“我不是病人,我不是,我可以照顾他,我要去照顾他。”

可是乔妈妈还是不放手,她的心里不会比乔悠悠好受,如果乔悠悠狠狠大哭她也许会好受一些,可是她一直在默默的流眼泪,仿佛是没有力气哭闹一样,但是眼睛里分明是害怕和痛苦。“悠悠你听妈的话,等你身子恢复了,妈就带你去看褚颂,你要先自己好好的,才能照顾他。”

乔悠悠低着头坐在床边,不停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脆弱。忽然,乔悠悠抓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早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她要养好身子,才能照顾褚颂,她相信了这句话。她要好好吃饭,她要照顾自己和孩子,还要照顾褚颂,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必须马上恢复体力。

可是她原本就没有胃口,一下子吞的太猛导致刚塞进肚子的食物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乔悠悠再也撑不住的放声大哭。

他们居然告诉她褚颂出了意外,那个誓要称霸蓝天的男人,那个为了飞机可以离她而去的人,怎么可能出意外?他是中国最优秀的特级飞行员,他无所不能,他能把发动机熄火的飞机安全飞回来,他身上有数不清的荣誉,他有一等军功章,他绝不可能出意外!

他说过等我回来,而且每次他都履行了诺言。她的圣诞节愿望是希望他健健康康、安全飞行。可是圣诞节刚刚过去不久,他就出事了。褚颂受伤了,她要守在他身边支持他,给他力量,为了她和宝宝,他要平安的活下去。

“悠悠你不能激动,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会伤到他的。”乔妈妈抱着乔悠悠,陪她一起哭,她担心女儿,担心女婿,担心外孙。

“妈!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可是褚颂只有一个!”

“爸爸,”乔悠悠挣开乔妈妈,爬到床尾,拉着褚老爷子的衣角,声泪俱下的恳求,“把我送到褚颂身边,求求你,他不能孤零零的躺在国外,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怎么有力气撑下去?求求你爸!”

褚老爷子拉着她的手,这样哭的痛不欲生的乔悠悠让他再也撑不下去,老泪纵横。四个儿子都是他的骄傲,几乎没有人知道褚颂是他的孩子,可是褚颂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从一个单拐士兵成为现在空军上校,立功无数的优秀飞行员,可是如今他却徘徊在生死边缘。

“悠悠,你是军人的妻子,从你要嫁给他的那天开始你就应该对今天的事情有所准备。”

乔悠悠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不停的摇,哽咽的说:“我不要准备,我只要褚颂,让我去看他,我不要躺在这里,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我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平安,缺一不可!”

这时,乔老爷子推门而入,他也是得知了消息赶紧赶往医院,看见哭做一团的乔悠悠,当下心像是被生生扯开一样,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苦难。

“爸,”乔悠悠看见乔老爷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从床上下来,拉着他的胳膊声声哀求,“褚颂出事了,爸你想办法把我送过去好不好?褚颂他好可怜,孤单单的躺在冰冷的医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爸,你不忍心对不对?”

乔妈妈一直拉着乔悠悠,天气还很凉,她赤脚站在地板上,对身子伤害很大。

乔老爷子心疼的擦掉她的泪水,声音沙哑的说:“悠悠听话,到床上休息。”

乔悠悠泣不成声,再也没有力气,身子软软的瘫在爸爸身上,好像坚信他一定会让她见到褚颂一样。她要在陪在他身边,褚颂需要她的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哎……|||T.T

48

去医院的路上,褚老爷子把一切告诉了褚太太,早在乔悠悠知道前,她已经在车里哭的泣不成声。她从没有敢想过这一天,儿子从几万米的高空和飞机一起坠落,在发动机爆炸前跳伞,双双坠入大海,海上搜救了10多个小时才把奄奄一息的他找回来。因为爆炸而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一路悲怆的哭泣,褚太太把难过、痛苦发泄到老爷子身上,哭着埋怨他把褚颂送到部队,偏偏还是空军。从她第一次知道褚颂可以独立驾驶战斗机的之后,连着两年都不能好好休息,总怕忽然传来不幸的消息。如今,她彻底适应了,她的儿子可以如雄鹰一般自由翱翔在天空,却有如此的噩耗传来。悠悠才刚刚从急救室出来,她身子还那么虚弱,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要怎么办?

想至此,褚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开了车门不顾自己红肿的双眼,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再看她,急急的朝悠悠的病房跑去。

“悠悠。”褚太太急忙的推门而入,看见哭坐成一团的乔悠悠,心被揪的生疼。

“妈。”乔悠悠哽咽的看着她,褚太太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乔悠悠踏上飞机的时候,脑子还是晕乎的。她不知道这架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却可以把她带到褚颂身边。

“睡一会儿吧,睡醒我们就到了。”乔妈妈抚摸着乔悠悠苍白的脸颊,心疼的说。

“嗯。”乔悠悠安静的闭上眼睛。手上还扎着输液管,她吃不下东西,只能这样补充营养。

乔妈妈给她盖上薄毯,坐在旁边看着她。她睡的很不安稳,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这个时候乔悠悠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褚颂。

乔悠悠不吃不喝绝食抗议,一定要去找褚颂。大家是在不想看着乔悠悠这样萧条下去,而且他们也非常担心褚颂的安危,两位老爷子从知道消息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乔妈妈和褚妈妈陪着乔悠悠一起,同行的还有褚司、池琳和左骞。

池琳很担心乔悠悠,她的身子本来就很虚弱,本应该在医院静养的,可是如今褚颂出了事情,乔悠悠一刻都不想多等的恨不得马上飞到褚颂身边,满心都牵挂着褚颂的安危,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们也知道,其实她在努力让自己恢复体力,褚颂现在还在危险期,她要健健康康的才能照顾他,可是她好不容易吞下的食物,不到10分钟被吐个­干­净。

褚妈妈独自坐在另一侧的窗边,打开遮阳板看着窗外,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可是微微颤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感。她不敢离乔悠悠太近,她怕自己忍不住的大哭起来。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不是褚颂第一次遇到事故,早在一年前他就遭遇过发动机空中停车,那时候他以强硬的态度把飞机飞回来,也差一点发生爆炸,褚颂也因此立了一等功。她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以遇到这样的危险?褚颂至今还没有从危险期脱离,如果他就这样走了,扔下她怎么办?最可怜的悠悠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他们的感情最近才稳定下来,褚妈妈不敢再想了。

池琳端了杯热水给乔妈妈,关心的说:“阿姨,您去休息一会儿,我陪着悠悠。”

乔妈妈摇头,“不开着她我不放心。”

“您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您不能垮,您要撑着悠悠的,放心,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喊你。”

乔妈妈勉强点头,起身到前排的座位。池琳调慢了输液管的速度,用毯子轻轻搭在乔悠悠扎了针的手臂。

褚司和左骞分落在不同位置,落寞的远望窗外。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让几家人伤心落泪。

飞机飞行了十多个小时,落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机场外有几辆军用越野把他们送到褚颂所在的医院,他们在病房门外看见了和褚颂一起的梁牧泽。

梁牧泽朝他们走近,乔悠悠激动的拉着他问:“褚颂呢?他为什么会受伤?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梁牧泽低下眼睑,“悠悠,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要见褚颂!”乔悠悠想笑,可是却伴着眼泪的滑落。

梁牧泽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

他们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褚颂,他浑身缠满了绷带,氧气面罩遮住他的脸,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乔悠悠趴在玻璃上,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如果他听见她哭泣一定会心疼的。她想摸摸他温热的身子,可是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玻璃,她想在他身边跟他说话,可是她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乔悠悠隔空对他温柔的说:“褚颂,我来了,我和宝宝会陪着你,你一定要撑下去。”

褚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如果不是褚司撑着她,她早就支撑不住了。乔悠悠收回目光,拉着褚妈妈的手说:“妈,别哭了,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一定知道我们来看他了,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悠悠。”

悠悠轻柔的擦掉她的眼泪,“你哭了一路,我都知道,你要相信,褚颂一定不会有事的!”

梁牧泽捧过来一个大大的奖杯和一枚胸章,交给乔悠悠说:“这是褚颂应得的荣誉,等他醒了你亲手给他,他一定很开心。”

乔悠悠接过奖杯,杯底刻着褚颂的名字,那是一座抽象的飞机样式的奖杯。梁牧泽说,这是这次比赛中飞行员的最高荣誉,褚颂当之无愧。乔悠悠抱着冰冷的奖杯,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褚颂熬过了危险期,却还是昏迷不醒,医生说他跳伞的时机太晚,飞机爆炸的冲击力伤到了大脑,压迫了神经所以导致昏迷。

乔悠悠大概知道了所有的情况。当他们顺利的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并准备返航的时候,褚颂发现了飞机的异常,经过多方面的调式始终没有效果,发动机温度越来越高,摩擦越来越严重,火苗渐渐烧了起来,塔台的指挥官要求他马上跳伞求生。

梁牧泽说,褚颂本可以早点跳伞,可是一直以来在他的观念中,机身和一,机在人在机亡人亡,他不能轻易的放弃飞机自己逃生。况且当时他所在的位置是大洋中心,跳下去很可能就再也活不下去,为了自己的信念和仅有的一点希望,他撑到了最后一刻。

乔悠悠一直守在褚颂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话,对宝宝讲她和褚颂不得不说的故事,讲他的好,他的笑。她亏欠了他好多,他们的爱情没有同步,她浪费了太多的时光,如果从最开始她就把他放在心上,他们之间就可以有那么多的幸福时刻。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的感情他的好。乔悠悠好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睁开双眼?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且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应该是满满的幸福。褚颂那么好,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褚颂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从没有告诉过他,握着他的手的时候,让她非常有安全感。可是现在,他的手指瘫软无力,她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才不会滑落。他身上有好多伤口,在刺骨的海水中泡了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散落的机身碎片漂浮在海上让他有支撑力,他肯定会被海水卷入海底。每每想到这里,乔悠悠就后怕的不得了。

她不愿意和他分开,连夜里也要守在他身边。心里惦记着褚颂,她睡得很不安稳,每隔一会儿就要爬起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她好害怕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是乔悠悠这样熬着,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天一天的更加憔悴消瘦。为了孩子,她不得不一直输着营养针,两只手臂都肿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吃东西,却总是吐,原本已经转好的害喜又卷土重来,夜里的休息又不够充分,所有人都告诉她褚颂绝对不会有事,她要好好休息,他们帮她看着褚颂,可是她总是不能放心。

这样的乔悠悠和褚颂让每个人心疼,左骞第一次对乔悠悠另眼相看。在左骞的记忆中,乔悠悠一直骄纵异常,常人都无法容忍她时不时的无理取闹,他一度认为全世界只有褚颂这个傻子才会觉得乔悠悠是美好的。而现在,她如此担心着褚颂,夜不能寐,水米不进。不哭也不闹,坚强的守在他身边,每天和他说话聊天。她说她从没有和褚颂讲过她的大学、她的工作,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错过去的时光拼回来。

可是乔悠悠的身子还是垮了,在他们到达的第三个晚上,乔悠悠被推进了急救室。医生说,她太虚弱了,已经影响到了孩子,建议舀掉孩子,即使不舀掉,他们也不能保证一定能保住孩子。

乔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了,褚妈妈哭的不能自抑。为什么她的孩子要如此命苦?一直陪在乔悠悠身边给她支持的池琳再也忍不下去,趴在左骞怀里哭的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就一直提到,悠悠从怀孕之后身子就很差,越来越瘦,如今她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努力过,却有心无力,孩子没保住。呜呜,可怜的孩

49

孩子没了,乔悠悠一直在睡梦中,对此一无所知。医生给她打了镇静针,让她可以好好休息。多日来,乔悠悠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可是代价却是一个未出生孩子的生命。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乔悠悠,褚颂已经昏迷了四天,如果之前悠悠一直是孩子支撑着她不能倒下去,现在孩子没了,她要怎么继续撑下去?

左骞和褚司继续守在褚颂的病床边,像两具没有灵魂的行尸一般。褚司只要一想到刚刚被推出手术室的乔悠悠,心口就不停的泛酸,夹杂着闷痛,让他这个七尺男儿忍不住的想要流眼泪。

从小到大,褚颂一直喜欢和他抢东西,他年幼时最喜欢的女生,都喜欢褚颂不喜欢他。褚司没少和褚颂掐架,可是他年纪小体格小,力量永远不占优势。直到褚颂被送到部队,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称霸天下,却发现,没人和他抢东西的日子是这么的无趣。

一直以来,他和左骞一样不喜欢乔悠悠,那个女人不仅骄纵,还喜欢找茬,总是以挤兑他为乐,尤其是她完全看不见褚颂的真心,在别人眼中是宝的褚颂在她眼里就是颗草,还是野草。

可是那个骄纵的女人,如今为了照顾褚颂,甚至没有保住孩子,多年来是她藏得太深,还是他们根本没有给自己多了解她的机会?把她定在那个位置上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就是那样的人,没心没肺,自私的永远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妥协。

褚司扶额,不着痕迹的抹掉涌出的眼泪,叹声说:“如果三嫂醒来发现孩子没了,她该有多难过?”

左骞怅然的摇头,他不知道,只期望褚颂早点儿醒过来。

“如果真的有心灵感应,三嫂受的苦,三哥应该感应到的。”

昏黄的小灯映着褚颂的柔和的容颜,他的眉头似有似无的皱着,呼吸忽然粗重起来,心电图突然异常,刺耳的声音划破宁静,也重重垂在在场人的心上。褚司和左骞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冲出去找医生。

他们被隔在病房外,不得不来回的走动来缓解心中的害怕。褚司手颤抖着点燃一支烟,刚吸一口,就被迎面来的护士提示“no □oking”。着急的左骞一拳捶在坚硬的墙壁上。

“sir”当两个人几乎等到要崩溃,病房门被打开,一声走了出来。

乔悠悠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像是透明一般,若隐若现的血管宣告着此时的她是多么脆弱。睫毛轻轻颤动,即使在睡梦中她依旧不能安宁。

她是不是做了梦?是不是梦见了褚颂和孩子?在那个梦中,他们有没有幸福的依偎在一起?他们有没有一个取了父母优点的漂亮孩子。

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怕吵到睡梦中的她,却渀佛她会消失一样害怕的轻抚着她憔悴的脸庞。一声隐忍的呜咽溢出他的喉咙,褚颂再也忍不住的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的悠悠,为了他吃了好多苦头,他好心疼。

两小时前。

褚颂醒了。医生的话刚落,褚司和左骞争先的挤进病房,褚颂睁着双眼,氧气面罩被摘掉,有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三哥?”褚司试探的喊他的名字,慢慢走近病床。

褚颂醒过来,心口却一阵一阵的闷痛。他记起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他跳伞,飞机爆炸,几乎是在一瞬间,起火的飞机变成碎片散落在大海上。孤独无依的他强忍着伤痛抓到机身的碎片,仅存的意志告诉他,他不能就这样放弃,有人在等他,他的悠悠和他的孩子期盼着他平安归来,他本可以马上就见到他们,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褚颂费力的抬起自己的一只胳膊,看见了手臂上的白­色­绷带,微微挪动了双腿,一股子钻心的痛楚几乎要逼出他的眼泪。可是他知道,他的眼泪不是因为太痛,而是这些伤的存在,也许就预示着他再也没有办法飞行。

这个念头几乎要褚颂绝望,不是没有过准备,每次的飞行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那种绝望会让人不能承受。他把自己的青春和所有热情都给了这片蓝天,如今的一场爆炸就要把他所拥有的全部夺走。

褚颂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双眼紧闭,忍着闷痛和几乎要涌出的绝望泪水,手紧握成拳头,他隐忍着。可是再也人不下去!一阵呜鸣溢出喉咙,褚颂发泄似的仰天大吼“啊!!!!”

“三哥!”

“褚颂你冷静点儿!”

“啊啊!!”褚颂根本冷静不下来,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将手能碰到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扫到地上。他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拳头不停地捶着床,似乎要把床捶裂一样用尽全力。太阳|­茓­的青筋突起,他绝望,有不甘心,更多的是舍不得。

褚司和左骞手忙脚乱的按住他乱动的身体,生怕他太过激烈而扯开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放开我!你们都给我滚!滚!”褚颂歇斯底里的吼,像一只被箭­射­伤的野兽一样奋力挣扎。

褚司和左骞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褚颂,他们都明白,这场事故无疑是褚颂飞行生涯的结束。这样的变故,别说褚颂不能接受,就连旁人都难以承受。

“三哥你冷静,你还有我们,还有三嫂,她一直在等着你,她很担心你。”

褚颂根本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报废了,离开了飞机,离开了天空,他什么都不是,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他,怎么照顾乔悠悠?怎么成为她心中的英雄,他还怎么与她相配?

“褚颂你清醒一下,不是飞行员你也有别的人生,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左骞狠狠摁着他的肩膀。

“你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以为这辈子一事无成的时候,满心都是对兄弟的亏欠的时候,是这片蓝天拯救了他,给了他希望,让他重生,可是如今,他彻底失去了!他的歼11不再属于他,他只能仰望着飞机矫健的身礀,却再也没有资格踏上飞机。这种绝望甚至让他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跳伞。

“是!我是不懂,我没有像你那样为了一件事情全心付出做到最好,可是我能理解那种失去的痛苦,但是已经这样了你能有办法改变现状吗?你知不知道知道你出事你父母有多担心?悠悠有多害怕,她整宿整宿的守着你,不敢睡觉,生怕你有意外,她甚至……”

左骞激动,差点就一股脑全说出来,褚司赶紧拉了他一下。

褚颂听气喘着停止了挣扎,眼神游离着找不到焦点,最后落在褚司焦急万分的脸上,声音嘶哑的低问:“甚至什么?悠悠怎么了?”

褚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支支吾吾的说:“三嫂她,她如果知道你醒了一定很开心。”

“悠悠在哪?”

“她……她……”

褚司的支吾让褚颂不安,转而看向左骞,左骞躲闪着褚颂探究的眼神,低声说:“悠悠照顾你一天,回去休息了。”

“带我去看悠悠。”

“你再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后……”

褚颂打断左骞的话,再次坚定的重复,“我要去看悠悠!”

渀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再告诉她,悠悠不好,很不好,悠悠很需要他,他要守着她。

“三哥。”褚司撇开头看着黑茫茫的窗子,不想让褚颂看到他的眼泪。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先告诉褚颂。而这件事,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结束了他的飞行生涯,也夺走了他孩子的生命。

“三嫂,”褚司下决心的看着褚颂,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冷静的说:“三嫂刚从手术室出来,孩子,没了。”

褚颂觉得生命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死里逃生,代价却是自己骨血的生命,与其这样,他愿意一命换一命。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换做最绝望的呜咽。一个铁血男人的眼泪,为了他再也回不去的蓝天,为他未曾谋面的孩子。

褚司和左骞趁着医生和护士不在意,用轮椅偷偷把褚颂从病房里推出来。乔悠悠的病房里,池琳床边不停的抹眼泪,两位妈妈太悲痛,池琳实在不忍心她们守在这里,好不容易才劝她们去休息。她知道,她们根本没有心思休息,躺下来也是以泪洗面。

当病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池琳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却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褚颂把乔悠悠抱在怀里,温热的眼泪不停的流,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对不起。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不知道乔悠悠承受了多少压力与痛苦,从她怀孕他就一直亏对她,如今为了他,连孩子都没有了,想至此褚颂的心像是被扯成碎片一样痛苦难当。

“悠悠对不起,对不起。”褚颂更紧的抱住乔悠悠,伤口被扯裂的痛苦都完全不在乎,他只想抱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t.t t.t t.t t.t t.t t.t

50

乔悠悠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再次闭紧睁开,一片白­色­,她好像睡了好久,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休息过。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酸痛无力。

“悠悠,你醒了。”

乔悠悠看着眼前的笑脸,所有的记忆回笼,乔悠悠想起了昏迷不醒的褚颂,当即就想坐起来,可是扯动着腹部一阵刺痛。

“别起来,”池琳按着她的肩膀,蹙着眉头说:“你要休息。”

“我怎么了?”乔悠悠不解,忽然记起昨晚那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乔悠悠双手抚上小腹,有些激动的问:“孩子没事吧?”

“孩子……”池琳犹豫了,她那么期盼这个孩子,要怎么告诉她孩子还是没能留下的消息?

“别跟我开玩笑,我答应褚颂要和宝宝一起等他醒过来的。”乔悠悠脸上带着绝望的期盼,她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仍然相信是自己想太多。

“悠悠你坚强,孩子……没了。”池琳艰难的说,低下头的一瞬间,眼泪砸在乔悠悠的手臂上。

乔悠悠像被灼到一样收回手臂,防备的看着池琳,“骗子。”

“悠悠,你别这样,”池琳哭着说,“孩子还会有的,褚颂醒了,他在这里陪了你好久。”

乔悠悠茫然的摇头,“你骗我,孩子还在,褚颂没有醒过来,你说的都是谎话,我不会相信的。”

池琳摇头,她有太多不忍心,这样的悠悠,这样的褚颂,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只能继续安慰道:“是真的,悠悠,褚颂真的醒了,相信我。”

乔悠悠不相信的摇头,像失了魂魄一般,裹紧被子,有些恍惚的说:“医生说我要好好休息,宝宝才能健康,我要休息,我要睡觉。”

乔悠悠侧身躺在床上,双腿蜷曲着,闭紧眼睛。泪水打湿睫毛,微微颤动着。她知道池琳不会骗她,她知道,孩子没了。他在她身体里只停留了3个月,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她居然狠心的把他弄没了。明明知道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她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褚颂知道了,一定很伤心,肯定会怨恨她的。可是在这之前,她自己已经开始怨恨自己了。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有照顾好你,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

乔悠悠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浸透了枕头,湿了头发。她幻想过无数次孩子的样子,名字叫褚乔,不管男孩女孩,她都会很爱他(她)。穿漂亮的呣子装,把他(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孩子会取她和褚颂的优点,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可是,她没有保住孩子,她怎么会这么笨,连一个小小的生命都保护不了,还怎么照顾褚颂?她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说会照顾孩子照顾褚颂,他们一家三口缺一不可,可是她却把孩子丢了,她算什么妈妈?

褚颂醒了之后,一直守在乔悠悠病床前,乔悠悠守了他多日,今天换做他还守护她。她瘦了好多,抱着她的时候,被她的骨头咯的生疼。

一夜的守候,说不完的抱歉,说不出口的心痛。若不是今早上医生护士把他抬走,他是绝对不会离开乔悠悠一步的。

当他再出现乔悠悠病房的时候,她正抱着被子哭的不能自抑,几乎没有声响的拼命忍着,安静的舔着满目疮痍的心,眼泪如雨一般落下。

褚颂手指颤抖着抹掉她的泪水,可是源源不断的眼泪从她紧闭的眼中溢出,他措手不及。

“悠悠?”褚颂试探的叫,声音嘶哑的厉害。

乔悠悠悲痛的根本听不见有人喊她,只有满满的伤心。当有人把她抱在怀里,而那个怀抱是那么熟悉的时候,乔悠悠挣开了泪汪汪的眼睛,眼前是模糊一片。是谁抱着她?为什么那么像他?乔悠悠不敢想,不敢动,怕是做梦,怕醒来之后发现梦是反的。

褚颂放开她,抹掉她的眼泪,一字一句的说:“悠悠,是我,我回来了。”

乔悠悠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嘴边是未刮的青­色­胡茬,脸上有瘀伤,眉头紧蹙在一起,看着她的眼神是浓浓的心痛。好熟悉的人,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是她无时无刻不祈祷他平安无事的人,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男人。

乔悠悠用尽全力,几乎是扑到他怀里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大把大把的落在他身上,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啕,似是要把这些天来隐忍的全部释放出来。乔悠悠的字不能成句,磕磕巴巴的说:“你……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褚颂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脊,“对不起,害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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